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学 院(官网)

www.qinghuaguoxueyuan.com

史学院

《宋纪》76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以京兆荐。”由是受知。是役也,议者以为云不死,王必无复还之理。

  汤阴人岳飞,少负气节,家贫力学,尤好《左氏春秋》、孙、吴兵法,力能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刘韐宣抚镇、定,募敢战士,飞与焉,屡擒剧贼。至是因刘浩以见,王以为承信郎。

  金宗望遣杨天吉、王汭等来议割地,欲以黄河为界,帝许之。汭又请报使须亲信大臣,帝命耿南仲,以老辞;改命聂昌,以亲辞。陈过庭曰:“主忧臣辱,愿效死!”帝为挥泪太息,而怒南仲、昌,固遣南仲使河北宗望军,昌使河北宗翰军。昌言:“两河之人,忠义勇劲,万一为所执,死不瞑目矣。”行至绛,绛人果坚壁拒之。昌持诏抵城下,缒而登。钤辖赵子清麾众杀昌,抉其目而脔之。

  初,南仲与吴幵坚请割地以成和好,故战守之备皆罢,致金师日逼。至是与金使王汭偕行至卫州,卫乡兵欲执汭,汭脱去。南仲遂走相州,以帝旨谕康王起河北兵,入卫京师,因连署募兵榜揭之,人情始安。

  甲申,以孙傅同知枢密院事,御史中丞曹辅佥书枢密院事。

  以京兆府路安抚使范致虚为陕西五路宣抚使,令督勤王兵入援。

  乙酉,金宗望军至城下,屯于刘家寺。

  初,种师道闻真定、太原皆破,檄召西南两道兵赴阙。会师道卒,唐恪、耿南仲专务议和,乃止两道兵毋得妄动,遂散归。及金人傅城,四方兵无一人至者,城中唯七万人。于是殿前司以京城诸营兵万人分作五军,以备缓急救护:前军屯顺天门,左军、中军屯五岳观、姚友仲统之;右军屯上清宫,后军屯景阳门,辛亢宗统之。又以五万七千人分四壁守御。遣使以蜡书间行出关召兵,并约康王及河北守将来援,多为金逻兵所获。

  丁亥,大风发屋折木。

  佥书枢密院事李回罢。

  戊子,金人攻通津门,范琼出兵焚其寨。

  己丑,南道都总管张叔夜将兵勤王,至玉津园。帝御南薰门见之,军容甚整,以叔夜为延康殿学士。

  时唐恪计无所出,密言于帝曰:“唐自天宝而后,屡失而复兴者,以天子在外,可以号召四方也。今宜举景德故事,留太子居守而幸西洛,连据秦雍,领天下兵亲征,以图兴复。”帝将从之。领开封府何入见,引苏轼所论,谓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甚者。帝翻然而改,以足顿地曰:“今当以死守社稷!”及叔夜入对,亦言敌锋甚锐,愿如明皇之避禄山,暂诣襄阳以图幸雍,帝不答。

  金宗望遣刘晏来,要帝出盟。

  庚寅,幸东壁劳军。

  诏三省长官名悉依元丰旧制。以领开封府何为门下侍郎。

  闰月,壬辰朔,金人攻善利门,统制姚友仲御之。

  唐恪从帝巡城,人欲击之,因求去,罢为中太一宫使。以门下侍郎何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癸巳,京师苦寒,用日者言,借土牛迎春。

  都人杀东壁统制官辛亢宗。罢民乘城,代以保甲。

  金宗翰军自河阳来会,至城下。

  甲午,驿召李纲为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

  金人破怀州,知州霍安国死之。

  安国被围,扞御不遗力。鼎澧兵亦至,相与共守,力尽,城乃破,将官王美投濠死。宗翰引安国以下分为四行,问不降者为谁,安国曰:“守臣霍安国也!”问馀人,通判林渊,钤辖张彭年,都监赵士詝、张谌、于潜,鼎澧将沈敦、张行中及队将五人同辞对曰:“渊等与知州一体,皆不肯降!”宗翰令引于东北乡,望其国拜降,皆不屈。乃解衣面缚,杀十三人而释其馀。安国一门无噍类。

  时雨雪交作,帝被甲登城,以御膳赐士卒,易火饭以进,人皆感涕。金人攻通津门,数百人缒城御之,焚其砲架五,鹅车二。

  乙未,金人入青城,攻朝阳门。

  冯澥至自金军。时澥与李若水至怀州,金使萧庆等挟与俱还。

  丙申,幸宣化门,帝乘马行泥淖中,民皆感泣。

  张叔夜数战有功,帝召见,授资政殿学士。

  东道总管胡直孺将兵入卫,与金人遇于拱州,兵败,被执,遂破拱州。

  丁酉,赤气亘天。

  金人初至,即力攻东壁。刘延庆练边事,措置颇有法;遇夜,即城下积草数百,爇之以警。时有议置九牛砲者,虽硙磨皆可施,于东壁用之,尝碎其云梯,诏封护国大将军。金知东壁不可攻,于是过南壁,以洞子自蔽,运薪土实护龙河,河水遂涸。

  以冯澥为尚书左丞。

  戊戌,殿前副都指挥使王宗濋率牙兵千馀下城,与金人战,统制官高师旦死之。

  己亥,诏毁艮岳为砲石。金复于护龙河叠桥取道,姚友仲选锐卒下城,分布弩砲,又于城上缚虚棚,士众山立,箭下如雨,桥不能寸进,乃弃去,益造火梯、云梯、偏桥、撞竿、鹅车、洞子诸攻城之具。

  庚子,张叔夜佥书枢密院事,将兵入城。

  金人攻宣化门,姚友仲御之。

  是日,幸东壁。金人复遣萧庆等来贷粮,且议和。

  辛丑,金人攻南壁,杀伤相当。

  壬寅,诏河北守臣尽起军民倍道入援。

  癸卯,幸安肃门。至朝阳门,金人箭及驾前旗下。令军士三百馀人缒城出战,杀敌数百,复缒而上,命以官者数十人。金人筑望台,度高百尺,下觇城中,以飞火砲燔楼橹,将士严警备,旋即缮治。又造云梯,施大轮,以革冒之,乘罅推以叩垒,将士出钩竿拄之,使不得进,近者以钩矛取之,发火焚梯,敌数引却。复用鹅车、洞子攻北城,军士射以九牛弩,一发而贯三人。诏募人焚敌砲架、鹅车、洞子及八分者,白身授团练使,馀以次授赏。张叔夜闻南壁飞石击楼橹,与范琼分麾下兵袭敌营,欲燔其砲架,遥见铁骑,军士不克陈而奔,自相蹈籍,溺隍死者以千数。

  甲辰,大雨雪。

  金人破亳州。

  遣间使召诸道兵勤王。

  乙巳,大寒,士卒噤战,不能执兵,有僵仆者。帝在禁中徒跣祈晴。

  丙午,雨木冰。

  丁未,始避正殿。

  戊申,金人过登天桥,来攻通津门。

  时勤王兵不至,城中兵可用者唯卫士三万,然亦十失五六,因时令挑战以示敢敌。金人复来,言不须帝出城,请亲王及何往议,诏越王往。将行,而宗翰以兵来迓,王乃止。于是金人宣言失信,再遣使来趣亲王出盟。己酉,遣冯澥、曹辅与宗室仲温、士讠布使金军请和。既至,宗翰即遣还,不与一语。

  命康王构为河北兵马大元帅。

  殿中侍御史胡唐老言:“康王奉使至磁,为士民所留,乃天意也。乞就拜为大元帅,俾率天下兵入援。”何以为然,密草诏稿上之。帝令募死士,得秦仔、刘定等四人,遣持蜡诏如相州,拜王为大元帅,陈遘为元帅,宗泽、汪伯彦副元帅,使尽河北兵速入卫,辟官行事,并从便宜。仔先至相,于顶发中出诏,王读之呜咽,军民感动。

  辛亥,金人复遣使来议和,要亲王出盟。

  壬子,复遣曹辅、冯澥及仲温、士讠布使金营。癸丑,仲温、士讠布还,云金人须亲王并何至军前。

  金人攻通津、宣化门,范琼以千人出战,渡河,冰裂,没者五百馀人,自是士气益挫。

  甲寅,大风自北起,俄雪下数尺,连日夜不止。

  乙卯,金人复使刘晏来趣亲王、宰相出盟。

  何屡趣郭京出师,京徒期再三,曰:“非至危急,吾师不出。”丙辰,大风雪,京乃令守御者悉下城,毋得窃窥。因大启宣化门,出攻金军,京与张叔夜坐城楼上。金人分四翼,噪而前,京兵败走,堕死于护龙河,城门急闭。京向叔夜曰:“须自下作法。”因下城,引馀众南遁。

  金人遂登城,众皆披靡,四壁兵皆溃。金人入南薰诸门,统制姚友仲死于乱兵。四壁守御使刘延庆夺门出奔,为追骑所杀。宦者黄经自赴火死。统制何应言、陈克礼、中书舍人高振力战,与其家人皆被害。京城遂破。帝恸哭曰:“朕不用种师道言,以至于此!”

  卫士入都亭驿,执金使刘晏,杀之。

  军民数万,斧左掖门求见天子,帝御楼谕遣之。卫士长蒋宣率其众数百,欲邀乘舆犯围而出;左右奔窜,独孙傅、梅执礼、吕好问侍。宣抗声曰:“国事至此,皆宰相信任奸臣,不用直言所致。”孙傅呵之,宣以语侵傅。好问譬晓之曰:“若属忘家,欲冒重围卫上以出,诚忠义,然乘舆将驾,必甲乘无缺而后动,讵可轻邪!”宣屈服,曰:“尚书真知军情。”麾其徒退。

  何欲亲率都民巷战,金人宣言议和退师,乃止。

  丁巳,遣及济王栩使金军以请成,惧,不敢行,帝固遣之,犹迟回良久不决。李若水嫚骂曰:“致国家如此,皆尔辈误事。今社稷倾危,尔辈万死何足塞责!”不得已,乃上马,而足战不能跨,左右扶上,北出硃雀门,所执鞭三堕地。既至,宗翰、宗望曰:“自古有南即有北,不可相无也。今之所议,期在割地而已。”还,言金欲邀上皇出郊,帝曰:“上皇惊忧而疾,必欲之出,朕当亲往。”喜和议成,既归都堂,作会饮酒,谈笑终日。

  自乙卯雪大作不止,天地冥晦。或雪未下时,于阴云中有雪丝长数寸堕地。是夜,雪霁,彗星见,有白气出太微垣。

  己未,遣何再往金军。诏曰:“大金坚欲上皇出郊,朕以宗庙生灵之故,义当亲往。咨尔众庶,毋致惊疑。”

  庚申,日赤如火无光。

  辛酉,车驾诣青城,何、陈过庭、孙傅等从。帝望斋宫门即下马,步入一小位中。金人邀请乘马人,帝不听。与二帅相见,宗翰以未得金主之命,以好语相慰籍,宗望唯唯而已。都人自宣德楼至南薰门,立泥雪中以俟驾回。

  十二月,壬戌朔,帝留青城。宗翰遣萧庆入城,居尚书省,朝廷动静,并先关白。

  是日,康王开大元帅府于相州,有兵万人,分为五军而进;既渡河,次于大名。宗泽以二千人与金人力战,破其三十馀砦,履冰渡河,见王曰:“京城受围日久,入援不可缓。”王纳之。既而知信德府梁扬祖以三千人至,张俊、苗傅、杨沂中、田师中等皆在麾下,兵威稍振。会帝遣曹辅赍蜡诏至,云“金人登城不下,方议和好,可屯兵近甸毋动。”汪伯彦等皆信之,宗泽独曰:“敌人狡谲,是欲款吾师耳。君父之望入援,何啻饥渴!宜急引军直趋澶渊,以解京城之围!”伯彦等难之,劝王遣泽先行,自是泽不得与帅府事矣。耿南仲及伯彦请移军东平,王从之。

  癸亥,帝至自青城,士庶及太学生迎谒,帝掩面大哭曰:“宰相误我父子!”观者无不流涕。

  甲子,金遣使来,索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于是大括金银,金价至五十千,银至三千五百。金又索京城骡马,括得七千馀匹,悉归之。

  金主诏元帅府曰:“将帅士卒立功者,第其功之高下迁赏之。其殒身行陈,殁于王事者,厚恤其家。赐赠官爵,务从优厚。”使完颜勖就军中劳赐,宗翰、宗望皆执其手以劳之。宗翰等问勖所欲,勖曰:“惟好书耳。”载数车而还。

  丙寅,遣陈过庭、折彦质往两河,割地以畀金,又分遣欧阳珣等二十人持诏而往。

  珣尝上书,极言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以与人。及事急,会群臣议,珣至,复抗论:“当与力战,战败而失地,它日取之直;不战而割地,它日取之曲。”时宰怒,欲杀珣,乃以珣为将作监丞,奉使割深州。珣至深州城下,恸哭谓城上人曰:“朝廷为奸臣所误至此,吾已办一死来矣!汝等宜勉为忠义报国!”金人怒,执送燕,以焚死。

  辛未,定京师米价,劝粜以赈民。

  乙亥,康王如北京。

  丙子,尚书省火。

  庚辰,雨雹。

  金主诏曰:“朕惟国家四境虽远而兵革未息,田野虽广而畎亩未辟,百工虽备而禄秩未均,方贡虽修而宾馆未赡。是皆出乎民力,苟不务本业而抑游手,欲上下皆足,其可得乎!其令所在长吏敦劝农桑。”

  癸未,大雪,纵民伐紫筠馆花木以为薪。

  庚寅,康王如东平府。

  初,范致虚闻汴京围急,会西道总管王襄、陕西制置使钱盖之师,凡十万人赴援。至颍昌,闻汴京陷,襄、盖遁去,致虚独与西道副总管孙昭远、环庆帅王似、熙河帅王倚率步骑号二十万,命马祐昌统之以趋汴,以僧赵宗印为参议官。致虚将大军遵陆,宗印将舟师趋西京。宗印又以僧为一军,号尊胜队,童行为一军,号净胜队。致虚勇而无谋,委己以听于宗印,宗印徒大言,实未尝知兵。师出武关,至邓州千秋镇,金将洛索以精骑冲之,不战而溃,死者过半。王似、王倚、孙昭远等留陕府,致虚收馀兵入潼关。

  初,金太祖定燕京,始用汉官宰相,置中书省、枢密院于广宁府,而朝廷宰相自用本国官号。金主初立,移置中书、枢密于平州,复移置燕京。及宗干当国,劝金主改女直旧制,用汉官制度。是岁,始定官制,立尚书省,以天下诸司府寺诏谕中外。

  ○钦宗恭文顺德仁孝皇帝靖康二年(金天会五年)

  春,正月,辛卯朔,诣延福宫朝太上皇帝。命济王栩、景王杞出贺金二帅、二帅亦遣人入贺。

  高丽遣使如金贺正朔,自后岁以为常。

  壬辰,金人复趣召康王,遣中书舍人张徵赍诏以行,以前此曹辅往迎,不见王而还故也。

  癸巳,康王次东平府。

  金元帅宗翰、宗望遣人奏捷,并呈帝之降表。

  诏使出割两河地,民坚守不奉诏,凡累月,金人止得石州。甲午,诏两河民开门出降。

  乙未,有大星出建星西南,流入于浊没。

  金知枢密院事刘彦宗,上表请复立赵氏,金主不听。

  丁酉,雨木冰。

  己亥,阴曀,风迅发。夜,西北阴云中有光如火。

  庚子,帝复诣青城。时金人索金银益急,欲纵兵入城。帝以问萧庆,庆曰:“须陛下亲见元帅乃可。”帝有难色,何、李若水以为无虞,劝帝行。帝乃命孙傅辅太子监国,而与、若水等往。唐恪闻之曰:“一之为甚,其可再乎!”閤门宣赞舍人吴革亦白曰:“天文帝座甚倾,车驾若出,必堕敌计。”不听。

  辛丑,帝留青城。郓王楷、何、冯澥、曹辅、吴幵、莫俦、孙觌、谭世勣、汪藻皆分居青城斋宫,馀并令先归。初,帝约五日必还,至是民以金银未足,各竭其家所有献之。有福田院贫民,亦纳金二两,银七两。而金人来索不已,于是增侍郎官二十四员再根括,又分遣搜掘戚里、宗室、内侍、僧道、伎术、倡优之家。

  帝在青城,舍于亲王位,供张萧然,馈饷不继。金人持兵守阍,维以铁绳,夜则然薪击柝,传呼达旦。群臣相顾失色,帝每对之流涕。

  乙巳,籍梁师成家。

  丙午,太学生徐揆诣南薰门,以书白守门者,乞达二帅,请车驾还阙。二帅取揆赴军中诘难,揆厉声抗论,为所杀。

  是日,通奉大夫刘韐死于金营。

  韐为河东割地使,金人令仆射韩正馆之僧舍,谓曰:“国相知君,今用君矣。”韐曰:“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为也。”正曰:“军中议立异姓,欲以君为正代。与其徒死,不若北去取富贵。”韐仰天大呼曰:“有是乎!”乃书片纸曰:“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二君。况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此予所以不敢偷生也!”使亲信持归,报其子子羽等,即沐浴更衣,酌卮酒而缢。金人叹其忠,瘗之寺西冈上,遍题窗壁以识其处。凡八十日,乃就敛,颜色如生。

  丁未,大雾四塞,金人下含辉门剽掠,焚五岳观。

  副元帅宗泽自大名至开德,与金人十三战,皆捷,遂以书劝康王檄诸道兵会京城。又移会北道总管赵野、两河宣抚范讷、知兴仁府曾楙合兵入援。三人皆以泽为狂,不答。泽遂以孤军进至卫南,先驱云前有敌营,泽挥众直前,连战,败之,转战而东。敌益生兵至,泽将王孝忠战死,前后皆敌垒,泽下令曰:“今日进退等死,不可不死中求生。”士卒知必死,无不一当百,斩首数千,金人大败,退却数十里。泽计其势必复来,乃亟徙其营,金人夜至,得空营,大惊,自是惮泽,不敢复出兵。泽出其不意,遣兵过大河袭击,又败之。

  二月,辛酉朔,帝在青城。都人日出迎驾,而宗翰不遣。

  丙寅,金主诏废帝及上皇为庶人。萧庆促帝易服。从臣震惧,不知所为,李若水独持帝曰:“陛下不可易服!”金人曳之去,若水大呼曰:“若辈不得无礼!”因加丑诋,金人击之破面,气结仆地,良久乃苏。

  是夜,金人堑南薰门,令吴幵、莫俦入城,推立异姓堪为人主者。先是宗翰欲留萧庆守汴,又有推刘彦宗者,二人辞不敢当,遂有别择之议。

  丁卯,范琼逼上皇及太后赴金营,上皇曰:“若以我为质,得皇帝归保宗社,亦无所辞。”又取御佩刀付从臣,乃御犊车出南薰门。上皇顿足舆中曰:“事变矣!”呼取佩刀,已被搜去。宗望令其礼部侍郎刘思来易服,以铁骑拥之而去。都人号哭,琼立斩数人以徇。

  金人以内侍邓述所具诸皇子及后宫位号,尽取入军。时肃王枢已出质,郓王楷等九人先从帝在青城,于是安康郡王楃等九人及王贵妃、乔贵妃、韦贤妃诸后宫,康王夫人邢氏与王夫人、帝姬暨上皇十四孙皆出,唯广平郡王捷匿民间,金人檄开封尹徐秉哲取之,迄不免。

  是日,孙傅率百僚申状金二帅,请立皇太子为君,金人不听。

  金人迫上皇令召皇后、太子,孙傅留太子不遣,吴幵、莫俦督胁甚急,范琼恐变生,以危言詟卫士,辛未,遂拥皇后、太子共车而出。孙傅曰:“吾为太子傅,当同生死。”遂以留守事付王时雍,从太子出,至南薰门,守门人不许,傅遂宿门下以待命。

  李若水在金营旬日,骂不绝口,乃裂颈断舌而死。金人相与言曰:“辽国之亡,死义者十数,南朝唯李侍郎一人。”若水监死无怖色。副使相州观察使王履亦死之。

  是日,留守王时雍召百官会议所立,众欲举在军前者一人。左司员外郎宋齐愈适自外至,或问以敌意所在,齐愈写张邦昌三字示之,议遂定。时不书议状者,唯孙傅、张叔夜,金人遂取二人往军中。太堂寺主簿张浚、开封士曹赵鼎、司门员外郎胡寅皆逃入太学,不书名。

  癸酉,王时雍、梅执礼召百官、士庶、僧道、军民集议推戴事。时孙傅、张叔夜已出,独时雍主其事,恐百官不肯书,乃先自书以率之,百官亦随以书。御史马伸独奋曰:“吾曹职为诤臣,岂容坐视!”乃与御史吴给约中丞秦桧共为议状,愿复嗣君以安四方,桧不答。有顷,伸稿就,首以呈桧。桧犹豫,伸率同僚合词立请,桧不得已始书名。伸遣人驰达金军,并论张邦昌当上皇时蠹国乱政以致倾危之罪。吴幵、莫俦持状诣军前。明日,赍金牒至,言已据所由奏本国,册立张相为皇帝讫,令取册宝及一行册命礼数。

  乙亥,金人取秦桧并太学生三十人,博士、正、录十员;何已下随驾在军前人,并取家属。

  庚辰,康王如济州。

  时王有众八万,屯济、濮诸州,高阳关路安抚使黄潜善,总管杨惟忠,亦部兵数千至东平,王遣真定总管王渊以三千人入卫宗庙。金人闻之,遣甲士及中书舍人张徵赍蜡诏自汴京至,命王以兵付副帅而还京。王问计于左右,后军统制张俊曰:“此金人诈谋耳。今大王居外,此天授,岂可徒往!”王遂如济州。

  既而金人谋以五千骑取康王,吕好问闻之,遣人以书白王曰:“大王之兵,度能击之;不然,即宜远避。”且言:“大王若不自立,恐有不当立而立者。”

  癸未,城内复以金七万五千八百两、银一百十四万五千两、衣缎四万八十四匹纳军前。

  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唐恪自杀。时金人逼百官立张邦昌,恪既书名,仰药而死。

  乙酉,金人以括金未足,杀户部尚书梅执礼,侍郎陈知质,刑部侍郎程振,给事中安扶,枭其首,乃下令曰:“根据官已正典刑,金银或尚未足,当纵兵自索。”既而汉军都统刘彦宗言于宗翰、宗望曰:“萧何入关,秋毫无犯,惟收图籍。辽太宗入汴,载路车、法服、石经以归,皆令则也。”宗翰等颇纳其言。

  丁亥,知中山府陈遘为部将沙振所害,帐下卒执振杀之。

  是日,建宁宫火。元祐孟皇后徒步出居相国寺前通直郎、军器监孟忠厚家。时六宫有位号者皆北徙,惟后以废得存。

  戊子,夜,白气贯斗。

  三月,辛卯朔,帝在青城。

  张邦昌由南薰门入居尚书令厅。

  丁酉,金人奉册宝立张邦昌,百官会于尚书省。邦昌泣,即上马,至西府门,佯为忄昬愦欲仆,立马,少苏,复号恸,导至宣德门西阙下,入幕次,复恸。金人持御衣红伞来,设于次处。邦昌出次外,步至御街褥位,望金国拜舞,跪受册,略曰:“咨尔张邦昌,宜即皇帝位,国号大楚,都金陵。”邦昌御红伞还次讫,金人揖,上马出门,百官引导如仪。邦昌步入自宣德门,由大庆殿至文德殿前,进辇,却勿御,步升殿于御床西侧,别置一椅,坐受军员等贺讫,文武合班,邦昌乃起立,遣閤门传云:“本为生灵,非敢窃位。”传令勿拜。王时雍等恳奏,传云:“如不蒙听从,即当归避。”时雍率百官遽拜,邦昌但东面拱立。”

  閤门宣赞舍人吴革,耻屈节异姓,率内亲事官数百人,皆先杀其妻孥,焚所居,举义兵东门外。范琼诈与合谋,令悉弃兵仗,乃从后袭之,杀百馀人,执革,胁以从逆。革骂不绝口,引颈受刃,颜色不变,并其子杀之;又擒斩十馀人。

  是日,风霾,日晕无光,百官惨沮,邦昌亦变色,惟时雍及吴幵、莫俦、范琼等,欣然以为有佐命功。邦昌心不安,拜官皆加权字。大抵往来议事者,幵、俦也;逼逐上皇以下者,时雍、秉哲也;胁惧都人者,范琼也;遂皆擢用。

  邦昌见百官称予,手诏曰手书。虽不改元,而百官文移必去年号。权佥书枢密院事吕好问所行文书,独称靖康二年。百官犹未以帝礼事邦昌,唯时雍每言事,称“臣启陛下”;又劝邦昌坐紫宸、垂拱殿以见金使,好问争之,乃止。时雍复议肆赦,好问曰:“四壁之外,皆非我有,将谁赦邪!”乃但赦城中,而选郎官为四方密谕使。

  庚子,金人复来取宗室,徐秉哲令坊巷五家为保,毋得藏匿,凡三千馀人,悉令押赴军前,衣袂连属而往。济王夫人曹氏,避难它出,捕而拘之柜中,舁以出城。开封府捉事使臣窦鉴曰:“生为大宋之臣,何忍以大宋宗族交与敌人!”自缢而死。

  乙巳,张邦昌往青城见二帅致谢,且面议七事:一、乞不毁赵氏陵庙;二、乞免取金帛;三、乞存留楼橹;四、乞俟江宁府修缮毕,三年内迁都;五、乞五日班师;六、乞以帝为号,称大楚帝,七、乞借金银犒赏。皆许之。又请归冯澥、曹辅、路允迪、孙觌、张澂、谭世勣、汪藻、康执权、元可当、沈晦、黄夏卿、邓肃、郭仲荀、太学、六局官、秘书省官,亦从之。唯何、孙傅、张叔夜、秦桧、司马朴等,令举家北迁。

  癸丑,金人归冯澥等,且令权止根括金帛。

  丁巳,张邦昌率百官诣南薰门、五岳观内,望军前遥辞二帝。邦昌哭,百官军民皆哭,有号绝不能止者。

  是日,金帅宗望退师,道君皇帝北迁,宁德皇后及诸亲王、妃嫔以下,以牛车数百乘由滑州进发,行皆生路,无人迹,至真定府,乃入城。

  戊午,金兵下城,尽逐南师,分四壁屯守。张邦昌诣金营辞,服赭袍,张红伞,所过起居并如常仪,从行者王时雍、徐秉哲、吴幵、莫俦。

  夏,四月,庚申朔,金帅宗翰退师,帝北迁,皇后、皇太子皆行,由郑州路进发。凡法驾、卤簿,皇后以下车辂、卤簿、冠服、礼器、法物、大乐、教坊乐器、祭器、八宝、九鼎、圭璧、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景灵宫供器,太清楼、祕阁、三馆书,天下州府图及官吏、内人、内侍、技艺工匠、倡优,府库蓄积,为之一空。帝在军中,顶青氈笠,乘马,后有监军随之,自郑门而北,每过一城,辄掩面号泣。

  初,金人将还,议留兵以卫邦昌,吕好问曰:“南北异宜,恐北兵不习风土,必不相安。”金人曰:“留一贝勒统之可也。”好问曰:“贝勒贵人,有如触发至病,则负罪亦深。”金人乃不留兵而去。

  宗泽在卫,闻二帝北狩,即提军趋滑,走黎阳,至大名,欲径渡河,据金人归路,邀还二帝,而勤王之兵卒无一至者,遂不果。

  甲子,张邦昌迎元祐皇后于私第,入居延福宫。

  吕好问谓邦昌曰:“相公真欲立邪,抑姑塞敌意而徐为之图邪?”邦昌曰:“是言何也?”好问曰:“相公知中国人情所向乎?特畏女直兵威耳。女直既去,能保如今日乎?大元帅在外,元祐皇后在内,此殆天意。盍亟还政,可转祸为福。且省中非人臣所处,宜寓直殿庐,毋令卫士夹陛。敌所遗袍带,非戎人在弗服。车驾未还,所下文书不当称圣旨。为今计者,当迎元祐皇后,请康王早正大位,庶获保全。”邦昌以为然,乃迎元祐皇后入延福宫,尊为宋太后。其册文有曰:“尚念宋氏之初,首崇西宫之礼。”盖用太祖即位迎周太后入西宫故事。识者有以觇邦昌之意,非真为赵氏也。

  郭京自都城走,沿路称撒豆成兵,假幻惑众,至襄阳,有众千馀,屯洞山寺,欲立宗室为帝。钱盖、王襄及张思正等止之,不从。会有自汴来者,具说京欺罔事,思正囚京,刺杀之。

  丙寅,张邦昌遣其甥吴何及王舅韦渊同赍书于康王,大略言:“臣封府库以待,臣所以不死者,以君王之在外也。”王召何等,饮以酒,赐予良厚。

  丁卯,谢克家以邦昌之命,赍玉玺至大元帅府,其篆文曰“大宋受命之宝”。耿南仲、汪伯彦等引克家捧宝跪进,王谦拒再三,恸哭不受,命伯彦司之。

  监察御史马伸上书,请张邦昌易服归省,庶事禀取太后命令而后行,仍速迎奉康王归京,庶几中外释疑,转祸为福,且曰:“如以伸言为不然,即先次就戮。伸有死而已,必不敢辅相公,为宋朝叛臣也!”邦昌读其书,气沮。戊辰,降手书,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以俟复辟。书既下,中外大悦。追回诸路赦文,并毁所立宋太后手书不用。

  元祐皇后遣尚书左丞冯澥为奉迎使,权尚书右丞李回副之,持诏往济州迎康王。王览书,命移檄诸道帅臣,具言张邦昌恭顺之意,以未得至京,已至者毋辄入。

  庚午,太后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张邦昌以太宰退处资善堂,群臣诣祥曦殿起居太后毕,邦昌服紫袍,独班归两府幕次。自僭位号至是凡三十三日。

  壬申,在京文武百官上表康王劝进,宗泽亦以状申请,王不许。

  甲戌,太后手书告天下曰:“比以敌国兴师,都城失守,祲缠宫阙,既二帝之蒙尘,诬及宗祊,谓三灵之改卜。众恐中原之无统,姑令旧弼以临朝,扶九庙之倾危,免一城之惨酷。乃以衰癃之质,起于闲废之中,迎置宫闱,进加位号,举钦圣已还之典,成靖康欲复之心。永言运数之屯,坐视家邦之覆,抚躬独在,流涕何从!缅维艺祖之开基,实自高穹之眷命,历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已徇群臣之请,俾膺神器之归,繇康邸之旧籓,嗣我朝之大统。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子之九人,唯重耳之尚在。兹为天意,夫岂人谋!尚期中外之协心,同定安危之至计,庶臻小愒,渐底丕平。”

  乙亥,金人破陕州,武经郎、权知州事种广死之,统领军马刘逵战死,其属硃弁、孙旦悉遇害。

  丁丑,元祐皇后手书至济州,百官上表劝进。康王答以俟入京城躬谒宗庙时,若銮舆未返,即抚定军民,权听国事。

  直龙图阁、东道副总管、权应天府硃胜非至济州。

  先是金分兵侵应天,胜非逃匿民间。会宣总司前军统制、嘉州防御使韩世忠、将军杨进击破之,胜非复出视事。至是以军赴帅府,卫王如南。

  庚辰,王发济州。刘光世以所部来会,以光世为五军都提举。路允迪、范宗尹自京师奉迎进发。辛巳,次单州,赵子崧、何志同以兵来会。壬午,王至虞城。癸未,至南京,驻军府治。甲午,王率僚属诣鸿庆宫,朝三殿御容,哭移时。乙酉,王时雍等奉乘舆服御至南京,张邦昌继至,伏地恸哭请死,王以客礼见,且抚慰之。

  丙戌,金以六部路都统完颜昌为元帅左监军,以南京路都统栋摩为元帅左都监。

  初,金人破晋、绛、将及同州,唐重度不能守,开门纵百姓出,自与残兵数百居城中。敌疑有备,不复渡河。重闻王在济,即移檄川、秦十郡帅臣,具启奉迎,且招成都路转运判官赵开入关计事。

 

 

《宋纪九十八》

 

起强圉协洽五月,尽六月,凡两月。

  讳构,徽宗第九子,母曰显仁皇后韦氏,大观二年五月乙巳,生帝于大内,赤光照室。八月,赐名,除建武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封蜀国公;三年,封广平郡王;宣和三年,进封康王。资性郎悟,好学强记,日诵千馀言,挽弓至一石五斗。钦宗立,改元靖康,人拆其字,谓十二月立康王也。金兵至汴京,奉使军前,意气闲暇。宗翰谓非亲王,遂更请肃王为质,帝始得还。八月,被命再使军前议和,卒不赴,留相州。闰十二月,钦宗诏帝为兵马大元帅,开府相州。二年四月,钦宗北迁,张邦昌奉元祐皇后垂帘听政,命帝嗣统。帝次南京,百官上表劝进,乃许。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建炎元年(金天会五年)

  五月,庚寅朔,兵马大元帅康王即皇帝位于南京,筑坛天治门左,作册告天,撰文肆赦。适太常寺主簿张浚自京师至,因以浚摄太常少卿,导引行事。昧爽,登坛受命,册曰:“嗣天子臣构,敢昭告于昊天上帝:金人内侵,二帝北狩,臣构以道君皇帝之子,奉宸旨以总六师,握兵马元帅之权,倡义旅以先诸将,冀清京邑,复两宫。而百辟卿士,万邦黎献,谓人思宋德,天眷赵宗,宜以神器属于臣构。辞之再四,惧不克负荷。万口一辞,咸曰不可稽皇天之宝命。栗栗震惕,敢不钦承。”读毕,帝南乡恸哭久之,即位于应天府治之正厅,帘陛如殿仪。张邦昌率百官称贺。改元,大赦天下。命西京留守修奉祖宗陵寝;罢青苗钱;应死及殁于王事者并推恩;奉使未还者,禄其家一年;选人在职、非在职者并循资;臣僚因乱去官者,限一月还任;溃兵、群盗,咸许自新;系欠官负,不以名色皆免;南京及大元帅府尝驻军一月以上者,夏税悉蠲之;应天府特奏名举人并与同出身,免解人与免省试;诸路特奏三举以上及宗室尝预贡者并推恩;州郡保守无虞者推赏;应募兵勤王之人,以所部付州县主兵官讫赴行在;中外臣庶并许直言;自今命官犯罪,更不取特旨裁断;布衣有材略者,令禁从、监司、郡守限十日各举一员,馀如累朝故事。以黄潜善为中书侍郎,汪伯彦同知枢密院事。

  是日,元祐皇后东京撤帘。

  辛卯,尊靖康皇帝为渊圣皇帝,元祐皇后为元祐太后。诏:“宣仁圣烈皇后,有安社稷大功,奸臣怀私,诬蔑圣德,可令国史院摭实刊修,播告天下。”

  翁彦国知江宁府兼江南东、西路经制使、赐钞盐钱十万缗,使修江宁城及缮治宫室,以备巡幸。

  宝文阁直学士赵子崧请对,略谓:“开边之患,验在目前。今熙河五路进筑州军堡寨,不系紧要控扼去处,并宜罢功。明谕夏人,示以德意。诸郡守戍之兵,分屯陕西见在兵马与河东、北之兵合六万人,分为三屯,一屯澶渊之间,一屯河中、陕、华之间,一屯青、郓之间。平时训练以备非常,万一敌骑南渡,则并进深入,以捣燕山之虚,焚舟渡河,人自为战,功未必不成也。”

  壬辰,诏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张邦昌为太保、奉国军节度使,封同安郡王,五日一赴都堂参决大事。以范讷为京城留守,刘光世为省视陵寝使。耿延禧、董耘、高世则并提举万寿观,留行在,延禧、耘仍兼侍读。赵子崧为延康殿学士、知镇江府,梁扬祖为徽猷阁待制、知扬州、随军应副黄潜厚试户部侍郎,范致虚知京兆府、充南道都总管,河北转运判官顾复本为北道副总管,张深充龙图阁直学士、知熙州,直徽猷阁、陕府西路计度转运副使王庶升直龙图阁、知延安府。

  胡舜陟言:“今日措画中原,宜法艺祖命郭进、李汉超、董遵诲等守边之术,以三京、关陕析为四镇,拱、滑、颍昌隶东京,郑、汝、河阳隶西京,恩、濮、开德隶北京,同、华、陕府隶京兆。择人为节帅,使各以地产之赋,养兵自卫,且援邻镇。又,京帑积钱千馀万缗,宜给四镇为籴本。若四帅得人,庶几中原不失,江左可居。”诏付三省。未几,舜陟罢去,议遂格。

  癸酉,遥尊韦贤妃为宣和皇后。旧制,帝母称皇太妃,至是以道君皇帝在行,特上尊号。

  立嘉国夫人邢氏为皇后。

  门下侍郎耿南仲罢为观文殿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帝薄南仲为人,因其告老,故有是命。

  甲午,资政殿大学士李纲为尚书古仆射兼中书侍郎,趣赴阙。先是黄潜善、汪伯彦自谓有攀附功,拟得相,帝恐不厌人望,乃外用纲。二人不平,因与纲忤。

  直龙图阁、权应天府硃胜非,召试中书舍人,延康殿学士何志同知应天府,杨维忠为建武军节度使、主管殿前司公事,赏翊戴功也。

  黄潜善、汪伯彦议罢民兵及降盗,而拣其士马之精锐者隶五军。是日,以孔彦威为东平府兵马钤辖,刘浩为大名府兵马钤辖,丁顺为沧州兵马钤辖,秉义郎王善为雷泽尉。浩所将皆民兵,而顺与彦威,帅府所降诸盗也。未几,顺、善作乱于河北。

  乙未,恭谢鸿庆宫,帝大恸,郡臣皆哭。

  先是太常卿刘观,在围城中与汪藻谋,夜以栗木更刻祖宗诸后神主二十四,而取九庙累朝宝册,悉埋之太庙。至是观导驾,因陈其事,帝嘉叹久之。

  以五月二十一日为天申节。

  尚书右丞冯澥,罢为资政殿学士、知潼川府,李回知洪州,吕好问守尚书右丞。好问持元祐太后手书来贺,帝劳之曰:“宗庙获全,皆卿之力。”遂有是命。

  王时雍提举成都府玉局观。言者论:“时雍留守东京,金人取皇族,遣之殆尽。及取其婿太学博士熊彦诗,则设计为免。自以身兼将相,请用二府鞯盖,又窃禁中宝物,以遗金使为名,有何面目复居都堂!”遂有是命。自是受伪命诸臣稍稍引退矣。

  诏:“自今天文休咎,并令太史局依经奏闻;如或隐蔽,当从军法。”

  李纲至太平州,闻帝登极,上时事,略谓:“和不可信,守未易图,而战不可必胜。”又言:“恭俭者,人主之常德;英哲者,人主之全才。继体守文之君,恭俭足以优于天下;至于兴衰拨乱,则非英哲不足以当之。惟英,故用心刚,足以断大事而不为小故所摇;惟哲,故见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为小人所间。在昔人君,惟汉之高、光,唐之太宗,本朝之艺祖、太宗,克体此道,愿陛下以为法。”

  金宗翰既班师,留诸帅分守河东、北地:万户尼楚赫屯太原,洛索屯河中,副都统素赫屯真定,蒙克进据磁、相,渤海万户大托卜嘉围河间。是日,命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马忠、沂州观察使张焕将所部合万人,自恩、冀趋河间以袭之。

  丙申,吕好问兼门下侍郎。

  观文殿大学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徐处仁为大名尹、北道都总管。

  初,南都之围,处仁在城中,都人指为奸细,杀其长子直秘阁庚,处仁感疾,至是力疾入见而行。

  签书枢密院事曹辅卒。

  时前执政皆免,辅独留。始至南都,首陈五事:一曰分屯要害以整兵伍;二曰疆理新都以便公私;三曰甄拔人才以待驾驭;四曰经制盗贼,恩威并行,叛则讨之,服则舍之;五曰裂近边之地为数节镇以谨秋防。帝嘉纳。未几,以病卒,谥忠达。

  丁酉,黄潜善兼御营使,同知枢密院事汪伯彦兼御营副使。

  初制,殿前、侍卫马步司三衙禁旅合十馀万人,高俅得用,军政懈弛,靖康末,卫士仅三万人,及城破,所存无几。至是殿前司以殿班指挥使左言权领,而侍卫二司犹在东京,禁卫寡弱。诸将杨惟忠、王渊、韩世忠以河北兵,刘光世以陕西兵,张俊、苗傅等以帅府及降盗兵,皆在行朝,不相统一。乃置御营司,总齐军政,因所部为五军,以王渊为都统制,韩世忠、张俊、苗傅等并为统制宫,又命刘光世提举使司一行事务。潜善、伯彦别置亲兵各千人,优其廪赐,议者非之。

  诏翟兴团结义兵,保护祖宗陵寝。

  遣统制官薛广以三千人出内黄,张琼以二千人出开德,共复磁州。

  邵溥为京城副留守。

  王时雍责授安化军节度副使,黄州安置,以言者论时雍围城中擅行三省事也。

  吴幵自陈:“国家祸变,不能死节,乞正典刑。”诏以龙图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

  莫俦自陈:“久留敌营,备遭困辱,乞置散地。”诏以述古殿直学士提举亳州明道宫。

  戊戌,诏赠李若水观文殿学士,赐其家银帛五百匹、两,官子孙五人。

  以路允迪、耿延禧为京城抚谕使。王伦迁朝奉郎,假刑部侍郎,充大金通问使,进士硃弁为修武郎,副之;又以傅雱假工部侍郎,充通和使,武功大夫赵哲副之。

  伦家贫无行,以任侠往来京、洛间。京城破,渊圣御宣德门,都人喧呼,伦乘势径造御前曰:“臣能弹压。”帝解所佩夏国宝剑赐之。伦曰:“臣未有官,岂能服众!”帝亟取片纸书王伦除兵部侍郎。伦与恶少数人传旨抚定。至是上书自伸前志,乞使敌国问二圣起居。既而议改雱为祈请使,閤门宣赞舍人马识远为副,而伦、弁、哲不遣。

  时潜善等复主议和,因用靖康誓书,画河为界。始,敌求割蒲、解,围城中许之。潜善乃命刑部不得眷赦文河东、北两路及河中府解州;其乙未、丁酉所遣兵,且令屯大河之南,应机进止。

  己亥,诏:“朕将谨视旧章,不以手笔废朝令,不以内侍典兵权;容受直言,斥去浮靡,非军功无异常,非戎备无僝工。若群臣狃以故习,导谀讳过;大臣蔽贤,所主非实;台谏纠慝,有言非公;凡此之属,必罚无赦。”

  时诸道勤王兵皆至行在。陕西将官王德,初隶刘光世为右军将官,德有威名,号“王夜叉”。

  以胡蠡为高丽国信使,黄越副之。

  李纲诛军贼周德于江宁。

  德既作乱,会经制司属官鲍贻逊统勤王兵七千至城下,江淮发运判官、直徽猷阁方孟卿檄贻逊进兵逼城。德乃受招,而杀掠如故。知溧阳县杨邦乂亦起民兵讨之。纲至太平州,遣使谕以勤王,始受节制,然犹桀骜,欲乘间逃去。纲次江宁,与江南东路转运判官、权安抚司事李弥逊谋,大犒群贼于转运司,执德与其徒聂旺,磔于市,诛党四十馀人,而令提举常平王枋统其馀兵。旋改鲍贻逊宣教郎,杨邦乂就升通判江宁府。

  庚子,诏:“靖康大臣,主和误国。特进李邦彦,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安置浔州;崇信军节度副使、涪州安置吴敏移柳州,秘书少监、亳州居住蔡懋移英州,责授正奉大夫、提举南京鸿庆宫李棁惠州,中大夫、提举亳州明道宫宇文虚中韶州,承议郎、提举亳州明道宫郑望之连州,通直郎、提举杭州洞霄宫李鄴贺州,并安置。”

  壬寅,封后宫潘氏。帝在康邸,宣和皇后为纳之,有宠。邢后北去,妃以无名位得留,至是封贤妃,以梁师成第赐其叔父永思。

  江淮发运使梁扬祖与工部员外郎杨渊同提领措置东南茶盐公事,置司真州。

  时东北道梗,盐筴不通。扬祖奏:“真州,东南水陆要冲,宜遣官置司,给卖钞引,所有茶盐钱并充朝廷封桩,诸司毋得移用。”故有是命。

  以开封尹徐秉哲充徽猷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