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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经-诗经 52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君王。

感念你们立大功,继续立功又弘扬。国强莫过有贤才,四方才会来归降。先祖伟大在美德,诸君应当为榜样。先王典范永不忘!

 

注释

 

⑴烈:武功。一说“光明”。文:文德。

⑵辟(bì)公:指助祭诸侯。

⑶锡(cì):赐。兹:此。祉(zhǐ):福。

⑷惠:爱。一说“顺”。无疆:无穷。

⑸保:守住。

⑹封:大。靡(mí):累,罪恶。一说“封”指专利敛财,“靡”指奢侈。

⑺崇:立。一说“尊重”。

⑻戎:大。

⑼继序:继承祖业。序,通“叙”,业。皇:光大。

⑽竞:强。一说“争”。维:于。

⑾训:服从。一说“效”。

⑿不(pī):通“丕”,大。

⒀百辟(bì):众诸侯。刑:通“型”,效法,模范。

⒁於(wū)乎:叹词。前王:指周文王、周武王。

 

  1. 鉴赏

 

  《周颂·烈文》对诸侯具有安抚与约束的双重作用。全诗共十三句,不分章,可按安抚与约束之意分为两层:前四句和后九句。前四句是以赞扬诸侯的赫赫功绩来达到安抚的目的。这种赞扬可以说臻于极致:不仅赐予周王福祉,而且使王室世世代代受益无穷。助祭的诸侯都是周王室的功臣,被邀来助祭本身就是一种殊荣,而祭祀时周王肯定其功绩,感谢其为建立、巩固周政权所作的努力,使诸侯在祭坛前如英雄受勋,荣耀非常,对周王室的感激之情便油然而生。

  但是,周王为君临四海的天子,对诸侯仅有安抚,只让诸侯怀感激之情是不够的,他还必须对诸侯加以约束,使诸侯生敬畏之心。后九句以“无”领起,这个“无”通“毋”,释“不要”,为具强烈感情色彩的祈使词,使文气从赞扬急转为指令,文意则由安抚转为约束。七句中用了两个这样的“无”,以断然的语气,训诫诸侯必须遵从;“百辟其刑之”,更是必须效法先王的明确训令;而“前王不忘”似乎只是训诫诸侯不要忘记先王之德,却又隐含不要忘记先王曾伐灭了不可一世的商纣,成王也在周公的辅佐下平定了管叔、蔡叔、武庚的叛乱,即不要忘记周王室具有扫荡摧毁一切敌对势力的雄威。

  后九句的指令、训戒,具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即正名。《左传·昭公七年》:“天子经略,诸侯正封,古之制也。封略之内,何非君土?食土之毛,谁非君臣?故《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段话中所说的君臣名分,与《周颂·烈文》这首诗所表达的完全一致。后者虽然没有点出“君臣”二字,含义却更加深刻:诸侯的功绩再大,也不过是尽臣子的本分而已,并且仍要一如既往这么做下去;周王的号令诸侯,乃是行君临天下的威权,并将绵延至子孙万代。

 

  1. 创作背景

 

  这是周成王姬诵即位祭祀祖先时,戒勉助祭诸侯的诗。周武王伐商得到了广泛的支持,“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武王在《尚书·牧誓》中罗列所率讨伐纣王大军的各部为“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其中除了自己的部下之外,便是赶来助战的八百诸侯。

  灭纣之后,周室所采取的一个巩固政权的重要措施便是分封诸侯:“武王既已胜殷,制邦国以封有功者为诸侯;既封为国君,乃班赋宗庙彝器以赐之。”

  在武王革命中助战的诸侯受到分封,同时也享有周王室祭祀先王时助祭的政治待遇,《周颂·烈文》便是这种情况的一个记录。《毛诗序》说:“《烈文》,成王即政,诸侯助祭也。”即政,当是周公还政于成王,成王正式掌权之时。武王灭商后二年去世,即位的成王年幼,由叔父周公摄政,平定了管叔、蔡叔、武庚的叛乱,七年后还政于成王。成王掌政,祭祀祖先,诸侯前来助祭,因赋此诗。其作者可能是周成王姬诵或周公姬旦。

 

 

周颂·天作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孙保之。

 

  1. 译文

 

上天造就岐山高,大王开始来开荒。百姓在此盖新房,文王让民享安康。民众奔往岐山旁,岐山大道坦荡荡。子孙永保这地方。

 

  1. 注释

 

⑴作:生,造就。

⑵高山:指岐山,在今陕西岐山东北。

⑶大王:即太王古公亶父,周文王的祖父。荒:开荒垦田。

⑷作:治理。一说始。

⑸康:安康。

⑹徂(cú ):往,指百姓来归附。

⑺夷:平坦易通。行(háng):道路。

⑻保:守住。

 

  1. 鉴赏

 

  这是一首歌颂周太王古公亶父开创岐山基业以及周文王业绩的短乐章。“天作高山”,强调上天赐予岐山这块圣地。周人重视天赐,视为吉祥,连婚娶亦是如此:“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大雅·大明》)天赐岐山之后,在这根据地上积蓄力量尚须人为,诗中便主要写这一过程。之所以仅取大王、文王二人,主要是因为他们确实是岐山九世周主最杰出的代表。灭商虽然完成于周武王,但周文王之时已显示出周将代商的必然趋势,商纣王囚周文王于羑里,只能延缓而无法阻遏这一历史发展。岐山圣地经营到周文王之世,已为周武王积蓄了足以灭商的雄厚实力,包括姜尚这样足以辅成伟业的贤臣。“有夷之行”,分明是先王开创的一条通向胜利之路。

  这首短诗,多人对其中个别字眼有不同的解读。如“彼作矣”的“彼”,有人解为百姓,那么“彼作矣”就是百姓们造起房屋;有人解为先祖大王,“彼作矣”就是先祖大王开创伟业。如“康”,一解为安定,安康;一解为赓,继承,继往开来之意。此所谓诗无达诂,见仁见智也。

  《周颂·天作》一诗将对圣地、圣人的歌颂融为一体,着力描写积蓄力量的进程,揭示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其文笔犹如大河滔滔,飞流直泻,既显庄严,又富气势。短短七句,有如此艺术效果,可见诗歌作者的大手笔。

 

  1. 创作背景

 

  这是周人祭祀岐山的乐歌。对于周人来说,岐山是一圣地:“周之兴也,鸑鷟(yuè zhuó即凤凰)鸣于岐山。”(《国语·周语》)周人一系传至古公亶父,居于豳地,“薰育戎狄攻之,欲得财物,予之;已复攻,欲得地与民。民皆怒,欲战。古公曰:‘有民立君,将以利之。今戎狄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乃与私属去豳,度漆、沮。豳人举国扶老携弱,尽复归古公于岐下。及他旁国闻古公仁,亦多归之。”(《史记·周本纪》)古公之前,后稷、公刘二位也是功勋卓著,《国语》之所以取岐山为周人兴起的圣地,似是极度推崇古公亶父之仁,从上引文可见,古公亶父不仅仁爱本族,而且推仁爱于一再侵犯于己的异族,自然更是难能可贵,因而也更具备后世儒家所定的圣人品格。

  《周颂·天作》是周颂中少有的提及具体地点的作品(另一篇是《周颂·潜》),它写出了岐山。《毛诗序》说它是“祀先王先公”,朱熹《诗集传》则指为“祭大王之诗”,都认为祭祀的对象是人。姚际恒《诗经通论》引季明德语,认为是“岐山之祭”,即《周颂·天作》的祭祀对象是岐山。其实,岐山是古公亶父至周文王历代周主开创经营的根据地,其后的伐商灭纣便是在此积蓄了力量。《周颂·天作》这首诗,应该既是祭圣地,同时又是祭开创经营圣地的贤明君主的。由于岐山之业为古公亶父开创,而周文王后来由此迁都于丰,故《周颂·天作》应是在岐山对古公亶父至周文王历代君主进行祭祀的诗。至于行祭之人,则非周文王的继承人周武王莫属。

 

 

《周颂·昊天有成命》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译文
昭昭上天有指令,文王武王受天命。成王不敢享安康,日夜安民细经营。多么光明多辉煌!竭虑殚精保天命,国家太平民安宁。

 

  1. 注释

 

⑴昊天:苍天。成命:既定的天命。

⑵二后:二王,指周文王与周武王。受之:指承受天命。

⑶成王:即姬诵,武王子。康:安乐,安宁。

⑷夙(sù)夜:日夜,朝夕。基:谋划。命:政令。宥(yòu)密:宽仁宁静。

⑸於(wū):叹词,有赞美之意。缉熙:光明。

⑹单:通“殚”,竭尽。厥(jué):其,指成王。

⑺肆:巩固。靖:安定。

 

  1. 鉴赏

 

  此诗只用七句话,简洁地叙述了周初三王对周王朝作出的贡献,重点称赞了周成王为完成先王事业所作的努力。全诗七句中有五句赞美成王,只有开头一句涉及天,表现了周人敬天的同时,更重视人为的努力。

  此诗开头,祭成王不从祭主入手,却上溯到文、武二王,再追溯到昊天,似乎有些离题。其实这并不难解释,成王受命于文、武二王,文、武二王又受命于天,所以从天入手,以示成王与文、武二王一脉相承,得天之真命。首二句是全诗的引子,其作用犹如赋比兴中的兴,后五句才是全诗的主体。成王是西周第二代天子,声望仅次于文、武二王,与其子康王齐名,史称“成康之治”。《史记·周本纪》曰:“成、康之际,天下安宁,刑措四十余年不用。”天下之所以安宁,是因为“成王不敢康”,此与《离骚》所说的“夏康娱以自纵”正相对照。“夙夜基命宥密”伸足“不敢康”之意,一正一反,相得益彰。按此句最难理解。《礼记·孔子闲居》有:“孔子曰:‘夙夜其命宥密,无声之乐也。”’郑玄注:“其,读为基。基,谋也。密,静也。言君夙夜谋为政教以安民,则民乐之。”陈子展《诗经直解》谓“此句旧解唯此郑注较为明确”;《尔雅·释诂》亦曰:“基,谋也。”正与郑注同义。第五句的“缉熙”是连绵词,不应分解,《大雅·文王》有“於缉熙敬止”,《周颂·维清》有“维清缉熙”,《周颂·载见》有“俾缉熙于纯嘏”,都作光明解,兹亦依之。最后一句的“其”等于“之”,“肆其靖之”等于“肆之靖之”,也就是“巩固它安定它”的意思。文王、武王开创的周朝在成王时得以巩固、安定、这就是祭主一生的功绩。

 

  1. 创作背景

 

  这是一首祭祀周成王的颂诗,周代由文、武奠基,成、康繁盛,史称刑措不用者四十年,这时可称为周代的黄金时期。昭、穆以后,国势渐衰。后来,厉王被逐,幽王被杀,平王东迁,进入春秋时期。春秋时期王室衰微,诸侯兼并,夷狄交侵,社会处于动荡不安之中。相传中国周代设有采诗之官,每年春天,摇着木铎深入民间收集民间歌谣,把能够反映人民欢乐疾苦的作品,整理后交给太师(负责音乐之官)谱曲,演唱给天子听,作为施政的参考。反映周初至春秋中叶社会生活面貌的《诗经》,就整体而言,正是这五百年间中国社会生活面貌的形象反映,其中有先祖创业的颂歌,祭祀神鬼的乐章;也有贵族之间的宴饮交往,劳逸不均的怨愤;更有反映劳动、打猎、以及大量恋爱、婚姻、社会习俗方面的动人篇章。这首诗便体现了当时祭祀的情况。

  此诗为祭祀成王而作,最初都这样认为的。朱熹《诗集传》援引《国语》曰:“是道成王之德也。”可证。但《毛诗序》却认为是祭祀天地的:“《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毛诗序》之所以会得出这个结论,一是因为其坚认《周颂》无成王之后的作品,所以不可能是祭成王;二是因为其判定诗的主旨往往只根据诗的发端,而不是根据诗的整体。《毛诗序》的这个结论与此篇的诗意明显牴牾,因为整首诗只有一句涉及天,所以尽管毛诗长时间占据了诗学的主导地位,尽管郑玄、孔颖达诸儒煞费苦心地为其补苴罅漏,它还是不断地被后人责难。现代学者亦多摒弃《毛诗序》的观点,而恢复其“祭祀成王”的本来面目。

 

 

《周颂·我将》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飨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1. 译文

 

奉上祭品献神灵,祭品有牛还有羊,祈求上天佑周邦。效法文王的典章,日日谋求安四方。伟大文王英名扬,配祀上帝祭品享。我们早晚勤努力,遵循天道畏天威,才能保佑我周邦。

 

  1. 注释

 

⑴我:周武王自称。将:捧。

⑵享:献祭品。

⑶右:通“佑”,保佑。

⑷仪式:法度。刑:通“型”,效法。典:典章制度。

⑸靖:平定,治理。

⑹伊:语助词。嘏(gǔ):福。一说通“假”,伟大。

⑺既:尽。右:助。朱熹《诗集传》则以为神灵“降而在祭牛羊之右”。飨(xiǎng):享用祭品。

⑻夙夜:早晚,指勤政。

⑼于时:于是。

 

  1. 鉴赏

 

  《大武》的乐曲早已失传,虽有零星的资料,但终难具体描述。然其舞蹈形式则留下了一些粗略的记录,可以作大概的描绘。第一场,在经过一番擂鼓之后,为首的舞者扮演武王,头戴冕冠出场,手持干戚,山立不动。其余六十多位舞者扮武士陆续上场,长时间咏叹后退场。这一场舞蹈动作是表示武王率兵北渡盟津,等待诸侯会师,八百诸侯会合之后,急于作战,而周武王以为伐纣的时机尚不成熟,经过商讨终于罢兵的事实。第二场主演者扮姜太公,率众舞者手持干戈,奋臂击刺,猛烈顿足。他们一击一刺,做四次重复,表示武王命太公率敢死队闯犯敌阵进行挑战,武王率大军进攻,迅速获胜,威振中原。第三场众舞者由面向北转而向南,表示周师凯旋返回镐京

 

  1. 创作背景

 

  《周颂·我将》是中国古代舞蹈乐曲《大武》一成的歌诗。《大武》原作于武王伐纣成功告庙之时,当时只有三成。《逸周书·世俘》中也有记载,武王班师回镐京之四月辛亥,“荐俘、殷王鼎,武王乃翼,矢珪矢宪,告天宗上帝。”第四天,“甲寅,谒(告)我(伐)殷于牧野,王佩赤白旂,籥人奏《武》,王入进《万》,献《明明》三终。”故王国维《说勺舞象舞》一文推测,《大武》之六成是原先的三成和《三象》合并的,这六成可以分开来表演,还可以独立表演,于是名称也就随之而不同。据学者考证,《周颂·我将》为《大武》一成的歌诗。

  《大武》一成的舞蹈表现周武王观兵于盟津的历史事件。据《史记·周本纪》记载,周武王出发前曾往毕地文王墓上举行过祭祀。他这次出兵伐纣,是以文王为号召,自称“太子发”,军中载着文王的牌位,用以召集诸侯会师。所以这首诗原来盖为出兵前祭祀文王的祷词,后来伐纣成功,又将此诗确定为《大武》一成的歌诗。《毛诗序》曰:“《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盖《大武》之六篇诗,周代常单独使用,故于明堂祀文王亦可用该诗。

 

 

《周颂·时迈》

 

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叠。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允王维后。

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载戢干戈,载橐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

 

  1. 译文

 

武王各邦去巡视,皇天视他为儿子。佑我大周国兴旺,让我发兵讨纣王,天下四方皆惊慌。安抚众神需祭祀,山川百神都来享。万国主宰是武王!

无比荣光周大邦,按照次序来封赏。收起干戈和兵甲,强弓利箭装入囊。讲求美好的道德,遍施中国各地方。周王永保国兴旺!

 

  1. 注释

 

时:语助词,一说为“按时”。犹言“现时”、“今世”。迈:林义光《诗经通解》读为“万”,众多。

邦:国。此指武王克商后封建的诸侯邦国。

昊(hào)天:苍天,皇天。子之:以之为子,谓使之为王也。即视诸侯邦国为自己的儿子。

实:语助词。一说指“实在,的确”。右:同“佑”,保佑。序:顺,顺应。有周:即周王朝。有,名词字头,无实义。

薄言:犹言“薄然”、“薄焉”,发语词,有急追之意。震:震动,指以武力震动威胁。之:指各诸侯邦国。

震叠:即“震慑”,震惊慑服。叠,通“慑”,恐惧、畏服。

怀柔:安抚。怀:来。柔:安。百神:泛指天地山川之众神。此句谓祭祀百神。

及:指祭及。河:黄河,此指河神。乔岳:高山,此指山神。

允:诚然,的确。王:指周武王。维:犹“为”。后:君。

明昭:犹“昭明”,显著,此为发扬光大的意思。

式:发语词,无实义。序:顺序,依次。序在位:谓合理安排在位的诸侯。

载:犹“则”,于是,乃。戢(jí):收藏。干,盾。干戈:泛指兵器。

櫜(gāo):古代盛衣甲或弓箭的皮囊。此处用为动词。此两句指周武王偃武修文,不再用兵。

我:周人自谓。懿(yì)德:美德,指文治教化。

肆:施,陈列,谓施行。时:犹“是”,这、此。夏:中国。指周王朝所统治的天下。

保:指保持天命、保持先祖的功业。

 

  1. 鉴赏

 

  全诗十五句,毛诗、朱熹《诗集传》皆不分章。明何楷《诗经世本古义》分为两章,以“明昭有周”起为第二章,清姚际恒《诗经通论》因之。但细审诗意,前半颂武王之武功,后赞武王之文治,语意连贯。如若分章,“不惟章法长短不齐,文气亦觉紧缓不顺”(方玉润《诗经原始》),所以还是从旧说以不分为好。

  此诗采用“赋”的手法进行铺叙。开头即说周武王封建的诸侯各国,不仅得到了皇天的承认,而且皇天也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而他们的作用就是“右序有周”。“皇天无亲,唯德是辅”,这就首先说明武王得到了天命。其次又说武王不仅能威慑四方,而且能安抚百神,所以他的继立,“明昭有周”,是能发扬光大有周先祖的光辉功业的。接着又写武王平定殷纣、兴立大周、封建诸侯之后,戢干戈、櫜弓矢,偃武修文,并以赞叹的口气说:我们谋求治国的美德,武王就把这美德施行于天下四方了。最后一句,总赞武王能保持天命,保持祖德,与首句遥相呼应。可见,此诗从头到尾,语意参差、语气连贯,而皆起伏错落有致,字里行间充溢着作者深挚而敬慕的感情。它以天命和周武王的联系作为全诗的主线,重点歌颂了周武王的武功和文德,层次清晰,结构紧密,在大多臃肿板滞的雅颂诗篇中,不失是一篇较为优秀的作品。

 

  1. 创作背景

 

  这是周武王灭商后,巡行诸侯各邦,祭祀苍天和山川诸神的诗。《国语》说此诗为周公所作。

  据文献记载,夏、商、周三代建国统一天下之初,都创作过一套盛大隆重的乐舞,纪念开国立朝的功业,用以向上帝和祖先汇报,树立新朝的威信,并勉励后嗣子孙。夏禹治水成功作《大夏》,商汤统一天下之后作《大濩》,周武王灭殷之后作《大武》。这些乐舞,就成为三代最崇高而尊贵的礼乐仪式。

  周朝的《大武》相传为周公所作,由六场歌舞组成,歌舞开始前还有一段击鼓等待的序曲。歌舞的六场叫做“六成”,从音乐的角度叫做“六章”。舞蹈表演者有六十四人,分为八行,每行八人,叫做“八佾”。《大武》的六成再现了西周建国过程中的六大事件,组合成为一个以周代商平定天下的完整过程。因为西周立朝是武力征服的结果,所以《大武》就主要是表演和再现战争场面的武舞。据《礼记·乐记》的记载,孔子对《大武》六成所表现的历史事件做了如下的说明:“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高亨《周代大武乐考释》连下读作“复缀以崇天子”)。”郑玄对这段记述做了具体解释:“始奏象观兵于盟津时也,再奏象克殷时也,三奏象克殷有余力也,四奏象南方荆蛮之国侵畔者服也,五奏象周公、召公分职而治也,六奏象兵还振旅也。”根据郑玄对孔子之言的解释,则《大武》六成当一分为二,前三成是再现武王灭商的功业的,后三成是再现周公平乱和周召二公治理天下,达到天下太平的功业的。这正与《吕氏春秋·古乐》中所述大体一致:“武王即位,以六师伐殷,六师未至,以锐兵克之于牧野,归乃荐俘馘于京太室,乃命周公为作《大武》。成王立,殷民反,王命周公践伐之。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周公遂以师逐之,至于江南。乃为《三象》,以嘉其德。”

  周武王姬发在祖先及父王姬昌所开创的周部族基业的基础上,在吕尚(姜子牙)、周公旦的辅佐下,联合周围众多部族,伐殷兴周,并于牧野一战,取得了彻底的胜利。然后又大封诸侯,以屏藩西周王朝。其功业,是彪炳千秋的。《诗经》中有许多篇章歌颂和赞美了他,也是符合历史真实的。

  《毛诗序》说:“《时迈》,巡守告祭柴望也。”《周颂·时迈》这首诗是歌颂周武王克商后封建诸侯,威震四方,安抚百神,偃武修文,从而发扬光大大周祖先功业诸事,应为宗庙祭祀先祖时歌颂周武王的乐歌。

  《左传·宣公十二年》说:“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允王保之。’”《国语·周语上》上也说:“是故周文公(即周公姬旦)之《颂》曰:‘载戢干戈,……允王保之。’”说是周武王克商建周、平定天下之后周公所作,也大体是可信的。全诗仅称武王为“王”、为“君”,没用谥号“武”字,并说“允王维后”、“式序在位”等等,是武王在世时的颂辞。

 

 

《周颂·执竞》

 

执竞武王,无竞维烈。不显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

钟鼓喤喤,磬莞将将,降福穰穰。降福简简,威仪反反。既醉既饱,福禄来反。

 

  1. 译文

 

勇猛强悍数武王,无人武功比他强。明君成王和康王,上天对其也赞扬。从那成康时代起,周邦统一占四方,英明善察好眼光。

敲钟打鼓声宏亮,击磬吹管乐悠扬。天降多福帝所赐,帝赐大福从天降。仪态慎重又大方,神灵喝醉又吃饱,福禄不断赐周邦。

 

  1. 注释

 

⑴执:借为“鸷”,猛。竞:借为“勍(qíng)”,强。

⑵竞:争。维:是。烈:功绩。

⑶不(pī):通“丕”,大。成:周成王,周武王子。康:周康王,周成王子。

⑷上帝:指上天,与西方所言的上帝不同。皇:美好。

⑸奄:覆盖。

⑹斤斤:明察。

⑺喤(huáng)喤:声音洪亮和谐。

⑻磬(qìng):一种石制打击乐器。筦(guǎn):同“管”,管乐器。将(qiāng)将:声音盛多。

⑼穰(ráng)穰:众多。

⑽简简:大的意思。

⑾威仪:祭祀时的礼节仪式。反反:谨重。

⑿反:同“返”,回归,报答。

 

  1. 鉴赏

 

  此诗前七句叙述了周武王、周成王、周康王的功业,赞颂了他们开国拓疆的丰功伟绩,祈求他们保佑后代子孙福寿安康,永远昌盛。在祖先的神主面前,祭者不由追忆起武王创业开国的艰难,眼前浮现出几代祖先英武睿智的形象:击灭商纣,开邦立国的武王,东征西讨,开拓疆土的成王、康王。既有对祖先的缅怀、崇敬、赞美,也是吹捧祖先、炫耀门庭、沾沾自喜的一种心理反映。

  接着此诗又以四件典型的乐器,采用虚实结合的手法,渲染、烘托了祭祀场所的环境氛围:钟声当当,鼓响咚咚,磬音嘹亮,管乐悠扬,一派其乐融融的升平景象。通过这四种乐器奏出的音乐,触发了人们丰富的联想:在平坦广阔的大地上,矗立着巍峨的祖庙群(天子九庙),像天上诸神的圣殿,高屋深墙,宫阙衔连;在祭祀的内堂,分列着各个祖先的神主,前面的供台上陈列着各种精心准备的祭品,或牛或羊或豕或粢盛或秬鬯,令人不禁肃然起敬。两旁直立着许多随祭的臣仆,屏神静气,主祭者周王一丝不苟地行着祭祀大礼。钟鼓齐鸣,乐声和谐,吟诵的祭辞,虽然平直简约,但是在祭祖这一特定的场所,抚今忆昔,浮想联翩,仍可体味出理性的文字后面掩藏的那一缕幽思。

  此诗在文学技巧上运用了赋的艺术手法,“铺陈其事而直言之”(朱熹语),叙说简明,直道其事,以简古的语言为祖先歌功颂德,祈求福庇。诗意虽然略显浅易,但因是与古乐相合而诵,又在“穆清”“肃雍”的庙堂使用,有着超出单纯文字所表达的功能,即特定的环境氛围、特定的心理感受会产生特殊的欣赏效果。远古诗歌,研究者多以为是诗、乐、舞三者合一的,颂诗也是如此,不单是具有文学性一个方面,因此要全面、准确地把握其内涵、风神,就不能只局限于文字上的表面理解,而应以文字为契机,从庙堂文化这个大范围的角度进行整体的品味、把握,结合对音乐、舞蹈、建筑艺术特点的联想,作全方位的审美观照,才能领会包括此诗在内的颂诗那种庄严、高贵、古穆、雍容的艺术内涵。因为颂诗的功用在于“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毛诗序》),这一目的决定了它的形式、内容、语言风格的特点,也决定了它的使用范围仅仅是王公贵族,也就是说颂诗的审美趣味与它的使用价值是相互统一,互为因果的。

  此诗是昭王时代的祭歌,比起早一些的颂诗,在用韵方面,有了明显的进步。其最突出的特点是,对祭祀仪式隆重尤其是乐器齐奏进行了形象生动斩描述。“喤喤”“将将”“穰穰”“简简”“反反”等叠字词的连续使用,语气舒缓深长,庄严肃穆,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体现出庙堂文化深厚的底蕴。

  颂诗的实用性、针对性较强,现代研究者对它的文学价值多有贬斥。固然颂诗是仅供统治阶级玩赏的庙堂文学,缺乏文学意味;但它那种古穆肃雍的艺术风格对后世仪式化的官方文学产生了相当深远的影响,这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1. 创作背景

 

  此诗作于西周昭王时期。关于此诗的旨义,前人有两种解释,《毛诗序》和三家诗都以为是祭祀周武王的诗,而宋人欧阳修、朱熹则以为是合祭周武王、周成王、周康王的诗。考察诗的内容,在赞颂周武王的同时,也涉及到了周成王、周康王,因此此诗的创作目的是称颂武王和成康功德之盛。

 

 

《周颂·思文》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菲尔极。贻我来牟,帝命率育,无此疆尔界。陈常于时夏。

 

  1. 译文

 

文德无比后稷王,功德可以配上苍。安定天下众百姓,无人不受你恩赏。你把麦种赐我们,天命用它来供养。不分彼此和疆界,遍及中国都推广。

 

  1. 注释

 

⑴思:语助词。一说为“思念”。

⑵文:文德,即治理国家、发展经济的功德。后稷:周人始祖,姓姬氏,名弃,号后稷。舜时为农官。

⑶克:能够。配:配享,即一同受祭祀。

⑷立:通“粒”,米食,一说“养育”。此处用如动词,养育的意思。烝(zhēng)民:众民。

⑸极:最,极至,此指无量功德。

⑹贻:遗留。来牟:亦作“麳(lái)麰(móu)”,小麦。一说来是小麦,牟是大麦。

⑺率育:普遍养育。

⑻疆、界:都是指疆域。

⑼陈:布陈,遍布。常:常法,常规,此指种植农作物的方法。时:此。夏:中国。

 

  1. 鉴赏

 

  这是祭祀周族祖先后稷以配天的乐歌。周颂中祭祀先王之作,大都篇幅简短。如《周颂·维清》祭祀文王,只有短短五句;此篇祭祀后稷,也不过八句。究其原因,便是周朝历代先王的丰功伟绩,已家喻户晓,深入人心,无须赘述。就此篇而论,后稷的传奇性经历和“诞降嘉种”、“是获是亩”赐民百谷的无量功德,在同属《诗经》的《大雅·生民》中便有详尽的叙述与颂扬。《大雅·生民》即使未能创作于《周颂·思文》之前,而它的富有神话色彩的内容则必然早就广泛流传于民间。

  当时的祭祀是具有重大意义的政治活动,祭祀的程序随着乐歌(这里是《周颂·思文》)曲调缓缓进行(据王国维《说周颂》),简短的歌辞一再回环重复,气氛非常庄严,人们会感觉置身于神奇力量的控制之中,参与盛典的自豪荣幸和肩负上天使命的虔诚在此间密切融合。

  正因为如此,后稷开创农事、养育万民的功德也是在上帝授意下完成的:“帝命率育。”从创作结构上看,“天”“帝”之间是一种紧扣和呼应;就创作意旨而言,又是天人沟通印象的有意识加深。在“人定胜天”观念形成之后,天人沟通、天人感应的思想仍然绵延不绝,并且时时占据着正统地位,何况在其形成之前。在《周颂·思文》产生的当时,天人沟通应该具有甚至不需要任何艺术手段就具有的强烈的感染力量。这样说自然不是说《周颂·思文》毫无艺术性,其实这种祭祖诗本身是一首乐歌,具有娱乐的艺术审美功用。

  西周当时已经是君临天下的政权,“无此疆尔界,陈常于时夏”自然是这种权威的宣告,但又是秉承天命子育万民的一种怀柔。昌盛的、向上的政权不会在立威的同时忘记立德,西周政权也保持着这种明智。

 

  1. 创作背景

 

  据《毛诗序》所言,《周颂·思文》是“后稷配天”的乐歌。后稷之所以“克配于天”,在《大雅·生民》序中曾有明:“后稷生于姜嫄,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也。”“后稷配天”的祭祀称为郊,即祭上帝于南郊的祭典。古人祭天(亦即上帝)往往以先王配享,因为人王被视为天子,在配享中便实现了天人之间的沟通,王权乃天授进一步确认,于是原本空泛的祭天便有了巩固政权内容的具体落实,而成为具有重大意义的政治活动。这种天人沟通的努力,在古代尤其是政治相对清明、经济发展顺利的时期,其统一思想、凝聚人心的作用不可低估。

  周颂都是西周早期的作品,在这一特定历史时期,对周代先王的颂扬尤为热烈。周武王以“戎车三百两,虎贲三百人”,在牧野伐灭“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尚书·牧誓》)的纣王,建立起西周王朝,救万民于水火。王室为光宗耀祖,百姓为感激解放,这就造成了对新政权、自然也包括对新政权先王们热情讴歌的盛况。《周颂·思文》就是其中的一首颂诗。

  或许是基于上述原因,历代众多学者认为《周颂·思文》为周公所作,但也有持不同意见者。不赞成此诗为周公作品的学者认为:孔疏引用《国语》,说“周文公(即周公旦)之为颂曰‘思文’”,其实不确。《国语·周语上》载芮良夫所说的一段话中,原文是:“故颂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尔极。’”并未言是周公所作。到了韦昭注中,才成为“言周公思有文德者后稷,其功乃能配于天”。但是韦注本意只是说《周颂·思文》的内容乃反映周公所“思”,并非即指为周公所作,应当不难分辨。看来,是孔疏将《国语》原文与注文误融为一体,牵涉周公,并认定《思文》出自周公之手。这一误认,影响大而深远,以致成为后世诸多学者的共识,虽无伤大雅,总不免让人感到一丝遗憾。说无伤大雅,是因为《周颂·思文》确实也体现了周公的思想。周公辅佐文王、武王、成王三世,于强国、灭商、平乱,功勋卓著,而重农保民又是其一贯坚持的政治原则。可见,就理解《周颂·思文》的意旨而言,确实可以、而且应该联系周公;但是,就此认定周公为作者,终究不可取。要确认周公为《周颂·思文》的作者,还必须有早于或至少与《国语》同时的确凿证据,因为现有的确认不过是基于《国语》的不可靠的误认。《诗经》中凡无确凿充分证据而定为周公所作者,均可作如是观。

 

 

《周颂·臣工》

 

嗟嗟臣工,敬尔在公。王厘尔成,来咨来茹。嗟嗟保介,维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畲?于皇来牟,将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众人:庤乃钱镈,奄观铚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