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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纪》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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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丁卯,泉州天雨白丝,海潮日三至。

壬申,湖广行省参政阿噜辉复武昌及汉阳。

是月,布延特穆尔进兵攻蕲州,擒伪帅鲁普恭,遂克其城。进兵道士洑,焚其栅,抵兰溪口,歼黄连寨贼巢,分兵平巴河,于是江路始通。

硃元璋率兵略滁阳,道遇李善长,与语,悦之,留置幕下,俾掌书记,语之曰:方今群雄并争,非有智者不可与谋议。吾观群雄中持案牍及谋事者,多毁左右将士,将士弗得效其能,以至于败。羽翼既去,主者安得独存!汝宜鉴其失,务协诸将以成功,毋效彼所为也。善长,定远人也。

是月,进攻滁阳,花云为先锋,单骑前行,遇官军数千人,云提剑跃马,横冲其阵而过。敌大惊曰:此黑将军勇甚,不可与争锋。遂克滁阳,因驻师焉。

彭大、赵君用挟郭子兴往泗州,遣人邀共守盱眙,元璋以二人粗暴浅谋,不可与共事,辞弗往。未几,二人自相吞并,战士多死,而彭大亦亡,君用专兵柄,很戾益甚,将图子兴。元璋忧之,遣人说君用曰:公昔困于彭城,南趋濠,使敦公闭壁不相纳,死矣。得濠而据其土,更欲害之,背德不祥。且郭公易与耳,其别部在滁者,兵势重,可虑也。君用闻之,心颇恐,待子兴稍以礼,子兴乃得间将万人至滁州,阅元璋所部兵三万馀,号令严明,军容整肃,乃大悦。

八月,帝至自上都。

资政院使托和齐以众兵复江州路。

左迁四川行省平章耀珠为淮西元帅,供给乌撒军,进讨蕲、黄。

九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乙丑,建皇太子鹿顶殿于圣安殿西。

是月,太白再经天。

是秋,大旱,溪涧皆涸。

冬,十月,庚戌,诏授方国珍徽州路治中,国璋广德路治中,国瑛信州路治中,皆遣之任。国珍等疑惧,不受命,仍拥船千艘据海道,阻绝粮运,复遣江浙右丞阿尔珲锡等率兵讨之。

先是江浙左丞特哩特穆尔议招抚,浙东元帅府都事刘基持不可,曰:国珍首乱,赦之无以惩后。左丞称善,进基行省都事,闻之朝。而国珍使人浮海至京,贿用事者,许国珍官,听其降。坐其擅持威福,夺职羁管绍兴,并罢左丞特哩特穆尔。国珍遂不可制。

基,青田人,初举进士,揭傒斯深爱重之,曰:子,魏元成流也。尝入行省幕府,与其长抗议不合,投劾去。寻补浙江儒学副提举,上言御史失职数事,受台抨归,至是又被谪,遂放浪山水间。

命立水军都万户府于昆山州,以浙东宣慰使纳琳哈喇为正万户,宣慰副使董抟霄为副万户。

是月,撤世祖所立氈殿,改建殿宇。

郭子兴居滁再阅月,惑于谗言,悉夺硃元璋兵;又欲收李善长置麾下,善长涕泣自诉,不肯从。自是征讨之权,元璋皆不得与,且日疏远,而事之愈恭。既而官军围滁,有谮元璋战不力者,子兴信之,即令其人与元璋俱出战;其人出未十步,即被矢反走,元璋直前奋击,众皆披靡,徐还,了无所伤,子兴颇内愧。时诸将各有所献,元璋所至禁剽掠,即有获,以分下,无所献,子兴不悦。元璋妻马氏知其意,悉所有遗子兴妻张氏,张氏喜,由是疑衅渐释。

十一月,丁亥,江西右丞和尼齐以兵平富州临江,遂复瑞州。

是月,立义兵千户、水军千户所于江西,事平,愿为民者听。

十二月,癸卯,托克托请以赵完普家产田地,赐知枢密院事,僧格实哩。

庚戌,京师天无云而雷鸣,少顷,火见于东南。怀庆路及河南府西北有声如击鼓者数四,已而雷声震地。

是月,大同路疫,死者大半。

江浙行省平章布延特穆尔、南台中丞曼济哈雅及四川行省参政哈临图、左丞桑图实里、西宁王索哈尔哈呼军,讨徐寿辉于蕲水,拔其伪都,寿辉遁入黄梅山中,获伪官四百馀人。

陕西行省平章博啰、四川行省右丞达实巴都鲁复均、房等州,诏博啰等守之,达实巴都鲁讨东正阳。

是冬,彭大之子早住自称鲁淮王,赵君用称永义王。

是岁,自六月不雨至于八月。

造清宁殿、前山子、月宫诸殿宇,以宦官留守额森特穆尔等董其役。

托克托信任汝中柏,由郎中参议中书事,独右丞哈玛尔与之竞,托克托出哈玛尔为宣政院使,又位居第三,哈玛尔由是深衔托克托。

初,哈玛尔尝阴进西天僧,以运气数媚帝,帝习为之,号延彻尔法。延彻尔,译言大喜乐也。哈玛尔之妹婿集贤学士图鲁特穆尔,故有宠于帝,与娄都尔苏、巴朗等十人,俱号伊纳克。图鲁特穆尔性奸狡,帝爱之,言听计从,亦荐西蕃僧策琳沁于帝。其僧善秘密法,谓帝曰:陛下虽尊居万乘,富有四海,不过保有一世而已。人生能几何,当受此秘密大喜乐禅定。帝又习之,其法亦名双修法,曰延彻尔,曰秘密,皆房中术也。帝乃诏以西天僧为司徒,西蕃僧为大元国师,取良家女奉之,谓之供养,于是帝日从事于其法。伊纳克辈用高丽女为耳目,刺探贵人之命妇及士庶之室家,择其美而善淫者媒入宫中,数日乃出。巴朗者,帝诸弟也,与诸伊纳克皆在帝前,相与亵狎,甚至男女裸处,号所处室曰色济克乌格依,译言事事无碍也。君臣宣淫,而群僧出入禁中,无所防闲,丑声秽行,著闻于外,虽市井之人亦恶闻之。皇太子年日以长,尤深疾图鲁特穆尔等所为,欲去之,未能也。

江西贼帅王善寇闽,官军守罗源县拒之。

罗源与连江接壤,势将迫连江。宁善乡巡检刘浚妻真定史氏,故相家女也,有才识,谓浚曰:事急矣,可聚兵以捍一方。于是尽出奁中物,募壮士百馀,命仲子健将之,浃旬间众至数万。

贼寻破罗源,分两道攻福州,浚拒之辰山,三战三捷。俄闻福州陷,众多溃去,浚独率健兵进,遇贼于中麻,突其阵,斩前锋五人。贼兵大至,鏖战三时顷,浚中箭坠马,健下马掖之,俱被获。浚愤,戟手大骂,贼缚浚阶下,先斫手一指,骂弥厉,再斫一指,亦如之,指且尽,斫两腕,次及两足,浚色不变,骂声犹不绝,遂割其喉舌而死。健亦以死拒贼,善义之,舍健,使殓浚尸瘗之。健归,请兵于帅府以复父仇,弗听,健尽散家资,结死士百人,诈为工商、流丐,入贼中,夜半,发火大噪,贼惊扰,自相屠戮,健手斩杀其父者张破四,并擒善及寇首陈伯祥来献,磔之。事闻,赠浚福建行省检校官,授健古田县尹,为浚立祠福州北门外,有司岁时致祭。浚,河南人也。

知福宁州王巴延既死,贼时睹其引兵出入。及林德诚起兵讨贼,乃望空呼曰:王州尹,王州尹,宜率阴兵助我斩贼!时贼正祠神,睹红衣军来,以为伪帅康将军,亟往迎之,无有也,四面皆青衣官军,贼大败,斩其酋江二蛮,福宁遂平。事闻,赠巴延济宁路总管,追封太原郡侯。

泉州大饥,死者相枕籍,其能行者,皆老幼扶携,就食永春,永春尹卢琦命分诣浮屠及大家使食之,所存活不可胜计。

先是琦任永春,初下车,即赈饥馑,止横敛,均贼役,减口盐一百馀引,蠲包银、榷铁之无征者。已而讼息民安,乃新学宫,延师儒,课子弟。邻邑仙游盗发,琦适在彼境,盗遥见之,迎拜曰:此永春大夫也。为大夫百姓者何幸甚!吾邑长乃以暴毒驱我,故至此耳。琦因立马谕以祸福,众皆投刃槊,请缚其酋以自新,琦许之,酋至,械送元帅府。自是威惠行于境外,故泉民皆来就食。

 

 

《元纪三十》

 

起阏逢敦牂正月,尽旃蒙协洽十二月,凡二年。

至正十四年

春,正月,甲子朔,汴梁城东汴水冰,皆成五色花草如绘画,三日方解。

丁丑,帝谓托克托曰:朕尝作多尔济克勒好事,迎白伞盖游皇城,实为天下生灵之故。今命喇嘛选僧一百八人,仍作多尔济克勒好事,凡所用物,官自给之,毋扰于民。

二月,立镇江水军万户府,命江浙行省右丞佛嘉律领之。

诏河南、淮南两省并立义兵万户府。

遣吏部侍郎贡师泰和籴于浙西。时江浙兵起,京师食不足,故命师泰和籴,得粮百万石。

建清河大寿元忠国寺,以江浙废寺田归之。

三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己巳,廷试进士六十二人,赐薛朝晤、牛继志等及第、出身。

壬申,以皇太子行幸,和买驼马。

丙子,颍州陷。

是月,中书定拟义兵立功者权任军职,事平援以民职,从之。

诏和买马于北边以供军用,凡有马之家,十匹内和买二匹,每匹给钞一十锭。

是春,大雨凡八十馀日,群龙穴地而出者无数。

夏,四月,癸巳,汾州介休县地震,泉涌。

是月,帝如上都。

造过街塔于卢沟桥。

五月,甲子,安丰、正阳贼围庐州。

是月,诏修砌北巡所经色泽岭、黑石头、河西沿山道路,创建龙门等处石桥。

皇太子徙居宸德殿,命有司修葺之。

立南阳、邓州等处毛葫芦义兵万户府,募土人为军,免其差役,令讨贼自效。因其乡人自相团结,号毛葫芦,故以名之。募宁夏善射者及各处回回珠图殷富者,赴京师从军。

郭子兴以镇抚硃元璋为总管,率兵功全椒,克之。

六月,辛卯朔,张士诚寇扬州。丙申,达实特穆尔以兵讨士诚,败绩,诸军皆溃。诏江浙行省参政佛嘉律会达实特穆尔复进兵讨之。

己酉,彭早住、赵君用陷盱眙县;庚戌,陷泗州,官军皆溃。命刑部尚书阿噜于海宁州等处募兵讨泗州。

秋,七月,潞州襄垣县大风拔木偃禾。

是月,汾州孝义县地震。

八月,冀宁路榆次县桃李华。

帝至自上都。

江西行省左丞相策琳沁巴勒以疾卒于官,追封齐王,谥忠献。

时左丞和尼齐及平章政事道通以兵平富、瑞二州,分镇其地,适岁大旱,公私匮乏,道通乃移咨江浙行省,借米数十万石,盐数十万引,凡军民约三日人籴官米一斗,入缗钞二贯,又三日,买官盐十斤,入缗钞二贯,民皆便之,由是安堵如故,而贼亦不敢犯其境。道通,高昌人也。

九月,庚申,以湖广行省左丞吕思诚复为中书左丞。

思诚初左迁湖广,贻书参议龚伯璲曰:去年许可用为河南左丞,今年吕思诚为湖广左丞,世事至此,足下得无动心乎?抵武昌城下,语诸将曰:贼据城与诸君相持经久,必不知吾为此来,出其不意,可以入城。遂行,诸将不获已随其后,竟不烦转斗而入。思诚于是申号令,戒职事,修器械,葺城郭,明部伍,先谋自守,徐议出征。苗军暴横,侵辱省宪,思诚正色叱之曰:若等能杀吕左丞乎?自是无敢复至。俄召还中书,去三日,城复陷。

辛酉,命太师、右丞相托克托总制诸王、诸省、各翼军马讨张士诚,黜陟予夺一切庶政,悉听便宜行事,省、台、院部诸司,听选官属从行,禀受节制。西域、西蕃皆发兵来助,旌旗亘千里,金鼓震野,出师之盛,未有过之者。

甲子,封高丽国王托克托布哈为沈王。

丁卯,立宁宗影堂。

是月,以穆清阁成,赐工匠皮衣各一领。盖海青鹰房阁,连延数百间,千门万户,取妇女实之,为大喜乐故也。

濠州兵陷六合县。

方国珍执元帅页特密实、黄岩州达噜噶齐宋巴延布哈、知州赵宜浩,以俟诏命。

以宣政院使哈玛尔复为中书平章政事。

冬,十月,戊戌,诏达实巴都鲁及台哈布哈等会军讨安丰。

甲辰,诏加号海神为辅国护圣庇民广济福惠明著天妃。

托克托师次济宁,遣官指阙里祀孔子,过邹县,祀孟子。

十一月,丙寅,敕: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凡奏事先启皇太子。

丁卯,托克托领大兵至高邮;辛未,与张士诚战于高邮城外,大败之,遂遣兵西平六合。

是役也,一切军资、衣甲、器仗、谷粟、薪藁之属咸取具于江浙,平章政事庆图规措有方,陆运川输,千里相属,朝廷赖之。

六合遣使求救于滁州,郭子兴与其帅有隙,怒不发兵。硃元璋曰:六合破,滁不独存,脣齿也,可以小憾而弃大事乎?子兴悟,问诸将:谁可往者?时官军号百万,诸将畏之,莫敢住,且以祷神不吉为辞,元璋曰:事之可否,当断于心,何祷也!遂帅师趋六合,与耿再成守瓦梁垒。官军攻之急,每日暮,垒垂陷,官军去之,诘朝复完垒与战。寻以计绐之,乃敛兵入舍,备糗粮,遣妇女倚门戟手大骂,官军错愕不敢逼,遂列队而出,徐引还滁州。既而官军复大集,元璋令再成佯走,诱之渡涧,伏发,城中鼓噪而出,官军败走。元璋恐益兵来攻,谋款其师,乃具牛酒,敛所获马,遣父老送还,告其帅曰:城主老病,不能行,谨遣犒军。城中皆良民,所以结聚者,备他盗耳。将军幸抚存之,惟军需是供。今高邮巨寇未灭,非并力不可,奈何分兵攻良民乎?其帅信之,谓其众曰:非良民,岂肯还马!即日解去,由是滁城得完。

子兴无意远略,但欲据滁自王。元璋因说曰:滁,山城也,舟楫不通,商贾不集,无形胜可据,不可居也。子兴嘿然,元璋遂不复言。

是月,达实巴图鲁复苗军所据郑、均、许三州。

皇太子修佛事,释京师死罪以下囚。

十二月,辛卯,绛州北方,有红气如火蔽天。

托克托之出师也,以汝中柏为治书侍御史,俾辅额森特穆尔。中柏累言:哈玛尔必当屏斥,不然必为后患。额森特穆尔不从。哈玛尔知之,甚恐。

先是皇太子之立,哈玛尔与托克托议授册宝礼,托克托每言中宫有子,将置之何所,以故久不行。至是哈玛尔遂诉于皇后曰:皇太子既立,而册宝及郊庙之礼不行者,托克托兄弟之意也。皇后既颇信之。哈玛尔复与宣徽使旺嘉努之子僧格实哩、额森特穆尔之客明里明古谮诸太子。

会额森特穆尔移疾家居,于是监察御史袁赛音布哈等承望哈玛尔风指,劾奏:托克托出师三月,略无寸功,倾国家之财为己用,半朝廷之官以自随。其弟额森特穆尔,庸材鄙器,玷污清台,纲纪之政不修,贪淫之心益著。章三上,始允,诏收御史台印,令额森特穆尔出都门听旨,而以旺嘉努为御史大夫。丁酉,诏削托克托官爵,安置淮南路,额森特穆尔安置宁夏路,以台哈布哈为河南行省左丞相,伊阔察尔加太尉,舒苏知枢密院事,一同总兵,总领诸处征进军马。

当是时,丞相督军,将士郊命,高邮城旦夕且破,而忽闻有诏解军,军中皆大哭。辛亥,诏至,参议龚伯璲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丞相出师时尝被密旨,今奉此,一意进讨可也,诏书且勿开,开则大事去矣。托克托曰:天子诏我而我不从,是与天子抗也,君臣之义何在!既听诏,托克托顿首谢曰:臣至愚,荷天子宠灵,委以军国重事,早夜战兢,惧弗能胜,一旦释此重负,上恩所及者深矣。

先是大臣子弟领军从行者,哈玛尔历告其家,阴遣人先来军中白其长曰:诏书且至,不即散者,当族诛。以故宣诏毕,即时解散,其无所附者,多从红军,如铁甲一军入襄阳,号铁甲吴者是也。

是日,托克托出兵甲及名马三千,分赐诸将,俾各帅所部以听伊阔察尔、舒苏节制。客省副使哈喇台曰:丞相此行,我等必死他人之手,今日宁死丞相前!拔剑刎颈而死。

托克托居淮安一月,复有旨移置伊集纳路,即汉民延塞也,西南距甘州一千五百里。

有上变告龚伯璲劝托克托勒兵北向者,下其事逮问,词连中书左丞乌古孙良桢,簿对无验。伯璲伏诛,良桢仍还为左丞。

初,威顺王库春布哈,以贼据湖广,夺王印,是月,讨贼累立功,诏还其印,仍镇湖广。

是月,绍兴路地震。

达实巴都鲁复河阴、巩县。

猺贼自耒阳寇衡州,万户许托因死之。

是岁,诏谕:民间私租太重,以十分为率减二分,永为定例。

京师大饥,加以疫疠,民有父子相食者。

帝于内苑造龙船,命内官供奉少监塔斯布哈董其事。帝自制船样,首尾长一百二十尺,广二十尺,前瓦帘棚、穿廊、两暖阁,后吾殿楼子,龙身并殿宇用五彩金妆,前有两爪。上用水手二十四人,紫衫,金荔枝带,四带头巾,于船两旁下各执篙一。自后宫至前宫山下海子内,往来游戏,行时,其龙首眼口爪尾皆动。

又自制宫漏,约高六七尺,广半之,造木为柜,阴藏诸壶其中,运水上下。柜上设西方三圣殿,柜腰立玉女捧时刻筹,时至,辄浮水而上。左右立二金甲神,一悬钟,一悬钲,夜则神人自能按更而击,无分毫差。当钟钲之鸣,狮凤在侧者皆翔舞。柜之西东有日月宫,飞仙六人立宫前,遇子午时,飞仙自能耦进,度仙桥,达三圣殿,已而复退立如前。其精巧绝出,人谓前代所未有。

时帝怠于政事,荒淫游宴,以宫女三圣努、妙乐努、文殊努等一十六人按舞,名为十六天魔,首垂发数辫,戴象牙佛冠,身被缨络大红销金长短裙,金杂袄、云肩、合袖天衣、绶带、鞋袜,各执加巴喇般之器,内一人执铃杵奏乐。又宫女一十一人,练椎髻、勒帕、常服,或用唐帽窄衫。所奏乐用龙头管、小鼓、筝、篪、琵琶、笙、胡琴、响板、拍板。以宦者察罕岱布哈管领,遇宫中讠赞佛,则按舞奏乐。宫官受秘密戒者得入,馀不得预。

武昌自十二年为沔寇所残毁,民死于兵疫者十六七,而大江上下,皆剧盗阻绝,米直翔涌,民心皇皇。总管成遵,言于省臣,假军储钞万锭,募勇敢之士,具戈船,截兵境,且战且行,籴粟于太平、中兴,民赖以全活者众。会省臣出师,遵摄省事,于是省中、府中惟遵一人,乃远斥候,塞城门,籍民为兵,得五千馀人,设万夫长四,配守四门,所以为防御之备甚至,号令严肃,赏罚明当,贼船往来江中,终不敢近岸,城赖以安。

大臣有荐礼部郎中吴当世居江西,习知其民俗,且其才可任政事者,诏特授江西廉访使,偕江西行省参政和尼齐、兵部尚书黄昭招捕江西诸贼,便宜行事。当以朝廷兵力不给,既受命,至江南,即召募民兵,由浙入闽,至江西建昌界,招安新城孙塔,擒殄李三。道路既通,乃进攻南丰,渠凶郑天瑞遁,郑原自刎死。当,澄之孙也。

枢密院判官董抟霄,从丞相托克托征高邮,分戍盐城、兴化,贼巢在大纵、德胜两湖间,凡十有二,悉剿平之;即其地筑芙蓉寨,贼入,辄迷故道,尽杀之,自是不敢复犯。贼恃习水,渡淮,北据安东州。抟霄招善水战者五百人,与贼战安东之大湖,大败之,遂复安东。

先是枢密院都事徐人石普,以将略称,从院官守淮安,诣丞相托克托面陈取高邮之策,且曰:高邮负重湖之险,地皆沮洳,骑兵卒莫能前。幸与普步兵三万,保为取之。托克托遂命权山东义兵万户府事,招民义万户以行,汝中柏阴阻之,减其军半。初命普便宜行事,及行,又使听淮南行省节制。普次范水寨,夜漏三刻,下令衔枚趋宝应,其营中更鼓如平时,抵县,即登城树帜,贼大惊溃,因抚安其民,水陆进兵,乘胜拔十馀寨。将抵高邮城,分兵三队,一趣城东,备水战;一为奇乐,虞后;一自将攻北门。遇贼,与战,贼不能支,遁入城。普先士卒蹑之,纵火烧关,贼惧,谋弃城走。而援军望之,按甲不进,且忌普成功。总兵者遣蒙古军千骑突出普军前,欲收先入之功;而贼以死捍,蒙古军恇怯,即驰回,遂为贼所蹂践,率坠水中。普勒馀兵血战良久,仗剑大呼曰:大丈夫当死国,有不进前者斩!奋戟入贼阵中,从者仅三十人。至日西,援绝,被枪坠马,复步战数合,贼益至,左胁为贼枪所中,犹手握其枪以斫贼。贼众攒枪刺普,普与从者皆力战而死。

硃文正,元璋伯兄之子也,先同其母避乱,与季父相夫,至是闻驻兵滁阳,遂来归。姊子李文忠,以母卒随其父走乱军中,几不能存,至是亦来归。文忠年十二,牵舅衣而戏。元璋曰:外甥见舅如见母也。命与沐英同姓硃。英,定远人也,父母俱亡,元璋见而怜之,收以为养子。

至正十五年

春,正月,辛未,大鄂尔多儒学教授郑咺建言:蒙古乃国家本族,宜教之以礼。而犹循本俗,不行三年之丧,又收继庶母、叔婶、兄嫂,恐贻笑后世,必宜改革,绳以礼法。不报。

丁丑,徐寿辉将倪文俊复陷沔阳。威顺王库春布哈,令其子报恩努、接待努、佛嘉努同湖南元帅何思南,以大船四十馀,水陆并进,至沔阳,攻倪文俊,且载妃妾以行。兵至汉川鸡鸣汊,水浅,船阁不能行,文俊以火筏尽烧其船,接待努、佛嘉努皆遇害,报恩努自杀,妃妾皆陷,库春布哈走陕西。

时河南贼数渡河,焚掠州县,中书参议成遵言于丞相曰:今天下州县,丧乱过半,而河北稍安者,以天堑黄可为之障,贼兵卒不能飞渡;所以剥肤椎髓以供军储,而民无深怨者,视河南之民犹得保其室家也。今贼北渡河,官军不御,是大河之险亦不能守,河北之民复何所恃乎?河北民心一摇,国势将若之何?语未毕,哽咽不能言,宰执以下皆为之挥涕,乃入奏。帝即遣使罪守河将帅,而防御稍严,仍遣兵分守陕西、山东诸路。

滁帅乏粮,诸将谋所向,硃元章曰:困守孤城诚非计。今欲谋所向,惟和阳可图,然其城小而坚,可以计取,难以力胜也。郭子兴曰:如何?元璋曰:向攻民寨时,得民兵号衣二,其文曰庐州路义兵。今拟置三千,选勇敢士,椎髻、左衤任,衣青衣,佯为北军,以四橐驼载赏物驱而行,声言庐州兵送使者入和阳赏赉将士,和阳必纳之。因以绛衣兵万人继其后,约相距十馀里,候青衣兵薄城,举火为应,绛衣兵即鼓行而前,破之必矣。子兴从其计,使张天祐将青衣兵,赵继祖为使者前行,耿再成率绛衣兵继其后。

天祐至陡阳关,和阳父老以牛酒出迎。会日午,天祐兵从它道就食误约,再成过期不见举火,意天祐必已进据,率众直抵城下,平章额森特穆尔急闭门,以飞桥缒兵出战。再成不利,中矢走,官军追至千秋坝。日暮,收兵还,天祐等始至,适与官军遇,急击之。追至小西门,城上急抽桥,汤和以刀断其索,天祐等夺桥而登,将士从之,遂据和阳,额森特穆尔夜遁。

再成败归,谓天祐陷没,俄又报官军入滁,遣使来招降,子兴益恐,召元璋与谋。元璋乃呼使者入,叱令膝行见子兴,众皆欲杀之,元璋曰:杀之,是速其来也。不如恐以大言,纵使去,彼必惮我,不敢进。子兴从之,急属元璋率兵往,仍规取和阳,至则天祐已据城矣,乃入,抚定其民。子兴于是命元璋总和阳兵。时诸将多子兴部曲,未肯屈服,独汤和奉命唯谨,李善长委曲调护之。诸将多杀掠,城中夫妇不相保,元璋恻然,召诸将谓曰:诸君自滁来,多掠人妻女。军中无纪律,何以安众!凡所得妇女,悉还之!于是各相携而去,民大悦。

闰月,壬寅,以各卫军屯田京畿,人给钞五锭,以是日入役,日支钞二两五钱,仍给牛种、农器,命司农司令本管万户督其勤惰。

二月,乙未,刘福通等自砀山夹河迎韩林儿至,立为皇帝,又号小明王,建都亳州,国号宋,建元龙凤。以其母杨氏为皇太后,杜遵道、盛文郁为丞相,罗文素、刘福通为平章,刘六知枢密院事。撤鹿邑县太清宫材建宫阙。遵道等各遣子入侍。遵道本国子生,尝上书于知枢密院事满济勒噶台,请开武举以收天下智谋勇力之士,满济勒噶台以遵道补本院掾史。遵道知不能行其策,乃弃去,适颍州,为红军举首,至是遂相小明王。

戊辰,命太傅、御史大夫旺嘉努为中书右丞相,中书平章政事定珠为左丞相。

壬申,立淮东等处宣慰使都元帅府于天长县,统濠、泗义兵万户府并洪泽等处义兵,听富民愿出丁壮义兵五千人者为万户,五百名者千户,一百名者百户,仍降宣敕牌面。

是月,命刑部尚书董铨等与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和尼齐专任征讨之务,便宜从事;遣使先降曲赦,谕以祸福,如能出降,释其本罪,执迷不悛,克日进讨。

三月,癸巳,徐寿辉兵破襄阳。

甲午,命旺嘉努摄太尉,持节授皇太子玉册,锡以冕服九旒,祗谒太庙。

托克托既命移伊集纳路,台臣犹以谪轻,疏列其兄弟之罪;辛丑,诏流托克托于云南大理宣慰司镇西路,流额森特穆尔于四川碉门,托克托长子哈喇章肃州安置,次子三宝努兰州安置,家产簿录入官。

是春,苏州雨血。

官军十万攻和州,硃元璋以万人距守,间出奇兵击之,官军数败,多死者,乃解去,城中复乏粮。时太子图沁及枢密副使弁珠玛、民兵元帅陈埜先,各遣兵分屯新塘、高望、青山、鸡笼山,道梗不通,元璋率兵击走之。

濠州旧帅孙德崖亦乏粮,率所部就食和州。郭子兴故与德崖有隙,闻之怒,自滁州来和。德崖闻子兴至,即欲他往,其军先发,德崖后。元璋送其军出城,行二十里,忽城中走报,滁军与德崖斗,德崖为子兴所执。元璋大惊,亟呼耿炳文、吴桢,策骑欲还。德崖军先发在道者忿恨,拥元璋行数里,遇德崖弟,欲加害,有张某者力止之。子兴闻元璋被执,如失左右手,亟遣徐达往代,张复谕其众归元璋。于是子兴亦释德崖去,即而达亦脱归。

子兴勇悍善战,而性悻直,不能容物,以德崖故,饮恨而终。子兴既卒,众推其长子天叙为元帅,而德崖以宿将欲代统其军,天叙恐不能制,乃以书邀硃元璋为己助。

夏,四月,壬戌,中书省臣言:江南因盗贼阻隔,所在阙官,宜遣人与各省及行台官以广东、广西、海北、海南三品以下通行迁调,五品以下先行照会之任,江浙行省三年一次迁调,福建等处阙官亦依前例。从之。

癸酉,以中书左丞相定珠为右丞相,平章政事哈玛尔为左丞相,太子詹事僧格实哩为平章政事,舒苏为御史大夫。于是国家大柄,尽归于哈玛尔兄弟矣。

怀远人常遇春,刚毅多智勇,膂力绝人,年二十三,为群盗刘聚所得,遇春察其多抄掠,无远图,闻和州恩威日著,兵行有律,独率十馀人归附,请为先锋。元璋曰:尔饥,故来归耳。且有故主在,吾安得夺之!遇春顿首泣曰:刘聚盗耳,无能为也。倘得效力贤者,虽死犹生。元璋曰:能相从渡江乎?取太平后属我,未晚也。

是月,帝如上都。

诏翰林待制乌讷尔、集贤待制孙捴招安高邮张士诚,仍赍宣命、印信、牌面,与镇南王博啰布哈及淮南行省廉访司等官商议给付之。

御史台劾奏中书左丞吕思诚,罢之。

宁国敬亭、麻姑、华阳诸山崩。

五月,壬辰,复襄阳路。诏削台哈布哈官爵。

台哈布哈以军乏粮之故,遂骄蹇不遵朝廷命令,军士往往剽掠为民患。监察御史额特呼图等劾其慢功虐民,乃削其官爵,仍俾率领和硕衮从征,命四川行省平章达实巴图尔总领其军。

庚戌,倪文俊自沔阳复破中兴路,元帅多尔济巴勒死之。

亳州遣人招和阳诸将,诸将惟张天祐往,寻自亳归,赍杜遵道檄,授郭天叙为都元帅,张天祐右副元帅,硃元璋左副元帅。元璋初欲不受,曰:大丈夫宁能受制于人邪!已而诸将议藉为声援,遂从之,纪年称龙凤,然事皆不禀其节制。

时和州西南民寨,次第铲平,而城中乏粮,元璋与诸将谋渡江,无舟楫。有赵普胜、俞通海者,拥众万馀,船万艘,据巢湖,结水寨,与庐州左君弼有隙,惧为所袭,是月,遣俞通海间道来附,乞发兵为导。元璋谓徐达等曰:方谋渡江,而巢湖水军来附,吾事济矣!遂亲往,与普胜等会,就观水道,以舟出和阳。而桐城闸、马肠河等隘口,皆为中丞曼济哈雅水寨所扼,惟一小港可达,然浅涸不可通大舰。已而大雨兼旬,川谷流溢,素非行舟处,皆水深丈馀,元璋喜曰:天助我也!遂乘涨发巢湖,舟鱼贯而进,至黄墩,赵普胜以所部叛去,馀舟悉至和阳,乃降。舟之未至,遣人诱曼济哈雅军来互市,遂执之,得十九人,皆善操舟者,令其教诸军习水战,命廖永安、张得胜、俞通海等将之,攻曼济哈雅峪溪口。敌舟高大,不利进退,永安等操舟如飞,左右奋击,大败其众。遂与诸将定渡江之计,诸将咸欲直趋金陵,元璋曰:取金陵必自采石始。采石南北喉襟,得采石,然后金陵可图也。

六月,丁卯,监察御史哈琳图劾奏托克托之师、集贤大学士吴直方及其参军赫汉、长史和勒齐等,并宜追夺,从之。

监察御史怀格等辨明中书左丞吕思诚,给还元追所授宣命玉带。

丁丑,保德州地震。

庚辰,征徽州处士郑玉为翰林待制,赐以御酒、名币。玉辞疾不起,而为表以进曰:名爵者,祖宗之所以遗陛下,使与天下贤者共之,陛下不得私与人。待制之职,臣非其才,不敢受;酒与币天下所以奉陛下,陛下得以私与人,臣不敢辞也。

是月,硃元璋帅诸将渡江,与廖永安举帆前行。永安请所向,元璋曰:采石大镇,其备必固,牛渚矶前临大江,彼难为备御,今往攻之,其势必克。乃引帆向牛渚,风力稍劲,顷刻及岸。守者陈于矶上,舟距岸三丈许,未能猝登。常遇春飞舸至,元璋麾之,应声挺戈跃而上,守者披靡,诸军从之,遂拔采石,沿江诸垒,望风迎附。

诸将以和阳匮乏,各欲取资而归,元璋谓徐达曰:如此,则再举必难,江东非我有,大事去矣。因令悉斩缆,推置急流中,舟皆顺流东下。诸将大惊问故,元璋曰:成大事不规小利,此去太平甚近,舍此不取,将奚为!诸将乃听命,自官渡向太平,直趋城下,纵兵急攻,遂拔之,平章鄂勒哲布哈与佥事张旭等弃城走,执其万户纳克楚。

太平路总管靳义,出东门赴水死,元璋曰:义士也!具棺葬之。耆儒李习、陶安等,率父老出城迎谒,安见元璋状貌,谓习等曰:龙姿凤质,非常人也,我辈今有主矣!师之发采石也,先令李善长为《戒戢军士榜》,比入城,即张之。士卒欲剽掠者,见榜愕然不敢动,有一卒违令,即斩以徇,城中肃然。富民陈迪献金帛,即以分给诸将士。

召安、习,与语时事,安因献言曰:四海鼎沸,豪杰并争,攻城屠邑,互相雄长,然其志在子女玉帛,非有拨乱、救民、安天下之心。明公率众渡江,神武不杀,以此顺天应人而行呆伐,天下不足定也。元璋曰:吾欲取金陵,如何?安曰:金陵,帝王之都,龙蟠虎踞,限以长江之险,若据其形势,出兵以临四方,则何向不克,此天所以资明公也。元璋大悦,礼安甚厚,由是一切机密,辄与议焉。

改太平路为太平府,以李习知府事,李善长为帅府都事,汪广洋为帅府令史。时三帅虽共府署事,而运筹决策,皆出自元璋,将士乐战,军民倾向,权归于一矣。

时中丞曼济哈雅等以巨舟截采石江,闭姑孰口,绝和州军归路。方山寨民兵元帅陈埜先,以众数万攻太平镇,甚锐,硃元璋命徐达、邓愈、汤和引兵出姑孰来迎战,而设伏襄城桥以待之,埜先败走,遇伏,腹背受敌,遂擒埜先。

是夏,大雨,江涨,安庆屯田禾半没,城下水涌,有物吼声如雷。签淮西都元由府余阙,祀以少牢,水辄缩,秋稼登,得粮三万斛。阙度军有馀力,乃浚隍增埤,外环以大防,深堑三重,南引江水注之,环植木为栅,城上四面起飞楼,表里完固。

秋,七月,壬辰,右副元帅张天祐,率诸军及陈埜先部曲攻集庆路,弗克而还。

壬寅,倪文俊复陷武昌、汉阳。

遣亲王实勒们、四川左丞实勒布等各率兵守御山东、湖广、四川诸路,及招谕濠、泗诸起兵者。中书右丞许有壬言:朝廷务行姑息之政,赏重罚轻,故将士贪掠子女玉帛而无斗志,遂倡为招谕之策耳。不听。

陈埜先之被擒也,硃元璋释不杀。埜先问:生我何为?元璋曰:天下大乱,豪杰并起,胜则人附,败则附人。尔既以豪杰自负,岂不知生尔之故?埜先曰:然则欲我军降乎?此易尔!乃为书招其军,明日皆降。

曼济哈雅、勒呼木等见埜先败,不敢复进攻,率其众还屯峪溪口。

八月,庚申,命南阳等处义兵万户府召募毛葫芦义兵万人,进攻南阳。

戊辰,以中书平章政事达实特穆尔为江浙行省左丞相。时江、淮驿骚,南北阻隔,诏许达实特穆尔便宜行事。达实特穆尔任用非人,肆通贿赂,卖官鬻爵,惟视货之轻重为高下,由是谤议纷然;而所部郡邑往往沦陷,亦恬不为意。

云南死可伐等降,令其子莽三以方物来贡,乃立平缅宣抚司。四川向思胜降,以安定州改立安定军民安抚司。

是月,帝至自上都。

诏淮南行省左丞相泰费音统淮南诸军讨所陷郡邑,仍命湖广平章勒呼穆以所部苗军听其节制。

泰费音驻济宁已久,粮饷苦不给,乃命有司给诸军牛具以种麦,自济宁达于海州,民不扰而兵赖以济。又议立土兵元帅府,轮番耕战。

和州镇抚徐达军自太平进克溧水,将攻集庆路。初,陈埜先之为书也,阳为招辞,意实激之,不意其众遂降,自悔失计。及闻欲攻集庆,私谓部曲曰:汝等攻集庆,毋力战,俟我得脱还,当与官军合。硃元璋闻其谋,召语之曰:人各有心,从元从我,不相强也。纵之还。

诸军克溧阳,埜先乃收馀众屯于板桥,阴与行台御史大夫福寿合,为书以报太平,言:集庆城三面阻水,不利步战,晋王浑、王浚、隋贺若弼、韩擒虎、杨素,皆以战舰取胜。今环城三面,元帅与苗军建寨其中,连络三十馀里,陆攻则虑其断后。莫若南据溧阳,东捣镇江,扼险阻,绝粮道,示以持久,可不攻而下也。元璋知其计,以书复之曰:历代之克江南者,皆以长江天堑,限隔南北,故须会集舟师,方克成功。今吾渡其上游,彼之咽喉,我已扼之,舍舟而进,足以克捷,自与晋、隋形同势异。足下奈何舍全胜之策而为此迂回之计耶?乃遣裨将习伯容攻芜湖县,克之,置永昌翼,以伯容为万户。

托克托行至大理,腾冲知府高惠见托克托,欲以其女事之,许筑室一程外以居,虽有加害者,可以无虞。托克托曰:吾,罪人也,安敢念及此!巽辞以绝之。是月,朝廷遣官移置阿轻乞之地。高惠以托克托前不受其女,首发铁甲军围之。

九月,郭天叙、张天祐督兵自官塘经同山,进攻集庆之东门,陈埜先自板桥直抵集庆,攻南门,自寅至午,城中坚守。埜先邀郭天叙饮,杀之,擒张天祐,献于福寿,亦杀之。二帅俱没,诸将遂奉硃元璋为都元帅。

陈埜先追袭至葛仙乡,乡民兵百户卢德茂谋杀之,遣壮士五十衣青衣出迎。埜先不虞其图己,与十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