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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35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昭公·昭公二十四年

 

  【经】二十四年春王三月丙戌,仲孙玃卒。□若至自晋。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秋八月,大雩。丁酉,杞伯郁厘卒。冬,吴灭巢。葬杞平公。

  【传】二十四年春,王正月辛丑,召简公、南宫嚚以甘桓公见王子朝。刘子谓苌弘曰:「甘氏又往矣。」对曰:「何害?同德度义。《大誓》曰:『纣有亿兆夷人,亦有离德。余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此周所以兴也。君其务德,无患无人。」戊午,王子朝入于邬。

  晋士弥牟逆叔孙于箕。叔孙使梁其迳待于门内,曰:「余左顾而欬,乃杀之。右顾而笑,乃止。」叔孙见士伯,士伯曰:「寡君以为盟主之故,是以久子。不腆敝邑之礼,将致诸从者。使弥牟逆吾子。」叔孙受礼而归。二月,□若至自晋,尊晋也。

  三月庚戌,晋侯使士景伯莅问周故,士伯立于乾祭而问于介众。晋人乃辞王子朝,不纳其使。

  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梓慎曰:「将水。」昭子曰:「旱也。日过分而阳犹不克,克必甚,能无旱乎?阳不克莫,将积聚也。」

  六月壬申,王子朝之师攻瑕及杏,皆溃。

  郑伯如晋,子大叔相,见范献子。献子曰:「若王室何?」对曰:「老夫其国家不能恤,敢及王室。抑人亦有言曰:『嫠不恤其纬,而忧宗周之陨,为将及焉。』今王室实蠢蠢焉,吾小国惧矣。然大国之忧也,吾侪何知焉?吾子其早图之!《诗》曰:瓶之罄矣,惟罍之耻。』王室之不宁,晋之耻也。」献子惧,而与宣子图之。乃征会于诸侯,期以明年。

  秋八月,大雩,旱也。

  冬十月癸酉,王子朝用成周之宝珪于河。甲戌,津人得诸河上。阴不佞以温人南侵,拘得玉者,取其玉,将卖之,则为石。王定而献之,与之东訾。

  楚子为舟师以略吴疆。沈尹戌曰:「此行也,楚必亡邑。不抚民而劳之,吴不动而速之,吴踵楚,而疆埸无备,邑能无亡乎?」

越大夫胥犴劳王于豫章之汭。越公子仓归王乘舟,仓及寿梦帅师从王,王及圉阳而还。吴人踵楚,而边人不备,遂灭巢及钟离而还。沈尹戌曰:「亡郢之始,于此在矣。王一动而亡二姓之帅,几如是而不及郢?《诗》曰:『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其王之谓乎?」

 

·  译文

 

  二十四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初五日,召简公、南宫嚚带着甘桓公进见王子朝。刘子对苌弘说:“甘氏又去了。”苌弘回答说:“有什么妨碍?同心同德在于合乎正义。《太誓》说:‘纣有亿兆人,离心离德,我有治世之臣十个人,同心同德。’这就是周朝所以兴起的原因,君王还是致力于德行,不要担心没有人。”二十二日,王子朝进入邬地。

  晋国的士弥牟在箕地迎接叔孙,叔孙派梁其踁埋伏在门里边,说:“我向左边看并且咳嗽,就把他杀了。向右边看并且笑笑,就不要动手。”叔孙接见士弥牟,士弥牟说:“寡君由于作为盟主的缘故,因此把您久留在敝邑,不丰厚的敝邑的礼物,将要致送给您的左右随从,派弥牟来迎接您。”叔孙接受礼物回国了。二月,《春秋》记载说“婼至自晋”,这是表示尊重晋国。

  三月十五日,晋顷公派士景伯到王城调查周朝发生的事故。士景伯站在乾祭门上,向大众询问,晋国人就辞谢王子朝,不接纳他的使者。

  夏季,五月初一日,发生日食。梓慎说:“将要发生水灾。”昭子说:“这是旱灾,太阳过了春分而阳气尚且不胜阴气,一旦胜过阴气,能不发生旱灾吗?阳气迟迟不能战胜阴气,这是正在积聚阳气。”

  六月初八日,王子朝的军队进攻瑕地和杏地,两地军队都溃散了。

  郑定公到晋国去,子太叔相礼,进见范献子。范献子说:“对王室该怎么办?”子太叔回答说:“我老头子对自己的国家和家族都不能操心了,哪里敢涉及王室的事情?人们有话说:‘寡妇不操心纬线,而忧虑宗周的陨落,因为恐怕祸患也会落到她头上。’现在王室确实动荡不安,我们小国害怕了,然而大国的忧虑,我们哪里知道呢?您还是早作打算。《诗》说:‘酒瓶空空,是酒坛子的耻辱。’王室的不安宁,这是晋国的耻辱。”范献子害怕,和韩宣子谋划。于是就召集诸侯会见,时间定在明年。

  秋季,八月,举行盛大的雩祭,这是由于发生了旱灾。

  冬季,十月十一日,王子朝使用成周的宝圭沉到黄河里向河神祈祷。十二日,渡船的船工在黄河上得到了这块宝圭。阴不佞带着温地人往南袭击王子朝,拘捕了得到玉的人,把玉拿过来,准备卖掉它,却是一块石头。阴不佞在王室安定以后把它奉献给周敬王,周敬王把东訾赐给他。

  楚平王组织水军去侵略吴国的疆土。沈尹戌说:“这一趟,楚国必然丢掉城邑。不安抚百姓而让他们疲惫,吴国没有动静而让他们加速出动,吴军紧紧追逐楚军,然而边境却没有戒备,城邑能够不丢掉吗?”

  越国的大夫胥犴在豫章的江边上慰劳楚平王,越国的公子仓把一只船赠送给楚平王。公子仓和寿梦领兵跟随楚平王。楚平王到达圉阳而返回。吴军紧紧追逐楚军,但是边境的守军没有戒备,吴国人就灭掉了巢和钟离而回去。沈尹戌说:“丢掉郢都的开端就在这里,君王一个举动就失去了两个将领,照这样来几次,难道就不会兵临郢都城下?《诗》说:‘是谁制造了祸端,到今天还是灾害’,恐怕说的就是君王吧!”

 

 

昭公·昭公二十五年

 

  【经】二十五年春,叔孙□若如宋。夏,叔诣会晋赵鞅、宋乐大心,卫北宫喜、郑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有鸲鹆来巢。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九月己亥,公孙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唁公于野井。冬十月戊辰,叔孙□若卒。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十有二月,齐侯取郓。

  【传】二十五年春,叔孙□若聘于宋,桐门右师见之。语,卑宋大夫,而贱司城氏。昭子告其人曰:「右师其亡乎!君子贵其身而后能及人,是以有礼。今夫子卑其大夫而贱其宗,是贱其身也,能有礼乎?无礼必亡。」

  宋公享昭子,赋《新宫》。昭子赋《车辖》。明日宴,饮酒,乐,宋公使昭子右坐,语相泣也。乐祁佐,退而告人曰:「今兹君与叔孙,其皆死乎?吾闻之:『哀乐而乐哀,皆丧心也。』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

  季公若之姊为小邾夫人,生宋元夫人,生子以妻季平子。昭子如宋聘,且逆之。公若从,谓曹氏勿与,鲁将逐之。曹氏告公,公告乐祁。乐祁曰:「与之。如是,鲁君必出。政在季氏三世矣,鲁君丧政四公矣。无民而能逞其志者,未之有也。国君是以镇抚其民。《诗》曰:『人之云亡,心之忧矣。』鲁君失民矣,焉得逞其志?靖以待命犹可,动必忧。」

  夏,会于黄父,谋王室也。赵简子令诸侯之大夫输王粟,具戍人,曰:「明年将纳王。」子大叔见赵简子,简子问揖让周旋之礼焉。对曰:「是仪也,非礼也。」简子曰:「敢问何谓礼?」对曰:「吉也闻诸先大夫子产曰:『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用其五行。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声,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是故为礼以奉之:为六畜、五牲、三牺,以奉五味;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奉五声;为君臣、上下,以则地义;为夫妇、外内,以经二物;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昏媾、姻亚,以象天明,为政事、庸力、行务,以从四时;为刑罚、威狱,使民畏忌,以类其震曜杀戮;为温慈、惠和,以效天之生殖长育。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是故审则宜类,以制六志。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斗;喜生于好,怒生于恶。是故审行信令,祸福赏罚,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恶物也;好物,乐也;恶物,哀也。哀乐不失,乃能协于天地之性,是以长久。」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者,谓之成人。大,不亦宜乎?」简子曰:「鞅也请终身守此言也。」宋乐大心曰:「我不输粟。我于周为客?」若之何使客?」晋士伯曰:「自践土以来,宋何役之不会,而何盟之不同?曰『同恤王室』,子焉得辟之?子奉君命,以会大事,而宋背盟,无乃不可乎?」右师不敢对,受牒而退。士伯告简子曰:「宋右师必亡。奉君命以使,而欲背盟以干盟主,无不祥大焉。」

  『有鸲鹆来巢』,书所无也。师己曰:「异哉!吾闻文、武之世,童谣有之,曰:『鸲之鹆之,公出辱之。鸲鹆之羽,公在外野,往馈之马。鸲鹆跦跦,公在乾侯,征褰与襦。鸲鹆之巢,远哉遥遥。稠父丧劳,宋父以骄。鸲鹆鸲鹆,往歌来哭。』童谣有是,今鸲鹆来巢,其将及乎?」

  秋,书再雩,旱甚也。

  初,季公鸟娶妻于齐鲍文子,生甲。公鸟死,季公亥与公思展与公鸟之臣申夜姑相其室。及季姒与饔人檀通,而惧,乃使其妾抶己,以示秦遄之妻,曰:「公若欲使余,余不可而抶余。」又诉于公甫,曰:「展与夜姑将要余。」秦姬以告公之,公之与公甫告平子。平子拘展于卞而执夜姑,将杀之。公若泣而哀之,曰:「杀是,是杀余也。」将为之请。平子使竖勿内,日中不得请。有司逆命,公之使速杀之。故公若怨平子。

  季、郤之鸡斗。季氏介其鸡,郤氏为之金距。平子怒,益宫于郤氏,且让之。故郤昭伯亦怨平子。臧昭伯之从弟会,为谗于臧氏,而逃于季氏,臧氏执旃。平子怒,拘臧氏老。将褅于襄公,万者二人,其众万于季氏。臧孙曰:「此之谓不能庸先君之庙。」大夫遂怨平子。公若献弓于公为,且与之出射于外,而谋去季氏。公为告公果、公贲。公果、公贲使侍人僚柤告公。公寝,将以戈击之,乃走。公曰:「执之。」亦无命也。惧而不出,数月不见,公不怒。又使言,公执戈惧之,乃走。又使言,公曰:「非小人之所及也。」公果自言,公以告臧孙,臧孙以难。告郤孙,郤孙以可,劝。告子家懿伯,懿伯曰:「谗人以君侥幸,事若不克,君受其名,不可为也。舍民数世,以求克事,不可必也。且政在焉,其难图也。」公退之。辞曰:「臣与闻命矣,言若泄,臣不获死。」乃馆于公。

  叔孙昭子如阚,公居于长府。九月戊戌,伐季氏,杀公之于门,遂入之。平子登台而请曰:「君不察臣之罪,使有司讨臣以干戈,臣请待于沂上以察罪。」弗许。请囚于费,弗许。请以五乘亡,弗许。子家子曰:「君其许之!政自之出久矣,隐民多取食焉。为之徒者众矣,日入慝作,弗可知也。众怒不可蓄也,蓄而弗治,将温。温畜,民将生心。生心,同求将合。君必悔之。」弗听。郤孙曰:「必杀之。」公使郤孙逆孟懿子。叔孙氏之司马鬷戾言于其众曰:「若之何?」莫对。又曰:「我,家臣也,不敢知国。凡有季氏与无,于我孰利?」皆曰:「无季氏,是无叔孙氏也。」鬷戾曰:「然则救诸!」帅徒以往,陷西北隅以入。公徒释甲,执冰而踞。遂逐之。孟氏使登西北隅,以望季氏。见叔孙氏之旌,以告。孟氏执郈昭伯,杀之于南门之西,遂伐公徒。子家子曰:「诸臣伪劫君者,而负罪以出,君止。意如之事君也,不敢不改。」公曰:「余不忍也。」与臧孙如墓谋,遂行。

  己亥,公孙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将唁公于平阴,公先于野井。齐侯曰:「寡人之罪也。使有司待于平阴,为近故也。」书曰:「公孙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唁公于野井。」礼也。将求于人,则先下之,礼之善物也。齐侯曰:「自莒疆以西,请致千社,以待君命。寡人将帅敝赋以从执事,唯命是听,君之忧,寡人之忧也。」公喜。子家子曰:「天禄不再,天若胙君,不过周公,以鲁足矣。失鲁,而以千社为臣,谁与之立」且齐君无信,不如早之晋。」弗从。臧昭伯率从者将盟,载书曰:「戮力壹心,好恶同之。信罪之有无,缱绻从公,无通外内。」以公命示子家子。子家子曰:「如此,吾不可以盟,羁也不佞,不能与二三子同心,而以为皆有罪。或欲通外内,且欲去君。二三子好亡而恶定,焉可同也?陷君于难,罪孰大焉?通外内而去君,君将速入,弗通何为?而何守焉?」乃不与盟。

  昭子自阚归,见平子。平子稽颡,曰:「子若我何?」昭子曰:「人谁不死?子以逐君成名,子孙不忘,不亦伤乎!将若子何?」平子曰:「苟使意如得改事君,所谓生死而肉骨也。」昭子从公于齐,与公言。子家子命适公馆者执之。公与昭子言于幄内,曰将安众而纳公。公徒将杀昭子,伏诸道。左师展告公,公使昭子自铸归。平子有异志。冬十月辛酉,昭子齐于其寝,使祝宗祈死。戊辰,卒。左师展将以公乘马而归,公徒执之。

  壬申,尹文公涉于巩,焚东訾,弗克。

  十一月,宋元公将为公故如晋。梦大子栾即位于庙,己与平公服而相之。旦,召六卿。公曰:「寡人不佞,不能事父兄,以为二三子忧,寡人之罪也。若以群子之灵,获保首领以没,唯是匾柎所以藉干者,请无及先君。」仲几对曰:「君若以社稷之故,私降昵宴,群臣弗敢知。若夫宋国之法,死生之度,先君有命矣。群臣以死守之,弗敢失队。臣之失职,常刑不赦。臣不忍其死,君命只辱。」宋公遂行。己亥,卒于曲棘。

  十二月庚辰,齐侯围郓。

  初,臧昭伯如晋,臧会窃其宝龟偻句,以卜为信与僭,僭吉。臧氏老将如晋问,会请往。昭伯问家故,尽对。及内子与母弟叔孙,则不对。再三问,不对。归,及郊,会逆,问,又如初。至,次于外而察之,皆无之。执而戮之,逸,奔郤。郤鲂假使为贾正焉。计于季氏。臧氏使五人以戈盾伏诸桐汝之闾。会出,逐之,反奔,执诸季氏中门之外。平子怒,曰:「何故以兵入吾门?」拘臧氏老。季、臧有恶。及昭伯从公,平子立臧会。会曰:「偻句不馀欺也。」

楚子使薳射城州屈,复茄人焉。城丘皇,迁訾人焉。使熊相衣某郭巢,季然郭卷。子大叔闻之,曰:「楚王将死矣。使民不安其土,民必忧,忧将及王,弗能久矣。」

 

·  译文

 

  二十五年春季,叔孙婼到宋国聘问。桐门右师接见他,谈话,右师看不起宋国的大夫,并且轻视司城氏。叔孙婼告诉他的手下人说:“右师恐怕要逃亡吧!君子尊重他自己,然后能及于别人,因此有礼。现在这个人对他们的大夫和宗族都不加尊重,这是轻视他自己,能够有礼吗?无礼必定逃亡。”

  宋元公设享礼招待叔孙婼,赋《新宫》这首诗,叔孙婼赋《车辖》这首诗。第二天设宴,喝酒,很高兴,宋元公让昭子坐在右边,说着话就相对掉下了眼泪。乐祁帮着主持宴会,退下去告诉别人说:“今年国君和叔孙恐怕都要死了吧!我听说:‘该高兴的时候悲哀,而该悲哀的时候高兴,这都是心意丧失。’心的精华神明,这就叫魂魄,魂魄离去了,怎么能活得久长?”

  季公若的姐姐是小邾君夫人,生了宋元公夫人,宋元公夫人生了个女儿,嫁给季平子,叔孙婼到宋国行聘,并且迎亲。季公若跟随前去,告诉宋元公夫人让她不要答应亲事,因为鲁国正在准备赶走季平子。宋元公夫人告诉宋元公,宋元公告诉乐祁,乐祁说:“给他。如果像所说的那样,鲁国国君一定要逃往国外。政权掌握在季氏手中已经三代了,鲁国国君丧失政权已经四代了。失掉民心而能满足他愿望的,还没有过。国君因此才镇抚他的百姓。《诗》说:‘人才的丧失,就是心头的忧虑。’鲁国国君已经失去了民心,哪里能实现他的愿望?安静地等待天命还可以,有所举动必定造成忧患。”

  夏季,鲁国子太叔和晋国赵鞅、宋国乐大心、卫国北宫喜、郑国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在黄父会见,这是为了商量安定王室。赵鞅命令诸侯的大夫向周敬王输送粮食、准备戍守的将士,说:“明年将要送天子回去。”

  子太叔进见赵简子,赵简子向他询问揖让、周旋的礼节。子太叔回答说:“这是仪,不是礼。”赵简子说:“谨敢请问什么叫礼?”子太叔回答说:“吉曾经听到先大夫子产说:‘礼,是上天的规范,大地的准则,百姓行动的依据。’天地的规范,百姓就加以效法,效法上天的英明,依据大地的本性,产生了上天的六气,使用大地的五行。气是五种味道,表现为五种颜色,显示为五种声音,过了头就昏乱,百姓就失掉本性,因此制作了礼用来使它有所遵循:制定了六畜、五牲、三牺,以使五味有所遵循。制定九文、六采、五章,以使五色有所遵循。制定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使五声有所遵循。制定君臣上下的关系,以效法大地的准则。制定夫妇内外的关系,以规范两种事物。制定父子、兄弟、姑姊、甥舅、翁婿、连襟的关系,以象征上天的英明。制定政策政令、农工管理、行动措施,以随顺四时。制定刑罚、牢狱让百姓害怕,以模仿雷电的杀伤。制定温和慈祥的措施,以效法上天的生长万物。百姓有好恶、喜怒、哀乐,它们以六气派生,所以要审慎地效法,适当地模仿,以制约六志。哀痛有哭泣,欢乐有歌舞,高兴有施舍,愤怒有战斗。高兴从爱好而来,愤怒从讨厌而来。所以要使行动审慎、使命令有信用,用祸福赏罚,来制约死生。生,是人们喜好的事情。死,是人们讨厌的事物。喜好的事物,是欢乐。讨厌的事物,是哀伤。欢乐不失于礼,就能协调天地的本性,因此能够长久。’”赵简子说:“礼的伟大达到极点!”子太叔回答说:“礼,是上下的纲纪,天地的准则,百姓所生存的依据,因此先王尊崇它,所以人们能够从不同的天性经过自我修养改造或者直接达到礼的,就叫做完美无缺的人。它的伟大,不也是适宜的吗?”赵简子说:“我赵鞅啊,请求一辈子遵循这些话。”

  宋国的乐大心说:“我们不给天子送粮食,我们对周朝来说是客人,为什么要指使客人送粮食?”晋国的士伯说:“从践土结盟以来,宋国有哪一次战役不参加,又有哪一次结盟不在一起?盟辞说‘一起为王室操心’,您哪里能躲开?您奉了君王的命令,来参加这重大的事件,而宋国倒违背盟约,恐怕不可以吧!”乐大心不敢回答,接受了简札退出去。士伯告诉赵简子说:“宋国的右师必然逃亡。奉了国君的命令出使,而想要背弃盟约以触犯盟主,没有比这再大的不吉祥了。”

  “有鸜鹆来巢”,这是过去所没有记载的事情。师己说:“怪呀!我听说文王、成王的时代,童谣有这样的话说:‘鸜啊鹆啊,国君出国受到羞辱。鸜鹆的羽毛,国君住在远郊,臣下去把马匹送到。鸜鹆蹦蹦跳跳,国君住在乾侯,向人要裤子短袄。鸜鹆的老巢,路远遥遥,稠父死于辛劳,宋父代立而骄,鸜鹆鸜鹆,去的时候唱歌,回来的时候号哭。’童谣有这个。现在鸜鹆前来筑巢,恐怕将要发生祸难了吧!”

  秋季,《春秋》记载两次大的雩祭,这是由于旱灾严重。

  当初,季公鸟在齐国鲍文子家娶了妻子,生了某甲。季公鸟死,季公亥、公思展和季公鸟的家臣申夜姑管理他的家务。等到季姒和管伙食的檀私通,季姒感到害怕,就让她的侍女打了自己一顿,跑去给秦遄的妻子看,说:“公若要让我陪他睡觉,我不答应,就打了我。”又向公甫诉苦,说:“展和夜姑准备要挟我。”秦遄的妻子把话告诉公之。公之和公甫告诉了平子,平子把公思展拘留在卞地,抓了夜姑准备杀他。季公亥哭泣着哀求说:“杀了这个人,就是杀了我。”准备为他请求。平子让小仆役不让他进来,太阳到中午没有能得到请求。官吏去接受处理夜姑的命令,公之要他快点杀了夜姑,所以季公亥怨恨平子。

  季氏、郈氏斗鸡。季氏给鸡套上皮甲,郈氏给鸡安上金属爪子。季氏的鸡斗败,季平子发怒,在郈氏那里扩建自己的住宅,并且责备他们。所以郈昭伯也怨恨季平子。

  臧昭伯的叔伯兄弟臧会在臧氏那里诬陷别人,逃到季氏那里,臧氏扣押了他。季平子发怒,拘留了臧氏的家臣。将要在襄公庙里举行祭祀,跳万舞的只有两个人,多数人到季氏那里跳万舞去了。臧昭伯说:“这叫做不能在先君的宗庙里酬谢先君的功劳。”大夫们于是也就怨恨季平子。

  季公亥向公为献弓,并且和他外出射箭,谋划去掉季氏。公为告诉了公果、公贲。公果、公贲派随从僚柤报告昭公。昭公已经睡了,要拿起戈来打僚柤,僚柤就跑了,昭公说:“逮住他!”但也没有正式下命令。僚柤恐惧不敢出门,几个月不去朝见昭公。昭公并不发怒。后来又派僚柤去报告昭公,昭公拿起戈来吓唬他,他就跑了。又派僚柤去说,昭公说:“这不是小人管得着的。”公果自己去说了,昭公把话告诉臧孙。臧孙认为难办。告诉了郈昭伯,郈昭伯认为可行,劝昭公干。昭公告诉子家懿伯。懿伯说:“坏人们让君王侥幸行事,事情如果不成功,君王蒙受坏名声,这是不能做的。丢掉百姓已经几代了,以此要求事情成功,这是没有把握的事。而且政权在人家手里,恐怕是很难算计他的。”昭公让懿伯下去,懿伯回答说:“下臣已经听到您的命令了,话如果泄漏,下臣会不得好死的。”于是就住在公宫里。

  叔孙昭子到阚地去,昭公住在长府里。九月十一日,攻打季氏,在大门口杀死公之,就攻了进去。季平子登台请求说:“君上没有调查下臣的罪过,派官吏使用武力讨伐下臣,下臣请求待在沂水边上让君王审查。”昭公不答应。请求囚禁在费地,昭公也不答应。请求带着五辆车子逃亡,昭公也不答应。子家子说:“君王还是答应他吧!政令从他那里发出已经很久了,贫困的百姓大都靠他吃饭,做他一党的人也很多了,太阳下山以后,坏人是否冒出来,还不知道呢。众人的怒气不能让它积聚,积聚起来而不妥善处理,怒气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的怒气积聚起来,百姓将会产生叛变之心,生背叛之心,和有同样要求的人会纠合一起,君王必然要后悔的!”昭公不听从他的意见,郈昭伯说:“一定要杀了他。”

  昭公派郈昭伯迎接孟懿子,叔孙氏的司马鬷戾问他的手下人说:“怎么办?”没有人回答。又说:“我是家臣,不敢考虑国家大事,有季氏和没有季氏,哪一种情况对于我有利?”大家都说:“没有季氏,就是没有叔孙氏。”鬷戾说:“那么就去救援他吧!”率领手下人前去,攻破西北角进去。昭公的亲兵正脱去皮甲拿着箭筒蹲着,鬷戾就把他们赶走了,孟氏派人登上西北角,瞭望季氏。瞭望的人看到叔孙氏的旗子,把情况报告孟氏。孟氏逮捕了郈昭伯,把他在南门的西边杀死了他,就乘势攻打昭公的亲兵,子家子说:“臣下们假装是劫持君王的人,背着罪名出国,君王留下来,意如事奉君王,就不敢不改变态度。”昭公说:“我不能忍受。”就和臧昭伯去祖坟上辞别祖宗,并且谋划逃亡的事,动身走了。

  十一月十三日,昭公逃亡到齐国,住在阳州。齐景公准备在平阴慰问昭公,昭公先到达野井。齐景公说:“这是寡人的罪过。”让官吏在平阴等待,是为了就近的缘故。《春秋》记载说“公孙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唁公于野井”,这是合于礼的。将要有求于人,就要先居于人下,这是合于礼的好事。齐景公说:“从莒国的国境以西,请奉送君王二万五千户,以等待君王的命令,寡人将要率领敝邑的军队以跟从执事,唯命是听。君王的忧虑,就是我的忧虑。”昭公很高兴,子家子说:“上天所赐的爵禄不再降给君王了,上天如果保佑君王,也不能超过周公。给君王鲁国就足够了。失去鲁国而带着二万五千户做臣下,谁还为君王复位?况且齐国的国君不讲信用,不如早点到晋国去。”昭公不听从他的意见。

  臧昭伯率领跟随昭公的人将要结盟,盟书说:“合力同心,好恶一致,明确有罪无罪,坚决跟从国君,不要内外沟通。”用昭公的名义给子家子看,子家子说:“像这样,我不能盟誓,羁没有才能,不能和您几位合力同心,而是认为都有罪,我也可能与国外交谈,并且想要离开国君为国君奔走四方。您几位喜欢逃亡而不想安定君位,我哪里能和您几位好恶一致?陷国君于危难之中,还有比这再大的罪过吗?为了里外通气而离开国君,国君就能快一点回国,不通消息做什么?又能死守在哪里?”于是就不参加结盟。

  昭子从阚地回国,进见季平子,平子叩头,说:“您要我怎么办?”昭子说:“人有谁不死?您由于驱逐国君成了名,子子孙孙不忘记,不也可悲吗?我能把您怎么办?”季平子说:“如果让我能改变态度事奉国君,就是所谓让死人再生、白骨长肉的事情了。”昭子到齐国去跟随昭公,向昭公报告,子家子命令把凡是到昭公宾馆去的人都抓起来,昭公和昭子在帐幕里说话,昭子说:“将要安定大众而接纳您。”昭公的亲兵准备杀死昭子,埋伏在路边。左师展报告昭公,昭公让昭子取道从铸地回国。这时季平子有了别的想法。冬季,十月初四日,昭子在正寝中斋戒,让祝宗为他求死。十一日,死去。左师展准备带着昭公坐一辆车回国,昭公的亲兵逮捕了他。

  十月十五日,尹文公领兵徒步渡过洛水,放火烧了东訾,没有战胜。

  十一月,宋元公准备为鲁昭公的缘故到晋国去,梦见太子栾在宗庙中即位,自己和宋平公穿着朝服辅助他。早晨,召见六卿,宋元公说:“寡人没有才能,不能事奉父辈兄辈,成为您几位的忧虑,这是寡人的罪过。如果托诸位的福气,能够保全脑袋而善终,那些用来装载我的骸骨的棺木,请不要超过先君的体制。”仲几回答说:“君王如果由于国家的缘故,自己减损饮宴声色的供奉,下臣们不敢与闻。至于宋国的法度,出生和下葬的礼制,先君早已经有了成文规定了,下臣们用生命来维护它,不敢违背。下臣失职,法律是不能赦免的。下臣不愿这样地死去,只能不听君王的命令。”宋元公就动身了。十三日,死在曲棘。

  十二月十四日,齐景公包围了郓地。

  当初,臧昭伯去到晋国,臧会偷了他的宝龟偻句,臧会用来占卜应该诚实还是不诚实,结果是不诚实吉利。臧氏的家臣将要到晋国问候臧昭伯,臧会请求派他前去。昭伯问起家里的事,臧会全都回答了。昭伯问到妻子和同母弟叔孙,就不回答。再三问他,还是不回答。等到昭伯回国到达郊外,臧会前去迎接。问起那件事,还像从前那样不回答。昭伯抵达国都,先住在城外而查问妻子兄弟,都没有问出什么事。昭伯就抓了臧会要杀他,臧会逃走,逃亡到郈地,郈鲂假让他做了贾正。一次臧会到季氏那里去送帐本,臧氏派五个人带着戈和楯埋伏在桐汝的里门里。臧会出来,就赶上去,臧会转身逃走,在季氏的中门之外被抓住,季氏发怒,说:“为什么带武器进我的家门?”拘留了臧氏的家臣。季氏、臧氏因此互相有了恶感,等到昭伯随从昭公,季氏立了臧会做臧氏的继承人。臧会说:“偻句没有欺骗我呀。”

  楚平王派薳射在州屈筑城,让茄地人回去居住。在丘皇筑城,让訾地人迁去居住,派熊相禖在巢地筑外城,派季然在卷地筑外城。子太叔听到了这件事,说:“楚平王快要死了。让百姓不能安居在原来的土地上,百姓必然忧愁,忧愁将要延及到君王的身上,君王不能活长久了。”

 

 

昭公·昭公二十六年

 

  【经】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宋元公。三月,公至自齐,居于郓。夏,公围成。秋,公会齐侯、莒子、邾子、杞伯,盟于鄟陵。公至自会,居于郓。九月庚申,楚子居卒。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传】二十六年春,王正月庚申,齐侯取郓。

  葬宋元公,如先君,礼也。

  三月,公至自齐,处于郓,言鲁地也。

  夏,齐侯将纳公,命无受鲁货。申丰从女贾,以币锦二两,缚一如瑱,适齐师。谓子犹之人高齮:「能货子犹,为高氏后,粟五千庾。」高齮以锦示子犹,子犹欲之。能货子犹,为高氏后,粟五千庚。高齮以锦示子犹,子犹欲之。齮曰:「鲁人买之,百两一布,以道之不通,先入币财。」子犹受之,言于齐侯曰:「群臣不尽力于鲁君者,非不能事君也。然据有异焉。宋元公为鲁君如晋,卒于曲棘。叔孙昭子求纳其君,无疾而死。不知天之弃鲁耶,抑鲁君有罪于鬼神,故及此也?君若待于曲棘,使群臣从鲁君以卜焉。若可,师有济也。君而继之,兹无敌矣。若其无成,君无辱焉。」齐侯从之,使公子锄帅师从公。成大夫公孙朝谓平子曰:「有都以卫国也,请我受师。」许之。请纳质,弗许,曰:「信女,足矣。」告于齐师曰:「孟氏,鲁之敝室也。用成已甚,弗能忍也,请息肩于齐。」齐师围成。成人伐齐师之饮马于淄者,曰:「将以厌众。」鲁成备而后告曰:「不胜众。」师及齐师战于炊鼻。齐子渊捷从泄声子,射之,中楯瓦。繇朐汰輈,匕入者三寸。声子射其马,斩鞅,殪。改驾,人以为鬷戾也而助之。子车曰:「齐人也。」将击子车,子车射之,殪。其御曰:「又之。」子车曰:「众可惧也,而不可怒也。」子囊带从野泄,叱之。泄曰:「军无私怒,报乃私也,将亢子。」又叱之,亦叱之。冉竖射陈武子,中手,失弓而骂。以告平子,曰:「有君子白皙,鬒须眉,甚口。」平子曰:「必子强也,无乃亢诸?」对曰:「谓之君子,何敢亢之?」林雍羞为颜鸣右,下。苑何忌取其耳,颜鸣去之。苑子之御曰:「视下顾。」苑子刜林雍,断其足。{轻金}而乘于他车以归,颜鸣三入齐师,呼曰:「林雍乘!」

  四月,单子如晋告急。五月戊午,刘人败王城之师于尸氏。戊辰,王城人、刘人战于施谷,刘师败绩。

  秋,盟于鄟陵,谋纳公也。

  七月己巳,刘子以王出。庚午,次于渠。王城人焚刘。丙子,王宿于褚氏。丁丑,王次于萑谷。庚辰,王入于胥靡。辛巳,王次于滑。晋知跞、赵鞅帅师纳王,使汝宽守关塞。

  九月,楚平王卒。令尹子常欲立子西,曰:「大子壬弱,其母非适也,王子建实聘之。子西长而好善。立长则顺,建善则治。王顺国治,可不务乎?」子西怒曰:「是乱国而恶君王也。国有外援,不可渎也。王有适嗣,不可乱也。败亲、速仇、乱嗣,不祥,我受其名。赂吾以天下,吾滋不从也。楚国何为?必杀令尹!」令尹惧,乃立昭王。

  冬十月丙申,王起师于滑。辛丑,在郊,遂次于尸。十一月辛酉,晋师克巩。召伯盈逐王子朝,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宫嚚奉周之典籍以奔楚。阴忌奔莒以叛。召伯逆王于尸,及刘子、单子盟。遂军圉泽,次于堤上。癸酉,王入于成周。甲戌,盟于襄宫。晋师使成公般戍周而还。十二月癸未,王入于庄宫。

  王子朝使告于诸侯曰:「昔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并建母弟,以蕃屏周。亦曰:『吾无专享文、武之功,且为后人之迷败倾覆,而溺入于难,则振救之。』至于夷王,王愆于厥身,诸侯莫不并走其望,以祈王身。至于厉王,王心戾虐,万民弗忍,居王于彘。诸侯释位,以间王政。宣王有志,而后效官。至于幽王,天不吊周,王昏不若,用愆厥位。携王奸命,诸侯替之,而建王嗣,用迁郏鄏。则是兄弟之能用力于王室也。至于惠王,天不靖周,生颓祸心,施于叔带,惠、襄辟难,越去王都。则有晋、郑,咸黜不端,以绥定王家。则是兄弟之能率先王之命也。在定王六年,秦人降妖,曰:『周其有王,亦克能修其职。诸侯服享,二世共职。王室其有间王位,诸侯不图,而受其乱灾。』至于灵王,生而有。王甚神圣,无恶于诸侯。灵王、景王,克终其世。今王室乱,单旗、刘狄,剥乱天下,壹行不若。谓:『先王何常之有?唯余心所命,其谁敢请之?』帅群不吊之人,以行乱于王室。侵欲无厌,规求无度,贯渎鬼神,慢弃刑法,倍奸齐盟,傲很威仪,矫诬先王。晋为不道,是摄是赞,思肆其罔极。兹不谷震荡播越,窜在荆蛮,未有攸厎。若我一二兄弟甥舅,奖顺天法,无助狡猾,以从先王之命,毋速天罚,赦图不谷,则所愿也。敢尽布其腹心,及先王之经,实深图之。昔先王之命曰:『王后无适,则择立长。年钧以德,德钧以卜。』王不立爱,公卿无私,古之制也。穆后及大子寿早夭即世,单、刘赞私立少,以间先王,亦唯伯仲叔季图之!」

  闵马父闻子朝之辞,曰:「文辞以行礼也。子朝干景之命,远晋之大,以专其志,无礼甚矣,文辞何为?」

  齐有彗星,齐侯使禳之。晏子曰:「无益也,只取诬焉。天道不谄,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也,以除秽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损?《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君无违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若德回乱,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公说,乃止。

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晏子曰:「敢问何谓也?」公曰:「吾以为在德。」对曰:「如君之言,其陈氏乎!陈氏虽无大德,而有施于民。豆区釜钟之数,其取之公也簿,其施之民也厚。公厚敛焉,陈氏厚施焉,民归之矣。《诗》曰:『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陈氏之施,民歌舞之矣。后世若少惰,陈氏而不亡,则国其国也已。」公曰:「善哉!是可若何?」对曰:「唯礼可以已之。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士不滥,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公曰:「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也。」对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公曰:「善哉!寡人今而后闻此礼之上也。」对曰:「先王所禀于天地,以为其民也,是以先王上之。」

 

·  译文

 

  二十六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初五日,齐景公攻取郓地。

  安葬宋元公,像安葬先君一样,这是符合礼的。

  三月,昭公从齐国到达,住在郓地,这是说已经到了鲁国境内。

  夏季,齐景公准备送昭公回国,命令不要接受鲁国的财礼。申丰跟着女贾,用两匹锦缎作为财礼,捆紧在一起像一块瑱圭,到齐军中去,对子犹的家臣高齮说:“如果你能收买子犹,我们让你当高氏的继承人,给你五千庾粮食。”高齮把锦给子犹看,子犹想要。高齮说:“鲁国人买得很多,一百匹一堆,由于道路不畅通,先把这点礼品送来。”子犹收下了礼物,对齐景公说:“臣下们对鲁国国君不肯尽力,不是不能奉行君命,然而据却感到奇怪。宋元公为了鲁国国君去到晋国,死在曲棘。叔孙昭子请求让他的国君复位,无病而死。不知道是上天抛弃鲁国呢,还是鲁国国君得罪了鬼神所以才到这地步呢?君王如果在曲棘等待,派臣下们跟从鲁国国君试探向鲁作战可胜与否。如果行,军事有了成功,君王就继续前去,这就不会有抵抗的人了。如果没有成功,就不必麻烦君王了。”齐景公听从了他的话,派公子鉏带兵跟从昭公。

  成大夫公孙朝对平子说:“城市,是用来保卫国家的,请让我们来抵御齐军。”平子答应了。公孙朝请求送上人质,平子不答应,说:“相信你,这就够了。”公孙朝告诉齐军说:“孟氏,是鲁国的破落户。他们使用成地太过分了,我们不能忍受,请求降服于齐国以便休息。”齐军就包围成地。成地的军队进攻在淄水饮马的齐军,说:“这是做给大家看的。”鲁国准备充分以后告诉齐国人说:“我们拗不过大家。”

  鲁军和齐军在炊鼻作战,齐国的子渊捷追赶泄声子,用箭射泄声子,射中盾脊,箭从横木穿过车辕,箭头射进盾脊三寸。泄声子用箭射子渊捷的马,射断马颈上的皮带,马倒地死去。子渊捷改乘别的战车,鲁国人误认为他是鬷戾,就上去帮他,子渊捷说:“我是齐国人。”鲁国人将要攻击子渊捷,子渊捷一箭射去,射死了鲁国人。子囊带的赶车人说:“再射。”子渊捷说:“大队人马可以让他们害怕,而不能激怒他们。”子囊带追赶声子,叱骂他。声子说:“作战的时候没有个人的愤怒,我回骂就是为私人了,我将要抵挡您一阵。”子渊捷还是叱骂声子,声子也就回骂他。冉竖用箭射陈武子,谢中手,弓落到地上而大骂。冉竖报告平子,说:“有一个君子皮肤白胡子眉毛黑而密,很会骂人。”平子说:“一定是子彊,不是抵挡了他吧?”冉竖回答说:“既称他为君子,怎么敢抵挡他?”林雍不愿意做颜鸣的车右,下车,苑何忌割了他的耳朵,颜鸣要把他带走。苑何忌的赶车人说:“朝下看!”就看着林雍的脚。苑何忌砍斫林雍,砍断了他的一只脚,林雍用一只脚跳上别的战车逃回来,颜鸣三次冲进齐军,大喊说:“林雍来坐车!”

  四月,单子到晋国去报告紧急情况。五月初五日,刘国人在尸氏打败了王城的军队。十五日,王城人、刘国人在施谷作战,刘军大败。

  秋季,鲁昭公和齐景公、莒子、邾子、杞伯在鄟陵结盟,这是为了谋划送昭公回国。

  七月十七日,刘子带了周敬王出去。十八日,住在渠地,王城的军队放火烧了刘子的城邑。二十四日,周敬王住在褚氏。二十五日,周敬王住在萑谷。二十八日,周敬王进入胥靡。二十九日,周敬王住在滑地。晋国的知跞、赵鞅领兵接纳周敬王,派汝宽镇守阙塞。

  九月,楚平王死去,令尹子常想要立子西,说:“太子壬年纪小,他的母亲不是正妻,而是王子建所聘的,子西年纪大而喜好善良,立年长就顺于情理,建立善良的国家就得治。君王顺理国家太平,能不努力去做吗?”子西发怒说:“这是扰乱国家,宣扬君王的坏事,国家有外援,不能轻慢。君王有嫡出的继承人,不能混乱。败坏亲人、召来仇敌、混乱继承人,不吉利,我会蒙受恶名。即使用天下来贿赂我,我也是不能听从的,楚国有什么用?一定要杀死令尹。”令尹恐惧,就立了楚昭王。

  冬季,十月十六日,周敬王在滑地起兵。二十一日,在郊地,就住在尸地。十一月十一日,晋军攻下巩地,召伯盈赶走了王子朝。王子朝和召氏的族人、毛伯得、尹氏固、南宫嚚保护着周朝的典籍逃亡楚国,阴忌逃亡莒地叛变。召伯盈在尸地迎接周敬王,和刘子、单子结盟。于是就驻扎在圉泽,住在堤上。二十三日,周敬王进入成周。二十四日,在襄王的庙里盟誓。晋军派成公般在成周戍守,就回去了。十二月初四日,周敬王进入庄宫。

  王子朝派人报告诸侯说:“从前武王战胜殷朝,成王安定四方,康王与民休息,一起分封同母兄弟,以此作为周朝的屏障,还说:“我不能独自承受文王、武王的功业,而且还是为了后代,一旦荒淫败坏而陷入危难,就可以拯救他。”到了夷王,恶疾缠身,诸侯没有不遍祭境内的名山大川,为夷王的健康作祈祷。到了厉王,他的内心乖张暴虐,老百姓不能忍受,就让他住到彘地去。诸侯各自离开他们的职位,来参与王朝的政事。宣王有知识,然后把王位奉还给了他。到了幽王,上天不保佑周朝,天子昏乱不顺,因此失去王位。携王触犯天命,诸侯废弃了他,立了继承人,因此迁都到郏鄏。这就是由于兄弟们为王室出力。到了惠王,上天不使周朝安定,使颓生出祸心,波及于叔带。惠王、襄王避难,离开了国都。这时候就有晋国、郑国都来驱走不正派的人,以安定王室。这就是由于兄弟们遵先王的命令。在定王六年的时候,秦国人中降下妖孽,说:“周朝会有一个长胡子的天子,也能够完成自己的职分。使诸侯顺服而享有国家,两代谨守自己的职分,王室中有人觊觎王位,诸侯不为王室图谋,受到了动乱灾祸。”到了灵王,生下来就有胡子,他十分神奇聪明,对诸侯没有做什么恶事。灵王、景王都能善始善终。

  “现在王室动乱,单旗、刘狄搅乱天下,专门倒行逆施,说:‘先王登位根据什么常规?只要我心里想立谁,有谁敢来讨伐?’带了一些不好的人,以此在王室中制造混乱。他们侵吞没有满足,贪求没有限度,惯于亵渎鬼神,轻慢抛弃刑法,违背触犯盟约,蔑视礼制,诬蔑先王。晋国无道,对他们加以赞助,无限度放纵他们。现在我动荡流离,逃窜到荆蛮,还没有归宿。如果我们一两位兄弟甥舅顺从上天的法度,不要帮助狡猾之徒,以服从先王的命令,不要招来上天的惩罚,除去我的忧虑并为我谋划,就是我的愿望了。谨敢完全披露腹心和先王的命令,希望诸侯认真地考虑一下。

  “从前先王的命令说:‘王后没有嫡子,就选立年长的,年纪相当根据德行,德行相当根据占卜。’天子不立偏爱,公卿没有私心,这是古代的制度。穆后和太子寿早年去世,单氏、刘氏偏立了年幼的,来违犯先王的命令。请所有长于我或小于我的诸侯考虑一下。”

  闵马父听到王子朝的辞令,说:“文辞是用来实行礼的。子朝违背了周景王的命令,疏远晋国这个大国,一心一意想做天子,太不讲礼了,文辞有什么用处?”

  齐国出现彗星,齐景公派人祭祀消灾。晏子说:“没有益处的,只能招来欺骗。天道不可怀疑,不能使它有所差错,怎么能去祭祷?而且上天的有彗星,是用来清除污秽的。君王没有污秽的德行,又祭祷什么?如果德行污秽,祭祷又能减轻什么?《诗》说:‘这个文王,小心恭敬。隆重地事奉天帝,求取各种福禄,他的德行不违背天命,接受着四方之国。’君王没有违德的事,四方的国家将会来到,为什么怕有彗星?《诗》说:“我没有什么借鉴,要有就是夏后和商,由于政事混乱,百姓终于流亡。’如果德行违背天命而混乱,百姓将要流亡,祝史的所作所为,于事无补。”齐景公很高兴,就停止了祭祷。

  齐景公和晏子在路寝里坐着,齐景公叹气说:“多么漂亮的房子啊!是谁会据有这里呢?”晏子说:“请问,这是什么意思?”齐景公说:“我认为在于有德行的人。”晏子说:“像君王所说,恐怕在于陈氏吧!陈氏虽然没有大的德行,然而对百姓有施舍。豆、区、釜、钟这几种量器的容积,从公田征税时就用小的,向百姓施舍时就用大的。您征税多,陈氏施舍多,百姓倾向于他了。《诗》说:‘虽然没有德行给予你,也应当且歌且舞。’陈氏的施舍,百姓已经为之歌舞了。您的后代如果稍稍怠惰,陈氏又如果不灭亡,他的封地就变成国家了。”齐景公说:“对啊!这可怎么办?”晏子回答说:“只有礼可以制止这个,如果符合礼,家族的施舍不能扩大到国内,百姓不迁移,农夫不变动,工人、商人不改行,士不失职,官吏不怠慢,大夫不占取公家的利益。”齐景公说:“对呀!我不能做到了。我从今以后开始知道礼能够用来治理国家了。”晏子回答说:“礼可以治理国家,由来很久了,和天地相等。国君发令,臣下恭敬,父亲慈爱,儿子孝顺,哥哥仁爱,弟弟恭敬,丈夫和蔼,妻子温柔,婆婆慈爱,媳妇顺从,这是合于礼的。国君发令而不违背礼,臣下恭敬而没有二心,父亲慈爱而教育儿子,儿子孝顺而规劝父亲,哥哥仁爱而友善,弟弟恭敬而顺服,丈夫和蔼而知义,妻子温柔而正直,婆婆慈爱而肯听从规劝,媳妇顺从而能委婉陈辞,这又是礼中的好事情。”齐景公说:“对呀!我从今以后开始听到了礼应当加以崇尚了。”晏子回答说:“先王从天地那里接受了礼以治理百姓,所以先王尊崇礼。”

 

 

昭公·昭公二十七年

 

  【经】二十有七年春,公如齐。公至自齐,居于郓。夏四月,吴弑其君僚。楚杀其大夫郤宛。秋,晋士鞅、宋乐祁犁、卫北宫喜、曹人、邾人、滕人会于扈。冬十月,曹伯午卒。邾快来奔。公如齐。公至自齐,居于郓。

  【传】二十七年春,公如齐。公至自齐,处于郓,言在外也。

  吴子欲因楚丧而伐之,使公子掩余、公子烛庸帅师围潜。使延州来季子聘于上国,遂聘于晋,以观诸侯。楚莠尹然,工尹麇帅师救潜。左司马沈尹戌帅都君子与王马之属以济师,与吴师遇于穷。令尹子常以舟师及沙汭而还。左尹郤宛、工尹寿帅师至于潜,吴师不能退。

  吴公子光曰:「此时也,弗可失也。」告鱄设诸曰:「上国有言曰:『不索何获?』我,王嗣也,吾欲求之。事若克,季子虽至,不吾废也。」鱄设诸曰:「王可弑也。母老子弱,是无若我何。」光曰:「我,尔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