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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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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奔走八年、辨土田肥瘠之等而定之,立其收多寡之制而授之,定公、侯、伯、子、男之封而建之,然后五典可敷而兆民治矣。此夏后氏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出庶物,大侵小,强侵弱,智诈愚,禹之制寝隳寝紊,以至于桀,天下大乱。而成汤正之,明其等,申其制,正其封,以复大禹之旧,而人纪可修矣。此殷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山庶物,大侵小,强吞弱,智诈愚,汤之制寝隳寝坏,以至于纣,天下大乱。而周武王征之,明其等,申其制,正其封,以复成汤之旧,而五教可行矣。此周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出庶物,大吞小,强侵弱,智诈愚,武王之制寝隳寝乱,先变于齐,后变于鲁,大坏于秦,而仁覆天下之政亡矣。仁政既亡,有天下者,汉、唐之盛,其不王,人也,非天也。其后亡,天也,非人也。噫,孰谓而今而后无继三王之才者乎?病在世儒不知王政之本,议三王之有天下不以其道,而反以亡秦为可法也。

圣人之应事也,如水由于地中,未有可止而不止、可行而不行者也。

有而不能无者,性之谓欤!宰物而不死者,心之谓欤!感而无息者,诚之谓欤!往而不穷者,鬼之谓欤!来而不测者,神之谓欤!

一往一来而无穷者,圣人之大道也,谓往而复来、来而复往者,释氏之幻教也。

天理人欲,莫明辨于春秋。圣人教人清人欲,复天理,莫深切于春秋。

伯夷非绝物者也,恶不仁而已,故清而不介。柳下惠非徇俗者也,行吾敬而已,故和而不流。

大哉性乎,万理具焉,天地由此而立矣。世儒之言性者,类指一理而言之尔,未有见天命之全体者也。

万物皆性所有也。圣人尽性,故无弃物。

情一流则难遏,气一动则难平。流而后遏,动而后平,是以难也。察而养之于未流,则不至于用遏矣。察而养之于未动,则不至于用平矣。是故察之有素,则虽婴于物而不惑,养之有素,则虽激于物而不悖。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此之谓也。

诚,天道也。人心合乎天道,则庶几于诚乎!不知天道,是冥行也。冥行者,不能处己,乌能处物?失道而曰诚,末之闻也。是故明理居敬,然后诚道得。天道至诚,故无息,人道主敬,所以求合乎天也。孔于自志学至于从心所欲不逾矩,敬道之成也。敬也者,君子之所以终身也。

 

 

《义理》

 

胡子曰:义理,群生之性也。义行而理明,则群生归仰矣。敬爱,兆民之心也。敬立而爱施,则人心诚服矣。感应,鬼神之性情也。诚则能动,而鬼神来格矣。

祖考为诸侯,子孙为大夫士。祖考为诸侯,其葬也固诸侯,其祭也亦必以诸侯,不以子孙为人夫士而降也。子孙为大大士,其葬也固大夫士,其祭也亦必以大夫士,不以祖考为诸侯而僭也。是故杞、宋之诸侯得郊,而春秋以诸侯葬焉。斯可见矣。

处之以义而理得,则人不乱;临之以敬而爱行,则物不争。守之以正,行之以中,则事不悖而天下理矣。

合以义,正合也,理不得不合也。不得不合而合,天与人一矣。合不以义,苟合也,君子不为也。

为天下者,必本于理义。理也者,天下之大体也,义也者,天下之大用也。理不可以不明,义不可以不精。理明,然后纲纪可正,义精,然后权衡可平。纲纪正,权衡平,则万事治,百姓服,四海同。夫理,天命也,义,人心也。惟天命至微,惟人心好动。微则难知,动则易乱。欲着其微,欲静其动,则莫过乎学。学之道,则莫过乎绎孔子、孟轲之遗文。孔子定书,删诗,系易,作春秋,何区区于空言?所以上承天意,下悯斯人,故丁宁反覆三四不倦,使人知所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也。孟轲氏闲先圣之道,慨然忧世,见齐、梁之君,问陈理义提世大纲,埽东周五霸之弊,发兴衰拨乱之心要。愚因其言,上稽三代,下考两汉、三国、东西晋、南北朝,至于隋、唐,以及于五代,虽成功有小大,为政有治忽,制事有优劣,然总于大略,其兴隆也,未始不由奉身以理义;其败亡也,未始不由肆志于利欲。然后知孟轲氏之言信而有征,其传圣人之道纯乎纯者也。

性定,则心宰。心宰,则物随。

物欲不行,则志气清明而应变无失。

阴阳升降有道,刚柔屈伸有理,仁义进退有法。知道者可与论政,知理者可与谋事,知法者可与取人。知道者理得,知理者法得,是以君子贵知道也。

皇皇天命,其无息乎!体之而不息者,圣人也,是故孔子学不厌,教不倦。颜子睎夫子,欲罢而不能,孟子承先圣,周旋而不舍。我知其久于仁矣。

礼文多者,情实必不足,君子交际宜察焉。言词巧者,临断必不善,君子选用宜察焉。

专好毁者,共心必不良,乌能恶不仁?

人事有是非,天命不囿于是非,超然于是非之表,然后能平天下之事也。或是或非,则在人矣。虽圣人不能免也,久则白。

万物不同理,死生不同状,必穷理,然后能一贯也,知生,然后能知死也。人事之不息,天命之无息也。人生在勤,勤则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虽然勤于道义,则刚健而日新,故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也。勤于利欲,则放肆而日怠,终不能保其身矣。禹、汤、文、武,丹朱、桀、纣可以为鉴戒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尚不能保其身,而况公卿大夫士庶人乎?

天下有二难:以道义服人难,难在我也;以势力服人难,难在人也。由道义而不舍,禁势力而不行,则人心服,天下安。

一日之旦莫,天地之始终具焉,一事之始终,鬼神之变化具焉。

察人事之变易,则知天命之流行矣。

人之生也,良知良能,根于天,拘于己,汨于事,诱于物,故无所不用学也。学必习,习必熟,熟必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虑而行,神则不期而应。

孝也者,为仁之本也。仁也者,大学之本也。学者志于仁,必求所以为仁,故子游、子夏问孝,皆初学之时也。

将相无异任,文武无异道。其异也,后世之人未尝学也。

 

 

《大学》

 

胡子曰:孔子十五而志于学,何学也?曰大学也,所以学修身、齐家、洽国、平天下之道也。孔子三十而立,何立也?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不退转也。孔子四十而不惑,何不惑也?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卓然立乎万物之表也。孔子五十而知天命,何知也?曰元亨利贞,干之四德,行之昭明,浩然与万物同流,处之各得其分也。孔子六十而耳顺,何耳顺也?曰所过者化,所存者神,几于天矣。孔子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何不逾也?曰以其动也天故也。子贡曰: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非天能如是乎?呜呼!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孟轲之学,立天地之经,成万物之性者。然则请问大学之方可乎?曰:致知。请问致知。曰:致知在格物。物不格,则知不至。知不至,则意不诚。意不诚,则心不正。心不正而身修者,未之有也。是故学为君子者,莫大于致知。彼夫随众人耳目闻见而知者,君子不谓之知也。

自高则必危,自满则必溢,未有高而不危、满而不溢者。是故圣人作易,必以天在地下为泰,必以损上益下为益。

阳中有阴,阴中有阳,阳一阴,阴一阳,此太和所以为道也。始万物而生之者,乾坤之元也。物正其性,万古不变,故孔子曰:成之者性。

允恭者,尧帝也。温恭者,大舜也。懿恭者,文王也。恭而安者,孔子也。克勤俭于邦家者,舜之所以美大禹也。谨乃俭德者,伊尹之所以训太甲也。恭俭惟德者,成王之所以戒百官也。

陈文子之时,天下无王,政自诸侯出;诸侯又不为政,政自大夫出。滔滔者,天下皆是也。仁者处斯世,久思有以易天下,因污隆而起变化,无可无不可也。陈文子则不然,乃几至无所容其身,则可谓有知乎?故孔子曰:未知,焉得仁?

春秋之时,天下无王。楚,古之建国也。子文辅佐楚成,曾不知首出庶物之道,安于僭窃,以荆楚而侵陵诸夏,与齐桓、宋襄、晋文争衡,务强大以济其私欲而已,则可谓有知乎?故孔子曰:未知,焉得仁?

春秋之时,周政已失,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既而诸侯不自为政,礼乐征伐自大夫出。夫能出礼乐征伐者,皆天下之贤诸侯、贤大夫也。子继厥父,孙继厥祖,自以为能子能孙,人亦以为孝悌之人矣,曾不察其所行动皆犯上之事,陵夷至于作乱而不自知,未有一人能承天命,由仁义行者也。故有子本仁而言,以正一世之失,其旨深且远矣。此孔子春秋所以作也。

仁者临机发用而后见,不可预指,故季路、冉有、公西华之仁,孔子不得而言也。孟武伯不知仁,故又问,孔子各以材答之。夫学于圣门者,皆以仁为本,三子者今之所能若是,后日之进未已也。其进未已,虽圣人安得而预言之?故孔子不知其仁。

赵幼翁言学,胡子曰:学道者,正如学射,才持弓矢,必先知的,然后可以积习而求中的矣。若射者不求知的,不求中的,则何用持弓矢以射为?列圣诸经,千言万语,必有大体,必有要妙,人自少而有志,尚恐夺于世念,日月蹉跎,终身不见也。君若不在于的,苟欲玩其辞而已,是谓口耳之学,曾何足云?夫留情于章句之间,固远胜于博奕戏豫者,时以一斑自喜,何其小也!何不志于大体,以求要妙?譬如游山,必上东岱,至于绝顶,坐使天下高峰远岫、卷阿大泽悉来献状,岂不伟欤!幼翁曰:我习敬以直内可乎?胡子曰:敬者,圣门用功之妙道也,然坤卦之善,与干相蒙,敬以直内,终之以方也。苟知不先至,则不知所终,譬如将适一所,而路有多歧,莫知所适,则敬不得施,内无主矣。内无主而应事物,则未有能审事物之轻重者也。故务圣人之道者,必先致知,及超然有所见,方力行以终之。终之之妙,则在其人,他人不得而与也。

人心应万物,如水照万象。应物有诚妄,当其可之谓诚,失其宜之谓妄。物像有形影,实而可用之谓形,空而不可用之谓影。儒者之教践形,释氏之教逐影,影不离乎形者也。是故听其言则是,稽其行则非。惟高明笃实之君子,乃知释氏之妄大有害于人心。圣王复起,必不弃中华之人,使入于夷类也。

 

 

《复义》

 

胡子曰:复义为信,不复义为罔,践理为信,不践理为罔。唐文宗读书,耻为凡主。及不能行其政令而饮醇酒求醉,是自弃者也。若愤悱自强,干干惕厉,广求贤圣以自辅,则可以有为于天下矣。

唐文宗曰:宰相荐人,当不问疏戚。若亲故果才,避嫌而弃之,亦不为公。诚哉,是言也!

小人得用,则民志不定。

上侈靡而细民皆衣帛食肉,此饥寒之所由生,盗贼之所由作也。天下如是,上不知禁,又益甚焉,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

事有大变,时有大宜。通其变,然后可为也,务其宜,然后有功也。

胡子假陆贾对汉高曰:陆贾为汉高帝大中大夫时,时前说,称引诗、书。帝骂曰:乃公居马上得之,安事诗、书?贾再拜对曰:臣窃以陛下马上之功不如项王也。上曰:何谓不如?对曰:天下初发难时,秦军常乘胜逐北,项王独破秦军,虏王离,慑服诸侯,降章邯及欣翳,西攻破函谷,东击死田荣,蹙汉军于谷、泗,困陛下于荥阳、成皋,七十余战,未尝败北。陛下失太公于彭城,亡众于荥阳,跳身于玉门,中伏弩于广武,勇不振于鸿沟,既及羽于固陵,必待信、越而后敢战。此臣所谓不如也。上曰:是则然矣。而我得天下,项王失天下者,何也?贾对曰:项王失信弑君,意忌听谗,行姑息,乐杀人,殖货利,犯圣王之法,此其所以失天下也。陛下本以宽大长者受怀王入关之命,为天下除残贼,所过亡卤掠,赦秦降王子婴,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约法三章,父老惟恐陛下不为秦王,此三代得天下之仁也。项羽负约,王陛下于蜀汉,陛下忍而就国,用萧何为丞相,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秦,项羽贼弑义帝,陛下举军缟素,告诸侯而伐之,些三代取天下之义也。不龌龊自用,多大略,得英雄心,师张良,任陈平,将韩信,此尧、舜、禹、汤、文、武知人之明也。以野战略地之功譬狗,以文墨议论之功为人,此尧、舜、禹、汤、文、武尚德不尚战之心也。镇抚百姓,下令军士不幸死者,吏为衣衾棺敛,转送其家,此尧、舜、禹、汤、文、武哀鳏寡、恤孤独之政也。此五者,陛下所以得天下,成大汉磐石之基。非欤?马上一时之功,乃河、汉之波澜起伏耳。上欣然而笑曰:生言起吾意,殊非腐儒之论。吾欲治天下,法先圣,何若而可?贾再拜对曰:陛下及此言,天下之福也。天下法制,自周幽、厉埽荡几尽。平、庄之后,浸微浸盛。五霸假托仁义以自封殖,志不在于斯民。至于七雄,益以战争强大为务。秦据形胜,以利诱民,斗取一时之胜,而不知其胜为侥幸也,遂安而行之,居十三岁,天下争起而亡之矣。愿陛下退叔孙退,聘鲁二生,使与张良、四皓及如臣者共论所以承三代之宜,定一代大典,以幸天下,以诏子孙,以傅万世。上曰:善。然吾老矣,不能用也。明年丙午夏四月甲辰,帝崩于长乐宫,寥寥千余岁,未有能明汉家承三代之宜者也,又可论承汉家之宜乎!大宋癸酉岁,有士叹曰:呜呼,天乎!使陆生有是对而汉祖用其言,则必六宫有制,嫡庶有辨,教养子弟有法,后夫人嫔妇各得其所矣。又安有戚夫人为人彘,张美人以恨死,赵王如意以酖死,淮阳王友以饿死,梁王恢以杀死,燕王建绝嗣,山朝武彊不疑,几于乱姓之事哉?又安有审食其入于死诛不赦之罪,而吕氏至于族灭,后世世有外戚之祸哉?则必制国有法,荆王贾、楚王交、代王喜、齐王肥不封数十县,而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以及皋陶、伊、傅、周、召之裔得血食矣;则必体貌大臣,韩信、彭越之夷三族可悔,萧相国不系狱,黥布、阵豨、韩王信、卢绾不背叛矣;则必不袭秦故,尊君抑臣,而朝廷之上制礼以道,谦尊而光,干刚下充,臣道上行,致天道于交泰,而大臣可以托天下,委六尺之孤矣;则必封建诸侯,藩垣屏翰,根深蒂固,难于崩陷,可以正中国四夷之分,不至畏匈奴,与之和亲而手足倒置矣;则必复井田之制,不致后世三十税一,近于貊道,富者田连阡陌,僭拟公侯,而贫民冤苦失职矣;则必用虞制五刑,使好生之德洽于黎民,不下三大赦,以启后世惠奸宄、贼良民之原矣,则必侍御仆从,罔匪正人,有疾病不枕,宦者卧,临弃天下,公卿大臣受顾命,妇寺不能与,而大正其终矣;则必兼用仲尼立嫡与贤之法,嗣天子继离之明,行干之健,不受制于母后,遂饮为淫乐,不听政矣。呜呼!天道往而必返,三代之盛,其有终不复者乎!

胡子假汉高听贾言,征鲁二生曰:帝于是因张良以问四皓。四皓曰:吾志其道,未传其业,盍征鲁二生?乃命鲁郡守以礼征之。二生曰:上素轻儒,好嫚骂,吾不忍见也。太守以闻。帝曰:所骂者,腐儒耳。则命大臣以玉帛聘焉。二生曰:上以布衣提三尺,用天下豪杰取天下,今天下已定矣,安用儒生?坚卧不起。使者覆命。上即日车驾见之。二生见曰:陛下已定天下矣,尚安求士?上曰:定天下者,一时之事尔,吾欲与生谋万世之业。二生再拜稽首,曰:陛下真天下之君也!上命副车载归未央宫,东乡坐而师问焉。上曰:吾生战国之末,不闻二帝三王之道,愿生以教我。二生对曰:天下之道有三:大本也,大几也,大法也。此圣人事,非常人所知也。上曰:何谓也?二生对曰:大本一心也,大几万变也,大法三纲也。此圣人事,非常人所知也。上曰:何谓也?二生对曰:陛下明达广大,爱人喜施,有长人之本矣。知人,好谋,能听,得应变之几矣。项王杀君,举军缟素,布告天下而伐之,知提纲之法矣。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王者法天,心不可怠放,怠则应变必失其几,放则三纲不得其正。几一失,则事难定;纲不正,则乱易生。陛下已定天下矣,其亦少怠矣乎!放者,其不可收矣乎。上不觉促膝而前曰:生何谓也?二生对曰:王者,法天以行其政者也。法天之道,必先知天。知天之道,必先识心。识心之道,必先识心之性情。欲识心之性情,察诸干行而已矣。上曰:生言甚大,愿明以教我。二生对曰:干元统天,健而无息,大明终始,四时不忒,云行雨施,万物生焉。察乎是,则天心可识矣。是心也,陛下怠之则放,放之则死,死则不能应变投机,而大法遂不举矣。臣子可以乘间而谋逆,妾妇可以乘间而犯顺,夷狄可以乘间而抗衡矣。后嗣虽有贤明之君,亦终不能致大治矣。上曰:何为而然?二生对曰:本不正也。陛下不见大本乎?木充本完,故能与天地阴阳相应。枝叶茂盛,华秾而实美焉。本一病,则蠹生其中,虽天覆之,地载之,阴阳承之,而枝叶不能茂,华实不能美矣。上曰:我知之矣,愿闻所以行之。二生对曰:法始于伏羲,继乎神农,大乎轩辕,成乎尧、舜,损益于禹、汤、文、武。夏之亡,非大禹之法不善也,桀弃法而亡也。商之亡,非成汤之法不善也,纣弃法而亡也。周之亡,非文、武之法不善也,幽、厉弃法而亡也。秦则不然,创之非法,守之非法而亡也。天下初定,革弊起度,今其时矣!臣愿陛下勇于法天心,大明其用于政事,以新天下。上曰:吾愿闻其目。对曰:历世圣帝明王厅天受命之大法,小臣其敢专席而议,愿陛下与天下共之。上曰:善。于是诏天下搜扬岩穴之士焉。

胡子谓孙正蒙曰:天命之谓性,流行发见于日用之间。患在学道者未见全体,窥见一斑半点而孰认己意,以为至诚之道。如是,如是,欲发而中节,与天地相似也,难矣哉!求免斯弊者,舍讲学其可乎?

田叔悉烧梁狱词,空手来见,可谓善处人子母兄弟之间者也。漠景,忌刻之君也,而能贤田叔,有过人之聪明、越人之度量者,何欤?以太后在上,不敢肆故也。无理存亡,在敬肆之间尔。孔子作春秋,必记灾异,警乎人君,万世不死也。

 

 

《汉文》

 

胡子曰:汉文之顾命曰:朕不敏,无以佐百姓,常畏过行,惟年久长,惧于不终。此干之健,天行之所以无息也,此尧、舜、禹、汤、文、武之心所以万世不灭也。孔子作春秋不书祥瑞者,惧人君之自满。自满,则上失此心也。

汉景以郅都、宁成为中尉,以严酷治宗室贵戚,人人惴恐。夫亲亲尊尊之道,必选天下有节行贤德之人为之师傅,为之交游,则将有大人君子可为天下用,何有忧其犯法邪?治百姓亦然。修崇学校,所以教也。刑以助教而已,非为治之正法也。中国古籍全录

周亚夫、霍光不学不知道,能进不能退,杀身亡宗,是功名富贵误之也。知道者屈伸通变,与天地相似,功名富贵何足以病之?张子房进于是矣。

人皆生于父,父道本乎天,谓人皆天之子可乎?曰不可。天道,至大至正者也。王者,至大至正,奉天行道,乃可谓天之子也。昔周公作谥法,岂使子议父、臣议君哉!合天下之公,奉君父以天道尔。孝爱不亦深乎!所以训后世为君父者以立身之本也。知本,则身立、家齐、国治、天下平,不知本,则纵欲恣暴,恶闻其过,入于灭亡,天下知之而不自知也,惟其私而已。是故不合天下之公,则为子议父、臣议君。夫臣子也,君父有不善,所当陈善闭邪,引之当道。君生不能正,既亡而又党之,是不以天道奉君父,而以人道事君父也,谓之忠孝可乎?今夫以笔写神者,必欲其肖。不肖吾父,则非吾父,不肖吾君,则非吾君,奈何以谥立神而不肖之乎!是故不正之谥,忠臣孝子不忍为也。

知易,知春秋,然后知经纶之业。一目全牛,万隙开也。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自孟子而后,天下之人能立身建功就事者,其言其行,岂不皆有合于道。然求如孟子知性者,不可得也。大本正,然后可以保国一天下。

人通于道,不死于事者,可以语尽心之道矣。

诚,天命。中,天性。仁,天心。理性以立命,惟仁者能之。委于命者,失天心。失天心者,兴用废。理其性者,天心存。天心存者,废用兴。达乎是,然后知大君之不可以不仁也。

养天下而享天下之谓君,先天下而后天下之谓君。反是者,有国危国,有天下危天下。

欲修身平天下者,必先知天。欲知天者,必先识心。欲识心者,必先识干。干者,天之性情也。干道变化,各正性命,命之所以不已,性之所以不一,物之所以万殊也。万物之性,动殖、小大、高下,各有分焉,循其性而不以欲乱,则无一物不得其所。非知道者,孰能识之?是故圣人顺万物之性,惇五典,庸五礼,章五服,用五刑,贤愚有别,亲疏有伦,贵贱有序,高下有等,轻重有权,体万物而昭明之,各当其用,一物不遗。圣人之教可谓至矣。

释氏隐不知奉天,显不知理物,窃弄鬼神之机以自利者也。君子居敬,所以精义也,理于善,所以顺于道德也。盛德大业,至矣哉!

一阴一阳之谓道,道谓何也?谓太极也。阴阳刚柔,显极之机,至善以微,孟子所谓可欲者也。天成象而地成形,万古不变。仁行乎其中,万物育而大业生矣。

人之道,奉天理者也。自天子达于庶人,道无一也。得其道者,在身身泰,在家家泰,在国国泰,在天下天下泰。失其道,则否矣。人道否,则夷狄强而禽兽多,草木蕃而天下墟矣。

奉天而理物者,儒者之大业也,圣人谓天为帝者,明其心也。

卦之必重,何也?天道然也。天道何为而然乎?太极动,则重矣。天道无息,故未尝不重也。非深知天地之机者,孰能识之?

伊尹、孔明救天下之心非不切也,然必待三聘三顾,然后起而从之者,践坤顺也。

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介所守也。进不隐贤,必以其道,此其所以和而不流欤!在柳下惠和而不流,其圣于和而已,故其弊必至于不恭。

或问杨子曰:贵戚之卿无可去之道,而微子去之,何也?曰:此微子之所以顺乎天也。不其然乎?武王不足为至德。诗曰绳其祖武,受天之祜,此之谓也。

天者,道之总名也。子者,男子之美称也。此之谓大道。为天下男子之冠,则可谓天子矣。

天下有三大:大本也,大几也,大法也。大本一心也。大几万变也。大法三纲也。有大本,然后可以有天下。见大几,然后可以取天下。行大法,然后可以理天下。是故君先以天下自任,则皇天上帝畀付以天下矣。君以从上列圣之盛德大业自期,则天下之仁人争辅之矣。君以保养天下为事而不以自奉养,则天下之黎民趋戴之矣。上得天心,中得圣贤心,下得兆民心,夫是之谓一心,心一而天下一矣。天下之变无穷也,其大几有四:一曰救弊之几,二曰用人之几,三曰应敌之几,四曰行师之几。几之来也,变动不测,莫可先图,必寂然不动,然后能应也。其大法有三:一曰君臣之法,二曰父子之法,三曰夫妇之法。夫妇有法,然后家道正。父子有法,然后人道久。君臣有法,然后天地泰。泰者,礼乐之所以兴也。礼乐兴,然后赏罚中而庶民安矣。

有实,而后有名者也。实如是,故名如是。实如是而名不如是,则名实乱矣。名实乱于上,则下莫知所从,而危亡至矣。

人皆谓人生则有知者也。夫人皆生而无知,能亲师取友,然后有知者也。是故知危者,然后可与图安者也;知亡者,然后可与图存者也;知乱者,然后可与图治者也。以楚子文之忠,而孔子犹曰:未知,焉得仁?大哉知乎!天下万事,莫先乎知矣。足以君子必先致其知。

人君,刚健、中正、纯粹、首出庶物者也。人臣,柔顺、利贞、承乎天而时行者也。

制井田,所以制国也。制侯国,所以制王畿也。王畿安强,万国亲附,所以保卫中夏、禁御四夷也。先王建万国,亲诸侯,高城深池遍天下,四夷虽虎猛狼贪,安得肆其欲而逞其志乎?此先王为万世虑,御四夷之上策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孔子所以书于习坎之彖也。城郭沟池以为固,孔子之所以答言偃之问也。自秦而降,郡县天下,中原世有夷狄之祸矣。悲夫!

无怠无荒者,二帝待四夷之上策也。

 

《中原》

 

胡子曰:中原无中原之道,然后夷狄入中原也。中原复行中原之道,则夷狄归其地矣。

易、书、诗、春秋,今有其名耳,其道未尝知也。知之,然后德进业修,而天下可乎耳。

公卿大夫士,今有其名耳,其位未尝定也。位定,然后才可尽,职可修,而天下可理矣。

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道也。圣人之道若何?曰圣人者,以一人理亿兆人之德性,息其争夺,遂其生养者也。

诚者,天之道也。心涵造化之妙,则万物毕应。彼夫怀之以恩,令之以义,惮之以威,结之以信者,末矣。易曰:云从龙,风从虎。此之谓也。

人君不可不知干道。不知干道,是不知君也。君道何如?曰天行健,人君不可顷刻忘其君天下之心也。如天之行,一息或不继,则天道壤矣。

均是人也,有一人而养千万人者,有千万人而养于一人者。大易天火之卦,六二中正之人也,九五亦中正之人也,一人而同于一人。孔子曰: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不言五失君道,不同于天下者,是一人者所赖以生养天下,同天下之本也。故孔子曰: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尧之于舜,舜之于禹,禹之于益,成汤之于伊尹,高宗之于傅说,武王之于周公,仲尼之于颜回,先主之于武侯是也。虽然,二,柔者也,故有私昵之戒。君者,天之道也。臣者,地之道也。君道必谦恭尽下,则臣可以上纳其忠。是故天下地上而为泰,天上地下而为否,成象之谓干,效法之谓坤。君意不先动而臣先之,是谓失道。道失于初,求欲有终,难矣!故知道之臣,宁有死于其分,而无犯分以徼功也。

古者举士于乡,自十年出就于外傅,学于家塾州序。是学者何事也?曰:六礼也,七教也,八政也。书其质性近道,才行合理,乡老乡吏会合乡人,于春秋之祭祀鬼神而书之者也。三岁大比,乡老乡吏及乡大夫审其性之不悖于道也,行之不反于理也,质其书之先后无变也,乃入其书于司徒,谓之选士。选士学于乡校,其书之如州序。三岁大比,乡大夫及司徒审之如初,乃入其书于乐正,谓之俊士。入国学,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以上观古道。乐正官属以时校其业之精否而勉厉之。三岁大比,乐正升其精者于王,谓之进士。王命冢宰会天下之进士,论其资性才学行菜,某可以为卿欤,某可以为大夫欤,某可以为士欤。卿阙,则以可以为卿者补之,大夫阙,则以可以为大夫者补之。士阙,则以可以为士者补之。三年一考其绩,三考,黜其不职,陟其有功者。是故朝无幸官,野无遗贤,毁誉不行,善恶不眩,德之小大当其才,位之高下当其职,人务自修而不侥幸于上,人知自守而不冒昧求进,人知自重而不轻用其身,人能有耻而不苟役于利。此所以仕路清,政事治,风俗美,天下安宁,四夷慕义,而疆场不耸也。后之取士反此。

分天下有德有功者以地,而不敢以天下自私,于是有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不能五十里邦国之制焉,于是有君朝、卿大聘、大夫小聘、王巡狩述职之礼乐法度焉,于是有千雉、百雉、三之一、五之一、九之一,高城深池焉,于是有井邑、邱甸、县都之夫数焉,于是有十乘、百乘、千乘、万乘之车数焉,于是有伍两、卒旅、师军之制焉,于是有乡大夫、司徒、乐正取士之法焉。邦国之制废,而郡县之制作矣。郡县之制作,而世袭之制亡矣。世袭之制亡,而数易之弊生矣。数易之弊生,而民无定。巡狩述职之礼废,而上下之情不通,考文案而不究事实,信文案而不任仁贤,其弊有不可胜言者矣。城池之制废,而禁御暴客、威服四夷之法亡矣。夫家之法废,则民数不可详矣。民数不可详,而车乘不可出矣。车乘不可出,而军师不隐于农矣。军师不隐于农,而坐食者众,而公私困穷矣。

学,即行也,非礼,勿视听言动。学也,行之也,行之行之而又行之。习之不已,理与神会,能无悦乎!学,行之上也,言之次也,教人又其次也。是以识前言往行,为学而已。扬雄何其陋之甚也?此大驳也,非小疵也。

七雄诸侯皆自称王。以为王欤?则土无二王,四海之内安得而七也?以为诸侯欤?则地皆有千余里,普天之下安得侯而七也?王非王,侯非侯,立位不正,此孔、孟所以难仕。然而仕者,将以行其正也。人可正,则仕矣。孔门诸子,有仕大夫之家者,有不仕大夫之家者,大夫之家可以仕,亦可以无仕者也。何谓可以仕?君臣之义不可废也。何谓可以无仕?知其不可教故也。故冉求不能改季氏之德,孔子所以鸣鼓而攻之也。

利建侯者,文王所以着于屯之彖也,所以着于豫之彖也。宜建侯者,孔子所以系于屯之象也。利建侯者,周公所以着于屯之爻也。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孔子所以着于比之大象也。

封建之法,本于鸿荒之世,群雄之所以自立者也。法始于黄帝,成于尧、舜,夏禹因之。至桀而乱,成汤兴而修之,天下亦以安。至纣而又乱,文王、武王兴而修之,天下亦以安。至幽王而又乱,齐桓、晋文不能修,而又益壤之,故天下纷纷不能定。及秦始皇而埽灭之,故天下大乱,争起而亡秦,犹反覆手于须臾间也。

黄帝、尧、舜安天下,非封建一事也,然封建其大法也。夏禹、成汤安天下,亦非封建一事也,然封建其大法也。齐桓、晋文之不王,亦非一事也,然不能封建,其大失也。秦二世而亡,非一事也,然埽灭封建,其大缪也。故封建也者,帝王所以顺天理,承天心,公天下之大端大本也,不封建也者,霸世暴主所以纵人欲,悖大道,私一身之大孽大贼也。人今闻黄帝、尧、舜、文王、武王,则尊之贵之,以为圣人;闻齐桓、晋文,则訾之笑之,以为霸者;闻始皇、胡亥,则鄙之贱之,以为小人之雄尔。及圣人所行则不从,而霸者暴人之所行则从之,历代不能改。是何也?弗思之甚也。

天地根于和,日月星辰根于天,山川草木根于地,而人根于天地之间者也。有其根,则常而静,安而久。常静安久,则理得其终,物遂其性。故封建者,政之有根者也,故上下辨,民志定,教化行,风俗美,理之易治,乱之难亡,扶之易兴,亡之难灭。郡县反是。

圣人周万务而无为,故博施济众,不期应于物而物应,功用配天地,悠久无疆,而人道立矣。

命有穷逵,性无加损,尽其性则全命。

贵贱,命也。仁义,性也。

 

 

《宋朱熹胡子知言疑义》

 

知言曰:天命之谓性。性,天下之大本也。尧、舜、禹、汤、文王、仲尼六君子先后相诏,必曰心而不曰性,何也?曰心也者,知天地,宰万物,以成性者也。六君子,尽心者也,故能立天下之大本。人至于今赖焉。不然,异端并作,物从其类而瓜分,孰能一之!

熹谓以成性者也,此句可疑,欲作而统性情也,如何?

栻曰字亦恐未安,欲作而主性情如何?

熹谓所改字极有功。然凡言删改者,亦且是私窃,讲贯议论,以为当如此耳。未可遽涂其本编也,如何?熹按孟子尽心之意,正谓私意脱落,众理贯通,尽得此心无尽之体,而自其扩充,则可以即事即物,而无不尽其全体之用焉尔。但人虽能尽得此体,然存养不熟,而于事物之间一有所蔽,则或有不得尽其用者。故孟子既言尽心知性,又言存心养性,盖欲此体常存,而即事即物,各用其极,无有不尽。夫以大学之序言之,则尽心知性者,致知格物之事;存心养性者,诚意正心之事,而天寿不贰、修身以俟之者,修身以下之事也。此其次序甚明,皆学者之事也。然程子尽心知性,不假存养,其唯圣人乎者?盖惟圣人则合下尽得此体,而用处自然无所不尽,中间更不须下存养充扩节次功夫。然程子之意,亦指夫始条理者而为言,非便以尽心二字就功用上说也。今观此书之言尽心,大抵皆就功用上说,又便以为圣人之事,窃疑末安。〔旧说未明,今别改定如此〕

祖谦曰成性固可疑,然今所改定,乃兼性情而言,则与本文设问不相应。来谕以尽心为集大成者之始条理,则非不可以为圣人事。但胡子下者也两字,却似断定尔,若言六君子由尽其心,而能立天下之大本如此。

熹谓论心必兼性情,然后语意完备。若疑与所设问不相应,而者也二字亦有未安。则熹欲别下语云性固天下之大本,而情亦天下之达道也,二者不能相无。而心也者,知天地,宰万物,而主性情者也。六君子惟尽其心,故能立天下之大本,行天下之达道。人至于今赖焉。〔云云〕不知更有病否。若所谓由尽其心者,则诃恐太狭,不见程子所谓不假存养之意。

知言曰: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进修君子宜深别焉。

熹按此章亦性无善恶之意,与好恶,性也一章相类,似恐末安。盖天理,莫知其所始,其在人,则生而有之矣,人欲者,梏于形,杂于气,狃于习,乱于情,而后有者也。然既有而人莫之辨也,于是乎有同事而异行者焉,有同行而异情者焉。君子不可以不察也。然非有以立乎其本,则二者之几微暧万变,夫孰能别之?今以天理人欲混为一区,恐来允当。

祖谦曰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者,却似未失。盖降衷秉彝,固纯乎天理,及为物所诱,人欲滋炽,天理泯灭,而实未尝相离也。同体异用,向行异情,在人识之耳。

熹再详此论,胡子之言盖欲人于天理中拣别得人欲,又于人欲中便见得天理。其意甚切,然不免有病者,盖既谓之同体,则上面便着人欲两字不得。此是义理本原极精微处,不可少差。试更子细玩索,当见本体实然只一天理,更无人欲。故圣人只说克己复礼,教人实下工夫,去却人欲,便是天理,未尝教人求识天理于人欲汩没之中也。若不能实下工夫,去却人欲,则虽就此识得,未尝离之天理,亦安听用乎?

知言曰:好恶,性也。小人好恶以己,君子好恶以道。察乎此,则天理人欲可知。

熹按此章即性无善恶之意。若果如此,则性但有好恶,而无善恶之则矣。君子好恶以道,是性外有道也。察乎此,则天理人欲可知,是天理人欲同时并有,无先后宾主之别也。然则所谓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者,果何谓乎?龟山杨子曰: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却是此语直截。而胡子非之,误矣。

栻曰好恶,性也,此一语无害,但着下数语则为病矣。今欲作:好恶,性也,天理之公也。君子者,循其性者也。小人则以人欲乱之,而失其则矣。

熹谓好恶固性之所有,然直谓之性则不可。盖好恶,物也,好善而恶恶,物之则也。有物必有则,是所谓形色天性也。今欲语性,乃举物而遗则,恐未得为无害也。

知言曰:心无不在,本天道变化,为世俗酬酢,参天地,备万物。人之为道,至大也,至善也。放而不知求,耳目闻见为己蔽,父子夫妇为己累,衣裘饮食为己欲,既失其本矣,犹皆曰我有知,论事之是非,方人之短长,终不知其陷溺者,悲夫。故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熹按人之为道,至善也,至大也,此说甚善。若性果无善恶,则何以能若是邪?

栻曰论性而曰善不足以名之,诚为未当,如元晦之论也。夫其精微纯粹,正当以至善名之。龟山谓人欲非性也,亦是见得分明,故立言直截耳。遗书中所谓善固性也,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则如之何?譬之水澄清者,其本然者也。其或浑然,则以夫泥滓之杂也。方其浑也,亦不可不谓之水也。夫专善而无恶者,性也,而其动则为情。情之发,有正有不正焉。其正者,性之常也,而其不正者,物欲乱之也。于是而有恶焉。是岂性之本哉!其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者,盖言其流如此,而性之本然者,亦未尝不在也。故善学者化其滓以澄其初而已。

熹详此论性甚善,但明道所谓恶亦不可不谓之性,是说气禀之性,观上下文可见。

熹又看此章云本天道变化,为世俗酬酢,疑世俗字有病,犹释子之谓父母家为俗家也,改作日用字如何?

熹又细看,虽改此字,亦为未安,盖此两句大意自有病。圣人下学而上达,尽日用酬酢之理,而天道变化行乎其中耳。若有心要本天道以应人事,则胸次先横了一物,临事之际,着意将来把持作弄,而天人之际终不合矣。大抵自谢子以来,虽说以洒扫应对为学,然实有不屑卑近之意,故才说洒扫应对,便须急作精义入神意思,想像主张,惟恐其滞于小也。如为朱子发说论语,乃云圣门学者敢以天自处,皆是此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