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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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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其修睦,因以罢兵,庶几休养生息,各正性命,仰合于天心。既遣行人,往议事因,使方入境,兵已济河,托为捕贼之名,绐我守疆之吏,掩其不备,复取旧都。信义俱亡,计同寇贼。惟彼乌珠,号四太子,好兵忍杀,乐祸贪残,阴蓄无君之心,复为倡乱之首,戕杀叔父,擅夺兵权,既不恤壮士健马之丧亡,又岂念群黎百姓之疾苦!虽外以遗毒于中国,实内欲窥图乎厥家。天理靡容,是将假手;人心携贰,必识所归。如彼骨肉至亲,一旦自相鱼肉,维尔腹心勋旧,岂能自保始终!如生、熟女真、契丹、奚、、渤海、汉儿等,离去父母、妻、男,捐弃乡土养种,衣不解甲,二十馀年,死于行陈者,首领不保,毙于暴露者,魂魄不归。爰自谋和,始图休息,炎方盛夏,驱迫复来,兵端一开,何时而已!河东、河北、京东三路,皆吾本朝赤子,偶留敌中,皇帝宵旰不忘,日思拯救。今者既因暴敛,复遭签发,室家田里,不得保聚,身犯锋镝,就死何辜!三京、五路之人,方脱囚奴,初沾恩泽,既未终大赐,且复忧永沦,罪在一夫谋己之私,毒被寰宇兆民之众。皇帝若曰:‘朕为人父母,代天君师,兼爱生灵,不分彼此,坐视焚溺,痛切在躬。况彼兵出无名,神人共怒,而我师直为壮,将士一心,所向无前,何往不克!本欲为民而吊伐,岂忍多杀以示威。誓与华夷,蠲除首恶,期使南北,共享太平。’幕府遵奉指挥,应南北官员、军民,如能识运乘机,奋谋倡义,生擒乌珠,或斩首来归者,大则命以使相,次则授以节钺,各赐银绢五万匹两,良田百顷,第宅一区。至如萨里干,资性贪愚,同恶相济,昨在同州,已为李世辅擒缚,搏颊求哀,仅脱微命;尚敢驱率其众,复侵关陕,有能并杀擒献者,推赏一如前约。其有乡党豪杰,忠义旧臣,虽遭敌人迫胁之凶威,岂忘国家涵养之大德!纠合戮力,建立奇功,高爵厚禄,上所不吝,前愆往咎,一切涤除。此意不渝,有如皎日,天地鬼神,实鉴临之。檄书到日,上下僚采,远近兵民,递相告谕,共赴师期。富贵之报,泽及子孙,忠义之名,光于史册,悉乃心力,其克有勋。”

  戊申,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济州防御使、东京副留守刘锜为鼎州观察使、枢院副都承旨、沿淮制置使。

  时金兵围顺昌已四日,乃移寨于城东拐李村,距城二十里。锜遣骁将闾充,以税卒五百,募土人前导,夜劫其寨。至军中,氈帐数重,硃漆奚车,有一帅遽被甲呼曰:“留得我即太平。”不听,竟杀之。

  既而报都元帅宗弼亲拥兵至。先是宗弼在龙德宫,得告急之报,即索靴上马,麾其众出军,顷刻而集。过淮宁,留一宿,治战具,备糗粮,自东京往复千二百里,不七日而至。

  锜闻宗弼至近境,乃登城会诸将于东门,问曰:“策将安出?”或谓今已屡捷,宜乘此势,具舟全军而归,锜曰:“朝廷养兵十五年,正欲为缓急之用。况已挫敌锋,军威稍振,虽多寡不侔,然有进无退。兼敌营近三十里,而四太子又来援,吾军一动,被敌追及,老小先乱,必至狼狈,不惟前功尽废,致敌遂侵两淮,震惊江、浙,则平生报国之志,反为误国之罪。不如背城一战,于死中求生可也。”众以为然,欲求效命。

  锜呼帐下曹成等二人,谕之曰:“吾遣尔为间,事捷,有厚赏;第如我言,敌必不杀。我今遣骑探路,置汝队中,汝遇敌,必坠马,使为所得。敌帅问我何人,则曰:“边帅子,喜声色,朝廷以两国讲好,使守东京,图逸乐耳。’”已而遣探骑果遇敌,二人被执,宗弼问,对如言,宗弼喜曰:“可蹴此城耳!”遂下令,不用负鹅车砲具行。翼日,锜行城上,见二人远来,心知其归,即缒上。敌械二人,以文书一卷系于械,锜取焚之。

  己酉,四川宣抚副使胡世将,命都统制吴璘、杨政以书遗金右副元帅完颜杲,约日合战,略曰:“璘等闻之,师出无名,古之所戒。大金皇帝与本朝和好,复归河南之地,朝廷戒饬诸路,安静边界,不得生事,丁宁恻恒,无所不至,诸路遵禀朝廷约束,不敢毫发有违。今监军忽举偏师,侵暴疆场,人神共愤,莫如其故。璘等身任将师,义当竭诚报国,保捍生灵,已集大军,约日与监军一战。兵法,敌加于己,不得已应之,谓之应兵。兵应者胜,璘等不为无辞。”完颜杲遣古延以三千骑直冲南军,都统制李师颜等以骁骑击走之。古延入扶风县城守,杲别遣军策应,不能胜而退。师颜等攻扶风,拔之,擒金兵一百十七人,首领三人。别遣裨将击凤翔西城外敌寨,杲怒,自战于百通坊,列陈二十馀里,统领姚仲等力战,破之,杀获尤多。

  先是帝闻敌兵渡河,以御札赐世将,令率厉将士,保捍关隘,有能建立奇效,卓然出众,虽王爵节钺,亦所不吝。又赐吴璘、杨政、郭浩、田晟诏书谕旨,仍命世将给付焉。

  金都元帅越国王宗弼入泰和县,壬子,攻顺昌府。

  先是宗弼至顺昌,责诸将用兵之失。众曰:“今者南兵非昔之比,国王临城自见。”宗弼至城下,见其城陋,谓诸将曰:“彼可以靴尖趯倒耳!”即下令:“来早府治会食,诸军所得玉帛子女,听其自留,男子长成者皆杀。”且折箭为誓以激其众。

  平明,敌兵攻城十馀万,府城惟东西两门受敌。锜所部不满二万,而可出战者仅五千。金兵先攻东门,锜出兵应之,金兵退。宗弼自带牙兵三千,往来为援,皆带重甲,三人为伍,贯韦索,号“铁浮屠”,每进一步,即用拒马子遮蔽,示无反顾。复以铁骑为左右翼,号“拐子马”,悉以女真充之;前此攻所难下之城,并用此兵,故又名“长胜军”。时金诸帅各居一部,众欲击韩常军,锜曰:“击韩虽退,宗弼雄兵尚不可当也。法当先击宗弼,宗弼一动,则馀军无能为矣。”

  时天大暑,敌远来疲敝,昼夜不解甲。锜先遣毒颍水上流及草中,戒军士虽渴死,毋饮于颍。金士马饥渴,食水草者辄病,往往困乏。锜士气闲暇,军皆番休更食羊马垣下。方早凉,锜按兵不动;未申间,忽遣数百人出西门;金兵方接战,俄以数千人出南门,戒令勿喊,但以短兵极力与战。统制官赵撙、韩直皆被数矢,战不肯已,锜急令扶归。士殊死斗,入敌陈中,斫以刀斧,至有奋手捽之,与俱坠于濠者,金兵大败,杀其众五千,横尸盈野。宗弼乃移寨于城西,掘堑以自卫,欲为困官军之计。是日大雨,平地水深尺馀,锜遣兵劫之,上下皆不宁处。

  乙卯,顺昌围解。

  宗弼之未败也,秦桧奏令刘锜择利班师,锜得诏不动。至是宗弼不能支,乃作筏系桥而去。宗弼至泰和县,卧两日,至陈州,数诸将之罪,自韩常已下皆鞭之。于是复以葛王褒守归德府,常守许州,翟某守陈州,宗弼自拥其众还汴京。

  丙辰,湖北、京西宣抚司统制官牛皋及金人战于京西,败之。

  己未,枢密院都统制郭浩遣统制官郑建充等集鄜延、环庆之兵,攻金人于醴州,败之,复醴州。

  三京招抚处置使刘光世进军和州。

  壬戌,诏:“敌人侵攻河南,已决策用兵,所宜经理财用以赡军旅。帅守诸司,自当体国协济大计,可将应见管钱物量留经费外,尽数起发。有能率先应办,当加褒擢;如隐占不实,必置于法。”并谓在官钱物,不得因缘扰民。

  甲子,权主管鄜延经略司公事王彦,拒金人于青溪岭,却之。

  初,右副元帅完颜杲既破凤翔,与都统制吴璘、杨政夹渭水而陈。璘驻兵大虫岭,杲自登西平原觇之,曰:“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此难与争。”乃引去,自泾原路欲趋邠州,于是枢密院都统制郭浩,统右护军及鄜环之师在邠州三水县,泾原经略使田晟,遣统制官曲汲、秦弼拒敌于青溪岭。宣抚副使胡世将,谓浩非素临行陈之人,难以责成,即遣彦及统制官杨从仪、程俊、向起、郑师正,曹成等分道而出,与金人战蒿谷、吴头、麻务屯之间。金人屡败,留千户五人守凤翔,杲自将锐兵攻青溪。汲、弼不能当,战败,弃青溪走,世将命晟召汲,斩于军前以徇。彦率兵迎金人,战盘堠、兔耳,败之。金人去,复还屯凤翔。

  初,命司农少卿李若虚往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军计事,至是若虚见飞于德安府,谕以面得帝旨,兵不可轻动,宜班师,飞不听。若虚曰:“事既尔,势不可还,矫诏之罪,若虚当任之。”飞许诺,遂进兵。

  左从政郎张阐为秘书省正字。

  阐因转对,论三事:其一,“请广求人才,任将相,练士卒,则徽宗梓宫可还,母后、渊圣可归;毋专屈己许和,使权不在我。”二曰:“臣比自温历处、婺,浃旬再值雨雹,麦秀者偃,桑萌者落;宜恐惧修省,以召和气。”其三论官冗曰:“兵火后,县不满千户。设官乃十馀人;州不满万户,而官至百馀人,场务及兵官率十员。无学校而置教官,无军士而置将领,驻泊钤辖之属及员外置署者不在焉。昔光武并省四百馀县,吏员十置其一;唐宪宗用李吉甫言,省冗员八百,吏千四百。汉、唐中兴,宜以为法。”帝奖谕曰:“非卿不闻此。”

  湖北宣抚司统领官孙显及金人战于陈、蔡间,败之。

  丁卯,帝谓大臣曰:“朕躬履艰难,久于兵事,至于器械,亦精思熟讲。昨造大镞箭,诸军皆谓头太重,不可及远,又造锐首小枪,初亦未以为然,其后用以破敌,始服其精利。今刘锜军于顺昌城下破敌,正用此枪也。”

  戊辰,川陕宣抚司都统制杨政所遣左部统领官曹成,自汧阳袭金人于天兴县,败之。

  京乐宣抚使韩世忠,遣统制官王胜率背嵬将成闵北伐,遇金人于淮阳军南二十里,水陆转战,掩金人入沂水,死者甚众,夺其舟二百。

  资政殿大学士、福建路安抚大使张浚言:“臣切念自群下决回銮之计,国势不振,事机之会,失者再三。向使敌出上策,还梓宫,归两殿,供须一无所请,宗族尽返而南,则我德敌必深,和议不拔,人心懈怠,国势浸微,异时衅端卒发,何以支持?臣知天下非陛下之有矣。今幸上天警悟,敌怀反覆,士气尚可作,人心尚可回。愿因权制变,转祸为福,用天下之英才,据天下之要势,夺敌之心,振我之气,措置一定,大勋可集。”继闻淮上有警,连以边计奏知,又条画海道舟船利害。帝嘉浚之忠,遣中使奖谕。浚时大治海舟至千艘,为直指山东之计,以俟朝命。

  闰六月,癸酉朔,尚书户部侍郎晁谦之移工部侍郎。

  辛巳,泾原经略使田晟,与金人战于泾州,败之。初,完颜杲既为王彦所却,遂自凤翔悉兵攻泾州。晟据山为陈,乘敌壁垒未定,奋兵掩杀,自巳至申,连战皆捷,夺其战马兵械甚众,金人败走。

  甲申,晟及金人再战于泾州,败绩。初,金人为晟所破,会降将引金兵取间道绕出晟所据之山后,大呼击晟,而晟所领兵将有旧尝从敌者,望风惊溃;惟右护军万人与敌鏖战,中伤死敌者十一,然无一人遁者。宣抚副使胡世将具以实闻,且待罪。

  先是世将以敌锋甚锐,晟不能独当,檄两都统,令吴璘守河南,杨政知泾州策应。政遣统制樊彦率兵以往,统制王喜继之,未至而晟败。政自劾失律,世将不之罪。诸军请斩彦、喜以徇,世将下令:“彦贷命,追夺在身官爵;喜降十官,押赴本军自效。”

  金人虽幸胜晟,亦杀伤过当而还,自是归凤翔,不复战,以兵攻陕西诸县城守未下者。河南粮食垂尽,世将亦离河池,登仙人原山寨,为防守之计,保险以自固矣。

  丙戌,宝文阁学士、川陕宣抚使胡世将升端明殿学士。

  定国承宣使、知秦州兼行营右护军都统制、同节制陕西诸路军马吴璘,武康军承宣使、知兴元府兼枢密院都统制杨政,彰武军承宣使、知永兴军兼枢密院都统制、节制本路屯驻右护军兵马兼节制陕西诸路军马郭浩,并为节度使,璘镇西军,政武当军,浩奉国军,三人皆自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升充侍卫亲军步军都虞候。

  淮西宣抚司都统制王德复宿州。

  初,张俊既至合服,闻金兵在宿、亳间,命统制官赵密出西路。密引众径苏村,时水涨三尺,涉六昼夜,乃达宿城,与金兵遇,败之。而德率众自寿春趋宿州,夜半,破金营,降其守武翼大夫、閤门宣赞舍人马秦。

  己丑,金人遣兵袭永兴军兵马钤辖傅忠信于华州之山寨,忠信率将官卢士闵、张宝拒破之。

  壬辰,湖北、京西宣抚司统制官张宪、傅选及金将韩常战于颍昌府,败之。

  丙申,张宪复淮宁府。

  先是韩常既败走,宣抚使岳飞遣统制官牛皋、徐庆等与宪会。宪等适与常战于淮宁府,败之,常引去。飞以胜捷军统制赵秉渊知府事。

  丁酉,京东、淮东宣抚司都统制王胜克海州。

  先是韩世忠命胜率统制官王升、王权等攻海州,守将王山以兵逆战,去城六十里,与官军遇,败走。夜二鼓,以舟师傅城北。山乘城守,而胜命诸军随地而攻,火其北门,军士周成先入,生执山。父老裒金帛以犒军,胜不受。

  世忠每出军,秋毫无犯,军之所过,耕夫皆荷锄而观。

  戊戌,淮西宣抚使张俊克亳州。

  初,三京招讨使刘光世,闻郦琼在亳州,遣使臣赵立同南京进士蔡辅世往招之。及门,守者问故,立鄙人无谋,乃言刘相公遣我持书来招郦太尉。守者以白,琼不启书而焚之,械送狱,既而纵之。

  至是光世引军还太平,而俊以大军至城下,都统制王德已下宿州,即乘胜趋亳州,与俊会。琼闻之,谓葛王褒曰:“夜叉又来矣!其锋未易当,请避之。”遂率众遁去。俊军至城下,父老列香花迎之,俊引兵入城。

  时俊兵威甚盛,而知谋勇敢,赖德为多。德亦先计后战,故未尝败。

  己亥,枢密直学士、知顺昌府陈规知庐州,武泰军节度使、沿淮制置使刘锜兼权知顺昌府。时秦桧将班师,故命规易镇淮右。

  先是帝赐锜空名告身千五百,命书填将佐之有功者。锜复檄上,谓不若自朝廷给之为荣,至是始具功状以闻,凡统兵官之立功者,皆以上所赐碗带予之;其有过者,则杖责之,斥为士伍。金人之始至也,游奕军统领田守忠、正将李忠恃勇深入,皆手杀数十人而后死。锜厚加优恤,遂以犒军银帛十四万匹两均给将士,军无私焉。

  于是锜方欲进兵乘敌虚,而桧召锜还。徽猷阁待制洪晧,时在燕山,密奏:“顺昌之役,敌震惧丧魄,燕之珍宝,悉取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王师亟还,自失机会,可惜也!”

  庚子,责授左中大夫、秘书少监、兴化军居住赵鼎,再责清远军节度副使、潮州安置,以右谏议大夫何铸再疏论之也。

  张俊既破亳州,遇大雨,士皆坐于水中,俊遂引军还寿春,留雄胜军统制宋超守亳州,以兵千人与之,民皆失望。

  是月,金主次凉陉。

  大旱,使萧彦让、田决西京囚。

  秋,七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湖北、京西宣抚使司将官张应、韩清入西京。

  初,河南府兵马钤辖李兴既聚兵,先复伊阳等八县,又复汝州,金河南尹李成弃城遁走。河阳宣抚使岳飞遣应、清与之会,遂复永安军。

  丙午,御史中丞王次翁为参知政事。

  武节大夫、閤门宣赞舍人、河南府兵马钤辖李兴为右武大夫、忠州团练使、知河南府,右承奉郎、知汝州刘全咨为右承事郎。

  兴既得西京,言于朝,乞命帅守,遂就除之,仍给真俸,许便宜行事。全咨亦以驿报屡通,故特迁之。

  己酉,岳飞留大军于颍昌,命诸将分道出战,自以轻骑驻郾城,兵势甚锐。金宗弼患之,会诸将,欲并力一战,飞闻之曰:“金人技穷矣。”乃日出挑战,且詈之。宗弼怒,戊申,合诸将逼郾城。飞遣子云与金人战,数十合,金兵尸布地。宗弼以拐子马万五千来,飞戒步卒,以麻扎刀入陈,勿仰视,第斫马足。拐子马相连,一马仆,二马不能行。飞军奋击,统制官杨再兴单骑入敌阵,欲擒宗弼,不获,身被数创,犹杀敌数百人,遂大破之。宗弼大恸曰:“自海上起兵,皆以此马胜,今已矣!”因复益兵而前,飞步将王刚以五十骑觇敌,遇之,奋斩其裨将。飞出视战,望见尘起,自以四十骑突战,败之。

  永兴军路经略副使王俊,遣统领官辛镇与金人战于长安城下,败之。

  初,诏胡世将遣兵千人,具舟百艘,载柴草膏油自丹州顺流而下,至河中府,焚毁金人所系浮桥,及选万人由斜谷出潼关,皆以绝敌归路。世将奏:“已差统领官阎兴以五百人往会知丹州傅师禹、知陕州吴琦、知华州潘道及忠义统制官傅起同措置,断毁河桥。又,臣前遣永兴副帅王俊领选锋三十人,已复兴平、醴泉二县,永兴之属邑也。今正与大敌相拒,且当盛暑,中伤者多,未容更遣兵。兼俊在彼,可乘间断其归路。”其后阎兴结河东忠义秦海等十馀人,皆补以官。

  岳飞奏:“金人锐气已沮,将弃辎重渡河,豪杰向风,士卒用命,时不再来,机难轻失。”

  秦桧欲画淮以北弃之,讽台臣请班师。知飞忠锐不可回,乃先召诸将。癸丑,太尉、保成军节度使、殿前副都指挥使杨沂中为淮北宣抚副使,武泰军节度使、沿淮制置使兼权知顺昌府刘锜为淮北宣抚判官,为退守计也。

  金都元帅宗弼既败于郾城,愤甚,以师十二万次临颍。甲寅,岳飞遣统制杨再兴、王兰、高林以三百骑击之于小商桥,杀二千馀人,再兴、兰、林俱战死,获再兴之尸,焚之,得箭镞二百。飞痛惜之。张宪继至,复战,宗弼夜遁,追奔十五里。飞谓子云曰:“敌屡败,必还攻颍昌,汝宜急援王贵。”既而宗弼果至。乙卯,贵将游奕军,云将背嵬军,战于城西。云以骑兵八百挺前决战,步军将左右翼继之,杀其副统军。飞进军硃仙镇,距汴京四十五里,与宗弼对垒而陈,遣背嵬骑五百奋力破之,宗弼还汴京。飞檄陵台令行视诸陵,葺治之。

  壬戌,岳飞奉召班师。

  先是飞遣将梁兴渡河趋绛州,结两河豪杰,所至响应,父老潜输糗粮以饷义军,金都曲亦有密受飞旗榜者。飞大喜,语其下曰:“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

  秦桧既令杨沂中等还屯,乃言:“飞孤军,不可久留,请令班师。”一日奉十二金字牌,飞愤惋泣下曰:“十年之功,废于一旦!”乃自郾城引兵还,民遮马哭曰:“我等顶香盆,运粮草,以迎官兵,金人皆知之,今去,我等无谯类矣!”飞亦悲泣,取诏示之曰:“吾不得擅留。”哭声振野。

  方宗弼败于硃仙镇,欲弃汴京,有书生叩马曰:“岳少保且退矣。”宗弼曰:“谓何?”书生曰:“自古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立功于外者。岳少保且不免矣。”宗弼悟,乃留汴。

  飞遣诸将还武昌,于是颍昌、淮宁、蔡、郑诸州复为金人所取,中原豪杰皆绝望矣。

  甲子,复释奠文宣王为大祀,用太常博士王普请也。于是祀前受誓戒,加笾豆十有二,其礼如社稷。

  乙丑,金人围赵秉渊于淮宁府,李山、史贵及刘锜统制官韩直共击退之。秉渊闻岳飞已退,遂弃城南归。

  丁卯,右谏议大夫何铸为御史中丞。

  金主命文武官五品以上致仕者,给俸禄之半,职三品者仍给傔人。

  庚午,右承议郎、通判顺昌府汪若海特迁一官,以陈规言围城之初若海毅然请援于朝也。

  若海移书辅臣,具言刘锜之胜,且谓:“锜所统不过二万人,其中又止用五千人出战。今诸大将所统甚众,使乘锜战胜之后,士气百倍之际,诸路并进,乌珠可一举而破,甚无难者。今诸大帅惟淮西最务持重,不肯轻举。宜以淮西之兵塞其南归之路,俾京西之兵道河阳,渡孟津,淮东之兵卷淮阳,渡鼓城,俾陕西之兵下长安,渡蒲坂。则河朔之民必响应,寇带而共降,乌珠可不战而破也。闻淮西之帅得亳便还,义士莫不叹息,甚为朝廷惜之。

  武功大夫、忠州团练使兼閤门宣赞舍人、新知辰州柴斌移知唐州。

  辛未,金将古延引兵攻盩厔县,永兴军路经略副使王俊逆战于东骆谷,却之。

  时帝以亲札赐川陕宣抚副使胡世将,言:“今日事势,以力保关隘为先。又,陕西将士与右护军不同,正当兼容,有仗义自奋者,优奖之以励其馀。”于是世将奏:“川口诸隘及梁、洋一带,先已修毕。见分遣吴璘在白石至秦州以来,遏熙、秦州之冲;杨政在宝鸡,遏永兴、凤翔之冲;及永兴副帅王俊亦在盩厔作寨,牵制敌势。兼自金人再侵陕西,诸将曾受伪命,并许收使,如能立功,就上超转。缘从伪既久,率望风拜降,臣亦开其自新之路,多方愿谕,已招到一万一千五百馀人。总管傅忠信,安抚硃勇,将官梁柄及统制、统领官,各给袍带。其老幼居于近里,又有总管魏价等十四员,带城寨兵一千五百,亦加劝奖,官各授差遣,卒各支请给,与右护军相参为用矣。

  时政在宝鸡,完颜杲阴遣客刺政,诈为降卒,政觉而诛之。

  是月,金都元帅宗弼奏河南、陕西捷,金主遣使劳问。完弼以下将士,凡有功军士三千,并加忠承校尉。

  八月,乙亥,韩世忠围淮阳军,命诸将齐攻之。帐前亲随武翼郎成闵从统制官许世安夺门而入,大战于门之内,闵身被三十馀枪,世安亦胫中四矢,力战,夺门复出。闵气绝而复苏屡矣,世忠大赏之。别将解元掩击金人于沂州郯城县,敌溺死者甚众。及班师,世安以箭疮不能骑,遂肩舆而归;世忠怒,命世安马前步行。世忠奏闵之功,授武德大夫、遥郡刺史。

  闵,卫州人,世为农,建炎初,避乱抵京口,日者赵常见而奇之。黄天荡之役,闵投世忠军中,至是有功。既而世忠乞重赏以劝将士,遂除涿州团练使。

  戊寅,知陕州吴琦遣统制官侯信渡河,劫金人中条山寨,败之,获马二十匹。翼日,又战于解州境上,败之,杀其将茂海。

  己卯,宰执奏徽宗随龙人乞恩例,帝曰:“若旧人尤当优恤。凡事干徽庙,非唯朕奉先之孝所当自致,亦欲风励四方,使人知有君亲之恩也。”

  庚辰,金人自滕阳来救淮阳军,韩世忠逆击于泇口镇,败之。

  是日,韩世忠所遣统制官刘宝、郭宗仪、许世安,以舟师至千秋湖陵,遇金人所遣郦琼叛卒数千人,宝等与战,大捷,获战船二百。

  辛巳,金主诏抚谕陕西五路。

  壬午,李成自河阳以五千骑攻西京,知河南府李兴命开城门以待之。成疑不进,兴遣锐士自它门出击之,成败走。

  金初定公主、郡、县主及附马品级。

  丁亥,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军溃于宿州。

  初,沂中至宿州,而以步军退屯于泗。金人诡令来告以有边骑数百屯柳子镇,沂中欲击之。或谏以为不可轻出,沂中不听,留统领民王滋、萧保以骑兵千人守宿州。夜,沂中自将骑兵五千袭柳子镇,至明,不见敌而退。金人以重兵伏其归路,沂中知之,遂横奔而溃。沂中至寿春府,渡淮而归,与保、滋相隔。参议官曹勋不知沂中所在,表闻于朝,朝廷大恐,令淮南洲县权宜退保。金人动沂中不得志,遂攻宿州,滋、保与战,不利。金人入城,怒州人之降也,乃纵屠戮。自是溃兵由淮水上下数百里间四散而归,其死亡者甚众。既而沂中自淮西复还泗州,人心始定。

  壬辰,永兴军路经略副使王俊击金人于盩厔县东,败之。

  甲午,川陕宣抚司同统制军马邵俊,统领王喜,遇金人于陇州汧阳县牧羊岭,败之。喜以功复为协忠大夫、荣州防御使、右游奕都统制。

  九月,壬寅朔,遣起居舍人李易赴韩世忠军前议事。秦桧主罢兵,召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赴行在,遂命易见世忠谕旨。时淮西宣抚副使杨沂中还师镇江府,三京招抚处置使刘光世还池州,淮北宣抚判官刘锜还太平州,自是不复出师矣。

  丁未,杨政军同统制杨从仪劫金人凤翔府城南寨,败之,获战马数百。

  戊申,金主如燕京,都元帅宗弼入见于行在。浃旬,还军,金主起立,酌酒饮之,赐以甲胄、弓矢。

  先是李成数为知河南府李兴所败,乞师于宗弼,得蕃、汉军数万。兴闻之,度众寡不敌,弃城去,寓治于永宁之白马山。

  丁酉,金主亲飨太祖庙。

  庚戌,合祀天地于明堂,太祖、太宗并配,赦天下。

  癸丑,杨政军统制官杨从仪、邵俊,统领王喜,败金人于汧阳。

  辛未,尚书右仆射秦桧,以明堂恩封华国公。

  癸亥,金杀尚书左丞相陈王希尹、右丞萧庆。先是客星守陈,太史以告宇文虚中,虚中以告,希尹不以为怪,及是坐诛。

  初,希尹尝为晋国王宗翰监军,为群臣所忌,而常以智得免,论者称其通变如神。金主尤忌之,诏曰:“师臣密奏,奸状已萌,心在无君,言宣不道。逮燕居而窃议,谓神器以何归。稔于听闻,遂致章败。”时金主未有子,故嫉希君者以此言谮之。金主又诏曰:“庆迷国罔悛,欺天相济,既致于理,咸伏厥辜,赖天之灵,诛于两观。”盖以庆为希尹之党也。并杀希尹子昭武大将军达勒达、符宝郎曼岱。

  冬,十月,戊戌,秦桧以修书恩,进左银青光禄大夫,封卫国公。

  是月,淮北宣抚判官刘锜来朝。

  十一月,戊申,金将喀齐喀自潼关出侵陕州,守臣吴琦击却之。

  凤翔府同统制军马杨从仪,败金人于宝鸡。

  癸丑,金以孔子四十九代孙璠袭封衍圣公。

  乙卯,胡世将奏,已遣兵解庆阳之围,请诏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出兵牵制,帝曰:“此未易轻议。凡事有缓急先后,必思而后动,乃可以成功也。”

  先是庆阳围急,帅臣宋万年乘城拒守。会世将以檄书召建宁军承宣使、河东经略使王忠植以所部赴陕西,行至延安,叛将赵惟清假诏书执之。忠植曰:“若本朝诏书则受,若金国诏书则不拜也。”惟清械之,以诣右监军完颜杲。杲使甲士引诣庆阳城下,谕使出降。忠植大呼曰:“我河东步佛山忠义人也,为金所执,使来招降,愿将士勿负朝廷,坚守城壁,忠植即死城下。”杲怒,诘之。忠植披襟大呼曰:“速杀我!”遂遇害。

  癸亥,金以都点检萧仲恭为尚书左丞,前西京留守完颜昂为平章政事。

  甲子,金行台尚书左丞相杜充卒。

  是月,宜章洞民骆科叛,遂犯桂阳、郴、道、连、贺州诸县,诏发大军往讨之。

  十二月,壬午,命尚书右仆射秦桧上皇太后册宝于慈宁殿,宝用金,册以珉石;上遥贺于宫中,群臣遥贺宫门外。

  丙戌,尚书礼部侍郎苏符擢礼部尚书仍兼资善堂翊善。

  起居舍人郭孝友权尚书工部侍郎。

  丁丑,金地震。

  己亥,诏:“太庙时享以少牢,祫享以太牢,如旧典。”用太常少卿陈桷请也。

  金以阿里布为左副元帅。

  是月,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引兵还行在。

  永州防御使呼延通自杀。初,通以私忿欲杀韩世忠,不果。世忠知之,通与淮阴统制官崔德明不叶,世忠即召通,斥为士伍,使隶德明军中。世忠生日,诸将皆入为寿,通自淮阴驰至,世忠见之,即走入,不复出。通伏地泣,众共遣之,通乃去。德明还淮阴,数通擅离军之罪,杖之数十。通怏怏,赴运河死,人皆惜其勇,世忠后亦悔之。

  初,知河南府李兴既屯白马山寨,李成以蕃、汉数万众围之。时兴妻周氏与其子居襄阳,惟幼子在侧。敌围益急,士心颇摇。兴闻,谓诸将曰:“兴与诸君尚当以死守,毋有二志。苟或不敌,吾岂为敌污者!当抱是儿南向投崖,以谢天子。”诸将皆感泣,由是守益坚。敌遣使赍黄榜召兴以奉国上将军、河南尹,兴得檄不启,立斩其使,以檄闻于朝。白马受围久,方冬泉涸,军民乏绝,兴焚香默祷,一夕大雪,泉源皆溢,成知兴志不可屈,乃即山下屯兵积粮,为久居之计,兴潜遣将士夜焚之。成大挫,径归西京。

  金既复取河南地,犹虑中原士民怀二意,始创屯田军。凡女真、奚、契丹之人,皆自本部徙居中州,与百姓杂处,计其户口,授以官田,使自播种,春秋量给衣马。若遇出军,使给其钱米。凡屯田之所,自燕之南,淮、陇之北,俱有之,多至五六万人,皆筑垒于村落间。

 

 

《宋纪一百二十四》

 

起重光作噩正月,尽十二月,凡一年。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十一年(金皇统元年)

  春,正月,壬寅,右文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赵开卒,年七十六。

  自金人侵陕、蜀,开职馈饷者十年,军用得以毋乏,一时赖之。开既黜,主计之臣率三四易,于开条画,毫发无敢变更者,人伟其能。然议者咎开竭泽而渔,使后来者无所施其智巧。凡茶、盐、榷酤、激赏、零畸绢布之征,遂为西蜀常赋,故虽累经减放,而害终不去焉。

  癸卯,凤翔府同统制军马杨从仪,败金人于渭南。

  庚戌,淮西宣抚使张俊入见。帝问曾读《郭子仪传》否,俊对以未晓。帝谕云:“子仪方时多虞,虽总重兵处外,而心尊朝廷,或有诏至,即日就道,无纤介顾望,故身享厚福,子孙庆流无穷。今卿所管兵,乃朝廷兵也,若知尊朝廷如子仪,则非特一身飨福,子孙昌盛亦如之。若恃兵权之重而轻视朝廷,有命不即禀,非特子孙不飨福,身亦有不测之祸,卿宜戒之。”

  先是金都元帅宗弼自顺昌战败而归,遂保汴京,留屯宋、亳,出入许、郑之间,复签两河军与蕃部凡十馀万,欲谋再举。上亦逆知敌情必不一挫便已,乃诏大合兵于淮西以待之。俊自建康来朝,故有是谕。

  是日,金群臣上金主尊号曰崇天体道钦明文武圣德皇帝。金主初服衮冕。命太师宗干辇舆上殿,制诏不名。

  辛亥,帝谕大臣曰:“李左车言:‘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敌若侵淮,其势粮必在后。但戒诸将持重以待之,至粮尽欲归,因其怠击之,则无不胜矣。”

  癸丑,金主谢太庙,大赦,改元皇统。

  乙卯,金人攻寿春府,守将孙晖、枢密院编制雷仲合兵拒之。

  己未,淮北宣抚判官刘锜,自太平州渡江以援淮西。锜有兵二万,马数百,朝廷闻报,亟令张俊还建康拒敌。时孙晖、雷仲皆弃城而出,金人破寿春,杀守兵千馀人,系桥淮岸以济其众。

  金初定命妇封号。

  西夏请置榷场,金主许之。

  乙丑,刘锜至庐州,驻兵城外。时枢密直学士、知庐州陈规病卒,城中无守臣,备御之具皆阙,官吏军民散出逃遁,惟有宣抚司统制官关师古兵二千馀人。锜巡其城一匝,曰:“城不足守也。”乃冒雨与师古率众而南。

  丙寅,金以大军入庐州,遣轻骑追刘锜,及于西山口。锜自以精兵为殿,西向列陈以待。追骑望见锜旌旗,逡巡不敢逼,日暮,各解去。

  丁卯,刘锜结陈徐行,号令诸军,占择地利,共趋东关,依水据山,以遏金人之冲。自金人渡淮,淮南之人皆避过江南,为迁徙之计,惟视锜兵以为安危。锜既得东关之险,稍休士卒,兵力复振。金人据庐州,虽时遣兵入无为军、和州境内剽掠,不敢举兵逼江,惧锜之乘其后也。江南由是少安。

  戊辰,金人破商州。

  先是右逼元帅完颜杲遣珠赫贝勒以数千骑入侵,守臣邵隆知不可守,乃焚仓库,毁庐舍而遁。金人入城,据之。

  己巳,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以殿前司兵马三万人发行在。

  金封平章政事完颜昂为漆水郡王。

  二月,癸酉,淮西宣抚司都统制王德渡江屯和州。

  初,金都元帅宗弼既入合肥,谍者报金人已入含山县,渐入历阳。时张俊诸军已趣装,犹未发,江东制置大使叶梦得见俊,请速出军,俊犹迟之,曰:“更俊探报。”梦得曰:“敌已过含山县,万一和州为金人所得,长江不可保矣。”俊遂令诸军进发,谕诸统制曰:“先得和州者胜。”德曰:“德当身先士卒,为诸军前锋。”俊壮之,将士皆鼓舞,讠雚噪而行。有报已失和州者,德乃率所部兵渡采石,约俊明日入城会食。至中流,闻敌势甚众,莫敢前,德驱之进翟,首先登舟。俊宿于江中,德率众径至城下,敌退屯昭关。

  武功大夫、忠州团练使、知商州邵隆复入商州。

  初,隆既遁去,乃屯兵山岭间,道出州西芍药口,谓避地者曰:“汝皆王民,毋忘本朝。”众感泣,携老幼来归。隆遣其子继春出商州之北以张其势,而移军洪门。金人以精骑来攻,隆设三伏以待,鏖战两时许,大破之,擒其将。隆始持十日粮,过期,食不继,士卒脔腐尸,啮草木食之,疲困日甚。及战,隆亲鼓之,呼声动山谷,无不一当百,遂大捷。继春亦破之于洛南县,金人乃去。隆以功迁右武大夫、荣州防御使。

  丙子,帝谓大臣曰:“中外议论纷然,以敌逼江为忧,殊不知今日之势,与建炎不同。建炎之间,我军皆退保江南,杜充书生,遣偏将轻与敌战,得乘间猖獗。今韩世忠屯淮东,刘锜屯淮西,岳飞屯上流,张俊方自建康进兵前渡,敌窥江,则我兵皆乘其后。今虚镇江一路,以檄呼敌渡江,亦不敢来。”其后卒如帝所料。

  故朝散大夫鲜于侁,追复集贤殿修撰。

  淮东宣抚司都统制王德,遇金镇国大将军韩常于含山县东,击败之。

  戊寅,金主诏:“诸致仕官职俱至三品者,俸禄、人力各给其半。”

  己卯,淮西宣抚司统制官关师古、李横复取巢县。

  辛巳,直秘阁、知泰州王奂兼通泰制置使,措置水寨乡兵,控守二州。

  壬午,淮西宣抚司将官张守忠,遇金人于全椒县,败之。

  先是金人分兵侵滁州、濠州,起复武功大夫、英州刺史、知滁州赵时遁去。张俊遣左军统制赵密追金人,击之,密令守忠以五百骑出全椒,偃诱篁竹间,敌疑不动,迫暮,引去。密乃引兵出六丈河以分敌势,将断其归路。

  癸未,刘锜自东关引兵出清溪,邀击金人。张俊、杨沂中亦遣统制官王德、张子盖等会兵取含山县,复夺昭关。

  乙酉,金改封海滨王耶律延禧为豫王,昏德公赵佶为天水郡王,重昏侯赵桓为天水郡公。

  丁亥,淮北宣抚副使杨沂中、判官刘锜,淮西宣抚司都统制王德,统制官田师中、张子盖,及金人战于柘皋镇,败之。

  前一日,锜行至柘皋,与金人遇,夹水而军。初,金人之退兵也,日行甚缓,至尉子桥,天大雨,次石梁河,河湍暴,敌断桥以自固,列营柘皋。柘皋地平,金人以为骑兵之利,且见锜步军,意甚易之。河通巢湖,阔二丈馀,锜命军士曳薪叠桥,须臾而成,遣甲军数队过桥,皆卧枪而坐。会沂中、德、师中、子盖之军俱至。翌日,敌将邢王与镇国大将军韩常等,以铁骑十馀万分为两队,夹道而陈。沂中自上流涉浅径进,官军不利,统制官辅逵中目,骑兵有稍却者。德曰:“敌右队皆劲骑,吾当先破之。”乃与师中麾兵渡桥,薄其右队。敌军动,有一帅被甲跃马,指画陈队,德引弓一发,帅应弦坠马,德乘势大呼驰击,诸军皆鼓噪。金人以拐子马两翼而进,德率众鏖战。沂中曰:“敌便习在弓矢,当有以屈其技。”乃令万兵各持长斧,堵而前,奋锐击之。金人大败,退屯紫金山,德等尾击之,捕敌百人,马驮数百,而锜以步兵甲重,不能奔驰,下令无所取。故无俘获焉。是役也,将官拱卫大夫、武胜军承宣使姚端以下,死敌者九百三人,而敌之死者甚众。锜谓德曰:“昔闻公威略如神,今果见之,请以兄礼事公。”

  己丑,我军复庐州。

  金人之侵淮也,资政殿大学士、江东安抚制置大使、知建康府叶梦得,团结沿江军民数万,分据江津,遣其子书写安抚司机宜,文字模将千人守马家渡。及是宗弼、郦琼以轻兵来攻,不得渡而还。

  丙申,江东制置大使叶梦得上奏称贺,诏嘉奖。

  初,建康屯重兵,岁费钱八百万缗,米八百万斛,榷货务所入不足以赡。至是禁旅与诸道之师皆至,梦得被命,兼总四路漕计以给馈饷,军用不乏,故诸将得悉力以战,由是朝廷益嘉之。

  三月,庚子朔,金人围濠州。

  初,金人自柘皋退军于紫金山,濠州守臣王进发书告急,日已再四,而通判州事张纲以边机事请赴行朝,遂泛舟而去。

  一日,赵荣以数百骑至城下,进登城望之。荣语进曰:“大金以精兵三十万旦暮临城,势不可敌,公宜开门,纵民出城为避地计。且淮岸舟船颇多,水陆从便,倾城而去,不三两日,可以获安。方今满城生灵性命在足下,宜念之。”进怒曰:“赵荣,汝不能全节于朝廷,乃为北军游说邪?”使劲弩射之。荣大怒,少退,骂进良久而去。州人闻之,以避地之谋力请于进,进不从。至是金兵自延陵浮梁渡淮,翌日,以兵数万列于东门之外,旌旗蔽野。是时进有兵千馀,又有宣抚司兵数百在城中。金人谓楼橹皆腐烂,攻之必破,乃使人至城下招降,守陴者怒骂之。

  甲辰,淮西宣抚使张俊,淮北宣抚使杨沂中,判官刘锜,会议班师。

  时俊、沂中、锜俱在庐州,俊与沂中为腹心,而与锜有隙。诸军进退多出于俊,而锜以顺昌之功骤贵,于诸将亦颇相节制。然柘皋之战,奏赏诸军,锜独不预。方金人之初退,虚实未明,三军相视,犹豫无决,但闻俊、沂中议,欲弃寿春而移庐州于巢县,复以庐州为合肥。而濠州自金人侵略,围城闭守,日夜遣人至军前求援。至是有被略人民自淮上窜归者,皆言金人渡淮去已远,而濠路亦通。翌日,俊因会饮,谓锜曰:“公步兵久战,可自此先回,径取采石归太平,吾欲与杨太尉至濠州,耀兵淮上,安抚濠梁之民,而吾军取宣化以归金陵,杨太尉渡瓜州以归临安,庶道路次舍、樵爨不相妨。”军之始行也,有诏,淮东、西漕臣胡纺、李仲孺,江东漕臣陈敏识,随军馈运,又遣两浙漕臣张汇继至,会集于军前。俊命诸漕备十日粮,诸漕以水路止于庐州,陆路无夫搬运,遂给军士钱人一千,使之附带,又令敏识拨水路纲运入滁州以接济二军。夜,二军调发,迟明,军马尽去,独俊留兵数百未行。

  乙巳,平旦,杨沂中赴张俊帐会食已,二帅俱去。行数里,谍报敌攻濠州甚急,俊茫然失色,得驰骑邀刘锜。锜遂命军中持十日粮,继二军而行。

  丙午,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舟师至昭信县,夜,世忠以骑兵遇金人于闻贤驿,败之。

  丁未,金人破濠州,武功大夫、忠州刺史、知州事王进为所执,兵马钤辖、武功郎、閤门宣赞舍人邵青巷战,死之。前一日,金兵薄城下,以云车、冲梯之属攻城,城土与屋瓦皆震,矢石如雨。进所部皆闽人,未尝经战守,或告以州之民兵,皆百战之馀,可以捍敌,进不从。翌旦,兵马钤辖邵宏缒城投拜,告以城中虚实。金益兵东南隅,乘风纵火,焚其楼橹皆尽。敌乘势登城,进奔马入郡舍,朝服坐于厅前,遂就执。金人纵兵焚掠,夷其城而去。

  戊申,张俊、杨沂中、刘锜至黄连埠,去濠州六十里而闻城破,俊乃召沂中、锜谋之。锜谓沂中曰:“两府何以处?”沂中曰:“惟有战耳。相公与太尉在后,沂中当居前,有进无退。”锜曰:“有制之兵,无能之将可御;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御也。今我军虽锐,未为有制。且军士被甲荷粮而趋,今已数日,本救援濠州,濠州即失,进无所投,人怀归心,胜气已索,又粮食将尽,散处迥野,此危道也。不若据险下寨,堑地栽木,使根本可恃,然后出兵袭人。若其引去,徐为后图,乃全师保胜之道。诸将皆曰:“善!”于是鼎足以为营,仍约逐军选募精锐,旦日入濠州。

  俊遣斥堠数辈,还,俱言濠州无金人,或谓:“金人破城之后无所藉,又畏大军之来,寻已去矣。”乃再遣骑数百往探,皆无所见。俊遣将官王某谓锜曰:“已不须太尉前进矣。”锜乃不行,惟沂中与王德领二千馀骑往,以两军所选精锐策应之。四更,起黄连埠。午时,骑兵先至濠州城西岭上,列陈未定,有金人伏甲骑万馀于城两边,须臾,烟举城上,伏骑分两翼而出。沂中谓德曰:“如何?”德知其势不可,乃曰:“德,统制官也,安敢预事!太尉为宣抚,利害当处之。”沂中皇遽以策麾其军曰:“那回!”诸军闻之,以为令其走,散乱南奔,无复纪律。其步军见骑军走,谓其已败,皆散。金人追及,步军多不得脱,杀伤甚众。

  己酉,韩世忠引兵至濠州。

  庚戌,秦桧奏:“近报韩世忠距濠三十里,张俊等亦至濠州五十里,又岳飞已离池州渡江去会师矣。”帝曰:“首祸者惟乌珠,戒诸将无务多杀,惟取乌珠可也。澶渊之役,达兰既死,真宗诏诸将按兵纵契丹,勿邀其归路,此朕家法也。朕兼爱南北之民,岂忍以多杀为意乎!”

  辛亥,韩世忠与金人战于淮岸,夜,遣游奕军统制刘宝率舟师溯流,欲劫金人于濠州。金人觉之,先遣人于下流赤龙洲伐木以扼其归。有自岸呼曰:“赤龙洲水浅可涉,金已遣人伐木,欲塞河扼舟船,请宣抚速归。我赵荣也。”诸军闻之,皆以其言为然,世忠亦命速归。而金人以铁骑追及,沿淮岸且射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