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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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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子师夔知静江府,俱上表待罪。似道庇之,诏皆不问。

工部侍郎高斯得疏论边事,帝善而不能行。斯得旋出知建宁府。

三月,庚申,四川制置司言:刘整故吏罗鉴自北还,上整书稿一帙,内有取江南二策:其一言先取全蜀,蜀平,江南可定。其二言清口、桃源,河、淮要冲,宜先城其地,屯山东军以图进取。帝亟诏淮东制置司往清口,择利地筑城备之。

辛未,元刘整请教练水军五穴万及于兴元、金、洋州、汴梁等处造船二千艘,从之。

癸酉,元以前中书左丞相耶律铸平章军国重事,中书左丞张惠为中书右丞。是日,元主如上都。

壬午,诏建机速房于中书。时襄城既失,贾似道复上书言:事势如此,非臣上下驱驰,联络气势,将有大可虑者。帝曰:师相岂可一日离左右!似道乃建机速房,以革枢密院漏泄兵事、稽迟边报之弊。

太学生郭昌子上守备六策:一曰分游击以屯南岸,二曰重归、峡以扼要冲,三曰备鄂、汉以固上流,四曰调精兵以护汉、江、五曰备下流以绝窥伺,六曰饬隘口以备要害。

元立皇子燕王珍戬为太子,守中书令兼判枢密院事。刘秉忠荐中山王恂以辅之,元主以为太子赞善。敕两府大臣:凡有启禀,必令恂与闻。恂言:太子天下本,付托至重,当延名德与之居外。况兼领中书、枢密之政,诏条所当遍览,庶务亦当屡省。又以辽、金之事近接耳目者,区别善恶上之。太了问恂以心之所守,恂曰:尝闻许衡言,人心犹印板然。本不差,虽摹千年,板皆不差;本既差矣,摹之于纸,无不差者。太子曰:

夏,四月,诏以范天顺、牛富死节襄、樊,官其二子,赐土田、金帛。

甲申,以汪立信为京湖制置使兼知江陵。

辛卯,以赵溍为沿江制置使,兼建康留守。溍多献宝玉于贾似道,故有是命。

元将相大臣皆以南伐为请,召姚枢、许衡、图克坦公履等问计。公履等曰:乘破竹之势,席卷三吴,此其时矣。元主然之,以史天泽、阿珠、阿尔哈雅行荆州等路枢密院事,镇襄阳;哈坦、刘整、达春、董文炳行淮西等路枢密院事,守正阳。天泽等陛辞,诏谕以襄阳之南多有堡寨,可乘机进取。仍以钞五千锭赐将士及赈新附军民。

五月,壬子朔,元定内外官,复旧制,三岁一迁。

戊辰,元诏:天下狱囚,除杀人者待报,其馀一切疏放,限以八月内自至大都,如期而至者皆赦之。

庚辰,诏:诸人上书,请以丞相贾似道督兵者不允,馀付机速房。

六月,前四川宣抚司参议官张梦发,上书陈危急三策:曰锁汉江口岸,曰城荆门军当阳界之玉泉山,曰峡州宜都而下,联置堡寨以保聚流民,且守且耕。并图上城筑形势。似道不以上闻,下京湖制司审度可否,事竟不行。

左藏东库蹇材望,上书言边事大可忧者七,急当为者五,不报。

己丑,刑部尚书兼给事中陈宜中,言襄、樊之失,皆由范文虎怯懦逃遁,请斩之;贾似道不许,止降一官。监察御史陈文龙,言文虎失襄阳,犹使知安庆府,是当罚而赏也。赵溍乳息小子,何足以当大阃之寄!请皆罢之。似道大怒,黜文龙知抚州,旋又使台官李可劾退之。

癸卯,京湖制置司汪立信奏:臣奉命分阃,延见吏民,皆痛哭流涕,言襄、樊之祸,皆由范文虎及俞兴父子。文虎以三衙长,闻难怯战,仅从薄罚;其侄天顺守节不屈,或可少赎其愆。兴奴隶庸材,务复私怨,激判刘整,流毒至今;其子大忠,挟多资为父行贿,且自希进,今虽寸斩,未足以快天下之忿。请置之重典,则人心兴起,事功可图。诏除大忠名,循州羁管。

时国势危甚,太府寺丞陈仲微上封事,其略曰:襄阳之陷,其罪不专在于庸阃、疲将、孩兵也,君相当分受其责,以谢先皇帝在天之灵。天子若曰罪在朕躬,大臣宜言咎在臣等,宣布十年养安之住缪,深惩六年玩敌之昨非。救过未形,固已无及;追悔既往,尚愈于迷。或谓覆护之意多,克责之辞少;或谓陛下乏哭师之誓,师相饰分过之言,甚非所以慰恤死义,祈天悔祸之道也。今代言乏知之士,翘馆鲜有识之人,吮脂茹柔,积习成痼,君道相业,两有所亏。顾此何时,而在廷无谋国之臣,在边无折冲之帅!监之先朝宣和未乱之前,靖康既败之后,凡前日之日近冕旒,硃轮华毂,俛首吐心,奴颜婢膝,即今日奏贼称臣之人也;强力敏事,捷疾快意,即今日叛君卖国之人也。为国者亦何便于若人哉!迷国者进慆忧之欺以逢其君,误国者护耻败之局而莫能议,当国者昧安危之机而莫之悔。臣常思之,今之所少,不止于兵,阃外之事,将军制之,而一级半阶,率从中出,斗粟尺布,退有后忧,平素无权,缓急有责。或请建督,或请行边,或请筑城,创闻骇听,因诸阃有辞于缓急之时,故庙堂不得不掩恶于败阙之后。有谋莫展,有败无诛,上下包羞,噤无敢议。是以下至器仗、甲马,衰飒庞凉,不足以肃军容;壁垒、堡栅,折樊驾漏,不足以当冲突之骑。号为帅阃,名存实亡也。城而无兵,以城与敌;兵不知战,以将与敌;斗不知兵,以国与敌;光景蹙近目睫矣!惟君相幡然改悟,天下事尚可为也。似道大怒,黜仲微江东提点刑狱。

元以刘整、阿尔哈雅不相能,分军为二,各统之。

元高丽经略实都等以兵入耽罗,抚定其地。诏以迪里巴为耽罗国招讨使,尹邦宝副之。

初,元赵良弼使至日本,其太宰府官来索国书,良弼曰:必见汝国王,始授之。越数日,复来求书,且以兵胁良弼,良弼终不与。后又声言:大将军以兵十万来求书。良弼曰:不见汝国王,宁持我首去,不可得也!日本知不可屈,乃遣人送良弼至对马岛。及是始还,具以日本君臣、爵号、州郡名数、风俗土宜来上。元主曰:卿可谓不辱君命矣!

闰月,丙申,前临安府司法梁炎午陈攻守之要五事,不报。

辛未,无敕翰林院纂修国史,采录累朝事实,以备编集。

元阿哈玛特等屡毁汉法,国学诸生廪食或不继。秋,七月,许衡请还怀孟,元主以问翰林学士王磐,磐对曰:衡教人有法,诸生行可从政,此国之大体,宜勿听其去。元主又命诸老臣议其去留,窦默为衡恳请,乃听衡还。刘秉忠、姚枢及磐、默等,复请以赞善王恂主国学,衡弟子耶律有尚、苏郁、白栋为助教,庶几衡之规模不致废坠;从之。

元人城马鬃山,戊戌,知合州张珏击走之。

初,蒙古兵入蜀,珏副王坚协力战守;坚还,以珏代之。自开庆受兵,民凋敝甚。珏外以兵护耕,内教民垦田积粟;再期,公私兼足。刘整既叛,献计欲自青居进筑马鬃、虎项二山,扼三江口以图合州,遣统军哈喇帅兵筑之。珏闻哈剌至,乃张疑兵于嘉渠口,潜师渡平阳滩,火其资粮器械,越寨七十里,焚船场,由是马鬃城筑卒不就。珏善用兵,出奇设伏,算无遗策。其治合州,士卒必练,器械必精,御部曲有法,虽奴隶,有功必优赏之;有过,虽至亲必罚,故人人用命。

元主以天下狱囚滋多,敕诸路自死罪以下纵遣归家,期仲秋悉来京师听决。囚如期至,元主恻然。八月,庚戌,诏并赦之。既而命词臣作诏戒谕天下,皆不称旨,王磐独以纵囚之意命词,元主喜曰:此朕所欲言而不能者,卿乃为朕言之。赐酒嘉奖。

九月,辛巳,以章鉴签书枢密院事,吏部尚书陈宜中同签书枢密院事。

冬,十月,元初建正殿、寝殿、香阁、周庑两翼室。

元西蜀都元帅伊苏岱尔与皇子西平王鄂罗齐合兵攻建都蛮,擒酋长下济等四人,获其民六百,建都乃降。

十一月,壬午,封皇子为嘉国公。

以李庭芝为淮东制置使兼知扬州,夏贵为淮西制置使兼知庐州,陈奕为沿江制置使兼知黄州。庭芝请分所部两淮为二司,故以淮西付贵。奕以兄事贾似道玉工陈振成以求进,自小官历显要,遂掌禁兵,擢分阃。

起前直学士院文天祥为湖南提刑。天祥因见故相江万里,万里素奇天祥志节,语及国事,愀然曰:吾老矣,观天时人事,必当有变。世道之责,其在君乎!君其勉之!

元大司农司言:中书移文,以畿内秋禾始收,请禁农民覆耕,恐防刍牧。元主以农事系民生命,诏勿禁。

是岁,元诸路大水、蝗,赈米凡五十四万馀石。

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咸淳十年(元至元十一年)

春,正月,己卯朔,元宫阙告成。元主始御正殿,受朝贺。

壬午,城鄂州汉口堡。

戊子,福建安抚使江万里以疾辞职任,诏依旧职奉祠。

庚寅,城鄂州沌口西岸堡。

乙巳,雨土。

丙午,元免于阗采玉。

是月,贾似道母死,似道归台州治丧。诏以天子卤簿葬之,起坟拟山陵,百官奉丧事,立大雨中终日,无敢易位者。既葬,诏似道起复,似道遂还朝。

元阿尔哈雅言:荆、襄自古用武之地,汉水上流已为我有,顺流长驱,宋必可平。阿珠又言:臣略地江、淮,见宋兵弱于往昔,今不取之,时不能再!元主趣召史天泽同议,天泽对曰:此国大事,可命重臣一人,如安图、巴延,都督诸军,则四海混同,可计日而待。臣老,犹足为副。元主曰:巴延可以任此事。阿尔哈雅因言:我师南征,必分为三。旧军不足,非益兵十万不可。遂诏中书省签军十万人。

二月,己酉,赵顺孙罢为福建安抚使。

壬申,元造战船八百艘于汴梁。

元主如上都,闻辽阳行省国王特默格扰民不便,乃起廉希宪为北京行省平章政事。将行,命肩舆入见,赐坐。元主曰:昔在先朝,卿深识事机,每以帝道启朕。及鄂汉班师,屡陈天命,朕心不忘。丞相,卿实宜为,顾退托耳。辽沈户不下数万,诸王、国婿分地所在,彼皆素知卿能,故命卿往镇,体朕此意。

三月,庚寅,元遣凤州经略使实都、军民总管洪俊奇等将兵伐日本,战船凡大小九百般,军万五千人。元主以讨日本事问赵良弼,良弼曰:臣居日本岁馀,睹其俗很勇嗜杀,不知有父子之亲,上下之礼。其地多山水,无耕桑之利,得其人不可役,得其地不加官田。况舟师渡海,海风无朝,祸害莫测。是谓以有用之民填无穷之巨壑也。臣谓勿击便。元主从之。

辛卯,元改荆湖、淮西枢密院为行中书省。巴延、史天泽并为左丞相,阿珠为平章政事,阿尔哈雅为右丞,吕文焕为参知政事,行省于荆湖。哈达为左丞相,刘整为左丞,达春、董文炳并参知政事,行省事于淮西。

癸巳,元获嘉县尹常德课最,诏优赏。

元翰林学士王磐,尝于会议时数言:前代用人,二十从政,七十致仕,所以资其才力,闵其衰老,养其廉耻之心也。今入仕者不限年,而老病者不肯退,彼既不自知耻,朝廷亦不以为非,甚不可也。磐先以疾。请断月俸毋给,至是坚乞致仕,元主遣使谕之曰:卿年虽老,非任剧务,何以辞为!仍诏禄之终身,并还所断月俸。磐不得已复起。

夏,四月,乙卯,封皇子为永国公。

五月,丙申,元以皇女下嫁高丽世子王愖。

壬申,张珏表请城马鬃、虎头山,或先筑其一以扼险要。

六月,庚申,元主命诸将率兵南伐,且数贾似道负约执郝经之罪。诏曰:爰自太祖皇帝以来,与宋使介交通。宪宗之世,朕以籓职,奉命南伐,彼贾似道复遣宋京诣我,请罢兵息民。朕即位之后,追忆是言,命郝经等奉书往聘,盖为生灵计也,而乃执之,以致师出连年,死伤相藉,系累相属,皆彼宋自祸其民也。襄阳既降之后,冀宋悔祸,或起令图,而乃执迷,罔有悛心。问罪之师,有不能已。今遣汝等水陆并进,布告遐迩,使咸知之。无辜之民,初无预焉,将士毋得妄加杀掠。有去逆效顺,别立奇功者,验等第迁赏。其或固拒不知及逆适者,俘戮何疑!

元廉希宪知北京,民大悦服。异时辽东多亲王使者传令旨,官吏立听,希宪革正之。有西域人自称驸马,营于城外,系富民,诬其祖父尝贷息钱,索偿甚急。民诉之行省,希宪命收捕之。其人怒,乘马入省堂,坐榻上,希宪命捽下跪,而问之曰:法无私狱,汝何人!惶惧求哀,国王特默格亦为之情,乃稍宽令待对,举营夜遁。俄诏国王归国,希宪独行省事。长公主及国婿入朝,于路纵猎扰民,希宪面谕国婿,欲入奏之。国婿惊愕,入语公主,公主出,饮希宪酒曰:从者扰民,吾不知也,请以钞万五千贯还敛民之直,幸勿遣使者。自是贵人过者,皆莫敢纵。

秋,七月,癸未,帝崩于嘉福殿,年三十三。嘉国公即皇帝位。

帝自为太子,以好内闻;既立,耽于酒色。故事,嫔妾进御,晨诣閤门谢恩,主者书其月日。及帝之初,一日谢恩者三十馀人。及崩,贾似道入宫议所立,众以建国公昰当立,似道主嫡,乃立嘉国公。时年四岁,皇太后临朝听政。

甲申,封皇兄建国公昰为吉正,皇弟永国公昺为信王。

诏贾似道依文彦博故事,独班起居。

丙戌,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皇。又诏以生日为天瑞节。

初,京湖制置使汪立信移书贾似道曰:今天下之势,十去八九,诚上下交修,以迓续天命之几,重惜分阴以趋事赴功之日也。而乃酣歌深宫,啸傲湖山,玩岁愒月,缓急倒施,卿士师师非度,百姓郁怨。欲上当天心,俯遂民物,拱揖指挥而折冲万里,不亦难乎?为今之计者,其策有三:夫内郡何事乎多兵,宜尽出之江干以实外御。算兵帐,见兵可七十馀万人,老弱柔脆,十分汰二,为选兵五十馀万。而沿江之守则不过七千里,若距百里而屯,屯有守将,十屯为府,府有总督,其有要害处,辄三倍以兵,无事则泛舟长淮,往来游徼;有事则东西齐奋,战守并用,刁斗相闻,馈饷不绝,互相应援,以为联络之固。选宗亲大臣忠良有干用者,立为统制,分莅东、西二府。此上策也。久拘聘使,无益于我,徒使敌得以为辞,请礼而归之,许输岁币,以缓师期。不二三年,边遽稍休,籓垣稍固,生兵日增,可战可守,此中策也。二策果不得行,则衔璧舆榇之礼,请备以俟!似道得书,大怒,抵之地,诟曰:瞎贼,狂言敢尔!盖立信一目微眇云。寻中以危法,废斥之。

辛卯,以硃禩孙为京湖、四川宣抚使兼知江陵府。

乙未,元巴延出师,陛辞,元主谕之曰:古之善取江南者,唯曹彬一人。汝不嗜杀,是吾曹彬也!

八月,丁未,元史天泽言:今大师方兴,荆湖、淮西各置行省,势位既不相下,号令必不能一,后当败事。元主是其言,复改淮西行中书省为行枢密院。天泽又以病,表请专任巴延;乃以巴延领河南等路行中书省,所属并听节制。

癸丑,大霖雨,天目山崩,水涌流,安吉、临安、馀杭民溺死者无算。

元中书省言:江、汉未下之州,请令吕文焕率其麾下临城谕之,令彼知我善遇降将,亦策之善者也。元主从之。

元四川总帅汪惟正上言曰:蜀未下者数城耳,宜并力攻临安根本既拔,此将焉往!愿以本兵由嘉陵下夔、峡,与巴延会钱塘。元主优诏答曰:四川事重,舍卿谁托!异日蜀平,功岂在巴延下耶!

甲寅,元弛河南军器之禁。

是月,元太保刘秉忠薨。秉忠好学,至老不衰,虽位极人臣,而斋居蔬食,终日澹然。扈从至上都,其地有南屏山,筑精舍居之,至是无疾端坐而逝。元主惊悼,谓左右曰:秉忠事朕三十年,小心慎密,不避艰险,言无隐情,其阴阳术数之精,占事知来,若合符契,惟朕知之,它人不得与闻也。遣官护其丧还葬大都,谥文贞,后改谥文正。

九月,癸未,元左丞相河南行省巴延会师于襄阳,分军为三道并进。丙戌,巴延与平章行省阿珠由中道循汉水趣郢州,万户武秀为前锋,遇水泺,霖雨水溢,无舟不能涉。巴延曰:吾且飞渡大江,而惮此潢潦耶?使一壮士骑而前导,麾诸军毕济。癸巳,次盐山,距郢州二十里。

张世杰将兵屯郢,郢在汉北,以石为城,新郢城在汉南,横铁絙锁,战舰密植,桩木水中,夹以砲弩,凡要津,皆施杙,设守具。元军袭城,世杰力战,元军不能前,遣人招世杰,不听。阿珠获俘民,言:沿汉九郡精锐皆萃于二郢,若舟师出其间,骑兵不能护岸,此危道也。不若取下流黄家湾堡,堡西有沟,南通藤湖,可由其中拖船入湖,转而下汉仅三里。吕文焕亦以为便,诸将曰:郢城,我之襟喉,不取,恐为归路患。巴延曰:用兵缓急,我则知之,大军之出,岂为一城哉?遂舍郢,顺流而下,遣总管李庭、刘国杰攻黄家湾堡,拔之。诸军破竹席地,荡舟由藤湖入汉,巴延、阿珠殿后,下不满百骑。

己亥,赐礼部进士王龙泽以下及第、出身。

元主归自上都。时有言汉人殴伤蒙古人,及太府监卢甲盗剪官布,元主怒,命杀以惩众。董文忠进曰:刑曹于罪囚当死者,已有服词,犹必详谳,岂可因人一言,遽加之重典!请付有司阅实以俟后命。乃遣文忠及近臣图们分核之,皆得其诬状,遂诏原之。元主因责侍臣曰:方朕怒时,卿曹皆不敢言,非文忠开悟朕心,则杀二无辜之人,必取议右外矣。因赐文忠金尊,曰:用旌卿直。太子亦语宫臣曰:方天威之震,董文忠从容谏止,实人臣难能者。太府监属奉物诣文忠,泣谢曰:鄙人赖公复生。文忠曰:吾素非知子,所以相救于危急者,盖为国平刑,岂望子报哉!却其物不受。

冬,十月,己酉,元享于太庙。

甲子,诏以明年为德祐元年。

乙丑,以章鉴同知枢密院事,陈宜中签书枢密院事。

元军之去郢也,副都统赵文义帅精骑二千追之。巴延、阿珠还军迎击之,及泉子湖,文义力战而败,巴延擒杀之,其士卒死者五百人,馀众皆溃。

元军进至沙洋,遣俘持黄榜檄文人城,守将王虎臣、王大用斩俘焚榜。巴延复命吕文焕至城下招之,亦不应。丙寅,日暮,风大起,巴延命顺风掣金汁砲,焚其庐舍,烟焰张天,城遂破,生擒虎臣、大用,馀悉屠之。

进薄新城,都统制边居谊力战,文焕列沙洋所馘于城下,缚虎臣等至壁,使招降,居谊不答。明日,又至,居谊曰:吾欲与吕参政语耳。文焕以为降己,驰马至;伏弩乱发,中文焕右臂,并中其马,马仆,几钩得之,众挟文焕以它马奔还。会总制黄顺、副总制任宁相继出降,其部曲多欲缒城出者,居谊悉驱入,当门斩之,文焕乃麾兵攻城,居谊以火具却之。己巳,元总管李庭攻破外堡,诸军蚁附而上,居谊度力不支,拔剑自杀,不殊,赴火死。所部三千人犹力战,悉死焉,居谊举家自焚。巴延壮居谊,购其尸观之,遂杀虎臣、大用。居谊,随人,初事李庭芝,积战功擢都统制,至是死节。事闻,诏立庙死所。

闽中地震。

十一月,浙东安抚使马廷鸾力辞去任;戊寅,诏依旧职奉祠。

诏为赵文义与其兄文亮共立庙扬州,赐额曰传忠。

初,李庭芝帅淮南,闻进士盐城陆秀夫名,辟置幕下,主管机宜文字。秀夫性沉静,不求人知,每僚吏至閤,宾主交欢,秀夫独无一语,或时宴集府中,矜庄终日,未常少有希合。至察其事皆治,庭芝益器之,虽改官,不使去己。时称得士多者,淮南第一,号小朝廷。及是以秀夫为淮东制置司参议。

丙戌,以王龠为左丞相,章鉴为右丞相,并兼枢密使,从贾似道请也。

元东川元帅杨文安自达州进趋云安军,至马湖江,与南师遇,大破之,遂拔云安、罗拱、高阳城堡。

元安图奏:阿哈玛特蠹国害民,凡官属所用非人,请别加选择。其营作宫殿,夤缘为奸,亦宜诘问。元主命穷治,然阿哈玛特委任如故。

元巴延军逼复州,知州翟贵以城降。诸将请点视其仓库军籍,巴延不听,谕诸将不得入城,违者以军法论。阿珠使阿尔哈雅来言渡江之期,巴延不答,明日又来,又不答,阿珠乃自来。巴延曰:此大事也,主上以付吾二人,可使馀人知之乎?潜刻期而去。乙未,军次蔡店。丁酉,往视汉口形势。

时淮西制置使夏贵,以战舰万艘分据要害,都统制王达守阳逻堡,京湖宣抚使硃禩孙,以游击军扼中流,元军不得进。阿珠部将马福,言自沦河走湖中,可从阳逻堡西沙芜口入江,巴延使觇沙芜口,夏贵亦以精兵守之。乃进围汉阳,声言取汉口渡江,贵果移兵援汉阳。十二月,丙午,巴延乘间遣阿喇罕将奇兵倍道龚沙芜口,夺之。辛亥,自汉口开坝引船入沦河,转沙芜口以达江。壬子,战舰万计相踵而至,以数千艘泊沦河湾口,屯布蒙古汉军数十万骑于江北。

癸丑,巴延遣人招谕阳逻堡,守将王达等曰:我辈受宋厚恩,戮力死战,此其时也,安有叛逆归降之理!备吾甲兵决之。今日我宋天下,犹赌博孤注,输赢在此一掷尔!巴延麾诸将以白鹞子千艘攻之,三日不克。巴延密谋于阿珠曰:彼谓我必拔此堡,方能渡江。此堡甚坚,攻之徒劳。汝夜以铁骑三千泛舟直趋上流,为捣虚之计,明日渡江,袭江南岸,已过则亟遣人报我。阿珠亦曰:攻城,下策也。若分军船之半,循岸西上,泊青山矶下,伺隙而动,可以如志。

巴延计定,乙卯,遣阿尔哈雅督万户张弘范等进薄阳逻堡,夏贵率众援之。阿珠即以昏时率四翼军,溯流四十里至青山矶。是夜,雪大作,黎明,阿珠遥见南岸多露沙洲,即登舟,指示诸将令径渡,载马后随。万户史格一军先渡,为荆鄂都统程鹏飞所败,格中三创,丧其师三百,阿珠引兵继之。大战中流,格中流矢,战益力,鹏飞亦却,阿珠遂登沙洲,攀岸步斗,散而复合者数四,出马于岸,力战,追至鄂东门,鹏飞被七创,走。阿珠获其船千馀艘,遂起浮桥,成列而渡,乃遣人还报。巴延大喜,挥诸将急攻阳逻堡。夏贵闻阿珠渡江,大惊,引麾下三百艘先遁,沿流东下,纵火焚西南岸,大掠,还庐州,阳逻堡遂破,王达领所部八千人及定海水军统制刘成俱战死。元诸将请追贵,巴延曰:阳逻之捷,吾欲遣使前告宋人。今贵走,是代吾使也。遂渡江与阿珠会。

元诸将议师所向,或欲先取蕲、黄。阿珠曰:若赴下流,退无所据。上取鄂、汉,虽迟旬日,可以万全。巴延遂趣鄂州。己未,焚战舰三千艘,烟焰涨天,城中大恐。时硃禩孙帅师援鄂,道闻阳逻之败,夜,奔还江陵。庚申,知汉阳军王仪以城叛降元。

鄂恃汉阳为蔽,及禩孙既遁,汉阳复失,鄂势遂孤。吕文焕列兵城下曰:汝国所恃,江、淮而已。今大军渡江、淮如蹈平地,汝辈不降何待!权守张晏然度不能守,遂以州降,程鹏飞亦以其军降。幕僚张山翁独不屈,元诸将请杀之,巴延曰:义士也。释之。因檄下信阳诸郡,以鹏飞为荆湖宣抚使,撤守兵分隶诸将,取寿昌粮四十万斛以充军饷。命阿尔哈雅以四万人守鄂,而自率大众与阿珠东下趣临安。阿尔哈雅戍鄂,禁将士毋得侵掠,其下无敢取民一莱者,民大悦。

癸亥,诏贾似道都督诸路军马。

时鄂州既破,朝廷大惧。三学生及群臣上疏,以为非师相亲出不可。似道不得已,始平都督府于临安,以孙虎臣总统诸军,以黄万石等参赞军事。所辟官属,皆先命后奏,仍于封桩库拨金十万两,银五十万两,关子一千万贯,充都督府公用。

诏天下勤王。

元赐太乙真人第一区,仍赐额曰太一广福万寿宫。

乙丑,以高达为湖北制置使。

诏:边费浩繁,吾民重困。贵戚、释道,田连阡陌,安居暇食,有司核其租税,收之。

庚午,元巴延遣程鹏飞至黄州招谕陈奕,奕使人过江请降,且求名爵。巴延曰:汝既率众来归,何必虑及名爵!以沿江大都督许之,奕大喜,遂以城降,仍以书招知蕲州管景模。时沿江诸郡,皆吕氏旧部曲,望风款附。

李庭芝遣兵入援。

是岁,元诸路虫灾凡九所,发米七万五千石、粟四万石以赈之。

元主谓秦蜀行省平章赛音谔德齐曰:云南,朕常亲临。比因委任失宜,使远人不安。欲选谨厚者抚治之,无如卿者。赛音谔德齐受命,即访求知云南地理者,画其山川、城郭、驿舍、军屯夷险远近,为图以进。帝大悦,遂拜平章政事、行省云南,赐钞五十万缗,金宝无算。

时宗王托果噜方镇云南,惑于左右之言,以赛音谔德齐至,必夺其权,具甲兵为备。赛音谔德齐闻之,乃遣其子尼雅斯拉鼎先至其所,请曰:天子以云南守者非人,致诸国背叛,故命臣来安集之,且戒以至境即加抚循。今未敢专,愿王遣一人来共议。王闻,遽骂其下曰:吾几为汝辈所误!明日,遣亲臣撒满位哈乃等至。赛音谔德齐问以何礼见,对曰:吾等与尼雅斯拉鼎偕来,视犹兄弟也。请以子礼见。皆以名马为贽,拜跪甚恭,观者大骇。乃设宴,陈所赐金宝饮器,酒罢,尽以与之,二人大喜过望。明日,来谢,语之曰:二君虽为宗王亲臣,未有名爵,不可以议国事。欲各授君行省断事官,以未见王,未敢擅授。令一人先还禀王,王大悦。由是政令一听赛音谔德齐所为。

 

 

《宋纪一百八十一》

 

起旃蒙大渊献正月,尽七月,凡七月。

帝显,度宗第二子,母曰全皇后,咸淳七年九月巳丑,生于临安府之大内。九年,封嘉国公。十年七月癸未,即皇帝位。德祐二年三月丁丑,入元,降封赢国公。

德祐元年(元至元十二年)

春,正月,癸酉朔,元兵入黄州。

壬午,葬端文明武景孝皇帝于永绍陵,庙号度宗。

乙亥,元东川副都元帅张德润拔礼义城,杀安抚使张资;继遣元帅张桂孙略地,擒总管郭武及都辖唐惠等六人。

癸未,元兵攻蕲州,知州管景模以城降。

乙酉,以陈宜中同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

初,吕师夔提举江州兴国宫,请募兵以御元,诏与知州钱真孙同募。至是贾似道承制召为都督府参赞,任中流调遣。师夔不受命,与真孙遣人诣蕲,以江州降元。巴延以师夔知江州。

丙戌,元兵侵江州,知安东军陈严夜遁。时知寿昌军胡梦麟寓治江州,自杀;知南康军叶阊,知德安府来兴国,知六安军曹明,俱迎降于江州。

师夔设宴庾公楼,选宗室女二人,盛饰以献巴延。巴延怒曰:吾奉天子命,兴仁义师,问罪于宋,岂以女色移吾志乎!斥遣之。

丁亥,元枢密院言宋边郡如嘉定、重庆、江陵、郢、涟、海皆阻兵自守,宜降玺书招谕,从之。

初,元人南侵,用吕文焕与刘整为向导,寻别命整出淮南。整锐欲渡江,曰:大军自襄、攀东下,宋悉力西拒,东方虚弱,径造临安,可一鼓而捷也。巴延不可,曰:吾受诏特缀东兵使无西尔,济江非所闻。至是整帅骑兵攻无为军,久不克,闻吕文焕入鄂捷至,整失声曰:首帅束我,使我成功后于人。善作者不必善成,果然!遂发愤成疾,死于无为城下。

壬辰,元以宣抚使贾居贞签书行中书省事,戍鄂州。居贞谓阿尔哈雅曰:江陵乃宋制阃,重兵所屯。闻其诸将不睦,迁徒之民盈城,复皆疾疫,刍薪乏阙,杜门不敢樵采,当乘隙先取之。阿尔哈雅深以为然。

知安庆军范文虎,遣人以酒馔诣江州迎元军,且谓巴延曰:行枢密院临城招谕,众心不从,愿俟丞相。巴延初以安庆城在山顶,且兵粮皆足,势不可攻,又虑文虎为勍敌,甚忧之,及闻欲降,大喜,乃使阿珠先造之,文虎遂以城降,通判夏椅仰药死。巴延至湖口,系浮桥以渡,风迅水驶,桥不能成,乃祷于大孤山神,有顷风息,桥成,大军毕渡。巴延承制授文虎两浙大都督。

乙未,以孙虎臣为宁武军节度使。

元使兵部尚书廉希贤、工部侍郎严忠范奉国书来使。

初,贾似道畏刘整,不敢出师,及闻其死,喜曰:吾得天助矣!乃上表出师,抽诸路精兵十三万以行,金帛辎重,舳舻相衔百馀里。命宰执小事专决,大事则关白督府,不得擅行,又以所亲信韩震为殿帅,总禁兵。至安吉州,似道所乘舟胶于堰中,刘师勇以千人入水拽之,不能动,乃易它舟而去。遂由新安池口以进,次于芜湖,遣人通吕师夔以议和。

二月,夏贵引兵会贾似道于江上,袖中出一书示似道曰:宋历三百二十年。似道俯首而已。

癸卯,以汪立信为江淮招讨使,俾就建康府库募兵以援江上诸郡。立信受诏,即日上道,以妻子托其爱将金明,执其手曰:我不负国家,尔亦必不负我。遂行,与贾似道遇于芜湖。似道拊立信背哭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立信曰:平章平章,瞎贼今日更说一句不得!似道因问立信何向,立信曰:今江南无寸土干净,吾去寻一片赵家地上死,第要死得分明耳。既至建康,守兵悉溃,四面皆北军。立信知事不可成,叹曰:吾终为国一死,但徒死无益,以此负国耳!率所部数千人至高邮,欲控引淮南以为后图。

似道自芜湖遣还元俘曾安抚,且以荔子、黄柑遗巴延,复使宋京如元军,请称臣、奉岁币。阿珠谓巴延曰:宋人无信,唯当进兵。若避似道不击,恐已降州郡,今夏难守。巴延乃令囊嘉特来言:未渡江时,议和入贡则可。今沿江州郡皆已内附,欲和则当来面议。因索答书,似道不答。囊嘉特归报,京亦还。

甲辰,以黄万石为江西制置使。

元立后土祠于临汾,立伏羲、女娲、舜、汤、河渎等庙于河中、解州、洪洞、赵城。

元主将用兵日本,问王磐以便宜,磬言:今方伐宋,当用吾全力,庶可一举取之。若复分力东夷,恐旷日持久,功卒难成。俟宋灭,徐图之,未晚也。庚戌,遣礼部侍郎杜世忠、兵部郎中何文著赍书使日本。

元兵攻池州,知州王起宗遁去。通判昌化赵卯发摄州事,缮壁聚粮,为固守计。元游骑至李阳河,都统张林屡讽之降,卯发忿气填膺,瞠目视林,林不敢复言。已而林率兵巡江,阴遣人纳款,而阳助卯发为守,守兵皆归于林。卯发知事不济,乃置酒会亲友与诀,谓妻雍氏曰:城将破,吾守臣,不当去,汝先出走。雍曰:君为忠臣,我独不能为忠臣妇乎!卯发笑曰:此非妇人女子所能也。雍曰:吾请先君死。卯发笑止之。明日,乃散其家资与弟侄,仆婢悉遣之。元兵薄城,卯发晨起,书几上曰:国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妇同死,节义成双。遂与雍氏同缢死于从容堂。林开门降。巴延入城,问太守何在,左右以死对,深叹息之,命具棺衾合葬于池上,祭其墓而去。事闻,赠华文阁待制,谥文节,雍氏顺义夫人。

元太宗长孙曰哈都,居北方,自定宗以来,日寻干戈。至是诏封诺摩罕为北平王,率诸王兵镇守,而安图总省院之政。

元平章军国重事史天泽,至真定病笃,附奏曰:臣死不足惜,但愿天兵渡江,慎勿杀掠。语不及它,遂卒。元主闻讣震悼,谥忠武,追封镇阳王。

天泽平居未尝自矜其能,及临大事,毅然以天下自任。年四十,始折节读书,立论多出人意表。拜相之日,门庭悄然。或劝以权自张,天泽举唐韦澳告周墀之语曰:愿相公无权。爵禄刑赏,天子之柄,何以权为?言者惭服。出入将相五十年,上不疑而下无怨,人以比郭子仪、曹彬。

贾似道以精税七万馀人尽属孙虎臣,军于池州之下流丁家洲,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自将后军军鲁港。贵失利于鄂,恐督府成功,无所逃罪,又恐虎臣新进出己上,殊无斗志。会巴延令军中作大伐数十,采薪刍置其上,阳言欲焚舟,诸军但昼夜严备而已。巴延分步骑夹岸而进,麾战舰合势冲虎臣军。

时阿珠与虎臣对阵,巴延命举巨砲击虎臣军。阿珠以划船数千艘乘内直进,呼声动天地。虎臣先锋将姜才方接战,虎臣遽过其妾所乘舟,众见之,讠雚曰:步帅遁矣!军遂乱。夏贵不战而走,以扁舟掠似道船,呼曰:彼众我寡,势不支矣!似道闻之,错愕失措,遽鸣钲收军,舳舻簸荡,乍分乍合。阿珠与镇抚何玮、李庭等,以小旗麾将校,左右掎之,杀溺死者不可胜计,军资器械尽为元所获。

似道夜驻珠金沙,召贵计事。顷之,虎臣至,抚膺哭曰:吾兵无一人用命者。贵微笑曰:吾尝血战当之矣。似道曰:计将安出?贵曰:诸军俱胆落,吾何以战!师相惟有入扬州招溃兵,迎驾海上,吾当以死守淮西耳。遂解舟去。似道乃与虎臣单舸奔还扬州。明日,溃兵蔽江而下,似道使人登岸,扬旗招之,皆莫应,至有为恶语嫚骂者。

壬戌,元军攻饶州,知州唐震发州民城守。时元遣使来取降款,通判万道同阴使于所部敛白金、牛、酒,备阵礼,微讽震降,震叱之曰:我忍偷生负国耶!城中少年感震言,杀元使者。已而元军登陴,众皆散。震入坐府中,元军执牍使署降,震掷笔于地,不屈,遂死之。郴州守赵崇榞寓居城中,亦死之。道同以城降。震始以忤贾似道罢官,家居,久之,起知饶州,至是死节。赠华文阁待制,谥忠介。

初,特进、奉祠江万里,闻襄、攀城破,凿池芝山后圃,扁其亭曰止水,人莫喻其意。及闻警,执门人陈伟器手曰:大势不可支,余虽不在位,当与国为存亡。至是元军执其弟知南剑州万顷,索金银不得,支解之,万里赴止水死,左右及子镐相继投池中,积尸如叠。翼日,万里尸独浮出,从者敛葬之。寻赠太傅、益国公,谥文忠。

甲子,元兵攻临江军,知军鲍廉死之。

中书舍人王应麟言:图大患者必略细故,求实效者必去虚文。请集诸路勤王之师,有能率先而至者,厚赏以作勇敢之气,并力进战,惟能战斯可守。因条上求将材、练军实、备粮饷等事,不报。

乙丑,贾似道至扬州,檄列郡如海上迎驾,上书请迁都。太皇太后不许,诏下公卿杂议。王龠请坚跸,未决,以己不能与大计,乞罢政,不待报径去。已而宗学生上言:陛下移跸,不于庆元则于平江;事势危急,则航海幸闽;不思我能往彼亦能往,徒惊扰无益。乃止。

时方危急,征诸将勤王,多不至,惟郢州守将张世杰率兵入卫,复饶州。陈宜中疑世杰归自元,易其所部军。

元阿尔哈雅言:江陵,宋巨镇,地居大江上流,屯精兵不啻数十万,若非乘此破竹之势取之,江水泛溢,鄂、汉之城亦恐难守。元主从其请,仍玺书遣使招降。

丙寅,以文天祥为江西安抚副使,知赣州。勤王诏至赣,天祥捧之涕泣,发郡中豪杰,并结溪峒山蛮,有众万人,遂入卫。其友止之曰:今元兵三道鼓行,破郊畿,薄内地。君以乌合万馀赴之,是何异驱群羊而搏猛虎?天祥曰:吾亦知其然也。第国家养育臣庶三百馀年,一旦有急,征天下兵,无一人一骑入关者。吾深恨于此,故不自量力而以身徇之,庶天下忠臣义士将闻风而起。义胜者谋立,人众者功济。如此,则社稷犹可保也。天祥性豪华,平生自奉甚厚,声伎满前,至是痛自抑损,尽以家资为军费。每与宾客、僚佐语及时事,辄抚几曰:乐人之乐者忧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闻者为之感动。

戍辰,湖南提刑李芾遣将率仕士三千人入援。寻以芾知潭州兼湖南安抚使。

时湖北州郡皆破,其友劝芾勿行,曰:无已,即以身行可也。芾曰:吾岂拙于谋身哉?第以世受国恩,虽废弃中,犹思所以报者。今幸用我,我以家许国矣!

己巳,以陈宜中知枢密院事,曾渊子同知枢密院事,礼部侍郎文及翁签书枢密院事,倪普同签书枢密院事。召王龠为浙西、江东宣抚使,使居京师以备咨访。

时元行人郝经尚留仪真,元主复使礼部尚书中都哈雅及经弟行枢密院都事郝庸等来问执行人之罪。贾似道大恐,乃遣总管段佑以礼送经归。经道病,元主敕枢密院及尚医近侍迎劳,所过,父老瞻望流涕。

元兵攻嘉定,都统侯兴力御,死之。

庚午,平章军国重事、都督诸路军马贾似道贾。

初,陈宜中附似道,骤得登政府。至是堂吏翁应龙,自军中以都督府印还,宜中问似道所在,应龙以不知对。宜中意其已死,即上疏请诛似道以正误国之罪。太皇太后曰:似道勤劳三朝,安忍以一朝之罪,失待大臣之礼!诏授醴泉观使,罢平章、都督。凡似道诸不恤民之政,次第除之,放还诸窜谪人。赵与可除名,令临安府捕案之。

辛未,右丞相章鉴闻元兵日迫。托故径遁去。

江淮招讨使汪立信闻贾似道师溃,江、汉守臣望风降遁,叹曰:吾今日犹得死于宋土也!乃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