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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家书》16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不知尚可办否?当再向吏部查明,如不可办,则当俟明年四月升付查明,乃可呈请,若并升付之时,根思不能及于餐官,则当以钱退,家中须于近日详告刘家,言目前不克呈请,须待明年六月,乃有的信耳。

澄弟河南汉口之信,皆已接到,行路之难,乃至于此,自汉口以后,想一路戴福星矣,刘午峰张星垣陈谷堂之银皆可收,刘陈尤宜受之,不受以议拘泥,然交际之道,与其失之滥③,不若失之隘,吾弟能如此,乃晋之所欣慰者也!西垣四月廿九到京,住宅内,大约八月可出都,此次所寄折底,如欧阳家及诸亲族,不妨钞送共阅;见余忝窃高位,亦欲忠直图报,不敢唯阿取容,惧其玷辱宗族,辜负期望也。余不一一。国藩手草。(咸丰元年五月十四日)

 

「注释」

①脂韦唯阿:脂韦:比喻世故圆滑、阿谀逢迎。唯阿:唯唯喏喏、人云亦云。

②骨鲠:比喻正直、刚健。

③与其失之滥,不若失之隘:比喻交朋友不宜泛滥,应该少而精。

 

「译文」

澄候、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四月初三日发一家信,以后通信兵很久不来,所以有一个多月没有家信,正月十二日通信兵来了,接到家信一封,是四月一日发的,知道一切,植弟的病好了,这最可喜。

京城寓内一切平安,癣疾又大有好转,比去年六月,没有留下形迹,去年六月的好转,本已是五年来没有的,现在更好一些,或者从现在开始一天比一天好,这病便不一再为害了。皮毛上的病,不足以忧虑,经过这几年的经历,这话更可以相信。

四月十四日考差,题目是“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经文题目是:“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赋得溪乐处,得焉字。二十六日,我又进了一个谏在,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言词过于激切,但皇上容人的气量像大海一样,还能容纳得下,哪里是汉唐以来的英明主子所可比拟的?我的意思,是自己所受的恩泽太深重了,官到了二品,不能不算荣贵,假设在这种时候,再不尽忠直言,那还等什么时候进言呢?而皇上对从人德行的美好,是天赋于他的,自然整个朝廷的臣工们,才不敢去说他一个不字,恐怕长此下去便骄傲了,以至于不喜欢听刚直批评意见,而喜欢听颂扬吹嘘,那么到了这一天,臣工们是不能推卸自己的罪责的,因此来看咸丰元年实行新政的机会,把这个关键说破,使皇上心里一天天兢兢业业,断绝自以为是的思想萌芽,这是我小小的一点用心。现在国家人才不振作,都在小的地方谨小慎微,而在大的地方疏忽大意,人人都习惯于唯唯诺诺、阿谀奉承,想通过这个折子稍微挽回一下风气,使这些人在朝廷里敢于说话,遇事不敢退缩,这是我小小的一点余意。

折子刚上去时,我思想上害怕可能会触犯天威,已经把得失祸福置之度外。没料到皇上包涵下来,曲加保全。自此以后,我越要尽忠报国,不再去顾虑身家性命这些私事,然而以后折奏虽多,也决没有像这么激烈直言的了,这么激直的折子还蒙皇上优容,那么以后的折子一定不至于触犯天威,那是一定的了,弟弟们可以把这个意思,详细告知堂上大人,不要以铁奏折不那个直干天威而忧虑。

父亲每次家信,都教育我尽忠报国,不必挂念家里,我恭敬的体会父亲的教训,所以公而忘私,国而忘家,今后,准备只略寄几百两银子,还家里的旧债,便一心以国家大事为主,一切升官得差使的念头,丝毫不挂在心上,所以昨五月初七大京堂考差,我便没有去赴考。侍郎的得差使不得差使,本来就和考与不考无关,去年已酉科,侍郎考差而得差使的三个:瑞常、花沙纳、张带,没有差而得差使的也是三个:灵桂、福济、王广荫,今年侍郎考差得差使的五个,不考得差使的三个,那天的题目是“以义制事,以利制心论”,诗题是“楼观沧海口”,得涛字。五月初一日,放任云南、贵州的差事,十二日放任广东、广西、福建三省的差事,名字登在京报上,现不另外抄了,袁漱六考差很是得意,诗也做得工妥,应该可以得一差使,救他长期积累下来的困难。

朱石翘明同任以来政事处理很好,自然是我们家乡的福气,我下次也写信给他,霞仙考中县首,也可见他尤其能够选拔真正的士人,刘继振既然是水口的近邻,又送钱到我家,他请求封典,义不容辞,但他三十年四月选拔了训导,已经在正二十六日思诏以后,不晓得进可以办不?我当再向吏部去查明,如不可以办,那应当等明年四月升付庙祭的恩诏下来,教授可呈请,如若升付的时候,推思不能适应于外官,那应当把钱退还给他,家里要在近日详细告诉刘家,说目前不能呈请,要等明年六月才有确信。

澄弟河南、汉口的信,都已接到,行路的艰难,达到这种程度,从汉口开始,想必是一路福星高照了,刘午峰、张星垣、陈谷堂的银子都可以收齐,齐、陈的尤其要收受,不受反而好像有点拘泥。然而交际的道理,与其失之过滥,不如失之狭隘,弟弟能够这样,是我最高兴的,西垣四月二十九日到京城,住我家,大约八月可离京城,这次所寄信的底稿,不妨抄达欧阳家、汪家看看,使他们知道我愧窃高位,也想忠直报国,不敢唯诺阿谀,怕那只会玷辱宗族,辜负祖宗的期望,其余不一一写了,兄国藩手草。(咸丰元年五月十四日)

 

致诸弟。详述办理巨盗及公议粮饷事

 

「原文」

澄候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八月十七日接到家信,欣悉一荨,左光八为吾乡巨盗,能除其根株,扫其巢穴,则我境长享其利,自是莫阴功,第湖南会匪,所在勾结,往往牵一发而全身皆动,现在刺军程公,将至湖南,即是奉旨查办此事,盖恐粤西匪徒穷窜,一入湖南境内,则楚之会匪,因而窃发也,左光八一伙,想尚非巨伙入会者流,然我境办之,不可过激而生变,现闻其请正绅保举,改行为良,且可捉贼自效,此是一好机会,万一不然,亦须相机图之,不可用力太猛,易发难收也。

公义粮饷一事,果出通邑之愿,则造福无量,至于帮钱垫官之亏空,则我家万不可出力,盖亏空万六千两项大钱三万余千,每都畿①须派千串,现在为此说者,不过数大绅士一时豪气,为此急公好义之言,将来各处分派,仍是巧者强者少出,而讨好于官之前,拙者弱者多出,而不免受人之勒,穷乡殷实小户,必有怨声载道者,且此风一开,则下次他官来此,既引师令之借钱办公为证,又引来朱公之民帮垫亏为证,或亦分派民间出钱帮他,反觉无辞以谢,若相援为例,来一官,帮一官,吾邑自此无安息之日,凡行公事,须深谋远虑,此事若各绅有意,吾家不必拦阻,若吾家倡议,万万不可。

且官之补缺,皆有保法②,何缺出轮何班补,虽抚藩不能稍为变动,澄弟在外多年,岂此等亦未知耶?朱公若不轮到班,则虽帮垫亏空,这邑挽留,而格于成例,亦不可行,若已轮到班。则虽不垫亏空,亦自不能不补缺,间有特为变通者,督抚专折奏请亦不敢大建成例,季弟来书,若以朱公之实授与否,全视乎亏空之能垫与否,恐亦不尽然也,曾仪斋若纱革职,早不复能空补子,若系大计休致,则尚可穿。

季弟有志于道义身心之学,余间其书,不胜欣喜!凡人无不可为圣贤,绝不系乎读书之多,吾弟诚有志于此,须熟读《小学》及五种《遗规》二书,睇外各书,能读固佳,不读亦初无所捐,可以为天地之完人,可以为父母之肖子,不必因读书而后有所加于毫末也,匪③但四大古诗,可以不看,即古文为吾弟所愿学者,而不看亦是无妨,但守《小学》《遗规》二书,行一句,算一句,行十句,算十句,贤于记诵词章之学万万矣。  季弟又言愿尽孝道,惟亲命是听,此尤足补我之缺憾,我在京十余年,定省有阙,色笑远违,寸心之疚,无刻或释,着诸弟在家,能婉愉孝养,视无形,听无声,则余能尽忠,弟能尽孝,岂非一门之详瑞哉?愿诸弟坚持此志,日日勿忘,则兄之志可以稍释,幸甚幸甚!书不上一,余俟续具,国藩手草。(咸丰元年八月十九日)

 

「注释」

①畿;京城所管住的地区。

②呆法:固定的方法。

③匪。同,非。

 

「译文」

澄候、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八月十七日,接到家信,高兴的知道一切,左光八是我们家的乡盗,能够斩草除根,发落他的巢穴,那么我们家乡便会长享太平,也是积了很大的阴功,只是湖南的会党帮匪,互相勾结,往往是动一根头发而牵动全身,现在刺军的程公,特地到湖南,就是奉了圣命查办这件事,因为恐怕粤西的匪徒逃窜,一旦窜入湖南境内,那么湖南湖北的会党,说不定也通同作乱,左光八这一股,我想还不是大团伙,然而我们家乡去惩办他。

不可以太过激了。使他发生变化,听说他们请了体面的绅士出面保养,去恶从善。而且可以效力为朝廷命贼,这是一个极好的时机,万一不行,也要抓住机会智取,不可用力太猛。发动攻巢容易,收拾残局便难了。

公议粮饷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家乡父老的要求,那么带来的福利是极丰厚的,至于出钱去垫付官府的亏空,那我们家里万万不可以出办事处,因亏空一万六千两,要大钱三万多千,京城地区每户都要摊派千串,现在这么创导的人,不过几个大绅士一时夸海口,出此济公好义的计议,将来各处分派的结果,仍旧是取巧的人、强项的人出得少,却在官府面前讨好,笨拙的人,弱小的人出得多,还不免受别人的勒索,穷乡僻壤的殷实小户,一定会有怨声载道的,并且,这种风气一开,则下次其他官员来了,便会引用这个借钱办公为例证,又引用朱令百姓出钱垫付官府亏空为例证,也分派民间出钱帮他,那时反而没有话好拒绝人家,如果这样攀比起来,来一个官员,要帮一个官员。我们家乡从此没有安静的日子,凡属办公事,要深谋远虑,这件事如绅士们有意办,我家不必去拦阻,如果我家出面倡议,万万不可以。

并且官员的补缺,都有固定的办法,什么地方出缺了,轮到何班去补,就是抚藩衙门也不能稍微变动,澄弟在外多年,难道这些事都不知道?朱公如果没有轮到班,那虽说帮他垫付了亏空,全县的人挽留,但因这种惯例的阴隔,也行不通,如果已经轮到班,那虽说不垫付亏空,也自然不能不补这个缺,间或有特别变通办理的,要督抚专门写奏折请示,恐怕也不尽对。曾仪斋如果是革职,那不能再穿补袜子,如果是因为吏部三年一次的考绩中改休的,还可以穿。

季弟有志于仁义道德、修身养性的学问,我看了信,非常高兴,凡属是人都可以做圣人贤者,决不在于读书的多少,弟弟真的有此志向,要熟读《小学》及《五种遗规》两书,实行一句,算一句,实行十句,算十句,比诵词章强万倍。

季弟又说愿意尽孝道,惟亲命是听,这尤其可以弥补我的缺憾。我在京城十多年,侍奉堂上大人有缺憾,久不在父母身边逗笑取悦娱亲,内心十分惭愧,没有一天可以放下这桩心病,如弟弟们在家,能够委婉愉悦孝顺堂上大人,一点一滴,在默默地实行,那么,我能尽忠,弟弟能尽孝,那难道不是我家的祥瑞之气象吗?愿弟弟们坚持这个志向,天天不忘记,那么,兄长的心病可以放下,多么幸运!不一一写了,以后再写,国藩手草。(咸丰元年八月十九日)

 

致九弟季弟。以勤字报君以爱民二字报亲

 

「原文」

沅季弟左右:

兄膺此巨任,深以为俱!若如陆阿二公之道辙①,则贻我父母羞辱,即兄弟子侄,亦将为人民侮,祸福倚伏之几,意不知何者为可喜也?默观近日之吏治人心,及各省之督抚将帅,天下似无戡定之理,吾惟以一勤字报吾君,以爱民二字书报吾亲,才识平常,断难立功,但守一勤字,终日劳苦,以少分宵旰②之忧,行军本扰民之事,但刻刻存爱民之心,不使先人积累,自我一人耗尽,此兄之所自矢者,不知两弟以为在否?愿我两弟亦常常存此念也。

沅弟多置好官;遴将才二语,极为扼要,然好人实难多得,弟为留心采访,凡有一长一技者,兄断不敢轻视。谢恩析今日拜发,宁国日内无信,闻池州杨七麻子将往攻宁,可危之至!(咸丰十年七月十二日)  

 

「注释」

①前辙:旧路,老路。

②宵旰:指皇上。

 

「译文」

沅弟、季弟左右;兄长荣膺这个重任,深深的感到恐惧!假设又走像陆、阿二公的老路,那会给父母带来羞辱,就是兄弟子侄,也将受到别人的侮辱,祸福倚伏的机括,竟然不明白什么是可喜的预兆?暗暗观察这些官员管理之道、人心的动向,以及各省的督抚将帅的所作所为,天下似乎并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道理,我惟一的点子,是以一个勤字报答皇上,以爱民二字报答父母,自己才能见识都平常,决难立功,但守一个勤字,终日劳苦,以减少是上日夜操心的忧虑,行军本来是骚扰百姓的事,但时刻存一种爱民的心,不让祖先积累的德泽,从我一人手中消耗殆尽,这是兄长自己的决心,不知两位弟弟以为对不?  愿弟弟也有这种想法。

沅弟“多置好官,遴选将才”两句话,极为扼要,然而好人难以多得,弟弟们也代为留心采访,凡有一技之长的,兄长决不敢轻视,谢恩的折子今天拜发了,宁国日内没有信,听说池州杨七麻子将会进攻宁国,很是危险!(咸丰十年七月十二日)

 

致九弟。暂缓祭祀望溪

 

「原文」

沅弟左右:望溪先生之事,公私均不甚惬,公牍中须有一事宝册,将生平履历,某年中举中进士,某年升官降官,某年得罪某年昭雪,及生平所著书中,与列祖褒赞其学问品行之语,一一胪列,不作影响约略之词,乃合定例,望溪两次获罪,一为戴名世《南山集》序,入刑部狱,一为其放人方某挂名逆案,将方氏响族,编入旗籍,雍正间始准赦宥,免隶旗籍,望溪文中所云。“因臣而宥及合族者也。”今欲请从祀孔庙,须将两案历奉谕旨,一一查出,尤须将国史本传查出,恐有严旨碍眼者,易于驳诘①,从前人祀两庑之案,数十年而不一见,近年层见迭出,向于无岁无之,去年大学士九四等议复陆秀夫从祀之案,声胆以后外间不得率请从祀,兹甫及一年,若遽违新例而入奏,必驳无疑,右三者公事之不甚惬者也。

望溪经每有贬词,最后《皇治经解》中,并未收其一册一句,姬傅先生最推崇方氏,亦不称其经说,其古文号为一代正宗,国藩少年好之,近十余年,亦另有宗尚矣,国藩王于本朝大儒,学间则宗顾亭林王怀祖两先生,经济则宗陈文恭公,若奏请从祀,须自三公始;李厚庵与望溪。不得不置之后图,右私志之不甚惬者也。(咸丰十一年六月廿九日)

 

「注释」

①驳诘:驳诉诘责。

 

「译文」

沅弟左右:

方望溪先生的事,于公于私都不满意,公牍中要有一本事实册,把生平履历,某年中举中进土,某年升职降职,某年获罪,某年昭雪,以及生平所著书名,先人表扬称赞他的学问品行的评语,一一罗列,不写一句空泛大约的话,才合乎公文的体例,望溪两次获罪,一次是为戴名世的《南世集》作序,被列入刑部狱,一次是他的族人方某挂逆案,将方氏全族,编入旗谱,到雍正时才准予赦宥,免于隶属旗籍,望溪文中说:“因为我而宥及合族。”今天想请求将他陈列孔庙与孔子一起祭祀,要将两案历来所奉的谕旨一一查出来,尤其要把国史中他的本传查出来,恐怕有严厉的圣旨碍眼,容易招来驳斥诘责,从前入祀两庑的案子,几十年难见一次,近年来则层出不究,几乎每年都有,去年大学士,九卿待义复陆秀夫从祀案,曾经声明以后外面不得群臣效尤,这还只一年的事,如急着违反新规定而入奏,一定会受到驳斥是无疑的了。这三点是公事不令人满意之处。

望溪经学,勇于自信,而前清一代的大儒,大多不太佩服,《四库书目》中对于望溪常常有贬低他的地方,最后《皇经经解》中,并没有收他一本书,一句话,姬传先生最推崇方先生,也不称赞他的经学,他的古文称为一代正宗,我少年时喜欢,近十多年,也有了别的师从。我对本朝大儒,学问方面,师从顾亭林,王怀祖两先生,经济方面,师从陈文蔡公。如果奏请从祀,要从这三个个开始,李厚庵与方望溪,不得不放在后面,这是从私人角度看,感到不满意的。(咸丰十一年六月十九日)

 

致季弟。述长江厘卡太多

 

「原文」

季弟左右:接家书,知季弟妇于二月初七日仙逝,何以一病不起?想系外感之正,弟向来襟怀不畅,适闻此噩耗,谅必哀伤不能自遣。惟弟体亦不十分强壮;尚当达观节哀,保重身体,应否回籍一行,待沅弟至三山来,与弟熟商,再行定夺。

长江数百里内,厘卡太多,若大通再抽船厘,恐商贾裹足,有碍大局,拟不批准,获港厘局,分设为数无多,拟批令改于华阳镇分设,为数较多,弟之所得较厚,又于外江水师,无交涉争利之嫌,更为妥善,诸嘱保重,至要至要!(同治年元二月廿一日)

 

「注释」

①裹足:不敢行走。

 

「译文」

季弟左右:

接到家信,知道季弟媳妇在二月初七日去世,为什么一病便不能好?想必是外感的病吧,弟弟向来襟怀不太畅快,又听了这种不好的消息,想必哀伤不能自己排遣,只是弟弟的身体也不强壮,还是应当抱达观态度,节制哀伤,保重身体,要不要回家一趟,等沅弟到三山来,和弟弟反复商量,再作出决定。  

长江几百里内,设的厘金关卡太多,如果大通再收船厘,恐怕商人们会不敢行走,对大局有妨碍,准备不予批准,获港厘局,分设机构不多,准备批令改在华阳镇分设,为数较多,弟弟的所得比较丰厚,对长江水师,没有办交涉和争利的嫌疑,更加妥当。

多多保重,至要至要!(同治元年二月二十一日)

 

致九弟季弟。述筹办粤省厘金

 

「原文」

沅季弟左右:复奏朱侍御一疏,定于五日内拜发,请钦派大员再抽广东全省厘金①,余奏派委员随同筹办,专济苏浙杭皖四省之饷,大约所得每月在二十成上下,胜于江西厘务也,此外实无可生发,计今年春夏必极穷窘,秋冬当渐优裕。

马队营制余往年所定,今阅之,觉太宽而近于滥,如公夫长夫之类是也,然业已久行且姑仍之,弟新立营头,即照此办理,将来裁减,当与华字顺字两营并载,另行新章也。

上海派洋船来接少荃一军舟,带银至十八万两之多,可骇而亦可怜!不能不令少荃全军舟行,以顺舆情,三月之内,陆续拔行,其黄昌岐水军,则俟三四月之交,遇大顺风,直冲下去,弟到运漕,可告昌岐来此一晤也。(同治元年三月初三日)

 

「注释」

①厘金:税金。

 

「译文」

沅弟、季弟左右:

复奏朱侍御的疏折,定在五日内拜发,请皇上钦派大员,再抽广东全省厘金,我奏派委员随同筹办,专门接济苏、浙、杭、皖四省的饷,大约所收的厘金每月在二十万上下,胜过江西厘务,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地方拿出这么多钱来,预计今年春夏一定很窘迫,到秋冬便慢慢优裕了。

马队营的制度,是我往年定的,现在看起来,觉得太宽了,因此近于滥,如公夫、长夫,但是,因为已实行了多年,姑且仍旧保持不变,弟弟新建的营,就照这些制度办,将来裁减,应当与华字顺字两营一起裁减,另外制订新章程。

上海派洋船来接少荃一军,带的银子达到十八万两之多,可怕又可怜!不能不叫少荃全军坐船走,以顺从舆论,三月以内,陆续开拔,他的黄昌岐水军,等三、四月之间,遇上大顺风,直冲下去,弟弟到运糟,可告诉昌岐到我这里见一次面。(同治元年三月初三日)

 

致九弟。述抽本省之厘税

 

「原文」

沅弟左右:

接信知弟目下将操练新军,甚善甚善!惟称欲过江,斜上四华山扎营,则断不可。

四华山上带芜湖,下逼东梁,若一两月不破此二处,则我军无势无趣①,不得不退回北岸矣。

弟军欲渡,总宜在东梁山以下,采石太平一带,如嫌采石形势太宽,即在太平以上渡江,总宜夺柱关,占内河江面为主,余昨言妙处有四:一曰隔断金陵芜湖之气,二曰水师打通泾县宁国之粮路,三曰芜湖四面被围,四曰抬船过东霸,可达苏州,尤妙之小者耳。

又有最大者,金柱关可设厘卡,每月进数五六万,东霸可高厘卡,每月亦五六万,二处皆系苏皖交界,弟以本省之藩司,抽本省之厘税,尤为名正言顺,弟应从太平关南渡,毫无疑义,余可代作主张,其迟速则仍由弟作主耳,西梁上下两岸,从三山起,至采石止,望弟绘一图寄来,至要至要!(同治元年四月实六日)

「注释」

①无势无趣:指失去军势、军心。

 

「译文」

沅弟左右:

接到信后,知道弟弟眼下准备操练新兵,很好,很好。只是说要过江,斜上四华山扎营,则决不可以,四华山上逼近芜湖,下逼近东梁,如果一两月内不攻破这两处,那我军没有势没有趣,不得不退回北岸。

弟弟的部队要渡江,适宜在东梁山以下,采石、太平一带,如果嫌采石下形势太宽,便在太平以上渡江,总要适宜攻夺金柱关,占内河江面为主,我昨天说妙处有四点:一是隔断金陵、芜湖的气势;二是水师可打泾县、宁国的粮路;三是芜湖四面被包围,四是抬船过东霸,可到达苏州,更是大妙中的小妙。  

又有件最大的事,金柱关可设厘卡,每月可收入五、六万,东霸可设厘卡,每月也可收入五、六万,两处都是苏、皖交界,弟弟以本省的藩司,抽本省的厘税,尤其是名正言顺的,弟弟应该从太平关南渡,毫无疑义,我可以代作主张,但或迟或早,由你作主。西梁上下两岸,从三山起,到采石止,希望弟弟画一幅图来,至要至要!(同治元年四月初六日)

 

致九弟。处事修身宜明强

 

「原文」

沅弟左右:

来信乱世功名之际,颇为难处十字,实获我心,本田余有一片,亦请将钦篆督篆,二者分出一席,另简①大员。吾兄弟常存兢兢业业之心,将来遇有机缘,即便抽身引退。

庶几善始善莫,免蹈大戾乎?

至于相当大事,全在明强二字,《中庸》学问思辨行五者,其要归于思必明,柔必强。弟向来倔强之气,却不可因位高而顿改。凡事非气不举,非刚不济,即修身齐家,亦须以明强为本,巢县既克,和含必可得手,以后进攻二浦,日弟主持,余相隔太远,不遥制也。《同治二年四月廿七日》

 

「注释」

①简:选择、选拔。

 

「译文」

沅弟左右:

你来信中所说:乱世功名之际,颇为难处十个字,真是说了我想说的话,今天我有一个片子,也是访是上把钦篆、督繁二者,分出一个席位,另外选拔大员,我们兄弟常常存着兢兢业业的心情,将来理到机会,马上抽身引退,也许可以善始善终,免蹈大祸!

至于担当大事,全部诀窍在“明强”二字之中。《中庸》所说学、问、思、辨、行五方面,它的要害归结为:思必明、柔必强。弟弟向来倔强,不可以因为地位高了马上改变,凡事没有气便办不成;没有刚强,便不济事。就是修身齐家,也要以明强为根本。

巢县既已克夏,和含一定可以到手,以手进攻二浦,希望弟弟主持,我相隔太远,难以遥控。(同治二年四月二十七日)

 

致诸弟。喜述大考升官

 

「原文」

诸位老弟足下:三月初六巳刻,奉上谕于初十日大考翰詹,余心甚著急,缘写作俱生,恐不能完卷。

不图十三日早,见等第单,余名次二等第一,遂得仰荷天恩;赏擢①不次,以翰林院侍讲升用。格外之恩,非常之荣,将来何以报称?惟有时时惶悚,思有补于万一而已。

兹因金竺虔南旋之便,付回五品补服四付,水晶顶二座,阿胶二封,鹿胶二封,母亲耳环一双。竺虔到省时,老弟照单查收。阿胶系毛寄云所赠,最为难得之物,家中须慎重用之。竺虔曾借余银四十两,言定到省即还,其银二十二两为六弟九弟读书省城之资,以四两为买书笔之资,以六两为四弟季弟衡阳从师束修之资,以四两为买漆之费,即每岁漆一次之谓也。以四两为欧阳太岳母奠金,贤弟接到银后,各项照数分用可也。

此次竺虔到家,大约在五月节后,故一切不详写,待折差来时,另写一详明信付回,大约四月半可到。贤弟在省,如有欠用之物,可写信到京。余不具述。国藩手草。(道光二十三年三月十九日)

「注释」

①赏擢:奖赏,擢升。

 

「译文」

诸位老弟足下:

三月初六巳刻,奉圣旨在初十日大考翰林詹事,我心里很着急,因为写作都生疏了,怕不能做完试卷。没有想到十三日早上,看到发榜的等第名单,我的名次列为第二等第一名,这样便仰仗皇上的恩典,又是赏赐又是擢升,升为翰林院侍讲。这种格外的恩惠,非常的荣誉,将来又如何报答?只有时刻保持惶恐惊悚,想报答万分之一罢了。

现因金竺虔回湖南,请他便带回家五品补服四付,水晶顶二座,阿胶二封,鹿胶二封,母亲耳环一双。竺虔到省城时,老弟照清单查收。阿胶是毛寄云送的,是最难得的药品,家里要慎重的使用。竺虔曾经借我银子四十两,说好到省便归还。这四十两的用途,二十二两是六弟和九弟在省城读书的学费,四两是买书买笔的费用,六两是四弟季弟衡阳从师的礼金,四两是买漆的费用(就是每年漆一次寿材的费用),四两是给欧阳太岳母的祭奠礼金。贤弟接到银子后,可按以上分配数照付。

这次竺虔到家,大约在五月节后,所以一切不详细写了,等通信兵来时,另外写一封详细的信附回,大约四月半可以到。贤弟在省城,如有什么缺乏,可以写信到京城。

其余不一一写了。兄国藩手草。(道光二十三年三月十九日)

 

禀祖父母。报告荣升侍讲

 

「原文」

孙男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三月初六日,奉上谕于初十日大考翰詹,在圆明园正大光明殿考试。初闻之,诚惶诚恐,盖久不作赋,率亦生疏。向来大考,大约六年一次,此间自巳亥岁二月大考到今,仅满四年,万不料有此一举。故同人闻命下之时,无不惶怕!

孙与陈岱云等在园同寓,初十日卯刻进场,酉正出场,题目另纸敬录,诗录亦另钞出,通共翰詹一百二十七人,告病不入场者五人,病愈仍须补考。在殿上搜出夹带,比交刑部治罪者一人,其余皆整齐完场。十一日,皇上亲阅卷,二月十二日,钦派阅卷大臣七人,阅毕,拟定名次,进呈皇上钦定。一等五名,二等五十五名,三等五十六名,四等七名。孙蒙皇上天思,取二等第一名。湖南六翰林,二等四人,三等二人,另有全单。十四日引见,共升官者十一人,记名候升者五人,贷缎者十九人,升官者不贷缎。

孙男蒙上格外天恩,升翰林院侍讲,十七日谢恩。现在尚未补缺,有缺出即应对。

其他升降贷资,另有全单。湖南以大考升官者,从前雍正二年,惟陈文肃公,一等第一,以编修升侍讲。近来道光十三年,胡云阁先生,一等第四,以学士升少詹,并孙三人而且。孙名次不如陈文肃之高,而升官与之同,此皇上破格之恩也。孙学问肤浅,见识粗鄙,受君父之厚恩,乃祖宗之德荫,将来何以为报?惟当竭力尽忠而已。

金竺虔于廿一日回省,孙托带五品补服四付,水晶项裁二座,阿胶一斤半,鹿胶一斤,耳环一双,外竺虔借银五十两,即以付回。昨天竺虔处寄第三号信,寄函信里,管写银四十两,发信后,果又借去十两,前后二信不符。竺虔千五月半可到省,若大弟九弟在省城,可百交。若无人在省,则家中专人去取,或请弟有高兴到省者托带。

今年考差,大约在五月中旬,孙拟于四月半万国用功。孙妇现已有喜,约七月可分娩,曾孙兄弟并如常。寓中今年派用一老妈,用度较去年略多,此次升官,约多用银百两;东扯西得,尚不窘迫,不知有邯郸报来家否?若其已来,开销不可太多,孙十四引见,渠若于廿八日以前报到,是真邯郸报,赏银四五十两可也。若至四月始报,是省城伪报,赏数两足矣。但家中景况不审何如?伏思示悉为幸!孙谨禀。(道光二十三年三月廿三日)

 

「注释」

①贷:赏赐。

 

「译文」

孙儿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三月初六日,奉了谕旨初十日大考翰林詹事,在圆明园正大光明殿考试。孙男刚开始听了,心里又惊又恐,因好久不作赋了,字也生疏。向来大考,大约六年一次,这次自从巳亥年二月大考到今天,只满四年,万万没有料到有这个举措,所以同人等听到谕旨下的时候,没有不感到惶恐惊悚的。

孙儿与陈岱云等在园同住。初十卯时进考场,酉正出场,题目另外用纸敬录,诗也另外抄了,总共翰林詹事一百二十七人,告病未入考场的三人,病好了仍旧要补考。在殿上搜查出夹带,则交刑部治罪的一人,其余都整整齐齐考完。十一日皇上亲自阅卷。

二月十二日,钦派阅卷大臣七人,看完,拟定名次,进呈皇上钦定。一等五名,二等五十五名,三等五十六人,四等七名。孙儿蒙皇上天恩,拔取二等第一名,湖南六个翰林,二等四人,三等二人,另有全部名单。十四月引见,共升官的十一人,记名候升的五人,赏缎的十九人,升官的不赏缎。

孙儿承蒙皇上格外天思,升授翰林院的诗讲,十七日谢思。现在还没有补缺,有缺出马上由孙儿补。其他升降贷资,另有全部单子。湖南因大考升官的,从前雍正二年,只有陈文肃公,一等第一名,以编修升侍讲。近来道光十三年,胡云阁先生,二等第四,以学士升少詹,加上孙儿,只三人罢了。孙儿名次不如陈文肃公高,而升官与他相同,这是皇上破格的思典。孙儿学问肤浅,见识陋鄙,受君父的厚思,蒙祖宗的德荫,将来如何报答?只有竭力尽忠罢了。

金竺虔于二十一日回省,孙地托他带五品补服四付,水晶顶戴二座,阿胶一斤半,鹿胶一斤,耳环一双,向竺虔借的银子五十两,也付给家里,昨天在竺虔处寄了第三号信,上面写的都是银子四十两。发信之后,他又借去十两,所以前后两信不符。竺虔在五月半可以到省城,如果六弟、九弟在省城,可面交。如果没有人在省城,家里可派专人去取。或者弟弟们有高兴去省城的,也妙。

今年考差,大约在五月中旬。孙儿准备在四月中、下旬用功。孙媳妇现在已有身孕,约七月可分娩,曾孙兄弟象以前一样正常。京寓中今年又用了一个老妈子,用度比去年略多。这次升官,大约要多用银子一百两;东挪西借,还不是显得很窘迫。不知有邯郸喜报到家了么?若喜报已来,开销不可太多,孙儿以为,喜报若于廿八日以前报到,是真的邯郸报,可以赏给报子银子四五十两。若到四月才报,则是省城的伪报,赏给报子几两就可以了。但家中景况不知道怎么样?伏思祖大人示悉为幸!孙谨禀。(道光二十三年三月廿三日)

 

禀祖父母。报告考差信

 

「原文」

孙男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五月廿九日接到家中第二号信,系三月初一发。六月初二日接第三号信,系四月十八发的,具悉家中老幼平安,百事顺遂,欣幸之至!六弟下省读书,从其所愿,情意既畅,志气必奋,将来必有大成,可为祖父预贺。祖父去岁曾赐孙手书,今年又已半年,不知目力如何?下次信来,仍求亲笔书数语示孙。大考音信,不知开销报人钱若干?

孙自今年来,身体不甚好,幸加意保养,得以无恙。大考以后,全未用功;五月初六日考差,孙妥当完卷,虽无毛病,亦无好处。首题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经题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诗题赋得角忝,得经字,共二百四十一人进场。初八日派卷大臣十二人,每人分卷廿本。传闻取七本,不取者十三本,弥封未拆,故阅卷者亦不知所取何人,所黜何人,取与不取,一概进呈,恭侯钦定。外间谣言,某人第一,某人未取,仅不足凭,总待放差后方可略测端倪。亦有真第一而不得,有其未取而得差者,静以听之而已。同乡考差九人,皆妥当完卷。

孙在京平安,孙妇及曾孙兄妹皆如常。前所付报,谅已到家。高丽参目前难寄,容当觅便寄回。六弟在城南,孙已有信托陈尧农先生。同乡官皆如旧,黄正斋坐粮船来,已于六月初三到京。余容后禀。(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日)

 

「注释」

①黜:败退,消除。

 

「译文」

孙儿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五月二十九日,接到家里第二号信,是三月初一发的。六月初二日接到第三号信,是四月十八日发的。知道家里老幼平安,百事如意,高兴之至!

六弟下省读书,突出了他的愿望,情绪既然已经通畅,志气一定会奋发,将来必定有大的成就,可以为叔父大人预贺。祖父去年曾经赐与孙儿手书,今年又已半年了,不知视力如何?下次来信,仍然请求祖父亲笔写几句话指示孙儿。大考音信,不知家里开销报喜人多少钱?

孙儿自今年以来,身体不太好,幸亏加意保养,得以没有出毛病。大考以后,全没有用功。五月初六日考差,孙儿妥当做完试卷,虽说没有毛病,也没有佳作。首题是使诸大夫国人都有所矜式,经题是“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诗题是“赋得角黍”得经字。共有二百四十一人进考场。初八日派阅卷大臣十二人,每人分卷子二十本。传说每二十本中取七本,淘汰十三本。都是弥封未拆的,所以阅卷人也不知道所取的是谁,所淘汰的是谁。取与不取,一概进呈,恭候钦定。外面谣言,某人第一,某人未取,都不足信,都得等放差以后才看得出一点眉目。也有真取而不得差、真未取而得差的。冷静听消息罢了。同乡考差九八,都妥当交了全卷。

孙儿在京平安。孙媳妇及曾孙兄妹都好。前次付的银子,想已到家。高丽参目前难寄,容许我以后找到便人寄回。大弟在城南,孙儿已有信托陈尧农先生。同乡官员都是老伴子。黄正斋坐粮船来,已于六月初三到京城。其余容许我以后再行禀告。(道光二十三年六月初六日)

 

禀祖父母。报告补侍读

 

「原文」

孙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廿九日祖母大人寿辰,孙等叩头遥祝,寓中客一席,次日请同县公车一席。初七日皇上御门,孙得转补翰林院侍读,听遗侍讲缺,许乃钊补升。诗讲转侍读,照例不谢恩,故孙未具折谢恩。今冬京中未得厚雪,初九日设三坛求雪,四五六阿哥诣三坛行礼,皇上亲诣大高殿行礼。十一日即得大雪,天心感召,呼吸相通,良可贺也!

孙等在京平安,曾孙读书有恒;惟好写字,见闲纸则乱画,请其母订成本子。孙今年用度尚宽裕,明年上半年尚好,至五月后再作计较。昨接曾兴仁信,知渠银尚未还。

孙甚着急,已写信去催,不知家中今年可不窘迫否?同乡京官皆如故,冯树堂郭筠仙在寓亦好。

荆七自五月出去,至今未敢见面,在同乡陈洪钟家,光景亦好。若使流落失所,孙亦必宥①收而恤②之。特渠对人言,情愿饿死,不愿南回,此实难处置。孙则情愿多给银两,使他回去,不愿他在京再犯出事,望大人明示以计,俾孙遵行。

四弟等自七月寄信来后,至今未再得信,孙甚切望,严太爷在京引见,来拜一次,孙回拜一次,又请酒,渠未赶席。此人向有狂妄之名,孙巳亥年在家,一切不与之计较,故相安于无事,大约明春可回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