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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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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以曾从龙知枢密院事,郑性之同知院事,陈卓签书院事。

赐礼部进士吴叔告以下四百五十四人及第、出身。

召崔与之参知政事,不至;帝遣使趣之,且访以政事人材。与之上疏曰:天生人材,自足供一代之用,惟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忠实而有才者,上也;小虽不高而忠实有馀者,次也;用人之道,无逾于此。盖忠实之才,谓之有德而有才者也。若以君子为无才,必欲求有才者用之,意向或差,名实无别,君子、小人消长之势,基于此矣。陛下励精更始,擢用老成;然以正人为迂阔而疑其难以集事,以忠言为矫激而疑其近于好名,任之不专,信之不笃。或谓世数将衰,则人才先已凋谢,如真德秀、洪咨夔、魏了翁方此柄用,相继而去。天意固不可晓,至于敢谏之臣,忠于为国,言未脱口,斥逐随之,一去而不可复留。人才岂易得,而轻弃如此!陛下悟已往而图方来,昨以直言去位者亟加峻擢,补外者早与召还,使天下知陛下非疏远正人,非厌恶忠言,一转移力耳。陛下收揽大权,悉归独断;谓之独断者,必是非利害胸有定见,而后独断以行之。比闻独断以来,朝廷之事体俞轻,宰相进拟,多沮格不行,或除命中出而宰相不与知。大抵独断当以兼听为先,傥不兼听而独断,其势必至于偏听,实为乱阶,威令虽行于上,而权柄潜移于下矣。又曰:比年以来,变故层出,盗贼跳梁,雷电震惊,星辰乖异,皆非细故。京城之灾,七年而两见,岂数万户生灵皆获罪于天者?百姓凛凛,在于一人,惟有求直言可以裨君德、格天心。又曰:戚畹、旧僚,凡有丝发夤缘者,孰不乘间伺隙以求其大欲;近习之臣,朝夕在侧,易于亲昵而难于防闲。若谓其所言出于无心,岂知爱恶之私,因此而入,其于圣德,宁无玷乎?帝览奏嘉叹,趣召愈力。与之控辞至十三疏,不许。

蒙古主命皇子库端、库春等侵蜀汉及江淮,又命皇子库裕克、侄莽赉扣伐西域,唐古娄库齐伐高丽。蒙古人每甲一人西征,一人南征,中州户每户一人南征,一人征高丽。初,议者欲遣回回人征江南,汉人征西域,以为得制御之术。耶律楚材曰:不可。中原、西域,相去辽远,未致敌境,人马疲乏,兼水土异宜,疾疫将生。宜各从其便。从之。

秋,七月,戊戍,太白经天。

崇政殿说书袁甫言:并命二相,当尽心副委任之意。今中外多事,而左相辞逊,右相胃避,各事形迹,缓急若何!宜宣谕二相,力行公事。帝曰:卿议论极当。

甲辰,秘书郎廉庄文太子府教授应彳繇请建储,帝曰:此事祖宗自有典故。彳繇曰:仁宗晚年因大臣有请,方能为此。高宗春秋鼎盛,未庭皇嗣,乃能以天下为公,选宗室子育之禁中,真度越千古。帝然之。

庚申,礼部尚书魏了翁上十事,不报。

袁甫进言:刚之一字,最切于陛下。陛下徒有慕汉宣厉精为治之名,而乃堕汉元帝、唐文宗柔弱不振之失。元帝、文宗,果断不用于斥邪佞,反用于逐贤人,此二君不识刚德之真。所谓真刚者,当为之事必行,不当为者则断在勿行也。

蒙古将昆布哈侵唐州,全子才等弃师走。赵范帅兵败蒙古于上闸而还。

闰月,壬戍朔,秘书省正字王迈,言并命二相,宜钧责任。帝曰:朕当戒谕二相,使之同心协力,共济国事。迈曰:若不戒饬,恐成朋党之风。帝曰:朕任清之甚专,但以天下多事,非一相所可理,故以行简辅之。行简之用,断自朕心。

己巳,魏了翁进读《大学》,因言:诚字虽系籓邸旧名,考之故事,未尝偏讳。盖此字纪纲斯世,若科举文字皆避,场屋未免疑惑。乞圣语许免回避,以广陛下之谦。诏不必避。

丁丑,兵部郎官邱岳言军士贫悴,帝曰:军人所请不多,适值物贵,不足赡给,军心不安,实原于此。岳请放行战功及去夏河南诸路恩赏,帝曰:已曾理会。岳曰:外间实未施行。

戊寅,乔行简请百司庶府,俟宰相每日依时出常之后,方许退归,庶事务皆得及时剖决,而无滞积之患。诏:百司庶府并合遵行,可榜朝堂。

壬午,臣僚请宣谕沿江、两淮、荆襄帅,各释私憾,协志同谋,调度通用,急难相济。或玩视诏书,复相疑贰者退之。选大臣有实望者,俾居督府,或畀宣抚之任,置之荆、淮之间,统帅列阃,专其节制而总事权,不惟平居暇日调一其心,临事之际亦可如臂指之相使。从之。

诏:大理寺、三衙、临安府属县、两浙州军决系囚,杖以下释之。仍蠲脏赏钱。

丁亥,以全子才及军器监簿刘子澄相继夜遁,遣弃辎重,并夺二秩,子才衡州居住,子澄瑞州居住。

八月,诏:浙西临安、平江、嘉兴、、镇江府、常州、安吉守臣,将未修复围田,许官民户承佃经理。

乙未,太府寺簿王极言:迩来星变屡形于天,军变屡作于下,秋成在望,积阴多霖;愿陛下积诚以动天,权度边防,不致卤莽。帝然之。

军器局监正杜范言:陛下亲览大政,二年于兹。今不惟未睹更新之效,或者有渐不如旧之忧,其弊原不过私之一字耳。陛下以天位之重,而私意未能净尽,天命有德而或滥于私予,天讨有罪而或制于私情,左右近习之言,或溺于私听,土木无益之工,或侈于私费,陲体貌以尊贤,而用之未尽,温词色以纳谏,而行之惟艰,此陛下之私有未去也。和衷之美不著,同列之意不孚,集议盈庭,而施行决于私见,诸贤在列,而密计定于私门,此大臣之私有未去也。君相之私,容有未去,则条教之颁,徒为虚文。近者召用名儒,好议论者从而诋訾讪笑之,陛下一惑其言,即有厌弃儒学之心,此正贤不肖进退之机也。!

甲寅,惠阳、建阳、京口诸军作乱,讨平之。

乙卯,以赵汝遇配享宁宗庙庭,仍图像于昭勋崇德之阁。

主管官告院钱相言:外而诸帅,内而二相,不相协和。事会孔殷,民情叵测。至于佩剑相笑,矛盾相攻。帝曰:诸帅已戎谕。相曰:诸帅责任虽分,统制则一。若彼此不知缓急,岂肯相应也!

丁巳,知建昌军徐朝辞,论江淮海道利害。帝曰:淮兵不为不多。曰:义勇、忠义虽多,正兵甚少。帝曰:义勇亦可。曰:皆沿淮恋土之民,未必人人可用。秋高马肥,当明间谍,严边备。

九月,丙子,李宗勉请诏大臣检照郑寅等所陈节略项目,详加审订,始自宫掖,次而朝廷,又次而郡国,皆以节省为务,毋牵私情,毋惑浮议,日计之虽不足,岁计之则有馀。仍出内帑所储,收两界溢数会子,行之数载,自有成功。从之。

己丑,诏:端平亲政以来,务革前弊,禁约求举驰书事目之类,近闻循习如旧,害政尤甚。自今内而百司,外而台郡,月具无请托事申御史台,仍令常切觉察。

冬,十月,蒙古塔斯破枣阳,库春徇襄、邓。塔斯引兵攻郢,郢濒汉水,城坚,多战舰;塔斯命造木筏,遣汶上达噜噶齐、刘巴图鲁将死士五百乘筏进攻,江陵统制李复明力拒之,塔斯引骑兵沿岸迎射,复明战殁,士卒多溺死。城坚守,不能下,塔斯乃掳掠而还。

金既亡,郡县以次降于蒙古,巩昌总帅汪世显犹设城守,既乃与众议降。会蒙古库端入蜀,次巩昌城下,世显率耆老持牛羊酒币迎谒道左。库端谓之曰:吾征讨有年,所至皆下,汝独固守,何也?世显曰:有君在上,卖国市恩之人,谅所不取。又问曰:金亡已久,汝不降,果谁为耶?对曰:大军迭至,莫知适从。惟殿下仁武不杀,窃意必能保合城军民,是以降也。库端大悦。戒其下秋毫无犯,俾世显仍旧职,帅所部从征。世显遂绝嘉陵,进趣大安,库端资其粮械。

十一月,乙丑,诏知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曾从龙为枢密院使,督视江淮军马;礼部尚书魏了翁为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督视京湖军马;以同知枢密院事郑性之兼权参知政事。

戊辰,诏给两督视府随军支用之费,金各一千两,银各五万两,度牒各一千道,会子各五百万缗。

壬申,都官郎官葛逢,言赵范、赵葵、陈韡素不同心。帝曰:置两督视,须可使诸将协和。逢又言:人才难得,过有大小,当多事时,亦当斟酌而用之。帝曰:有过者不可例弃。

甲戍,臣僚言:敌侵蜀境,制臣赵彦呐连年调度,师老财殚,兵分力薄,若上流不固,则吴、楚有冲决之势,愿以保蜀为念。倘有申请。悉为报从,或遣襄阳援兵,旱为起发。诸司应于钱物无分彼此。悉力倾助以扶其危。从之。

戊子,安南国贡方物。

蒙古中书省请契勘《大明历》,从之。

十二月,壬寅,魏了翁陛辞,赐便宜诏书,如张浚故事。了翁在朝凡六月,前后二十馀疏,皆当世急务。帝将引以共政,而忌者相与合谋排摈之,且言了翁知兵体国,乃命出视师。会曾从龙卒,兼命督视江淮。了翁开幕府于江州,以吴潜为参谋官,赵善瀚、马光祖为参议官。

甲辰,以余嵘同签书枢密院事。

辛亥,雷。

蒙古库端入沔州,知州事高稼死之。稼在沔,葺理创残,招集流散,民皆襁负归之。及数下蒙古力战,奇功甚多。至是库端自凤州入西川。东路之师多败,遂捣西池谷,距沔九十里。吏民议退保大安,稼言于制置使赵彦呐曰:今日之事,有进无退。若能进据险地,以身捍蜀,敌有后顾,必不深入。如仓皇召兵,退守内地,敌长驱而前,蜀事去矣。彦呐曰:是吾志也。已而竟行,留稼守沔。

蒙古自白水关入六股株,距沔六十里。沔无城,依山为阻,稼升高鼓噪,盛旗鼓为疑兵。彦呐至罝口,帐前总管和彦威以军还沔,召小校杨俊、何惇以兵会,又选精兵千人,命王宣帅以助之。已而蒙古兵大至,惇遁,沔州遂破。众拥稼出户,稼叱之不能止,敌围杀之。

彦呐闻稼死,沔州破,乃进屯青野原,蒙古围之。曹友闻曰:青野为蜀咽喉,不可缓也。即往救之。夜半,截战,遂解其围。既而蒙古先锋汪世显捣大安,友闻又救之。指挥甫毕,蒙古众数万突至,友闻迎战,又败之,蒙古乃退。友闻遂引兵入扼仙人关。友闻,彬十二世孙也。

杜范、吴昌裔、徐清叟并擢监察御史,时论翕然称之。

范疏言:曩者权臣柄用,台谏必其私人,约言已坚而后出命,其所弹击,悉承风旨,是以纪纲荡然,风俗大坏。陛下亲政,首用洪咨夔、王遂,痛矫宿弊,斥去奸邪;然庙堂之上,牵制尚多。言及贵近,或委曲回护,而先行丐祠之请;事有掣肘,或彼此调停,而卒收论罪之章。亦有弹墨尚新而已颁除目,沙汰未几而旋得美官,自是台谏风采日以铄,朝廷纪纲日以坏。帝深然之。昌裔疏言:今之朝纲果无所挠乎?言及亲故,则为之留中;言及私昵,则为之讫了;事有窒碍,则节帖付出;情有嫌疑,则调停寝行。屈风宪之精采,徇人情之去留,士气销耎,下情壅滞,非所以纠正官邪,助国脉也。

是岁,蒙古诏籍民,自燕京、顺天等三十六路,户八十七万三千七百八十一,口四百七十五万四千九百七十五。

理宗建道备德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端平三年(蒙古太宗八年)

春,正月,己未朔,诏以星行失度,雷发非时,免天基节上寿宴。

吴昌裔疏言曰:今大昕坐朝,间有时不视事之文;私第谒假,或有时不入堂之报。上有耽乐慆逸之渐,下无协恭和衷之风。内则劈御怀私,为君心之蠹;外则子弟寡谨,为明政之累。游言噂沓,宠赂章闻,欲箫勺太和,得乎?

蒙古万安宫落成,诸王各治具来宴会。蒙古主手觞赐耶律楚材曰:朕之所以推诚任卿者,先帝之命也。非卿,则中原无今日。朕所以得安枕者,卿之力也。西域诸国及高丽使者来朝,蒙古主指楚材示之曰:汝国有如此人乎?皆谢曰:无有。殆神人也!蒙古主曰:朕亦度必无此人。

蒙古有于元者,奏行交钞,耶律楚材曰:金章宗时初行交钞,与钱通行,有司以出钞为利,收钞为讳,谓之老钞,至以万贯唯易一饼。民力困竭,国用匮乏,当为鉴戒。今印造交钞,宜不过万锭。从之。

壬申,蒙古兵连攻洪山,张顺、翁大成等御之。

二月,已丑,大理评事赵崇微请谨天变于未然,帝曰:不可不存敬畏之心。又言今日不可玩者在边兵,帝曰:北军多可虑,方思所以安之。

甲午,诏以统制李复明战殁江陵,赠三秩,仍官其二子。

前知安丰安王瓚言:今日备边之计,宜于新复州军,留息以卫光,留寿春以卫安丰,留泗以卫招信,留涟水以卫山阳。帝曰:正欲如此。瓚又论沿边事宜,以节制多门为虑,帝曰:开督府正欲统一事权。

壬寅,诏侍从、台谏、给舍条具边防事。甲辰,起居郎吴泳疏论淮、蜀、荆襄捍御十事,不报。

己酉,诏魏了翁依旧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时廷臣多忌了翁,故谋假出督以外之,虽恩礼赫奕,而督府陈奏,动相牵制。甫二旬,复以建督为非,遂召还,前后皆非帝意。于是了翁固辞求去。

以陈韡为沿江制置使兼知建康府,史嵩之为淮西制置使兼知庐州。

甲寅,以祈雨,决中外系因。

蒙古主命应州郭胜、钧州富珠哩玖珠、邓州赵祥,从皇子库春充先锋南伐。

三月,戊午朔,诏前知光化军扈斌,特与贷命,追毁出身以来文字,广东摧锋军拘管,以其弃城也。

辛酉,广东英德大水,赈之。

癸未,太学博士斗祥,进言边事方急,莫有任其责者。帝问如何,斗祥曰:此士大夫畏事之过。愿陛下奋发刚断,大明黜陟,庶几人乐为用。天下无全才,惟陛下兼收并用,随才而器使。帝曰:然。用其所长,当护其短。

京湖制置使赵范在襄阳,以北军主将王旻、李伯洲、樊文彬、黄国弼等为腹心,朝夕酣狎,民讼、边防,一切废弛。既而南、北军交争,范失于抚御,旻、伯洲焚襄阳城郭仓库,降于蒙古。时城中官民尚有四万七千有奇,财粟在仓库者无虑三十万,军器二十四万,金银盐钞不与焉,皆为蒙古所有。南军大将李虎,因乱劫掠,襄阳一空。自岳飞收复以来,百三十年,生聚繁庶,城池高深,甲于西陲,一旦灰烬。范削三官,落职,仍旧职任。

左司谏李宗勉上言:均、房、安、蕲、光化等州,兵祸甚烈,然江面可以无忧者,独有襄阳,今又告变矣。襄阳失则江陵危,江陵危则长江之险不足恃。昔之所虑,犹在秋冬;今之所虑,只在旦夕!江陵或不守,则事迫势蹙,必有危亡之忧,悔将何及!

是月,蒙古复修孔子庙及司天台。

夏,四月,己亥,试将作监兼知临安府事颜颐仲,论用人当久任。帝曰:用得其人,不必数易。又言人主一心,攻之者众,帝曰:常持敬心,则不为外物所移。

己酉,以魏了翁为湖南安抚使、知谭州。了翁复力辞,诏提举洞霄宫。侍御李韶讼曰:了翁刻志问学,几四十年,国家人才,焯然有称如了翁者几人?愿亟召还,处以台辅。不报。

帝追悔开边衅,命学士吴泳草诏罪己。监察御史王万谓泳曰:用兵固失计之甚,恐亦不可示弱。今边民生意如发,宜以振厉奋发,兴感人心。泳然之。

癸丑,诏曰:朕猥以眇躬,获承丕绪,属仇金之浸灭,而蒙古之与邻。不利西南,盖尝躏阶、成而扰兴、沔;其在辛卯,遽乃穿金、房以瞰襄、樊。逮合谋成破蔡之功,恐假道有及虞之势。心之忧矣,脐可噬乎!固将布失于国中,以志吾过,但使留屯于塞下,自守我疆。忽西陲之弗宁,骇北骑之深入,重以均、房之叛将,发此京湖之祸机,肆荼毒于列城,至蔓延于他路。兵民之死战斗,户口之困流漓,室庐靡存,骼胔相望。致援帅之暴露,及死战斗,户口之困流离,室庐靡存,骼胔相望。致授师之暴露,及科役之繁苛,为之骚然,有足悯者。是皆朕明不能烛,德有未孚,上无以格乎天之心,下无以定乎民之志,遂令有众,多告非辜。朕方施令发政,以为缓辑之图,补卒搜乘,以严守御之备。想疮痍之溢目,如疾病之在身。咨尔群僚,体予至意。

蒙古复破随、郢二州及荆门军。殿中待御史李宗勉率全台言曰:蜀之四路,已失其二,成都隔绝,荆门又破,江陵孤城,何以能立!两淮之地,人民奔迸,并邑丘墟。陛下诚能亟下哀痛之诏,以身率先,深自贬损,出内帑储蓄,以风动四方。然后劝谕戚畹、世臣,随力输财,以佐公字之调度。分上流淮东、淮西为二帅,而以江淮大帅总之,或因今任,或择长才,分地而守,听令而行。公私之财,分给四处,俾之招溃卒,募流民之强壮者,以充游兵,以补军籍,仍选沿流诸郡将士,为捍御之图,犹可支吾。不然,将水陆俱下,大合荆楚之众,扰我上流,江以南震荡矣。或谓其势强盛,宜于讲和,欲出金缯以奉之;是抱薪救火,空国与敌也!

初,蒙古惟事进取,所降之户,因以予将士,一社之民,各有所主,不相统摄。至是诏括户口,以大臣呼图克领之,始隶州县。

时群臣皆欲以丁为户,耶律楚材以为不可。众皆曰:我朝及西域诸国,莫不以丁为户,岂可舍大朝之法而从亡国之政?耶律楚材曰:自古有中原者,未尝以丁为户。若果行之,可输一年之赋,随即逃散矣。蒙古主从之。

及忽图克以所括中州户一百四万上,蒙古主议以真定民户奉太后汤沐,诸州民户分赐诸王、贵戚。楚材曰:裂土分民,易以生隙。不如多与金帛,足以为恩。蒙古主曰:业已许之矣。楚材曰:若置官吏,必自诏命,除恒赋外,不令私自征敛,差可久矣。从之。

楚材又定赋税:每二户出丝一斤,以供官用;五户出丝一斤,以给受赐贵戚、功臣之家。上田每亩税三升半,中田三升,下田二升半,水田亩五升,商税三十分之一,盐价银一两四十斤,以为永额。朝议皆以为太轻,楚材曰:作法于凉,其弊犹贪,将来必有以利进者,则今已重矣。

蒙古近臣议收民牝马,耶律楚材曰:中原皆田蚕之地,今若行之,后必有民害。从之。时工匠制造,糜费官物,十私八九。楚材请皆考核之,遂为定制。

五月,甲申,以赵葵为淮东制置使兼知扬州。葵垦田治兵,边备以饬。

六月,癸已,直焕章阁、知庆元府、沿海制置赵与B170朝辞,论沿海便宜及三边事体。帝曰:庆元控制海道,如招军造船、团结训练等事宜,留意施行。

丁酉,录行在系囚。

已亥,洪咨夔上遗表。诏:咨夔鲠亮忠悫,有助亲政,可特与执政恩数。

壬寅,权发遣泰州蔡节朝辞,言皇嗣未立,帝曰:祖宗自有典故,见今讨论。

甲辰,右正言李韶言:江西宪司奏吉州太和县豪民陈闻诗,胁取乡民田产,殒死者数人。有司勘究,具得其实,事上于朝,尼而未行。官弱民强,渐不可长。请将闻诗同进士出身驳放,仍照条坐罪。从之。

戊申,直宝谟阁、知婺州陈庸熙,言当举皇祐典礼,以太祖、太宗、宁考并配于明堂。诏令礼部、太常寺讨论以闻。

蒙古耶律楚材请立编修所于燕京,经籍所于平阳,编集经史;召儒士梁陟充长官,以王万庆、赵著副之。

秋,七月,丁卯,以同知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郑性之为参知政事,权刑部尚书兼给事中李鸣复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甲申、雨血。

八月,癸巳,以久雨,诏出堂平仓米千石,赈粟以平市价。

戊申,监察御史王极言:二浙诸郡,雨水为沴,禾稼害于垂成,请下有司预桩钱米,赈赡灾伤,并下仓漕两司议蠲税赋,仍录贫乏,速议赈济之。

蒙古破枣阳军、德安府。

初,蒙古破许州,获金军资库使姚枢,杨惟中见之,以兄事枢,与之偕谒蒙古主,至是南伐,诏枢从惟中,即军中求儒、释、道、医、卜之徒,枢招至稍众。及破枣阳,特穆尔岱欲坑士人,枢力与辨,得脱死者数十。既破德安,得儒者赵复。复以儒学见重于世,及被获,不欲北行,力求死,枢譬说百端,曰:徒死无益,随吾而北,可保无他。复强从之。至燕,名益著,学徒百人。由是北方始知经学,而枢亦得睹程颐、硃熹之书。

九月,己巳,朝飨景灵宫。庚子,朝飨太庙。雷。辛未,有事于明堂,大赦。大雨,震电。癸酉,避正殿,减膳,彻乐,求直言。

乙亥,左丞相郑清之、右丞相乔行简并罢,为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兼侍读;以崔与之为右丞相兼枢密使。

判漳州王迈应诏上封事曰:天与宁考之怒久矣。曲蘖致疾,妖冶伐性,初秋逾旬,旷不视事,道路忧疑,此天与宁考所以怒也。隐、刺覆绝,攸、熺尊宠,纲沦法斁,上行下效,京卒外兵,狂悖迭起,此天与宁考之所以怒也。陛下不是之思,方用汉灾异免三公故事,环顾在廷,莫知所付,遥相崔与之。臣恐与之不至,政柄他有所属,此世道否泰,君子小人进退之分也。

监察御史唐璘言:天变而至于怒,民怨而几于离,海宇将倾,天下有不可胜讳之虑。陛下谓此何时,纵欲败德,文过饰非,疏远正人,狎昵戚宦,浊乱朝政,自取灭亡!宰相用时文之才为经世之具,不顾民命,轻挑兵端,不度事宜,顿空国帑;委政厥子,内交商人,贿涂大开,小雅尽废;琐琐姻娅,敢预邪谋,视国事如俳优,以神器为奇货,都人侧目,朝士痛心。盍正无将之诛,以著不忠之戒!崔与之操行类扬绾,虽修途暮景,力不逮心,而命下之日,闻者兴起,乔行简颇识大体,朝望稍孚,而降授偏私,事多遗忘。宜择家相,赞宗子,辅民物,以慰父母之望,无使天变浸极,人心愈离也!帝为改容。又请号召土豪经理荆襄,亟择帅臣安集淮西,帝嘉纳。

壬午,御前诸军统制曹友闻与蒙古战于大安军阳平关,败绩,死之。

初,友闻帅师扼仙人关,谍报蒙古合蕃、汉军五十馀万将至,友闻谓弟万曰: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众寡不敌,岂容浪战,惟当乘高据险,出奇设伏以待之。

蒙古攻武休关,败都统李显忠军,遂入兴元,欲冲大安军。制置使赵彦呐,檄友闻控制大安以保罝口,友闻驰书彦呐曰:沔阳,蜀之险要,吾重兵在此,敌有后顾之忧,必不能越沔阳而入蜀。又有曹万、王宣首尾应援,可保必捷。大安地势平旷,无险可守,正敌骑所长而吾步兵所短,况众寡不敌,岂可以平地控御?彦呐不从。

友闻计以寡击众,非乘夜出奇、内外夹击不可,乃遣弟万及友谅引兵上鸡冠隘,多张旗帜,示敌坚守;自选精锐万人,夜渡江,密往流溪设伏,约曰:敌至,内以鸣鼓举火为应,外呼杀声。蒙古兵果至,万出逆战。蒙古巴图鲁及塔尔海帅步骑万馀人往来搏战,矢石如雨,万身被数创,令诸军举烽。友闻分所部为三以御敌,亲帅精兵三千人疾驰至隘下,先遣统领刘虎帅敢死士五百人冲敌前锋,不动。友闻仍伏三百骑道旁,而令虎衔枚突阵。会大风雨,诸将请曰:雨不止,淖泞没足,宜俟少霁。友闻叱曰:敌知我伏兵在此,缓必失计。遂拥兵齐进。西军素以绵裘代铁甲,经雨濡湿,不利步斗。黎明,蒙古以铁骑四面围绕,友闻叹曰:此殆天乎!吾有死而已!于是血战愈厉,与万俱死,军尽没。蒙古兵遂长驱人蜀。事闻,赐友闻谥毅节。

金既亡,唯秦、巩二十馀州久未下。耶律楚材言:往年吾民逃罪,或萃于此,故以死拒战。若许以不杀,将不攻自下矣!诏皇子库端招谕,诸州皆降。惟会州都总管郭斌,犹为金守,蒙古兵攻之,斌聚城中金银铜铁杂铸为砲以击攻者,杀牛马轻食战士,蒙古兵不能猝拔。冬,十月,食尽,斌命积薪于州廨,呼集家人及将校妻女,自焚之,率将士于火前持满以待。城破,兵填委以入,战久,士率有弓绝矢尽者,挺身入火中。斌独上大草积,以门扉自蔽,发矢无不中者,矢尽,自焚。有女奴自火中抱儿出,授人曰:将军尽忠,忍使绝嗣?此其儿也,幸哀而收之。言讫,复投火死。蒙古将安笃尔闻之,命保其孤。

壬寅,蒙古破固始县,淮西将吕文信、杜林率溃卒数万叛。六安、霍丘皆为群盗所据。

丙午,蒙古库端兵破宕昌,残阶州,攻文州。知州刘锐、通判赵汝曏乘城固守,昼夜搏战。安笃尔率砲手为先锋,攻之久不下,谍知城中无井,乃夺其汲道。兵民水不入口者半月,卒无叛志。安笃尔率勇士梯城先登,锐度不免,集家人,授人药,皆死。幼子同哥,才六岁,饮药时,犹下拜受之,左右感恸。坡破,锐及二子自刎死,汝曏被执,脔杀之,军民同死者数万人。

行大理寺丞赵綝言:近者暴雨疾雷,上下震惧,罔知所自,宜有以答上天之变。帝曰:朕未尝不恐惧修省。綝对曰:愿此心罔间,庶可回歉岁为丰年。

安南国陈日煚遣人入贡。制授安南国王,仍赐效忠顺化功臣。

蒙古安笃尔招徠吐蕃诸部族,赐以很符,略定龙州,遂与库端合兵,进破成都。会闻皇子库春薨,库端旋弃成都而去。

十一月,丙辰,臣僚言:敌践荆襄,士马溃失,诸郡月运钱粮,请下湖广总所具实来上,按月督趣,通前顿积,以备收复招募之用。从之。

庚申,度支郎官兼权左司郎官赵必愿言:近臣除授,意向不明,况当天下事变方殷之日,虚鼎席以召老成,意者其未必来。帝曰:崔与之既不至,朕委政事于二参。必愿曰:二参固同心辅政。然天朝岂容不早命相?帝曰:

壬戌,仓部郎官蔡节进对,帝曰:崔与之有疏辞免,未知曷日能来?节曰:与之年高,地远病多,臣料其来未可必。帝曰:相位固不可久虚,然亦欲委任得人。节曰:天下之势,危若累卵,不可一日无相。帝是之。

乙丑,以乔行简为特进、左丞相兼枢密使,进封鲁国公。

戊辰,诏戒饬百官。

唐璘疏劾郑清之妄庸误国,乞褫职罢祠。其子士昌,招权纲贿,拔庸将为统帅,起赃吏为守臣,请削籍废弃。郑性之懦而多私,党庇奸庸。臣受其改官举状,尝蒙荐引。陛下国事至此,不敢顾私。璘论事切劘上躬,尽言无隐,帝严惮之。殿中侍御史杜范亦劾清之横启边衅,几危宗社,及其子招纳权贿,贪冒无厌,用朝廷钱帛以易货外国,且有实状。并言:签书枢密院李鸣复,与史寅午、彭大雅以贿交结,曲为之地。鸣复既不恤父母之邦,亦何有陛下之社稷!帝以清之潜邸旧人,鸣复未见大罪,未即行。鸣复抗疏自辨,范又极言其寡廉鲜耻,合台劾之,不报,范遂去位。

壬申,诏蠲被水州郡新旧苗税、监系赃赏等钱及民间逋欠转息过本者。

蒙古昆布哈人淮西蕲、舒、光三州,守臣皆遁。昆布哈哈三州人马粮械越黄州,游骑自信阳趣合肥。诏史嵩之援光,赵葵援合肥,陈韡过和州,为淮西声援。

蒙古特穆尔岱攻江陵,史嵩之遣孟珙救之。珙遣张顺先渡江,而自以全师继其后,变易旌旗服色,循环往来,夜则烈炬照江,数十里相接。又遣赵武等与战,珙新往节度,遂破蒙古二十四寨,夺所俘二万口而归。

蒙古将察罕攻真州。知州邱岳部分严明,守具周悉,蒙古薄城辄败。岳乘胜出战于胥浦桥,以强弩射杀其致师者一人,蒙古兵少却。岳曰:敌众十倍于我,不可以力胜也。乃为三伏,设砲石待之西城。兵至,伏起,砲发,杀其骁将,蒙古众大扰。岳遣勇士袭敌营,焚其庐帐。越二日,始引去。

十二月,辛卯,军器监兼权枢密副都承旨王埜,请联络江、淮,赈恤边民,讨捕盗贼。帝曰:江、淮之势如何?埜言:不过重一阃之权以统之。帝曰:流民可念。埜曰:流民纷纷蚁聚,弱者困毙,强者剽掠。帝为之蹙额,因曰:江西之寇尚未平。埜曰:寇始于衡之酃县,侵犯吉州,今南安峒寇又发。向有淮兵可调,今无以应,遂集乡丁,合禁军,共为剿除,非以一官兼总两路讨捕之事。则权不一。帝曰:如三节制之类。埜曰:事正如此,愿陛下思之。帝曰:然。

诏:沿江州郡,如遇江经流民入界,多方措置存著,无令暴露,仍于所管官钱米内支拨救济。其间有强壮愿为军者,填刺军额,收管给请,庶不致失所,以称朕劳来安集之意。

壬寅,左谏议大夫兼侍读李宗勉言:沿江诸郡,所在单弱,安有馀力为劳来安集之举?若不别作措画,深恐诏旨徒为美观。如安丰、濠梁、历阳管下开顺、六合、含山等处,居民渡江,留在江北强壮,结寨拒守,恃其声势,因而作过。不早收拾,展转滋蔓,猝难殄灭,恐为敌人所得,宜详酌科降钱粮告牒,令沿江、淮西制置司亟作措置。凡流民过江北者,令陈韡存恤,强壮之留淮北者,令史嵩之遣官招募,不愿者,发还本处,籍为民兵,从之。

甲辰,诏以来年为熹熙元年。

诏:措置会子,务在必行。尚虑监司、守令,纵吏为奸,奉行不力,令两监察御史觉察弹奏。

国子监主簿丰城徐鹿卿人对,陈六事,曰洗凡陋以起事功,昭劝惩以收主柄,清班著以储实才,重籓辅以蔽都邑,用闽、越舟师以防海,合东南全力以守江。

是岁,蒙古中书省课绩,以济南为第一。先是河南民北徙至济南,都元帅、知府事张荣下令民间分屋与地居之,俾得树畜,且课其殿最,旷野辟为乐土。荣,历城人也。

 

 

《宋纪一百六十九》

 

起强圉作噩正月,尽屠维大渊献十二月,凡三年。

理宗建道备德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嘉熙元年(蒙古太宗九年)

春,正月,甲寅,初置财用司。诏京西湖北制置使、副,给犒沿边战士有差。

丁巳,雷。戊午,乔行简请免天基节宴以答天戒,从之。

蒙古安笃尔言于宗王曰:陇西州县方平,人心犹贰。汉中当陇、蜀之冲,宜得良将镇之。宗王曰:安反侧,制盗贼,此上策也。然无以易汝。遂分蒙古千户五人隶之以往。安笃尔遣将南戍沔州之石门,西戍阶州之两水,谨斥堠,严巡逻,守御遂固。

二月,癸未朔,以郑性之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礼部尚书邹应龙为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左谏议大夫李宗勉为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甲申,李鸣复罢,以资政殿学士知绍兴府。

乙酉,提举洞霄宫葛洪薨。

癸巳,诏:故参知政事宣缯,赠太师,谥忠靖。子璧,服阕日与职事官。以尝预定策也。又诏:缯宝庆初元所进朕《即位事始》,悉本先帝遣训,可宣付史馆。

丁酉,诸王官大小学教授王辰言:蜀中旧例,乾道初,虞允文以同知枢密为四川宣抚时,汪应辰归班。开禧间,安丙在沔州,杨辅为成都制置,旋即召还。今李埴宣抚在内,杨恢制置在外,号令未免牵制。帝曰:适与辅臣言,令杨恢参赞安抚矣。辰曰:圣算及此,全蜀之幸!

己亥,屯田郎官王万进对。帝曰:卿是淮人,熟知边事。对曰:臣非知兵。陆贽有言:兵法无他,人情而已。但以人情区处,即是兵法。帝问其说,万曰:一和字,沮众误国。帝曰:和亦不可废。万曰:若专立为题则不可,要当并为战守规模。

癸卯,诏国子监刑进《通鉴纲目》。

初,蒙古诸府官府自为符印,僭越无度,耶律楚材请中书省依式铸给,名器始重。时诸王贵戚,皆得自起驿马,道路骚扰,所至需索百端;楚材复请给牌札,定分例,其弊始革。

三月,壬子朔,诏曰:朕更化励精,视民如子,然内治之尚阙,致外患之未平。京、襄既被于创残,淮、蜀重遭于侵扰。道路流离之众,惨不聊生;室庐焚毁之馀,茫无所托;骨肉罹于荼毒,丁壮困于转输。嗟汝何辜,由吾不德!幸天人犹助于信顺,将帅悉力以捍防,虽烽燧之甫停,柰疮痍之未复。肆颁焕号,用慰群情。发粟以赈贫,蠲租而已责,血战之士,当议优恩,死事之家,宜加恤典。或乘时而啸聚,或失律而逋逃,咸与惟新,同归于治。

丙辰,诏:别之杰募二万人,屯公安、峡州,许晟大募三千人,屯岳州,其廪给等费所合科拨,条具以闻。

己未,户部侍郎兼权兵部尚书、知临安府赵与懽言:端平以来,陛下明诏侍从、台谏各举文武大小之臣,应诏者不谓不多,其间岂无魁特奇杰之人!望申命大臣,集侍从、台谏于都省,以前所荐员,佥谋公议,量才授任,不必拘以资格。若夫内之宰执、侍从、三衙、环尹,外之列屯将帅,又择其才望之相上下者,储之以备缓急,庶无乏才之叹。从之。

乙亥,资政殿学士魏了翁卒,谥文靖,赐第宅于苏州。

蒙古主以奇彻部长巴齐玛克负固,命皇侄莽赉扣、诸王巴图征之。临行,语之曰:闻马齐玛克有胆气,苏布特亦有胆勇,可命为先锋。苏布特进战屡胜,掳巴齐玛克妻子于衮腾吉期海,巴齐玛克遁入海岛。会大风刮海水去,其浅可渡。莽赉扣曰:此天开道与我也。遂进屠其众,擒巴齐玛克。命之跪,巴齐玛克曰:我为一国主,岂苟求生!且身非驼,何以跪人为!乃囚之,巴齐玛克谓守者曰:吾之窜入于海,与鱼何异!然终见擒,天也!今水还期且至,军宜早还。莽赉扣闻之,即班师,而水已至,后军有浮渡者。莽赉扣复进围俄罗斯默齐斯城。破之。

夏,四月,壬辰,以保康军承宣使贵谦为保康军节度使;武康军承宣使、提举神祐观舆芮为武康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

校书郎刘汉弼言荆、襄制阃当在江陵。帝问收复襄阳之策,对曰:制使若在江陵,则事权重,收复尚可图也。帝然之。甲申,左司谏曹豳言:陛下以方面付三阃,而和战之议,私自矛盾,忧未艾也。史嵩之在淮西,用清野之说,敌未至而民先罹其祸,用撒花之说,民欲战而禁其不得往,盖以和误国也。赵葵在淮东,定远之破,近在邻境,六合之破,政在属部,葵乃闭城自守,不出一兵援之,是畏怯以辱国也。陈韡在金陵,旷口之衄,天殆少警之,议者乃谓敌兵之难当,非如盗贼之易制。今宜责嵩之以收复襄阳,为江陵捍蔽;经理上流,为下流防拓;葵则结邻阃以御哨骑,备舟师以防海道;韡则以沿江并领淮西,以安淮东。若秋、冬可以遏敌,乃为报郊。帝然之。

五月,壬申,行都大火,延烧民庐五十三万。鱿酉,诏蠲临安府城内外征一月。甲戌,避正殿,减常膳。丙子,出内库缗钱二十万给被焚之家。

辛巳,诏求直言。士民上书,咸诉济王之冤。

初,进士潘牜方对策曰:陛下承体先帝,归德匹夫,何异为人子孙,身荷父母劬劳之赐,乃指豪权悍婢为恩私之地!欲父母无怒,不可得也。又曰:陛下手足之爱,生荣死哀,反不得视士庶人。此如一门之内,骨肉之间,未能亲睦,是以僮仆疾视,邻里生侮。宜厚东海之封,袭淮南之士,以致人和。语多追咎史弥远,弥远虽死,徒党尚盛,于是侍御史蒋岘,谓火灾天数,何预故王!遂疏劾起居舍人方大琮、正字王迈、编修刘克庄等鼓煽异论,并斥牜方性同逆贼,语涉不顺,请皆论以汉法。自是群臣无复敢言济王之冤者。

监都进奏院史弥巩上言:人伦之变,世孰无之?陛下友爱之心,亦每发见。洪咨夔所以蒙陛下殊知者,谓霅川之变,非济邸之本心,济邸之死,非陛下之本心,深有以契圣心耳。矧以先帝之子,陛下之兄,乃使不能安其体魄于地下,岂不干和气、召灾异乎!弥巩为弥远从弟,心非弥远所为,不登弥远之门者三十年,人皆重之。旋出提点江东刑狱。

枢密院编修官徐鹿卿上疏,略曰:臣闻不可玩者,上天之怒,不可忽者,人心之疑。知所以解人心之颖,则可以息天地之怒矣。陛下嗣承丕绪,十有四年,其间灾异,何所不有,三变为尤大,辛卯之灾,人以为权臣专擅之应,陛下方且念其羽翼之功,潜晦阴芘,于是天怒不息而警之以丧师失地之变。三京之败,人以为诸臣狂易所致,顾乃委曲调护,三年始下哀痛之诏,于是天怒未息,而警之以迅雷之威。明禋之异,人以为燮理者所致,陛下虽能逐一宰臣,然舛政宿弊,大率多仍其故,于是天怒不息,而郁攸之警至于再矣。火迫于开元、阳德之宫,独不之毁,岂非天以彰我宁宗盛德,以警动陛下之心乎?此众心之所疑也。椒房之亲,滥邀节钺之华,恩宠先之,火亦先之,众心所以重疑也。贵亲懿戚,人颇讥其干请之数,火越两河而径趋之,众心所以愈疑也。今御笔时至于中书,宣谕或及于要地,事关封驳,不免留中,方面置局,以行属托,每有科降,桩留供赏,此钱此物,归之谁乎?除目未颁,已有谓某为某邸之客,某登某人之门,既而有吻合者矣。除目既下,则又曰某出于懿旨之丁宁,某出于御札之训谕,虽卑官小职,有不能不然者矣。伴食故臣,生无锱铢之劳,没乃论定策之功。潜邸外姻,岂不可薄加恩数,而参错于边方守卒之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