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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学院

《天工开物》2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过四月和五月两个月,任凭曝晒和干旱都不怕。这是一种不同的类型。晚稻遇到秋季多晴天时,就要经常不断地灌水。农家这样辛勤的劳动,是为了酿造春酒的需要。水稻缺水十天就会要死掉。但后来却从中变化出一种旱稻,是不黏的粳稻,即使在高山上也可种植,这又是一种变异的类型。还有一种香稻,由于它有香气,通常专供富贵人家享用。然产量很低,也没有什么滋补的益处,不值得提倡。

 

稻宜

凡是稻子,如果栽在肥力贫瘠的稻田里,生长出的稻穗上的谷粒就会稀疏不饱满。勤劳的农民使用多种方法来增进稻田的肥力。人畜的粪便、榨了油的枯饼(“枯”是因为榨去了油而得名。其中芝麻籽饼、萝卜籽饼都是最好的,油菜籽饼稍稍差点儿,油桐籽饼又稍微差些,樟树籽饼、乌桕籽饼、棉花籽饼再稍稍差些)、草皮、树叶,都被用来辅助肥力从而促进水稻生长,全国各地都是这样做的(南方磨绿豆粉的农民,用磨粉时滤出来的发酵的浆液来浇灌稻田,肥效相当不错。碰上豆子便宜时,将黄豆粒撒在稻田里,一粒黄豆腐烂后可以肥稻田九平方寸,这样所得的收益便是所撒播的黄豆成本的双倍)。对于长年受冷水浸泡的稻田——“冷水田”,插秧时稻秧的根要用骨灰点蘸(用禽、兽骨都可以),再用石灰撒于秧脚,但对于向阳的暖水田就不适用了。对于土质坚硬的田,应该把它耕成垄,将土块叠起堆放在柴草上烧,但对于黏土和土质疏松的稻田就不适合这样处理。

 

稻工

凡是收割后不再耕种的稻田,应该在当年秋季翻耕、开垦,使稻茬腐烂在稻田里,这样所取得的肥效将是粪肥的一倍。如果秋天干旱没有水,或者是懒散的农家误了农时,到第二年春天才翻耕,最终的收获就要减少。在给稻田施肥的时候,只怕碰上连绵大雨,那时雨水一冲,肥分就会随水漂走。因此密切注意掌握天气变化,就要靠老农的智慧了。稻田耕过一遍之后,有些勤快的农民还要耕上第二遍、第三遍,然后再耙田地,这样一来土质就会粉碎得很均匀,而其中的肥分也能均匀分散开了。

有的农民家里缺少畜力,两个人就在犁上绑一根杠子,两人一前一后拉犁翻耕,狠劲干一整天,才能抵得上一头牛的劳动效率。如果犁耕后缺少畜力,就做个磨耙,两人用肩和手拉着耙,这样干上一整天相当于三头牛的劳动效率。我国中原地区只有水牛、黄牛两种。其中水牛力气要比黄牛大一倍。但是养水牛,冬季需要有牛棚来抵御酷寒,夏天还要有池塘供洗澡,养水牛所花费的心力,也要比养黄牛的多一倍。耕牛在立春之前耕地时用力过度出了汗,一定要注意避免让耕牛淋雨,将要下雨时就赶紧将耕牛赶进牛棚。等到过了谷雨之后,任凭风吹雨淋也不怕了。

苏州一带的农民用铁锄代替犁,因此不用耕牛。我认为贫苦的农户,如果合计一下购买耕牛的本钱和水草饲料的费用以及被盗窃、生病和死亡等意外损失,倒还不如用人力耕作划算些。比方说,有牛的农户能耕种十亩农田,而没牛的农户用铁锄,勤快些也能种上前者田数的一半,既然是没有牛,在秋收之后,也就不必考虑在田里种牛饲料及放牧的麻烦事儿,同时可以腾出手来种植豆、麦、麻、蔬菜等作物了。这样,用二次收获来补偿荒废了的那一半田地的损失,似乎也就和有牛的家庭差不多了。

水稻插秧以后,几天之内旧叶会变得枯黄而长出新叶来。新叶长出来后,就可以耔田了(俗名叫做“挞禾”)。手里拄着木棍,用脚把泥培在稻禾根上,并且把原来田里的小杂草踩进泥里,使它不能生长。稻田里的水稗子草之类的杂草,用前面的方法就可以轻松解决。但是稗草、苦菜、水蓼等杂草却不是用脚力就能除掉的,必须紧接着进行耘田。耘田的人腰和手会比较辛苦些,认真分辨稻禾和稗草则要靠人的两只眼睛。除净了杂草,禾苗就会长得很茂盛。此后,还要排水防潦,灌溉防旱,一个月后,就要准备开镰收割了。

 

稻灾

早稻种子在初秋时收藏,如果中午在烈日下曝晒,种子内的热气还没散发就装入谷仓,之后封闭谷仓又太急的话,稻种就会带暑气(太勤快的农家反倒会受这种灾害)。第二年播种之后,田里的粪肥就会发酵使土壤温度升高,再加上东南风带来的暖热气息,整片稻禾就会如同受到火烧一样发灾,这会给禾苗和稻穗造成很大的损害,这是稻子的第一种灾害。如果稻种等到晚上凉了以后再入谷仓,或者是在冬至的数九寒天时节收藏一缸冰水、雪水(立春之后收藏的就会没有效果)。到来年清明浸种的时候,每石稻种泼上几碗,暑气就能够立刻解除,这样一来,任凭东南风吹拂带来多高的温度,禾苗稻穗都会长得很旺盛(因此病根便是在稻种里面,有人却无知地去埋怨鬼神)。

播撒稻种时,如果田里积水过深,稻种没有来得及沉下,这时猛然刮起了狂风,谷种就会堆积在秧田的一个角落,这是第二种灾害。因此要注意在风势平定以后再播撒稻种,种子就能均匀地沉下并育成秧苗。稻种长出秧苗之后,就怕成群的雀鸟飞来啄食,这是第三种灾害。在稻田中竖立一根杆子,上面悬挂些假鹰、假人随风飘扬,就可以驱赶雀鸟了。移栽的稻秧还没有完全扎根的时候,一旦赶上阴雨连绵的天气,这样就会损坏一大半,这是第四种灾害。只要求得连续三个晴天,秧苗就能全部成活了。秧苗返青长出新叶之后,土壤里的肥力不断散发出来,再加上南风带来的热气一熏,禾稻的叶鞘及茎秆里就会生虫(形状就像蚕茧一样),这是第五种灾害。盼望老天这时能遇上一阵西风雨,害虫就能被消灭,而禾稻便可以正常地生长了。

禾稻抽穗之后,夜晚“鬼火”四处飘游烧焦禾稻,这是第六种灾害。“鬼火”是从腐烂的木头中散放出来的。木与火如同母与子,火藏在木头之中,木头不坏的时候,火也就永远藏在木头里面。每逢多雨的年份,荒野中的坟墓多被狐狸挖穿而塌陷,坟里面的棺材板子被水浸透而腐烂,这就是所谓母体坏了,火子失去依附,于是离开母体而四处飞扬。但是阴火是见不得阳光的,只能等到黄昏太阳落山以后,这种鬼火才从坟墓的缝隙里冲出来,但又不能飞得更高,只能在几尺高的地方飘游不定。禾叶和稻穗一旦遇上立刻就被烧焦。驱逐“鬼火”的人,一看见有树根处有火光,便以为是鬼,举起棍棒用力去打,于是就有了“鬼变枯柴”的说法。他不知道“鬼火”向来都是一见灯光就会消失的(没有经过人们灯火传燃的都属于阴火,所以一见到灯光就熄灭了)。

秧苗自返青到抽穗结实,早熟稻每蔸需要水量三斗,晚熟稻每蔸需水量五斗,如果没有水就会枯死(快要收割之前如果缺少一升水,谷粒数目虽然还是那么多,但米粒会变小,用碾或臼加工的时候,也会多有破碎),这是第七种灾害。在引水灌溉方面,人们的聪明才智已经得到充分的发挥了。

稻子成熟的时候,如果遇到刮狂风,它就会将稻粒吹落;如果遇上连续十来天的阴雨天气,谷粒就会受水湿后自行腐烂,这是第八种灾害。但是风灾的范围一般不会超过方圆三十里。阴雨成灾的范围一般也不会超过方圆三百里,这都只是局部地区的灾害,涉及的范围并不很广。谷粒被风吹落这是没有办法的。如果贫苦的农家遇到阴雨天时,可以把湿稻谷放在锅里,烧火爆去谷壳,做炒米饭来充饥,这也算是度过天灾的一种补救办法吧。

 

水利

在“五谷”之中,水稻是最怕旱情的,比其他各种谷物需要的水量更多。稻田的土质有沙土、黏土及地力贫瘠、肥沃的差别,各地情况都不一样。有的稻田灌水三天之后干涸了,也有的半个月以后才干涸。如果天不降雨,就要靠人力引水浇灌来补救。

靠近江河边有使用筒车的,先筑个堤坝来阻挡水流,使水流绕过筒车的下部,冲激筒车的水轮旋转,并装水进入筒内,这样一筒筒的水便会倒进引水槽,然后导流进入田里。这样昼夜不停地引水,即便浇灌上百亩田地也不成问题(不用水时,可用木栓卡住水轮,不让水轮转动)。在没有流水的湖边、池塘边,有的使用牛力拉动转盘进而带动水车,有的用几个人一齐踩踏来转动水车。水车车身长的达两丈,短的也有一丈。车内用龙骨连接一块块串板,笼住一格格的水使它向上逆行。一人用水车干一整天活儿,大概能浇灌田地五亩,用牛力功效就可以高出一倍。

浅水池和小水沟,如果安放不下长水车,就可以使用几尺长的手摇水车。一个人用两手握住摇把迅速转动,一天的工夫能浇灌两亩田地。扬州一带使用几扇风帆,以风力带动水车,刮风时水车旋转,风停止水车不动。这种车是专为排涝使用的,排除积水以便于栽种。因为是用来排涝而不是用于取水灌溉的,所以并不适于抗旱。至于使用桔槔和辘轳取水灌溉,那工效就更加低了。

 

麦子有好多种。小麦叫做“来”,是麦子中最主要的一种。大麦有叫做“牟”的,也有叫做“矿”的。其他的杂麦有叫做“雀”的,有叫做“荞”的。都是因为它们的播种时间相同,花的形状相似,又都是磨成面粉用来食用的,所以都称为麦。

在我国,河北、陕西、山西、河南、山东等地,老百姓吃的粮食当中,小麦占了一半,而黍子、小米、稻子、高粱等加起来总共占了一半。最西向到四川、云南,东向到福建、浙江以及江苏和江西、湖南、湖北等中部地区,方圆六千里之中,种植小麦的大约占了二十分之一。将小麦磨成面粉用来做花卷、饼糕、馒头和汤面等食用,但早晚正餐都不用它。种植其他麦类的只有五十分之一,民间贫苦百姓拿来当早餐吃,富贵人家是不会吃它们的。稞麦只产在陕西一带,又叫青稞,也就是大麦,它随土质的差别而皮色相应变化,陕西人专门用它来喂马,只有在饥荒的时候人们才吃它(大麦也有带黏性的,在黄河、洛水之间的地区人们用它来酿酒)。雀麦的麦穗比较细小,每个麦穗中又分长开十多个麦粒,这种麦偶尔也有野生的。至于荞麦,它实际上并不算是麦类,但因为人们也用它磨粉来充饥,麦的名称流传下来,所以也就归为麦类了。北方的小麦,经历秋、冬、春、夏四季的气候变化,秋天时候播种,第二年初夏时节才收获。南方的小麦,从播种到收割的时间相对短一些。江南麦子晚间开花,江北麦子白天开花,这也算一件奇事。大麦的播种和收割的日期与小麦基本相同。荞麦则应在中秋时播种,不到两个月就可以收割了。荞麦苗遇到霜就会冻死,所以希望得天时,降霜的时间相对晚些,荞麦就可能获得丰收了。

 

麦工

在最初的翻土整地上,种麦子与种水稻的工序相同。但播种以后,种水稻还需要多次耘、耔等勤苦的劳动,麦田却只要锄锄草就可以了。北方的土壤是容易耕作的疏松黑土,种麦的方法和工具都与种稻子有所不同,耕和种是同时进行的。用牛拉着起土的农具,不装犁头,而装一根横木,在横木上并排着安装两块尖铁,方言把它称为“镪”。“镪”的中间装个小斗,斗内盛麦种,斗底钻些梅花眼。牛走时摇动斗,种子就从眼中撒下。如想要种得又密又多,就赶牛快走,种子就撒得多;如要稀些少些,就让牛慢走,撒种就少。播种后,用驴拖两个小石磙压土埋麦种。土压紧了,麦种才能发芽。南方土壤与北方的不同,先将麦田经过多次地耕耙,然后用草木灰拌种,用手指拈着种子点播,接着用脚跟把土踩紧,代替北方用驴拉石磙子压土。

播种后,要勤于锄草。锄草要用宽面大锄。麦苗生出来后,锄得越勤越好(有锄三四次的),杂草锄尽,田里的全部肥分就都可以用来结成饱满的麦粒了。工夫勤奋,草就容易除净,这在南方和北方都是一样的。

麦田应当预先施足基肥,在播种后就不要施肥了。陕西和河南洛水流域,怕害虫蛀蚀麦种,有用砒霜拌种的,南方则只用草木灰(俗称地灰)拌种。南方稻田有种麦子来肥田的,并不要求收获麦粒,当春小麦或大麦还在青绿的苗期时,就把它们耕翻压死在田里,作绿肥来改良土壤,秋收时稻谷的产量必定能倍增。

麦收后的空隙,可以再种其他作物。从夏初到秋末,有近半年时间,完全可以因地制宜地来选种其他一些作物。南方就有在大麦收割后再种植晚熟粳稻的。农民的辛勤劳动,总会得到酬报。荞麦是在南方收割水稻后和北方收割豆或谷子后才种的。荞麦的特性是吸收肥料较多,会使土壤变瘦。但算来它的产量抵得上原先谷物的一半还多,因此,勤劳的农家又何妨再施些肥料呢!

 

麦灾

种麦子的灾害相当于种植稻子的三分之一。播种以后,遇上雪天、霜天、晴天、洪涝天气都没有什么影响。麦子的特性是它需要的水量很少,北方在中春时节再下一场痛快的能浇透地的大雨,麦子就能开花并结出饱满的麦粒了。在荆州、扬州这类长江以南的地区,最怕的就是“霉雨”(梅雨)天气,如果在麦子成熟的时段,天气晴上十来天,麦子就能确保大丰收,吃也吃不完了。扬州有句农业谚语说“寸麦不怕尺水”,这就是说麦子刚成长的时候,任水淹没都没有什么关系。“尺麦只怕寸水”,那是说等到麦子成熟的时候,哪怕一寸深的水就能把麦根泡软,茎秆就会倒伏在泥里,麦粒也就都烂在地里了。

江南有一种鸟雀,有肉无骨,成千上万地飞来啄食麦子,但受灾的范围不广,不过方圆几十里罢了。而长江以北的地区,一旦闹蝗虫灾害,那就会变成很大的灾患。

 

黍稷、粱粟

各种粮食之中,碾成粒而不磨成粉来食用的粮食品种有很多。相距仅几百里地,这些粮食的颜色、味道、形状和质量就大不一样了。虽然大同小异,但名称却是成百上千。北方人只把粳稻叫大米,其余的都叫小米。

黍与稷同属一类,粱与粟又属同一类。黍也有黏的与不黏的之分(黏的可以做酒),稷只有不黏的,没有黏的。黏黍、黏粟统称为“秫”,除了这两种以外,还另有叫“秫”的作物。黍有红色、白色、黄色、黑色等色,有人专把黑黍称为稷,这不正确。至于说因为稷米比其他谷类早熟,更适宜于祭祀,因此把早熟的黍称做稷,这个说法还差不多。在《诗经》《尚书》中记载芑、秬、秠等名称,现在的方言中也有牛毛、燕颔、马革、驴皮、稻尾等名称。黍最早的在三月下种,五月份成熟;稍晚的也是在四月下种,七月份成熟;最晚则是五月下种,八月份成熟。开花和结穗的时间总和麦子(大、小麦)不同时。黍粒的大小是由土地肥力的厚薄、时令的好坏所决定的。宋朝的儒生死板地以某个地区的黍粒为依据来规定度量衡的标准,这是错误的。

粟与粱统称黄米,其中黏粟还可以用于做酒。此外,有一种名叫高粱的芦粟,是因为它的茎秆高达七尺,很像芦、荻。粱粟的种类、名称,比黍和稷的还要多。它们有的用人的姓氏或山水来命名,有的则根据其形状和时令来命名,总之无法一一列举出来。山东人并不知道梁粟有这些名称,把它们都统称为谷子。

以上四种粮米,都是在春天播种而秋天收获的。耕作的方法与麦子的耕作方法相同,但播种和收割的时间,却和麦子相差很远。

 

麻类既可以作粮食又可以作油料的,只有大麻和胡麻两种。胡麻就是芝麻,据说是西汉时期才从中亚的大宛国传来的。古时把麻列为“五谷”之一,如果是专指大麻,难道是恰当的吗?在我看来,古代《诗经》《尚书》中所说“五谷”中的麻,或者已经绝种了,或者就是豆、粟中的某一种,后来逐渐被传错了名称,这都很难确定。

现在的芝麻,味道好,用途大,即使把它摆在百谷的首位也不过分。大麻子榨不出多少油,麻皮做成的又是粗布,它的价值不大。芝麻只要有少量进肚,很久都不会饿。糕饼、糖果上黏点芝麻,就会使味道好而质量高。芝麻油搽发能使头发光泽,吃了能增加脂肪,煮食能去腥臊而生香味,还能治疗毒疮。农家如果能多种些芝麻,那好处是说不尽的。

种植芝麻的方法,有的起畦,有的作垄。把土块尽可能地打碎并把杂草清除,然后用潮湿的草木灰拌匀芝麻种子来撒播。早种的芝麻在三月种,晚种的芝麻要在大暑前播种。早种的芝麻要到中秋才能开花结实。除草全靠用锄。芝麻有黑、白、红三种颜色。所结的果实,长约一寸多。果实有四棱的,果小粒少;有八棱的,果大粒多。这都是由于土地肥瘦所造成的,跟品种的特性没有关系。每石芝麻可榨油四十斤,剩下的枯渣用来肥田;若碰上饥荒的年份,就留给人吃。

 

豆子的种类与稻、黍的种类一样繁多,播种和收获的时间,在一年四季中接连不断。人们将豆子视为日常饮食中始终离不开的重要食品。

一种是大豆,有黑色和黄色两种颜色,播种期都在清明节前后。黄色的有“五月黄”、“六月爆”和“冬黄”三种。“五月黄”产量低,“冬黄”则要比它高一倍。黑豆一定要到八月才能收获,淮北地区长途运载货物的骡马,一定要吃黑豆,才能筋强力壮。

大豆收获的多少,要视土质的好坏、锄草勤与不勤、雨水充足与否而定。豆豉、豆酱和豆腐都是以大豆为原料做成的。江南还有一种叫做“高脚黄”的大豆,等到六月割了早稻时才种,九、十月便可收获。江西吉安一带大豆的种法十分巧妙,收割后的稻茬田,竟不再翻耕,只在每蔸稻茬中用手指捅进三四粒种豆。稻茬所凝聚的露水滋润着种豆,豆子胚芽长出以后,又有浸烂的稻根来滋养。豆子出苗后,遇到干旱无雨的时候,每蔸需浇灌约一升水。浇水以后,再除草一次,就可以获得丰收了。大豆播种后没发芽之时,要防避鸠雀祸害,这时就得有人去驱赶。

一种是绿豆,像珍珠一样又圆又小,必须在小暑时分播种,如果在小暑以前就下种,豆秧就会蔓生至好几尺长,结的豆荚却非常稀少。如果过了小暑甚至到了处暑时才播种,那就会随时开花结荚,豆粒数目会很少。绿豆也有两个品种,一种叫做“摘绿”,其豆荚先老的先摘,人们每天都要摘取。另一种叫做“拔绿”,要等全部成熟时再一起收获。把绿豆磨成粉浆,澄去浆水,晒干可制成淀粉、粉皮、粉条,这都是人们十分喜爱的食品。做豆粉剩下的粉浆水可以用来浇灌田地,肥效很高。储藏绿豆种子,有的人用草木灰、石灰,有的人用马蓼,有的人用黄土和种子拌匀后再进行收藏,这样,即使在四五月间也不必担心被虫蛀。勤快的人,每逢晴天时就将绿豆拿出进行多次晾晒,这样也能避免虫蛀。夏秋两季在已经收割后的稻田里种绿豆,必须使用接长了柄的斧头,将土块打碎,这样才能长出较稠的苗。

绿豆播种后,如果在当天遇上了大雨,土壤板结后,就长不出豆苗来了。绿豆出苗以后,要防止雨水浸泡,应该及时将田地里的水排出。种绿豆和大豆时,耕地要浅而不能太深。因为豆子是根短苗直的作物,耕土过深的话,豆芽就会被土块压弯,起码会有一半长不出苗来。因此,“深耕”并不适用于豆类,这是过去的农民所不曾了解的。

一种是豌豆,这种豆有黑斑点,形状圆圆的有些像绿豆,但又比绿豆大。十月播种,第二年五月份收获。春天出叶晚的落叶树下也可以种植。

一种是蚕豆,它的豆荚像蚕形,豆粒比大豆要大。八月下种,第二年四月收获,浙江西部地区的人在桑树下普遍种植。本来有树叶遮盖,作物就长不好,但蚕豆和豌豆等到树叶繁茂时,已经结荚长成豆粒了。在湖北襄河和汉水上游一带,蚕豆很多而且价格便宜,当做粮食来吃,其价值并不比黍稷小。

一种是小豆,红小豆入药有很高的特殊疗效,白小豆(也叫饭豆)可以当饭吃——饭食里掺进它就会更好吃了。小豆夏至时播种,九月份收获,大量种植于长江、淮河之间的地区。

一种是稽(音吕)豆,从前野生在田里,现在北方已经大量种植了。用来做淀粉、粉皮,可以抵得上绿豆。北京的小商贩整天叫卖“稽豆皮”,可见它的产量一定是很多的了。

一种是白扁豆,它是沿着篱笆而蔓生的,也叫蛾眉豆。

其他如豇豆、虎斑豆、刀豆与大豆中的青皮、褐皮等品种,仅在个别地方有种植的,就不能一一详尽叙述了。这些豆类都是寻常百姓用来当做蔬菜或代替粮食吃的,关心自然的见识广博的读书人,怎么能够忽视它们呢!

 

《上篇·乃服》

 

宋子曰:人为万物之灵,五官百体,赅而存焉。贵者垂衣裳,煌煌山龙,以治天下。贱者衤豆褐、裳,冬以御寒,夏以蔽体,以自别于禽兽。是故其质则造物之所具也。属草木者为、麻、苘、葛,属禽兽与昆虫者裘褐、丝绵。各载其半,而裳服充焉矣。

天孙机杼,传巧人间。从本质而见花,因绣濯而得锦。乃杼柚遍天下,而得见花机之巧者,能几人哉?“治乱”、“经纶”字义,学者童而习之,而终身不见其形象,岂非缺憾也!先列饲蚕之法,以知丝源之所自。盖人物相丽,贵贱有章,天实为之矣。

 

蚕种

凡蛹变蚕蛾,旬日破茧而出,雌雄均等。雌者伏而不动,雄者两翅飞扑,遇雌即交,交一日、半日方解。解脱之后,雄者中枯而死,雌者即时生卵。承藉卵生者,或纸或布,随方所用。(嘉、湖用桑皮厚纸,来年尚可再用。)一蛾计生卵二百余粒,自然粘于纸上,粒粒匀铺,天然无一堆积。蚕主收贮,以待来年。

 

蚕浴

凡蚕用浴法,唯嘉、湖两郡。湖多用天露、石灰,嘉多用盐卤水。每蚕纸一张,用盐仓走出卤水二升,参水浸于盂内,纸浮其面(石灰仿此)。逢腊月十二即浸浴,至二十四,计十二日,周即漉起,用微火烘干。从此珍重箱匣中,半点风湿不受,直待清明抱产。其天露浴者,时日相同。以篾盘盛纸,摊开屋上,四隅小石镇压,任从霜雨、风雨、雷电,满十二日方收。珍重待时如前法。盖低种经浴,则自死不出,不费叶故,且得丝亦多也。晚种不用浴。

 

种忌

凡蚕纸用竹木四条为方架,高悬透风避日梁枋之上,其下忌桐油、烟煤火气。冬月忌雪映,一映即空。遇大雪下时,即忙收贮,明曰雪过,依然悬挂,直待腊月浴藏。

 

种类

凡蚕有早、晚二种。晚种每年先早种五六日出,(川中者不同。)结茧亦在先,其茧较轻三分之一。若早蚕结茧时,彼已出蛾生卵,以便再养矣。(晚蛹戒不宜食。)凡三种浴种,皆谨视原记。如一错误,或将天露者投盐浴,则尽空不出矣。凡茧色唯黄、白二种。川、陕、晋、豫有黄无白,嘉、湖有白无黄。若将白雄配黄雌,则其嗣变成褐茧。黄丝以猪胰漂洗,亦成白色,但终不可染漂白、桃红二色。

凡茧形亦有数种。晚茧结成亚腰葫卢样,天露茧尖长如榧子形,又或圆扁如核桃形。又一种不忌泥涂叶者,名为贱蚕,得丝偏多。

凡蚕形亦有纯白、虎斑、纯黑、花纹数种,吐丝则同。今寒家有将早雄配晚雌者,幻出嘉种,一异也。野蚕自为茧,出青州、沂水等地,树老即自生。其丝为衣,能御雨及垢污。其蛾出即能飞,不传种纸上。他处亦有,但稀少耳。

 

抱养

凡清明逝三日,蚕少即不偎衣衾暖气,自然生出。蚕室宜向东南,周围用纸糊风隙,上无棚板者宜顶格,值寒冷则用炭火于室内助暖。凡初乳蚕,将桑叶切为细条。切叶不束稻麦镐为之,则不损刀。摘叶用瓮坛盛,不欲风吹枯悴。

二眠以前,腾筐方法皆用尖圆小竹筷提过。二眠以后则不用箸,而手指可拈矣。凡腾筐勤苦,皆视人工。怠于腾者,厚叶与粪湿蒸,多致压死。凡眠齐时,皆吐丝而后眠。若腾过,须将旧叶些微拣净。若粘带丝缠叶在中,眠起之时,恐其即食一口,则其病为胀死。三眠已过,若天气炎热,急宜搬出宽凉所,亦忌风吹。凡大眠后,计上叶十二冫食方腾,太勤则丝糙。

 

养忌

凡蚕畏香,复畏臭。若焚骨灰、淘毛圊者,顺风吹来,多致触死。隔壁煎鲍鱼、宿脂,亦或触死。灶烧煤炭,炉沉、檀,亦触死。懒妇便器摇动气侵,亦有损伤。若风则偏忌西南,西南风太劲,则有合箔皆僵者。凡臭气触来,急烧残桑叶烟以抵之。

 

叶料

凡桑叶无土不生。嘉、湖用枝条垂压,今年视桑树傍生条,用竹钩挂卧,逐渐近地面,至冬月则抛土压之,来春每节生根,则剪开他栽。其树精华皆聚叶上,不复生葚与开花矣。欲叶便剪摘,则树至七八尺即斩截当顶,叶则婆娑可扳伐,不必乘梯缘木也。其他用子种者,立夏桑葚紫熟时取来,用黄泥水搓洗,并水浇于地面,本秋即长尺余。来春移栽,倘灌粪勤劳,亦易长茂。但间有生葚与开花者,则叶最薄少耳。又有花桑叶薄不堪用者,其树接过,亦生厚叶也。

又有柘叶三种以济桑叶之穷。柘叶浙中不经见,川中最多。寒家用浙种桑叶穷时,仍啖柘叶,则物理一也。凡琴弦、弓弦丝,用柘养蚕,名曰棘茧,谓最坚韧。

凡取叶必用剪,铁剪出嘉郡桐乡者最犀利,他乡未得其利。剪枝之法,再生条次月叶愈茂,取资既多,人工复便。凡再生条叶,仲夏以养晚蚕,则止摘叶而不剪条。二叶摘后,秋来三叶复茂,浙人听其经霜自落,片片扫拾以饲绵羊,大获绒毡之利。

 

食忌

凡蚕大眠以后,径食湿叶。雨天摘来者,任从铺地加冫食;晴日摘来者,以水洒湿而饲之,则丝有光泽。未大眠时,雨天摘叶用绳悬挂透风檐下,时振其绳,待风吹干。若用手掌拍干,则叶焦而不滋润,他时丝亦枯色。凡食叶,眠前必令饱足而眠,眠起即迟半日上叶无妨也。雾天湿叶甚坏蚕,其晨有雾,切勿摘叶。待雾收时,或晴或雨,方剪伐也。露珠水亦待于干而后剪摘。

 

病症

凡蚕卵中受病,已详前款。出后湿热积压,妨忌在人。初眠腾时,用漆合者不可盖掩逼出气水。凡蚕将病,则脑上放光,通身黄色,头渐大而尾渐小;并及眠之时,游走不眠,食叶又不多者,皆病作也。急择而去之,勿使败群。凡蚕强美者必眠叶面,压在下者或力弱或性懒,作茧亦薄。其作茧不知收法,妄吐丝成阔窝者,乃蠢蚕,非懒蚕也。

 

老足

凡蚕食叶足候,只争时刻。自卵出少多在辰巳二时,故老足结茧亦多辰巳二时。老足者,喉下两夹通明,捉时嫩一分则丝少。过老一分,又吐去丝,茧壳必薄。捉者眼法高,一只不差方妙。黑色蚕不见身中透光,最难捉。

 

结茧

凡结茧必如嘉、湖,方尽其法。他国不知用火烘,听蚕结出,甚至丛杆之内,箱匣之中,火不经,风不透。故所为屯、漳等绢,豫、蜀等绸,皆易朽烂。若嘉、湖产丝成衣,即入水浣濯百余度,其质尚存。其法析竹编箔,其下横架料木约六尺高,地下摆列炭火(炭忌爆炸),方圆去四五尺即列火一盆。初上山时,火分两略轻少,引他成绪,蚕恋火意,即时造茧,不复缘走。

茧绪既成,即每盆加火半斤,吐出丝来随即干燥,所以经久不坏也。其茧室不宜楼板遮盖,下欲火而上欲风凉也,凡火顶上者不以为种,取种宁用火偏者。其箔上山用麦稻稿斩齐,随手纠捩成山,顿插箔上。做山之人最宜手健。箔竹稀疏用短稿略铺洒,妨蚕跌坠地下与火中也。

 

取茧

凡茧造三日,则下箔而取之。其壳外浮丝一名丝匡者,湖郡老妇贱价买去,(每斤百文。)用铜钱坠打成线,织成湖绸。去浮之后,其茧必用大盘摊开架上,以听治丝、扩绵。若用厨箱掩盖,则郁而丝绪断绝矣。

 

物害

凡害蚕者,有雀、鼠、蚊三种。雀害不及茧,蚊害不及早蚕丝,鼠害则与之相终始。防驱之智是不一法,唯人所行也。(雀屎粘叶,蚕食之立刻死烂。)

 

择茧

凡取丝必用圆正独蚕茧,则绪不乱。若双茧并四五蚕共为茧,择去取绵用。或以为丝则粗甚。

 

造绵

凡双茧并缫丝锅底零余,并出种茧壳,皆绪断乱不可为丝,用以取绵。用稻灰水煮过,(不宜石灰。)倾入清水盆内。手大指去甲净尽,指头顶开四个,四四数足,用拳顶开又四四十六拳数,然后上小竹弓。此《庄子》所谓纟光也。

湖绵独白净清化者,总缘手法之妙。上弓之时惟取快捷,带水扩开。若稍缓水流去,则结块不尽解,而色不纯白矣。其治丝余者名锅底绵,装绵衣衾内以御重寒,谓之挟纩。凡取绵人工,难于取丝八倍,竟日只得四两余。用此绵坠打线织湖绸者,价颇重。以绵线登花机者名曰花绵,价尤重。

 

治丝

凡治丝先制丝车,其尺寸器具开载后图。锅煎极沸汤,丝粗细视投茧多寡,穷日之力一人可取三十两。若包头丝,则只取二十两,以其苗长也。凡绫罗丝,一起投茧二十枚,包头丝只投十余枚。凡茧滚沸时,以竹签拨动水面,丝绪自见。提绪入手,引入竹针眼,先绕星丁头,(以竹棍做成,如香筒样。)然后由送丝竿勾挂,以登大关车。断绝之时,寻绪丢上,不必绕接。其丝排匀不堆积者,全在送丝竿与磨木之上。川蜀丝车制稍异,其法架横锅上,引四五绪而上,两人对寻锅中绪,然终不若湖制之尽善也。

凡供治丝薪,取极燥无烟湿者,则宝色不损。丝美之法有六字:一曰“出口干”,即结茧时用炭火烘。一曰“出水干”,则治丝登车时,用炭火四五两盆盛,去车关五寸许。运转如风转时,转转火意照干,是曰出水干也。(若晴光又风色,则不用火。)

 

调丝

凡丝议织时,最先用调。透光檐端宇下以木架铺地,植竹四根于上,名曰络笃。丝匡竹上,其傍倚柱高八尺处,钉具斜安小竹偃月挂钩,悬搭丝于钩内,手中执{矍}旋缠,以俟牵经织纬之用。小竹坠石为活头,接断之时,扳之即下。

 

纬络

凡丝既{矍}之后,以就经纬。经质用少而纬质用多,每丝十两,经四纬六,此大略也。凡供纬{矍},以水沃湿丝,摇车转铤而纺于竹管之上。(竹用小箭竹。)

 

经具

凡丝既{矍}之后,牵经就织。以直竹竿穿眼三十余,透过篾圈,名曰溜眼。竿横架柱上,丝从圈透过掌扇,然后缠绕经耙之上。度数既足,将印架捆卷。既捆,中以交竹二度,一上一下间丝,然后扌及于筘内。(此筘非织筘。)扌及筘之后,然的杠与印架相望,登开五七丈。或过糊者,就此过糊。或不过糊,就此卷于的杠,穿综就织。

 

过糊

凡糊用面<角力>内小粉为质。纱罗所必用,绫绸或用或不用。其染纱不存素质者,用牛胶水为之,名曰清胶纱。糊浆承于筘上,推移染透,推移就干。天气晴明,顷刻而燥,阴天必藉风力之吹也。

 

边维

凡帛不论绫罗,皆别牵边,两傍各二十余缕。边缕必过糊,用筘推移梳干。凡绫罗必三十丈、五立十丈一穿,以省穿接繁苦。每匹应截画墨于边丝之上,即知其丈尺之足。边丝不登的杠,别绕机梁之上。

 

经数

凡织帛,罗纱筘以八百齿为率。绫绢筘以一千二百齿为率。每筘齿中度经过糊者,四缕合为二缕,罗纱经计三千二百缕,绫绸经计五千六千缕。古书八十缕为一升,今绫绢厚者,古所谓六十升布也。凡织花文必用嘉、湖出口、出水皆干丝为经,则任从提挈,不忧断接。他省者即勉强提花,潦草而已。

 

花机式

凡花机通身度长一丈六尺,隆起花楼,中托衢盘,下垂衢脚。(水磨竹棍为之,计一千八百根。)对花楼下掘坑二尺许,以藏衢脚。(地气湿者,架棚二尺代之。)提花小厮坐立花楼架木上。机末以的杠卷丝,中间叠助木两枝,直穿二木,约四尺长,其尖插于筘两头。

叠助,织纱罗者,视织绫绢者减轻十余斤方妙。其素罗不起花纹,与软纱绫绢踏成浪梅小花者,视素罗只加桄二扇。一人踏织自成,不用提花之人,闲住花楼,亦不设衢盘与衢脚也。其机式两接,前一接平安,自花楼向身一接斜倚低下尺许,则叠助力雄。若织包头细软,则另为均平不斜之机。坐处斗二脚,以其丝微细,防遏叠助之力也。

 

腰机式

凡织杭西、罗地等绢,轻素等绸,银条、巾帽等纱,不必用花机,只用小机。织匠以熟皮一方置坐下,其力全在腰尻之上,故名腰机。普天织葛、苎、棉布者,用此机法,布帛更整齐坚泽,惜今传之犹未广也。

结花本

凡工匠结花本者,心计最精巧。画师先画何等花色于纸上,结本者以丝线随画量度,算计分寸杪忽而结成之。张悬花楼之上,即织者不知成何花色,穿综带经,随甚尺寸度数提起衢脚,梭过之后居然花现。盖绫绢以浮轻而见花,纱罗以纠纬而见花。绫绢一梭一提,纱罗来梭提,往梭不提。天孙机杼,人巧备矣。

 

穿经

凡丝穿综度经,必用四人列坐。过筘之人,手执筘耙先插以待丝至。丝过筘则两指执定,足五七十筘,则绦结之。不乱之妙,消息全在交竹。即接断,就丝一扯即长数寸。打结之后,依还原度,此丝本质自具之妙也。

 

分名

凡罗,中空小路以透风凉,其消息全在软综之中。衮头两扇打综,一软一硬。凡五梭三梭(最厚者七梭)之后,踏起软综,自然纠转诸经,空路不粘。若平过不空路而仍稀者曰纱,消息亦在两扇衮头之上。直至织花绫绸,则去此两扇,而用桄综八扇。

凡左右手各用一梭交互织者,曰绉纱。凡单经曰罗地,双经曰绢地,五经曰绫地。凡花分实地与绫地,绫地者光,实地者暗。先染丝而后织者曰缎。(北土土屯绢,亦先染丝。)就丝绸机上织时,两梭轻,一梭重,空出稀路者,名曰秋罗,此法亦起近代。凡吴越秋罗,闽广怀素,皆利绅当暑服,屯绢则为外官、卑官逊别锦绣用也。

 

熟练

凡帛织就犹是生丝,煮练方熟。练用稻稿灰入水煮。以猪胰脂陈宿一晚,入汤浣之,宝色烨然。或用乌梅者,宝色略减。凡早丝为轻、晚丝为纬者,练熟之时每十两轻去三两。经纬皆美好早丝,轻化只二两。练后日干张急,以大蚌壳磨使乖钝,通身极力刮过,以成宝色。

 

龙袍

凡上供龙袍,我朝局在苏、杭。其花楼高一丈五尺,能手两人扳提花本,织来数寸即换龙形。各房斗合,不出一手。赭黄亦先染丝,工器原无殊异,但人工慎重与资本皆数十倍,以效忠敬之谊。其中节目微细,不可得而详考云。

 

倭缎

凡倭缎制起东夷,漳、泉海滨效法为之。丝质来自川蜀,商人万里贩来,以易胡椒归里。其织法亦自夷国传来。盖质已先染,而斫绵夹藏经面,织过数寸即刮成黑光。北虏互市者见而悦之。但其帛最易朽污,冠弁之上顷刻集灰,衣领之间移日损坏。今华夷皆贱之,将来为弃物,织法可不传云。

 

布衣

凡棉布御寒,贵贱同之。棉花古书名麻,种遍天下。种有木棉、草棉两者,花有白、紫二色。种者白居十九,紫居十一。凡棉春种秋花,花先绽者逐日摘取,取不一时。其花粘子于腹,登赶车而分之。去子取花,悬弓弹化。(为挟纩温衾袄者,就此止功。)弹后以木板擦成长条以登纺车,引绪纠成纱缕。然后绕{矍}牵经就织。凡纺工能者一手握三管纺于铤上。(捷则不坚。)

凡棉布寸土皆有,而织造尚松江,浆染尚芜湖。凡布缕紧则坚,缓则脆。碾石取江北性冷质腻者,(每块佳者值十余金。)石不发烧,则缕紧不松泛。芜湖巨店首尚佳石。广南为布薮而偏取远产,必有所试矣。为衣敝浣,犹尚寒砧捣声,其义亦犹是也。

外国朝鲜造法相同,惟西洋则未核其质,并不得其机织之妙。凡织布有云花、斜文、象眼等,皆仿花机而生义。然既曰布衣,太素足矣。织机十室必有,不必具图。

 

凡衣衾挟纩御寒,百有之中止一人用茧绵,余皆著。古袍今俗名胖袄。棉花既弹化,相衣衾格式而入装之。新装者附体轻暖,经年板紧,暖气渐无,取出弹化而重装之,其暖如故。

 

夏服

凡苎麻无土不生。其种植有撒子、分头两法。(池郡每岁以草粪压头,其根随土而高。广南青麻撒子种田茂甚。)色有青、黄两样。每岁有两刈者,有三刈者,绩为当暑衣裳、帷帐。

凡苎皮剥取后,喜日燥干,见水即烂。破析时则以水浸之,然只耐二十刻,久而不析则亦烂。苎质本淡黄,漂工化成至白色。(先用稻灰、石灰水煮过,入长流水再漂,再晒,以成至白。)纺苎纱能者用脚车,一女工并敌三工,惟破析时穷日之力只担三五铢重。织苎机具与织棉者同。凡布衣缝线,革履串绳,其质必用苎纠合。

凡葛蔓生,质长于苎数尺。破析至细者,成布贵重。又有м麻一种,成布甚粗,最粗者以充丧服。即苎布有极粗者,漆家以盛布灰,大内以充火炬。又有蕉纱,乃闽中取芭蕉皮析缉为之,轻细之甚,值贱而质枵,不可为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