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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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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无所损。豫宣教命,诞告朝廷,外形廉让之宜,中遂优游之乐,上顺天道,下厌群情,享是全美,岂不休哉!”

  夏,四月,辛未,诏以河北州县官吏补义勇不足,令转运司劾治。都转运使赵抃奏:“初受诏,官多已罢,吏多死徙。今官吏多新至,若皆治,则新至者被罪。请以岁尽为限,不足乃劾治。”诏从之,其河灾州军,令以渐补。

  初,抃至大名,时贾昌朝以故相守魏。抃欲案视府库,昌朝遣其属来告曰:“前此监司,未有案视吾藏者,公虽欲举职,恐事无比,奈何?”抃曰:“舍大名,则列郡不服矣。”即往视之。昌朝初不说,及是官吏以募义勇不足,当坐者八百馀人,抃奏请宽之,坐者得免而募亦随足,昌朝乃愧服。

  丁丑,权御史中丞王畴上疏,请车驾行幸以安人心。于是执政及谏官相继有请,帝曰:“当与太后议之。”韩琦以白太后,太后曰:“今素仗皆未具,更少须。”琦曰:“此细事,不难办也。”乃诏有司择日以闻。

  先是司马光言:“前代帝王升遐,后宫下陈者,尽放之出宫,还其亲戚,所以遂物情,重人世,省浮费,远嫌疑也。窃惟先帝恭俭寡欲,后宫侍左右、承宠渥者至少,而享国日久,则增月积,掖庭之间,冗食颇众,陛下以哀恤之初,未忍散遣。今山陵祔庙,大礼俱毕,谓宜举前代故事,应先帝后宫非御幸有子及位号稍贵并职掌文事之人,其馀皆给与妆奁,放遣出外,各令归其亲戚,或使任便适人。书之史册,亦圣朝一美事也。”癸未,放宫人百三十五人。

  甲申,御迩英阁,谕内侍任守忠曰:“方日永,讲读官久侍对未食,必劳倦。自今视事毕,不俟进食,即御经筵。”故事,讲读毕,拜而退,帝命毋拜,后遂以为常。

  帝自即位感疾,至是犹未全安,每不喜进药。吕公著讲《论语》“子之所慎斋、战、疾”,因言:“有天下者,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其于斋戒祭祀必致诚尽恭;古之人君,一怒则伏尸流血,故于兴师动众不可不谨;至于人之疾病,常在乎饮食起居之间,众人所忽,圣人所谨。况于人君,任大守重,固当节嗜欲,远声色,近医药,为宗庙自爱,不可不谨。”帝为之动容。后因辅臣奏事,语及公著,欧阳修曰:“公著为人恬静而有文。”帝曰:“比于经筵讲解甚善。”

  司马光言:“伏见权御史中丞王畴建言,乞陛下循真宗故事,幸诸寺观祈雨,朝廷虽从其请,至今车驾未出。臣愚以为车驾暂出,近在京城之内,亦何必拘瞽史之言,选拣时日!伏望断自圣心,于一两日间,车驾早出,为民祈雨,以副中外之望。”丙午,祈雨于相国、大清寺、醴泉观。帝久不豫,至是士庶瞻望,欢呼相庆。

  五月,己亥,诏:“自今水旱,命官祷于九宫贵神。”从胡宿言也。

  丁未,命天章阁待制吕公著同修起居注,邵必编集仁宗御制。

  戊申,皇太后出手书付中书,还政。先是帝疾稍愈,自去年秋,即间日御前后殿视朝听政,两府每退朝,入内东门小殿覆奏太后如初。韩琦欲还政天子,而御宝在太后所;乃因帝祈雨还,令御宝更不入太后阁。尝一日取十馀事禀帝裁决,悉皆允当。琦退,与同列相贺,因谓曾公亮等曰:“昭陵复士,琦即合求退;顾上体未平,迁延至今。上听断不倦如此,诚天下大庆。琦当于帘前先白太后,请一乡郡,须公等赞成之。”于是琦诣东殿,覆奏帝所裁决十馀事,太后每事称善。同列既退,琦独留,遂白太后求去,太后曰:“相公安可退!我当居深宫,却每日在此,甚非得已。”琦曰:“前代如马、邓之贤,不免贪恋权势;今太后便能复辟,诚马、邓所不及。”因再拜称贺,且言:“台谏亦有章疏乞太后还政,未审决取何日撤帘?”太后遽起,琦即厉声命仪銮司撤帘;帘既落,犹于御屏後微见太后衣也。

  庚戌,帝始日御前后殿。

  御史中丞王畴上疏曰:“今陛下南向负扆以临群臣,原其本始,由皇太后拥翊顾复而然;而推避威福,能以国柄专归陛下,虽古之贤后,不能加也。请诏二府大臣讲求所以尊崇母后之礼。若朝廷严奉之体,与岁时朔望之仪,车服承卫之等威,百司供拟之制度,它时尊称之美号,外家延赏之恩典,凡可以称奉亲之意者,皆宜优异章大,以发扬母后之功烈,则孝德昭于天下矣。”帝从之。即日,诏中书、枢密院参议尊崇皇太后仪范以闻。

  辛亥,帝问执政:“积弊甚众,何以裁救?”富弼对曰:“须以渐厘改。”又问:“以宽为治如何?”吴奎对曰:“圣人治人固以宽,然不可以无节。《书》曰:‘宽而有制,从容以和。’”又问前代宗室,弼对曰:“唐时名臣,多出宗室。”奎曰:“祖宗时宗室皆近亲,然初授止于殿直、侍禁、供奉官,不如今之过也;朝廷必为无穷计,当有所裁损。”

  壬子,诏:“皇太后令称圣旨,出入唯不鸣鞭,它仪卫如章献明肃太后故事;有所取索,本閤使臣录圣旨付所司;其属中书、枢密院,使臣申状,皆覆奏,即施行。”

  丙辰,上皇太后宫殿名曰慈寿,加宣徽北院使,保平节度使、判郓州曹佾同平章事。

  初议除拜,帝以问宰相韩琦,琦曰:“陛下推恩元舅,非私外戚也。”以问枢密使富弼,弼对如琦。遂降制,而太后持其制弗下。帝固请,乃许。

  学士院奏详定改律敕宫文书与御名同者凡二十字,馀令依此以音义改避,从之。

  壬戌,以帝康复,命辅臣谢天地、宗庙、社稷及宫观。

  癸亥,宰臣韩琦等奏请尊礼濮安懿王及谯国太夫人王氏、襄国太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诏须大祥后议之。

  司马光上皇太后疏曰:“窃闻道路之言,近日皇帝与皇后奉事殿下,恭勤之礼,甚加于往时;而殿下遇之太严,接之太简,或时进见,语言相接,不过数句,须臾之间,已复遣去。如此,母子之恩,如何得达?妇姑之礼,如何得施?推其本原,盖由皇帝遇疾之际,宫省之内,必有谗邪之人,造饰语言,互相间谍,遂使两宫之间,介然相失,久而不解,殿下浚发慈旨,卓然远览,举天下之政归之皇帝,此乃宗庙生民之福。然臣窃料谗邪之人,心如沸汤,愈不自安,力谋离间。愿深察其情,勿复听纳,远斥其人,勿置左右,使两宫之欢,一皆如旧。则殿下坐享孝养,眉寿无疆,国家乂安,名誉光美;其与信任谗慝,猜防百端,终日戚戚,忧愤生疾者,得失相去远矣。”

  闰月,癸酉,步军都虞候、端州防御使、知雄州赵滋卒,赠遂州观察使。滋在雄州六年,辽人惮之。辽大饥,旧制,米出塞不得过三斗。滋曰:“彼亦吾民也。”令出米无所禁,边人德之。驭军严,战卒旧不服役,滋役使如厢兵,莫敢有言。缮治城壁楼橹,至于簿书米盐,皆有条法。性尤廉谨,月得公使酒,不以入家。然傲愎自誉,此其短也。

  戊寅,帝问执政:“唐明皇治致太平,末年何以至此?”富弼对曰:“明皇初平内乱,励精求理,为政得人,所以治安。末年任非其人,遂至祸乱。人主惟在择人,决不可使奸人当国事也。”吴奎曰:“明皇用王忠嗣统制万里,可矣;安禄山之桀黠,亦令统制万里,安得不兆乱乎!”帝皆以为然。

  己丑,以御史中丞王畴为翰林学士。召枢密直学士、史部郎中、知瀛州唐介为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帝面谕介曰:“卿在先朝有直声,今出自朕选,非由左右言也。”

  先是翰林学士冯京,数请解开封府事补外,帝问辅臣曰:“京曷为求去?”韩琦曰:“京领府事颇久,必以繁剧故求去耳。”又问:“京为人何如?”琦曰:“京在开封岁馀,处事无过,求之高科中,有足嘉者。”又问:“贾黯何如人?”欧阳修曰:“黯为人刚直,但思虑或有不至耳。”琦因言:“群臣邪正,皆陛下所知,至于进退,实系天下利害,不可不察。”

  六月,己亥,进封皇子淮阳郡王顼为颍王,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

  增置宗室学官。诏大宗正:“教授有不职者,辄举以闻。”

  癸卯,贡院奏:“准皇祐四年诏,娶宗室女补官者,不得应举。按贡举条例,进纳及工商杂类有奇才异行者,亦听取解。今宗室婿皆三世食禄,有人保任,乃得充选,岂可以姻连皇族,遂同赃私罪戾之人?乞许其应举,以广求贤之路。”从之。

  丙午,宰臣韩琦等表请序位在颍王下,诏答不允。

  帝既命增置宗室学官,以谓宗室数倍于前,而宗正司事亦滋多;丁未,复增置同知大宗正事一员,以左龙武卫大将军、宁州防御使宗惠为怀州团练使,领其职,且降诏申警之。宗惠,允升子也,帝在籓邸知其贤,故擢用焉。谢日,告以选任之意。宗惠乃即所居筑堂曰闻义,日与学士大夫讲肄其间,以身倡率宗属。两召对延和殿,许条奏朝政,由御药院进入。

  戊申,诏:“大敕系位,皇子顼在富弼上,颢在宋庠下。”

  辛亥,诏增邈川首领嘉勒斯赉年赐,又增其妻子孙及亲信穹庐官封。

  作睦亲、广亲北宅于芳林园,徙密州观察使宗旦等七人。其后有求徒者,又广宅而徙焉。

  知太原府陈旭言母老,请扬、湖、越一州,庶便奉养;以边臣当久任,难于屡易,不许。

  乙卯,帝谓宰臣曰:“程戡何如人?”对曰:“戡在鄜延已三岁,习边事。”帝曰:“延州都监高遵教卒,戡数言其能绩,乞加赠恤。此高琼族子,朕知其为庸人也,戡必以后故耳。大臣苟如此,朕何所赖焉!”

  戊午,以淮阳郡王府翊善王陶为颍王府翊善,赐金紫,记室参军韩维为直集贤院、诸王府记室参军,侍讲孙思恭为直集贤院、诸王府侍讲。时淮阳郡王进封颍王,而东阳郡王颢又将出閤,故迁陶,命兼翊善东阳,而维、思恭为两王记室、侍讲。

  颍王性谦虚,眷礼宫僚;遇维尤厚,每事谘访,维悉心以对,至于起拜、进止,缓急皆陈其节。一日,侍王坐,近习以弓样靴进,维曰:“王安用舞靴?”王亟令毁去。帝始疾甚,时出语颇伤太后,太后泣告辅臣,并咎两王,维等极谏曰:“上已失太后欢心,王尽孝恭以继之,犹惧不逮:不然,父子俱受祸矣!”王感悟。它日,太后谓辅臣曰:“皇子近日殊有礼,皆卿等择宫僚所致,宜召至中书褒谕之。”曹佾之除使相也,王欲使维等传太后意于辅臣,维及思恭不可,王卒使陶言之。维及思恭戒王曰:“陛下亲总万机,内外上下,事体已正,王当专心孝道,均养三宫而已,它勿有所预也。”

  辛酉,太白昼见。

  太常寺奏:“仁宗配享明堂,奠币用《诚安之曲》,酌献用《德安之曲》。”

  驾部郎中路纶献其父振所撰《九国志》五十卷,诏以付史馆。振在真宗时知制诰:九国者,吴、南唐、闽汉、南汉、楚、西楚、吴越、蜀、后蜀也。

  壬戌,岁星昼见。

  癸亥,工部尚书、集贤院学士余靖卒,赠刑部尚书,谥曰襄。

  秋,七月,庚午,诏:“自今勿以孔氏子弟知仙源县。”从京东提点刑狱王纲所言,以重长民之官也。

  壬申,辽决诸道囚。

  丙子,以邈川首领嘉勒斯赉子诚州团练使栋戬为顺州防御使。

  辛巳,辽禁僧尼私诣行在,妄述祸福,诱取财物。

  八月,壬寅,辽主如怀州,谒太宗、穆宗庙。

  丙辰,以宣政使、入内都知、安静军留后任守忠为保信节度副使,蕲州安置。

  初,帝为皇子,令守忠宣召,守忠避不肯行;及帝即位不豫,遂交构两宫间。于是又擅取奉宸库金珠数万两以献皇后,因受赏赐,司马光、吕诲交章劾之。光言:“守忠有大罪十,皆陛下所亲见,众人所共知,其馀欺慢为奸、恣横不法事,不可胜言,伏望陛下尽发其罪,明示四方,斩于都市,以惩奸慝。”帝纳其言,翼日,遂黜守忠。

  丁巳,以上供米三万石赈宿、亳州水灾饥民。

  九月,丁卯,诏复置武举。

  初,有诏以是日开迩英阁,至重阳节当罢。侍讲吕公著、司马光言:“先帝时,无事常开讲筵。近因圣体不安。遂于端午及冬至以后盛暑盛寒之际,权罢数月。今陛下初政清明,宜亲近儒雅,讲求治术,愿不惜顷刻之闲,日御讲筵。”从之。

  丁丑,礼院奏:“准画日孟冬荐享太庙,改为袷祭。案《春秋》,闵公即位二十二月,丧未除而行吉禘,《三传》讥之。真宗以咸平二年六月丧除,至十月乃禘祭。仁宗天圣元年四月在谅阴,有司误通天禧旧禘之数,在再期之内,按行禘祭,故四十二年之间,九禘八袷,例皆太速,事先于始,则岁月相乘,不可得而正矣。今年未大祥,未可袷,明年未衤覃,亦未可禘。今年十月,乞依旧时享。”从之。

  辛巳,赠安远军节度使马怀德家请谥;礼院奏怀德已葬,难定谥,从之。

  翰林侍读学士刘敞,以疾告满百日,求便郡。帝谓执政曰:“如刘敞岂易得邪!”复赐以告;每燕见诸学士,必问敞疾少间否。癸未,命敞知卫州;未行,改汝州。三司言敞再得告,例不当给俸,诏令特给。

  戊子,诏免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读李柬之进读,以其自陈有疾,求致仕也。帝谓柬之曰:“卿耆儒通识,期于咨访以辅不逮,岂止经术而已!”

  先是帝亟欲肃正宫省,柬之谏曰:“陛下,长君也,立自齐邸,人方观望,愿曲为容覆。”尝令押赐颍王生日礼物,故事,王拜赐竟即退,帝谕王,令留柬之食,冀其从容也。翼日见帝,具道王英睿仁厚,社稷之福,帝甚悦。

  先是夏国贺登极进奉人吴宗等至顺天门,欲佩鱼及以仪物自从,引伴高宜禁之,不可;留止厩置一夕,绝供馈。宗出不逊语,宜折之姑故事,良久,乃听入。及赐食殿门。诉于押伴张觐,诏令还赴延州与宜辨。宜者,延州所遣也。程戡授诏通判诘之,宗曰:“引伴谓‘当用一百万兵,遂入贺兰穴’,此何等语也!”通判曰:“闻使人目国主为少帝,故引伴有此对,是失在使人,不在引伴。”宗沮服。庚寅,赐谅祚诏,戒以自今宜精择使人,毋俾生事。司马光、吕诲乞加高宜罪,不报。

  是秋,夏数出兵寇秦凤、泾原,钞熟户,扰边寨弓箭手,杀掠人畜以万计,诏遣文思副使王无忌赍诏诘问。司马光言:“《周书》称文王之德曰:‘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德。’盖言诸侯傲很不宾,则讨诛之;顺从柔服,则保全之。不避强,不陵弱,此王者所以为政于天下也。伏见去岁先帝登遐,谅祚遣使者来致祭,延州差指使高宜押伴入京,宜言语轻肆,傲其使者,侮其国主,使者临辞自诉于朝。臣当时与吕诲上言,乞加宜罪,朝廷忽略此事,不以为意,使其怨怼归国。今谅祚招引亡命,点集兵马,窥边伺境,攻围堡塞,驱胁熟户八十馀族,杀掠弓箭手约数千人,悖逆如此,而朝廷乃更遣使赍诏抚谕。彼顺从则侮之,傲很则畏之,无乃非文王所以令诸侯乎!若使臣至彼,谅祚稽首服罪,禁止侵掠,犹或可赦。若复拒违王命,辞礼骄慢,侵掠不已,未知朝廷将何以待之?伏望陛下博延群臣,访以御边之策,择其善者而力行之。方今救边之急,宜若奉漏甕沃焦釜,犹恐不及,岂可外示闲暇而养成大患也!”

  壬辰,辽主幸中京,皇子梁王浚从辽主猎,矢连发三中。辽主顾左右曰:“朕祖宗以来,骑射绝人,威震天下。是儿虽幼,不坠其风。”后遇十鹿,射获其九,辽主喜,为设宴。

  冬,十月,庚子,帝阅诸军班直将校武艺,擢授有差。

  辛丑,直秘阁、同知礼院周孟阳告谢,谕閤门引对于延和殿久之。自是数召见,访以时事,最后至隆儒殿,在迩英阁后苑中,群臣所未尝至也。

  癸卯,礼院奏:“魏国公宗懿无后,濮王无嫡孙。故事,宗室推本位最长者承袭,瀛州防御使宗朴,濮王第二子,今于本位最长。”诏封宗朴袭岐国公。

  戊午,辽禁民间私刊印文字。先是辽书禁甚严,有以书传入宋地者,罪至死。至是复行此禁。

  庚申,翰林学士贾黯奏:“近诏令内外荐举文武官堪备升擢及将领任使,臣见顷者下诏荐士,或其人已有荐者,而有它人荐之,则例皆责以别举。臣愚谓宜无限重复,可择所荐多者特加擢用,则庶几得人。”从之。

  十一月,甲子,诏中外文字不得连用“受益”二字,以翰林学士贾黯奏仁宗旧名,所当避也。

  辽定吏民衣服之制。

  乙亥,命屯田郎中徐亿、职方员外郎李师锡、屯田员外郎钱公纪刺陕西诸州军百姓为义勇。

  初,宰相韩琦言:“古者籍民为兵,数虽多而赡养至薄。唐置府兵,最为近之;天宝以后,废不能复。今之义勇,河北几十五万,河东几八万,勇悍纯实,出于天性,而有物力资产,父母妻子之所系,若稍加简练,与唐之府兵何异!陕西当西事之初,亦尝三丁选一丁为弓手,其后刺为保捷正军。及夏国纳款,朝廷拣放,于今所存者无几。河北、河东、陕西三路,皆西北控御之地,事当一体。请于陕西诸州亦点义勇,止刺手背,一时不无小扰,终成长利。”诏从之。乃遣籍陕西义勇,得十五万六千八百七十三人。

  于是知谏院司马光累奏,以为:“今议者但怪陕西独无义勇,不知陕西之民,三丁已有一丁充保捷矣。西事以来,陕西困于科调,比于景祐以前,民力减耗三分之二,加以近岁屡遭凶歉,今秋方获小稔,且望息育;又值边鄙有警,众心已摇,若更闻此诏,必大惊扰。况即日陕西正军甚多,不至阙乏,何为遽作此有害无益之事!以臣愚见,河北、河东已刺之民,犹当放还,况陕西未刺之民乎!”亲弗听。光又六奏,及申中书自劾求去。亦终弗许。

  尝至中书与韩琦辨,琦谓光曰:“兵贵先声,谅祚方桀傲,使闻陕西骤益二十万兵,岂不震忄習!”光曰:“兵之贵先声,为无其实也,独可以欺之于一日之间耳;少缓则敌知其情,不可复用矣。今吾虽益二十万兵,实不可用;不过十日,西人知其详,宁复惧乎!”琦不能答,复曰:“君但见庆历间陕西乡兵初刺手背,后皆刺面充正军,忧今复然耳。今已降敕榜与民约,永不充军戍边。”光曰:“朝廷尝失信于民,未敢以为然,虽光亦不能无疑也。”琦曰:“吾在此,君无忧。”光曰:“相公长在此可也;万一均逸偃籓,它人在此,因相公见成之兵,遣使运粮戍边,反掌间事耳。”琦默然,竟不为止。其后十年,义勇运粮戍边,率以为常矣。

  丁丑,辽以乾文阁经籍多阙,下诏求书,命儒臣校雠。

  己卯,知桂州陆诜奏交趾使所议事,帝因问:“交趾于何年割据?”辅臣对:“自唐至德中改安南都护府,梁正明中,土豪曲成美专有此地。”韩琦曰:“向以黎桓叛命,太宗遣将讨伐不服,后遣使招诱,乃始效顺。山路险僻,多潦雾瘴毒之气,虽得其地,恐不能守,但当怀柔之耳。”是冬,诜始按边至邕州,召左右江四十五峒首领诣麾下,阅简土丁,得精兵五万,补置将校,更铸印给之,奏免两江积尔税物数万。交趾大恐,因遣使朝贡,辞礼滋益恭。其后诜又奏请每岁一教土丁,仍自今三岁一造籍以闻。

  以屯田员外郎、知襄邑县范纯仁为江东转运判官。初,纯仁以著作佐郎知襄城县,俗不蚕织,乃下令劝使植桑,有犯罪轻者,视所植多寡除其罚,民益慕效,后呼为著作林。及徙襄邑,县有牧地,初不隶县,卫士纵马暴民田,纯仁取一人杖之。主者怒,白其事于朝,有诏劾纯仁。纯仁言兵须农以养,恤兵当先恤农,朝廷是之,释不问,且听牧地隶县。牧地隶县自纯仁始。纯仁,仲淹子也。

  庚辰,辽禁南京私造御用彩缎、私自货铁及非时饮酒。命南京三司每岁春秋以官钱享将士。

  十二月,庚子,知制诰祖无择献《皇极箴》,赐诏奖之。

  丙午,以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王畴为枢密副使。帝尝谓辅臣曰:“畴善文章。”欧阳修曰:“其人亦劲正,但不为赫赫之名耳。”一日晚,帝御小殿,召畴草诏,因从容谈中外事,语移时。帝喜曰:“卿清直好学,朕知之久矣,非今日也。”不数日,遂有是命。畴辞不拜,帝遣内侍趣畴入,御延和殿以俟之,日已昳,须畴入,乃进内。

  知制诰钱公辅封还词头,言畴望轻资浅,在台素餐,不可大用;又颇荐引近臣可为辅弼者。帝以初政除两府,而公辅沮格制命不行,丁未,责授滁州团练副使,不签书本州事。知制诰祖无择乞薄责公辅,且不即草诏。帝欲并责无择,中书救之;戊申,坐罚铜三十斤。

  知谏院事吕诲言:“畴自登科三十五年,仕宦不出京城,进身由径,从而可知。公辅言其资浅望轻,盖欲朝廷选任贤才,未为过也。责降太重,士论纷纭,窃为陛下惜之。伏乞复公辅旧官,止夺其职,移知僻小州军,俾令思过,稍息纷纭之论。”天章阁待制兼侍讲吕公著亦上疏乞寝公辅责命,不报。后数日,龙图阁直学士卢士宗因奏审刑院事对便殿,从容又为上言,外议皆谓责公辅太重,讫不从。

  以内侍省押班、文思副使王昭明为环庆路驻泊兵马钤辖,专管句本路兼管句鄜延路蕃部公事,庆州驻答刂;供备库副使李若愚为泾原路权驻泊兵马钤辖,专管句本路兼权管句秦凤路蕃部公事,渭州驻答刂。令体测蕃情,治其诉讼公事,及有赏罚,则与其帅议,则大事即以闻,各许岁乘驿奏事;团结强壮,预为经画,寇至,令老弱各有保存之所。后数日,又以西京左藏库副使梁实领秦凤,内殿承制韩则顺领鄜延,而令昭明、若愚专领本路。

  谏官吕诲言:“自唐以来,举兵不利,未有不自监军者。今走马承受官品至卑,一路已不胜其害,况钤辖寄重,实均安抚使之权乎!乞朝廷罢之,精择帅臣,凡事一切付委,庶几阃外之权,得尽其用矣。”御史傅尧俞、赵瞻皆有论列,讫不从。瞻,盩厔人也。

  王昭明等既至,召蕃部酋领,称诏犒劳,赏以银帛;籍城寨兵马,计族望大小,分队伍,给旗帜,使各缮堡垒,每人置器甲以备调发,仍约如令下不集,押队首领以军法从事。知延州程戡言:“蕃部所以亡去者,边吏苛暴,为西人诱略耳。今昭明等徒能呼首领,慰恤以言,犒以羊酒,恐未足以结其心也,而甚动边听。宜更置路分钤辖、都监各部一将军马兼沿边巡检使,勿复专蕃部事。”亦不从。

  癸丑,以河北都转运使赵抃为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府。抃前使蜀时,言蜀人好妖祀,聚众为不法。请以其首处死,馀皆黥流。及是复有此狱,皆谓不免;抃察其无它,谓囚曰:“汝辈能复业,吾释汝罪。”皆叩头乞自省。乃止坐为首者,馀释不问,蜀人大悦。它日,帝谓转运使荣諲曰:赵抃为成都,中和之政也。”

  是岁,畿内、宋、亳、陈、许、汝、蔡、唐、颍、曹、濮、济、单、濠、泗、庐、寿、楚、杭、宣、洪、鄂、施、渝州、光化、高邮军大水,遣使行视,疏治赈恤,蠲其赋租。

  辽南京、西京大有年。西北路招讨使萧珠泽召入朝,封柳城郡王。

 

 

《宋纪六十三》

 

  起旃蒙大荒落正月,尽十二月,凡一年。

○英宗体乾应历隆功盛德宪文肃武睿圣宣孝皇帝治平二年(辽咸雍元年。乙巳,一零六五年)

  春,正月,辛酉朔,辽群臣上辽主尊号曰圣文神武全功大略广智聪仁睿孝天祐皇帝,改元咸雍,大赦。册梁王浚为皇太子;百官赐级有差。

  甲子,辽主如鱼儿泺。

  始,朝廷遣王无忌赍诏责夏国主谅祚,谅祚迁延弗受诏,而因其贺正使荔茂先附表自言起兵之由,归罪于边吏,辞多非实。丁卯,复以诏戒其侵扰,谅祚终弗听。

  以编排中书诸房文字王广渊直集贤院。帝在籓邸,广渊因帝左右时君卿献其所为文及书札,故有是命。知谏院司马光言:“广渊虽薄有文艺,其馀更无所长,于士大夫间,好奔竞,善进取,称为第一。乡以初任通判,排编中书文字,二年之间,堂除知舒州,荐绅已相与指目为侥幸;今既留不行,又骤加美职,安得不取外朝怪惑!陛下方莅政之初,欲简拔天下贤才,置诸不次之位,以率厉群臣,而执事之臣不能称陛下之意。前此用皮公弼权发遣三司判官,今又用广渊直集贤院,将何以使天下之人尚廉耻之节,崇敦厚之风乎!”光凡再论列,讫不报。

  癸酉,参知政事欧阳修言:“谅祚猖狂,渐违誓约,御备之计,先在择人。而自庆历罢兵以来,当时经用旧人,唯户部侍郎致仕孙沔尚在,沔守环庆,养练士卒,招抚蕃夷,恩信最著。今虽七十,闻其心力不衰,飞鹰走马,尚如平日。虽中间曾以罪废,然弃暇收使,正是用人之术。欲乞朝廷察访,特加奖用,庶可备一方之寄。诏以沔为资政殿学士、知河中府。

  礼院奏:“请自今,文武臣薨卒当辍朝者,皆辍闻丧之明日。”从之。

  丁丑,赐许、蔡二州钱钞十万贯、令和籴以救饥民,仍命驾部员外郎李希逸提举。

  壬午,命供备库副使孟渊等十九人往开封府界及京东、西、淮南路募兵。司马光言:“国家患在兵不精,不患不多。夫兵少而精,则衣粮易供,公私充足,一人可以当十,遇敌必能取胜;多而不精,则衣粮难赡,公私困匮,十人不足当一,遇敌必致败亡。此利害之明如白黑,不为难知也。边鄙之臣,无它材略,但求添兵。在朝之臣,又恐所给之兵不副所求,它日边事或败,归咎于己。是以不顾国家之匮乏,只知召募,取其虚数,不论疲软无所施用。此群臣容身保位,苟且目前之术,非为朝廷深谋远虑,经久之画也。臣愿陛下速降指挥,应在京及诸路,并宜罢招禁军,但选择将帅,训练旧有之兵,以备御四夷,不患不足。其灾伤之处,州县不得妄招饥民以充厢军。但据所有斗斛,救济农民,俟向后稍丰,使各复旧业,则天下幸甚!”

  甲申,以太常博士、集贤校理邵亢为直史馆、颍王府翊善、同判司农寺,令于皇子两位供职。帝尝召对群玉殿,访以世务,曰:“学士真国器也!”

  庚寅,辽命群臣,遇正旦及重午、冬至,别表贺东宫。

  二月,辛丑,以三司使、给事中蔡襄为端明殿学士、礼部侍郎、知杭州。初,帝自濮邸立为皇子,中外无间言。既即位,以服药故,皇太后垂帘听政。宦官、宫妾争相荧惑,并谓近臣中亦有异议者,外人遂云襄尝有论议,然莫知虚实。帝闻而疑之,数问襄如何人。一日,因其请朝假,变色谓中书曰:“三司掌天下钱谷,事务繁多,而襄十日之中,在假者四五,何不别用人!”韩琦等共奏:“三司事无缺失,罢之无名。今更求一材识名望过襄者亦未有。”欧阳修又奏:“襄母年八十馀,多病。襄但请朝假,不赴起居耳,日高后即入省,亦不废事。”然每奏事,语及三司,帝未尝不变色。

  及谅祚攻扰泾原,帝遂督中书,以边事将兴,军须未备,三司当早择人。琦等初尚救解,继知帝意不回,因奏待襄陈乞,可以除移。初,传者多端,或云帝入宫后亲见奏牍。至是因襄请罢,琦遂质于帝,帝曰:“内中不见文字,然在庆宁即已闻之。”琦曰:“事出暖昧,虚实未明,乞更审察。苟令襄以飞语获罪,则今后小人可以倾陷,善人难立矣。”曾公亮曰:“京师从来喜为谤议,一人造虚,众人傅之,便以为实。前世以疑似之言害陷忠良者,非惟臣下被祸,兼与国家为患。”修曰:“陛下以为此事果有否?”帝曰:“虽不见其文字,亦安能保其必无”?修曰:“疑似之谤,不唯无迹可寻;就令迹状分明,犹须更辨真伪。先朝夏辣欲害富弼,令其婢学石介字体,久之学成,乃伪作介为弼撰废立诏草,赖仁宗圣明,弼得保全。臣至和初免丧至阙下,小人有嫉忌臣者,伪撰臣乞沙汰内官奏稿,传布中外,内臣无不切齿,亦赖仁宗保全至今。以此而言,就令有文字,犹须更辨真伪,况无迹状邪!”琦及公亮又各进说。帝曰:“告谤者因何不及它人”遂命襄出守。以龙图阁学士、工部侍郎吕公弼权三司使。

  至和初,公弼为群牧使,帝在籓邸,尝得赐马,给使吏以马不善,求易之,公弼曰:“此朝廷近亲,且有素望,宜避嫌,不可许。”至是公弼奏事,帝曰:“朕住在宫中,卿不欲与朕易马,是时朕固已知卿矣。”公弼顿首谢。帝又曰:“卿继蔡襄为使,襄主计,诉讼不以时决,颇多留事,卿何以处之?”公弼知帝不悦襄,对曰:“襄勤于事,未尝有旷失,恐言者妄耳。”帝益以公弼为长者。

  癸卯,枢密副使王畴卒。帝临奠,赐白金二千两,赠兵部尚书,谥忠简。

  丙午,降陕西转运使、光禄卿陈述古为少府监、知忻州,坐权知渭州日擅移泾原副总管刘几权知凤翔,并劾几罪,按问多失实故也。

  赐礼部奏合格进士、明经、诸科鄱阳彭汝砺等三百六十一人及第、出身。

  丁未,录囚。

  丁巳,翰林学士王珪等奏:“准诏详定礼院及同知礼院吕夏卿禘祫异议,请如礼院所议,今年十月祫,明年四月禘;如夏卿所议,罢今年腊祭。”从之。

  以翰林学士、中书舍人贾黯为给事中、权御史中丞。周孟阳、王广渊以籓邸之旧,数召对,黯言:“俊乂满朝,未有一被召者,独召亲旧一二人,示天下以不广。请如太宗故事,召侍从、馆阁之臣以备顾问。”帝尝从容谓黯曰:“朕欲用人,少可任者。”黯对:“天下未尝乏人,顾所用如何耳。”退而上五事:一知人之明;二养育以渐;三材不求备;四以类荐举;五择取自代。

  以礼部郎中兼御史知杂事龚鼎臣为集贤殿修撰、知应天府。初,鼎臣为宰相韩琦所善,翰林学士吴奎欲举御史,贾黯不肯,奎争不能得,乃止。既而以都官员外郎换起居舍人、知谏院,遂知杂事;在言职,少建白,至是出之。其后帝欲用王广渊为谏官,曰:“近岁谏官、御史多不职,如龚鼎臣,乃未尝言事也。”

  己未,起复前礼部侍郎、枢密副使吴奎领故官职,奎固辞,不许;遣其子大理评事璟奉表恳辞。帝意必起之,韩琦曰:“近年两府大臣文彦博、贾昌朝、富弼各乞终丧,奎必不肯起。”欧阳修曰:“若边境有急,金革从事,则不容免。”帝曰:“方此西边未宁,奎何自遂其私邪?”乃召璟于延和殿面谕,赍诏赐奎。奎终辞,帝许之,诏月给俸钱之半,固辞不受。

  三月,丁卯,诏贡院:“经殿试进士五举,诸科六举,经省试进士六举,诸科七举,今不合格而年五十以上者,第其所试为三等以闻。”乃以进士孙京等七人为试将作监主簿,馀三十八人为州长史、司马、文学。

  帝初即位,命殿中丞、判司天监周琮等作新历,三年而成。琮言《崇天历》气节加时后天半日,五星之行差半次。日食之候差十刻。既而中官正舒易简与监生石道、李遘更陈家学,于是诏翰林学士范镇、诸王府侍讲孙思恭、国子监直讲刘分攵考定是非。上推《尚书》辰弗集于房与《春秋》之日食,参今历之所候。而易简、道、遘等所学疏阔不可用,新术为密,乃赐名《明天历》,琮等各迁两官。其后《明天历》亦不可用。琮等皆夺所迁官。

  辛未,新除侍御史和杂事吕诲,以尝言中丞贾黯过失辞职,黯奏曰:“诲初得御史,乃臣与孙抃等五人荐举。臣等知其为人方正谨厚,今兹擢用,甚允众望。臣与共事,必能协济,伏望趣令就职。”诏以谕诲,诲遂受命。因言:“历代设耳目之官,以辅人主之不逮,凡事宜辨论是非,稍涉欺妄,当行重责,不当置其言而不用,使之沮辱。在贤者则死而后已,不贤者翻然以思,动为身谋,悠悠皆是矣。假如朝廷之事,台谏官不得预闻,及其政令既下,方始得知,比正其所失,则曰已行之命难以追改。是执政之臣常是取胜,耳目之官与不设同也。又闻近日臣僚建议,以先帝临政,信任台谏官,所陈已行之事多有追夺,欲陛下矫先帝之为,凡事坚执不可易。行一缪令,进一匪人,倡言于外,曰出自清衰,人必不敢动摇。果有之,是欲窒塞圣聪,使拒谏遂事,岂公忠爱君之人哉?臣尝亲奉德音,指缄默者甚众,然终不闻有所诫厉。窃谓陛下好问过于虞舜,但未尝察其言耳;求治有如汉宣,但未尝责其实耳。臣既未得去,敢不以言责自任。望陛下既问之当察其言,既用之当责其实,无俾左右蔽惑聪明,言事之官时有惩劝,则人无苟且,职事皆举矣。”

  辛巳,翰林学士王珪奏:“权御史中丞贾黯,前以学士同修撰《仁宗实录》,自领台宪,不复入院,望令仍旧供职。”从之。

  壬午,礼院奏“近依国朝故事,详定仁宗大祥变除服制,以三月二十九日祥,六月二十九日衤覃除,至七月一日从吉,已蒙降敕。臣等谨按礼学,王肃以二十五月为毕丧,而郑康成以二十七月。《通典》用康成之说,又加至二十七日终,则是二十八月毕丧,而二十九月始从吉,益失之也。天圣中,更定五服年月,敕断以二十七月,今士庶所同遵用。夫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不宜有异。请以三月二十九日为大祥,五月择日而衤覃,六月一日从吉。”从之。

  丁亥,辽以知兴中府杨绩复知枢密院事。

  己丑,赐越州上虞县硃回女家绢三十匹,米二十斛。硃母早亡,养于祖媪,方十岁。里中硃颜与媪竞,持刀欲杀媪,一家惊溃,独硃号呼突前,拥蔽其媪,手挽颜衣,以身下坠颜刀,曰:“宁杀我,毋杀媪也!”媪以故得脱。硃连被数十刀,犹手挽颜衣不释,颜忿恚,断其喉以死。事闻,故有是赐。

  帝尝问辅臣:“天下金谷几何?”韩琦等俱以对。因问:“冗兵之费,倍于曩时,何也?”欧阳修曰:“自西事以来,边臣广为守备,既增置军额,则岁费益多。”又问:“祖宗绥怀如此,尚有倔强者。”琦曰:“国家意在息民,故示大体,含容之耳。”

  知制诰祖无择言中书省不当在东,乞与门下省对移,从之。

  夏,四月,辛卯,辽以知枢密院事张嗣复有疾,改知兴中府。

  戊戌,诏礼官及待制以上议崇奉濮安懿王典礼以闻,宰臣韩琦等以元年五月奏进呈故也。

  庚子,辽主清暑于特古里。

  辛丑,诏:“监司、知州岁荐所部吏,务在得人,不必充所限之数。”

  先是御史中丞贾黯言:“今京朝官至卿监凡二千八百馀员,而吏部奏举磨勘选人未引见者至二百五十馀人。臣不敢远引前载,且以先朝事较之。方天圣中,法尚简,选人以四考改官,诸路使者荐部吏数未有限,而在京台阁及常参官尝任知州、通判,虽非部吏皆得荐,时磨勘改官者岁才数十人。后资考颇增,而知州荐吏,视属邑多少裁定其数。又,常参官不许荐士,其条约比天圣渐繁,而改官者固已众矣。然磨勘应格者,犹不越旬日引对,未有待次者。皇祐中,始限监司奏举之数,其法益密,而磨勘待次者已不减六七十人。皇祐及今,才十年耳,而猥多至于三倍。向也法疏而其数省,今也法密而其数增,此何故哉?正在荐吏者岁限定员,务充数而已。如一郡之守,岁许荐五人,而岁终不满其数,则人人以为遗己,当举者避谤畏讥,欲止不敢,此荐者所以多,而真才实廉未免慁于无能也。谓宜明诏天下,使有人则荐,不必满所限之数。”帝纳其言,故降是诏。

  丙午,奉安仁宗御容于景灵宫孝严殿。

  五月,癸亥,以资政殿学士、礼部侍郎、知太原府陈旭为枢密副使。

  吕诲言:“先朝任陈旭时,臣与唐介、范师道、赵抃、王陶言其奸邪,不当置于二府,封章交上,丑迹皆著。而外则近臣主张,内则宦官引援,韩琦极力为地,富弼依违不决,凡论列半年,旭出知定州,臣等谪斥江外。事既两罢,曲直不断,人言沸腾。近崇政殿奏对,承奉德音,谓旭有才,人或言其奸邪者,不数日,遽闻除命。岂有中外言其奸邪,明哲知而复用!臣窃谓大臣极力引荐,陛下不得已而用之耳。唯冀清衷更赐沉虑,旭之进退,系于宸断。”

  以兵部员外郎、秘阁校理蔡抗兼起居舍人、充史馆修撰、同知谏院。抗初为睦亲宅讲书,出入宫邸,不受馈遗。帝器重之,请于濮安懿王,愿得与游。每见必衣冠尽礼,义兼师友。及亲政,即问抗安在。抗时为广东转运使。亟召判都理欠凭由司。抗未至,帝每见奉使南来者,辄问之。及入对,留语日旰,曰:“卿乃朕故人,朕望于卿者厚,勿以常礼自疏也。”居数月,遂有是命。

  以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冯京为陕西安抚使,代陈旭也。

  戊辰,诏曰:“朕蒙先帝遗烈,嘉与公卿大夫厉精为治。属天下承平日久,内外因循,惰职者众,未闻推利及民,尽心忧国者也。徒累积岁月以幸其进,又沽饰名誉以徼所知,其可道者,亦不过务在簿书期会之间,朕何望焉!夫缄默苟简者弗惩,则端良敏济者亡以劝。朕持赏罚之大公,固将必行之。百执事其易虑孜孜,各修厥职以称朕意。”

  辛未,以东上閤门使刘几知鄜州。几初权泾原副都总管,与陈述古交讼,既罢,而代几者遂发几过用公使钱,诏几赴永兴军听劾。权御史中丞贾黯言:“国家任用将帅,当责以御边捍寇之效,细故小恶,皆宜略之,则可以得其死力。太祖时,天下未定,李汉超等一十四人分捍三边,皆十数年不易,举其州征榷之利,皆以与之,仍听其贸易,免所过征税,军士无小大皆许便宜,以故汉超等得成功名,而二十年间无西北之忧。庆历中,陕西用兵,颇失此术,边臣用公使钱微有过,则为法吏绳以深文,如尹洙、张亢、滕宗谅是也。今西戎叛扰,陛下方当以恩威御诸将,所宜思太祖之得人,而惩近事之失体。如几者,苟无大过,愿赦而不问。”帝纳其言,故有是命。

  丙子,贾黯奏:“近者皇子封拜,并除检校太傅。按官仪,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师,子为父师,于义不可,前世因循,失于厘正。请自今,皇子及宗室属卑者,皆毋兼师,傅官,随其迁序,改授三公。”下两制议,请如黯奏。而中书亦谓:“自唐以来,亲王无兼师、傅得,国朝以三师、三公皆虚名,故因而授之。宜正其失。”诏可,且令已受命者,异时加恩改授。

  辛巳,夏遣使贡于辽。

  甲申,命宰相韩琦、曾公亮权兼枢密院公事,富弼在告故也。弼自去冬以足疾卧家,至是章二十馀上,乞补外郡,帝终不许。

  丙戌,枢密院编《机要文字》九百八十一册以进,赏执事者有差。

  六月,辛卯,以江东转运判官、屯田员外郎范纯仁为殿中侍御史,太常博士、权发遣盐铁判官吕大防为监察御史里行。近制,御史有阙,则命翰林学士、御史中丞、知杂事迭举二人,而帝自择取一人为之,至是阙两员,举者未上,内出纯仁、大防名而命之。大防,蓝田人也。大防首言:“纲纪赏罚未厌四方之望者有五:进用人臣而权不归上,大臣疲老而不得许退,夷狄骄蹇而不择将帅,议论之臣裨益阙失而大臣沮之,疆场左右之臣败事而被赏、举职而获罪者。”又论:“富弼病足,请解机务,章十数上而不纳;张昪年几八十,乞骸骨而不从;吴奎有三年之丧,召其子而呼之者再,遣使而召之者又再;程戡辞老不堪边任,亦不许。窃以为陛下欲尽君臣之分,使病者得休,丧者得终,老者得尽其馀年,则进退以礼,亦何必过为虚饰,使四人之诚不得自达邪!”

  癸巳,群臣表请听乐,弗许;五上表,乃许之。

  初,绛州团练使杨遂为新城巡检,救濮王宫火,帝识其面目。

  于是侍卫司阙帅,帝首出遂姓名,擢登州团练使、步军都虞候。

  己亥,诏:“自今三司久任判官,不得别举职任。”

  壬寅,提举在京诸司库务王珪等奏都官郎中许遵编修提举司并三司类例一百三十册,诏行之,以《在京诸司库务条式》为名。遵,泗州人也。

  己酉,以庄宅使张利一为皇城使、知雄州兼河北沿边安抚使,代皇城使李中祐也。以中祐权定州路总管。

  司马光言:“近闻契丹之民,有于界河捕鱼及于白沟之南剪伐柳栽者,此乃边鄙小事,何足介意!而朝廷以前知雄州李中祐不能禁御,另选州将以代之。臣恐新将之至,必以中祐为戒,而妄杀彼民,则战斗之端,往来无穷矣。望陛下严戒北边将吏,如渔船、柳载之类,止可以文牒整会,道理晓谕,使其官司自行禁约,不可以矢刃相加。若再三晓谕不听,则闻于朝廷,专遣使臣至其王庭,与之辨论曲直,亦无伤也。若又不听,则莫若博求贤才,增修政事,待公私富足,士马精强,然后奉辞以讨,复汉、唐之士宇,与其争渔柳之胜负,不亦远哉!”

  命试校书郎孙侔、试将作监主簿常秩、前亳州卫真县主簿王回皆为忠武军节度使推官;侔知来安县,秩知长社县,回知南顿县。侔等皆以文行知名,为知制诰沈遘、王陶等所荐。命下而回卒、侔、秩皆辞不赴。

  初,议崇奉濮安懿王典礼,翰林学士王珪等相顾莫敢先。天章阁待制司马光独奋笔立议,议成,珪即敕吏以光手稿为案。其议曰:“谨按《仪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不敢复顾私亲。圣人制礼,尊无二上,若恭爱之心分施于彼,则不得专壹于此故也。是以秦、汉以来,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统者,或推尊父母以为帝、后,皆见非当时,贻讥后世。况前代之入继者,多于宫车晏驾之后,援立之策,或出母后,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龄未衰,深惟宗庙之重,祗承天地之意,于宗室中简拔圣明,授以大业。濮安懿王虽于陛下有天性之亲,顾复之恩,然陛下所以负扆端冕,富有四海,子子孙孙万世相承者,皆先帝之德也。臣等窃谓今日所以崇奉濮安懿王典礼,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高官大国,极其尊崇。谯国、襄国太夫人、仙游县君,亦改封大国太夫人。考之古今,实为宜称。”议上,中书奏王珪等议,未见详定濮王当称何亲,名与不名。

  于是珪等议:“濮王于仁宗为史,于皇帝宜称皇伯而不名,如楚王、泾王故事。”时议者或欲称皇伯考,天章阁待制吕公著曰:“真宗以太祖为皇伯考,非可加于濮王也。”

  中书又奏:“按《仪礼》:为人后者为其父母服。’及按令文与《五服年月敕》,并云‘为人后者为其所后父母斩衰三年,为人后者为其父母齐衰期。’即出继之子于所继、所生父母皆称父母。又,汉宣帝、光武,皆称其父为皇考。今王珪等议称皇伯,于典礼未见明据。请下尚书省,集三省、御史台官议。”诏从之。

  执政意朝士必有迎合者,而台谏皆是王珪等,议论汹汹,未及上。太后闻之,辛亥,内出手书切责韩琦等,以不当议称皇考。而琦等奏:“太后以珪等议称皇伯为无稽,且欲缓其事,须太后意解。”甲寅,降诏罢尚书省集议,令有司博求典故,务合礼经以闻。

  翰林学士范镇,时判太常寺,即率礼官上言:“汉宣帝于昭帝为孙,光武于平帝为祖,则其父容可以称皇考,然议者犹或非之,谓其以小宗而合大宗之统也。今陛下既考仁宗,又考濮安懿王,则其失非特汉宣、光武之比矣。凡称帝若皇若皇考,立寝庙,论昭穆,皆非是。”因具列《仪礼》及《汉书》论议、魏明帝诏为五篇,奏之。执政得奏,怒,召镇责曰:“诏书云当令检详,奈何遽列上邪?”镇曰:“有司得诏书,不敢稽留,即以闻,乃其职也,奈何更以为罪乎!”

  于是台官自中丞贾黯以下各有奏,乞早从王珪等议。侍御史知杂事吕诲言:“朝廷既知议论不一,当辨正是非,参合众意,明所适从,岂可事未有定,遽罢集议,还付所司!诏命反复,非所适从,岂可事未有定,遽罢集议,还付所司!诏命反复,非所以示至公于天下也。汉宣、光武皆称父为皇考者,二帝上承本宗,皆非旁继,与今事体略不相类。据王珪等议,濮安懿王于仁宗皇帝,其属为兄,于皇帝合称皇伯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