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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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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泛然舟寄,未有定居,望许臣于都督府借差使臣四员,存留亲兵五十人,以备缓急。如蒙俞允,令所在州于上供钱米内应副。”许之。

  自赵鼎召归,浚每以回銮为念,洎罢政登舟,诸人往饯,犹以此言之。秦桧起曰:“桧当身任,果有此议,即以死争之。”其后浚卒为异论。

  戊寅,帝致斋于射殿。

  左朝散郎魏良臣知漳州。

  诏:“庐州、寿春府居民遭郦琼掳掠者,皆蠲其税一年。”

  己卯,帝酌献圣祖于常朝殿,特诏尚书左仆射赵鼎侍祠。

  庚辰,朝飨太庙,上显恭皇后改谥册宝。

  辛巳,合祀天地于明堂,太祖、太宗并配,受胙用乐。赦天下。

  故事,当丧无飨庙之礼,而近岁景灵宫神御在温州,率遣官分诣,至是礼官吴表臣奏行之。

  召少师、万寿观使、荣国公刘光世、感德军节度使、万寿观使高世则赴行在。

  甲申,故武德郎、行营左护军中军准备差使薛抃,特赠二官,禄其家二人,以都统制王德言其不从叛而死也。

  乙酉,静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交趾郡王李阳焕薨,子天祚立。阳焕在位九年。

  丁亥,徽猷阁待制、枢密都承旨张宗元落职,提举江州太平观。

  殿中侍御史石公揆言:“宗元本一富人,初无才能;张浚喜其便佞,奖借提挈,亟跻从班。今当深引不能赞佐之咎,自为去计可也,而乃随众诟骂,力诋其非。”故绌之。

  中书言:“川陕宣抚使吴玠,于梁、洋劝诱军民营田,今夏二麦并约秋成所收,近二十万石,可省馈饷。”诏奖之。

  戊子,开州团练使、权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兼淮西制置副使刘锜知庐州,主管淮南西路安抚司公事,仍兼制置副使。

  张俊既还行在,朝议复遣之,俊欲毋往。台谏交章以为淮西无备可忧,赵鼎独显言于众曰:“今行朝握精兵十馀万,使敌骑直临江岸,吾无所惧。淮是安静不动,使人罔测,渠未必辄敢窥伺,何至自扰扰如此!倘有它虞,吾当身任其责。俊军久在泗上,劳役良苦,还未阅月,居处种种未定,乃遽使之复出,不保其无溃乱也。”于是议者即欲还临安。起居舍人勾涛直前奏事,言:“今江、淮列戍,犹十馀万,若委任得人,尚可用力。当此危疑,讵宜轻退示弱,以生敌心?”因荐锜以所部守合肥,帝从之。时主管殿前司公事、淮西制置使杨沂中亦已还行在,在淮西者,锜一军而已。帝以马步二帅并阙,乃命沂中兼之。

  是月,伪齐户部侍郎冯长宁,以刘豫之命乞兵于金主,且言郦琼过江自效,请用为乡导,并力南下。金主虑其兵多难制,阳许之,遣使驰传诣汴京,以防琼诈降为名,立散其众。

  先是徽猷阁待制王伦,奉使至归德府,豫授馆鸿庆官,迟之不遣,檄取国书及问所使何命,伦答以国书非大金皇帝不授,而所命则祈请梓宫。留弥旬,金迓使至,伦始渡河,见金帅完颜昌、宗弼于涿州,具言刘齐营私民怨之状,且其忍负本朝厚恩,若得志,宁不负上国?时金人已定议废豫,颇纳其言。

  冬,十月,庚寅朔,诏:“依旧间一日开讲筵。”

  丁酉,徽猷阁待制、新知永州胡安国提举江州太平观,从所请也。

  赵鼎进呈,因言:“安国昨进《春秋解》,必尝经圣览。”帝曰:“安国所解,朕置之座右,虽间用传注,能明经旨。朕喜《春秋》之学,率二十四日读一过。居禁中亦自有日课,早朝退,省阅臣僚上殿章疏,食后,读《春秋》、《史记》;晚食后阅内外章奏,夜读《尚书》,率以二鼓。”鼎曰:“今寒素之士,岂能穷日力以观书?陛下圣学如此,非异代帝王所及!”帝曰:“顷陈公辅尝谏朕学书,谓字画不必甚留意。朕以谓人之常情,必有所好,或喜田猎,或嗜酒色,以至它玩好,皆足以蛊惑性情,废时乱政。朕自以学书贤于它好,然亦不至废事也。”

  戊戌,特进、提举江州太平观张浚,责授秘书少监、分司南京,永州居住。

  先是帝谓赵鼎曰:“浚误朕极多,理宜远窜。”鼎曰:“浚母老,且有勤王大功。”帝曰:“勤王,固已赏之为相也,功过自不相掩。”鼎又曰:“浚之罪不过失策耳。凡人计谋欲施之际,岂不思虑,亦安能保其万全!傥因其一失,便置之死地,后虽有奇谋妙算,谁敢献之!此事利害自关朝廷,非独私浚也。”帝意解,翼曰,乃有是命。

  赵鼎之初相也,帝谓曰:“卿既还相位,见任执政,去留惟卿。”鼎曰:“秦桧不可令去。”张守、陈与义乞罢,帝许之。桧亦留身求解机务,帝曰:“赵与卿相知,可以必安。”桧至殿庐,起身向鼎,谓曰:“桧得相公如此,更不敢言去。”

  户部员外郎霍蠡自鄂州赴行在,诏引对。

  是日,伪齐遣兵侵泗州,守臣、起复閤门宣赞舍人刘纲率官军拒退之。寻诏纲领文州刺史。

  庚子,都官员外郎冯康国乞补外。

  赵鼎奏:“自张浚罢黜,蜀中士大夫皆不自安。今留行在所几十馀人,往往一时遴选。臣恐台谏以浚里党,或有论列,望陛下垂察。”帝曰:“朝廷用人,止当论才不才。顷台谏好以朋党罪士大夫,如罢一宰相,则凡所荐引,不问才否,一时罢黜。此乃朝廷使之为朋党,非所以爱惜人才而厚风俗也。”鼎等顿首谢。

  文州团练使、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司右军第一将高杰,除名勒停,本军自效。杰醉击队官,统制巨振笞之,杰怒,自断其指,韩世忠以闻,故有是命。

  是日,有星殒于伪齐平康镇,壕寨官贲百祥见之,谓之曰:“祸在百日之内。”刘豫问:“可禳否?”曰:“惟在修德。”豫怒,以为诳,斩于市。

  辛亥,权管殿前司公事杨沂中,请以诸路所起禁军弓弩手拣刺上四军。赵鼎等因论及南兵可数,张守曰:“止是格尺不及耳。”帝曰:“人,犹马也。人之有力,马之能行,皆不在躯干之大小。故兵无南北,顾所以用之如何耳。自春秋之时,申公巫臣通吴于上国,遂霸诸侯,项羽以江东子弟八千,横行天下,以至周瑜之败曹操,谢玄之破苻坚,皆南兵也。”

  正议大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汪伯彦复资政殿大学士,用中书检举也。

  甲寅,武翼郎、行营左护军部将张世安为郦琼所杀,特赠武节郎,官其家二人。

  乙卯,金以左监军昌为左副元帅,封鲁王:以宗弼为右副元帅,封沈王。

  先是知枢密院事时立爱屡以年老请解职,至是致仕。

  丁巳,以中书舍人傅崧卿松尚书礼部侍郎,常同试礼部侍郎。

  闰月,癸亥,赵鼎奏张俊措置河道事。帝曰:“俊每事必亲临,所以有济。”帝因言:“朕每论将帅,须责其挽弓骑马,人未知朕意,必谓古有文能附众,武能威敌,不在弓马之间。抑不知不能弓马,何以亲临行陈而率三军使之赴难?况今时艰,将帅宜先士卒,此朕之深意也。”

  时俊以全军还行在,帝欲令俊尽以舟师分布控扼,然后引兵渡江。鼎曰:“淮西寂然无惊,似不必尔。外间便谓朝廷弃淮西矣。当一向勿问,不发一兵,彼未必敢动。”帝以为然。

  甲戌,户部尚书章谊等请用礼官议,为徽宗皇帝作主祔庙,诏恭依。

  己卯,龙图阁待制、知处州刘大中试礼部尚书,徽猷阁直学士、知荆南府王庶试兵部侍郎。

  辛巳,观文殿大学士、江南西路安抚制置大使兼知洪州李纲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时赵鼎、秦桧已叶议回跸临安,纲闻知,上疏,三省乃检会纲累乞宫观奏章行下。时未有代者,纲惩靖康之谤,乃具以本司积蓄财谷之数闻于朝廷,自是不复出矣。

  壬午,诏:“临安太庙,且令留存。”

  初以行在建康,故以太庙为本府圣祖殿,是时将回跸,宗庙祀典不可久旷,遂依明德皇后故事,行埋重虞祭、祔庙之礼。

  癸未,复汉阳县为军,用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奏也。寻以右奉议郎、通判鄂州孔戊知军事。

  乙酉,赵鼎言:“比得旨,复置茶马官,旧有主管至提举官,凡三等。”帝曰:“俟择得人,当考其资历命之。”寻以左中奉大夫、直秘阁张深主管成都等路茶马监牧公事。

  自赵开后,茶马无专官者近十年,先是知熙州吴璘常取茶至军前博马,因以易珠玉诸无用之物,帝闻之,数加戒饬,故复置官领其事。

  戊子,诏:“应淮西脱归使臣,不候整会去失,并先次支破本等请给,如有冒滥,即坐以法。”

  初,淮军中诸使臣为郦琼劫去,至是复归者甚众,有司以文券不明,例降所给。赵鼎与执政议不合,乃密白于帝曰:“此曹去伪归正,当优假之。今乃降其所请,反使栖栖有不足之叹。”帝即批出,各还其本,于是人心欣然,来者相继。鼎因奏事又言:“来春去留之计,望更留圣虑,恐回跸之后,中外谓朝廷无意恢复。”帝曰:“张浚措置三年,竭民力,耗国用,何尝得尺寸之地,而坏事多矣。此等议论,不足恤也。”

  十一月,甲午,用户部尚书章谊请,初置赡军酒库于行在,命司农寺丞盖谅主之,赐浙东总制钱五万缗为酿本,其后岁收息钱五十万缗。

  乙巳,金右副元帅沈王宗弼执伪齐尚书左丞相刘麟于武城。

  先是金主已定议废豫,会豫乞师不已,左副元帅鲁王昌谓之曰:“吾非不欲出兵也,顾以用兵以来,无往不捷;而自立齐国之后,动辄不利,恐蹈覆车,挫威武耳。”豫请不已,乃以女真万户萨巴为元帅府左都监,屯太原,渤海万户大托卜嘉为右都监,屯河间,令齐国兵权听元帅府节制,遂分戍于陈、蔡、汝、亳、许、颍之间。于是尚书省上豫治国无状,金主下诏责数之,略曰:“建尔一邦,逮兹八稔,尚勤吾戍,安用国为?”遂令昌等以侵江南为名,抵汴京,先约麟单骑渡河计事。麟以二百骑至武城,与宗弼遇,金人张翼围之数匝,悉擒而囚之。

  丙午,金人废刘豫为蜀王。

  初,宗弼既执刘麟,遂与左副元帅昌、三路都统葛王褒同驰赴汴城下,以骑守宣德、东华、左、右掖门。宗弼将褒等三骑突入东华门,问齐王何在,伪皇城使等错愕失对。宗弼以鞭击之,径趋垂拱殿,入后宫门,又问,有美人揭帘曰:“在讲武殿阅射。”宗弼等驰往,直升殿,豫遽起,欲更衣,宗弼下马执其手曰:“不须尔,有急公事,欲登门同议。”于是偕行出宣德门,就东阙亭少立。宗弼乃麾小卒持赢马,强豫乘之,约令偕至寨中计事。豫拊手大笑上马,从卫犹数十人。宗弼露两刃夹之,囚于金明池。

  丁未,故朝请大夫陈师锡,加赠谏议大夫。其子右朝奉郎显,言党籍馀官任台谏者凡七人,其五人皆已赠谏议大夫,故有此命。

  是日,金右副元帅鲁王昌复入汴京,召伪齐文武百官、军、民、僧、道、耆寿,拜金诏于宣德门下。宣诏已,昌与宗弼,张紫盖,从素队数十人,立西朵楼下。伪尚书左丞相张昂,左丞范恭、右丞李鄴,趋前欲拜,昌敛身,令通事传言慰劳,昂等次第进揖。次见宗弼,宗弼不为礼。昂等退,二帅入居东府,遣铁骑数千巡绕大内,又遣小卒巡行坊巷,扬言曰:“自今不用汝为签军,不敢汝免行钱,不敢汝五厘钱,为汝敲杀貌事人,请汝旧主人少帝来此住坐。”于是人心稍定。尚书省行下:“齐国自来创立重法,一切削去,应食粮军,愿归农者许自便。齐国宫人,检刘豫所留外,听出嫁。内侍除看守宫禁人外,随处住坐。自来齐国非理废罢大小官职,并与叙用。见任官及军员,各不得夺侵民利。自来逃亡在江南人,却来归投者,并免本罪,优加存恤。一应州县见勘诸公事,不得脱漏。”

  始,豫僭位,作褚币,自一千至百千,皆题其末曰:“过八年不在行用,”其兆已见矣。逮豫之废也,汴京有钱九千八百七十馀万缗,绢二百七十馀万匹,金一百二十馀万两,银一千六十万两,粮九十万斛,而方州不在此数。

  豫拘于琼林苑,尝蹙额无聊,谓鲁王昌曰:“父子尽心竭力,无负上国,惟元帅哀怜之。”昌曰:“蜀王,汝不见赵氏少帝出京日,万姓然顶炼臂,号泣之声闻十馀里。今汝废,在京无一人怜汝者,汝何不自知罪也!”豫语塞。昌逼之北行,问以所欲,豫乞居相州韩琦宅,昌许之。先是进士邢希载、毛澄上书,请豫密通朝廷,为所杀。自是留钱五万,命道士追荐诸直言者而去。

  豫弟京兆留守益,轻财好施,礼贤下士,与士卒同甘苦,颇有远略,金人亦忌之。将废豫,先遣左监军完颜杲、右都监萨巴以侵蜀为名伐京兆,袭益以归。

  金人以伪齐银青光禄大夫、太子太傅张孝纯权行台尚书左丞相,契丹萧保寿弩为右丞相,金人温敦师中为左丞,燕人张通古为右丞,伪齐户部侍郎冯长宁为户部尚书,燕人张钧为礼部侍郎,又以杜崇为兵部郎中,张仲熊为光禄寺丞,皆在行台供职。崇,充子;仲熊,叔夜子也。钧始事辽,为鸿胪寺少卿、辽兴军节度掌书记,奉张觉归顺表来朝,除徽猷阁待制,至是复用。罢伪齐尚书右丞相张昂知孟州,左丞范恭知淄州,右丞李鄴知代州,殿前都指挥使许青臣同知怀州,伪皇子府左军统制靳赛同知相州,户部员外郎韩元英为忠武军节度副使,南路留守翟纶为横海军节度副使,又以完颜呼沙呼为汴京留守,伪齐河南监酒李俦同知副留守,知代州刘陶为都城警巡使,宗室赵子涤为汴京总制,伪皇子府选锋军统制李师雄为马步军都虞候,前军统制王世忠为步军都虞候,伪知莱州徐文为汴京总管府水军都统制,伪镇海军节度使、山东路留守李成为殿前都指挥使兼知许州,孔彦舟为步军都指挥使兼知东平府,泾原路经略使张中孚为陕西诸路节制使、权知永兴军,秦凤路经略使张中彦权知平凉府;麟府路经略使折可求,环庆路经略使赵彬,熙河路经略使慕容洧,资政殿学士、知开封府郑亿年,知河南府关师古,知拱州郦琼,知亳州王彦先,知宿州赵荣,大名府副总管刘光时,并依旧职。

  时金晋国王宗翰已亡,全主以太师、领三省事宋国王宗磐为太宗长子,豪猾难驭,而京东留守宗隽乃亲叔父,有才望,乃拜宗隽太保、领三省事,封兗国王以制之。

  初,金制,自祖宗以来,优恤臣下,乐则同享,财则共用。自金主初时,词臣韩昉教之,稍学赋诗染翰。及嗣位,左右日进谄谀,导之以宫室之壮,侍卫之严,入则端居九重,出则警跸清道,视旧功大臣浸疏,且非时莫得见,尽改开国之故制。由是宗戚思乱。

  初,修武郎硃弁,既为金人所拘,至是遣使臣李发归,报宗翰等相继殁亡。秦桧曰:“金国多事,势须有变。”帝曰:“金人暴虐,不亡何待!”桧曰:“陛下但积德,中兴固自有时。”帝曰:“亦须有所施为而后可以得志。但今政犹病人误服药,气力尚羸,来春当极力经理中原。”

  乙卯,为徽宗皇帝、显肃皇后立虞主,不视朝。故事,山陵埋重于皇堂之外,及将祔徽宗主,翰林学士硃震言不当虞祭,又请埋重于庙门之外。帝命礼官议,太常以为不可,乃埋重于报恩观,立虞主。昭慈之丧也,工部侍郎韩肖胄题虞主,至是震引汉、唐及昭陵故事为言,乃不题。

  十二月,乙丑,帝亲行卒哭之祭,用酒币。先是虞主还几筵殿,帝服袍履奉迎,遂行安神礼。自埋重至于癸亥,皆太常代行九虞,及是又亲祭焉。

  丁卯,祔徽宗皇帝、显肃皇后神主于太庙第十一室。初议祔庙毕纯吉服,及太常以为请,上诏曰:“情有不安,可并如旧,其俟过小祥取旨。”

  戊辰,中书门下省奏:“勘会已降指挥,来春复幸浙西,所有太庙神主,合先次进发。”诏恭依。

  庚午,枢密院进呈:“先得旨,令京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移司镇江府,留兵以守楚州。”秦桧奏曰:“诸军老小既处置得宜,万一警急,诸帅当尽力捍卫。”时已命张俊、岳飞皆留屯江内,故桧奏及之。

  世忠上奏,极论:“敌情叵测,其将以计缓我师,乞独留此军,蔽遮江、淮,誓与敌人决于一战。”帝赐札曰:“朕迫于强敌,越在海隅,每慨然有恢复中原之志。顾以频年事力未振,姑郁居于此。前日恐有未便,委卿相度,今得所奏,益见忠诚,虽古名将何以过。使朕悚然兴叹,以谓有臣如此,祸难不足平也。古人有言,‘阃外之事,将军制之,’今既营屯安便,控制得宜,卿当施置自便,勿复拘执。至于军饷等事,已令三省施行。”

  辛巳,尚书礼部侍郎常同试御史中丞。

  癸未,有司奉九庙神主还浙西,百官辞于城外。

  徽猷阁待制王伦、右朝请郎高公绘还自金。

  初,刘豫既废,左副元帅鲁王昌乃送伦等归,曰:“好报江南,既道涂无壅,和议自此平达。”

  前七日,知泗州刘纲奏伦归耗,帝颦蹙曰:“朕以梓宫及皇太后、渊圣皇帝未还,晓夜忧惧,未尝去心。若敌人能从朕所求,其馀一切非所较也。”赵鼎曰:“仰见陛下孝心焦劳。”帝曰:“国家但能自治以存天心,岂无复强之曰:“及见,伦言金人许还梓宫及皇太后,又许还河南诸州,帝大喜,赐与特异。时通问副使硃弁以表附论归进,帝览之感怆,厚恤其家。

  金主诏改明年为天眷元年,大赦。命韩昉、耶律绍文等编修国史,以完颜勖为尚书左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是日,金徙刘豫于临潢府。

  丁亥,以王伦为徽猷阁直学士、提举醴泉观,充大金国奉迎梓宫使;高公绘为右朝奉大夫,充副使。

  是冬,川陕宣抚副使吴玠遣裨将马希仲攻熙州。希仲素妄庸,得檄即气索,不得已进营熙州城外数十里。熙州父老闻官军来,有欲率众归附者,金将宣言曰:“北军今日大至,当共劫营。”希仲闻之,昏时拔寨遁去。希仲还,玠斩之以徇。

 

 

《宋纪一百二十》

 

起著雍敦牂正月,尽九月,凡九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八年(金天眷元年)

  春,正月,戊子朔,帝在建康。尚书左仆射赵鼎率百官遥拜渊圣皇帝于南宫门外,退,诣常御殿门,进名奉慰,以帝在谅闇故也。

  金主朝太皇太后于明德宫。

  颁行女直小字。

  封大司空完颜昱为王。

  辛卯,金宣议郎、总管府议事官杨克弼、迪功郎杨凭,献书于左副元帅鲁王昌、右副元帅沈王宗弼,论和议三策:“上策,还宋梓宫,归亲族,以全宋之地,责其岁贡而封之;中策,守两河,还梓宫,下策,以议和款兵,邀岁币,出其不意,举兵攻之,侥幸一旦之胜。”又言:“今宋使以梓宫为请,万一不许,大军缟素遮道。当此之时,曲在大金而不在宋。”昌后颇用其言。

  戊戌,诏复幸浙西,以二月七日起发。帝因谕赵鼎曰:“建康诸官司及百官廨舍,皆令照管,它时复来,幸免更营造,以伤民力。”鼎等奏已令建康府拘收,且言若金人遂以大河之南来归,当驻跸建康以俟经营。

  己亥,伪齐武显大夫、知寿州宋超,率军民来归,閤门宣赞舍人、知寿春府孙晖以闻,帝曰:“此事于朝廷无毫发之益,但如人子来归,为父者岂可却而不受!然已遣使人与金议事,可下沿淮,不得擅遣人过淮招纳,引惹事端。”乃命淮西帅臣刘锜入朝处超等,俟毕复还合肥。

  是日,金知蔡州刘永寿杀乌噜贝勒,率城中遗民来降。

  永寿为淮西安抚使,乌噜副之,永寿以小隙劾其罪,金人移乌噜同知德州。未几,忽报乌噜以女直兵三千来蔡者,提辖白安时请永寿南归,永寿不从,曰:“朝廷若赐我死,当死之。”安时恐其谋泄,即拘永寿,勒兵以待之。乌噜引众入城,不为备,安时乘势尽杀之,遂驱城中军民来归。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遣统制官张宪等往纳之。

  乙巳,赵鼎言:“士大夫多谓中原有可复之势,宜便进兵,恐它时不免议论,谓朝廷失此机会,请召诸大将问计。”帝曰:“不须恤此。今日梓宫、太后、渊圣皇帝毕未还,不和则无可还之理。”参知政事陈与义曰:“用兵须杀人。若因和议得遂我所欲,岂不贤于用兵?万一和议无可成之望,则用兵所不免。”帝以为然。

  丙午,宝文阁待制、知镇江府曾开试尚书礼部侍郎。

  戊申,尚书兵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兼侍讲胡世将为枢密直学士、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帝闻席益已去,因问刑部尚书胡交修:“孰可守蜀者?”交修曰:“臣从子世将可用。”遂有是除。时赵鼎亦不欲世将居中故也。

  自重兵聚关外以守蜀,而饷道险阻,漕舟出嘉陵江,春夏涨而多覆,秋冬涸而多胶。绍兴初,创行陆运,调成都、潼川、利州三路夫十二万,县官部送,激赏争先,倍道而驰,昼夜不息,十毙三四。至是交修言:“养兵,所以保蜀也;民不堪命,则腹心先溃,尚何保蜀之云!臣愚欲三月以后,九月以前,第存守关正兵,馀悉就粮它州。如此则给守关者水运有馀,分戍者陆运可免。”帝乃命学士院述交修意,诏宣抚副使吴玠行之。

  乙卯,金改燕京枢密院为行台尚书省,以三司使杜充签书枢密院事,刘筈并签书省事。时左副元帅鲁王昌、右副元帅沈王宗弼皆在军中,监军杲屯长安,右副监萨巴屯凤翔,以新取河南、陕州故也。

  二月,丁巳朔,尚书兵部侍郎王庶试兵部尚书。

  庶自荆南入对,奏曰:“今十年而恢复之功未立,臣请言其失,盖在偏听,在欲速,在轻爵赏,是非邪正混淆。诚能有功则赏,有罪则罚,其谁不服!苟委其权于大臣而非其人,则未有不身受其欺而国罹其祸者。昔汉光武以兵取天下,不以不急夺其费。不知兵者,不可使轻言兵。”它日,又见,口陈手画秦、蜀利害。帝大喜之,即日迁尚书。

  戊午,开州团练使、知庐州、主管淮西安抚司公事刘锜对于内殿,锜言淮北兵归正者不绝,今岁合肥度可得四五万众。翼日,上谓赵鼎等曰:“朕每虑江上诸将控扼之势未备,若上流有警,岳飞不可下,则江、淮数百里边面空虚,得锜一军,遂可补此阙矣。”

  壬戌,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请增兵,帝曰:“上流地分诚阔远,宁与减地分,不可添兵。今日诸将之兵,已患难于分合。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古人所戒。今之事势虽未至此,然与其添与大将,不若别置数项军马,庶几缓急之际易为分合也。”

  是日,六宫先发。帝召淮西宣抚使张俊至宫中,从容与论边事,俊曰:“臣当与岳飞、杨沂中大合军势,期于破敌以报国家。”帝谕之曰:“卿能如此,甚副朕意。然此乃卿之所识,朕更有一二事戒卿;朕来日东去,慎无与民争利,勿兴土木之工。”俊悚息承命。俊见地无砖面,再三叹息,帝曰:“艰难之际,一切从俭,庶几少纾民力。朕为人主,虽以金玉为饰,亦无不可;若如此,非特一时士大夫之论不以为然,后世以朕为何如主也!”

  全主如约罗春水。

  癸亥,帝发建康府,殿前都虞候杨沂中,主管侍卫步军兼权马军司公事解潜,以其军从。是日,次东阳镇。

  甲子,帝次下蜀镇。殿中侍御史张绚请车驾所过州县量免租税,帝曰:“自古人主所过,皆有蠲复,当议使实惠及人也。”绚又疏决,帝曰:“此事则不须。父老望幸之意,不可不有以慰之;若罪人有罪,无可恤也。”

  乙丑,帝次镇江府。

  是日,金主幸天开殿。

  丙寅,徽猷阁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胡安国充宝文阁直学士,赐银帛三百匹两。

  安国以衰老乞致仕,帝将许之,乃诏以安国解释《春秋》成书。进职加赐。翼日,诏安国进一官,致仕,命未下而安国卒矣。

  安国风度凝远,言必有数,动必有法,燕居独处,未尝有怠慢,而与人谈论,气怡词简,若中无所有。性本刚急,晚更冲澹。在官不登六载,虽数以罪去,其爱君之心,远而逾笃。

  戊辰,帝次吕城镇。己巳,帝次常州。庚午,帝次无锡县。辛未,帝次平江。甲戌,帝次吴江县。丙子,帝次崇德县。丁丑,帝次临平镇。戊寅,帝至临安府。

  户部尚书、权知建康府章谊充端明殿学士、江南东路安抚大使兼知建康府,兼行宫留守司公事。

  甲申,中书舍人李弥逊试尚书户部侍郎。

  是月,金以拉林水、混同江护逻地与民耕牧。

  三月,丙戌朔,广西经略司奏:“得安南都护府谍,当道郡王薨谢,今有遗进表章及纲运。”诏使人免到阙,就使直龙图阁、本路转运副使硃芾充吊祭使,赐绢布各五百匹,羊五十口,面五十硕,酒五十瓶,仍以敕书谕其嗣子天祚。

  安南与广西诸司通问讯,其王不列衔而列将佐数人,有称中书侍郎同判都护府者,印文曰:“南越国印”。

  乙丑,济州防御使、知南外宗正事仲儡嗣濮王。

  庚寅,礼部尚书刘大中参知政事,兵部尚书王庶充枢密副使。

  金以禁苑隙地分给百姓。

  辛卯,故静海军节度使、特进、检校太尉兼御史大夫、安南都护、上柱国、交趾郡王李阳焕,赠开府仪同三司,追封南平王。

  壬辰,枢密使秦桧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

  前一日,赵鼎留身奏事,帝曰:“堂中必无异议者。”又曰:“秦桧久在枢密,得无怨望否?”鼎曰:“桧大臣,必不尔。然用之在陛下尔,况自有阙。”是夕,锁院制下,朝士皆相贺,惟吏部侍郎晏敦复退而有忧色。

  己亥,制授故南平王李阳焕嗣子天祚静海军节度使、安南都护,封交趾郡王,其阶、勋及检校官、宪衔、食邑、功号,皆如阳焕初封故事。

  辛丑,太常少卿苏符言:“景灵宫神御见在温州,将来四孟朝献,请比附国朝谅阴故事,行在设位,分命大臣行礼。”从之。

  壬寅,诏:“故相韩忠彦,配飨徽宗皇帝庙庭。”

  甲辰,徽猷阁待制、两浙都转运使向子諲试尚书户部侍郎。

  丁未,诏:“江、浙州县,回跸所尝过者,民间欠绍兴六年岁终税赋皆除之。”

  戊申,左正言李谊言:“金人入居汴都,西北之民,感恩戴旧,襁负而归,相属于路,此殆天所以兴吾宋也。臣愿于淮南、荆、襄侨建西北诸州郡,分处归正之民,给以闲田,贷以牛具,使各遂其耕种之业;而又亲戚故旧同为一所,相爱相恤,不异于闾里。将见中原之人,同心效顺,敌人之谋,当不攻而自屈矣。”诏诸路宣抚司依累得旨措置。

  金以韩昉为翰林学士。

  夏,四月,己未,太常少卿苏符言:“徽宗皇帝,显肃皇后,至今未闻讳日,请权于闻哀日,以祖宗忌辰礼例建置道场行香。”从之。

  壬戌,命枢密副使王庶暂往沿江及淮南等处措置边防。诏曰:“朕临遣枢臣,协济军务,按行营垒,周视山川,乘斯闲暇之时,经画久长之利。凡尔监司、群帅、郡县之官,各尽乃心,以康庶事,傥或驰慢失职,已令王庶密具以闻。”先是御史中丞常同言:“今去淮益远,边民多不自安,宜遣重臣出按两淮荒田,纵民耕之,勿收租税,数年之后,百姓足而国用足矣。”至是帝命庶行视东关,且调诸路兵预为防秋计,并以同奏付庶行之。

  时保成军节度使、殿前都虞候杨沂中,怒其统制吴锡,收系之狱。户部侍郎向子諲力言于庶,谓锡可用,庶奏释之,使统兵屯淮西。

  丙寅,王庶辞,帝戒以张浚待诸将多用术数,且狎昵,自取轻侮,吕祉以傲肆自大取败,皆可为戒。帝因论:“王伯之道,不可兼行,当以三王为法。今之诸将,不能恢复疆宇,它日朕须亲行,不杀一人,庶几天下可定。”庶奏以大理少卿周聿、尚书金部员外郎晁谦之,并主管机宜文字,军器监丞李若虚、枢密院计议官方滋、左承奉郎、通判临安府硃敦儒,并为枢密行府咨议参军。谦之,任城人也。

  自郦琼叛,张俊擅弃盱眙而归,诸将稍肆。庶素有威严,临发,劳师于都教场,军容严整。庶便服坐坛上,自杨沂中而下,悉以戎服,步由辕门,庭趋受命,拜赐而出,莫敢仰视。

  丁卯,金以静江节度使卢彦伦行少府监兼都水使者,充提点京城大内所。命其营建宫室,止从俭素。

  己巳,尚书刑部侍郎曾开试礼部侍郎。

  壬申,秘书少监兼崇政殿说书尹焞留身求去。

  时已诏焞免兼史事,帝曰:“待与卿在京宫观。”焞力辞,且云:“士人若不理会进退,安用所学!”翼日,上以谕辅臣。参知政事刘大中曰:“焞所学渊源,足为后进矜式。班列中若得老成人为之领袖,亦是朝廷气象。”乃以焞直徽猷阁、主管万寿观,留侍经筵。

  癸酉,徽猷阁待制、新知承州胡寅试尚书礼部侍郎。

  辛巳,太常少卿苏符言:“今岁当行祫享,而在谅闇内,请用熙宁故事,移就来年孟冬。”从之。

  壬午,金主朝享于天元殿,立费摩氏为贵妃。

  是月,徽猷阁直学士王伦,见金左副元帅鲁王昌于祁州。

  时韩世忠、岳飞、吴玠军各遣间招诱中原民,金得其蜡弹旗榜,出以语伦曰:“议和之使继来,而暗遣奸谍如此,何故?”伦言:“所议靖民,乃主上之意。边臣见久而无成,或乘时希尺寸为己劳,则不可保,主上决不之知。若上国孚其诚意,确许之平,则朝廷一言戒之,谁敢尔者!”诸帅相视无语。

  五月,乙未,秘阁修撰、知建州魏矼权尚书吏部侍郎。

  初,金制,以辽、宋取士之法不同,命南北之士各以素所习之业应试,号为南北选。己亥,金主诏南北选各以经义、词赋两科取士。

  壬寅,集英殿修撰、提举亳州崇道观张焘试尚书兵部侍郎。

  丁未,命吏部员外郎范同假太常少卿,接伴金国人使;武功大夫、高州刺史、带御器械刘光远假吉州团练使,副之。

  先是徽猷阁直学士王伦既见鲁王昌,昌遣使偕伦至京师。伦见金主,首谢废豫,然后致帝旨议和。时昌及太师宗磐密议许和,至是遭伦还,且命太原少尹乌陵阿思谋、太常少卿石庆充来议事。思谋为宣和时通好海上所遣之人,今再遣来,示有许和意。

  枢密副使王庶条上淮南耕种等事,帝曰:“淮南利源甚博,平时一路上供内藏绢九十馀万,其它可知。”

  辛亥,改命徽猷阁直学士王伦充馆伴使。

  初,命权吏部侍郎魏矼馆伴,右武大夫荣州防御使。知閤门事蓝公佐假庆远军承宣使副之。矼言:“顷任御史,尝论和议之非,今难以专对。”秦桧召矼至都堂,问其所以不主和议之意。矼具陈敌情难保,桧谓之曰:“公以智料敌,桧以诚待敌。”石工曰:“相公固以诚待敌,第恐敌人不以诚侍相公耳。”桧不能屈,乃改命焉。既而伦又辞,遂命给事中吴表臣往来馆中议事。

  癸丑,召利州观察使、知鼎州马扩赴行在。金使乌陵阿思谋初入境,数问扩所在,王伦奏:“思谋乃海上结约之人,与扩相熟,宜召赴行在,恐须使令。”故有是命。

  六月,乙卯朔,礼部贡院奏试博学宏词合格,中等,左迪功郎、鄂州武昌县尉詹叔义,右迪功郎、前建康府司法参军陈岩肖;下等,左迪功郎、饶州鄱阳县东尉王大方。诏叔义、大方并与堂除,仍减年磨勘,岩肖赐同进士出身。

  戊午,金主至自天开殿。

  壬戌,宗正少卿张九成权尚书礼部侍郎。

  衍圣公孔玠避乱寓衢州,诏即赐田五顷。

  戊辰,接伴官范同言金使已至常州,帝愀然曰:“太后春秋已高,朕朝夕思念,欲早相见,故不惮屈己以冀和议之成。然有备无患,纵使和议已成,亦不可弛兵备。”参知政事刘大中曰:“和与战守自不相妨,若专事和而忘战守,则堕敌计中耳。”

  枢密副使王庶时在合肥,上疏曰:“臣闻无故请和者,谋也。究观金国,侵轶已逾一纪,前此乘战胜之势以至江、淮,而我未尝有一日之捷。逮至绍兴甲寅冬,蕃部深入,驻兵淮南,陛下亲征,至使奔逸而去。又丙辰冬,敌人倾国南侵,陛下再统六师,至于江、淮之间,皇威大振,蕃部皆有所却,于是遗使告我以徽宗皇帝、显肃皇后讣音。彼若果敦邻好,则所报讣音,不应在累年之后;必因畏长驱而往,故以此谋沮师。陛下天资圣孝,哀毁之中,即遣使往以求梓宫,往返之间,一年半矣,尚未闻梓宫之至,固已落彼之计。又闻去年金国以欺诈废豫,伪庭用事之人,奔散四走,莫能自保,百姓上下,日望我兵之至。诸帅之在中都者,如居积薪之上而火未然,势之倾危,未有易于此者。若我一摇足,则中原非彼所有,所以阴谋秘计,不得不遣使也。也违之间,可不深思而熟计之!臣中夜以思,使人之来,其甘言啖我,不过出于二策:一则以淮为界,一则以河为界。以淮为界,乃我今日所有之地,而淮之外亦有见今州县所治,如泗州、涟水军是也,既为我有,安用以和为请。若以河为界,则东西四千里,兵火之馀,白骨未敛,几无人迹,彼若诚实与我,既得其故地,非若伪豫之不恤,尚当十年无征役,以苏其凋瘵。财赋既无所从出,所责岁赂无虑数百万,若欲重敛诸路,困弊已极,安可取以充溪壑之欲!利害晓然,而不先为之虑,则三十万兵宿于无用之地,假以岁月,是彼不必征伐,而我数年之间,终于自毙。彼之为计可谓尽善,而我之为国未有若斯之疏也。臣愿陛下先与在廷之臣,立为一定之论,若以淮为界,其所请之赂必少,以河为界,其所请之赂必多。或多或少,未系国之利害,以凋弊之极为言。彼若以生灵为念,当告之以河南之地,伪豫暴敛之甚,必使之苏息,然后可渐责税赋,其岁赂须五年之后方能津遣。若或见从,则彼之和议,方见诚实。如或不然,则彼以计困我,既使我不敢用兵,而又于因穷之际重取岁赂,是彼无所施为而坐收成功,其为谋深矣。”疏入,不报。

  直秘阁、奉迎梓宫副使高公绘先归至临安。

  壬申,帝特御射殿,引见礼部合格举人黄公度已下,遂以南省及四川类试合格举人黄贡等共三百九十五人参定为五等,赐及第、出身、同出身,奏名林格以下,出身至助教。

  癸酉,枢密副使王庶自淮西还行在。

  先是庶将还朝,未至,复上疏言:“宴安鸠毒,古人戒之。国家不靖,疆场患生,敌人变诈百出,自渝海上之盟。至于今日,其欺我者何所不至,陛下所自知也,岂待臣言!夫商之高宗,三年不言。其在谅闇,言犹不出,其可以见外国之使乎!先帝北征而不复,天地鬼神,为之愤怒,能言之类,孰不痛心!陛下抱负无穷之悲,将见不共戴天之仇,其将何以为心,又何以为容,亦何以为说?愿陛下以宗社之重,宜自兢畏,思高宗不言之意,无见异域之臣,止令赵鼎而下熟与计事,足以彰陛下孝思之诚,而与国体为宜。”又言:“金使入境,经过州郡,傲慢自尊,略无平日礼数,接伴使欲一见而不可得。官司供帐,至打造金戋,轻侮肆志,略无忌惮。臣闻自古谋人之国者,必有一定之论,越之取吴,在骄其志而已,秦之取六国,在散其从而已,其间虽或出或入,而一定之论未尝易也。金人所以谋人之国者,曰和而已。观其既以是谋契丹,又以是谋中国。方突骑赴阙,初以和议为辞,暨大兵围城,又以和议为辞。二圣播迁,中原板荡,十馀年间,衣冠之俗,蹂践几遍,血人于牙,吞噬靡厌,而和议未之或废也。今王伦迎奉梓宫尔,而受金人和议以归,且与其使俱来,此其可信不可信乎?刘豫虽然僭窃,正名号者七八年,一旦见逐。金人虑中原百姓或有反侧,陕西叛将或生顾望,吾一日出师必有应者,以此设为讲和之说,仍遣使焉,所以款我,昭然无疑矣。臣蒙陛下亲擢,备位本兵,国之大事,不敢隐默,故重为陛下陈其三策:上策,莫如拘其使者,彼怒必加兵,我则应之,所谓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是也。金之强大自居,一旦或拘其使,出其意表,气先夺矣,其败可立而待。其次,愿陛下念不共戴天之仇,坚谢使人,勿与相见,一切使指令对大臣商议,然后徐观所向,随事酬应。最其次,姑示怯弱,待在厚礼,俟其出界,精兵蹑之,所谓掩其不备,破之必矣。臣顷与边将大臣议论,皆云若失今日机会,它日劳师费财,决无补于事功,至有云今年不用兵乞纳节致仕者。观此,则人情思奋,皆愿为陛下一战,望陛下英断而力行之。”

  乙亥,起复武信军承宣使、行营中护军统制军马张宗颜知庐州、主管淮南西路安抚司公事,右武大夫、开州团练使、知庐州兼淮西制置副使刘锜以所部屯镇江府。

  初,王庶自淮上归,命宗颜以所部七千人也庐州,命中护军统制官臣师古以三千人屯太平州,又分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二军屯天长及泗州,使缓急互为声援。徙锜屯镇江,为江左根本。

  时朝廷以诸将权重,欲抚循偏裨以分其势,张俊觉之,谓行府钱粮官、右通直郎、新监行在榷货务刘时曰:“君为我言于子尚:易置偏裨,似未宜遽;先处己可也,不知身在朝廷之上能几日。”庶闻之曰:“为我言于张十:不论安与未安,但一日行一日事耳。”俊不悦。

  丙子,帝谕大臣曰:“昨日王伦对云:‘金使乌陵阿思谋说,国书中须是再三言武元帝海上通好事,庶得国中感动。’朕因记当时如尼玛哈辈不肯交燕、云,皆欲用兵。惟阿古达以谓‘我与大宋海上信誓已定,不可失约,待我死后由汝辈’,卒如约。阿古达乃所谓武元者也。以此知创业之人,设心处虑,必有过人者。”

  初,行朝闻思谋之来,物议大讻,群臣登对,率以不可深信为言。帝意坚甚,往往峻拒之,或至于震怒。赵鼎因请间密启于帝曰:“陛下与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今乃屈体请和,诚非美事。然陛下不惮为之者,凡以为梓宫及母、兄耳。群臣愤懑之辞,出于爱君,非有它意,不必以为深罪。陛下宜好谓之曰:‘讲和诚非美事,以梓宫及母、兄之故,不得已为之。议者不过以敌人不可深信,苟得梓宫及母、兄,今日还阙,明日渝盟,所得多矣,意不在讲和也。’群臣以陛下孝诚如此,必能相亮。”帝以为然,群议遂息。

  诏:“今后除六曹尚书未应资格人,依元祐例带权字,俸赐如正侍郎,满二年取旨。”

  丁丑,金使福州管内观察使、太原府少尹、河东北路制置都总管乌陵阿思谋、太常少卿、骑都尉石庆充入见。

  思谋初至行在,帝命与宰执议事于都堂,思谋难之,欲宰相就馆中计议,赵鼎持不可。思谋不得已,始诣都堂,然犹欲以客礼见辅臣,鼎抑之如见从官之礼。鼎步骤雍容,思谋一见,服其有宰相体。鼎问思谋所以来之意,曰:“王伦恳之。”问:“所议云何?”云:“有好公事商议。”鼎曰:“道君皇帝讳日尚不得闻,有何好公事?”又问:“地界何如?”曰:“地不可求,听大金所与。”时执政聚听,惟王庶不顾。鼎因与思谋议定出国书之仪,思谋气稍夺。

  将对,鼎奏曰:“金使入见,恐语及梓宫事,望少抑圣情,不须哀恸。”帝问何故,鼎曰:“使人之来,非为吊祭,恐不须如此。”及见,鼎与诸大臣洎管军杨沂中、解潜皆立侍殿上,閤门引思谋等升殿。帝遣王伦传旨,谕曰:“上皇梓宫,荷上国照管。”又问:“太后及渊圣圣体安否?”因哽咽,举袖拭泪,左右皆饮泣。思谋曰:“三十年旧人,无以上报,但望和议早成。”帝又谕曰:“记旧人,必能记上皇,切望留意。”思谋退,遣伦就驿燕之。

  翰林学士兼侍读兼资善堂翊善硃震疾亟,上奏乞致仕,且荐尹焞代为翊善。夜,震卒,年六十七。中夕奏至,帝达旦不寐。戊寅,辅臣奏事,帝惨然曰:“杨时既物故,胡安国与震又亡,同学之人,今无存者,朕痛惜之!”赵鼎曰:“尹焞学问渊源,可以继震。”帝指奏牍曰:“震亦荐焞代资善之职,但焞微聩,恐教儿童费力,俟国公稍长则用之。”乃诏国公往奠,赐其家银、帛二百匹、两,例外官子孙一人,又命户部侍郎向子諲治其丧事。

  癸未,给事中兼侍讲吴表臣试尚书兵部侍郎。

  是夏,金左监军完颜杲自长安归去中。

  元帅府下令:“诸公私债负无可偿者,没身及妻女为奴婢以偿之。”先是诸帅回易贷缗,遍于诸路,岁久不能偿;会改元诏下,凡债负皆释去。诸帅怒,故违赦;复下此令。百姓怨愤,往往杀债主,啸聚山谷焉。

  秋,七月,乙酉朔,诏徽猷阁直学士、提举万寿观王伦假端明殿学士,为奉迎梓宫使;大理寺丞陈括为尚书金部员外郎,假徽猷阁待制,副之。

  殿中侍御史张戒复上疏,请外则姑示通和之名,内则不忘决战之意,而实则严兵据险以守。又曰:“自古能守而能和者有矣,未有不能战、不能守而能和者也。使真宗无达兰之捷,仁宗非庆历之盛,虽有百曹利用,百富弼,岂能和哉!”又曰:“苟不能战,不能守,区区信誓,岂足恃也!”

  诏以司马光族曾孙亻及为右承务郎,嗣光后。

  戊子,枢密副使王庶留身言:“臣前日在都堂,与赵鼎等同见金使再询,访得乌陵阿思谋在宣、政间尝来东京,金人任以腹心,二圣北狩,尽出此人。今日天其或者遣使送死,虽齑醢之,不足以快陛下无穷之冤。今陛下反加礼意,大臣温颜承顺,臣于是日心酸气噎,如醉如痴,口未尝交一谈,目未尝少觇其面。君辱臣死,臣之不死,岂有所爱惜也!臣又窃听其说,诡秘谲诈,无一可信。问其来则曰王伦恳之,论其事则曰地不可求。且金人不遣使已数年矣,王伦何者能邀其来乎?‘地不可求,听我与汝’,若无金主之意,思谋敢擅出此语乎?臣晓夜寻绎此语,彼必以用兵之久,人马消耗,又老师宿将,死亡略尽,敌人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