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学 院(官网)

www.qinghuaguoxueyuan.com

史学院

《宋纪》14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是日,同句当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封驳事田锡上疏曰:“今地震之灾渐见,下动之象已萌。臣见银台司诸道奏报,自九月初至冬节前,申奏贼盗不少,今不一一具奏,且据其可言者言之:九月四日,施州奏群贼四百馀人惊劫人户;十月七日,滑州奏有贼四十馀人过河北;十五日,卫州奏有贼七十馀人过河北;十九日,绛州奏垣县贼八十馀人杀县尉;西京奏十月二十三日,有贼一百五十人入白波兵马都监廨署,并劫一十四家,至午时,夺舟往垣曲,至河阳、巩县界;濮州奏群贼入鄄城县;单州奏群贼入归恩指挥营;济州奏群贼劫金乡、钜野县郭十九家;永兴军奏虎翼军贼四十馀人劫永兴南庄;今月二日,西京奏王屋县贼一百馀人,白高渡溃散军贼六十馀人;七日,陕府奏集津镇群贼六十馀人,并惊劫人户,至午时乘船下去峡石县,群贼自河北渡过河南;八日,西京奏草贼见把截土壕镇,官私往来不得。岂有京师咫尺而群盗如此,边防宁静而叛卒如是!臣为陛下忧之。庙堂之上,必有嘉谟。若言小小寇盗,不劳圣意忧虞,只令使臣捕逐,如此,则群盗终难翦灭。若贼徒得聚二三千人,径度淮南,往保吴、越,则运粮纲船不至京师矣。若贼徒取得一二州郡,扼据要冲,则上供钱帛不充国用矣。人心必有向背,军情岂无动摇!当此之时,北塞辄来骚边,陛下不得不忧;西戎辄来犯边,大臣不得不惧。臣今所言激切,不为身谋,所虑安危,实为国计!”

  先是,西鄙运粮,诏以诸军代民挽送。己卯,士卒亦令放归,仍赐缗钱,苦寒故也。

  帝御便殿,阅殿前指挥使内殿直骑射斗槊,擢精锐者十馀人,迁其职。

  丙戌,辽主如显州。戊子,谒显陵。庚寅,谒乾陵。

  有司言:“冬至祀圜丘,孟夏雩祀,夏至祭方丘,请奉太宗配;上辛祈谷,秋季大飨明堂,奉太祖配;上辛祀感生帝,孟冬祭神州地祇,奉宣祖配;其亲郊圜丘,奉太祖、太宗并配。”诏可。

  是月,高丽国王王治卒,从子诵立。诵遣兵校徐远来请命,不得达而还,后遂绝。高丽亦遣使告于辽。

  十二月,甲午,钱若水等言:“修《太宗实录》,请降诏旨,许臣等于前任、见任宰相、参知政事、枢密院使、三司使等处移牒求访,以备阙文。”许之。

  丙申,追尊母贤妃李氏为皇太后。后丧先殡于普安院,于是议改卜园陵,立忌建庙。有司言:“《周礼》春官大司乐之职,奏夷则,歌仲吕,以飨先妣。先妣,姜嫄也,是帝喾之妃,后稷之母,特立庙名曰閟宫。晋简文宣后以不配食,筑室于外,岁时享祭。唐先天元年,始祔昭成、肃明二后于仪坤庙,又玄宗元献杨后立庙于太庙之西。稽于前文,咸有明据。望令宗正寺于后庙内修奉庙室;为殿三间,设神门、斋房、神厨,以备荐飨。”从之。

  辛丑,诏诸路转运使申饬令长,劝课农桑。

  先是帝访宰辅以灵武事,参知政事李至上疏,以为:“灵州不可坚守,望释李继迁之罪,厚推赐与,降诏绥怀。”反覆言之甚切。至是继迁遣使修贡,求备籓任,帝虽察其变诈,方在谅暗,姑务宁静,因从其请,复赐姓名、官爵。甲辰,以银州观察使赵保吉为定难节度使,遣内侍右班都知张崇贵赍诏赐之。甲寅,遣张浦还。

  己酉,辽主驻驼山。甲寅,遣使祭高丽国王治,诏诵权知国事。丙辰,录囚。

  初,刑部郎中、知杨州王禹偁准诏上疏言五事,其一曰:“谨防边,通盟好,使辇运之民有所休息。方今北有契丹,西有继迁,戍兵餽饷,固难寝停,关辅之民,倒悬尤甚。宜敕封疆之吏,致书辽人,请寻旧好。下诏赦继迁罪,复与夏台,彼必感恩内附,且使天下知陛下屈己而为人也。”

  其二曰:“减冗兵,并冗吏,使山泽之饶稍流于下。当乾德、开宝之时,土地未广,财赋未丰,然而击河东,备北鄙,国用亦足,兵威亦强。自后尽取东南数国,又平河东土地,财赋可谓广矣,而兵威不振,国用转急,其义安在?兵冗而不尽锐,将众而不自专故也。臣愚以为急经制兵赋如开宝中,则可高枕而治矣。开宝中设官至少,一州止有刺史一人,司户一人,当时未尝阙事。自后有团练推官一人,又有通判、副使、判官、推官,而监库、监酒、榷税算又增四员,曹官之外,更益司理。问其租税,减于曩日也,问其人民,逃于昔时也。冗吏耗于上,冗兵耗于下,此所以尽取山泽之利而不能足也。夫山泽之利,不可弃也,亦不可尽。即如茶法,从古无税,唐元和中以用兵齐、蔡,始建其法,《唐史》称是岁得钱四十万贯,东师以济。今则数百万矣,民何以堪!”

  其三曰:“艰难选举,使入官不滥。太祖之世,每岁进士不过三十八人,经学五十人,诸侯不得奏辟,士大夫罕有资廕,故有终身不获一第,没齿不获一官者。先帝在位将逾二纪,登第殆近万人;不无俊秀之才,亦有容易而得。臣愚以为数百年之艰难,故先帝济之以泛取;二十载之霈泽,陛下宜纠之以旧章。望以举场还有司如故事。至于吏部铨官,亦非帝王躬亲之事,太祖以来始令后殿引见,因为常例,以至先朝,调选之徒,多求侥倖。宜以吏部还有司,依格敕注拟。”

  其四曰:“沙汰僧尼,使民无耗。汉明之后,佛法流入中国,度人造寺,历代增加,不蚕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而为六矣。假使天下有万僧,日食米一升,岁用绢一匹,是至俭也,犹月费三千斛,岁用万缣,何况五七万辈哉!又,富者穷极口腹,一斋一衣,贫民百家未能供给,不曰民蠹,其可得乎!愿深鉴治本,亟行沙汰。如以嗣位之初,未欲惊骇此辈,且可一二十载不度人修寺,使自销铄。”

  其五曰:“亲大臣,远小人,使忠良謇谔之士知进而不疑,奸憸倾巧之徒知退而有惧。”

  疏奏,即召禹偁还朝。既用其策,以夏、绥、银、宥、静五州赐赵保吉。翼日,命禹偁守本官,复知制诰。

  辽南院宣微使萧巴雅尔加政事令,迁东京留守。巴雅尔为政宽裕而善断,诸部畏爱,民以殷富。

  是岁,始分天下为十五路:一曰京东路,二曰京西路,三曰河北路,四曰河东路,五曰陕西路,六曰淮南路,七曰江南路,八曰荆湖南路,九曰荆湖北路,十曰两浙路,十一曰福建路,十二曰西川路,十三曰峡路,十四曰广南东路,十五曰广南西路。

  辽放进士陈鼎等二人。

 

 

《宋纪二十》

 

起著雍阉茂正月,尽屠维大渊献五月,凡一年有奇。

帝名恒,太宗第三子也,母曰元德皇后李氏。后梦以裾承日有娠,开宝元年十二月二日,生帝于开封府第,赤光照空,左足指有文,成“大”字。幼而聪睿,与诸王戏,好作战阵之状,自称元帅。太祖爱之,抚而问曰:“天子好作否?”对曰:“由天命耳。”初名德昌,太平兴国八年,授检校太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韩王,改名元休;端拱元年,封襄王,改元侃;淳化五年九月,进封寿王,加检校太傅、开封尹;至道元年八月,立为皇太子,改今名,仍判府事。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咸平元年(辽统和十六年)

  春,正月,辛酉朔,改元。

  癸亥,赐近臣岁节宴于宰相吕端第。自是遂以为例。

  乙丑,辽主如长泺。

  丙寅,有司上皇太后李氏谥曰元德。

  翰林学士杨砺等受诏知贡举,请对,帝召坐,语之曰:“贡举当选擢寒俊,精求艺实,以副朕心。”

  壬申,昭宣使王延德上《太宗皇帝南宫事迹》三卷,命送实录院。

  癸酉,始令诸王府记室、翊善、侍读等官分兼南北宅教授。时又有伴读,然无定员。

  甲戌,诏:“诸路场务逋欠官物,令主典备偿者,监临官非同为欺隐,勿令填纳。”

  初,李至判国子监,校定诸经音疏,荐“国子博士杜镐、直讲孙奭、崔颐正,皆苦心强学,博贯《九经》,问义质疑,有所依据。望令重加刊正,除去舛谬。”太宗从之。镐,无锡人;颐正,封丘人。丁丑,帝访群臣通经义者,至复以颐正对,即召颐正至后苑,讲《尚书·大禹谟》,赐五品服。它日,谓辅臣曰:“颐正讲诵甚精,卿等更于班行中选经明行修之士,具以名闻。”自是,日令颐正赴御书院待对,讲《尚书》至十卷。

  戊寅,帝御崇政殿,召御龙直二百七十馀人,阅试武艺,迁擢者二十六人。

  庚辰,监察御史韩见素表求致仕,时年四十八。帝问辅臣曰:“见素齿发尚少,遽求致仕,何也?”吕端曰:“见素性恬退,喜修炼。”帝难之。李至曰:“近世朝行中,躁进者多,知止者少,若允其请,亦足激劝薄俗。”帝默然,乃授刑部员外郎,致仕。见素,凤翔人,退居华山,年八十馀乃卒。

  甲申,有慧出营室北,光芒尺馀。

  二月,壬辰,帝召辅臣曰:“慧出甚异,奈何?”吕端等言:“变在齐、鲁之分。”帝曰:“朕以天下为忧,岂独一方邪?”李至曰:“陛下此言,可以却妖星矣。”甲午,诏百官极言得失,避正殿,减常膳。

  丙午,辽以监门卫上将军耶律伊啰为中台省左相。

  乙未,虑囚,老幼、疾病流以下听赎,杖以下释之。诏诸州长吏平决狱讼,申理冤滥。

  吏部郎中、直集贤院田锡出知泰州,未之任,会星变,锡上疏言:“李继迁不合与夏州,又不合呼之为赵保吉。以臣愚蒙,料彼变诈,必不肯久奉朝命,永保塞垣。是时事舛误之大者。”又言:“密院公事,宰相不得与闻,中书政事,枢密使不得与议,致兵谋不精,国计未善。去年灵州之役,关西民无辜而死者十五万馀,咎将谁执?此政化堙郁之大者也。”疏奏,即日召对移晷。将行,又贡封事,复召对,谓曰:“卿第去,不半岁,召卿归矣。事当面论者,听乘传赴阙。”再遣中使赐与甚厚。

  丁酉,彗灭。

  戊戌,诏以久停贡举,颇滞时才,令礼部据合格人内进士放五十人,诸科百五十人,来岁不得为例。

  三月,壬申,赐进士汝阳孙仅等宴琼林。仅,何弟也。

  先是吏部铨拟官,告身悉书其过犯,癸酉,诏自今勿复书。

  初,宗正少卿赵安易言:“别庙祭飨,懿德皇后在淑德皇后之上,臣未测升降之由,请改正之。”太宗不许。及议合食,有司咸请以懿德升配。安易又言:“序以后先,当用淑德配食。”诏尚书省集议及礼官同详定。上议曰:“淑德皇后,生无位号,殁始追崇,况在初潜,早已薨谢。懿德皇后,享封大国,作配先朝,虽不及临御之期,已夙彰贤懿之美。请奉懿德皇后神主升配太宗室。”诏从之,其淑德皇后仍旧别庙祭飨。

  辛巳,以赵保吉归顺,遣使谕陕西,纵绥、银流民还乡,家给米一石。

  是月,女真遣使贡于辽。

  夏,四月,己丑朔,诏诸州长吏洁除牢狱,疏理淹系,有疾病及贫乏者疗治资给之。

  壬寅,赵保吉遣弟继瑗入谢。

  癸卯,辽以崇德宫所隶州县被水,赈之。

  帝谓宰相曰:“诸路逋欠,先朝每有赦宥,皆令蠲放,而有司尚更理督,颇闻细民愁叹。”己丑,遣使乘传按百姓逋欠,悉除之。用判理欠司王钦若之言也。除逋欠凡一千馀万,释系囚三千馀人。帝由是眷钦若益厚。

  丁未,辽罢民输官俸,出内帑给之。

  己酉,祈雨。

  乙卯,辽主如木叶山。

  五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甲子,以旱,幸大相国寺祈雨,升殿而雨。

  丁卯,辽主祀木叶山,告来岁南伐。

  庚辰,铁骊贡于辽。

  乙酉,辽主还上京。太后命妇人年九十者赐以物。

  六月,戊子朔,辽主祭祖、怀二陵。

  庚寅,密州发解官鞠傅,坐荐送非其人,当赎金,特诏停任。帝谓辅臣曰:“凡所举官,多闻谬滥。宜选择举主,以类求人。今外官要切惟转运使,卿等可先择人,后令举之。”辛卯,诏于常参官内举材堪转运使者,不限人数。

  诏议太祖庙称号。先是判太常礼院李宗讷请改僖祖以下称号,下尚书省集议。时张齐贤言:“为人后者为之子,安得宗庙中有伯氏之称?”诏礼官详定。礼官引《春秋》闵、僖同为一代及晋惠、怀、唐中、睿故事,请太祖、太宗昭穆同位。诏都省复集议,议同齐贤;又诏礼官再讨典故。礼官言:“按太宗飨祀太祖二十有二年,称曰孝弟,此不易之制。唐玄宗谓中宗为皇伯考,德宗谓中宗为高伯祖。伯氏之称,复何不可!臣等参议,自今合祭日,太祖、太宗依典仪,同位异坐,太祖位仍旧称孝子。”奏可。宗讷,昉子也。

  秋,七月,丁巳朔,辽主录囚听政。

  广西转运使陈尧叟上言:“所部诸州,土风本异,地少蚕桑,其民除耕水田外,惟种麻苎,周岁三收。布出之时,每端只售百钱,盖织者众而市者少故也。今臣以国家军须所急,布帛为先,因劝谕部民广植麻苎,以钱盐折变收市之,未及二年,已得三十七万馀匹。望自今许以所种麻苎顷亩折桑枣之数,诸县令佐依例书历为课,民以布赴官卖者,免其算税。如此,则布帛上供,泉货下流,公私交济,其利甚博。”诏从之。

  八月,丁亥朔,诏三司“经度茶、盐、酒税以充岁用,勿得增加赋敛,重困黎元,诸色费用并宜节约,并条析未尽事件以闻。”

  辛卯,京西转运使合肥姚铉上言:“诸路官吏或强明莅事、惠爱及民者,则必立教条,除其烦扰。然所更之弊,事多不便于狡胥,俟其罢官,悉藏记籍。害公蠹政,莫甚于兹。应知州、府、军、监、通判、幕职、州县官,于所在有经画利济,事可经久者,岁终书历,替日录付新官,俾之尊守,不得妄信下吏,辄有改更。若灼然不便,州以上闻,幕职以下闻于长吏,俟报改正。《语》曰:‘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此实圣人之格言,国家之急务也。”从之。

  乙巳,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钱若水等上《太宗实录》八十卷。帝览书流涕,赐诏褒谕。时若水判集贤,因用院印,史馆无所预,才九月而华。初,太宗有畜犬甚驯,常在乘舆左右,及驾崩,犬辄号叫不食,因送永熙寝宫。李至尝作歌纪其事以遗若水,其断章云:“白麟硃雁且勿书,劝君书此惩浮俗。”若水不为载。吕端虽为监修,未尝莅局,书成不署端名,至抉其事以为专美。若水称诏旨专修,不隶史局,又援唐朝故事以折之,时议不能夺。

  癸丑,诏:“监仓京朝官,无得以羡馀为课。”

  九月,丁巳朔,辽主驻得胜口。

  己未,秦国延寿保圣夫人刘氏卒,发哀苑中,辍朝三日,给卤簿以葬。

  先是太宗命张洎重修《太祖实录》,未成而卒。己巳,诏宰相吕端、集贤院学士钱若水同领其事。若水恳辞,帝曰:“卿新修《太宗实录》甚周备,太祖时多缺漏,故再命卿,毋多让也。”

  豹林谷隐士种放母死,贫不克葬,遣僮奴告于翰林学士宋湜等。湜与钱若水、王禹偁同上言:“先帝尝加召命,今无以葬母,欲行私觌,恐掠朝廷之美。”壬申,优诏赐放粟帛缗钱。

  令绫锦院改织绢。甲申,始以新织绢进御。

  旧制,国子监、开封府举人有与发解官亲戚者,止两司更互考试,帝虑涉私徇,是秋,特选官别试。

  冬,十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宰相吕端久病,诏免朝谒,就中书视事,累疏求解,戊子,罢为太子太保。初,李惟清自知枢院左迁御史中丞,意端抑己,及端免朝谒,乃弹奏常参官有疾告逾年受俸者,又教人讼堂吏过失,欲以累端。端曰:“吾直道而行,无所愧,风波之言,不足虑也。”

  加张齐贤兵部尚书,与参知政事李沆并平章事。参知政事李至,罢为武胜节度使。至以目疾解机务,及授旄钺,入见恳辞,帝曰:“此唐朝故事,废久矣,特命振举,示优贤也。”又赐御制诗宠其行。

  己丑,参知政事温仲舒,罢为礼部尚书;枢密副使夏侯峤,罢为户部侍郎。以枢密副使向敏中为兵部侍郎、参知政事;翰林学士杨砺为工部侍郎,宋湜为给事中,并为枢密副使。

  先是有攀附居近职者,乘宠放恣,民家子既定婚,强娶之,其家诣开封诉焉。知府事毕士安即请对,白其事,卒得民家子还其父母,使成婚。攀附者日夜诉士安于帝前,士安因求解府事,帝许之,复入翰林为学士。翰林学士承旨宋白,尝献《拟陆贽榜子集》,帝察其意欲干事任,乃命白权知开封府。既而白倦于听断,不半岁,亦丐罢云。

  庚寅,帝谓辅臣曰:“群臣中有谤言达于朕听者,询之似得其实。然人谁无过,能迁革则善矣,朕固不以一眚废终身之用也。”

  乙未,宰相张齐贤、李沆入对,帝谕之曰:“先朝皆有成宪,但与卿等遵守,期致和平耳。”时戚里有分财不均者更相讼,又入宫自诉,齐贤请自治之,乃坐相府,召而问曰:“汝非以彼所分财多,汝所分少乎?”曰:“然。”命具款。乃召两吏令甲家入乙舍,乙家入甲舍,货财无得动,分书则交易之。明日,奏闻,帝大悦,曰:“朕固知非卿莫能定也。”

  初,张齐贤为户部尚书,诏同监察御史王济编次、删定制敕。旧条,持杖行劫,不计有赃无赃,悉抵死,齐贤议贷不得财者。济曰:“以死惧之尚不畏,可缓其死乎?”与齐贤廷诤数四,词气甚厉,手疏言齐贤腐儒,不知时要。帝问辅臣:“孰可从者?”吕端请诏百官集议,并劾济。未几,齐贤入相。丁酉,齐贤奏:臣今在中书,不欲与庶僚争较曲直,愿收前诏。”帝嘉其容物,遂罢集议,济得免劾。刑名卒如齐贤之请,而犯盗者岁亦不增。

  己酉,崇政殿视事,至午而罢。帝自即位,每旦御前殿,中书、枢密院、三司、开封府、审刑院及请对官以次奏事,至辰后还宫进食;少时复出,御后殿视诸司事,或校阅军士武艺,日中而罢;夜则召儒臣询问得失,或至夜分还宫,率以为常。

  癸丑,命钱若水等覆考开封府得解进士试卷。故事,京府解十人已上,谓之等甲,非文业优赡有名称者不取。时以高辅尧为首,钱易次之。易不平,遂上书指陈发解官所试《朽索驭六马赋》及诗、论、策题,意涉讥讪。又进士数百辈诣府讼荐送不当。辅尧亦投牒逊避,请以易为首。开封府以闻,故有是命。时翰林学士承旨宋白深右易,考官度支员外郎冯拯奏易与白交结状,帝大怒,遣中使下拯御史狱。拯力言易无行,不可冠多士,帝亦以士流纷竞,不可启其端,且欲镇浮俗,乃诏释拯,罢两制议及覆考,止令若水等擢文行兼著者一人为首。乃以孙暨为第一,辅尧第二,易第三,馀并如旧。暨,开封人也。

  十一月,丙辰朔,河西军右厢副使、归德将军折逋游龙钵来朝。河西军,即西凉府也。龙钵四世受朝命为酋长,虽贡方物,未尝自行,今始至,献马二千馀匹。加龙钵安远大将军。

  戊午,帝谓辅臣曰:“国家所谨,俭约为先,节用爱人,民俗自化。”张齐贤曰:“《书》称大禹克俭于家。老氏三宝,俭居其一。上之所好,下必从之,上好俭则国有馀财,下不僭则家有馀资,自然廉让兴行,盗贼鲜少。”

  三司上经费之数,帝曰:“先帝以财赋国之大本,莫不求诸中道而为永制。”辅臣曰:“先帝非止爱人啬费,至于节损服用,御浣濯之衣,盖前古哲王莫能偕也。”帝初命三司具中外钱谷大数以闻,盐铁使陈恕久不进,帝命辅臣诘之,恕曰:“天子富于春秋,若知府库充羡,恐生侈心,故不敢进。”帝闻而善之。

  甲子,诏葺历代帝王陵庙。

  是月,置估马司,估蕃部及进贡马价。凡市马之处,河东府州、岢岚军,陕西秦、渭、泾、原诸州,川峡益、黎等州,皆置务,岁得五千馀匹,以布帛茶它物准其直。

  辽遣使册王诵为高丽国王。

  十二月,丙戌朔,辽裕悦宋国王耶律休格薨,辍朝五日。休格有公辅器,及膺边塞重任,知略宏远,料敌如神。每战胜,让功诸将,故士卒乐为用。身更百战,未尝戮一无辜。高梁河之捷,尤为南军所畏,白沟以南欲止儿啼,辄曰:“裕悦至矣!”休格以燕民疲弊,省赋税,恤孤寡,戒戍兵无犯宋境,虽马牛逸于北者,悉还之,边境以宁。辽主诏立祠南京。

  辽进封皇弟恒王隆庆为梁国王,南京留守;郑王隆祐为吴国王。

  丙午,给事中柴成务奏上《新定编敕》共八百五十六条,请镂板颁下,与《律令格式》、《刑统》同行;优诏褒答。

  甲寅,知制诰王禹偁,坐修《太祖实录》以意轻重其间,落职知黄州。

  是岁,以如京使柳开知代州,至,葺城垒,修战具,诸将多沮议不协。开谓其从子曰:“吾观昴星有光,云多从北来犯,境上寇将至矣。吾闻师克在和,今诸将怨我,一旦寇至,我其危哉!”因上言请徙它州。寻改知忻州。

辽放进士杨文立等二人。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咸平二年(辽统和十七年)

  春,正月,乙卯朔,辽主如长春宫。

  甲子,诏:“尚书丞、郎、给、舍,举升朝官可守大州者各一人,俟使三任有政绩,当议奖其善举;有赃私罪,亦连坐之。”

  乙丑,命礼部尚书温仲舒知贡举,御史中丞张咏、刑部郎中、知制诰师颃同知贡举,仍当日入贡院。始封印卷首。颃,内黄人。

  礼部侍郎杨徽之,以衰疾求解职,甲戌,授兵部侍郎,依前兼秘书监。及占谢,便殿命坐,劳问久之,且曰:“图书之府,清净无事,可以养性也。”徽之纯厚清介,尤疾非道干进者,尝言:“温仲舒、寇准用搏击取贵仕,使后辈务习趋竞,礼俗浸薄。”世谓其知言。

  二月,丙申,以赵普配飨太祖庙庭。

  辛丑,太常丞、判三司催欠司王钦若,表述帝登位以来,放天下逋欠钱物千馀万,释系囚三千馀人,请付吏馆。帝谓近臣曰:“兹事先帝方欲行之,朕奉成先志耳。”因命学士院召试钦若。及览所试文,谓辅臣曰:“钦若非独敏于吏事,兼富文词;今西掖阙官,可特任之。”即拜右正言,知制诰。

  己酉,帝谓宰相曰:“闻朝廷中有结交朋党、互扇虚誉、速求进用者。浮薄之风,诚不可长。”乃命降诏申警,御史台纠察之。

  秘书监杨徽之荐著作佐郎、通判泰州戚纶,文学纯谨,宜在儒馆。三月,甲寅朔,以纶为秘阁校理。纶父同文,隐居教授,学者不远千里而至,登科者五十六人,门人追号曰坚素先生。

  丙辰,命度支郎中裴庄等分诣江南、两浙,发廪粟赈饥民,除其田租。

  癸亥,诏:“今岁举人颇众,若依去年人数取合格者,虑有所遗落。进士可增及七十人,诸科增及一百八十人。”礼部寻以孙暨二百五十人名闻,内诸科一举者六人,特黜去之,馀并赐及第。

  京西转运副使、太常博士、直史馆眉山硃台符上言:“陛下受命,与物更始,授继迁以节钺,加黎桓以王爵,咸命使者镇抚其邦;惟彼契丹,未蒙渥泽,非所以昭王道之无偏也。臣愚以为宜因此时,择文武才略习知边境之士,为一介之使,以嗣位服除,礼当修好,与之尽弃前恶,复寻旧盟,利以货财,许以关市,如太祖故事,则两国既和,无北顾之忧,可以专力西鄙,继迁当自革心而束手,是一举而两获也。”台符又自请北使,时论称之。

  甲戌,诏:“川峡、广南、福建路官丁忧,许给驿归。”先是小官远任遭丧,多芒屦策杖,流落不能归,故有是诏。

  秦悼王旅葬涪陵,闰月,诏择汝、邓间地改葬。

  庚寅,诏有司:力役无名、营缮不急者,悉罢之。

  皇太后居西宫嘉庆殿,宰相引汉、唐故事,上宫名曰万安;从之。

  帝以亢旱,诏中外臣庶并直言极谏。时有上封指中书过失请罢免者,帝览之,不悦,谓宰相曰:“此辈皆非良善,止欲自进,当谴责以警之。”李沆进曰:“朝廷比开言路,苟言之当理,宜加旌赏,不则留中可也。况臣等非才,备员台辅,如蒙罢免,乃是言事之人有补朝廷。”帝曰:“卿真长者!”

  以河北转运使、右谏议大夫索湘为户部使。湘质朴少文,而长于吏事,历任边部,所至必广储蓄,为备豫计,出入军旅间,著能名。先在河北,凡扰民事,多奏罢之。又,自京替茶至榷场,事最烦扰,复多损败,湘建议,请许商贾缘江载茶诣边郡入中,既免道途之耗,复有征算之益。又,威虏、静戎军,岁烧边草地以虞南牧,言事者请于北寨山麓中兴置银冶;湘以为召寇,亦奏罢之。

  诏三馆写四部书二本,一置禁中之龙图阁,一置后苑之太清楼,以备观览。

  京西转运副使硃台符上疏,请重农积谷,任将选兵,慎择守令,考课黜陟,轻徭节用,均赋慎刑,责任大臣,与图治道;优诏褒答。

  丙午,诏:“江、浙饥民入城池渔采勿禁。”

  夏,四月,丙辰,诏:“文武群臣封事,阁门画时进入,勿致稽留。”

  辛酉,御史中丞张咏上言:“请自今御史、京朝使臣受诏推劾,不得求升殿取旨及诣中书咨禀。”从之。

  丙寅,河东转运使掖人宋抟言:“大通监冶铁盈积,可供诸州军数十年鼓铸,请权罢采取以纾民。”诏从其请。时西北二边屯师甚广,抟经制馈饷,以干治称,朝廷难其代,凡十一年不徙。

  丙子,帝谓辅臣曰:“庶官中求才干则不乏,询德行则罕见其人。夫德为百行之本,德行之门必有忠臣孝子,岂无德行者能全其忠孝乎?又,庶官所掌之务,多不修举,而捃拾它局利害,以图进身。若能自干本局,则百职不严而肃,又何患乎政事之挠渎哉?”

  以御史中丞张咏为工部侍郎,知杭州。

  咏既至,属岁歉,民多私鬻盐以自给,捕犯者数百人,咏悉宽其罚而遣之。官属请曰:“不痛绳之,恐无以禁。”咏曰:“钱唐十万家,饥者八九,苟不以盐自活,一旦蜂起为盗,则其患深矣。俟秋成当仍旧法。”有民家子与姊讼家财,婿言:“妻父临终,此子才三岁,故命掌资产,且有遗书,令异日以十之三与子,七与婿。”咏览之,以酒酹地曰:“汝妻父,智人也。以子幼甚,故托汝,倘遽以家财十之七与子,则子死于汝手矣。”亟命以七分给其子,馀三给婿。皆服咏明断。

  先是左正言耿望知襄州,建议:“襄阳县有淳河,旧作堤截水入官渠,溉民田三十顷。宜城县有蛮河,溉田七百顷,又有屯田三百馀顷。请于旧地兼括荒田,置营田上中下三务,调夫五百筑堤,仍集邻州兵,每务二百人,开河,市牛七百头分给之。”帝曰:“屯田废久矣,苟如此,亦足为劝农之始。”令望躬按视,即以为右司谏、京西转运使,与副使硃台符并兼本路制置营田事。是岁,种稻三百馀顷。汝州旧有洛阳南务,遣内园兵士种稻,雍熙中,以所收薄,且扰人,废之,赋贫民。于是从台符之请,复募民二百馀户,自备耕牛,就置团长,京朝官专掌之,垦六百顷,导汝水浇溉,岁收二万三千石。

  五月,丙戌,诏:“天下贡举人应三举者,今岁并免取解,自馀依例举送。”

  帝谓宰相曰:“近闻风俗侈靡,公卿士庶服用逾制,至有镕金饰衣,或以珠翠者。”张齐贤曰:“此弊当亟惩。先责大臣之家,使各遵朴素,则可以导民宣化矣。”丁亥,令有司禁臣庶泥金铺翠之饰,违者坐其家长。

  丁酉,以殿中丞马元方权户部判官,从户部使陈恕所奏也。元方尝建言:“方春民乏绝时,请预贷库钱,约至夏秋令输绢于官,公私便之。”朝廷因下其法于诸道,令预买绢,盖始于此。

  乙巳,幸枢密使曹彬第问疾,赐白金万两,问以后事,对曰:“臣无事可言。臣子璨、玮,材器皆堪任将帅。”又问其优劣,曰:“璨不如玮。”先是知雄州何承矩奏辽谋入边,帝以问彬,对曰:“太祖英武定天下,犹委孙全兴经营和好。陛下初登极时,承矩常发书道意,臣料北鄙终复成和好。”帝曰:“此事朕当屈节为天下苍生,然须执纪纲,存大体,即久远之利也。”尝有诏听民越拒马河抵契丹中市马,承矩言:“缘边战棹司,自淘河至泥姑海口,屈曲九百里许,天设险固,真地利也。太宗置寨二十八,铺百二十五,命廷臣十一人,戍卒三千馀,部舟百艘,往来巡警,以屏奸诈,则缓急之备,大为要害。今听公私贸市,则人马交度,深非便宜。若然,则寨、铺为虚设矣。”帝纳其言,即停前诏。

 

 

《宋纪二十一》

 

起屠维大渊献六月,尽上章困敦三月,凡十月。

  ○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咸平二年(辽统和十七年)

  六月,丁巳,宰臣监修国史李沆等上《重修太祖实录》五十卷,帝览之,降诏嘉奖,赏赐有差。

  戊午,枢密使兼侍中曹彬卒。帝临其丧,哭之恸,赠中书令,追封济阳郡王,谥武惠。

  彬仁恕清谨,被服雅同儒者。尤疏财,未尝聚蓄,伐二国,秋毫无所取。位兼将相,不以等威自异,造其门者皆为揖客。不名下吏,每白事,不冠不见。其为籓帅,遇朝士于途,必引车避之,过市则戒驺御不令传呼。北征之失律也,赵昌言表请行军法;及昌言知延州还,因事被劾,不得入见,彬在宥密,遽为帝请,乃许朝谒。彬归休闭閤,门无杂宾。保功名,守法度,近代良将,称为第一。

  秘书臣何亮,初通判永兴军,诏与转运使陈纬同往灵州经度屯田。及还,乞召对,因上安边书曰:“臣窃料今之议边事者不出三途:以灵武居绝塞之外,宜废之以休中国飞挽之费,一也;轻议兴师,深入穷追,二也;厚之以恩,守之以信,姑息而羁縻之,三也。

  “臣以为灵武远隔塞外,有飞挽之劳,无毫发之利。然地方千里,表里山河,水甘土厚,草木茂盛,真牧放耕战之地。一旦舍之以资西戎,则以豺狼之心,据广饶之地,以梗中国,此西戎之患未可量者一也。自环、庆至灵武仅千里,西域戎人剖分为二,故地隘势弱,不能为中国之大患。如舍灵武,则西域戎人合而为一,此西戎之患未可量者二也。冀之北土,马之所生,自契丹分据之后,无匹马南来,备征带甲之骑,独取于西戎之西偏。如舍灵武,复使西戎合而为一,夏贼桀黠,服从诸戎,俾秦、泾、仪、渭之西北,戎人复不得货马于边郡,则未知中国战马从何而来,此西戎之患未可量者三也。若夫深入穷追,则夏贼度势不能抵,必奔遁绝漠,王师食尽,不能久留,师退而贼复扰,此轻议兴师之不利者一也。寇至而不战,则边郡被其害,寇至而战,则边郡之兵不足以当西戎之众,此轻议兴师之不利者二也。清远西北曰旱海,盖灵武要害之路,而白、马二将奔败之地也。如王师薄伐,无功而还,则夏贼必据要害之路以阻绝河西粮道,此轻议兴师之不利者三也。自国家有事于西戎,关右之民未能息肩,而一旦薄伐无功,河西路阻,则必干运飞挽,大兴征讨以通粮道。疲民重困,盗贼多有,此轻议兴师之不利者四也。若示恩信,姑息而羁縻之,则戎人贪惏无厌,虽存臣事之名,终多反覆之志,必将服从诸戎,为中国大患,此不可一也。自白、马二将奔败之后,夏贼得志,择灵武山川之险而分据之,侵河外膏腴之地而垦辟之,逼近城池,意在吞噬,譬犹伏虎,见便则动,如国家止以恩信羁縻之,则一朝之患卒然而作,此不可二也。

  “夫以三患、四不利、二不可为防边之重,既未见其可,则在臣愚虑,不出二策。自清远至灵武,有溥乐,有耀德,盖水草之地,为河西之粮道,而悉有古城之迹存焉。夏贼西掠诸戎,则此其要害之路,故每扬言曰,朝廷如修溥乐城,我必力争。如以修护清远为名,而时纳修城创宇之具,延、环、清远多积军储,且以数岁渐计之,使民无所伤而贼不能知。一旦兴师数万以城溥乐,朝发清远,日未中而至。其师则战士三居其一,以备寇也;役卒三居其二,以荷器具而赍军储也。计城之功,不过十日,而使战士自赍三十日粮,则城毕功而食有馀矣。”

  又曰:“国家之城溥乐也,必潜师于延、环、清远以观贼之变,宜分环州、清远为二道,一道傍山而北,军于贼之后,一道过长岭直趋溥乐,军于贼之前,而使城溥乐之兵军其中。贼以溥乐孤军悉众来寇,而卒然三军鼎峙,则其心骇矣。又令延州之师入其境,驱其畜产,俘其老弱而空其巢穴,灵武之众收河外之地,复贺兰之境,杜三山之口以断其奔路,则其众必起携贰之志,其将必无制胜之方,而独使保吉桀黠,志在决战,能无败乎!破而擒之,此万世之功也。”

  令秘书省正字邵焕于秘阁读书,从其请也。秘阁读书自焕始。焕,睦州人,以童子得官,时年十二。

  癸酉,都官郎中刘蒙叟上言曰:“陛下已周谅暗,方勤万务。伏望崇俭德,谨守前规,无自矜能,勿作奢纵;厚三军之赐,轻万姓之徭,使化育于生灵,声教加于夷夏。且万国己观其始,惟陛下慎守其终,思鲜克之言,戒性习之惭,日谨一日,虽休勿休,则天下幸甚!”帝嘉纳之,召试学士院,命以本官直史馆。

  秋,七月,帝闻契丹将入边,甲申,以马步军都虞候傅潜为镇、定、高阳关行营都部署,富州刺史张昭允为都钤辖。

  宰相张齐贤请给外任官职田,诏三馆、秘阁检讨故事,申定其制,以官庄及远年逃田充,悉免其税。

  己丑,以横海军节度使王显为枢密使。

  甲辰,幸国子监,召学官崔偓佺讲《尚书·大禹谟》。还,幸崇文院,登秘阁,观太宗圣制墨迹,恻怆久之。赐秘书监、祭酒以下器币。偓佺,颐正弟也。

  丙午,置翰林侍读学士,以兵部侍郎杨徽之、户部侍郎夏侯峤、工部郎中李文仲为之。置翰林侍讲学士,以国子祭酒邢昺为之。初,大宗命文仲为翰林侍读,寓直禁中,以备顾问,然名秩未崇。帝特建此职,择老儒旧德以充选,班秩次翰林学士,禄赐如之。设直庐于秘阁,侍读更直,侍讲长上,日给尚食珍膳,夜则迭宿,令中使日具当宿官名,于内东门进入。自是召对询访,或至中夕焉。

  是月,帝谕宰臣,令写录内外官历任功过,编册进内,其该恩复用者,别编以备观览。

  八月,辛亥朔,帝御文德殿,百官入閤,右司谏、直史馆孙何次当待制,献疏曰:“六卿分职,邦家之大柄也。故周之会府,汉之尚书,立庶政之根本,提百司之纲纪,令、仆率其属,丞、郎分其行,二十四司粲然星拱,六职举而天下之事备矣。有唐贞观之风,最为称首。于时封疆甚广,经费尤多,亦不闻别分利权,改创使额,而军须取足。明皇北事奚、契丹,南征閤罗凤,召发既广,租调不充,于是萧景、杨钊始以它官判度支,而宇文融为租调地税使,虽利孔始开,然版籍根本尚在南宫。肃、代之世,物力萧然,于是有司之职尽废,而言利之臣攘臂于其间矣。征税多门,本于专置使额。故德宗之初,首降诏书,追行古制,天下钱谷,皆归文昌,咸谓太平可致。而天未悔祸,叛乱相仍,经费不充,使额又建,于是裴延龄以利诱君,甚于前矣。宪、穆而下,或迫于军期,切于国计,用救当时之急,率以权宜裁定。五代短促,曾不是思。国家三圣相承,垂统立制,宜罢三司使额。还之六卿。

  “或曰:禄百辟,赡六军,皆是物也。臣亦有其说。夫盐铁者,盖筦榷山海之谓也,物非自集,须假牢盆。户部者,盖均一征税之谓也,而财非自生,须计田赋。度支者,盖供亿军国之谓也,而粟非自行,须资漕运。但检押专一,相沿置之耳。今莫若谨择户部尚书一人,专掌盐铁使事,俾金部郎中、员外分判之。又择侍郎二人,分掌度支、户部事,各以本曹郎中、员外分判之。则三使洎判官,虽省犹不省也。仍命左右司郎中、员外总知帐分,句稽遗失。则进无掊刻之虞,退有详练之名,职守有常,规程既定,周官唐式,可以复矣。”

  癸丑,右正言、知制诰、判大理寺王钦若上言:“本寺公案常有五十至七十道,近者三十日内绝无。昔汉文帝决狱四百,唐太宗放罪三百九十人,然犹书之史册,号为刑措。当今四海之广,而刑奏止息,逮乎逾月,足彰耻格之化。请付史馆,用昭圣治。”从之。

  己卯,群臣上尊号曰崇文广武圣明仁孝皇帝。

  丁巳,大宴崇德殿,始作乐。

  癸亥,判大理寺王钦若上言:“本寺案牍简少,请罢详断官四员,止留八员。”从之。

  丙寅,大阅。丁卯,近臣、诸军将校、内职皆赐饮。诏:“大阅所践民田,蠲其租。”

  癸酉,枢密副使、工部侍郎杨砺卒。帝谓宰臣曰:“砺介直清苦,方当任用,遽此沦谢,甚可悼也!”即冒雨临其丧。砺僦舍委巷中,乘舆不能入,帝为步进,嗟悯久之。赠兵部尚书,中使护葬。

  乙亥,以曹彬配飨太祖庙庭,薛居正、潘美、石熙载配享太宗庙庭。

  丙子,以司封郎中、知制诰硃昂为传法院译经润文官。始,太宗作《圣教序》,帝亦继作。又尝著《释氏论》,以为释氏戒律之书,与周、孔、荀、孟迹异道同。盐铁使陈恕尝建议,以为传法院费国家供亿,力请罢之,言甚恳,帝不许。

  九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辽主如南京,以皇弟梁王隆庆为先锋,率师南伐。

  枢密都承旨开封王继英,以契丹大入,请北巡,帝纳之。丙戌,命继英驰传诣镇、定、高阳关路视行宫顿置,宣慰将士。

  甲午,奉安太宗圣容于启圣院新殿,帝拜而恸,左右皆掩泣。

  辽北院枢密使魏王耶律色珍从太后南伐,癸卯,卒于军。色珍威名亚于休格,其殁也,太后亲为哀临,仍给葬具。以韩德让兼知北院枢密使事。

  初,傅潜遣先锋田绍斌、石普等戍保州,普阴与知州杨嗣议出兵击敌,及夜,普、嗣未还,绍斌疑其败衄,即领众援之。普、嗣果为敌所困,渡严凉河,颇丧师徒。及绍斌至,即合势疾战,斩首二千馀级,获马五百匹。

  冬,十月,戊午,增置福建路惠民仓,从库部员外郎成肃之请也。

  癸酉,辽师攻遂城,城小无备,众恟惧。杨延朗集丁壮护守,时冱寒,延朗命汲水注城外,及旦,冰坚不可攻,辽师解去。

  萧继远攻狼山镇石砦,破之。初,耶律鐸轸性疏简,不修小节,人多短之,至是命总羸师以从。及战,鐸轸取绯帛被介胄以自标显,驰突出入,格杀甚众。太后望见,喜而召语曰:“卿戮力如此,何患不济!”厚赏之。

  丙寅,令诸路转运使申淳化惠民之制,岁丰熟则增价以籴,饥歉则减直而出之。

  如京使柳开上言:“臣蒙陛下自代州移知忻州,每见北界归明人言契丹排比南侵,又闻河北边上屯结甚众,数侵犯雁门、宁化等军。度其阴谋,必不轻退,深恐大寒之际,转肆冲突。臣愚,乞陛下速起圣驾,径至镇州,躬御六师,奋扬威武,勿生迟疑之虑,勿听犹豫之谋,周世宗及我太祖、太宗近事,皆可法也。况陛下谅阴三年,礼无违者,复此顺动,其谁敢当!圣驾若过河北,契丹当自引退。四方无思不服,正在此举矣!”

  十一月,丙戌,合祭天地于圜丘,奉太祖、太宗并配,大赦天下。御朝元殿,受册尊号。

  乙未,诏以边境驿骚,取来月暂幸河北。命宣徽北院使周莹为随驾前军都部署,邕州观察使刘知信副之,内侍都知杨永遵为排阵都监,保平节度使、驸马都尉石保吉为北面行营先锋都部署,磁州防御使康廷翰副之,洺州团练使上官正为钤辖。

  己酉,以宰相李沆为东京留守,濠州刺史李著为大内都部署,权知开封府魏羽判留司,三司盐铁使陈恕为随驾转运使。十二月,辛亥,以太子太师分司西京张永德为京城内外都巡检使。

  甲寅,车贺发京师。辛酉,宴从臣于行宫。以王超等为先锋,仍示以阵图,俾识其部分。甲子,次大名府,帝御铠甲于中军,枢密史王显、副使宋湜分押后阵,横亘数十里。

  西川自李顺平后,人心未宁。益州钤辖符昭寿,彦卿子也,骄恣,不亲戎务,多集锦工,织作纤丽,所须物辄抑市人买配,逾时不给其直,又纵部曲略取之,仆使凌忽军校,其下皆怨。知州牛冕,宽弛无政事。时神卫军戍成都者两指挥,都虞候王均及董福分主之。福御众整肃,故所部优赡;均纵其下饮博,军装悉以给费。甲子,冕与昭寿大阅于东郊,蜀人聚观,两军衣服鲜、弊不等,均所部惭愤,出不逊语。

  初,河北转运使裴庄屡条奏傅潜无将略,恐失机会;枢密使王显庇之,奏至,辄不报。潜屯于定州,缘边城堡悉飞书告急,潜畏懦,闭门自守,将校请战者辄丑言詈之。辽师既破狼山寨,遂引兵趋宁边军及祁、赵,大纵钞劫,游骑出邢、洺间,百姓惊扰,携挈老幼争入城郭,镇、定路不通者逾月。朝廷屡间道遣使督潜会诸路兵合击,其都监秦翰及定州行营都部署范廷召等屡促之,皆不听。廷召怒,因诟潜曰:“公恇怯乃不如一妪耳!”促之不已,潜乃分骑八千、步二千付廷召,令于高阳关逆击,仍许出军为援;卒逗留不发。

  丙子,诏百官各上封章直言边事。于是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钱若水言:“傅潜领数万雄师,闭门不出,坐视契丹俘掠生民,上则辜委注之恩,下则挫锐师之气。军法曰:‘临阵不用命者斩。’今若申明军法,斩潜以徇,然后擢取如杨延朗、杨嗣者五七人,增其爵秩,分授兵柄,不出半月,可以坐清边寨。然后銮辂还京,则天威慑于四海矣。”右司谏梁颢亦言:“用兵之道,在明赏罚。兵法曰:‘罚不行,则譬如骄子,不可用也。’昨者命将出师,乘秋备塞,而傅潜奉明诏,握重兵,逗挠无谋,迁延玩寇,以致边尘昼惊,圣主栉沐,此所谓以贼遗君父者也。以军法论,合斩潜以徇军中,降诏以示天下。”

  府州言官军入辽地五合川,拔黄太尉砦,歼其众,焚其车帐,获马牛万许。

  丁卯,召见大名府父老,劳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