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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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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乙巳,御集英殿,赐进士、明经诸科黄裳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一千四百二十八人。裳。南剑州人也。

  庚戌,黄龙府女真部长附于辽,予官,赐印绶。

  是月,辽行秬黍所定升斗。

  夏,四月,壬子朔,云阴,日食不见。

  甲寅,御殿,复膳。

  己未,知延州沈括奏遣曲珍将兵于绥德城,应援讨葭芦寨左右见聚羌落;从之。

  壬戌,崇文院校书杨完编类《元丰以来详定郊庙礼文》,成三十卷以进。

  辽以耶律世迁为上京留守。

  乙丑,以直龙图阁徐禧知制诰兼御史中丞。

  癸酉,官制成,以王珪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蔡确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

  初议官制,盖仿《唐六典》,事无大小,并中书取旨,门下审覆,尚书受而行之;三省分班奏事,各行其职,而政柄并归中书。确说珪曰:“公久在相位,必拜中书令。”珪信不疑。一日,确因奏事罢,留身密言:“三省长官位高,恐不须置令,但以左右仆射兼两省侍郎足矣。”帝从之。故确名为次相,实专政柄,珪拱手而已,凡除吏皆不与闻。

  帝虽以次序相珪、确,然不加礼重,屡因微失罚金,每罚辄门谢。宰相罚金门谢,前此未有,人皆耻之。

  甲戌,以知定州章惇为门下侍郎,参知政事张璪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蒲宗孟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王安礼为尚书右丞。

  录唐段秀实后,复其家。

  蔡确既为右仆射,且兼中书侍郎,欲以自大,乃议尚书省关移中书,当加上字以重之。王安礼争曰:“三省皆政事所自出,礼宜均一;确乃欲因人而为轻重,是法由人变也,非所以敬国家。”已而正色问帝曰:“陛下用确为宰相,岂以才术卓异有绝人者?抑亦叙迁適在此位邪?”帝曰:“适在此位耳。”安礼顾谓确曰:“陛下谓適在此位,安得自大!”富弼在西京,上言蔡确小人,不宜大用,弗听。

  时李宪乞再举伐夏,帝以访辅臣,王珪对曰:“向所患者用不足,朝廷今捐钱钞五百分缗,以供军食有馀矣。”王安礼曰:“钞不可啖,必变而为钱,钱又变为刍粟。今距出征之期才两月,安能集事?”帝曰:“李宪以为已有备,彼宦者能如是,卿等独无意乎?唐平淮蔡,唯裴度谋议与主同,今乃不出公卿而出于阉寺,朕甚耻之。”安礼曰:“淮西,三州耳,有裴度之谋,李光颜、李愬之将,然犹引天下之兵力,历岁而后定。今夏氏之强非淮蔡比,宪才非度匹,诸将非有光颜、愬辈,臣惧无以副圣意也。”

  丁丑,吕公著罢。始议五路举兵伐夏,公著谏,不听;寻上表求罢,仍谒告不出。帝封还其奏,赐手诏曰:“在廷之臣,可为腹心之寄,无逾卿者,安得自暇自逸!”公著乃复起视事。及西师无功,将图再举,公著又固谏,帝不悦。会章惇自定州召为门下侍郎,公著因乞代惇守边;章再上,乃命以资政殿学士知定州。

  五月,辛巳朔,行官制。诏尚书省左、右仆射、丞合治省事。

  辛卯,手诏:“自颁行官制以来,内外大小诸司,凡有申禀公事,日告留滞,比之旧日中书,稽延数倍,众皆有不办事之忧。可速根研裁议,早令快便,大率止如旧中书发遣可也。”帝又以命令稽缓语辅臣,颇悔改官制。蔡确等虑帝意欲罢之,乃力陈新官制置禄,比旧月省俸钱三万馀贯,帝意乃止。

  己丑,三省言:“九寺、三监分隶六曹欲申明行下。”帝曰:“不可。一寺、一监,职事或分属诸曹,岂可专有所隶!宜曰九寺、三监于六曹随事统属,著为令。”

  诏尚书六曹分隶六察。

  癸巳,作尚书省。

  丰州卒张世矩等作乱,伏诛。诏家属应缘坐者,押赴丰州处斩;其党王安以母老,诏特原之。

  戊戌,诏两省官举可任御史者各二人。

  种谔西讨,得银、夏、宥三州而不能守。知延州沈括请城古乌延城以包横山,下瞰平夏,使敌不得绝沙漠。甲辰,遣给事中徐禧及内侍押班李舜举往鄜延议之。舜举退,诣政府,王珪迎谓曰:“朝廷以边事属押班及李留后,无西顾之忧矣。”舜举曰:“西郊多垒,卿大夫之辱也。相公当国,而以边事属二内臣,可乎?内臣止宜供禁延洒扫,岂可当将帅之任!”闻者代为珪惭焉。

  六月,辛亥朔,环庆经略司遣将与夏人战,破斩其统军二人。

  辽主如纳葛泺。

  甲寅,监修国史王珪上《两朝正史》一百二十卷。是书比《实录》事迹颇多,但非寇准而是丁谓,托帝诏旨,时以为讥。

  丙辰,诏:“自今事不以大小,并中书省取旨,门下省覆奏,尚书省施行。三省同得旨事,更不带三省字行出。”从王安礼言也。是日,辅臣有言中书省独取旨,事体太重,帝曰:“三省体均,中书揆而议之,门下审而覆之,尚书承而行之;苟有不当,自可论奏,不当缘此以乱体统也。”先是官制所虽仿旧三省之名,而莫能究其分省设官之意,乃厘中书、门下、尚书为三,各得取旨出命,纷然无统纪,至是帝一言乃定。

  夏遣使贡于辽。

  丁巳,辽以耶律颇德为北院枢密使,耶律巢为南府宰相,刘筠为南院枢密使,萧托卜嘉兼知北院枢密使事,王绩为汉人行宫都部署。辽主欲立皇孙延禧为嗣,恐无以释众人之疑,乃出驸马都尉萧酬斡为国舅详衮。

  戊午,诏编录《仁英两朝宝训》。

  癸亥,诏:“尚书省六曹事应取旨者,皆尚书省检具条例,上中书省。”又诏:“中书、门下省已得旨者,自今不得批答刂行下,皆送尚书省施行。著为令。”又诏:“尚书省得弹奏六察御史失职。”

  乙丑,准布贡于辽。

  壬申,广南西路转运使马默言安化州蛮作过,帝曰:“默意欲用兵耳;用兵大事,极须谨重。向者郭逵征安南,与昨来西师,兵夫死伤皆不下二十万。有司失一死罪,其责不轻。今无罪置数十万人于死地,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也。”

  帝临御久,群臣俯伏听命,无能有所论说,时因奏事有被诘责者,王安礼进曰:“陛下固圣,而左右辅弼,宜择自好之士有廉隅者居之,则朝廷尊。至于论事苟取容悦,偷为一切之计,人主将何便于此!”帝善其言。

  丙子,辽以耶律慎思知右伊勒希巴事。

  是月,河溢北京内黄埽。

  秋,七月,辛巳,广南西路经略司言知宜州王奇与贼战,败绩。

  壬午,诏罢大理官赴中书省谳案。

  戊子,诏御史中丞舒亶举任言事或察官十人。

  种谔谋据横山,其志未已,遣子朴上其策。会朝廷命徐禧、李舜举至鄜延议边事,谔入对,言曰:“横山延袤千里,多马,宜稼,人物劲悍善战,且有盐铁之利,夏人恃以为主;其城垒皆控险,足以守御。今之兴功,当自银州始,其次迁宥州于乌延,又其次修夏州;三郡鼎峙,则横山之地已囊括其中。又其次修盐州,则横山强兵、战马、山泽之利,尽归中国,其势居高俯视兴、灵,可以直覆巢穴。”

  及禧至延州,奏乞趣谔还。谔在道,禧已与沈括定议,先城永乐埭,乃上言:“银州虽据明堂川、无定河之会,而故城东南已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阴天堑,实不如永乐之形势险厄。窃惟银、夏、宥三州陷没百年,一日兴复,于边将事功实为俊伟;但建州之始,烦费不资。若选择要会,建置堡栅,名虽非州,实有其地,旧来疆塞,乃在心腹。已与沈括议筑砦堡各六,自永乐埭至长城岭置六砦,自背冈川至布娘堡置六堡。”从之,诏禧护诸将往城永乐,括移府并塞总兵为援,陕西转运判官李稷主馈饷。

  甲午,辽主如秋山。

  己酉,始建雩坛于南郊之左,祀上帝,以太宗配。

  是月,决大吴埽堤,以舒灵平下埽危急。

  辽南京霖雨,沙河溢,永清、归义、新城、安次、武清、香河六县伤稼。

  八月,进封皇子均国公佣为延安郡王;以昭容硃氏为贤妃。

  康申,帝有疾。诏岁以四孟月朝献景灵宫。

  辛未,降凤州团练使种谔为文州刺史,以言者论谔前迂路出绥德,老师费财故也。种谔自入对还,极言城永乐非计,徐禧怒,变色,谓谔曰:“君独不畏死乎,敢误成事?”谔曰:“城之必败,败则死;违节制亦死;死于此,犹愈于丧国师而沦异域也。”禧度不可屈,奏留谔守延州,而自率诸将往筑之。甲戌,城永乐。版筑方兴,羌数十骑济无定河觇役;曲珍将追杀之,禧不许。

  戊寅,河决郑州原武埽,溢入利津阳武沟、刁马河,归纳梁山泺。

  诏曰:“原武决口已夺大河四分以上,不大治之,将诒朝廷巨忧。其辍修汴河堤岸司兵五千,并力筑堤修闭。”

  九月,甲申,永乐城成,距故银州治二十五里,赐名银川砦。徐禧等还米脂,以兵万人属曲珍守之,李稷辇金银钞帛充牜刃其中,欲夸示禧,以为城甫就而中已实。永乐接宥州,附横山,夏人必争之地。禧等去,夏人即来攻;曲珍使报禧,禧不之信,曰:“彼若即来,是吾立功取富贵之秋也。”边人驰告者十数,禧乃挟李舜举等赴之。大将高永亨曰:“城小人寡,又无水泉,恐不可守。”禧以为沮众,械送延州狱。丙戌,禧、舜举复入永乐城。夏人倾国而至,号三十万,禧登城西望,不见其际。丁亥,夏人渐逼,永亨兄永能,请及其未阵击之,禧曰:“尔何知!王师不鼓不成列。”乃以万人阵城下,坐谯门,执黄旗令众曰:“视吾旗进止。”贼分兵进攻,抵城下。曲珍阵于水际,军不利,将士皆有惧色,遂白禧曰:“今众心已摇,不可战,战必败,请收兵入城。”禧曰:“君为大将,奈何遇敌不战,先自退邪?”俄夏人纵铁骑渡水,或曰:“此号铁鹞子,当其半济击之,乃可以逞;得地,则其锋不可当也。”禧不听。铁骑既济,震荡冲突。时鄜延选锋军最为骁锐,皆一当百,先接战,败,奔入城,蹂后阵。夏人乘之,师大败,将校寇伟、李师古、高世才、夏俨、程博古及使臣十馀辈、士卒八百馀人尽没。曲珍与残兵入城,崖峻径窄,骑缘岸而上,丧马八千匹。夏人遂围城。

  初,沈括奏夏人逼永乐,见官兵整乃还,帝曰:“括料敌疏矣。彼来未出战,岂肯遽退邪?必有大兵在后。”已而果然。

  己丑,帝以疾愈,降京畿囚罪一等,徒以下释之。

  庚寅,辽主谒庆陵。

  壬辰,辽遣使行视畿县民被水患者。

  乙未,诏李宪、张世矩将兵救永乐,又令沈括遣人与夏约,退军,当还永乐地。

  夏人围永乐城,厚数里,游骑掠米脂,且据其水砦。将士昼夜血战,城中乏水已数日,凿井不得泉,渴死者大半,至绞马粪汁饮之;夏人蚁附登城,尚扶创格斗。沈括、李宪援兵及馈饷,皆为游骑所隔。种谔怨徐禧,不遣救。曲珍度不可支,请禧乘兵气未竭,溃围而出,使人自求生。禧曰:“此城据要地,奈何弃之!且为将而奔,众心摇矣。”珍曰:“非敢自爱,但敕使谋臣同没于此,惧蜃国耳。”高永能亦劝李稷尽捐金帛募死士力战以出,皆不听。夏人呼珍来讲和,吕整、景思义相继而行。夏人髡思义,囚之。戊戌夜,大雨,夏人环城急攻,城遂陷。高永能孙昌裔劝永能从间道出,永能叹曰:“吾结发从事西羌,战未尝挫。今年已七十,受国大恩,恨无以报,此吾死所也!”顾易一卒敝衣,战而死。徐禧、李舜举、李稷,皆为乱兵所害;曲珍、王湛、李浦、吕整,裸跣走免;蕃部指挥马贵,独持刀杀数十人而死。夏人耀兵于米脂城下,乃还。

  禧好谈兵,每云:“西北可唾手取,恨将帅怯耳!”中惠卿力引之,故不次用。自灵州之败,秦、晋困棘,天下企望息兵,而括、谔陈进取之策,禧更以边事自任,狂谋轻敌,至于覆没。舜举资性安重,与人言,未尝及宫省事,至是被围急,断衣襟作奏曰:“臣死无所恨,愿朝廷勿轻此贼!”

  庚子,安化蛮寇宜州,知州王奇死之,诏赠忠州防御使。

  丁未,辽主驻藕丝淀;大风雪,牛马多死,赐扈从官以下衣、马有差。

  是月,河溢沧州南皮上下埽,又溢清地埽,又溢永静军阜城下埽。

  冬,十月,戊申朔,沈括、种谔奏:“永乐城陷,汉、蕃官二百三十人,兵万二千三百馀人皆没。”帝涕泣悲愤,为之不食。早朝,对辅臣痛哭,莫敢仰视,既而叹息曰:“永乐之举,无一人言其不可者。”浦宗孟进曰:“臣尝言之。”帝正色曰:“何尝有言!”在内惟吕公著,在外惟赵禼,尝言用兵非好事耳。”初帝之除禧也,王安礼谏曰:“禧志大才疏,必误国事。”不听,及败,帝曰:“安礼每劝朕勿用兵,少置狱,盖为此也。”自熙宁开边以来,凡得夏葭芦、吴保、义合、米脂、浮图、塞门六堡,而灵州、永乐之役,官军、熟羌、义保死者六十万人,钱粟银绢以万数者不可胜计。帝始知边臣不足任,深悔用兵,无意西伐矣。

  辛亥,提举汴河堤岸司言:“洛口广武埽大河水涨塌岸,坏下牌头门,万一入汴,人力无以枝梧,密迩都城,可为深虑。”诏都水监官速往护之。

  甲寅,知延州沈括,以措置乖方,责授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鄜延路副都总管曲珍,以城陷败走,降授皇城使。

  乙卯,辽主命耶律华格傅导梁王延禧,加金吾卫大将军。

  乙丑,诏赠永乐死事臣徐禧吏部尚书,李舜举昭化军节度使,并赐谥忠愍;李稷工部侍郎;高永能房州观察使,录其子世亮为忠州刺史;入内高品张禹勤皇城使。各推恩赐赠有差。

  壬申,诏户部右曹于京东、淮、浙、江、湖、福建十二路发常平线八百万缗输元丰库。自熙宁以前,诸路榷酤场率以酬衙前之陪备官费者,至熙宁行免役,乃罢收酒场,听民增直以售,取其价以给衙前。时有坊场钱,至元丰初,法既久,储积赢羡。司农寺请岁发坊场百万缗输中都,三年,遂于寺南作元丰库贮之,几百楹。凡钱帛之录诸司,非度支所主,输之,数益广,欲以待非常之用焉。

  资政殿学士、知太原府吕惠卿加大学士,入见,将使仍镇鄜延。惠卿言:“陕西之师,非唯不可以攻,亦不可以守,要在大为形势而已。”帝曰:“如惠卿言,是陕西可弃也,岂宜委以边事!”癸酉,数其轻躁矫诬之罪,斥知单州。

  种谔本意身任统帅,谓成功在己,而为徐禧、沈括所外。贼围永乐,谔以守延为名,观望不救,永乐遂陷。帝冀其后效,置不问,且虞贼至,就命知延州。

  丙子,辽主谒乾陵。

  十一月,戊寅朔,罢御史察诸路官司,如有不职,令言事御史弹奏。著为令。

  景灵宫成,辛巳,百官班于集英殿门,帝诣蕊珠、凝华等殿行告迁礼。壬午,奉安神御于十一殿。癸未,初行朝献礼。乙酉,以奉安神御赦天下,官与享大臣子若孙一人。庚寅,宴侍祠官于紫宸殿。

  十二月,丁巳,新乐成。

  庚申,辽主降皇后萧氏为惠妃,出居乾陵,还其妹于母家。

  辛酉,原武决河口塞。

  甲子,浚京师城外四壁之壕。

  丙子,录永乐死事将皇城使寇伟、东上閤门副使景思谊等,赠恤有差。

    

○神宗体元显道法古立宪帝德元丰六年(辽太康九年)

  春,正月,丁丑朔,御大庆殿受朝,用新乐。先是帝以朝会仪物敝,当改为,诏閤门、御史台详定朝会仪,更造仗卫、舆辂、冠服,至是始陈于殿。仪鸾司幕屋坏,毁玉辂。

  辛巳,辽主如春水。

  乙未,诏修周、汉以来陵庙。

  乙巳,御崇政殿阅武士。

  丙午,封楚三闾大夫屈平为忠洁侯。

  二月,丁未朔,夏人围兰州,数十万众奄至,已据两关,李浩闭城距守。钤辖王文顾请击之,浩曰:“城中骑兵不满数百,安可战?”文郁曰:“贼众我寡,正当折其锋以安众心,然后可守。此张辽所以破合肥也。”及夜,集死士七百馀人,缒城而下,持短刃突之,贼惊溃,争渡河,溺死者甚众。

  丙辰,以夏人犯兰州,贬李宪为经略安抚都总管。以王文郁为西上閤门使,代李浩知兰州。

  甲子,三省言:“御史台六察按官,以二年为一任。欲置簿,各书其纠劾之多寡当否为殿最,岁终条具,取旨升黜,事重者随事取旨。”从之。

  三月,辛卯,夏人寇兰州,副总管李浩以卫城有功,复陇州团练使。

  丙申,河东将薛义败夏人开葭芦西岭。

  己亥,河东将高永翼败复人于真卿流部。

  夏,四月,丙午朔,辽境大雪,平地丈馀,马死者十之六七。

  辛亥,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知延州种谔卒。谔善驭将士,然残忍好杀,左右有犯者,立斩之;或先刳肺肝,坐者掩面,谔饮食自若。敌亦畏其敢战,故数有功。自熙宁初,谔首兴边事,再举西伐,皆其始谋,终致永乐之败,每恨为徐禧、沈括所抑,疽发背而卒。议者谓谔不死,边事不已。

  甲子,礼部郎中林希上《两朝宝训》。

  李浩败夏人于巴放谿。

  辛未,雨土。

  是月,中书舍人曾巩卒。巩为文自成一家。少与王安石游,安石声誉未振,巩导之于欧阳修;及安石得志,遂与之异。帝尝问:“安石何如人?”对曰:“安石文学行义不减扬雄,以吝,故不及。”帝曰:“安石轻富贵,何吝也?”曰:“臣所谓吝者,谓其勇于有为,吝于改过耳。”吕公著尝言于帝曰:“巩行义不如政事,政事不如文章。”故不至大用。

  五月,庚寅,以旱虑囚。

  夏人寇兰州,围九日。甲午,大战,侍禁韦定死之。

  癸卯,诏赐资州孝子支渐粟帛。

  是月,辽主如黑岭。

  夏人寇麟州神堂砦,知州訾虎督兵出战,败之。诏虎自今毋得轻易出入,恐失利损威以张虏势,遇有寇边,止令裨将以兵捍逐。

  六月,乙巳朔,诏御史台六察各置御史一员。

  癸丑,以礼部尚书黄履为御史中丞。履以大臣多因细故罚金,遂言:“大臣罪在可议,黜之可也,可恕,释之可也,岂可罚以示辱哉?”时又制侍郎以下不许独对,履言:“陛下博访庶政,虽远外微官,犹令独对,顾于侍从乃弗得邪?”遂刊其制。御史翟忠言事,有旨诘所自来。履谏曰:“御史以言为职,非有所闻,则无以言。今乃究其自来,则人将惩之,台谏不复有闻矣。”

  先是诏大理兼鞫狱所承内降公事,意必傅重;少卿韩晋卿独持平核实,无所上下,帝知其才,尚书省建,擢刑部郎中。天下大辟请谳,执政或以为烦,将劾不应谳者,晋卿适白事省中,因曰:“听断求实,朝廷之心也。今谳而获戾,后不来矣。”议者或引唐日覆奏,欲令天下庶狱悉从奏决,晋卿曰:“法在天下,而可疑、可矜者上请,此祖宗制也。今四海一家,欲械系待朝命,恐罪人之死于狱多于伏辜者矣。”朝廷皆从之。

  己未,辽主驻散水原。甲子,以耶律阿苏为契丹行宫都部署,以耶律慎思为北院枢密副使。

  庚午,辽主命诸路检校脱户罪至死者原之。

  闰月,乙亥朔,夏主秉常遣使来贡。永乐之役,夏人亦以是困敝,其西南都统昴星嵬名济移书泾原刘昌祚,乞通好如初。昌祚以闻,帝谕昌祚答之。及入寇屡败,国用益竭,乃遣使来贡,上表曰:“臣自历世以来,贡奉朝廷,无所亏,迨至于近岁,尤甚欢和。不意憸人诬间,朝廷特起大兵,侵夺疆土城砦,因兹构怨,遂致交兵。今乞朝廷示以大义,特还所侵。倘垂开纳,别效忠勤。”帝赐诏曰:“比以权强,敢行废辱,朕令边臣往问,匿而不报。王师徂征,盖讨有罪。今遣使造庭,辞礼恭顺,仍闻国政悉复故常,益用嘉纳。已戒边吏毋辄出兵,尔亦慎守先盟。”

  戊寅,诏陕西、河东经略司,其新复城砦徼循,毋出二三里;夏之岁赐悉如其旧,唯乞还侵疆不许。

  辽主知庶人浚之冤,悔恨无及,追谥为昭怀太子,以礼改葬玉峰山。

  丙戌,汴水溢。

  丁亥,准布贡于辽。

  己丑,辽以知兴中府事邢熙年为汉人行宫都部署;以汉人行宫都部署王绩为南院枢密副使。

  丙申,守司徒、开府仪同三司韩国公富弼卒,谥文忠。

  弼年八十,怀不能已,上疏论治道之要曰:“臣闻自古致天下治乱者,不出二端而已:谀佞者进,则人主不闻有过,惟恶是为,所以致乱;谠直者进,则人主日有开益,惟善是从,所以致治。臣自离朝廷,退居林下,间亦仰知时政,大率谀佞者竞进,谠直者居外,虽有在朝者,盖恐触忤奸邪,亦皆结舌不敢有所开陈。”疏奏,帝谓辅臣曰:“富弼有疏来。”章惇曰:“弼言何事?”帝曰:“言朕左右多小人。”惇曰:“盍令分析孰为小人?”帝曰:“弼三朝老臣,岂可令分析!”王安礼进曰:“弼之言是也。”罢朝,惇咎安礼曰:“右丞对上之言失矣。”安礼曰:“吾侪今日曰‘诚如圣谕’,明日曰‘圣学非臣所及’,安得不谓之小人?”惇无以对。

  弼既上疏,又条陈时政之失以待上问,手封以付其子绍庭。及卒,绍庭上之。其略曰:“今日上自辅臣,下及庶士,畏祸图利,习成弊风,忠词谠论,无复上达,致陛下聪明蔽塞。天下祸患已成,尚不知警惧改悔,创艾补救,日甚一日,殆将无及。陛下即位之初,邪臣纳说图治之际,听受失宜,自谓能拒绝众人,不使异论得行,然后圣化可运,事功可成。此盖奸人自谋,利于苟悦,而柄任之臣,欲专权自肆以成己志,遂误陛下,放斥忠直,进而邪佞,忠言杜绝,谄谀日闻。去岁纳边臣妄议,大举以讨西戎,师徒溃败,两路骚然。当举事之初,执政大臣、台谏、侍从,苟能犯颜极谏,则圣心自回,祸难自息矣。臣不知是时小大之臣,有为陛下力争其不可者乎?今久戍未解,百姓困穷,岂讳过耻败不思救祸之时?天地至仁,宁与羌夷校曲直胜负!愿归其侵地,休兵息民。朝廷之事,莫大于用人。夫辅弼之任,论议之职,皆当极天下之选。彼贪宠患失,柔从顺媚者,岂可使之?事一出于上,则下莫任其责,小人因得以为奸,事成则下得窃其利,事不成则君独当其咎,岂上下同心,君臣一德之谓邪?”又曰:“宫闱之臣,委之统制方面,皆非所宜。在外则挟权怙宠,陵轹上下。入侍左右,宠禄既过,则骄怨易启,势位相及,猜夺随至,立党生祸。”又曰:“兴利之臣,亏损国体,为上敛怨。至若为场以停民贷,造舍而蔽旧屋,榷河舟之载,擅路粪之利,急于敛取,道路嗟怨,此非上所以与民之意也。”

  弼恭俭好礼,与人言,虽幼贱必尽敬,气色穆然,不见喜愠。其好善疾恶,盖出于天性。常言:“君子与小人并处,其势必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小人不胜,则交结构扇,千岐万辙,必胜而后已;迨其得志,遂肆毒于善良,求天下不乱,不可得也。”弼忠义之性,老而弥笃,家居一纪,斯须未尝忘朝廷。

  江、淮等路发运司岁漕谷六百二十万,副使蒋之奇领漕事,以是月至京师,入觐。帝问劳备至,赐三品服,且曰:“朕不复除官,漕事一以委卿。”之奇辞谢,因条画利病三十馀事,多见纳用。

  秋,七月,乙巳,辽主猎于马尾山。

  乙卯,祔孝惠、孝章、淑德、章怀皇后于庙。

  丙辰,孙固引疾求去,遂罢为观文殿学士、知河阳。以同知枢密院韩缜知枢密院,户部尚书安焘同知枢密院。

  丁巳,辽主谒庆陵。癸亥,禁外官于部内贷取息,及使者馆于民家。

  八月,己卯,太白昼见。

  乙酉,前桐城县尉周谔上书,诏中书省记姓名。帝日阅匦函,小臣所言利害,无不详览如此。

  辛卯,蒲宗孟罢。先是宰执同对,帝有无人才之叹,宗孟曰:“人才半为司马光邪说所坏。”帝不语,直视宗孟久之。宗孟惧甚,无以为容。帝复曰:“蒲宗孟乃不取司马光邪?未论别事,其辞枢密副使,朕自即位以来,唯见此一人。它人虽迫之使去,亦不肯矣。”又因泛论古今人物,宗孟盛称扬雄之贤,帝作色曰:“扬雄剧秦美新,不佳也。”罢朝,王安礼戏宗孟曰:“扬雄为公坐累。”至是御史论其荒于酒色及缮治府舍过制,遂守本官,知汝州。

  以尚书右丞王安礼为尚书左丞,吏部尚书李清臣为尚书右丞。

  九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戊辰,起居郎蔡京言:“旧修起居注官二员,不分左右,故月轮一员修纂。今起居郎、舍人分隶两省,所以备左右史官,则左当书动,右当书言。乞自今,起居郎、舍人随左右分记言动。”从之。

  己酉,辽主射熊于白石山,加围场使尼噶为左金吾卫大将军。

  辛未,五国部长贡于辽。

  壬申,辽主召北南枢密院官议政事。

  冬,十月,癸酉朔,夏国主秉常遣使上表,请复修职贡,乞还旧疆。安焘言:“地有非要害者,固宜予之。然虏情无厌,当使知吾宥过而罢兵,不可示以厌兵之意。”帝乃赐秉常诏,言:“地界已令鄜延路移牒宥州施行,其岁赐候地界了日依旧。”

  丁丑,辽主谒观德殿。

  己卯,辽南院枢密使刘筠卒。

  戊子,封孟轲为邹国公,以吏部尚书曾孝宽言孟轲未加爵命故也。

  壬辰,辽混同郡王耶律伊逊在莱州,私藏兵甲,且谋奔宋;事觉,辽主命缢杀之。

  癸巳,会稽郡王世清薨。

  庚子,尚书省成。

  十一月,癸卯,加上仁宗谥曰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英宗谥曰体乾应历隆功盛德宪文肃武睿神富孝皇帝。甲辰,朝献景灵宫。乙巳,朝太庙。丙午,祀昊天上帝于圆丘,以太祖配,始罢合祭天地。还,御宣秆门,大赦。

  辽进封梁王延禧为燕国王,大赦。

  以南院宣徽使萧谟噶为南府宰相,以三司使王经参知政事、知枢密院事。

  甲寅,判河南府潞国公文彦博,以守太师、开府仪同三司致仕。

  庚申,幸尚书省,召六曹长贰以下,询以职事,因诫敕焉。

  是月,辽定诸令史、译史迁叙等级。

  十二月,丁亥,辽以邢熙年知南院枢密使事。辛卯,以王言敷为汉人行宫都部署。

  先是高丽王徽殂,辽命其子三韩国公勋权知国事,至是勋复殂。

  是年,辽放进士李君裕等五十一人。

  ○神宗体元显道法古立宪帝德元丰七年(辽太康十年)

  春,正月,辛丑朔,辽主如春水。

  丙午,以洺州防御使世准为安定郡王。

  辽复建南京奉福寺浮图。

  癸丑,夏人寇兰州,李宪等击走之。

  甲寅,进贤妃硃氏为德妃。

  辛酉,诏黄州团练副使苏轼移汝州。帝每怜轼才,尝语辅臣曰:“国史大事,朕意欲俾苏轼成之。”辅臣有难色,帝曰:“非轼则用曾巩。”其后巩亦不副上意,帝复有旨起轼,以本官知江州。蔡确、张璪受命,王珪独以为不可。明日,改江州太平观,又明日,命格不下。于是卒出手答刂,徙汝州,有“苏轼黜居思咎,阅岁滋深,人才实难,不忍终弃”之语。轼上表谢,且言有田在常州,愿得居之。帝从其请,改常州团练副使。

  戊辰,辽主如山检淀。

  二月,庚午朔,河北转运使、措置河北籴便吴雍言:“见管人粮、马料总千一百七十六万石,奇赢相补,可支六年。河北十七州边防大计,仓廪充实,虽因藉丰年,实以吏能干职。同措置王子渊,在职九年,悉心公家,望考察成效,以劝才吏。”诏赐子渊紫章服。

  甲戌,太师致仕文彦入觐,置酒垂拱殿。

  癸未,进封濮阳郡王宗晖为嗣濮王,封宗晟为高密郡王,宗绰建安郡王,安隐安康郡王,宗瑗汉东郡王,宗愈华原郡王。

  三月,辛丑,赐文彦博宴于琼林苑,帝制诗以赐之。

  丁巳,大宴群臣于集英殿,皇子延安郡王侍立于御座之侧,王珪率百僚廷贺。及升殿,帝命珪等与王相见,久之,王乃退。王未出閤,帝特令侍宴以见群臣。

  辽主命知制诰王师儒、牌印郎君耶律固傅导燕王延禧。辽主追念萧乌纳保护皇孙之功,尝谓师儒等曰:“乌纳忠纯,虽狄仁杰之辅唐,乌珍之立穆宗,无以过也。卿等宜达燕王知之。”旋命乌纳以殿前都点检辅导燕王。

  庚申,御崇政殿大阅。

  壬戌,诏以太学外舍生钱唐周邦彦为试太学正。邦彦献《汴都赋》,文采可取,故擢之。

  夏,四月,丁丑,赐饶州童子硃天赐《五经》出身。

  女真贡良马于辽。

  癸巳,夏人寇延州安塞堡,将官吕真败之。

  五月,壬子,虑囚,降死罪一等,杖以下释之。

  庚申,诏中书舍人蔡卞往江宁府省视王安石疾病。卞,安石之婿也。

  壬戌,诏:“自今春秋释奠,以邹国公孟轲配食文宣王,设位于兗国公之次。”又追封荀况为兰陵伯,扬雄为成都伯,韩愈为昌黎伯,以世次从祀于二十一贤之间。

  诏诸路帅臣、监司等举大使臣为将领。

  辽主驻散水原。

  乙丑,准布贡于辽。

  六月,礼部言:“欧阳修等编《太常因革礼》,始自建隆,讫于嘉祐,为百卷。嘉祐之后,阙而不录。熙宁以来,礼文制作,足以垂法万世,乞下太常,委博士接续编纂,以备讨阅。”从之。

  丙子,夏人寇德顺军,巡检王友死之。

  戊子,集禧观使王安石请以所居园屋创禅寺,乞赐名额,从之,以保宁禅院为额。安石自子雱死,晚年痛悼不已,遂舍半山园宅为寺,又割田为常住,以荐冥福云。

  辛卯,江夏郡王宗惠卒。

  壬辰,辽禁毁铜钱为器。

 

 

《宋纪七十八》

 

起阏逢困敦七月,尽旃蒙赤奋若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神宗体元显道法古立宪帝德王功英文烈武钦仁圣孝皇帝元丰七年(辽太康十年)

  秋,七月,甲辰,伊、洛溢、河决元城,知大名府王拱辰言:“河水暴至,数十万众号叫求救,而钱谷禀转运,常平归提举,军器工匠隶提刑,埽岸物料兵卒即属都水,盐运司在远,无一得专,仓卒何以济民!望许不拘常制。”诏:“事干机速,奏覆牒禀所属不及者,如所请。”

  丙午,遣使赈恤,赐溺死者家钱。

  辽主如黑岭。

  甲寅,王安礼罢。先是侍御史张汝贤弹奏王珪与安礼陈乞子侄差遣,以为引用都省批状,例外起例,实害大政。帝以有条许用例奏钞,汝贤章格不下。安礼闻之,面奏乞治汝贤罪,帝令分析。汝贤奏安礼不能修身治家,且言在湖、润与倡女共政。帝以其章付三省,谓安礼曰:“汝贤奏弹不当,固有罪;其所言奸污事,卿果如此,何以复临百官?”帝虽黜汝贤,安礼亦不自安,因奏:“往以兄安石疾病,尝乞知江宁,愿申前请。”遂以端明殿学士知江宁府。

  八月,庚午,诏知泸州王光祖遣人招谕乞弟,许出降免罪补官。乞弟既失土,穷甚,往来诸蛮间,无所依。帝犹欲招来之,许以自新。未几,乞弟死,于是罗始党斗然、斗更等酋长及新取生界两江夷族,请依诸姓团结,皆为义军;从之。泸夷震慑,不复为边患。

  癸巳,衢州言太子少保致仕赵抃卒。赠太子少师,谥清献。抃和易长厚,气貌清逸,人不见其喜愠。平生不治资业,不畜声妓。嫁兄弟之女十数,它孤女二十馀人,施德惸贫,盖不可胜计。日所为事,入夜,必衣冠露立,焚香以后天,不可告则不敢为也。其为吏,善因俗施设,宽猛不同在处,典成都,尤为世所称道。帝每诏二郡守,必举抃为言,要之以惠利为本。知越州时,诸州皆榜衢路禁增米价,抃独令有米者任增价粜之,于是米商辐辏,价乃更贱,人无饥者。

  九月,癸亥,辽主如藕丝淀。

  乙丑,夏人围定西城,烧龛谷族帐,熙河将秦贵败之。

  冬,十月,乙亥,以给事中忠彦为礼部尚书。忠彦入谢,帝谕曰:“先令公之勋,朕所不敢忘;卿复尽忠朝廷,此未足以酬卿也。”

  夏人冠熙河。

  庚辰,饶州童子硃天申对于睿思殿,赐《五经》出身。自宝元初罢童子科,至是始置,前后锡出身者五人。

  戊子,诏分画交趾界,以六县、二峒赐之。

  先是交趾以追捕侬智会为辞,犯归化州;又遣其臣黎文盛来广西办理顺安、归化境界,经略使熊本遣左江巡检成卓典议,文盛称陪臣,不敢争执。诏以文盛能遵乾德恭顺之意,赐之袍带及绢五百匹。至是乃以八隘之外保乐六县、宿桑三峒予乾德。

  乙未,夏人寇静边砦,泾原钤辖彭孙败之。十一月,丁酉朔,寇清边砦,队将白玉、李贵死之。

  甲辰,夏国主秉常遣使来贡。

  乙卯,太白昼见。

  十二月,戊辰,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司马光为资政殿学士,校书郎、前知泷水县范祖禹为秘书省正字;并以修《资治通鉴》书成也。自治平开局,光与刘分攵、刘恕、范祖禹及子康编集,前后六任,听以书局自随,给之禄秩。光于是遍阅旧史,旁采小说,抉摘幽隐,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下终五代,凡一千三百二十六年,修成二百九十四卷;又略举事目,年经国纬,以便检寻,为《目录》三十卷;参考群书,评其同异,俾归一涂,为《考异》三十卷。合三百五十四卷,历十九年而成。至是上之,降诏奖谕,赐银帛衣带鞍马。帝谓辅臣曰:“前代未尝有此书,过荀悦《汉纪》远矣。”迁光及祖禹官。时刘恕已卒,刘分攵坐废黜,故不及。后光病《目录》太简,更为《举要历》八十卷而未成,又别著《历年》二卷,《通历》八十卷,《稽古录》二十卷。

  庚寅,诏门下、中书外省官同举言事御史。

  辽诏改明年元曰大安,赦杂犯死罪以下,改庆州大安军曰兴平。

  河东饥,河北水,坏洺州庐会;并蠲其税。

  是岁,秋宴,帝感疾,始有建储意。又谓辅臣曰:“来春建储,其以司马光、吕公著为师保。”

  阳武邢恕,少俊迈,喜功名,论古今成事,有战国纵横气习。从程颢学,因出入光、公著门,公著荐为崇文院校书。王安石亦爱之,恕对其子雩语新法不便,安石闻之怒,斥知延陵县。县废,不复调,浮湛陕、洛间者七年,复为校书,吴充用为馆阁校勘,历史馆检讨、著作佐郎。确代充相,尽逐充所用人,恕深居惧及。帝见其《送文彦博诗》,称于确,谓恕久在馆中当迁,确不可,帝弗顾。确有机巧,知帝将擢恕,退,即除职方员外郎,自是恕为确党矣。帝有复用光、公著意,确以恕于两人为门下客,亟结纳之。恕亦深自附托,乃为确画策,稍收召名士,于政事微有更革。及光为资政殿学士,确知其必复用,欲自托于光,乃谓恕曰:“上以君实为资政殿学士,异礼也。君实好辞官,确晚进,不敢进书。和叔门下士,宜以书言不可之故。”和叔,恕字也。恕但与光子康书,致确语;康以白光,光笑而不答,亦再辞而后受之。

  ○神宗体元显道法古立宪帝德王功英文烈武钦仁圣孝皇帝元丰八年(辽大安元年)

  春,正月,辽主如混同江。

  戊戌,帝不豫。甲辰,赦天下。

  乙巳,命辅臣代祷景灵宫。乙卯,分遣群臣祷于天地、宗庙、社稷。自帝不豫后,三省、枢密院日诣寝阁问疾,至是疾小瘳,手书谕王珪等,自今可间日入问。

  是月,辽以王绩知南院枢密使事,邢熙年为中京留守。以枢密直学士杜公谓参知政事。公谓,防之子也。

  五国部长贡良马于辽。

  二月,辛未,辽主如山榆淀。

  辛巳,开宝寺贡院火;丁亥,命礼部锁试别所。

  癸巳,帝大渐,迁御福宁殿,三省、枢密院入问,见帝于榻前。王珪言:“去冬尝奉圣旨,皇子延安郡王来春出閤,愿早建东宫。”凡三奏,帝三顾,微首肯而已。又乞皇太后权同听政,候康复日依旧,帝亦顾视首肯,珪等乃出。

  先是蔡确虑帝复用吕公著、司马光,则必夺己相,乃与邢恕谋为固位计。恕雅与皇太后侄高公绘、公纪游,帝初寝疾,恕密问会绘,公绘具言疾可忧状,恕闻此,更起邪谋。确尝遣恕邀二人,二人辞不往。明日,又遣人招置东府,确曰:“宜往见邢职方。”既见,恕曰:“家有桃著白花,可愈人主疾,其说出《道藏》,幸枉一观。”入中庭,则红桃花也,惊曰:“白花安在?”恕执二人手曰:“右相令布腹心,上疾未损,延安郡王幼冲,宜早定议。雍、曹皆贤王也。”二人复惊曰:“此何言,君欲祸我家邪!”急趋出。

  恕计不行,反谓雍王颢有凯觎心,皇太后将舍延安郡王而立之,王珪实主其事,与内殿承制致仕王棫造诬谤。棫,开封人,常从高遵裕常机宜于泾原,倾巧士也,故恕因之。

  又知确与珪素不相能,欲借此以陷珪。它日,亟问确曰:“上起居状比何如?”确曰:“疾向安,将择日御殿。”恕微哂曰:“上疾再作,失音直视,闻禁中已别有处分,首相外为之主。公为次相,独不知邪?一日片纸下,以某为嗣,则公未知死所矣。公自度有功德在朝廷乎?天下士大夫素归心乎?”确竦然曰:“然则计将安出?”恕曰:“延安郡王今春出閤,上去冬固有成言,群臣莫不知。公盍以问疾率同列俱入,亟于上前白发其端。若东宫因公言而早建,千秋万岁后,公安右泰山矣。”确深然之。恕又曰:“此事当略设备,今与平时不同,庶可以自表见。其曲折第告子厚,馀人勿使知。”子厚,帝惇字也。确谢,谓恕曰:“和叔见子厚,具言之。”惇许诺。遂与确定议,仍约知开封府蔡京以其日领壮士待变于外廷,谓曰:“大臣共议建储,若有异议者,当以壮士入斩之。”

  是日,三省、枢密俱入问疾,初亦未敢及建储事。既退,乃于枢密院南厅共议之。确、惇屡以语迫珪,幸即小持异,即首诛之。珪口吃,连称是字数声,徐曰:“上自有子,复何异!”确、惇顾无如珪何。寻复入奏,得请,俱出,逢雍、曹二王于殿前,惇厉声曰:“已得旨,立延安郡王为皇太子矣。奈何?”雍王曰:“天下幸甚。”已而禁中按堵如故。

  确等邪谋虽不得逞,其踪迹诡秘亦莫辨诘,各自谓有定策功。事久语闻,卒贻后祸,其实本恕发之。

  三月,甲午朔,执政诣内东门,入问候,皇太后垂帘,皇子立帘外。太后谕珪等:“皇子清俊好学,已育《论语》七卷,略不好弄,止是学书。自皇帝服药,手写佛经二卷祈福。”因出所写示珪等。书字极端谨,珪等拜贺。遂宣制,立为皇太子,改名煦,仍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又诏:“应军国政事,并皇太后权同处分,候康复日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