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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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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备供帐几杖,待其至。衍手疏以疾辞,布将就道,始辞以疾;并遣中使赍赐医药。

  庚子,揭御篆“明堂”二字,飞白“明堂之门”四字,诏祀毕藏于宗正寺。

  壬寅,夏侵辽边界,漆水郡王耶律达和克遣六院军将谐里击败之。夏人数不得志于辽,始议通使。

  时积雨弥旬,帝请褥禁中,甲辰,斋于文德殿,天霁。己酉,朝享景灵宫。庚戌,享太庙。辛亥,大享天地于明堂,以太祖、太宗、真宗配。大赦。文武职官及公司、致仕者,并特与转资;内臣入仕及十年,亦与迁改,不为永例。

  诏:“内降指挥,百司执奏毋辄行;敢因缘干请者,谏官、御史察举之。”

  初,议肆赦,帝谓辅臣曰:“比有贵戚近习,夤缘请托以图内降,虽颇抑绝,然未免时有侵挠。可于赦文中严切禁止,示信天下。”辅臣对曰:“陛下躬行大祀,辟至公之路,杜私谒之蹊,天下幸甚。然载之赦条,恐未尽圣意。”乃别为手诏,与赦同降。

  先是屯田员外郎、知常州庐陵彭思永入为侍御史,极论内降之弊,以为斜封非盛世所宜有。及祀明堂前一日,有传赦书语百官皆迁官者,思永从驾宿景灵宫,亟上言不宜滥恩。时张尧佐以亲连宫掖骤进,王守忠以出入禁闼被宠,参知政事缺员,尧佐朝暮待命,而守忠亦求为节度使。思永欲率同列言之,或曰:“宜俟命出。”思永曰:“宁以先事得罪,命出而不可救,则为朝廷失矣。”遂独奏:“陛下覃此缪恩,岂为孤寒,独以尧佐、守忠故取悦众人耳。外戚秉政,宦官用事,皆非宗社之福也。”疏入,帝震怒,诏诘思永:“安从得此?”谏官吴奎言:“御史许风闻,事有非实,朝廷当含容之,不能容,罪之可也,何必穷究主名?”中丞郭劝亦言思永不宜深罪,帝悟,不复致诘。思永寻罢侍御史,以司封员外郎知宣州,而尧佐、守忠之议遂格。

  先是入内都知麦允言卒,赠司徒、安武节度使。又诏:“允言有军功,特给卤簿,今后不得为例。”同知礼院司马光言:“孔子谓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夫爵位尊卑之谓名,车服等威之谓器。今允言近习之臣,非有元勋大劳过绝于人,赠以三公之官,给以一品卤簿,其为繁缨,不亦大乎!陆下欲宠秩其人,适足增其罪累耳。”光,池之子也。

  冬,十月,丙辰,宰相文彦博以下进官有差。枢密使王贻永,加镇海节度使,进封邓国公。初,议覃恩,高若讷谓文彦博曰;“官滥久矣,未有以节止,今又启之,何也?”彦博不听。

  丙寅,大宴集英殿,以明堂礼成饮福也。

  庚午,辽主还上京。

  辛未,诏文彦博、宋庠、高若讷、王洙编修《大享明堂记》。

  夏国主谅祚母没藏氏遣使于辽,乞依旧称籓。辽因其使还,诏别遣信臣至,当徐图之。

  壬申,辽释临潢府徒役。

  甲戌,辽主如中会川。

  乙亥,宴京畿父老一百五十人于锡庆院。

  是月,美人杨氏为婕妤。景祐初,听入道,居瑶华宫,至是复进位号。

  诏:“自今诸处无得申奏及发遣念书童子赴阙。”

  十一月,乙酉,召太子中舍致仕胡瑗赴大乐所,同定钟磬制度。先是亲阅大乐,言者以为钅尃钟、特磬,大小与古制度未合;诏令改作,而太常言瑗素晓音律,故召之。

  戊子,命权御史中丞郭劝、知谏院包拯放天下欠负。

  壬辰,赐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金部员外郎许元进士出身。

  帝尝谓执政曰:“发运使总领六路八十八州、军之广,其财货调用,币帛谷粟岁千百万,宜得其人而久任。今许元累上章求去,朕思之,不若奖励以尽其才。”故特有是赐。

  戊戌,权御史中丞郭劝,罢为翰林侍读学士。劝初就明堂斋次,帅众御史求对,论群臣不当迁官,不许。又上疏极言之,讫不从。于是以老求解台任,许之。

  召知益州田况权御史中丞。

  益州守臣得便宜从事,多擅杀以为威,虽小罪,辄并妻子徙出蜀,至有流离死道路者。况在蜀逾二年,拊循教诲,非有甚恶,不使东迁。蜀人爱之,以比张咏。

  庚戌,辽录囚。

  壬子,辽以南府宰相韩知白、枢密副使杨绩擅给进士堂帖,出知白为武定军节度使,绩为长宁军节度使。

  是月,诏:“观察使以上,自今依大两省、待制例,经两次郊礼,许一次将弟侄子孙恩泽奏补异姓骨肉。”

  闰月,乙卯,辽汉王特布为中京留守。

  丙辰,出内藏库缗钱四十万,绢六十万,下河北使籴粮草。先是河北频年水灾,朝廷蠲民税几尽。至秋,禾稼将登,而镇、定复大水,沿边尤被其害。帝忧军储不给。故特出内府钱帛以助之。

  戊午,河南府言前观文殿学士、尚书左丞张观卒。赠吏部尚书,谥文孝。观初为秘书郎,其父居业从事坊州,因上言愿以官授父,真宗嘉之,以居业为京官。及观贵,居业由恩至太府卿。尝过洛,嘉其山川风物,曰;“吾得老于此足矣。”观于是买田宅,营林榭,以适其意。观早起奉药膳,然后出视事,未尝一日易也。居丧,哀毁过人,既练而卒。

  己未,以三司使、户部侍郎张尧佐为宣徽南院使、淮康节度使、景灵宫使,以资政殿学士、尚书左丞王举正兼御史中丞,改命田况权三司使。是日,诏:“后妃之家,无得除二府职位。”庚申,又加尧佐同群牧制置使。

  辛酉,赐贵妃张氏从弟卫尉寺丞希脯、太堂寺太祝及甫并进士出身,尧佐之子也。

  是夜,秀州地震,有声如雷。

  癸亥,知谏院包拯等言:“陛下即位仅三十年,未有失德。乃五六年间,超擢张尧佐,群臣皆窃议于下;然而其过不在陛下,在女谒近习及执政大臣也。盖女谒近习,动伺陛下之所为,知陛下继嗣未立而有所私,莫不潜有趋向而附结之。执政大臣不思规陛下以大谊,乃从谀顺指,高官要职,惟恐尧佐不满其意,使陛下有私昵后宫之过,此岂爱君之心哉!伏望断以大义,追寝尧佐过越之恩;必不得已,宣徽、节度使择与其一,仍罢群牧制置使之命,畀之外郡以安全之。”

  初,执政希上旨,一日除尧佐四使;又以王举正重厚寡言,同日授御史中丞。朝议意举正或迤丽退避,动经旬浃,则尧佐之命必遂行,论谏弗及矣。甲子,举正遂告谢上殿,力言擢用尧佐不当。其疏曰:“近者台谏论列,陛下虽罢其使任,而复加崇宠,转逾于前,并授四使,又赐二子科名。贤愚一词,无不嗟骇。昔汉元帝时,冯野王以昭仪之兄,在位多举其行能,帝曰:‘吾用野王,后世必谓我私后宫亲戚。’本朝太宗皇帝孙妃之父,止授南班散秩。盖保全后宫戚属,不令僭盛以取颠覆。伏望陛下远鉴前古美事,近守太宗圣范,追取尧佐新命,除与一郡,以息中外之议。”不报。戊辰,朝退,举正留百官班廷诤,复帅殿中侍御史益都张择行、江陵唐介及谏官包拯、陈旭、吴奎于帝前极言,且于殿庑切责宰相。帝闻之,遗中使谕旨,百官乃退。

  己巳,诏:“近者台谏官累乞罢张尧佐三司使;又言亲连宫掖,不可用为执政,若优与官爵,于体差便,遂除宣徽使;兼已指挥:‘自今后妃之家,毋得除两府职任。’今台谏官重有章疏,其言反覆,及进对之际,失于喧哗,在法当黜,朝廷特示含容。其令中书取戒厉,自今台谏官相率上殿,并先申中书取旨。”时帝怒未解,大臣莫敢言,枢密副使梁适独进曰:“台谏官盖有言责,其言虽过,惟陛下矜察。然宠尧佐太厚,恐非所以全之。”是日,尧佐亦奏辞宣徽使、景灵宫使。仍诏学士院贴麻处分,而取戒厉卒不行。

  辛未,辽以同知北院枢密使萧革为南院枢密使;以南院大王耶律仁先知北院枢密使事,封宋王。

  十二月,甲申朔,诏班三品以上家庙之制。

  初,宰臣宋庠请令诸臣建立家庙,下两制与礼官详定审度。翰林学士承旨王尧臣等定议:“官正一品、平章事以上,立四庙;枢密使、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枢密副使、同知枢密院事、签署院事,见任、前任同。宣徽使、尚书、节度使、东宫少保以上,皆立三庙。馀官祭于寝。凡得立庙者,许嫡子袭爵,世降一等。死即不得作主祔庙,别祭于寝;自当立庙者,即祔其主。其子孙承代,不计庙寝祭,祭并以世数亲疏迁祧。始得立庙者不祧,以比始封;有不祧者,通祭四庙、五庙。庙因众子立而嫡长子在,则祭以嫡长子主之;嫡长子死,即不传其子,而传立庙者之子。凡立庙,听于京师或所居州县;其在京师者,不得于里城及南郊御路之侧。仍别议袭爵之制。”其后终以有庙者之子孙或官微不可以承祭,而朝廷又难尽推袭爵之恩,遂不果行。

  初,戎州人向吉等操兵贾贩,恃其众,所过不输物税,州县捕逐,皆散走。成都钤辖司奏请不以南郊赦除其罪,从之。逮捕亲属系狱,至更两赦。有诣阙告讦者,刑部祥覆官以为特敕遇赦不原者,虽数赦犹论如法。同判刑部孙锡独奏释之,凡释百二十三人。旧判刑部者多持事往决于中书,锡独不往。锡,真州人也。

  丁亥,辽北府宰相赵王萧孝友出为东京留守。

  庚戌,辽韩国王萧惠请老,诏赐肩舆入朝,策杖上殿,再辞,乃许之,徙封魏王。诏冬夏赴行在参决疑议。惠性宽厚,自奉俭薄。辽主尝使其恣取珍物,惠曰;“臣以戚属居要地,禄足养廉,奴婢千馀,不为阙乏,陛下犹有所赐;贫于臣者,何以待之?”辽主以为然。故为将虽数败衄,不之罪也。

  壬子,夏国主谅祚遣使上表于辽,言遵母训,乞依旧臣属。

  是岁,准布数贡于辽。

夏改元天祐垂圣。

  ○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皇祐三年(辽重熙二十年。辛卯,一零五一年)

  春,正月,丙子,诏江宁府、扬州、庐州、洪州、福州并带提辖本路兵甲贼盗公事,益屯禁兵。仍分淮南为两路:扬州为东路,庐州为西路。

  戊戌,辽主如混同江。

  二月,壬午朔,以太子中舍致仕胡瑗为大理评事兼太常寺主簿,固辞。

  甲申,辽遣前北院都监萧友括等使西夏,索党项叛户。

  丙戌,文彦博等进《明堂大享记》二十卷,《纪要》二卷;帝为之序,镂版以赐近臣。

  己丑,诏徐、宿、泗、耀、江、郑、淮阳七州军采磬石,仍令诸路转运司访民间有藏古尺律者上之。

  辽主如苍耳泺。

  己亥,诏三司,河北入中粮草复行见钱法。

  甲辰,吐蕃贡于辽。

  丙午,泾原经略使夏安期上弓箭手阵图。初,安期选弓箭手万三千人,分隶东西路都巡检下。属岁丰稔,召至州,大阅,技艺精强,且言可当正兵五七万。既图上阵法,乃降诏奖谕。

  戊申,翰林侍读学士、史馆修撰宋祁,坐其子与张彦方游,出知亳州。

  张彦方者,贵妃母越国夫人曹氏客也。受富民金,为伪告敕,事败,系开封府狱,语连越国夫人。知开封府刘沆论彦方死,不敢及曹氏;执政以妃故,亦不复诘。狱具,中书遣比部员外郎杜枢虑问,枢扬言将驳正,亟改用谏官陈旭。权幸切齿于枢。先是御史中丞王举正留百官班,论张尧佐除宣徽使不当,枢独出班问曰;“枢欲先问中丞所言何事而后敢留班。”举正告之故,枢曰:“用此留枢可也。”至是盖累月,执政白以为罪,黜临衡州税。枢,杞之弟也。

  初,开封府寡妇胡氏,诉诸贾负息本钱,因尽抱券书至庭;其夫交游书多知名士,沆止为理所负欠而置其书不问。及彦方狱,沆又不问越国及所与交游者,谏官、御史以为言。帝问之,沆对:“胡氏夫,七品正员官;彦方举进士,尝廷试;虽交贵官,与公聊子弟游,无害也。顾臣久在外,偶不识之耳。”帝然其言。

  左正言贾黯,自以少年遭遇,果于言事,首论韩琦、富弼、范仲淹可大用。及杜枢贬黜,黯言枢无罪,且旨从中出,恐自此贵幸近习,阴肆谗毁,害及善良,不可不察。时言者或论事无状,辄戒厉穷诘。黯奏:“谏官、御史,迹既疏远,未尝预闻时政,不免采于传闻。一有失实,而诘难沮辱随之,非所以广开言路。请如唐太宗故事,每执政奏事,听谏官一员随入。”时执政患言事官旅进,论议帝前不肯止,遂诏:“凡欲合班上殿者,皆禀中书俟旨。”黯论以为:“今得进见言事者独谏官、御史,若然,言路将壅,陛下不得闻外事矣。请如故便。”皆弗许。

  三月,壬子朔,辽主如墨水。

  乙卯,命知亳州宋祁就州修《唐书》,易史馆修撰为集英殿修撰。

  己未,谏官包拯、吴奎、陈旭,言工部尚书、平章事宋庠,不戢子弟,在政府无近建明;庠亦请去。又言庠闻有劾章,即求退免;表既再上,乃不待答,复入视事。庚申,罢为刑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知河南府。以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刘沆参知政事。议者谓沆不敢穷治张彦方狱,贵妃德之,坐此获进。谏官、御史相继论列,帝不听。

  癸酉,广南西路转运司言侬智高奉表献驯象及生熟金银,诏却之。

  丙子,魏国大长公主薨。主,太宗第八女。太宗尝发宝藏,令诸女择取之,主独无所取,太宗尤所钟爱。下嫁李遵勖,时遵勖父继昌亡恙,主因继昌生日,以舅礼谒之。帝闻,密以兼衣、宝带、器币助以为寿。

  故事,命妇皆服发紒进见,章献明肃太后命以珠错罗巾縚之,又赐金龙小冠,辞不敢服。它日,固命之,然诞节称寿,犹以发紒入见。太后于政事有所访逮,主多语祖宗旧事以讽。居遵勖丧,衰麻未尝去身,服除,不复御华丽。尝宴禁中,帝亲为主簪花,主辞曰:“自誓不复为此久矣。”尝诫诸子以忠义自守,无恃吾以速悔尤。其视它子,与己出均。及病目,帝遣内侍挟太医诊视,禳禬无不至。车驾临幸,侍者掖主迎之。帝命主先坐,设御坐于西,主固辞。乃移榻东南向,因亲舐主目,左右皆感泣。帝亦悲痛曰:“先帝伯仲之籍十有四人,今独存大主,奈何婴斯疾?”复顾问子孙所欲,主曰:“岂可以母病而邀赏邪!”赍白金三千两,辞不受。帝因谓从臣曰:“大主之疾倘可移于朕,亦所不避也。”主虽丧明,平居隐几,冲澹自若。尝戒诸子曰:“汝父遗令,柩中无藏金玉,时衣才数袭而已。吾殁后,当亦如是。”初以暴疾闻,帝趣驾往,及道,奏不起,乃易服奠哭。追封齐国大长公主,谥献穆。诏乾元节罢乐,宰臣固请,乃已。御制挽辞,仍篆碑首曰“褒亲旌德之碑”。

  夏,四月,癸未,诏:“河北民流相属,吏不加恤,而乃饬厨传,交赂使客,以取虚名。自今非犒设兵校,其一切禁之。”

  甲申,知谏院吴奎言:“七十而致仕,载之《礼经》。臣下引年而自陈,分之常也;君上推恩而固留,权之至也。近日光禄卿句希仲、吏部郎中、直昭文馆陆轸等,并以年高,特与分司,初欲风动群伦,而在位殊未有引去者。乞早以臣前奏施行。”先是奎及包拯皆言:“在官年七十而不致仕者,并令御史台以时按籍举行。”知制诰胡宿独以为:“文吏当养其廉耻,武吏当念其功旧,今欲一切以吏议从事,殆非优老劝功之意。当少缓其法,武吏察其任事与否,勿断以年,文吏使得自陈而全其节。”朝廷卒行宿言。

  辛丑,以河北转运使吕公弼为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公弼,夷简子也,在职逾年,通御河,漕粟实塞下。又置铁冶佐经用,减近边屯兵,使就食京东以省支移。诸州增壮城兵,专给版筑以宽民役。蠲冗赋及民负责不能偿者数百万计,而官用亦饶。帝以为能,故加秩而因任之。谏官陈旭言公弼藉父馀廕,干求荐引,不当遽有此除,公弼因是乞罢。帝谓辅臣曰:“古之君子,贵夫几谏,今则务计人阴私以沽直名,朕不取也。”

  以刑部郎中、知制诰曾公亮为翰林学士。公亮自为集贤校理,即预经筵,凡十馀年,帝每厚遇之。及迁学士,管句三班,三班吏丛猥,老胥抱文书升堂取判者,皆高下在口,异时长官漫不省察,谨占署而已。公亮尽取前后条目置座侧,案以从事,吏束手无能为。后至者皆以为法。

  五月,庚戌朔,以恩、冀等州旱,诏长吏决系狱。

  癸丑,辽萧友括自夏还。夏国主谅祚之母上表,乞如党项权进马驼牛羊等物。

  丁巳,诏:“中书堂后官,自今毋得佩鱼,若士人选授至提点五房者,许之。”

  己巳,夏遣使如辽求唐隆镇及乞罢所建城邑,辽主以诏答之。

  庚午,宰臣文彦博等言:“臣等每因进对,尝闻德音,以搢绅之间,多务奔竞,匪裁抑之则无以厚风俗。若恬退守道者稍加旌擢,躁求者庶几知耻。伏见工部郎中、直史馆张瑰,十馀年不磨勘,朝廷奖其退静,特迁两浙转运使;代还,差知颍州,亦未尝以资序自言。殿中丞王安石,进士第四人及第,旧制,一任还,进所业,求试馆职。安石凡数任,并无所陈;朝廷特令召试,亦辞以家贫亲老。馆阁之职,士人所欲,而安石恬然自守,未易多得。大理评事韩维,尝预南省高荐,好古嗜学,安于退静。并乞特赐甄擢。”诏赐瑰三品服;召安石赴阙,俟试毕别取旨;维令学士院与试。安石、维并辞不就。安石,临川人。维,亿之子也。

  壬申,初置河渠司,隶三司,命盐铁副使刘湜、判官邵饰领之。

  丙戌,辽以所获夏国主嫡母及前后所俘获夏人安置苏州。

 

 

《宋纪五十二》

 

起重光单阏六月,尽玄黓执徐八月,凡一年有奇。

  ○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皇祐三年(辽重熙二十年)

  六月,丁亥,无为军献芝草三百五十本。帝曰:“朕以丰年为瑞,贤臣为宝。至于草木虫鱼之异,焉足尚哉!知军茹孝标特免罪,仍戒天下,自今毋得以闻。”

  戊子,汝州部署杨景宗求为部,帝谓辅臣曰:“景宗,章惠太后之弟,朕岂不念之!然性贪虐,老而益甚,今与郡,则一方之民受祸矣。”不许。

  丁酉,谏官包拯言:“顷岁以来,凡有才名之士,必假险薄之名以中伤之,摈弃不用。欲望圣慈申命宰执,应臣僚中素有才行,先以非辜被谴,如杨纮、王鼎、王绰等,曾叙用未复职任者,并乞复与甄擢,或委之繁剧,必有成效。”戊戌,徙知越州杨纮为荆湖南路转运使。王鼎先知深州,徙知建州,寻亦除提点河北刑狱。鼎前在江东,坐苛察免,及复起,治奸赃愈急,所举劾,于贵势无所避,时盗贩茶盐者众,鼎一切杖遣之。监司屡以为言,鼎不为变。

  秋,七月,壬子,诏:“太学生旧制二百人,如不能充数,止以百人为限。”

  癸丑,诏:“外任少卿监以下,年七十不任厘务者,其令转运、提点荆狱司以闻;在京委御史台、审官院;尝任馆阁、台谏及提点刑狱,令中书裁处;待制以上,能自引年,则优加恩礼,不须用为定制。”

  甲寅,赐陕州草泽魏闲清逸处士。闲,野之子也,世有隐德,知州李昭遘上其行义,故有是赐。

  丙辰,诏充州仙源县复以孔氏子孙知县事。

  丁巳,从翰林学士承旨王尧臣等议,雅乐名《大安》。

  乙丑,帝谕辅臣曰:“近日职司,以长吏不理闻者多矣,中书未尝施行。夫长吏者,民之性命所系,宜择其甚者罢之,小者易之。”文彦博等惭谢而退。于是鄂州王开、台州吕士宗等,或以衰老,或以弛慢,罢斥、对移者凡十六人。

  丁卯,免天平军节度推官鄞人沈起擅去官罪。起因父疾请解,不待报而归。法官论以私罪,帝曰;“若此,何以厚风俗?其除之。”

  己巳,知制诰宋城王洙、直集贤院郾城掌禹锡上《皇祐方域图志》五十卷。

  乙亥,知秦州吕公绰赴阙,已而中丞王举正、知谏院包拯言:“公绰当其父夷简执政时,多所干预,若遽令代还,恐更图进用。”乃诏复任。公绰通敏有才,然其父执政时,常漏除拜以市恩,时人以比窦申。

  丙子,减湖南郴、永、桂阳监丁身米。

  初,马氏科民采木,不以贫富,皆科丁取数。国初,量给其直,令随税输米,而重轻不等,贫者苦之。帝命三司取最下数为准,凡岁减十馀万石。

  是月,辽主如秋山。

  八月,辛巳,特赠给事中孔道辅为工部侍郎。时龙图阁直学士王素入对,语及道辅,帝思其忠,故有是命。

  癸未,知定州韩琦,加观文殿学士,再任。

  初,明镐引诸州兵平恩州,独定兵邀赏赍,出怨语,凡欲噪城下。琦素闻其事,以为不治且乱,及至,即用军制勒习,察其尤天良者,捽首斩军门外。士死攻战,则赙赏其家,籍其孤儿,使继衣廪,威信并行。又效古兵法,作方圆锐三阵,指授偏将,日月训习之,由是定兵精劲冠河朔。京师发龙猛卒戍保州,在道窃取人衣履,或饭讫不与人直,至定,琦悉留不遣,曰:“保州极塞,尝有叛者,岂可杂以骄兵戍之!”易素教者数百人以往。而所留卒,未逾月亦皆就律,不敢得犯法。岁大歉,赈之,活人数百万。诏书褒美。

  丙戌,遗使安抚京东、淮南、两浙、荆湖、江南饥民。

  辛卯,以张尧佐为宣徽南院使、判河阳,中丞王举正言此授非当,有损圣德。不报。

  乙未,以知制诰王洙为辽太后生辰使。至靴淀,辽使刘六符来伴宴,言耶律防善画,向持礼南朝,写圣容以归,欲持至馆中,王洙曰:“此非瞻拜之地也。”六符言恐未得其真,欲遗防再往传绘,洙力拒之。

  御史中丞王举正言“陛下滥赏尧佐,乞即黜臣”,不报。知谏院包拯、陈旭、吴奎相继言:“尧佐制命复下,物议沸腾,望检会臣等前后奏答刂,必赐施行。”庚子,诏:“自今张尧佐别有迁改,检会此答刂子进呈执奏。”仍诏:“除宣徽使自今不得过二员。”

  乙巳,冯道曾孙舜卿上道官诰二十通,乞录用。帝谓辅臣曰:“道相四朝,而偷生苟禄,无可旌之节;所上官诰,其给还之。”

  是月,汴河绝流。

  九月,癸丑,赐李继隆神道碑额曰“显功”。

  乙卯,武宁节度使兼侍中夏竦卒,赠太师、中书令,谥文献。知制诰王洙当草制,封还其目曰:“臣下不当与僖祖同谥。”遂改文正。同知礼院司马光言:“谥之美者极于文正,竦何人,乃得此谥?”判考功新喻刘敞言:“谥者,有司之事也;竦奸邪,而陛下谥之以正,不可也。”光疏再上,敞疏三上,诏更谥文庄。竦为郡,喜作条教,立保伍之法,盗贼不敢发。治军尤严,敢诛杀;而疾病死丧,拊循甚至。尝有龙骑卒戍边,群聚剽劫,州郡莫能止。或密以告略多类此。然性贪,数商贩部中,在并州,使其仆贸易,为所侵盗,至杖杀之。积家财累巨万,自奉尤侈,畜声伎甚众。所在阴间僚属,使相猜阴,以钩致其事;遇家人亦然。

  庚申,赐国子博士梅尧臣同进士出身,仍改太常博士。尧臣,询从子,工于诗,大臣屡荐尧臣宜在馆阁,召试学士院,而有是命。

  丙子,改太子太师王溥谥文献为文康,司空致仕章得象谥文宪为文简,以知制诰王洙言得象谥同周公,溥同僖祖故也。有欲改溥谥为文忠者,天章阁待制兼侍读张揆曰:“溥,周宰相,国亡不死,安得忠!”乃谥文康。

  丁丑,诏迩英阁讲读官当讲读者,立侍敷对,馀皆赐坐侍于阁中。天圣以前,讲读官皆坐侍,自景祐以来皆立侍,至是帝屡面谕以经史义旨须详悉询说,因有是诏,遂为制。

  教坊官王世昌,自陈年老,乞监永济仓门。帝曰;“世昌本亦士人,以无行检,遂充此职。仓门乃国家粮储出入之所,岂可令此辈主之?宜与在京一庙令。”

  是月,辽更定条制。

  辽主驻中会川。

  冬,十月,己卯朔,诏三司:“解盐听通商,候二年较其增损以闻。初,包拯自陕西还,力主范祥所建通商法,朝廷既从之。已而判磨勘司李徽之又言不便,乃下其事三司,驿召祥,令与徽之及两制共议。而议者皆以祥为是,故有是诏。

  辽括诸道军籍。

  甲申,大理寺言信州民有劫米而伤主者,法当死。帝谓辅臣曰:“饥而劫米则可哀,盗而伤主则难恕;然细民无知,终缘于饥耳。”遂贷之。又曰:“刑宽则民慢,猛则民残,为政常得宽猛之中,使上下无怨,则水旱不作。卿等宜戒之!”

  乙酉,新作隆儒殿,在迩英阁后。

  乙未,翰林学士兼礼部侍郎、知制诰李淑,落翰林学士。淑初以端明、侍读二学士奉朝请,寻复入翰林。谏官包拯、吴奎言:“淑性奸邪,尝乞侍养其父而不及其母;既得侍养,又复出仕,有谋身之端,无事亲之实。作《周三陵》诗,语涉怨愤,非所宜言。宜夺禁职,以戒怀奸隐慝之臣。”故有是命。

  丁酉,殿中侍御史里行唐介,责授春州别驾。初,张尧佐除宣徽、节度、景灵、群牧四使,介与包拯力争,又请王举正留百官班廷论,卒夺尧佐宣徽、景灵二使。顷之,复除宣徽使、知河阳。或谓补外不足争,介以为宣徽次二府,不计内外,独争之。帝谕介,除拟初出中书,介言当责执政。退,请全台上殿,不许;自请贬,亦不报。于是劾宰相文彦博“知益州日,作间金奇锦,因中人入献宫掖,缘此擢执政。及恩州平贼,幸会明镐成功,遂叨宰相。昨除张尧佐宣微、节度使,臣累论奏,面奉德音,谓是中书进拟,以此知非陛下本意。盖彦博奸谋迎合,显用尧佐,阴结贵妃,外陷陛下有私后宫之名,内实自为谋身之计。”又言:“彦博向求外任,谏官吴奎与彦博相为表里,言彦博有才,国家倚赖,未可罢去。臣见彦博自独专大政,凡所除授,多非公议,恩赏之出,皆有夤缘。三司、开封、谏官、法寺、两制、三馆、诸司要职,皆出其门,更相援引,借助声势,欲威福出于己,使人不敢议其恶。乞斥罢彦博,以富弼代之。臣与弼亦昧平生,非敢私也。”帝怒,却其奏不视,且言将加贬窜。介徐读毕,曰:“臣忠义愤激,虽鼎镬不避,敢辞贬窜!”帝于座急召二府,示以奏曰:“介言它事乃可,至谓彦博因贵妃得执政,此何言也!进用冢司,岂应得预,而乃荐弼!”时彦博在帝前,介面质之,曰;“彦博宜自省,即有之,不可隐!”彦博拜谢不已。帝怒益甚。枢密副使梁适叱介下殿,帝令送御史台劾介。彦博再拜言:“台官,言事职也,愿不加罪。”不许;乃召当制舍人即殿庐草制而责之。

  时帝怒不测,群臣莫敢谏,右正言蔡襄独进言:“介诚狂直,然容受尽言,帝王盛德也。”己亥,中丞王举正复上疏言责介太重。赤亦中悔,敕朝堂告谕百官,改介英州别驾,复取其奏以入,遣中使护送介至英州,且戒无令道死。知制诰胡宿言:“唐介改贬英州,闻专差中使押之贬所。窃寻曰前台谏官贬黜,无此体制。一旦介若因霜露之病,死于道路,四海广远,不可家至户晓,将使朝廷负谤于天下,其伤不小。就使介安全至于贬所,亦不可著为后法。伏望追还使人,以全朝体。”殿中侍御史梁蒨亦言:“陛下爱介,故遣中使护送;即不幸介以疾死,天下后世能无以杀疑乎?”帝曰:“诚不思此。”亟追还中使。介直声闻天下。

  庚子,礼部尚书、平章事文彦博,罢为吏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知许州。

  以枢密使庞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参知政事高若讷,以本官充枢密使。

  辛丑,以枢密副使、给事中梁适参知政事,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王尧臣为枢密副使。起居舍人、知谏院吴奎,出知密州。包拯奏乞留奎,且言:“唐介因弹大臣,并以中奎,诬惑天听。”帝曰:“介昨言奎、拯皆阴结文彦博,今观此奏,则非诬也。”

  乙巳,帝谓庞籍曰:“谏官、御史,必用忠直淳厚、通世务、明治体者,以革浮薄之弊。”籍既承圣谕,自是中书奏诏举台官,必以帝语载敕中。

  十一月,辛亥,诏以“漳、泉州、兴化军,自五代以来,计丁出米甚重,或贫不能输。自今泉州、兴化军旧纳七斗五升者,主户与减二斗五升,客户减四斗五升;漳州纳八斗八升八合者,主户减三斗八升八合,客户减五斗八升八合,为定制。”初,庞籍为福建转运使,请罢漳、泉、兴化军丁米,有司持不可;及籍为宰相,遂行之。

  甲子,辽命东京留守司总领户部内省事。

  丁卯,辽罢中丞记录职官过犯,令承旨总之。

  乙亥,帝谓辅臣曰:“江、淮连年荒歉,如闻发运司惟务诛剥,以敷额为能,虽名和籴,实抑配耳。其减今年上供米百万石。”因诏免灾伤人户所输盐米。先是河北饥,三司益增江、淮米以饷河北,及江、淮饥,有司责米数如常岁,度支副使梅挚奏减之。

  十二月,庚辰,翰林天文院新作浑仪成,御撰《浑仪总要》十卷,论前代得失,已而留中不出。

  乙酉,辽以太后行再生礼,肆赦。

  戊子,中书言:“诸房人吏稽违案牒者,自来量行罚典,终未革心。欲籍其名目,以轻重为差,其罚数多及情重者,取旨黜逐。”从之。

  戊戌,以资政殿学士吴育知陕州。始,命育兼翰林侍读学士,育辞以疾,固请便郡。帝谓近臣曰:“育刚正可用,但嫉恶太过耳,宜听其便。”因遣中使赐以禁中良药。不半岁,又徙汝州。

  先是包拯请除范祥权本路转运副使,令擘画盐法利害,计置沿边斛斗,事归一局,易为办集。而三司使田况亦请久任祥,使专其事。己亥,以祥为陕西转运副使,仍赐金紫服以宠之。

  庚子,诏:“文武官年七十以上未致仕者,更不考课迁官;其有功于国,有惠于民,当加赏者,勿拘。”

以益州乡贡进士房庶为试校书郎。庶,成都人,宋祁尝上其所著《乐书补亡》二卷,田况自蜀还,亦言其知音。既召赴阙,庶自言:“尝得古本《汉志》云:‘度起于黄钟之长,以子谷秬黍中者,一黍之起,积一千二百黍之广度之九十分,黄钟之长一为一分。’今文脱‘之起积一千二百黍’八字。故自前世以来,累黍为尺以制律,是律生于尺,尺非起于黄钟也。且《汉志》‘一为一分’者,盖九十分之一。后儒误以一黍为一分,其法非是。当以秬黍中者一千二百实当中黍尽得九十分,为黄钟之长,九寸加一以为尺,则律定矣。”直秘阁范镇是之,乃言曰:“李照以纵黍累尺管,空径三分,容黍千七百三十;胡瑗以横黍累尺管,容黍一千二百,而空径三分四厘六豪;是皆以尺生律,不合古法。今庶所言,实千二百黍于管,以为黄钟之长,就取三分以为空径,则无容受不合之差,校前三说为是。请如其法,试造尺律,更以古器参考,当得其真。”乃诏王洙与镇同于修制所依庶说造律尺籥,上之。帝召辅臣同观,又令庶自陈其法,因问律吕旋相为宫事,令撰图以进。是时胡瑗等制乐已有定议,特推恩而遣之。镇为论于执政曰:“今律之与尺,所以不得其真,由累黍为之也。累黍为之者,史之脱文也。古人岂以难晓不合之法书之于史,以为后世惑乎!易晓而必合者,房庶之法是矣。今庶自言其法,依古以律而起尺,其长与空径、与容受、与一千二百黍之数,无不合之差。诚如庶言,此至真之法也。”执政不听。

  ○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皇祐四年(辽重熙二十一年)

  春,正月,辛亥,徒英州别驾唐介为全州团练副使、监郴州酒税。

  辽主如混同江。

  王尧臣、王守忠、陈旭等,校庆历、皇祐总四年天下财赋出入,凡金币丝纩薪刍之类,皆在其数,参相耗登,皇祐元年入一亿二千六百二十五万有奇,而所出亡馀;为书七卷,丙辰,上之。诏送三司,取一岁中数以为定式。

  庚申,乾宁军献古钟,诏送详定大乐所。

  丙寅,听吉州司理参军祝绅持兄服。绅幼亡父母,养于兄嫂,已尝为嫂服,至是又请解官持兄丧。帝曰:“近盖有匿父母丧而干进者,今绅虽所服非礼,然不忘鞠养恩,亦可劝也。可听之,仍候服阕日,与幕职官、知县。”

  诏:“昨为唐介显涉结附,合行降黜,亦虑言路或阻,寻与除迁。尚恐言事之臣有所顾忌,御史台、谏院,其务尽鲠直以箴阙失。”

  二月,戊寅,帝谓辅臣曰:“东南岁比不登,民力匮乏,尝诏蠲岁漕百万石。今发运使施昌言、许元乃欲分往两浙、江南调发军储,是必谋诛剥疲民,求羡馀以希进耳,宜约束之。”因诏昌言等遵前诏,毋得辄有科率。

  庚辰,以兵部郎中考城傅求为户部副使。

  庆历末,求自梓州路转运使移陕西。时关中用当十铁钱,盗铸不可胜计,求献策请变钱法。至境,问民所乏,贷以种粮钱,令麦熟纳偿,而薄取其息,民大悦。求急檄州县,凡散二百八十万缗。已而朝廷变法,遂下令,以小铁钱三折大铁钱一。民出不意,破产失业,自经者众,而盗铸亦衰止。所贷得麦四十万斛,商人入粟于边而受钱于中都,岁五百万缗。时河北奏乞线,朝廷未有以给,求言本道仓廪实,请以所当受钱畀之,帝嗟赏。自康定用兵,陕、华以西移税输于边,民力大困,求令输本郡,而转钱以供为籴,民受其惠而兵食亦足。王尧臣详定课绩,上其事实;赐诏褒之。寻召入,权纠察在京刑狱,于是擢副三司。

  癸未,命御史中丞王举正与三司同详定冗费。

  是月,辽主如鱼儿泺。

  三月,丁未,以知谏院包拯为龙图阁学士、河北都转运使。居数月,徙为高阳关路安抚使。因籍一路吏民积岁所负公钱十馀万,悉除之。

  丙辰,蠲江南乐、西路民所贷种粮。初,帝谓辅臣曰:“顷江南岁饥,贷种粮数十万斛,且屡经寝阁,而转运司督索不已。比闻民贫不能尽偿,非遣使安抚远方,无由上达,其蠲之。”

  壬戌,出内藏库绢十万,下三司以助军费。

  丙寅,河东、陕西都部署司言郭谘所进独辕冲阵无敌流星弩,可以备军用,诏弓弩院如样置之。寻以谘为鹿延路钤辖,给所制弩五百,募土兵教之。既成,经略使夏安期言其便,诏置独辕弩车。

  戊辰,以全州团练副使、监郴州税唐介为秘书丞。

  辛未,诏杂买务:“自今凡宫禁所市物,皆给实直,其非所阙者,勿得市。”初,帝谓辅臣曰:“国朝鉴唐宫市之患,特置此务,以京朝官、内侍参主之,且防扰人。近岁物非所急者一切收市,扰人甚矣。”故降是诏。

  夏,四月,戊寅,禁内宿臣寮聚会。

  先是内出欹器一,陈于迩英阁御坐前,谕丁度等曰:“朕思古欹器之法,试令宫人制之,以示卿等。”命以水注之,中则正,满则覆,虚则欹,率如《家语》、荀卿、淮南之说。帝曰:“日中则昃,月盈则亏;朕欲以中正临天下,当与列辟共守此道。”度拜曰:“臣等亦愿无倾满以事陛下。”因言太宗尝作此器,真宗亦尝著论。庚辰,帝制《后述》以赐度等。

  丙戌,辽遣使来贺乾元节,其国书始去国号,称南、北朝,且言书称大宋、大契丹非兄弟之义。帝召二府议之,参知政事梁适曰:“宋之为宋,受之于天,不可改。契丹亦其国名。自古岂有无名之国!”又下两制、台谏官议,皆以讲和以来,国书有定式,不可辄许。乃诏学士院答辽书,仍旧称大契丹、大宋。其后辽复有书,亦自称大契丹如故。初,知制诰韩综为馆伴,北使欲复书如其国但称南、北朝。综谓曰:“自古未有建国而无号者。”北使惭,遂不复言。其后北使来,朝廷择馆伴者,时综已卒,帝曰:“孰有如韩综者乎?”

  初,依智高贡方物,求内属,朝廷拒之。后复贡金函书以请,知邕州陈珙上闻,不报。智高既不得请,又与交趾为仇,且擅广源山泽之利,遂纳亡命,数出敝衣易合,给言峒中饥,部落离散,邕州信其微弱,不设备。乃与广州进士黄玮、黄师宓及其党侬建中、侬智忠等日夜谋入寇。一夕,焚其巢穴,给其众曰:“平生积聚,今为天火所焚,生计穷矣。当拔邕州,据广州以自王,否则必死。”是日,率众五千沿郁江东下,攻破横山寨,寨主张日新、邕州都巡检高士安、钦、横州同巡检吴香死之。

  五月,乙巳朔,侬智高破邕州,执知州陈珙、通判王乾祐、广西都监张立。初,贼围城,珙令乾祐守来远门,权都监李肃守大安门,指使武吉守朝天门。张立自宾州来援,既入,珙犒军城上,酒行而城破。珙、立、乾祐及节度推官陈辅尧、观察推官唐鉴、司户参军孔宗旦皆被执,兵死者千馀人。智高阅军资库,得所上金函,怒谓珙曰:“我请内属,求一官以统摄诸部,汝不以闻,何也?”珙对尝奏不报;索奏章,不获,遂扶珙出。珙病目,不能视,惶恐呼万岁,求自救,不听,并立、乾祐、辅尧、鉴、宗旦害之。立临刑,大骂不屈,逾月,得其尸如生。

  当智高未反对,邕州有白气出庭中,江水溢。宗旦以为兵象,度智高必反,以书告珙。珙怒,诋之曰:“司户狂邪?”及智高破横山寨,宗旦即载其亲诣桂州,曰:“吾有官守不得去,无为俱死也。”既而贼执宗旦,欲任以事,宗旦叱贼,且大骂,遂被害。

  智高既得邕州,即伪建大南国,僭号仁惠皇帝,改年启历,赦境内,师宓以下皆称中国官名。

  丙午,以太常丞致仕导江代渊为祠部员外郎。渊事亲孝,举进士甲科,得清水主簿,叹曰:“禄不及亲,何以为!”即还家教授,坐席常满。王拱辰安抚两川,遗书欲起之,托疾不往见。杨日严知益州,又荐之,遂以太子中允致仕。谢绝诸生,著《周易旨要》、《老佛杂说》数十篇。至是翰林学士田况上其书,诏优加两官。

  庚戌,诏:“国子监直讲,自今选通经有行实、年四十以上者为之。”时侍御史梁蒨言:“近日荐杨忱为学官,忱年少轻肆,不可用。”故降是诏。忱,偕之子也。

  癸丑,侬智高入横州;丙辰,入贵州;庚申,入龚州;辛酉,入藤州;又入梧州、封州,知封州曹觐死之。时岭南州县无备,守将多弃城走。封州士卒才百人,又无城隍以守,或劝觐避贼,觐正色叱之曰:“吾守臣也,有死而已,敢言避贼者斩!”贼至,觐率从卒决战,不胜,被执。贼捽使拜,且诱之曰:“从我得美官,以女妻汝。”觐詈曰:“人臣惟北面拜天子,我岂从尔苟生邪!”贼犹惜不杀,徙置舟中。觐不食者两日,探怀中印章授其从卒曰:“我且死,若求间道,以此上官。”贼知其无降意,害之,至死骂贼不绝。

  壬戌,侬智高入康州,知州赵师旦,监押马贵死之。师旦,稹从子也。

  贼既破邕州,顺流东下。师旦使人觇贼,还报曰:“诸州守皆弃城走矣。”师旦叱曰:“汝亦欲吾走邪”乃大索,得谍三人,斩以徇。而贼已薄城下,师旦止有兵三百,开门迎战,杀数十人。会暮,贼稍却,师旦语其妻,取州印佩之,使负其子以匿,曰:“明日贼必大至,吾知不敌,然不可以去,尔留死,无益也。”遂与贵部士卒固守州城。召贵食,贵不能食,师旦独饱如平时。迟明,贼攻城愈急,左右请少避,师旦曰:“战死与戮死何如?”众皆曰:“愿为国家死。”至城破,无一人逃者。矢尽,与贵俱还,据堂而坐。智高麾兵入,胁师旦,师旦大骂,智高怒,并贵害之。癸亥,入端州,知州丁宝臣弃城走。

  甲子,知颍州、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范伸淹行至徐州而卒。

  仲淹少有大志,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常自诵曰:“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每感激论天下事,奋不顾身,一时士大夫矫厉尚风节,自仲淹创之。性至孝,以母在时方贫,其扣虽贵,非宾客不重肉,妻子衣食仅能自充。而好施予,置义庄里中,以赡族人。守杭之日,子弟知其有退志,乘间请治第洛阳,树园圃,为逸老地。仲淹曰:“人苟有道义之乐,形骸可外,况居室乎!”吾今年逾六十,生且无几,乃谋治第树园圃,顾何待而居乎!吾所患在位高而艰退,不患退而无居也。且西都士大夫园林相望,为主人者莫得常游,而谁独障吾游者?岂必有诸己而后为乐邪?”及卒,赠兵部尚书,谥文正,又遣使部问其家。既葬,帝亲书其碑曰“褒贤之碑”。仲淹为政主忠厚,所至有恩,邠、庆二州之民与属羌皆画像立生祠事之。其卒也,羌酋数百人哭之如父,斋三日而去。

  丙寅,侬智高围广州。前二日,有告急者,知州江都仲简以为妄,囚之,下令曰:“有言贼至者斩!”以故民不为备。及贼至,始令民入城,民争以金贝遗阍者求先入,践死者甚众,馀皆附贼,贼势益张。

  命知韶州陈曙领兵讨侬智高。朝廷初闻智高反,诏进奏院不得辄报。知制诰吕溱言:“边防警急,一方有盗贼,宜令诸路闻之,共得为备。今欲人不知,此何意也!”

  六月,乙亥,起复前卫尉卿余靖为秘书监、知潭州;前屯田员外郎、直史馆杨畋为广南西路体量安抚提举经制贼盗。靖及畋各居父丧。先是靖与知韶州者结缉农兵,完葺保障,共为守御计,朝廷闻而嘉之;又以畋素习蛮事,故有是命。寻改靖广南西路安抚使、知桂州。畋被召,至都门外,辞以丧服不敢见;帝赐以所服御巾,入对便殿,即日加起居舍人、同知谏院而遣之。

  甲申,徙知广州仲简知荆南。朝廷但以简能守城,故有是命,不知广人怨之深也。

  丙戌,诏:“诸州军里正、押司、录事,已代而令输钱免役者,以违制论。”先是王逵为荆湖南路转运使,率民输钱免役,得缗钱三十万,进为羡馀,朝廷降诏奖谕。由是诸路尽为掊克,至破产不能偿所负。朝廷知其弊,故条约之。

  丁亥,以太子太师致仕王德用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郑州。

  时将相王姓者数人,而闾阎妇女小儿皆号德用为黑王相公。德用虽致仕,乾元节上寿,预班廷中,辽使曰:“黑王相公乃复起邪?”帝闻之,遂更付以方镇。

  以彰化节度使、知延州狄青为枢密副使。御史中丞王举正,言青出兵伍为执政,本朝所无,恐四方轻朝廷;左司谏贾黯、御史韩贽亦以为言,皆不听。青面涅犹存,帝尝敕青傅药除字。青指其面曰:“陛下擢臣以功,不问门第。臣所以有今日,由面涅耳,愿留此以劝军中,不敢奉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