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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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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汝安得拒?”重进曰:“我止知有陛下,不知有晋王。”卒不受。帝嘉其质直,故始终委遇焉。

  诏:“大理所详决案牍,即以送审刑院,勿复经刑部详覆。”

  夏,四月,己卯,命诸司奉行公事,不得辄称圣旨。

  五月,壬寅,帝谓帝相李昉等曰:“朕观在位之人,未进用时,皆以管、乐自许;既得位,乃竞为循默,曾不为朕言事。朕日夕焦劳,略无宁暇。臣主之道,当如是邪?”昉等惶惧拜伏。帝曰:“事有未至,与卿等言之,亦上下无隐耳。”

  丙午,张洎赴翰林,帝谓近臣曰:“学士之职,清切贵重,非它官可比,朕常恨不得为之。”

  丁未,废京朝官差遣院,令审官院总之,翰林学士钱若水、枢密直学士刘昌言同知审官院,考覆功过以定升降。又以判流内铨、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虞部员外郎王旦等同兼知考课院。凡常调选人,流内铨主之;奏举及历任有殿累者,考课院主之。旦,祐子也。

  戊申,诏罢盐铁、度支、户部等使,三司但置使一员、判官六员、推官三员,从殿中丞马应昌议也。以盐铁使魏羽判三司。

  初,京西转运副使卢之翰建议,以潩水泛溢,侵许州民田,请自长葛县开河导潩水分流二十里,合于惠民河。至是役成,之翰以劳加户部员外郎,为陕西转运使。

  六月,戊午朔,诏中丞已下皆亲临鞫狱。

  丙寅,吏部侍郎、平章事张齐贤罢为尚书左丞。先是殿中丞硃贻业,参政李沆之姻也,与诸司副使王延德同监京庾。延德托贻业白沆,求补外官,沆以语齐贤,齐贤以闻。帝以延德尝事晋邸,怒其不自陈而干祈执政,召见,诘责,延德、贻业皆不以实对。齐贤不欲援沆为证,乃自引咎,遂至罢相,物论美之。

  壬申,知枢密院事张逊贬右领军卫将军,同知院事寇准罢守本官。逊素与准不协,数争事帝前,帝将罢之。一日,准与温仲舒同出禁中,道逢狂人迎马首呼万岁,右羽林大将军王宾与逊相厚,又知逊与准有隙,因奏其事。准自辨云:“实与仲舒同行,而逊令宾独奏臣。”逊执宾奏斥准,辞意甚厉,因互发其私,帝怒,故贬逊而罢准。

  以涪州观察使柴禹锡为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枢密直学士刘昌言同知院事,吕端参知政事。昌言骤膺大用,不为时望所归,或短之于帝前,且言其辞语难晓,帝曰:“惟朕能晓之。”

  戊寅,命左谏议大夫魏庠、司封郎中知制诰柴成务同知给事中事,凡制敕有未便,宜准故事封驳以闻;从左谏议大夫魏羽请也。

  先是,帝急召广南转运使开封向敏中归阙,权工部郎中,一日,御笔飞白书敏中及虞部郎中鄄城张讠永姓名付宰相,曰:“此二人,名臣也,朕将用之。”左右因称其才。秋,七月,癸酉,以向敏中、张讠永同知银台、通进司,视章奏案牍以稽出入。己酉,并命为枢密直学士。

  庚戌,雍丘县尉武程上疏,愿减后宫嫔嫱,帝谓宰相曰:“程疏远小臣,不知宫闱中事。内庭给使不过三百人,皆有掌执,不可去者,卿等固合知之。朕必不学秦皇、汉武作离宫别馆,取良家子以充其中,贻万代讥议。”李昉曰:“陛下躬履纯俭,中外所知。臣等家人皆预中参,备见宫闱简约之事。程微贱,辄陈狂瞽,宜加黜削,以惩妄言。”帝曰:“朕曷尝以言罪人!但念程不知耳。”

  辽境自夏末大雨,至是桑乾、羊河溢,居庸关西害禾稼殆尽,奉圣、南京居民庐舍多垫溺。

  是月,置诸路茶盐制置使。

  八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帝草书宋玉《大言赋》赐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易简因拟作《大言赋》以献,帝览赋嘉赏,手诏褒之。它日。易简直禁中,以水试欹器,属小黄门宣事密奏,而不识其名。及晚朝,帝曰:“卿所玩得非欹器邪?”易简曰:“然,乃江南徐邈所作。”即取至便坐,帝亲较试,再三嗟赏。易简进曰:“臣闻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器满则覆,物盛则衰。愿陛下持盈守成,慎终如始,以固万世基业,则天下幸甚!”

  通进、银台司,旧隶枢密院,凡内外奏覆文字,必关二司,然后进御。外则内官及枢密院吏掌之,内则尚书内省籍其数以下有司,或行或否,得缘而为奸,禁中莫知,外司无纠举之职。枢密直学士向敏中初自岭南召还,即具言其事,请别置局,命官专校其簿籍,以防壅遏;帝嘉纳之。癸酉,诏以宣徽北院厅事为通进、银台司,命敏中及张讠永同知二司公事,凡内外章奏案牍,谨视其出入而句稽焉,月一奏课。事无大小,不敢有所留滞矣。发敕司旧隶中书,寻令银台司兼领之。

  初,黄州团练副使王禹偁量移解州,因左司谏吕文仲巡抚陕西,疏言父老,求徙东土,帝即诏禹偁还朝。己卯,授左正言,谓宰相曰:“禹偁文章,独步当世;然赋性刚直,不能容物,卿等宜召而戒之!”寻命直昭文馆。

  九月,乙巳,以给事中封驳隶通进、银台司,一应诏敕,并令向敏中、张讠永详酌是否,然后行下。时泰宁节度使张永德为并代都部署,有小校犯法,永德笞之至死,诏按其罪。讠永封还诏书,且言:“永德方任边寄,若以一小校故摧辱主帅,臣恐下有轻上之心。”不从,未几,果有营兵胁讼军候者,讠永复引前事为言,帝改容劳之。

  是秋,久雨不止,硃雀、崇明门外积水尤甚,往来浮罂筏以济,壁垒庐舍多坏,近甸秋稼多败,流移甚众。陈、颖、宋、亳间盗贼群起,商旅不行。帝以阴阳愆伏,罪由公府,切责宰相李昉等曰:“卿等盈车受俸,岂知野有饿殍乎?”昉等惭惧拜伏。

 

 

《宋纪十七》

 

起昭阳大荒落十月,尽阏逢敦牂六月,凡九月。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淳化四年(辽统和十一年。癸巳,九九三年)

  冬,十月,甲申朔,辽主如蒲瑰坂。

  庚申,尚书左丞张齐贤出知定州。齐贤自言:“母孙氏年八十五,抱羸疾,不愿离左右。”帝许之。齐贤在相位时,母入谒禁中,帝叹其寿考有令子,多赐手诏存问,别加锡与,搢绅以为荣。齐贤寻遭母丧,水浆不入口者七日。自是日啖粥一器,终丧止食脱粟饭。

  先是大名府豪民有峙刍茭者,将图厚利,诱奸人潜穴河堤,岁仍决溢,知府事赵昌言识其故,一日,堤吏告急,昌言命径取豪家廥积以给用。由是无敢为奸利者。

  属河决澶州,西北流入御河,涨溢浸府城。昌言率卒负土填之,数不及千,乃索禁旅佐其役。或偃蹇不进,昌言怒曰:“府城将垫,人民且溺,汝辈食厚禄,欲坐观邪?敢不从命者斩!”众股栗趋事,不浃辰而城完。帝闻而嘉之,壬戌,降玺书奖谕。

  诏罢诸路提点刑狱司,归其事于转运司。

  诏审官院:“自今京朝官未历州县者,不得任知州、通判。”从苏易简请也。

  庚午,从判三司魏羽言,始分天下州县为十道,曰河南,河东,关西,剑南,淮南,江南东、西,两浙东、西,广南。以京东为左计,京西为右计。魏羽为左计使,董俨为右计使,中分十道以隶,而各道则署判官以领其事。

  辛未,右仆射、平章事李昉,给事中、参知政事贾黄中、李沆,左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温仲舒,并罢守本官。翰林学士张洎草制,言:“昉任在燮调,阴阳乖戾,宜加黜削以儆具臣。”帝不从,制词仍以“久壅化源,深辜物望”责之。

  是日,以吏部尚书吕蒙正守本官、平章事。蒙正初为相时,金部员外郎张绅知蔡州,坐赃免,或言於帝曰:“绅,洛中豪家,安肯求赇!乃蒙正未第时丐索于绅不能如意,致其罪耳。”帝即命复绅官,蒙正终不自辨。未几罢相,会考课院得绅旧事实状,乃黜之。于是蒙正复为相,帝谓曰:“张绅果实犯赃。”蒙正亦不谢。

  以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为给事中、参知政事。易简外若坦率,中有城府。由知制诰为学士,年未满三十,在翰林八年,宠遇绝伦,或一日至三召见。李沆后入,在易简下。及沆参政,乃以易简为承旨,锡赉与参政等。帝意欲遵旧制,且俟稔其名望,乃正台席。而易简以亲老,急于进用,因召见,亟言时政阙失;沆等罢,即命易简代之。易简母薛氏,尝入禁中,赐寇帔,命坐,问:“何以教子?”对曰:“幼则束以礼让,长则训以诗书。”帝顾左右曰:’今之孟母也。”是日,又以枢密都承旨赵镕、直学士向敏中并同知枢密院事。镕等入对,帝曰:“昉、黄中等以循默守位,故罢。卿等宜各戮力以副超擢。”

  壬申,以左谏议大夫寇准出知青州,帝顾准厚,既行,念之,常不乐,语左右曰:“寇准在青州乐否?”对曰:“准得善籓,当以为乐也。”数日,辄复问,左右对如初。其后有揣帝复召用准者,因对曰:“陛下思准不少忘,闻准日置酒纵饮,未知亦念陛下否?”帝默然。

  丁丑,以知大名府赵昌言为给事中、参知政事,命乘疾置以入,即赴中书视事。时京城连雨,昌言请出厩马分布外郡就秣。言事者或以盛秋备边,马不可阙,昌言曰:“塞下积水瀰漫,必无南牧之患。”乃从其议。

  虞部员外郎、知制诰王旦,赵昌言婿也。昌言既参政,旦以官属当避嫌,引唐独孤郁、权德舆故事辞职。癸未,命为礼部郎中、集贤院修撰;及昌言罢,乃复令知制浩。

  翰林学士张洎知吏部选事,尝引对选人,帝顾之,谓近臣曰:“张洎富有辞藻,至今尚苦心读书,江东士人中之冠也。然搢绅当以德行为先,苟空恃文学,亦无所取。”吕蒙正曰:“裴行俭不取王、杨、卢、骆,正为其无德耳。”

  京畿民有击登闻鼓诉失豭豚者,诏令赐千钱偿其直,因语宰相曰:“细事亦为听决,大可笑也。然推此心以临天下,可以无冤民。”

  闰月,己亥,帝谓辅臣曰:“朕闻孟昶在蜀,亦躬亲国政。然于刑狱优游不断,每有大辟,罪人临刑,必令人侦伺其言,一言称屈,即移司覆勘,至有三五年间不决者,以为夏禹泣辜,窃效之,而不明古圣之旨,盖大禹自悲不及尧、舜,致人死法,所以下车而泣。今犯罪之人,苟情理难恕者,朕固不容也。”参知政事苏易简、赵昌言对曰:“臣等闻李煜有国之日亦如此,每夏则与罪人张纱厨以御蚊蚋,冬则给与衾被,恣其安瞑。如犯大辟者,仍令术士燃灯以卜之,苟数日间灯不灭者,必移司勘劾,恐其冤枉。至有冬月罪人恋其温燠而不愿疏放者。”帝笑曰:“庸暗如此,不亡何待!”

  己酉,置三司总计度使,以陈恕为之;凡议论计度,并令恕参预。恕以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难以经久,极言其非便,帝不听。

  周太后符氏卒。

  转运副使郑仁宝议禁盐池,用困赵保吉,保吉遂率边人四十二族寇环州,边将多为所败。

  十一月,甲寅朔,日南至,御朝元殿受朝。帝孜孜为治,每旦,御长春殿受朝,听政罢,即御崇政殿决事,比至日中,尚未御食。己未,金部员外郎谢泌,请自今前殿听政华,且进食,然后御便殿决事,不报。既而谓宰相曰:“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此自有故事。然泌此奏,亦臣子爱君之忠也。”又尝谓左右曰:“寸阴可惜。苟终日为善,百年之内,亦无几耳,可不勉乎?”

  吕蒙正入对,论及征伐,帝曰:“朕比来用师,盖为民除暴;苟好功黩武,则天下之民朁灭尽矣。”蒙正对曰:“前代征辽,人不堪命,隋炀帝全军陷没,唐太宗身先士卒,终无所济。盖治国之道,在内修政事,则远人来归。”帝然之。

  武宁节度使曹彬来朝。丁卯,宴长春殿以劳之,诏翰林学士钱若水、枢密直学士张讠永并赴宴,从苏易简之请,复旧制也。易简数举翰林中故事,前为承旨时,帝待若宾友;及参大政,每见帝不复有款接之意,但正色责吏事而已,易简乃悔其求进之速。

  癸酉,罢陇州所献白鹰。

  先是缘江多盗,诏以内殿崇班杨允恭督江南水运,因捕寇党。行及临江军,择骁卒,拏轻舟,伺下江贼所止。夜,发军出城,三鼓,遇贼百馀,拒敌久之,悉枭其首。又趋通州境上蹑海贼,贼系众舟,张幕,发劲弩短包,允恭兵刃所向,多为幕所萦。包中允恭左肩,流血及袖,容色弥壮,徐遣善泅者以绳连铁钩散掷之,坏其幕,士卒争进,贼赴水死者大半,擒数百人。自是江路无剽掠之患。以功转洛苑副使,管句江、淮、两浙都大发运,擘划茶盐捕贼事,赐紫袍金带,钱五十万。先是三路转运使各领其职,或廪庾多积,而军士舟楫不给,虽以官钱雇丁男挽舟,而土人惮其役,以是岁上供米不过三百万。允恭尽籍三路舟卒与所运物数,令诸州择牙吏悉集,允恭乃辨数授之,江、浙所运,止于淮、泗,由淮、泗输京师。行之一岁,上供者六百万。

  十二月,戊申,西川都巡检使张玘,与王小波战于江源县。玘射中小波额,既而玘为小波所杀,小波亦病创死,众推其党李顺为帅。初,小波之党止百人,州县失于备御,所在盗贼争附之。张玘之死也,其麾下兵四百馀人奔归西川,转运使樊知古不受,纵使亡去,贼势由是日盛,众至数万,攻陷蜀、邛诸州,杀官吏无数。

是岁,辽放进士石熙载等二人。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淳化五年(辽统和十二年。甲午,九九四年)

  春,正月,癸丑朔,辽漷阴镇水,漂溺三十馀村。辽主命疏旧渠;甲寅,蠲行在五十里内租;戊午,免宜州赋调。

  戊辰,上元节,帝御楼赐从臣宴,语宰相吕蒙正曰:“晋、汉兵乱,生灵凋丧殆尽,当时谓无复太平之日矣。朕躬览庶政,万事精理,每念上天之贶,致此繁盛,乃知理乱在人。”蒙正避席曰:“乘舆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尝见都城外不数里,饥寒而死者甚众,未必尽然。愿陛下视近以及远,苍生之幸也。”帝变色不言,蒙正侃然复位,同列咸多其伉直。

  帝尝谕中书选人使朔方,蒙正退,以名上,帝不许。它日,三问,三以其人对,帝怒,投其书于地曰:“何太执邪!”蒙正徐对曰:“臣非执,盖陛下未谅耳。”因固称:“其人可使,馀人不及,臣不欲用媚道妄随人主意以害国事。”同列皆惕息不敢动,蒙正搢笏俛而拾其书,徐怀之而下。帝退,谓左右曰:“是翁气量我不如。”卒用蒙正所选。复命,大称旨,帝于是益知蒙正能任人。

  初,右谏议大夫许骧知成都府,及还,言于帝曰:“蜀土虽安,其民浮窳易扰,愿谨择忠厚者为长吏,使镇抚之。”时东上閤门使吴元载实代骧为成都,元载颇尚苛察,民有犯法者,虽细罪不能容,又禁民游宴行乐,人用胥怨。王小波起为盗,元载不能捕灭。于是李顺构乱,东上閤门使郭载受命知成都,行至梓州,有日者潜告载曰:“成都必陷,公往亦当受祸,少留数日则可免。”载怒曰:“天子诏吾领方面,阽危之际,岂敢迁延!”遂行。先是李顺引众攻成都,烧西郭门,不利,去攻汉州、彭州,连陷之。载既入城,贼攻愈急。己巳,城陷,载与转运使樊知古斩关而出,帅馀众奔梓州。

  李顺入据成都,僭号大蜀王,改元曰应运,遣兵四出侵掠,北抵剑关,南距巫峡,郡邑皆被其害。

  宽饥民罪,从蔡州知州张荣等请也。凡因饥持杖劫人家藏粟,止诛为首者,馀悉以减死论。

  灵州及通远军,皆言赵保吉攻围诸堡寨,侵掠居民;帝闻之,大怒,决意讨之。癸酉,命马步军都指挥使李继隆为河西兵马都部署,尚食使尹继伦为都监,以讨保吉。

  甲戌,帝始闻李顺攻劫剑南诸州,命昭宣使、河州团练使王继恩为西川招安使,率兵讨之,军事委继恩制置,不从中覆。

  吏部尚书宋琪上书言边事曰:“臣顷任延州节度判官,经涉五年,边境之事帐,熟于闻听。大约党项,吐蕃风俗相类,其账族有生熟户,接连汉界,入州城者谓之熟户,居深山僻远者谓之生户。我师如入夏州之境,宜先招到接界熟户,使为乡异。其强壮有为者,令去官军三五十里踏白先行,而步卒多持弓弩枪钅屈随之。以三二千人登山侦逻,俟见坦途宁静,可传号勾马,遵路而行,我皆严备,保无虞也。党项号为小蕃,非是勍敌,诚如鸡肋,若得出山布陈,止劳一战,便可荡除。深入则馈运艰难,穷追则窟穴幽邃。莫若缘边州镇,分屯重兵,俟其入界侵渔,方可随时掩击,非惟养勇,亦足安边矣。又,臣曾受任西川数年,经历江山,备见形胜要害。利州最是咽喉之地,西过桔柏江,去剑门百里,东南去阆州水陆二百馀里,西北通白水、清州,是龙州入川大路,邓艾于此破蜀。其外三泉、西县、兴、凤等州,并为要冲。请选有武略重臣镇守之。”奏入,帝密写其奏,令李继隆、王继恩择利而行。

  左正言、直昭文馆王禹偁言:“臣淳化二年任商州团练副使之日,故团练使翟守素两曾夏州驻泊,守素与臣同看报状,见李继迁进奉事,因谓臣曰:‘此贼未是由衷,必恐终怀反侧。’又言:‘继迁曾被左右暗箭射之,面上创痕尚存。’臣自闻此语,贮于心,以为此贼不必力除,自可计取。语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伏望晓谕蕃戎及部下逼胁之徒,边上骁雄之士,多署赏赐,高与官资,使左右生心,蕃戎并力,继迁身首不枭即擒。恐小蕃力所不加,则少以官军应接,何必苦烦睿略,多举王师!且自陕以西,岁非大稔,加之餽饷,转恐凋残。河北虽是丰登,须修边备。况此贼通连北敌,朝廷具知,周亚夫所谓击东南而备西北,正在此时也。不可忽兹小竖,弗顾远图。”

  辽霸州民李在宥,年百三十有三,赐束帛、锦袍、银带,月给羊酒,仍复其家。

  辛巳,诏除两京诸州淳化三年逋负。

  二月,甲申朔,帝始闻成都陷,召宰相谓曰:“岂料贼势猖炽如此,忍令陇、蜀之民陷于涂炭!朕当部分军马,旦夕讨平之。”遂命少府少监雷有终、监察御史裴庄并为峡路随军转运使,工部郎中刘锡、职方员外郎周渭为峡路西至西川随军转运使,马步军都军头王杲帅兵趋剑门,崇仪使尹元帅兵由峡路以进,并受招安使王继恩节度。或言庄蜀人,不宜复遣入蜀,帝益倚信之。

  李顺分遣数千众北攻剑门,剑门疲兵才数百,都监开封上官正奋厉士卒,出御之。会成都监军宿翰领麾下投剑门,适与正兵合,遂迎击贼众,大破之,斩馘几尽;馀三百人奔还成都,顺怒其惊众,悉命斩于东门外。初,朝廷深以栈路为忧,正等力战破贼,自是阁道无壅。甲辰,以正为剑州刺史,充剑门兵马部署,翰为昭州刺史。

  己酉,以两川盗贼,徙封益元杰为吴王,领淮南、镇江节度使。初,考功郎中姚坦为益王府翊善,好直谏。王尝作假山,所费甚广。既成,召僚属,置酒共观之,众皆叹美,坦独俯首不视。王强使视之,坦曰:“但见血山耳,安得假山!”王惊问其故,对曰:“坦在田舍时,见州县督税,里胥临门,捕人父子兄弟,送县鞭笞,血流满身。此假山皆民税赋所为,非血山而何?”时帝亦为假山未成,有以坦言告之,帝曰:“伤民如此,何用山为!”命亟毁之。

  王每有过失,坦未尝不尽言规正,宫中自王以下皆不喜。左右乃教王称疾不朝,帝日使医视疾,逾月不瘳,帝甚忧之,召王乳母入宫问状。乳母曰:“王本无疾,徒以翊善姚坦检束王起居,曾不得自便,王不乐,故成疾。”帝怒曰:“吾选端士为王僚属者,固欲辅王为善耳。今王不能用规谏,而又诈疾,欲使朕逐去正人以自便。王年少,未知出此,必尔辈为之谋。”因命捽之后园,杖之数十。召坦,慰谕之曰:“卿居王官,为群小所嫉,大为不易。卿但能如此,无患谗言,朕必不听也。”

  令诸路转运司:“每岁部内诸州民租转输它郡者,通水运处当调官船,不通水运处当计度支给,勿得烦民转输。”

  帝谓宰臣曰:“倖门如鼠穴,何可尽塞!但去其甚者斯可矣。近来纲运之上,篙工、楫师有少贩鬻,但不妨公,一切不问,冀得官物至京无侵损耳。”吕蒙正对曰:“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小人情伪,君子岂不知,以大度容之,则庶事俱济。”

  三月,甲寅,诏王继恩:“戒前军所至,贼党敢抗王师,即当诛杀;其偶被胁从而能归顺者,并释之,倍加安抚。”

  高丽始用辽年号,丁巳,遣使告行正朔,乞还俘口。辽主许其赎还,遣崇禄卿萧述管、御史大夫李涴赍诏抚谕之。

  大理评事陈舜封父隶教坊为伶官,坐事黥面流海岛。舜封举进士及第,任望江主簿,转运使言其通法律,宰相以补廷尉属。因奏事,言辞捷给,举止类倡优,帝问谁之子,舜封自言其父。帝曰:“此真杂类,岂得任清望官!盖宰相不为国家澄汰流品之所致也。”遂命改秩为殿直。

  宋、亳民市硃江、淮间,未至,帝以时雨沾足,虑其耕稼失时;会太子中允武允成献踏犁,以人力运之,不用牛,帝亟令秘书丞陈尧叟等往宋州,依其制造成以给民,民甚赖焉。

  戊辰,复以国子学为国子监,改讲书为直讲,从判学李至请也。

  赵保忠闻王师来讨保吉,乃先携其母及妻子、卒吏壁野外,上言已与保吉解仇,贡马五十匹,乞罢兵。帝怒,立遣中使命李继隆移兵击保忠。于是继隆兵压境,保吉反图保忠,夜袭之,保忠仅以身免,走还城中,资财器用,保吉悉夺之。初,保忠遣其指挥使赵光嗣入贡,光嗣颇输诚款,诏补供奉官,再迁礼宾副使,保忠动静,光嗣必以闻。及保忠阴结保吉,光嗣潜知之,因出家财,散士卒,誓以效顺。保忠既还,光嗣执之,幽于别所,丁丑,开门纳我师。继隆入夏州,擒保忠,槛车送阙下,收获牛羊铠甲数十万。保吉引众遁去。裨将侯延广等议诛保忠及出兵追保吉,继隆曰:“保忠几上肉耳,当请于天子。今保吉远窜,千里穷碛,难于转饷。宜养威持重,未易轻举地。”延广等伏其言。

  初,环州民与吐蕃相贸易,多欺夺之,或致斗讼,官又弗直,故蕃情常怨。及崇仪使柳开知州事,乃命一其物价,平其权量,擒民之欺夺者置于法,部族翕然向化。是春,徙知邠州。时调民送军储环州,岂已再运,民皆荡析产业,而转运司复督后运。民数千人入州署号诉,且曰:“力所不逮,愿就死。”开亟移书转运使曰:“开近离环州,知其刍粟可支四年。今蚕农方作,再运半发,老幼疲弊,畜乘困竭,奈何又苦之?如不罢,开即驰诣阙下,白于上前矣!”卒罢之。

  夏,四月,壬午朔,诏:“应天下主吏,先逋欠官物,令元差官典及旁亲人均酌填纳者,凡四十五万贯、匹、斤、石,勿复理。自今守藏、掌庾、筦榷等亏欠官物,止令主吏及监临官均偿之。”

  癸未,以吏部侍郎兼秘书监李至、翰林学士张洎、史馆修撰张佖、范杲同修国史。先是帝语宰相曰:“太祖朝事,耳目相接,今实录中颇有漏略,可集史官重撰。”苏易简对曰:“近日委学士扈蒙修史,蒙性巽怯,逼于权势,多所回避,甚非直笔。”帝曰:“史臣之职,固在善恶必书,无所隐耳。昔唐玄宗欲焚武后史,左右以为不可,使后代闻之,足为鉴戒。”因言:“太祖受命之际,固非谋虑所及。昔曹操、司马仲达,皆数十年窥伺神器,先邀九锡,至于易世,方有传禅之事。太祖尽力周室,中外所知,及登大宝,非有意也。当时本末,史官所记,殊为阙然,宜令至等别加缀缉。”故有是命。

  甲申,帝闻赵保忠成擒,诏以赵光嗣为夏州团练使,高文岯为绥州团练使。削保吉所赐姓名,复为李继迁。初,保吉徙绥州民于平夏,文岯击走之,以绥州内属,故有是命。

  帝以夏州深在沙漠,本奸雄窃据之地,将堕其城,迁民于银、绥间,因问宰相夏州建置之始。吕蒙正等对曰:“昔赫连勃勃僭称大夏,蒸土筑城,号曰统万,颇与关右为患。若遂为毁,万世之利也。”己酉,诏堕夏州故城,迁其民于绥、银等,分给官地,长吏倍加安抚。

  李继隆闻朝议欲堕夏州,遣其弟洛苑使继和与监军秦翰等人奏,以为朔方古镇,贼所窥觎之地,存之可依以破贼。并请于银、夏两州南界山中增置保戍以扼其冲,且为内属蕃部之蔽,而断贼粮运。皆不报。

  丙戌,史馆修撰张佖言:“圣朝编年,谓之日历,惟纪报状,略叙敕文。至于圣政嘉言,皇猷美事,群臣之忠邪善恶,庶务之沿革驰张,汗简无闻,国经曷纪!请置起居院,修左右史之职,以纪录为起居注,与时政记逐月终送史馆,以备修日历。”帝览而嘉之,乃置起居院于禁中,命梁周翰掌起居郎事,李宗谔掌起居舍人事。

  辛卯,辽主如南京。

  壬辰,辽以枢密直学士刘恕为南院枢密使。

  丙申,以虢州团练使梁勖为镇国行军司马。初,王化基治祖吉狱,询其豪王姓者,云:“吾小民,见州将贫乏,相醵率为一日之寿,岂知其犯法哉!”怅叹不已。化基诘其前后郡守,王言:“三十年以来,唯梁都官不受一钱,馀无免者。”梁都官,乃勖也,有文词,太祖尝欲令知制诰,为时宰所忌,遂止。化基因言于帝。时勖已老病,不任吏事,特授华州行军司马,给郎中俸料。

  丁酉,掌起居郎事梁周翰,请以所撰每月先进御后降付史馆,从之。起居注进御自周翰始。

  帝尝谓左右曰:“大凡帝王举动,贵其自然。朕览唐史,见太宗所为,盖好虚名者也。每为一事,必预张声势,然后行之,贵传简策,此岂自然乎!且史才甚难,务摭实而去爱憎,乃为良史也。”

  壬寅,王继恩言破贼于研口寨,北过青强岭,遂平剑州。先是陈、滑、蔡、颍、郢、邓、金、房州、信阳军皆不禁酒,太平兴国初,京西转运使程能请榷之,所在置官吏局署,岁计所获利无几,而主吏规其盈羡。又,酒多醨,簿不可饮,至课民婚葬,量户大小令酤。帝知其弊,戊申,下诏募民自酿,输官钱减常课三之二,使其易办。民有应募者,检视其资产,长吏及其大姓共保之,后课不登者,均偿之。

  己酉,王继恩言破贼五千众于柳池驿,峡路行营言贼三千众攻广安军,击走之。五月,甲寅,王继恩言克绵州;又言内殿崇班曹习分兵自葭萌趋老溪,破贼万馀众,遂克阆州;又言巡检使胡正远率兵破贼,克巴州。

  于巳,王继恩至成都,引师攻其城,即拔之,破贼十馀万,斩首三万,擒贼帅李顺。

  王师之讨李继迁也,府州观察使折御卿以所部兵来助。赵保忠既擒,御卿又言银、夏等州蕃、汉户八千帐族悉归附,录其马牛羊万计。戊午,授御卿永安节度使,赏其功也。

  丙寅,赵保忠至自夏州,白衫纱帽,待罪崇政殿庭。帝诘责数四,保忠但顿首称死罪;诏释之,赐冠带器币,令还第听命,仍劳赐其母。丁卯,以保忠为右千牛卫上将军,封宥罪侯。

  己巳,以右谏议大夫张雍为给事中,仍知梓州;都巡检、内殿崇班卢斌为西京作坊使,领成州刺史;通判、将作监丞赵贺为太子中舍,监军、供奉官辛规为内殿崇班,节度掌书记施谓为节度判官,节度推官陈世卿为掌书记,榷盐院判官谢涛为观察推官;皆赏劳也。

  雍初闻李顺乱西川,即谋为城守计,训练城中兵,又募强勇共四千馀,令官属分主之,辇绵州金帛以实帑藏,销铜钟为箭镝,伐木为竿,纫布为索,守械悉备,遣官请兵于朝。既而斌以十州之众援成都,弗克而还,雍即委以监护之任。子城先为江水所毁,斌谕民掘堑,深丈,引河水注之以环城。

  李顺遣其党相贵帅众二十万来攻,斌遂突出与贼战,贼大设梯冲,夜攻城,雍命发机石碎之,火箭杂下,贼稍却。复治攻具于城西北隅,雍绐曰:“军士趣治装,吾将开东门击贼。”阳遣步骑五百临东门。贼升牛头山瞰城中见之,谓雍必出,乃设伏于山之东隅以待。雍即召敢死士百辈,缒而下,焚其攻具殆尽。一日,北风昼晦,贼乘风纵火,急攻北门,雍与斌等领兵据门,立矢石间,固守不动,贼不能进。世卿素善射,当城一面,亲中数百人。贼浸盛,同幕者皆谋自全,世卿正色谓曰:“食君禄,当委身报国,奈何欲避难为它图邪!”亟曰雍曰:“此辈皆怯懦,存之适足惑众,不若遣出求援。”雍从其言。

  时贼围城凡八十馀日,会王继恩遣内殿崇班石知容分数千兵来救,贼始溃去。斌出兵追击之,降者二万馀,又破贼数万众,解阆州围,斩三千人,平蓬州。

  于是雍使谓驰骑入奏,帝手诏褒美,自雍以下悉加赏,雍,德州人;世卿,南剑人。

  以少府少监雷有终为谏议大夫,知成都府。有终由峡路入蜀,调发兵食,规画戎事,皆有节制。师行至峡中,遇盗,格斗,且行且战。进至广安军,贼众奄至,鼓噪举火;士伍恐惧,有终安坐栉发,神气自若。贼既合围,有终引奇兵出其后击之,贼惊扰,赴水火死者无算。

  王继恩之克剑州也,西京作坊使马知节实为先锋,继恩嫉其不附己,遣守彭州,配以羸兵三百,州之旧卒悉召还成都。贼十万众攻城,知节率兵力敌,逮暮,退守州廨,慨然叹曰:“死贼手,非壮夫也!”即横槊溃围而出,休于郊外。黎明,救兵至,复鼓噪以入,贼众败去。帝闻而嘉之曰:“贼盛兵少,知节不易当也。”授益州钤辖。

  时继恩虽拔成都,郭门十里外,犹为贼党所据,伪帅张馀,复啸聚万馀众,攻陷嘉、戎、泸、渝、涪、忠、万、开八州,开州监军江宁秦传序死之。初,贼众奄至,传序督士卒昼夜拒战。婴城既久,长吏皆奔窜投贼,传序谓士卒曰:“尽死节以守郡城,吾之职也,安可苟免乎!”城中乏食,传序尽出囊橐服玩,市酒肉,犒士卒而勉之,众皆感泣力战。既而贼势日盛,传序为蜡丸帛书,遣人间道上言:“臣尽死力战,誓不降贼。”城既坏,传序投火死。贼乘势攻夔州,列阵西津口,矢石如雨。先是帝遣如京使白继赟为峡路都大巡检,统精卒数千人晨夜兼行,助讨遗寇。是月,庚午,继赟入夔州,出贼不意,与巡检使解守容腹背夹击之,贼众大败,斩首二万馀级,流骸塞川而下,水为之赤。

  辛未,降成都府为益州。

  壬申,右仆射李昉以司空致仕。大朝会,令缀宰相班;岁时赐予不绝;每游宴,多召之。

  丙子,磔李顺党八人于凤翔市。

  六月,壬午朔,白继赟等捷书闻,帝降诏嘉奖。

  秦传序家寄荆、湘间,其子奭溯峡求其父尸,比至夔州,船覆而死,咸谓父死于忠,子亡于孝。奏至,帝嗟恻久之,录传序次子煦为殿直,以钱十万赐其家。

  辛卯,诏赦李顺胁从诖误。

  贼攻施州,指挥使黄希逊击走之。

  戊戌,峡西行营破贼于广安军,又破贼张罕二万众于嘉陵江口,又破于合州西方溪,俘斩甚众。

  戊申,以待卫步军都指挥使高琼为镇州都部署。

  贼攻陵州,知州张旦招集民丁大破之,斩首五千馀级。

  庚戌,高丽国王治以辽师侵掠其境,遣使来乞师。帝以北边甫宁,不可轻动干戈,厚礼其使而归之,仍优诏答治。自是高丽朝贡遂绝。

  是日,辽行《大明历》,可汗州刺史贾俊所造也。

 

 

《宋纪十八》

 

起阏逢敦牂七月,尽柔兆涒滩六月,凡二年。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淳化五年(辽统和十二年)

  秋,七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贼攻眉州,知州李简等坚守,俞月,贼引去。

  以户部员外郎魏廷式同勾当自陕西至益州转运事。廷式尝入朝奏事,帝曰:“有事当白中书。”廷式曰:“臣三千七百里外乘驿而至,以机事上闻,愿取宸断,非为宰相而至也。”帝即时召对,问方略,称旨,赐钱五十万,令还任。

  先是辽政事令室昉荐韩德让自代,不许。辽主以其年老苦寒,赐貂皮衾褥,许乘辇入朝。至是病剧,辛酉,遣翰林学士张幹就第授中京留守,加尚父。旋卒,辍朝二日,赠尚书令。以德让代为北府宰相,仍领枢密使,监修国史。

  乙亥,李继迁遣牙校以良马来献,且谢过,犹称所赐姓名,答诏因称之。

  己卯,辽以翰林承旨邢抱朴参知政事。

  八月,庚辰朔,辽太后命皇太妃领西北路乌古等部兵及永兴宫分军,抚定西边,以萧达兰督其军事。

  壬午,帝谓近臣曰:“孝者人伦之重。古之人,三年守坟墓,今臣僚子弟以祖父亡殁,或与叙用,意在继其后嗣;然有不俟百日便与朝集者,朕每睹之,中心不忍。”赵昌言曰:“陛下如此宣谕,乃敦厚风俗之旨也。”遂诏:“文武百官子孙,因父兄亡殁叙用,未经百日,不得辄赴公参,令御史台专知纠察;并有冒哀求仕,释服从吉者,并以名闻。”

  庚寅,殿中丞建安李虚己,以得御书印纸,上表献诗,自陈祖母年八十馀,喜闻其孙中循吏之目,帝悦,批纸尾曰;“朕得良二千石矣。”赐以五品服,改知遂州,又别赐钱五十万以遗其祖母。翼日,对宰相言及之,且曰:“已与五十缗矣。”吕蒙正曰:“前所赐盖五百缗。”帝曰:“此误也,然不可追。”虚己父寅,举进士,年六十馀,以母老求致仕,得著作郎;有词学,操行清苦。虚己亦纯孝笃谨,家极贫。虽一时误恩,人以为殆天赐也。

  甲午,诏:“自今京朝、幕职、州县官等,不得辄献诗赋、杂文;若指陈时政阙失、民间利害、直言极谏书,即许通进。其有宏才奥学为人所称者,令投献于中书,宰相第其臧否上之。”

  乙未,辽下诏戒谕中外官吏。

  丁酉,辽主命录囚,杂犯死罪以下释之。

  以剑南西川招安使王继恩为宣政使、顺州防御使。继恩有平贼功,中书建议,欲以为宣徽使,帝曰:“朕不欲令宦官干预政事。宣徽使,执政之渐也。止可授以它官。”宰相力言继恩功大,非此不足以赏。帝怒,深责宰相等,因议别立宣政使名以授之。

  左谏议大夫、知审刑院许骧等上《重删定淳化编敕》三十卷,诏颁行之。

  王小波、李顺之初作乱也,朝议欲遣大臣尉抚,参知政事赵昌言独请发兵捕斩,议久不决。贼连陷邛、蜀等州,始命王继恩等分路进讨。继恩握重兵,久留成都,专以宴饮为务,每出入,前后奏音乐,又令骑兵持博局、棋枰自随,纵所部剽掠子女金帛。馀贼迸伏山谷间,郡县有复陷者。帝屡遣使督战,意颇厌兵。会昌言摄祭太庙,斋宿中书,因召对滋福殿,昌言即于帝前指画攻取之策,帝甚喜。癸卯,命昌言为川、峡两路都部署,自继恩以下并受节度。昌言恳辞,帝不许,厚赐遣行,别赐手札数幅,亲授方略焉。

  峡路行营破贼帅张馀,复云安军。

  李继迁遣其弟延信奉表待罪,且言违叛事出保忠,愿赦勿诛。帝召见延信,面加慰抚,锡赉甚厚。

  九月,有司详定大射仪,并图来上。帝谓宰相曰:“俟弭兵,与卿等行之。”

  上以蜀寇未平,工部尚书辛仲甫素著恩信,将令舆疾招抚,会疾甚,不可遣。先是参知政事苏易简荐枢密直学士、虞部郎中张咏可属西川事,于是诏咏知益州,得便宜从事。

  时京兆剧贼焦四等,啸聚数百人,劫掠居民,为三辅害,帝令悬赏招募,待以不死。焦四等请罪自归,各赐锦袍、银带、衣服、缗钱,并擢为龙猛军使。

  先是,有峨嵋贼山僧茂贞者,以术得幸,尝言于帝曰:“赵昌言鼻折山根,此反相也,不宜委以蜀事。”于是昌言行既旬馀,或又奏:“昌言素负重名,又无嗣,今握兵入蜀,恐后难制。”

  帝亟幸北苑,召宰相谓曰:“蜀贼小丑,昌言大臣,不可轻动,宜令且驻凤翔,为诸军声援。但遣内侍押班卫绍钦赍手书往指挥军事,亦可济矣。”昌言已至凤州,诏追及之,因留候馆。

  己未,罢诸州榷酤。

  帝再遣使如辽约和,弗许,于是募人汎海,赂女真及乌实等部叛之,二部不从。

  乙丑,崇仪副使河南王得一求解官,优诏许之。得一以方技进,数召见,锡赍甚厚。未半载,上表自陈不愿久当荣遇,并请舍所居宅为观。帝悉嘉纳,赐观名曰寿宁。得一颇敢言外事,又潜述人望,请立襄王为皇太子焉。

  壬申,以襄王元侃为开封尹,改封寿王。帝谓寿王曰:“政教之设,在乎得人心而不扰之;得人心莫若示之以诚信,不扰之无如镇之以清净。推是而行,虽虎兕亦当驯狎,况于人乎?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仇。’信哉斯言也,尔宜戒之!”

  以左谏议大夫寇准参知政事。帝因谓宰相吕蒙正曰:“寇准临事明敏,今再擢用,想益尽心。”吕端为右谏议大夫,请居准下。丙子,命端为左谏议大夫,立准上。

  丁丑,帝以蜀寇渐平,下诏罪己。初命翰林学士钱若水草诏,既成,进御,帝命笔亲窜数字,皆引咎深切。其略曰:“朕委任非当,烛理不明,致彼亲民之官,不以惠和为政,筦榷之吏,惟用刻削为功,挠我蒸民,起为狂寇。念兹失德,是务责躬。改而更张,永鉴前弊,而今而后,庶或警予!”

  是月,张咏始至益州。先是陕西课尼运粮以给蜀师者,相属于路,咏亟问城中所屯兵数,凡三万人,而无半月之食。咏访知民间旧苦盐贵,而私廪尚有馀积,乃下盐价,听民得以米易盐;民争趋之,未俞月,得好米数十万斛,军士欢腾。时四郊尚多贼垒,城门昼闭,王继恩日务宴饮,不复穷讨。官支刍粟饷马,咏但给以钱,继恩怒曰:“马岂能食钱邪?”咏曰:“草场焚荡,刍粟取之民间。公今闭门高会,刍粟何从而出?若开门击贼,何虑马不食粟乎!咏已具奏矣。”继恩乃不敢言。会卫绍钦以书来督捕馀寇,继恩始令兵四出。绍钦等连破贼众,遂克蜀州。

  继恩尝送贼三十馀辈,请治之,咏悉遣令归业,继恩怒,咏曰:“前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咏与公化贼为民,何有不可哉!”继恩有帐下卒恃势掠民财,或诉于咏,咏密戒曰:“得即缚置井中,勿以来也。”吏如其戒,继恩不敢恨,其党亦自敛戢云。

  继恩既分兵四出,咏计军食可支二岁,乃奏罢陕西运粮。帝喜曰:“此人何事不能了,朕无虑矣!”

  募富民出粟济饥,授爵有差。

  庚辰,西川行营指挥使张嶙,杀其将王文寿以叛;遣使招抚其众,遂共斩嶙首以降。

  冬,十月,丙戌,以杨徽之、毕士安并为开封府判官,乔维岳、杨历、夏侯峤并为推官。徽之等入谢,帝召升殿,赐坐,谕以辅导之旨。

  给事中贾黄中出知澶州,帝谕之曰:“夫小心翼翼,君臣皆当然;若太过,亦失大臣之体。非分之事,己固不为,又何必如是乎!”黄中顿首谢。帝因谓左右曰:“黄中母有贤德,年七十殊未衰,每与之语,甚明敏。黄中终日忧畏,必先其母老矣。”又顾参知政事苏易简曰:“卿母亦然。自古贤妇人不可多得。”易简曰:“陛下孝治天下,重人之亲。臣实何人,老母倍蒙圣奖!此人子之荣也。”

  乙未,杨琼等复邛州。

  乙巳,改青州平卢军为镇海军,杭州镇海军为宁海军。

  十一月,戊申朔,辽命诸部所俘宋人,有官吏儒生抱器能者,诸道军有勇健者,具以名闻。旋官卫德升等六人。

  庚戌,帝遣张崇贵持诏谕李继迁,赐以器币、茶、药、衣服。

  张洎性险诐,尤善事宦官,尝引唐故事,奏内供奉官蓝敏正为学士使,内侍裴愈副之。帝览奏,谓曰:“此唐弊政,朕安可踵其履辙?卿言过矣!”洎惭而退。然以文采清丽,巧于逢迎,帝卒喜之。

  辽命郡县贡明经茂材异等。甲寅,诏南京决滞狱。

  癸亥,贼攻眉州,崇仪使宿翰等击败之。

  丙寅,上幸国子监,赐直讲孙奭五品服,令奭讲《尚书》说命三篇。帝意欲切励辅臣,因叹曰:“天以良弼赉商,朕独不得邪!”

  丁卯,大雨雪,近臣称贺。帝因言:“多士盈朝,求一材堪转运使、三司判官者,了不可得。”乃诏宰相吕蒙正以下至知制诰各举有器业可任事者一人。蒙正奏曰:“臣备位宰相,以进退百官,今独举一二人,恐示天下不广也。”帝曰:“前代亦合有宰相举官故事,可令史馆检讨之。”既而有司具以历代故事来上,帝复召蒙正等谓曰:“虞丘子举孙叔敖,崔祐甫举吏八百,狄仁杰自举其子光嗣,何谓无也?”因书优孟对楚王录孙叔敖之嗣故事为一幅,以赐蒙正,蒙正等退而各举所知以闻。

  十二月,戊寅朔,司天言日当食。至是阴云蒙蔽,自旦及中而散,群臣称贺。贺日不食始此。

  王继恩御军无政,其下恃功暴横,张咏恐军还日有意外之变,乃密奏,请遣腹心近臣可以弹厌主帅者,亟来分屯师旅。辛巳,命枢密直学士张鉴、西京作坊副使冯守规偕往,召对后苑门,面授方略。鉴曰:“益部新复,卒乘不和,若闻使者骤至,易其戎伍,虑或猜惧,变生不测。请假臣安抚之名。”帝称善。

  鉴之行,帝付以空名宣头及廷臣数人。鉴至,与咏即遣部戍兵出境,继恩麾下使臣亦多遣东还,督继恩讨捕残寇,而鉴等招辑反侧,蜀民始安。

  戊子,高丽进妓乐于辽,辽主却之。

  庚寅,宿翰等引兵趋嘉州,伪知州王文操以城降。

  乙未,祕书丞、知蒙州张枢,坐降贼弃市。

  辛丑,罢总计使,三司复置使一员,命陈恕等领之。恕出入三司,首尾十八年,帝尝题于殿柱曰:“真盐铁陈恕。”时言称职者以恕为首。恕将立茶法,召茶商数十人,俾各条利害,恕阅之,第为三等。语副使宋太初曰:“吾观下等固灭裂无取,上等取利太深,此可行于商贾,不可行于朝廷。惟中等公私皆济,吾裁损之,可以经久。”于是始为三法行之,货财流通。

  恕每便殿奏事,帝或形诮让,恕敛伤,退至殿壁负立,若无所容;俟意稍解,复执前奏,或至三四。帝以其忠,多从之。

是岁,辽放进士吕德懋等二人。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至道元年(辽统和十三年)

  春,正月,戊申朔,改元,赦京畿系囚,蠲诸州逋租。

  丙辰,上清宫成,总千二百四十二区,车驾即日往谒焉。

  辛酉,帝御乾元门楼观灯,赐宴。

  度支判官陈尧叟、梁鼎上言:“自汉、魏、晋、唐以来,于陈、许、邓、颖暨蔡、宿、亳至于寿春,用水利垦田,陈迹具在。望选稽古通方之士,分为诸州长吏,兼管农事,大开公田,以通水利。发江、淮下军散卒及募民以充役,每屯十人,人给牛一头,治田五十亩;虽古制一夫百亩,今且垦其半,俟久而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