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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纪》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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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湖广行省遣使献石壁洞蛮捷。

辛酉,辽阳乌延达噜欢,妄称大金子孙,受玉帝符文,作乱;官军讨斩之。

壬戌,《六条政类》书成。

是月,猺贼吴天保复寇沅州。

夏,四月,辛未,河间等路以连年河决,水旱相仍,户口消耗,乞减盐额,诏从之。

乙亥,帝幸国子学,赐衍圣公银印,升秩从二品。

定弟子员出身及奔丧、省亲等法。

诏:守令选立社长,专一劝课农桑。

诏:京官三品以上,岁举守令一人,守令到任三月,亦举一人自代。

平江、松江水灾,给海运粮十万石赈之。

丁丑,辽阳董哈喇作乱,镇抚奇彻讨擒之。

己卯,海宁州、沐阳县等处盗起,遣翰林学士图沁布哈讨之。

是月,帝如上都。

命托克托为太傅,提调宫傅,综理东宫之事。

湖广平章巴延引兵捕土寇莫万五、蛮雷等。已而广西峒贼乘隙入寇,巴延退走。

五月,丁酉朔,大霖雨,京城崩。

庚子,广西山崩,水涌,漓江溢,平地不深二丈馀,屋宇、人畜漂没。

乙卯,钱塘江潮比之八月中高数丈,沿江民皆迁居以避之。

己未,奎章阁侍书学士致仕虞集卒。集从吴澄游,授受具有原委。性孝友,抚庶弟,嫁孤妹,恩义备至。当权门赫奕,未尝有所附丽;集议中书,正言谠论,多见容受。屡以片言解疑误,出人于滨死,亦不以为德也。

是月,永嘉大风,海舟吹上平陆二三十里,死者千数。

六月,丙戌,立司天台于上都。

己丑,中兴路松滋县骤雨,水暴涨,平地深丈有五尺,漂没六十馀里,死者一千五百人。

是月,山东大水,民饥,赈之。

秋,七月,丙申朔,日有食之。

乙巳,享于太庙。

壬子,量移窜徙官于近地安置,死者听归葬。

乙卯,遣使祭曲阜孔子庙。

以江州总管刘恒有政绩,擢山东宣慰使。

八月,帝至自上都。

冬,十月,丁亥,广西蛮掠道州。

十一月,辛亥,猺贼吴天保率众六万掠全州。

是岁,设分元帅府于沂州,以迈博齐为元帅,备山东寇。

礼部郎中成遵,奉使山东、淮北,察守令贤否,得循良者九人,贪懦者二十一人,奏之。九人者赐上尊、币帛,仍加显擢;其二十一人悉黜之。

台州黄岩民方国珍,入海为乱。

国珍世以贩盐浮海为业,时有蔡乱头者,行剽海上,有司发兵捕之。国珍怨家告其通寇,国珍杀怨家,遂与史国璋、弟国瑛、国珉亡入海,聚众数千人。劫掠漕运,执海道千户德流干实。事闻,诏江浙参政多尔济巴勒总舟师捕之。追至福州五虎门,国珍知事危,焚舟将遁,官军自相惊溃,多尔济巴勒遂被执;国珍迫其上招降之状。朝议授国珍定国尉,将治多尔济巴勒之罪,枢密参议归旸曰:将臣失利,罪之固当;然所部皆北方步骑,不习水战,是驱之死地耳,宜募海滨之民习水利者擒之。今国珍遣人请降,决不可许;国珍已败我王师,又拘我王臣,力屈而来,非真降也,必讨之以示四方。朝廷方事姑息,卒从其请。国珍竟不肯赴,势益猖獗。帝遣礼部尚书台哈布哈察实以闻。台哈布哈既得其状,遂上招捕之策,不听。

监察御史张桢言:明埒栋阿、额尔佳、伊噜布哈,皆陛下不共戴天之仇;巴延贼杀宗室嘉王、郯王一十六口,法当族诛,而其子孙兄弟尚皆仕于朝,宜急行诛窜。右丞相博尔济布哈,阿附权奸,亦宜远贬。今灾异迭见,盗贼蜂起,海寇敢于要君,阃帅敢于玩寇,若不振举,恐有唐末籓镇噬脐之祸。奏上,徽政院使高陇布力为博尔济布哈解,帝乃出御史大夫额琳沁巴勒为江浙左丞相中丞,馀皆辞职。诏复加博尔济布哈太保,于是两台各道言章交至,博尔济布哈益不自安,寻谪居渤海县。

监察御史李泌上言:世祖誓不与高丽共事,陛下践世祖之位,何忍忘世祖之言,乃以高丽奇氏为皇后?今河决、地震,盗贼滋蔓,皆阴盛阳微之象,请仍降为妃,庶几三辰奠位,灾异可息。不听。

至正九年

春,正月,丁酉,享于太庙。

癸卯,立山东、河南等处行都水监,专治河患。

乙巳,广西猺贼复陷道州,万户郑均击走之。

三月,丁酉,坝河浅涩,以军士、民夫各一万浚之。

是月,黄河北溃。

胶州大饥,人相食。

猺贼吴天保复寇沅州。

夏,四月,丁卯,享于太庙。

丁丑,知枢密院事奇彻台,为中书平章政事。

己卯,以燕南廉访使韩元善为中书左丞。

是月,帝如上都。

五月,丙辰,定守令督摄之法:路督摄府,府督摄州,州督摄县。

是月,白茅河东注沛县,遂成巨浸,诏修金堤,民夫日给钞三贯。

蜀江大溢,浸汉阳城,民大饥。

六月,丙予,刻小玉印,以至正珍秘为文,凡秘书监所掌书,尽以识之。

秋,七月,庚寅,监察御史沃勒海寿,劾奏殿中侍御史哈玛尔及其弟舒苏罪恶,御史大夫韩吉纳以闻。哈玛尔者,宁宗乳母之子也,与舒苏早备宿卫,帝深眷宠之。而哈玛尔有口才,尤为帝亵幸,累官殿中侍御史,舒苏亦累官集贤学士,帝每即内殿,与哈玛尔以双陆为戏。一日,哈玛尔服新衣侍侧,帝方啜茶,噀茶于其衣,哈玛尔视帝曰:天子固当如是耶?帝一笑而已。其被爱幸,无与为比。由是哈玛尔声势日盛,自籓王、戚里皆赂遗之。

至正初,托克托为丞相,其弟额森特穆尔为御史大夫,哈玛尔日趋附其兄弟之门。会托克托去相位,而博尔济布哈为丞相,与托克托有旧怨,欲中伤之,哈玛尔每于帝前营护,故得免。

初,博尔济布哈与泰费音、韩吉纳、图们岱尔等情好甚密,及博尔济布哈罢,泰费音、韩吉纳乃谋黜哈玛尔,讽御史劾奏之。其小罪则受宣让王等驼马诸物,其大者则设帐房于御幄之后,无君臣之分;又恃以提调宁徽寺为名,出入托果斯皇后宫,犯分之罪尤大。宁徽寺者,掌托果斯皇后钱粮;托果斯皇后,帝庶母也。哈玛尔各御史有所言,先于帝前析其非罪,事皆泰费音、韩吉纳所摭拾。及韩吉纳以御史所言奏,帝大怒,斥弗纳。明日,章再上,帝不得已,仅夺哈玛尔、舒苏官,居之草地,而沃埒海寿出为陕西廉访副使。于是泰费音罢为翰林学士承旨,韩吉纳为宣政院使。

壬辰,诏皇太子阿裕实哩达喇习学汉人文字,以翰林学士李好文兼谕德,归旸为赞善。

好文力辞,上书宰相曰:三代帝王,莫不以教世子为先务,盖帝王之治本于道,圣贤之道存于经,而传经期于明道,出治在于为学,关系至重,要在得人。自非德堪范模,则不足以辅成德性;非学臻阃奥,则不足以启迪聪明;宜求道德之鸿儒,仰成国家之盛事。好文天资本下,人望素轻,草野之习,久与性成,章句之学,浸以事废,骤以重托,负荷诚难。必别加选抡,庶几国家有得人之助,而好文免妨贤之饥。丞相以其书闻,帝嘉叹之,而不允其辞。好文言:欲求二帝、三王之道,必由于孔氏,其书则《孝经》、《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乃摘其要略,释以经义,又取史传及先儒论说有关治体而协经旨者,加以己见,仿真德秀《大学衍义》之例,为书十一卷,名曰《端本堂经训要义》,奉表以进。

帝师闻之,言于奇皇后曰:向者太子学佛法,顿觉开悟,今乃使习孔子之教,恐坏太子真性。后曰:吾虽居深宫,不明道德,尝闻自古及今治天下者,须用孔子之道,舍之他求,即为异端。佛法虽好,乃馀事耳,不可以治天下。安得使太子不读书耶?

甲午,以额森特穆尔为御史大夫。

乙未,以湖广行省左丞相额琳沁巴勒知枢密院事。

甲寅,以巴延为集贤大学士。

乙卯,右丞相多尔济罢,依前为国王。

是月,大霖雨,水没高唐州城,江、汉溢,漂没民居、禾稼。归德府霖雨浃十旬。

闰月,辛酉,以太傅托克托复为中书右丞相,出韩吉纳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初,托克托自甘州还上都,将复相,中书参议赵期颐,员外郎李稷,谒翰林直学士兼赞善归旸私第,致托克托之命,属草诏,旸辞曰:丞相将为伊、周事业,入相之诏,当命词臣视章。今属笔于旸,恐累丞相之贤也。期颐曰:若上命为之,奈何?旸曰:事理非顺,亦当固辞。期颐知不可屈,乃已。

庚午,以额尔克达噜噶齐绰斯戬为中书右丞。

辛巳,诏赦湖南猺贼诖误者。

初,满济勒噶台卒,泰费音请令托克托归葬,左右以为难,泰费音为之固请,托克托得还,且拜太傅,然不知泰费音之有德于己也,因汝中柏谗间成隙,欲中伤之。是时中书参知政事孔思立等,皆一时名人,泰费音所拔用者,悉诬以罪黜去。泰费音既罢,又诬劾之,而并论其子额森呼图不宜僭娶宗室女。托克托之母闻之,谓托克托兄弟曰:泰费音,好人也,何害于汝而欲去之?汝兄弟若违吾言,非吾子也。侍御史萨玛特扬言于朝曰:御史欲害正人,坏台纲,如天下后世何!即卧病不起。故吏田复劝泰费音自裁,泰费音曰:吾无罪,当听于天。若自杀,则诚有慊矣!遂还奉元,杜门谢客,以书史自娱。

托克托以哈玛尔尝为己营护,深德之,遂援引哈玛尔复为同知枢密院事。

八月,甲辰,以巴延为中书平章政事。

是月,帝至自上都。

九月,甲子,诏:凡建言中外利害者,委官选其可行之事以闻。

丙子,中书平章政事定珠以病辞职,不可。

是月,遣御史中丞李献代祀河渎。

冬,十月,辛卯,享于太庙。

丁酉,皇太子入端本堂肄业。命托克托、雅克布哈领其事。端本堂虚中坐以俟至尊临幸,太子与师傅分东西向坐授书,其下僚属以次列坐,从归旸议也。

诏以李好文所进《经训要义》付端本堂,令太子习焉。好文又集《历代帝王故事》,总百有六篇:一曰圣慧,如汉孝昭、后汉明帝幼敏之类;二曰孝友,如舜、文王、唐玄宗友爱之类;三曰恭俭,如汉文帝却千里马、罢露台之类;四曰圣学,如殷宗缉学及陈、隋诸君不善学之类;以为太子问安馀暇之助,又取古史自三皇迄金、宋,历代授受,国祚久速,治乱兴废为书,名曰《大宝录》;又取前代帝王是非善恶之所当法戒者为书,名曰《大宝龟鉴》,皆录以进。复上书曰:殿下以臣所进诸书,参之《贞观政要》、《大学衍义》等篇,果能一一推而行之,则太平之治,不难致矣。

十一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托果斯皇后以沃埒海寿之言侵己,泣诉于帝。帝怒,乃夺沃埒海寿官,屏归田里,禁锢之,并诬韩吉纳赃罪,杖流纽尔干以死;而图们岱尔自中书右丞出为四川右丞,亦诬以罪,追至中道杀之。

十二月,丁未,猺贼吴天保陷辰州。

是岁,诏汰冗官,均俸禄,赐致仕官及高年帛。

漕运使贾鲁建言便益二十馀事,从其八事:其一曰京畿和籴,二曰优恤漕司旧领漕户,三曰接运委官,四曰通州总治预定委官,五曰船户困于坝夫,海粮坏于坝户,六曰疏浚运河,七曰临清运粮万户府当隶漕司,八曰宜以宣中船户付本司节制。

冀宁平遥等县曹七七反,命刑部郎中巴克什、兵马指挥锡布罕讨平之。

沅、靖、柳、桂等路猺獠窃发,朝廷以溪洞险阻,下诏招谕之。湖广行省平章达实特穆尔谓寇情不可料,请置三分省:一治静江,一治沅、靖,一治柳、桂,以左、右丞、参政兵镇其地;罢靖州路总管府,改立靖州军民安抚司,设万户府,益以戍兵。从之。达实特穆尔,特穆尔达实之弟也。

至正十年

春,正月,丙辰朔,以中书右丞绰斯戬为平章政事。

甲戌,陨石隶州,色黑,中微有金星,先有声自西北来,至州北二十里乃陨。

是月,前太保、中书右丞相博尔济布哈卒于渤海县。

三月,奉化州山石裂,有禽鸟、山川、人物之形。

是春,彰德大寒,近清明节,雨雪三尺,民多冻馁死。

夏,四月,丁酉,赦天下。

是月,帝如上都。

五月,右丞相托克托居母忧,帝遣近臣谕之,俾出理庶务。于是托克托用乌库逊良桢、龚伯璲、汝中柏、拜特穆尔等为僚属,皆委以腹心之寄,小大之事皆与之谋,事行而群臣不知也。

六月,壬子,有星大如月,入北斗,震声若雷,三日复还。

甲子,宁州大雨,山崩。

丙寅,上高县蒙山崩。

八月,壬寅,帝至自上都。

九月,辛酉,祭三皇如祭孔子礼。先是岁祀以医官行事,江西廉访使文殊讷建言,礼有未备,乃敕工部具祭器,江浙行省造雅乐,太常定仪式,翰林撰乐章,至是用之。

庚午,命枢密院以军士五百修筑白河提。

壬午,右丞相托克托以吏部选格条目繁多,莫适据依,铨选者得以高下之,请编类为成书,从之。

冬,十月,乙酉,安溪县后山鸣。

乙未,托克托欲更钞法,乃集省、台、两院共议之。

先是,左司都事武祺,以钞法不行,请如旧,凡合支名目,于总库转支,从之。至是与吏部尚书偰哲笃俱欲迎合丞相意,请以楮币钞一贯文省权铜钱一千文,钞为母而钱为子,众皆唯唯,不敢出一语。中书左丞兼国子祭酒吕思诚曰:中统、至元,自有母子,上料为母,下料为子,譬如达勒达人乞养汉人为子,是终为汉人之子而已,岂有以故纸为母而以铜钱为过房儿子者乎!思诚又曰:钱钞用法,以虚换实,其致一也。今历代钱与至正钱、中统钞、至元钞、交钞分为五项,虑下民知之,藏其实而弃其虚,恐不为国家利。偰哲笃曰:至元钞多伪,故更之。思诚曰:至元钞非伪,人为伪尔,交钞若出,亦有为伪者矣。且至元钞人犹识之,交钞人未之识,伪将滋多。偰哲笃曰:钱钞兼行何如?思诚曰:钱钞兼行,轻重不伦,何者为母,何者为子?汝不通古今,徒以口舌取媚大臣,可乎?偰哲笃怒曰:我等策既不可行,公有何策?思诚曰:我有三字策,曰行不得,行不得!又曰:丞相勿听此言,如向日开金口河,成则归功汝等,不成则归罪丞相矣。托克托见思诚之言直,狐疑未决。御史大夫额森特穆尔曰:吕祭酒之言亦有是者,但不当在廊庙上大声厉色耳。御史劾思诚狂妄,左迁湖广行省左丞。

遂定更钞之议,以中统、交钞一贯省权铜钱一千文,准至元宝钞二贯,仍铸至元通宝钱与历代钱并用,以实钞法。行之未久,物价腾踊至逾十倍。及兵兴,所在郡县皆以物贷相贸易,公私所积者皆不行,国用由是大乏。

是月,南阳、大名、东平、济南、徐州,各立兵马指挥司,以捕上马贼。时南阳路总管庄文昭言:本郡鸦路有上马贼百十为群,突入富家,计其家赀,邀求金银为撒花。或劫州县官库,取轻资,约束装载毕,拘妓女,置酒高会,三日乃上马去。州郡无武备,无如之何。于是始命立兵马分司五处,然终不能禁。

十一月,壬子朔,日有食之。

辛酉,罢辽阳滨海民煎熬野盐。

是月,三星陨于耀州,化为石,如斧形,削之有屑,击之有声。

十二月,壬午朔,修大都城。

右丞相托克托慨然有志于事功,时河决五年不能塞,方数千里,民被其患,托克托请躬任其事,帝嘉纳之。辛卯,以大司农图噜等兼领都水监。

集群臣议黄河便益事,言人人殊,唯都漕运使贾鲁昌言必当治。先是鲁尝为山东道奉使宣抚首领官,循行被水郡邑,具得修捍成策。后又为都水使者,奉旨诣河上相视,验状为图,以二策进献:一议修筑北堤以治横溃,其用功省;一议疏塞并举,挽河东行,使复故道,其功费甚大。至是复以二策进,取其后策,且以其事属鲁,鲁固辞,托克托曰:此事非子不可。乃入奏,大称旨。托克托出告群臣曰:皇帝方忧下民,为大臣者,职当分忧。然事有难为。犹疾有难治。自古河患,即难治之疾也。今我必欲去其疾,而人人异论,何也?然廷议终莫能决。帝乃命工部尚书成遵偕大司农图噜行视河,议具疏塞之方以闻。

命前同知枢密院事布延布哈等讨广西猺贼。

方国珍复叛,己酉,寇温州。

是冬,温暖,霹雳暴雨时行,衢、饶、处等处雨黑黍,内白如粉,草木皆萌芽吐花,大雪而雷电。

是岁,京师丽正门楼上,忽有人妄言灾祸,鞫问之,自称蓟州人,已而不知所往。

 

 

《元纪二十八》

 

起重光单阏正月,尽玄黓执徐六月,凡一年有奇。

至正十一年

春,正月,庚申,命江浙行省左丞博啰特穆尔讨方国珍。

丁卯,兰阳县有红星大如斗,自东南坠西北,其声如雷。

己卯,命绰斯戬提调大都留守司。

是月,清宁殿火,焚宝玩万计,由宦官熏鼠故也。

二月,命游皇城。

初,世祖至无七年,以帝师帕克斯巴之言,于大明殿御座上置白伞盖一顶,用素缎泥金书梵字于其上,谓镇伏邪魔,护安国利。自后每岁二月十五日,于大殿启建白伞盖佛事,与众祓除不祥。中书移文诸司,拨人舁监坛汉关羽神轿及供应三百六十坛幢幡、宝盖等,以至大乐鼓吹,番部细乐,男女杂扮队戏;凡执役者万馀人,皆官给铠甲、袍服、器仗,俱以鲜丽整齐为尚,珠玉锦绣,装束奇巧,首尾排列三十馀里,都城士女聚观。先二日,于西镇国寺迎太子游四门,舁高塑像,具仪仗入城。十四日,帝师率梵僧五百人,于大明殿内建佛事,至十五日,请伞盖于御座,奉置宝舆,诸仪卫导引出宫,至庆寿寺,具素食;食罢,起行,从西宫门外垣、海子南岸,入厚载红门,过延春门而西。帝及后妃、公主,于玉德殿门外搭金脊吾殿彩楼以观览焉。事毕,送伞盖,复置御座上。帝师、僧众作佛事,至十六日罢散,谓之游皇城,岁以为常。至是命下,中书省臣以其非礼,谏止之,不听。

立湖南元帅分府于宝庆路。

三月,庚戌,立山东元帅分府于登州。

丙辰,亲策进士八十三人,赐多勒图、文允中等及第、出身。

壬戌,征建宁处士彭炳为端本堂说书,不至。

是月,遣使赈湖南、北被寇人民,死者钞五锭,伤者三锭,毁所居屋者一锭。

是春,成遵与图噜自济、濮、汴梁、大名行数千里,掘井以量地之高下,测岸以究水之浅深,遍阅史籍,博采舆论,以为河之故首断不可复。且曰:山东饥馑,民不聊生,若聚二十万众于其地,恐他日之忧,又有重于河患者。时托克托先入贾鲁之言,闻遵等议,怒曰:汝谓民将反耶?自辰至酉,论辨终莫能入。明日,执政谓遵曰:挽河之役,丞相意已定,且有人任其责。公勿多言,幸为两可之议。遵曰:腕可断,议不可易!遂出遵为河间盐运使。

夏,四月,壬午,诏开黄河故道,命贾鲁以工部尚书为总治河防使,发汴梁、大名等十三路民十五万,庐州等戍十八翼军二万,自黄陵冈南达白茅,放于黄固、哈齐等口,又自黄陵西至杨青村,合于故道,凡二百八十里有奇,仍命中书右丞玉枢呼尔图哈、同知枢密院事哈斯以兵镇之。

冀宁路属县多地震,半月乃止。

乙酉,诏加封河渎神为灵源神祐灵济王,乃重建河渎及西海神庙。

丁酉,孟州地震,有声如雷,圮民屋,压死者甚众。

乙巳,彰德府雨雹,形如斧,伤人畜。

是月,罢沂州分元帅府,改立兵马指挥使司,复分司于胶州。

帝如上都。

五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辛亥,颍州妖人刘福通为乱,以红巾为号,陷颍州。初,栾城人韩山童祖父,以白莲会烧香惑众,谪徒广平永年县。至山童,倡言天下大乱,弥勒佛下生,河南及江、淮愚民皆翕然信之。福通与杜遵道、罗文素、盛文郁、王显忠、韩雅尔复鼓妖言,谓山童实宋徽宗八世孙,当为中国主。福通等杀白马、黑牛,誓告天地,欲同起兵为乱,事觉,县官捕之急,福通遂反。山童就擒,其妻杨氏,子韩林儿,逃之武安。惟福通党盛不可制,时谓之红军,亦曰香军

壬申,命同枢密院事图克齐领阿苏军六千并各支汉军讨之,授以分枢密院印。图克齐者,回回部人也,素号精悍,善骑射,至是与河南行省徐左丞俱进军。二将皆耽酒色,军士但以剽掠为事,剿捕之方,漫不加省。图克齐望见红军阵大,扬鞭曰:阿布,阿布。阿布者,译言走也,于是所部皆走,淮人传以为笑。其后图克齐死于上蔡,徐左丞为朝廷所诛,阿苏军不习水土,病死者过半。

先是庚寅岁,河南、北童谣云:石人一只眼,挑运黄河天下反。及贾鲁治河,果于黄陵冈掘得石人一眼,而汝、颍盗起,竟如所言。

六月,发军一千,从直沽到通州,疏浚河道。

是月,刘福通据硃皋,攻破罗山、真阳、确山,遂犯舞阳、叶县。

前监察御史藁城张桓,避乱之确山,贼久知桓名,袭获之,罗拜,请为帅,弗听。囚六日,拥至渠魁前,桓直趋据榻坐,与之抗论逆顺。其徒捽桓起跪,桓仰天大呼,詈叱弥厉,且屡唾贼面。贼犹不忍杀,谓桓曰:汝但一揖,亦怒汝死。真目曰:吾恨不能手斩逆首,肯听汝诱胁而折腰哉!贼知终不可屈,遂杀之,年四十八。贼后语人曰:张御史真铁汉,害之可惜。事闻,赠礼部尚书,谥忠洁。

丞相托克托议军事,每回避汉人、南人;方入奏事,目顾同列韩伯高、韩大雅随后来,遽令门者勿纳,入言曰:方今河南汉人反,宜榜示天下,令一概剿捕。诸蒙古、色目因迁谪在外者,皆召还京师,勿令诖误。于是榜出,河北之民亦有变而从红军者矣。

方国珍兄弟入海,烧掠沿海州郡。博啰特穆尔兵至大闾洋,国珍夜率劲卒,纵火鼓噪,官军不战皆溃,赴水死者过半。博啰特穆尔被执,反为国珍饰辞上闻。朝廷复命大司农达实特穆尔、江浙参政樊执敬、浙东廉访使董守悫同招谕国珍,至黄岩,国珍兄弟皆登岸罗拜,退,止民间小楼。绍兴总官台哈布哈欲命壮士袭杀之,达实特穆尔曰:我受诏招降,公欲擅命耶?乃止。仍檄台哈布哈亲至海滨,散其徒众,授国珍兄弟官有差。

八月,丁丑朔,中兴路地震。

丙戌,萧县李二及老彭、赵君用陷徐州。

李二号芝麻李,以岁饥,其家惟有芝麻一仓,尽以济人,故得此名。时江工大兴,人心不安,芝麻李与其社长赵君用谋曰:颍上兵起,官军无如之何,此男子取富贵之秋也。君用曰:我所知,惟城南老彭,其人勇悍有胆略,不得其人,不可举大事,我当为汝致之。即访其家,见老彭,讽以起事,老彭曰:其中有芝麻李乎?曰:有。老彭即欣然从之,与俱见芝麻李,共得八人,歃血而盟。是夕,伪为挑河夫,仓皇投徐州城宿,四人在内,四人在外。夜四更,城内火发,城外亦举火应之,夺守门军仗,斩关而入,内外呼噪。民久不见兵革,一时惊惧,皆束手听命。天明,竖大旗,募人为军,从之者十馀万人,四出略地,徐州属县皆下。

是月,帝至自上都。

蕲州罗田人徐寿辉举兵为乱,亦以红巾为号。寿辉体貌魁岸,木强无他能,以贩布为业,往来蕲、黄间,因烧香聚众。

初,袁州慈化寺僧彭莹玉,以妖术惑人;其徒周子旺,因聚众欲作乱,事觉,江西行省发兵捕诛子旺等。莹玉走至淮西,匿民家,捕不获。既而黄州麻城人邹普胜,复以其术鼓妖言,遂起兵为乱。以寿辉貌异于众,乃推以为主。沔阳陈友谅往从之。友谅,渔家子,略通文义,尝为县小吏,非其好也。有术者相其祖墓当大贵,友谅心窃喜,至是欲从乱,其父普才曰:奈何为灭族事?友谅曰:术者之言验矣。遂从寿辉。

九月,壬子,丞相托克托奏以其弟御史大夫额森特穆尔知枢密院事,及卫王库春格尔总率大军,出征河南妖寇;诏从之。

壬戌,诏以高丽国王布答实里之弟巴延特穆尔袭其王封。布答实里本名祯,巴延特穆尔本名祺。时国王王昕无道,祯之庶子也,立三年,遇鸩卒,国人请立祯弟祺,遂从之。

是月,刘福通陷汝宁府及息州、光州,众至十万。

徐春辉陷蕲水县及黄州路,卫王库春格尔与其二子帅师击之,为寿辉将倪文俊所败,二子被获。文俊,沔阳渔家子也。

冬,十月,癸未,命知枢密院事老章以兵同额森特穆尔讨河南妖寇。

辛卯,立中书分省于济宁。

癸卯,以宗王神保克复睢宁、虹县有功,赐金带一,从征者赏银有差。

是月,天雨黑子于饶州,大如黍菽。

徐寿辉据蕲水为都,国号天完,僭称皇帝,建无曰治平,以邹普胜为太师。

十一月,己酉,有星孛于西方,见于娄、胃、昴、毕之间。

壬子,中书省言:河南、陕西腹里诸路,供给繁重,调兵讨贼,正当春首耕作之时,恐农民不能安于田亩,守令有失劝课。宜委通晓农事官员,分道巡视,督勒守令,亲诣乡村,省谕农民,依时播种,务要人尽其力,地尽其利。其有曾经盗贼、水患、供给之处,贫民不能自备牛种者,所在有司给之。仍命总兵官禁止屯驻军马,毋得踏践,以致农事废弛。从之。

以资政院使多尔济巴勒为中书平章政事。

多尔济巴勒首言治国之道,纲常为重,前西台御史张桓,仗节死义,不污于寇,宜首旌之以劝来者;又言宜守荆襄、湖广以绝后患。又数论祖宗用之兵,非专于杀人,盖必有其道焉,今倡乱者止数人,顾乃尽坐中华之民为叛逆,岂足以服人心!其言颇忤丞相托克托意。时托克托倚信左司郎中汝中柏、员外郎拜特穆尔两人,因擅权用事。而多尔济巴勒正色立朝,无所附丽,适陕州危急,因出为陕西行台御史大夫。

工部尚书总治河防使贾鲁,以四月二十二日鸠工,七月疏凿成,八月决水故河,九月舟楫通行。是月,水土工毕,河复故道,南汇于淮,又东入于海。帝遣贵臣报祭河伯,召鲁还京师。鲁以《河平图》献,超拜荣禄大夫、集贤大学士,赏赉金帛;都水监及宣力诸臣三十七人,皆予迁秩。敕翰林承旨欧阳玄制《河平碑》,以旌托克托劳绩,具载鲁功,宣付史馆。并赠鲁先臣三世,赐托克托世袭达尔罕之号,仍赐淮安路为其食邑。

玄既撰《河平碑》,又自以为司马迁、班固记河渠、沟洫,仅载治水之道,不言其方,使后世任事者无所考则,乃从鲁访问方略,及询过客,质吏牍,作《至正河防记》。

其略曰:治河一也,有疏,有浚,有塞,三者异焉。酾河之流,因而导之,谓之疏;去河之淤,因而深之,谓之浚;抑河之暴,因而扼之,谓之塞。疏浚之别有四:曰生地,曰故道,曰河身,曰减水河。生地有直有纡,因直而凿之,可就故道;故道有高有卑,高者平之以趋卑,高卑相就,则高不壅,卑不潴,虑夫壅生溃,潴生堙也;河身者,水虽通行,身有广狭,狭难受水,水益悍,故狭者以计辟之,广难为岸,岸善崩,故广者以计御之;减水河者,水放旷则以治其狂,水隳突则以杀其怒。治堤一也,有创筑、修筑、补筑之名。有刺水堤,有截河堤,有护岸堤,有缕水堤,有石船堤。治埽一也,有岸埽、水埽,有龙尾、栏头、马头等埽。其为埽台及推卷、牵制、藐挂之法,有用土、用石、用铁、用草、用木、用杙、用絙之方。河塞一也,有缺口,有豁口,有龙口。缺口者,已成川;豁口者,旧尝为水所豁,水退则口下于堤,水涨则溢出于口;龙口得,水之所会,自新河入故道之氵众也。

又曰:决河势大,南北广四百馀步,中流深三丈馀,益以秋涨,水多故河十之八。两河争流,近故河口,水刷岸北行,洄漩湍激,难以下埽。且埽行或迟,恐水尽涌入决河,困淤故河,前功遂隳。鲁乃精思障水入故河之方,以九月七日癸丑,逆流排大船二十七艘,前后连以大桅或长樁,用大麻索、竹絙绞缚,缀为方舟,又用大麻索、竹絙将船身缴绕上下,令牢不可破;乃经铁锚于上流硾之水中,又以竹絙绝七八百尺者,系两岸大橛上,每絙硾二舟或三舟,使不得下。船腹略铺散草,满贮小石,以合子板钉合之,复以埽密布合子板上,或二重,或三重,以大麻索缚之急,复缚横木三道于头桅,皆以索维之。用竹编笆,夹以草石,立之桅前,约长丈馀,名曰水帘,桅复以木楮拄,使帘不偃仆。然后选水工便捷者,每船各二人,执斧凿,立船首尾,岸上捶鼓为号,鼓鸣,一时齐凿,须臾舟穴,水入舟沈,遏决河,水怒溢,故河水暴增,即重树水帘,令后复布小埽、土牛、白阑、长稍,杂以草木等物,随宜填垛以继之,石船下诣实地,出水基址渐高,复卷大埽以压之。前船势略定,寻用前法沉馀船以竟后功。昏晓百刻,役夫分番甚劳,无少间断。

鲁尝言,水工之功视土工之功为难,中流之功视河滨之功为难,决河口视中流又难,北岸之功视南岸为难。用物之效,草虽至柔,柔能狎水,水渍之生泥,泥与草并,力重如碇;然维持夹辅,缆索之功居多。盖由鲁习知河事,故其功之所就如此。

十二月,己卯,立河防提举司,隶行都水监。

丁酉,命托克托于淮安立诸路打捕鹰房、民匠、钱粮总管府。

辛丑,额森特穆尔复上蔡县,擒韩雅尔等送京师,诛之。

是岁,盗蔓延于江浙;江西之饶、信、徽、宣、铅山、广德,浙西之常、湖、建德,所在不守。江浙行省平章庆通分遣僚佐往督师,以次克复。既乃令长吏按视民数,诖误者悉置不问;招徠流离,发官粟以赈之。

蕲、黄贼造船北岸,锐意南攻。九江、江州路总管李黼,治城壕,修器械,募丁壮,分守要害,且上攻守之策于江西行省,请兵屯江北以扼贼冲,不报。黼叹曰:吾不知死所矣!乃椎牛享士,激忠义以作其气,数日之间,纪纲初立。

庐州盗起,淮西廉访使陈思廉言于宣让王特穆尔布哈曰:承平日久,民不知兵。王以帝室之胄,镇抚淮甸,岂得坐视!思谦愿与王戮力殄灭之。且王府属集赛人等,数亦不少,必有能摧锋陷阵者。王曰:此吾责也。但鞍马、器械未备,奈何?思谦括官民马,置兵甲,不日而集,分道并进,遂擒渠贼,庐州平。既而颍寇将渡淮,思谦又言于王曰:颍寇东侵,亟调芍陂屯卒用之。王曰:非奉诏不敢调。思谦言:非常之变,理宜从权。擅发之罪,思谦坐之。王感其言,从之。

其侄立本,为屯田万户,召语曰:吾祖宗以忠义传家,汝之职,乃我先人力战所致。今国家有难,汝当身先士卒以图报效,庶无负朝廷也。寻召入为集贤侍讲学士,修定《国律》。

济宁路总管董抟霄,奉诏从江浙平章嘉珲进征安丰,至合肥定林站,遇贼,大破之。

时硃皋、固始贼复猖獗,军少不足以分讨,有大山名寨及芍陂屯田军,抟霄皆奖劳而约束之,遂得障蔽硃皋。官军屯硃家寺,贼至,追杀之。乃遣进士程明仲往谕贼中,招徠者千二百家,因悉知基虚实。夜,缚浮桥于淝水,既渡,贼始觉。贼数万据磵南,官军渡者,辄为其所败;抟霄乃麾骑士别渡浅滩袭贼后,贼回东南向,与骑士迎敌。抟霄忽跃马渡磵,扬言于众曰:贼已败!诸军皆渡,一鼓而击之,贼大败,复追杀之,相藉以死者二十五里,遂复安丰。抟霄,磁州人也。

方国珍兵起,江浙行省檄前沿海上副万户舒穆噜宜逊守温州,宜逊即起任其事。已而闽寇犯处州,复檄宜逊以兵平之,以功升浙东宣慰使,复分府于台州。顷之,处之属县,山寇并起,宜逊复奉省檄往讨之,至则筑处州城为御敌计。宜逊,其先辽人也。

太傅阿噜图出守和林,寻卒。

至正十二年

春,正月,丙午朔,诏印造中统元宝交钞一百九十万锭,至元钞十万锭。

戊申,竹山县贼陷襄阳路,同知额森布哈等惊溃。达鲁噶齐博罗特穆尔领义兵二百人,且战且引,至监利县,遇沔阳府达噜噶齐耀珠等军。时滨江有船千馀,乃纠合诸义兵、丁壮、水工五千馀人,畀以军号,给刀槊,具哨马五十,水陆继进。比至石首县,闻中兴路亦陷,乃议趣岳州就元帅特克嘉,而道阻不得前,仍趋襄阳,贼方驻杨湖港,乘其不虞击之,获其船二十七艘,生擒贼党刘雅尔,讯得其情。进次潜江县,又斩贼数百级,获三十馀船,枭贼将刘万户、许堂主等。甫止兵未食,而贼大至,与战,抵暮,耀珠等军各当一面,不能救。博罗特穆尔被重创,麾从子玛哈实勒使去,曰:吾以死报国,汝无留此。玛哈实勒泣曰:死生从叔父。既而博罗特穆尔被执,贼请同为逆,博罗特穆尔怒骂之,遂遇害。玛哈实勒帅家奴求其尸,复与贼战,俱没于阵,举家死者凡二十六人。博罗特穆尔,高昌人也。是日,荆门州亦陷。

初,妖贼起,陷邓州,人情恟恟。俄而贼锋自邓抵南阳境,南阳县达噜噶齐喜同,以计获数贼,诘之,云贼将大至,喜同乃悉斩之以安众心,昼夜督丁壮巡逻守备。时大司农钱木尔以兵驻于诸葛庵,为贼所袭,死之,贼遂乘锐取南阳,喜同守西门,望见贼势盛,即与家人诀曰:吾与汝等不能相顾矣!但各逃生,吾分死此,以报国也。已而城中皆哭。喜同策厉义兵,奋力与贼搏,贼退去,明日复至,与战甚力,杀贼凡数百。贼知无援,战愈急,南阳遂陷。喜同突围将自拔,贼横刺其马,马蹶,喜同鞭马跃而起,手斩刺马者,他贼追之,身被数创,不能斗,遂为所杀。妻邢氏,骂贼见杀,一家死者二十馀人。事闻,赠南阳路判官。喜同,河西人也。

时富珠哩远调襄阳县尹,须次居南阳,贼起,远以忠义自奋,倾财募丁壮,得千馀人,与贼拒战。俄而贼大至,远被害。远妻雷氏为贼所执,贼欲妻之,雷曰:我参政冢妇,县令嫡妻,肯从汝狗彘以生乎!贼将污之,雷号哭大骂不从,乃见杀,举家皆被害。远,翀之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