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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策》9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南之事托付您!于是蒙傲就把范睢的话回奏昭王。

从此每当范睢谈论到韩国,秦昭王就不想再听,认为范睢是在为夺回汝南而谋划。

 

 

《秦三·秦攻邯郸》

 

秦攻邯郸,十七月不下。庄谓王稽曰:君何不赐军吏乎?”王稽曰:吾与王也,不用人言。庄曰:不然。父之于子也,令有必行者,必不行者。曰去贵妻,卖爱妾,此令必行者也;因曰毋敢思也,此令必不行者也。宁闾妪曰,其夕,某孺子内某士。贵妻已去,爱妾已卖,而心不有。欲教之者,人心固有。今君虽幸於王,不过父子之亲;军吏虽贱,不卑于守闾妪。且君擅主轻下之日久矣。闻三人成虎,十夫楺椎。众口所移,毋翼而飞。故曰,不如赐军吏而礼之。王稽不听。军吏穷,果恶王稽、杜挚以反。

秦王大怒,而欲兼诛范睢。范睢曰:臣,东鄙之贱人也,开罪于楚、魏,遁逃来奔。臣无诸侯之援,亲习之故,王举臣于羁旅之中,使职事,天下皆闻臣之身与王之举也。今遇惑或与罪人同心,而王明诛之,是王过举显于天下,而为诸侯所议也。臣愿请药赐死,而恩以相葬臣,王必不失臣之罪,而无过举之名。王曰:有之。遂弗杀而善遇之。

 

  1. 译文

 

秦兵攻打邯郸,经过17个月的苦战也没攻下,秦国人佚庄对秦将王稽说:您为什么不赏赐下级军官呢?王稽说:我和君王之间,彼此互相信赖,他人的进言起不了作用。

佚庄反驳说:我认为你不对,即使是父子关系,也有令在必行和不必行之分。假如说丢掉娇妻,卖掉爱妾,这就是一道必行的命令,假如说想也不想自己的妻妾,就是一道必然不能实行的命令。看守大门的老太太曾说闲话:那天晚上,那年轻媳妇召进一个野男人。对父子关系来说,娇妻已经走了,爱妾也已经卖了,而父亲不应该说不许有思念之情。对老妇的闲话而言,她要控告小媳妇通奸,而思淫之心人皆有之。现在阁下虽然很得君王的宠信,但是君臣关系不能超过父子的骨肉至亲;而下级军官虽然身份微贱,总不会低于看门的老太婆。况且阁下仰仗君王的宠信,平日一直轻视属下。常言道:三个人说有虎,大家就会相信有虎;十个人说大力士可以折弯铁椎,大家也会相信是事实;众口一词,就可以使事物迁移变化、不翼而飞。所以实在不如赏赐诸将加以优遇!可是王稽不肯采纳这项建议。

不久诸将处在困境时,果然有人返回秦国,控告王稽和杜挚谋反。

结果秦昭王大怒,严厉的制裁了王稽和杜挚,甚至要把范睢一起处死。范睢说:臣只不过是东方乡间一草民,由于在楚魏犯了法,才逃到秦国来。臣并没有诸侯的支援,同时也没有亲友在秦国朝中。可是大王即能在臣流浪时加以重用,托付以军国大任,天下的人都知道臣与大王的事。如今臣遇到谗言,有人认为臣和罪人同心,而大王要杀臣,就等于说大王以前重用臣是错误的,必然会招致天下诸侯的议论。所以臣愿意服毒自尽,并且恳请大王恩准以宰相之礼葬臣。这样,大王虽然处臣以死罪,也不会落得一个误用重臣之名。

秦昭王说:有道理!于是秦王没有杀范睢,而且仍然厚待他。

 

 

《秦三·蔡泽见逐于赵》

 

蔡泽见逐于赵,而入韩、魏,遇夺釜鬲于涂。闻应侯任郑安平、王稽,皆负重罪,应侯内惭,乃西入秦。将见昭王,使人宣言以感怒应侯曰:燕客蔡泽,天下骏雄弘辩之士也。彼一见秦王,秦王必相之而夺君位。

应侯闻之,使人召蔡泽。蔡泽入,则揖应侯,应侯固不快;及见之,又倨。应侯因让之曰:子尝宣言代我相秦,岂有此乎?对曰:然。应侯曰:请闻其说。蔡泽曰:吁!何君见之晚也。夫四时之序,成功者去。夫人生手足坚强,耳目聪明,而心圣知,岂非士之所愿与?应侯曰:然。蔡泽曰:质仁秉义,行道施德于天下,天下怀乐敬爱,愿以为君王,岂不辩智之期与?应侯曰:然。蔡泽复曰:富贵显荣,成理万物,万物各得其所;生命寿长,终其年而不夭伤;天下继其统,守其业,传之无穷,名实纯粹,泽流千世,称之而毋绝,与天下终。岂非道之福,而圣人所谓吉祥善事与?应侯曰:然。蔡泽曰:若秦之商君,楚之吴起,越之大夫种,其卒亦可愿矣。

应侯知蔡泽之欲困己以说,复曰:何为不可?夫公孙鞅事孝公,极身毋二,尽公不还私,信赏罚以致治,竭智能,示请素,蒙怨咎,欺旧交,虏魏公子,卒为秦禽将,破敌军,攘地千里。吴起事悼王,使死不害公,谗不蔽忠,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行义不图毁誉,必有伯主强国,不辞祸凶。大夫种事越王,主离困辱,悉忠而不解,主虽亡绝,尽能而不离,多功而不矜,贵富不骄怠。若此三子者,义之至,忠之节也。故君子杀身以成名,义之所在。身虽死,无憾悔,何为不可哉?

蔡泽曰:主圣臣贤,天下之福也;君明臣忠,国之福也;父慈子孝,夫信妇贞,家之福也。故比干忠不能存殷,子胥知不能存吴,申生孝而晋国乱。是有忠臣孝子,国家灭乱,何也?无明君贤父以听之。故天下一其君父为戮辱,怜其臣子。夫待死之后可以立忠成名,是微子不足仁,孔子不足圣,管仲不足大也。于是应侯称善。

蔡泽得少间,因曰:商君、吴起、大夫种,其为人臣,尽忠致功,则可愿矣。闳夭事文王,周公辅成王也,岂不亦忠乎?以君臣论之,商君、吴起、大夫种,其可愿孰与闳夭、周公哉?应侯曰:商君、吴起、大夫种不若也。蔡泽曰:然则君之主,慈仁任忠,不欺旧故,孰与秦孝公、楚悼王、越王乎?应侯曰:未知何如也。蔡泽曰:今主固亲忠臣,不过秦孝、越王、楚悼。君者为主,正乱、披患、折难,广地、殖谷,痼国足家、强主,威盖海内,功章万里之外,不过商君、吴起、大夫种。而君之禄位贵盛,私家之富过于三子,而身不退,窃为君危之。语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天之常数也;进退、盈缩、变化,圣人之常道也。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至葵丘之会,有骄矜之色,畔者九国。吴王夫差无敌于天下,轻诸侯,凌齐、晋,遂以杀身亡国。夏育、太史启叱呼骇三军,然而身死于庸夫。此皆乘至盛不及道理也。夫商君为孝公平权衡、正度量、调轻重,决裂阡陌,教民耕战,是以兵动而地广,兵休而国富,故秦无敌于天下,立威诸侯。功已成,遂以车裂。楚地方千里,带甲百万,白起率数万之师,以与楚战,一战举鄢、郢,再战烧夷陵,南并蜀、汉,又越韩、魏攻强赵,北坑马服,诛屠四十余万之众,流血成川,沸声若雷,使秦业帝。自是之后,赵、楚慑服,四十余年不敢攻秦者,白起之势也。身所服者,七十余城。功已成矣,赐死于杜邮。吴起为楚悼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塞私门之请,壹楚国之俗,南攻杨越,北并陈、蔡,破横散从,使驰说之士无所开其口。功已成矣,卒支解。大夫种为越王垦草创邑,辟地殖谷,率四方之士,专上下之力,以禽劲吴,成霸功。勾践终背而杀之。此四子者,成功而不去,祸至于此。此所谓信而不能诎,往而不能反者也。范蠡知之,超然避世,长为陶朱公。君独不观博者乎?或欲大投,或欲分功。此皆君之所明知也。今君相秦,计不下衽席,某不出廊庙,坐制诸侯,利施三川,以实宜阳;决羊肠之险,塞太行之口,又斩范、中行之途,栈道千里于蜀、汉,使天下皆畏秦。秦之欲得矣,君之功极矣。此亦秦之分功之时也!如是不退,则商君、白公、吴起、大夫种是也。君何不以此时归相印,让贤者授之,必有伯夷之廉;长为应侯,世世称孤,而有乔、松之寿。孰与以祸终哉!此则君何居焉?应侯曰善。乃延入坐为上客。

后数日,入朝,言于秦昭王曰:客新有从山东来者蔡泽,其人辩士。臣之见人甚众,莫有及者,臣不如也。秦昭王召见,与语,大说之,拜为客卿。应侯因谢病,请归相印。昭王强起应侯,应侯遂称笃,因免相。昭王新说蔡泽计画,遂拜为秦相,东收周室。蔡泽相秦王数月,人或恶之,惧诛,乃谢病归相印,号刚成君。居秦十余年,昭王、孝文王、庄襄王。卒事始皇帝。为秦使于燕,三年而燕使太子丹入质于秦。

 

  1. 译文

 

蔡泽被赵国驱逐,逃亡到韩、魏,途中又被人抢走炊具。正落寞之时,听说秦相应侯范睢任用郑安平、王稽,可是后来两人都犯下了重罪,以致使范睢内心惭愧不已。蔡泽便决定西行入秦,去拜见秦昭王,事先故意对人发出豪语,以激怒范睢:燕国大纵横家蔡泽,乃是天下雄辩豪杰之士。只要他一见到秦王,秦王必定任命他为相国,替代范睢的地位。

范睢听说之后,就派人找来蔡泽,蔡泽见范睢,并未行礼只是拱了拱手,致使范睢很不高兴,谈吐之间蔡泽更是倨傲无礼,此时更是火上添油,于是责问他说:你曾扬言,你将取代我的秦国相国职位,有没有这回事呢?蔡泽回答说:有。范睢说:那我倒愿意听听是什么道理?蔡泽说:唉,阁下为什么这样见识迟钝呢!即使是四季的转移,也是本着功成身退的自然法则。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手脚都很健康,耳朵也很灵敏,眼睛也很明亮,内心像圣人一样贤智,这不是每个人殷切期望吗?范睢说:是的。蔡泽说:以仁为礼,以义为则,施恩德于天下,天下人都会由于感恩而崇拜他,并且都希望拥护他为君王,这不也都是雄辩家殷切期望的吗?范睢说:是的。

蔡泽又说:既富且贵,善治万事,使每个人都能享尽天年,每个人都不致夭折。天下人民都能继承他们的传统,维护他们的业绩,传给无穷的后代,名实兼而有之,恩泽流传万年,受人永远赞美,和天地同其始终,虽说这不是施仁义的结果,不也是圣人所说的吉祥善事吗?范睢说:是的。蔡泽说:例如秦国的商鞅、楚国的吴起、越国的文种,他们最后也都完成了他们愿望了吗?

范睢知道蔡泽是为了要使自己陷于窘境,于是就这一点回答说:为什么不可以?说起商鞅臣事秦孝公,终身尽忠,绝无二心,公而忘私,赏罚分明,秦国大治,竭尽智能,表露赤心,然而却招致秦国人的怨恨和责怪,他为秦国而欺骗老朋友,俘虏魏公子印,最后终于为秦国擒获魏将而大破魏军,扩充疆土达1000里之多。吴起臣事楚悼王,绝对不以私损公,更不用谗言来隐蔽忠节,每当遇到应行的大事,就不顾毁誉,一心想要使君王成就霸业,国家富强,而且不畏一切灾祸和邪恶势力。大夫文种,臣事越王勾践,当君主陷于困辱惨境时,他忠心爱主而不懈怠,君王虽然被敌人俘虏,仍然竭诚尽智没有背弃国家,而且不夸耀自己的功劳,即使富贵也不骄傲。像以上这三位忠臣,可以说是义行极致和忠贞的典范。所以君子总是牺牲性命来完成名节,只要是大义所在,虽然牺牲生命也无所懊悔,为什么不可以呢?

蔡泽说:君主圣明,这是国家之福。父亲慈爱,儿子孝顺,丈夫讲信义,妻子有贞节,这是国家之福。然而比干忠君爱国,却不能维护殷朝的存在,伍子胥虽然贤能,却不能使吴国保存不灭,申生虽然孝顺,而晋国仍然不能避免内乱。这就是虽然有忠臣孝子,国家仍然不免灭亡骚乱,这是什么道理呢?主要是没有明君、贤父来采纳的缘故。所以天下因为父不仁不义而蒙羞,臣子也因此而难免受其害。假如一定等到死才能尽忠成名,恐怕就连微子也不足成为仁人,孔子也不足成为圣人,管仲也不足以成为伟人。这时范睢认为蔡泽的话很对。

蔡泽略为停一会接着说:商鞅、吴起、文种,他们为人臣能够尽忠立功,这都是出于他们的心愿。闳夭大臣事周文王,周公辅佐周成王,难道不是尽忠吗?然而就君臣而论,商鞅和吴起、文种等人,当然还不如闳夭、周公。蔡泽说:然而阁下服务的君主与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勾践相比,究竟谁更慈爱而又信任忠臣、不欺凌故旧呢?范睢说:不知道。

蔡泽说:当然,阁下的君主并不像秦孝公、越王勾践、楚悼王那样亲信忠臣。而阁下事奉君主,在平定内乱、消除祸患、排除困难。扩充、疆土、发展农业、振兴国家、强化君主等方面,威权压倒全国,功业扬名万里之外,并没有超过商鞅、吴起、文种三位名臣。但是阁下的地位和俸禄,以及家中的财富都已经超过他们三人,然而阁下还是不隐退,我深为阁下担忧。古谚说得对:太阳升到正午时就开始落,月亮圆到满盈时就开始亏。万物都是盛极而衰,这乃是自然规律。不论是进还是退,不论是伸还是缩,都随着时间变化,这乃是圣人所认定的常理。

古时齐桓公九次会合诸侯,矫正天下弊风而使其焕然一新,到葵丘之会,桓公就显出了骄纵之色,因此就有九个国家背叛他。吴王夫差,自认为天下无敌,因此就轻视诸侯,欺凌齐、晋两国,到后来国破人亡。夏育、太史启等人,一声叱咤能使三军震撼,然而他们本人却死于普通人之手。这都是仗恃威权而不深思事物道理的缘故。

商鞅为秦孝公制度量衡、改革货币。废除井田、重划土地,教民努力耕种和作战,因此大军一出发就拓展疆土,军队凯旋而归使国家富强,所以秦兵无敌于天下,在诸侯之间建立了威权。可是成功之后,竟残遭五马分尸之刑。楚国拥有雄兵百万,然而秦将白起仅仅率领几万秦兵,一战便攻陷楚都鄢和郢,再战而焚烧夷陵,往南吞并蜀、汉,此外又越过韩、魏攻打强赵,在北方屠杀马服君及四十多万兵卒,血流成河,凄惨哀嚎之声震憾天地,为建立秦国的霸业立下了汗马功劳。从此以后,赵、楚两国衰弱下去,再也不敢抗拒秦兵,这都是仰仗白起攻下的城池有70多座,他虽然为秦国建立了丰伟战功,可是他却在杜邮被秦王赐死。吴起为楚悼王改革弊政罢免无能的朝臣,撤消无用的机构,废除多余的官吏,杜绝请客说情的风气,改良楚国的风俗,往南攻打杨越,往北攻打陈、蔡,摧毁连横政策,解散合纵之约,游说之士没有开口余地,可算得上是成功了,可怜最后他本人却死于楚人的乱箭之中,然后再把他分尸泄愤。越大夫文种,为越王勾践开疆拓土,发展农业,率领四方军队和全国上下的人民,击败吴国生擒吴王夫差,完成了越国霸王功业,可是到头来勾践却把他杀了。这四位贤臣,都是因为功成而不退,才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这就是所谓伸而不能屈,往而不能返。只有范蠡深知明哲保身之理,于是就以超然的姿态功成身退,远离人间的是非之门,驾轻舟渡海遁世,隐姓埋名经商,而成为巨富陶朱公。

难道阁下没有看过赌博的人吗?有时想孤注一掷,有时想步步取胜,相信阁下是最清楚的。如今阁下当了秦国相国,为了谋划国家大事而终日忙碌,为了制定策略而不走出朝廷,坐在朝中控制诸侯,威仪施行于三川,借以充实宜阳,打开羊肠之险,封闭太行要塞,切断三晋的道路,修栈道千里通往蜀汉之地,使天下诸侯都畏惧秦国,秦王的欲望得到了满足,您的功勋已无可复加,正是分功之时,此刻如果不知及时隐退,商鞅、吴起、文种之祸不远矣!您为何不在此时纳还相印,虚相国之位以待贤人?这样既可博取伯夷一样的美名,又可长享富贵,世代称孤,更能和仙人王子乔、赤松子一般长寿。这些与日后身遭惨祸,自是天壤之别,你的看法又如何呢?范睢深有同感:先生的说法太有道理了。于是请蔡泽入座,待以上宾之礼。

过了几天,范睢入朝拜见昭王,对他说:有位新从山东来的客人蔡泽,其人雄辩,臣阅人无数,更无人与之相比,臣自愧不如。于是昭王召见蔡泽,相与言语,昭王十分赞赏,拜为客卿。范睢这时自思后路,便称病不朝,并且借病辞官。昭王一再不准,范睢便推言病重。昭王无奈只得允准。昭王对蔡泽的计谋十分欣赏,任命他为相。蔡泽助秦昭王吞并了东周国。

蔡泽出任相国没几个月,便有人恶意诽谤他,由于恐招致杀身之祸,便称病辞官,得封为刚成君。他在秦十多年,历事昭王、孝文王、庄襄王,最后任职于秦始皇皇朝,曾出使燕国,三年之后令太子丹到秦秦做人质。

 

 

《秦四·秦取楚汉中》

 

秦取楚汉中,再战于兰田,大败楚军。韩、魏闻楚之困,乃南袭至邓,楚王引归。后三国谋攻楚,恐秦之救也,或说薛公:可发使告楚曰:今三国之兵且去楚,楚能应而共攻秦,虽兰田岂难得哉!况于楚之故地?’楚疑于秦之未必救己也,而今三国之辞去,则楚之应之也必劝,是楚与三国谋出秦兵矣。秦为知之,必不救也。三国疾攻楚,楚必走秦以急;秦愈不敢出,则是我离秦而攻楚也,兵必有功

薛公曰:善。遂发重使之楚,楚之应果劝。于是三国并力攻楚,楚果告急于秦,秦遂不敢出兵。大臣有功。

 

  1. 译文

 

秦国夺取楚国的汉中之后,又与楚军在蓝田交战,大败了楚军。韩、魏两国听到楚国陷入困境,就向南面袭击楚国一直打到邓地,楚王领着军队失败而归。来齐、韩、魏三国又合谋进攻楚国,唯恐秦兵救助楚国,有人建议薛公田文说,可以先派使者去告诉楚王说:现在三国的军队准备离开楚国,如果楚国能够响应我们共同攻打秦国,别说是蓝田,再多的地方还怕难以得到手吗?更何况楚国失去的旧地?楚国早就怀疑秦国未必肯予救助自己,如今叉听说三国退兵攻秦,那么楚国的响应必定会更加卖力,这就造成楚国想和三国谋划进攻秦国的局面了。若是秦国知道了这件事情,必定不肯救助它。这样三国再反过来加紧进攻楚国,楚国一定要到秦国去告急;秦国就越发不敢出兵,这就是我们离间秦国攻打楚国之计,此次出兵必建大功。薛公田文说:好。于是就派出特使出使楚国。

楚国果然极力响应。到这时三国才全力攻打楚国,楚国真的向秦国告急,泰国自然不敢出兵。结果三国大胜,战果辉煌。

 

 

 

《秦四·薛公入魏而出齐女》

 

薛公入魏而出齐女。韩春谓秦王曰:何不取为妻,以齐、秦劫魏,则上党,秦之有也。齐、秦合而立负刍,负刍立,其母在秦,则魏,秦之县也已。呡欲以齐、秦劫魏而困薛公,佐欲定其弟,臣请为王因呡与佐也。魏惧而复之,负刍必以魏殁世事秦。齐女入魏而怨薛公,终以齐奉事王也。” 

译文

薛公田文到了、魏国,魏王就把齐女赶出宫。韩春对秦王说:为什么不娶齐女为妻,以此使齐、秦联合起来去威逼魏国,那么魏国的上党就将被秦国占有。齐、秦再联合起来拥立魏公子负莓,只要负萏被立为太子。那时他的母亲住在泰国,为大王的妻子:那么魏国就将成为秦国一个县了。韩眠也本想借助齐、秦的力量威胁藉国而使薛公陷入困境,负茑的哥哥名叫佐,他也想帮助自己的弟弟确立地位,请让我为大王通过韩眠和佐的帮助来胁迫魏国打击薛公。这样,魏王必然恐惧而让齐女回来,负茗必然让魏国永远事奉秦国。如果齐女回到魏国就会怨恨薛公,并终将设法使齐国来事奉大王的。

 

 

 

《秦四·三国攻秦入函谷》

 

三国攻秦,入函谷。秦王谓楼缓曰:三国之兵深矣,寡人欲割河东而讲。对曰:割河东,大费也;免于国患,大利也。此父兄之任也。王何不召公子池而问焉?”

王召公子池而问焉,对曰:讲亦悔,不讲亦悔。王曰:何也?”对曰:王割河东而讲,三国虽去,王必曰:惜矣!三国且去,吾特以三城从之。此讲之悔也。王不讲,三国入函谷,咸阳必危,王又曰:惜矣!吾爱三城而不讲。此又不讲之悔也。王曰:钧吾悔也,宁亡三城而悔,无危咸阳而悔也。寡人决讲矣。卒使公子池以三城讲于三国,之兵乃退。

 

  1. 译文

 

齐、韩、魏三国联合攻打秦国,侵入函谷关。

秦昭王对相国楼缓说:三国的兵力很强大,我想割让河东以求和解。楼缓回答说s“割让河东损失太大;再说避免祸患又是国家根本利益所在。这是父兄交给的责任。大王为什么不召见公子他来商量一下呢?于是秦王召见公子他询问此事,公子他回答说:割地讲和要后悔,不割地讲和也要后悔。秦王说:为什么呢?公子他回答说:大王割让河东讲和,齐、韩、魏三国虽然收兵离去,但大王必定要说:可惜我的土地了!三国将要离去的时候,我们却偏偏拿出三座城池送给他们。这是讲和的悔恨。如果大王不割地讲和,三国的军队打过函谷关。咸阳必定危险了,大王又会说:真曰惜,我们却因为爱惜三座城池而不去讲和。,这又是不讲和的悔恨。秦王说:既然讲和与不讲和都同样是悔恨,我宁可因为失去三城而悔恨,也不愿意让咸阳遭到危险而悔恨。我决定割地讲和了。终于让公子他用三座城和齐、韩、魏三国讲和,这样三国的军队才退去。

 

 

《秦四·秦昭王谓左右》

 

秦昭王谓左右曰:今日韩、魏,孰与始强?”对曰:弗如也。王曰:今之如耳、魏齐,孰与孟尝、芒卯之贤?”对曰:弗如也。王曰:以孟尝、芒卯之贤,帅强韩、魏之兵以伐秦,犹无奈寡人何也!今以无能之如耳、魏齐,帅弱韩、魏以攻秦,其无奈寡人何,亦明矣!”左右皆曰:甚然。

中期推琴对曰:三之料天下过矣。昔者六晋之时,智氏最强,灭破范、中行,帅韩、魏以围赵襄子于晋阳。决晋水以灌晋阳,城不沉者三板耳。智伯出行水,韩康子御,魏桓子骖乘。智伯曰:始吾不知水之可亡人之国也,乃今知之。汾水利以灌安邑,绛水利以灌平阳。魏恒子肘韩康子,康子履魏恒子,蹑其踵。肘足接于车上,而智氏分矣。身死国亡,为天下笑。今秦之强,不能过智伯;韩、魏虽弱,尚贤在晋阳之下也。此乃方其用肘足时也,愿王之勿易也。

 

  1. 译文

秦昭王问左右近臣:诸位看如今韩、魏两国与昔年相比如何?左右侍臣答道:昔非今比。昭王又问:如今的韩臣如耳、魏臣魏齐,论才干能与当年田文、芒卯相比呢?左右说:不能。于是昭王言道:想当初,田文与芒卯率领强大的韩魏联军前来攻打秦国,寡人仍安然不动,视若无物,如今换了无能的如耳、魏齐为统帅,率领疲弱之兵,又能奈我何!神色之间颇为自负。左右都附和说:大王都说的极对!

这时大臣中期推开面前的琴说:君王对诸侯的事情评估错了。古时晋国六个卿相(韩氏、赵氏、魏氏、范氏、中行氏、智氏)时代,以智氏最强大,智氏灭亡了范、中行氏,并且率领韩、魏联军,把赵襄子围困在晋阳,决开晋水来淹晋阳,仅仅差6尺就把全城淹没。当智伯坐战车出去巡视水势时,由韩康子给他拉马,由魏桓子陪他坐车。这时智伯说:当初我不知道水可以灭亡人家的国家,现在我才知道。汾水便于淹魏都安邑,而绛水便于渑韩都平阳。于是,魏桓子就拉韩康子的胳膊,韩康子则踩魏桓子,踢踢他的脚跟。他们就在车上手脚碰撞之间决定了颠覆智伯的策略。后来智伯身死国亡,被天下人所耻笑。现在秦国的强盛还没有超过智伯,韩、魏虽然衰弱,仍然胜过赵襄子被围困在晋阳时。所以现在就是韩、魏碰手撞足的时候,但愿君王不要大意。” 

 

 

《秦四·楚魏战于陉山》

 

楚、魏战于陉山。魏许秦以上洛,以绝秦于楚。魏战胜,楚败于南阳。秦责赂于魏,魏不与。营浅谓秦王曰:王何不谓楚王曰,魏许寡人以地,今战胜,魏王倍寡人也。王何不与寡人遇。魏畏秦、楚之合,必与秦地矣。是魏胜楚而亡地于秦也;是王以魏地德寡人,秦之楚者多资矣。魏弱,若不出地,则王攻其南,寡人绝其西,魏必危。秦王曰:善。以是告楚。楚王扬言与秦遇,魏王闻之恐,效上洛于秦。

 

  1. 译文

 

楚、魏两军在陉山交战。魏国答应把上洛之边送给秦国,以此断绝秦楚联合。后来魏国取胜,楚军在南阳战败了。这时秦国向魏国索取上洛这块土地,魏国却不给。秦臣营浅对秦王说。大王为什么不对楚王说,魏国曾经答应送给我土地,如今他们取胜了,魏王却背叛我。楚王何不与我会盟一次。如能会盟:魏国害怕秦楚联合,一定会把土地送给我们秦国的。这样魏国虽然战胜了楚国却把土地丢失在秦国;这也就等于楚王把魏国的土地恩赐给了秦国,将来秦国醮报楚国的资财一定更多。魏国软弱,如果他们不交出土地,那么大王去进攻他们的南部,我们去截断他们豹西部,魏国就必遭灭亡。秦王说:对。于是派人把这番话告诉了楚王。楚王也明显述表示要与秦蓬联合,魏王听到这事之后十分恐慌,便主动把上洛送绐了秦国。

 

 

《秦四·楚使者景鲤在秦》

 

楚使者景鲤在秦,从秦王与魏王遇于境。楚怒秦合,周最为楚王曰:魏请无与楚遇而合于秦,是以鲤与之遇也。弊邑之于与遇善之,故齐不合也。楚王因不罪景鲤而德周、秦。

 

  1. 译文

 

楚国的使者景鲤正住在秦国,跟从秦王和魏王在边境上讨论联合的问题。楚王对景鲤同秦园讨论联合的事感到很气愤,周最便为秦国去对楚王说:魏国请求不和楚国联合而只同秦国联合,因此景鲤才同我们一起讨论联合的问题。至于周室对于你们和秦魏联合那是很高兴的,因此齐国产生疑虑而没有同你们协合起来。楚王因此没有怪罪景鲤,并且很感激周室和秦国。

 

 

《秦四·楚王使景鲤如秦》

 

楚王使景鲤如秦。客谓秦王曰:景鲤,楚王使景所甚爱,王不如留之以市地。楚王听,则不用兵而得地;楚王不听,则杀景鲤,更不与不如景鲤留,是便计也。秦王乃留景鲤。

景鲤使人说秦王曰:臣见王之权轻天下,而地不可得也。臣来使也,闻齐、魏皆且割地以事秦。所以然者,以秦与楚为昆弟国。今大王留臣,是示天下无楚也,齐、魏有何重于孤国也。楚知秦之孤,不与地,而外结交诸侯以图,则社稷必危,不如出臣。秦王乃出之。

 

  1. 译文

 

楚怀王派景鲤到秦国去。有人对秦王说:景鲤是楚王所喜爱的大臣,大王不如把他扣留下来,用他去换取楚国的土地。如果楚王答应了,那么我们不用兵力就能取得土地;如果楚王不答应,那么我们就把景鲤杀掉,再和才能不如景鲤的人打交道,这可是一举两得的计谋。秦王于是扣留了景鲤。

景鲤让人给秦王传话说:我预见到大王的权势将被天下人所轻贱,并且土地也不可能得到。我刚要出使的时候,听说齐、魏两国都打算割让土地来事奉秦国。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秦园与楚国是兄弟之邦。如今大王扣留我,这就在天下诸侯中显示出秦国失去了楚国的邦交,齐国和魏国又怎么会尊重孤立无援的国家。当楚国知道秦国处于孤立之中,不但不会送给土地,而且还会在外边结交诸侯来图谋秦国的,那秦国必然危险了,我看不如把我放出去。秦王这才放了景鲤。

 

 

《秦四·秦王欲见顿弱》

 

秦王欲见顿弱,顿弱曰:臣之义不参拜,王能使臣无拜,即可矣。不,即不见也。秦王许之。于是顿子曰:天下有其实而无其名者,有无其实而有其名者,有无其名又无其实者。王知之乎?”王曰:弗知。顿子曰:有其实而无其名者,商人是也。无把铫推耨之势,而有积粟之实,此有其实而无其名者也。无其实而有其名者,农夫是也。解冻而耕,暴背而耨,无积粟之实,此无其实而有其名者也。无其名又无其实者,王乃是也。已立为万乘,无孝之名;以千里养,无孝之实。秦王悖然而怒。

顿弱曰:山东战国有六,威不掩于山东,而掩于母,臣窃为大王不取也。秦王曰:山东之建国可兼与?”顿子曰:韩,天下之咽喉;魏,天下之胸腹。王资臣万金而游,听之韩、魏,入其社稷之臣于秦,即、韩魏从。韩、魏从,而天下可图也。秦王曰:寡人之国贫,恐不能给也。顿子曰:天下未尝无事也,非从即横也。横成,则秦帝;从成,即楚王。秦帝,即以天下恭养;楚王,即王虽有万金,弗得私也。秦王曰:善。乃资万金,使东游韩、魏,入其将相。北游于燕、赵,而杀李牧。齐王入朝,四国必从,顿子之说也。

 

  1. 译文

 

秦政王想召见顿弱,顿弱说:臣有一种坏习惯,就是对君王不行参拜之礼。假如大王能特许免我参拜之礼,可见大王,否则,臣拒不见王。秦王答应了他的条件。顿弱入见,对秦王说:天下有有实无名之人,有有名无实之人,还有无名无实之人,大王可知?秦王说:寡人不知。顿弱渐渐挑明:有实无名指的是商人,不用耕作劳工苦,却积粟满仓;有名无实是指农夫,冒着春寒开耕,顶着烈日耘田,却户无积粟;而无名无实的,则是指大王您,身为万乘之尊,却无孝亲之名;坐拥千里,却无孝亲之实。秦王被揭了伤疤,不由得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