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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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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衣食,师徒之发,岁岁增调,加东有覆败之军,西有殪没之将,至使蚌蛤浮翔于淮、泗,鼲鼬讙哗于林木。臣每念之,未尝不辍食而挥餐,临觞而搤腕矣。

  昔汉文发代,疑朝有变,宋昌曰:“内有朱虚、东牟之亲,外有齐、楚、淮南、琅邪,此则磐石之宗,愿王勿疑。”臣伏惟陛下远览姬文二虢之援,中虑周成召、毕之辅,下存宋昌磐石之固。昔骐骥之于吴阪,可谓困矣,及其伯乐相之,孙邮御之,形体不劳而坐取千里。盖伯乐善御马,明君善御臣;伯乐驰千里,明君致太平;诚任贤使能之明效也。若朝司惟良,万机内理,武将行师,方难克弭。陛下可得雍容都城,何事劳动銮驾,暴露于边境哉?

  臣闻羊质虎皮,见草则悦,见豺则战,忘其皮之虎也。今置将不良,有似于此。故语曰:“患为之者不知,知之者不得为也。”昔乐毅奔赵,心不忘燕;廉颇在楚,思为赵将。臣生乎乱,长乎军,又数承教于武皇帝,优见行师用兵之要,不必取孙、吴而暗与之合。窃揆之于心,常愿得一奉朝觐,排金门,蹈玉陛,列有职之臣,赐须臾之间,使臣得一散所怀,掳舒蕴积,死不恨矣。

  被鸿胪所下发士息书,期会甚急。又闻豹尾已建,戎轩骛驾,陛下将复劳玉躬,扰挂神思。臣诚竦息,不遑宁处。愿得策马执鞭,首当尘露,撮风后之奇,接孙、吴之要,追慕卜商起予左右,效命先驱,毕命轮毂,虽无大益,冀有小补。然天高听远,情不上通,徒独望青云而拊心,仰高天而叹息耳。屈平曰:“国有骥而不知乘,焉皇皇而更索!”昔管、蔡放诛,周、召作弼;叔鱼陷刑,叔向匡国。三监之衅,臣自当之;二南之辅,求必不远。华宗贵族,藩王之中,必有应斯举者。故《传》曰:“无周公之亲,不得行周公之事。”唯陛下少留意焉。

  近者汉氏广建藩王,丰则连城数十,约则飨食祖祭而已,未若姬周之树国,五等之品制也。若扶苏之谏始皇,淳于越之难周青臣,可谓知时变矣。夫能使天下倾耳注目者,当权者是矣,故谋能移主,威能慑下。豪右执政,不在亲戚;权之所在,虽疏必重,势之所去,虽亲必轻,盖取齐者田族,非吕宗也。分晋者赵、魏,非姬姓也。唯陛下察之。

  苟吉专其位,凶离其患者,异姓之臣也。欲国之安,祈家之贵,存共其荣,没同其祸者,公族之臣也。今反公族疏而异姓亲,臣窃惑焉。

  臣闻孟子曰:“君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今臣与陛下践冰履炭,登山浮涧,寒温燥湿、高下共之,岂得离陛下哉?不胜愤懑,拜表陈情。若有不合,乞且藏之书府,不便灭弃,臣死之后,事或可思。若有豪厘少挂圣意者,乞出之朝堂,使夫博古之士,纠臣表之不合义者。如是,则臣愿足矣。“帝辄优文答报。

  其年冬,诏诸王朝六年正月。其二月,以陈四县封植为陈王,邑三千五百户。植每欲求别见独谈,论及时政,幸冀试用,终不能得。既还,怅然绝望。时法制,待藩国既自峻迫,寮属皆贾竖下才,兵人给其残老,大数不过二百人。又植以前过,事事复减半,十一年中而三徙都,常汲汲无欢,遂发疾薨,时年四十一。遗令薄葬。以小子志,保家之主也,欲立之。初,植登鱼山,临东阿,喟然有终焉之心,遂营为墓。子志嗣,徙封济北王。景初中诏曰:“陈思王昔虽有过失,既克己慎行,以补前阙,且自少至终,篇籍不离于手,诚难能也。其收黄初中诸奏植罪状,公卿已下议尚书、秘书、中书三府、大鸿胪者皆削除之。撰录植前后所着赋颂诗铭杂论凡百余篇,副藏内外。”志累增邑,并前吀九百九十户。

  萧怀王熊,早薨。黄初二年追封谥萧怀公。太和三年,又追封爵为王。青龙二年,子哀王炳嗣。食邑二干五百户。六年薨,无子,国除。

  评曰:任城武艺壮猛,有将领之气。陈思文才富艳,足以自通后叶,然不克让远防,终致携隙。《传》曰“楚则失之矣。而齐亦未为得也”,其此之谓欤!

 

  1. 译文

 

  (曹彰传、曹植传)

  任城威王曹彰传,任城威王曹彰,字子文,从小就善于射箭、驾车,臂力过人,徒手能与猛兽格斗,不怕危险困难。几次跟随曹操征伐,志向慷慨昂扬。曹操曾经批评他说:“你不向往读书学习圣贤之道,却好骑马击剑,这都是只能对付一个人的,哪值得珍贵!”督促他学习《诗经》、《尚书》。曹彰对身边的人说:“大丈夫一旦作了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大将军,就能率领十万人马在沙漠上驰骋,驱逐戎狄,立功建号,哪能作博士呢?”曹操有一次问几个儿子的爱好,让他们各自说出自己的志向。曹彰说:“愿作将军。”曹操说:“作将军干什么呢?”曹彰回答说:“披坚甲,握利器,面临危难不顾自己,身先士卒,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曹操大笑。

  建安二十一年(216),曹彰被封为鄢陵侯。建安二十三年(218),代郡的乌丸族谋反,曹操任命曹彰担任北中郎将,行使骁骑将军的职责。临出发以前,曹操告诫曹彰说:“在家里我们是父子,接受了命令就是君臣了,一举一动都要按王法行事,你要引为儆戒呀!”曹彰北征进入涿郡的境内,叛变的乌丸族几千骑兵攻到,当时曹彰的兵马尚未集结,只有步兵一千人,战马几万匹。曹彰用田豫的计策,坚守阵地的要冲。敌人溃败逃散,曹彰追击,亲自与敌人搏战,箭射敌骑,应声而倒的前后连成一串。打了半天,曹彰的铠甲中了几箭,气势更加雄壮,乘胜追击,直到桑干河,距离代郡有二百多里。军中长史和众将都认为部队远道而来,人马疲累,又有命令不许过代郡,不许深入敌境,违令轻敌。曹彰说:“率军出征,只是为了取胜,为什么要受限制呢?敌人还没跑远,追上去就能击溃他们。服从命令放跑敌人,决不是良将。”便上马,命令部队:“落后者斩!”一天一夜追上了敌人,出击大获全胜,斩首俘虏了几千人。曹彰超过常例几倍地犒赏将士,全军没有不高兴的。当时鲜卑族的首领轲比能率领几万人马观望双方强弱,看到曹彰奋力冲杀,所向披靡,便请求臣服。这样北方便平定了。那时候,曹操在长安,召曹彰到自己的行营。曹彰从代郡经过邺县,太子对曹彰说:“你刚立了功,现在去西边面见主公,注意不要骄傲自夸,回答问题要表现得谦虚。”曹彰到了长安,按照太子所说的,把功劳都归于众将。曹操很高兴,捋着曹彰的胡子说:“黄须儿居然大不简单!”曹操回京都,任命曹彰行使越骑将军职权,留在长安。曹操到洛阳后,生了病,传驿召曹彰,曹彰没有赶到,曹操已经过世。曹丕即王位,曹彰与诸侯各去自己的封国,曹丕颁布诏书说:“古代帝王之道,用功勋来使亲人和睦,并分封母弟,建立邦国以继承家业,所以能保卫大宗,抵御侵略,防止灾难。曹彰以前奉命北伐,平定朔方的土地,功勋盛大,给他增加食邑五千户,连同以前的共一万户。”

  黄初二年(221),晋封公爵。黄初三年,封为任城王。四年,曹彰进京相见,生病死于官邸,谥号为威。下葬的日子,朝廷赐他銮辂龙旗、虎贲勇士一百人,仿照汉朝东平王之旧例。他儿子曹楷承袭了爵位,转封在中牟县。

  黄初五年(224),又改封到任城县。太和六年(232),改封任城国,食邑五个县二千五百户。

  明帝青龙三年(235),曹楷犯了私派官属到中尚方衙门制作禁物的罪,削去食邑二千户。正始七年(246),改封济南,食邑三千户。

  正元(254~256)、景元初年(260~264),两次给他增加食邑,共四千四百户。

  陈思王曹植传,陈思王曹植字子建,十几岁就诵读《诗经》、《论语》以及辞赋几十万字,擅长作文。曹操有次看到他的文章,对他说:“你请人代作的?”曹植跪下说:“话说出口就是论,下笔就成文章,只要当面考试就知道了,何必请人代作呢?”当时铜雀台刚刚建成,曹操让儿子们都登上去作赋。曹植拿起笔来立刻就写成了,内容很可观,曹操十分惊奇。曹植性情简约平易,不喜欢摆出威严的气派,车马服饰,都不追求华丽。每次见曹操答问辩难,总是应声回答,特别受曹操宠爱。

  建安十六年(211)被封为平原侯。十九年(214),改封为临艹甾侯。曹操征讨孙权,让曹植留守邺县,告诫他说:“我从前任顿丘令的时候,二十三岁。想起那时候所干的事,到今天也没有后悔的。现在你也二十三岁,能不努力吗!”曹植既因为有才而受宠,丁仪、丁訥、杨修等人便都来辅佐他。曹操有些犹疑,好几次几乎要立曹植为太子,可是他任性行事,不掩饰自己,饮酒没有节制。曹丕使用权术来对待曹操,矫情表现自己,曹操身边的宫人也替曹丕说话,所以终于定下曹丕为太子。

  建安二十三年(217),为曹植增加食邑五千户,连同以前的共一万户。曹植有一次乘车在驰道上行驶,打开司马门出来。曹操大怒,处死了公车令。从那以后加重了对诸侯的约束,而对曹植的宠爱也日渐衰退。曹操顾虑曹植的势力太大会成为后患,因为杨修有才能有智谋,又是袁术的外甥,于是罗织罪名杀了杨修。曹植心里更加不安。建安二十四年219),曹仁被关羽围困,曹操派曹植任南中郎将,行使征虏将军职衔,要让他去救曹仁。召他来要告诫他一番话,曹植喝醉了酒不能起身,曹操后悔,罢免了他的职务。曹丕即王位,诛杀丁仪、丁訥和他们全家的男子。曹植和诸侯全部回到自己的封国。黄初二年(221),监国谒者灌均迎合曹丕的旨意上奏:“曹植醉酒傲慢,劫持要挟使者。”有关部门请求治他的罪,曹丕因为太后的缘故,只将他降为安乡侯,同年又改封鄄城侯,黄初三年,立曹植为鄄城王,食邑二千五百户。

  黄初四年(223),转封曹植为雍丘王。那一年曹植赴京朝见。黄初六年(225),文帝东征,回去的时候路过雍丘,到曹植的宫中与他见了一面,给他增加了五百户食邑。明帝太和元年(227),又改封曹植到浚仪。太和二年(228),又回到雍丘。曹植常常自悲自怨,空有一身才能却无处施展,上书请求试用。说:“臣听说士人活在世上,在家侍奉父亲,出去则侍奉君主。侍奉父亲要使亲族荣耀,侍奉君主要使国家振兴。所以慈父不能爱没本事的儿子,仁君不能容忍没用的臣子。根据德行授予官职的是能成大事的君主;衡量能力接受爵位的是尽忠的臣子。所以君主没有虚任官职的,臣子也没有白白领受职位的。虚授被称为谬举,虚受被称为尸禄。《诗经》中‘素餐’这句话就是因此而作。从前虢仲、虢叔不推辞两国的任命,因为他们德行很厚;周公旦、召公..不推辞燕、鲁的封地,因为他们的功劳大。现在臣蒙受国家的大恩,已经三朝了。正赶上陛下政治升平的时候,沐浴着陛下的恩泽,感受着仁德的教化,可以说是非常幸运了。但我被封在东部的藩国,爵位列于上等,身披着轻暖的衣服,口中吃厌了各种美味。眼睛看惯了华丽奢侈的装饰,耳朵听腻了丝竹管弦的声音,原因就在于爵位太高,俸禄太厚。转念想起古代授予爵位的制度,和我这种情况不同,都是授给勤劳为国,辅佐君主,利民惠民的人。现在我没有德行可以称述,没有功劳可以记录,如果像这样长年对国家一点用处没有,那就要应了诗人‘彼其之子’的讥刺。所以抬头有愧于冠冕,低头有愧于朱衣。“当今天下一统,九州和睦,但是西边还有违抗王命的蜀国,东边还有不肯臣服的吴国。守卫边境的将士还不能卸下甲胄,谋士们也还不能高枕无忧,他们实在是要统一海内以达到太和的境界啊!所以启灭了有扈氏而夏朝的武功昭彰;成王战胜商、奄两国,周的威德才得以显著。现在陛下圣明治世,将要完成文王、武王那样的功业,继承成王、康王的鼎盛,选贤任能,用方叔、召虎那样的臣子领守四方边境,作国家的爪牙,可以说是非常正确的。

  然而高飞的鸟没有挂在箭绳上,深渊中的鱼还没有悬在钓饵上的原因,恐怕是钓、射的技术还没有穷尽。从前耿..不等光武帝到达,就迅速出击张步,说是为了不把贼寇留给君父。正是出于这种动机,所以齐王的车右因为左轮鸣响而伏剑自刎,雍门狄因为越兵来攻而自杀在齐境。像这两名士人,难道厌恶活着而喜欢去死吗?实在是对怠慢、凌驾于君主之上的行为痛恨的缘故。君主宠爱臣子,是要用他们兴利除害;臣子侍奉君主,一定要全身赴难,立功报答君主。过去,贾谊刚刚成人,就要求去统辖附属国,要捆住单于的脖子要他的命;终军十八岁出使南越,要用长缨牵着南越王来朝拜汉帝。这两位大臣,难道是要宣扬自己夸耀于世人吗?志向有时郁结在心里,要施展才力,奉献给英明的君主。从前汉武帝为霍去病营建住宅,霍去病推辞说:‘匈奴未灭,没有臣安家的地方!’忧国忘家,舍身救难,是忠臣的志向。现在臣居住外边,并不是俸禄不厚,可是却睡不安稳,吃不出味道,是挂念着吴、蜀还没有平定啊!“看到先武皇帝的武臣旧将,年老去世的已经有了。虽然世上不缺贤者,但老将旧卒,还是对打仗有经验。私下不自量力,还有为国效力的志向。也许能建立微小的功劳,报答所受的大恩。倘若陛下能破例下诏,让臣奉献出锥刀的用处,在西边大将军的麾下,充当一队士兵的小校;如果隶属于东边的大司马,统管一只小船,一定赴汤蹈火,骋船催马,冲锋陷阵,身先士卒。虽然不一定能擒住孙权、割下诸葛亮的耳朵,也要俘虏敌人的将帅,歼灭敌军。一定要用迅速的胜利,洗去终身的耻辱。使名垂史册,事列朝策。即使在蜀地粉身碎骨,在吴国头颅高悬,也如同获得了新生。如果微小的才能不能被试用,默默无闻地死去,白白地享受荣誉,养肥身体,活着对国家没有用,死了也无损于自然规律,徒然占据很高的爵位享用优厚的待遇,养尊处优,直到白头,这只不过是圈着豢养的动物,不是臣所抱的志向。传闻征东部队失于防备,吃了小亏,不禁废寝忘食,摩拳擦掌,抚剑东望,心早已飞驰到吴会了。“臣从前跟随先武皇帝南到赤岸,东临沧海,西望玉门,北出玄关,看到行军用兵的策略变化,可以说是神妙了,所以说战争不能预言,临敌要根据形势采取相应的变化。很想效力于明时,立功于圣世。每次阅读史籍,看到古代的忠臣义士,为了朝廷的使命,殉国家的危难,身体虽被宰割分裂,但功绩铭刻在鼎钟之上,姓名永垂青史,每次都抚着心叹息。

  臣听说英明的君主用人,不排斥有罪的,所以秦国、鲁国起用打败仗逃跑的将军孟明视、曹沫,最终成就大功;楚国、赵国赦免了绝缨盗马的臣子,结果关键时刻靠他们解救了危难。臣私自为先帝早逝而悲伤,任城威王去世,臣又凭什么能活得长久!只怕死得过早,坟上的土还没有干,而身和名已经全都泯灭了。臣听说好马长声嘶鸣,伯乐就能辨出它的潜能;卢狗悲声号叫,韩国就知道它是名犬。所以要让好马在齐、楚之间的道路上效力,以表现它行千里的能量;让名犬追逐敏捷的狡兔,以检验它搏咬的本领。现在臣的志向是建立犬、马那么小的功劳。可是私下里忖度,却没有伯乐、韩国那样的人举荐,所以为之长叹而私自感伤。“面临搏戏而抬起脚跟看得出神的人和听见音乐而私下打拍子的人,也许是知音或懂搏道的。从前的毛遂,不过是赵国的一名陪隶,尚且借着锥和囊的比喻,警醒主人而立功,何况伟大的魏国人才济济的朝廷,竟没有慷慨赴难的大臣吗!自卖自夸,是士女的丑恶行径;入世求官,是道家的忌讳。而臣所以敢向陛下陈述这些话,实在是因为和国家同气连枝,忧患与共。希望能以尘土雾气那样小的力量补充山海,萤火虫、蜡烛那么弱的光为日月增辉,所以敢于暴露丑恶献上一颗忠心。”

  太和三年(229),曹植被改封为东阿王。太和五年(231),曹植再次上书请求问候亲戚,因此而致意说:“臣听说天称为高,是因为它覆盖万物;地称为广,是因为它承载万物;日月称为明,是因为它们普照万物,江海称为大,是因为它们包容万物。所以孔子说:‘伟大呀尧作君主!只有天可以称大,只有尧能效法天。’天的恩德对于万物来说,可算是弘大广远了。尧施行教化,是先亲后疏,由近及远。他的《帝典》说:‘彰明大德,以亲近九族。九族和睦,然后辨别百官。’周文王也推崇这种教化,《诗经·大雅·思齐》说:‘对嫡妻也要施行这种教化,以至对于兄弟,以至于治理国家。’所以能融洽和睦,引来诗人的歌咏。从前周公怜悯管叔、蔡叔不和谐,便大肆分封至亲来作王室的藩屏。史传说:‘周代王室宗族,异姓的排在后面。’的确是骨肉的亲情不能分离,和睦亲人的意义非常牢固,没有讲求大义却把君主摆在后面,大谈仁德却遗漏了自己亲人的道理。“陛下取资唐尧开明的德行,体用文王翼翼的仁爱之心,融洽宗室,施恩九族。群后百官,轮番休息。执政不废除公开的朝议,下情能够上达到内廷。亲戚之间的联系很通畅,庆贺慰问的感情能够抒发。真可说是用宽容自己的心去治理别人,广泛地实施恩惠了。至于臣,人道的联系已经断绝,被禁锢在这清明时代,私下常常自悲自怨。不敢过分希望能与志同道合的朋友相交,办理一些俗事,叙一叙亲戚间的人情。近来婚姻不通,兄弟隔离,吉凶的消息闭塞,庆贺慰问的礼节荒废,亲情的疏绝,比路人还严重;隔绝的程度,比胡、越还要遥远。现在臣由于这一切制度永远也没有朝见的指望了。以至于一心专注于皇帝,满腔热情凝聚在宫廷,神明都知道了。但天意如此,臣能说什么呢?退一步想诸王大概都有这种想要亲近的心意,希望陛下尽快下诏,让各封国互相慰问,庆贺四时之节,畅叙骨肉之间的欢爱,成全兄弟间和顺怡人的深意。

  让妃妾的家庭,互赠脂膏一类的化妆品,一年两次,让贵族家家都齐于大义,让百官平等地享受恩惠。这样的话,古人所赞叹的,古诗所咏唱的面貌,就会在今天的圣世重新出现了。“臣自己反省,连锥刀那样小的用处也没有。及至看到陛下所提拔任命的官员,似乎把臣当作异姓了。私下里忖度,臣并不比那些朝臣落后。倘若能够摘下远游冠,戴上武弁帽,解下华丽的朱衣,佩上青丝带,或驸马都尉,或奉车都尉,快快地得到一个封号,安居宫室,持着马鞭,插着毛笔,出门则紧跟着皇上的华盖,入门则侍奉在皇上的身边,承接应答皇上的提问,在皇上左右拾遗补缺,是我赤诚的愿望,梦寐以求的理想。远远地向往着《鹿鸣》这首诗所描绘的君臣的宴乐;中间讽咏《常棣》诗中关于兄弟非外人的告诫;再下思《伐木》诗中‘朋友’的意义,终于感怀《蓼莪》诗中表达的对死去父母的无尽哀思。每当四时节令的盟会,孤独一身,旁边只有仆人奴隶,面对的只有妻子儿子,高谈阔论都没有对象,发表见解却没有人要听。听到音乐只能抚胸伤感,面对酒杯只能长声叹气。臣认为狗和马的诚意不能动人,就好比是人的诚意不能感动上天。杞梁妻哭倒长城、邹衍使夏天降霜的故事,臣起初深信不疑,可用我的心和他们相比,他们的事也只不过是编造的。向日葵转动叶子承受阳光,太阳虽然不为它回转光线,但向日葵却诚心朝向太阳。私下把自己比作向日葵,而像天地一样布施恩泽,像日、月、星辰一样普降光明的,其实就在于陛下。“臣听说文子讲过:‘不做首先享福的,也不做首先惹祸的。’现在的隔绝不通,兄弟们都同样忧虑。可是只有臣一人提出来,是因为私心不愿意让圣世出现没有蒙受到恩惠的东西,如果有没受到恩惠的东西,那一定会引起强烈怨恨。所以《柏舟》诗中有‘天呐’的怨声,《谷风》诗中有‘弃予’的嗟叹。所以伊尹对他的君主不效法尧舜感到耻辱。

  孟子说:‘不像舜侍奉尧那样侍奉自己君主的人,是不尊敬自己君主的。’臣很愚蠢蒙昧,固然不是虞舜、伊尹。至于要让陛下推崇和善亲族的美德,宣扬积累光明的德行,那是臣恭谨的诚意,私下所独守的,实在是怀着孤立伫望的心情。所以敢一再陈述所听到的,是希望陛下用天生的聪明来听一听上面的话。”明帝下诏回答说:“教化所经由的途径,各有所崇也各有所弊,并不都是开始很好最终就变坏了,而是事势使它成了那个样子。所以忠厚施行到草木身上,就有人作出《行苇》的诗篇;恩泽衰薄,不亲九族,就有人作出《角弓》的诗篇讥刺。现在让各国的兄弟,情义简慢;妃妾的家庭疏略了脂膏的互赠,我即使不能同他们亲厚和睦,王援引古事讲明的道理也都知道了,为什么说精诚不能感通呢?判明贵贱等级,崇尚亲族和睦,优待贤良之士,理顺老少关系,是国家的纲纪。本来就没有禁止各封国之间互通消息的诏令。由于矫枉过正,下级官吏怕处罚,所以到今天的地步。已经命令有关部门,遵照王所陈述的办理。”曹植又上书陈述审核选举的意义,说:“臣听说天地二气交合化生万物,君臣志同道合才能办好政事。

  五帝的时候世上并不都是聪明人,夏、商、周的末叶世上也并不都是蠢人。是用和不用,知与不知的缘故。已经有了举荐贤人的名义,事实上却没有得到贤人,那一定是大家都是各自把自己的亲朋好友推荐上来了。俗话说:‘宰相门里出宰相,将军门里出将军。’宰相,必须文才品德昭著;大将,必须武功显赫。文才品德昭著,才能辅佐朝廷,使国家达到太平和乐,稷、契、夔、龙就是这样的宰相;武功显赫,才能去征伐那些异端叛逆,威服四夷,南仲、方叔就是这样的大将。从前伊尹作陪嫁的奴隶,那是最低贱的职务了,姜子牙处在屠夫渔民的行列,那是最卑下的人了。可是等到他们被推荐给汤武、周文王的时候,那真是志同道和,妙算神通,哪还用得着亲近之人的举荐,靠着身边宠臣的介绍呢?《尚书》说:‘有杰出的君,就一定能用杰出的臣;用了杰出的臣子,就一定能建立杰出的功绩。’殷、周的汤武、文王就是这样的。至于那些局促保守、停步不前、循规蹈矩、毫无魄力的事又哪里值得对陛下说呢?所以阴阳不能调和,日月星三光不能普照,官位空旷缺乏适当人选,政务得不到治理的责任,应由三司来承担;战场骚乱,领土被侵犯,败军丧师,不能平息战争的形势,应由守卫边疆的大将来担忧。难道能白白享受朝廷的恩宠而不胜任自己的职务吗?所以职务越崇高的负担越重,官位越高的责任越深。《尚书》说‘不要使众官位空缺’。《诗经》有‘官员思虑他分内的事’的句子,都讲的是这个意思。“陛下具有天生的善良圣明,登上神位继承大统,希望听到《康哉》那样的太平歌曲,看到偃武修文的升平盛世。可是近几年来,不时发生旱涝灾害,百姓缺衣少食,军队调动一年比一年频繁,再加上东边有全军覆没的部队,西边有中箭死亡的大将。以致于蚌蛤在淮河、泗水一带浮动,黄鼠鼬兽在树枝上喧哗。臣每次想起这些事,总是吃不下饭,对着酒杯摩拳擦掌。过去汉文帝自代郡入京继位,顾虑朝中会发生变故,宋昌说:‘朝内有朱虚侯刘章、东牟侯那样的亲人,外面有齐、楚、淮南、琅笽四个王,这都是磐石一样坚固的宗亲,希望您不必疑虑。’臣埋头思维,希望陛下远观虢仲、虢叔对周文王的帮助,中间考虑召公、毕公对周成王的辅佐,再下保存宋昌所说的磐石一样坚固的亲族感情。从前骐骥在吴阪上徘徊,可说是走投无路了。等到伯乐相中了它,孙邮驾驭着它,身体一点不累,坐着到达了千里以外的地方。伯乐善相马,明智的君主善于驾御臣子。伯乐奔驰千里,英明的君主达到太平盛世,实在都是任用贤能所取得的明显功效。如果朝廷各部门都选用好官,使内部的所有事物都得到治理;武将统领部队出征,平定叛乱,安定国家,陛下就能够在都城无忧无虑,还有什么事能劳驾陛下的车辆,让它暴露在边境呢?“臣听说披着虎皮的羊,看见草就高兴,可看见豺狼就要哆嗦,忘了它身上披的是虎皮了。

  现在设置的将领不适当,和这件事很相似。所以俗话说:‘怕做事的人不懂,懂的人又没机会做。’从前乐毅逃到赵国,心却不忘燕国;廉颇身在楚国,却一心想当赵国的大将。臣生于乱世,长在军中,又多次受到武皇帝的教诲,懂得行军用兵的秘诀,不用看孙子、吴起的书就能领会他们的策略。私下在心里猜度,总希望能得到一次朝见的机会,排列在金马门旁边脚踏着玉阶,担任有职务的臣子,赐给我不时问候的资格,让臣施展一下抱负,舒发一下蕴积,死而无憾。“看到鸿胪下达的征调士兵之子的通告,集合报到的日期非常紧迫。又听说出征的旗帜已经树立,兵车也已经在快速地奔驰,陛下将再次劳动玉体,费神费心。臣实在惶恐不安,不能平静地度日。希望能够扬鞭催马,首先冒着尘土、露水,手握着风后的奇经,执掌孙子、吴起的战策,追慕子夏启发孔子的遗风,效力先驱,尽忠尽力,虽然不一定有大用,或者能有小补。但天高距离远,情意不能通达,只能独自望着苍天而抚胸长叹。屈原说:‘国家有好马而不知道骑乘,何用急急忙忙地寻找好马呢?’从前管叔、蔡叔被流放处死,周公、召公担任辅相;叔鱼触犯了刑律,叔向却扶助了国家。三监的争端,臣一人承当;《二南》诗中所描写的辅弼,去找寻一定不会太远。宗室贵族、藩王当中,一定有响应这种召唤的。

  所以史书上说:‘不是周公的至亲,就不能办周公的事。’希望陛下稍稍留意。“近代汉皇大肆分封藩王,富的食邑几十座城相连,穷的只能享用祭祀祖宗的供品,不如周代分封各国用五等爵位的制度。像公子扶苏对秦始皇的谏诫,淳于越对周青臣的问难,可以说是懂得应对变化的道理。能让天下人竖起耳朵听,睁大眼睛看的是当权者。所以计谋能够使君主改变主意,威严能够震慑下属。豪门大族执政,权力不在亲戚手里;权力所在的地方,即使关系疏远也一定要重用;形势需要罢免,即使是亲戚也一定要看得很轻。夺取齐国的是姓田的族人,而不是吕尚的宗族。瓜分晋国的是赵、魏,而不是姓姬的,希望陛下明察。那些在吉祥的时候独占官位,遇到灾难就仓惶逃避的人,都是异姓的臣子。想让国家安定,祈祷家族贵盛,活着共同享受荣誉,死也是为了同样的灾祸的人,都是自家宗族的臣子。现在自己家族的臣子疏远,异姓的臣子反而亲近,臣私下很困惑。“臣听说孟子讲过:‘君子困厄的时候,就修养自己的品德;显贵的时候就要改善天下人的处境。’现在臣与陛下踩着冰河,走在火上,登山涉涧,寒暖燥湿,上上下下都在一起,难道能离开陛下吗?不能承受满腔郁闷的压力,递上这篇表陈述隐情。如有不对的地方,请暂时放在书府,不要毁掉,臣死之后,所说的话也许还有供思考的价值。如有丝毫触犯圣意的地方,请求在朝堂上发表,让学问渊博的大臣们,指摘臣这篇表中的不合大义处。如果那样,臣的愿望就满足了。”明帝很客气地写了答报的诏书。那年冬天,颁布诏书,让诸王在太和六年(232)正月朝见。

  二月,把陈郡的四个县分给曹植,封他为陈王,食邑三千五百户。曹植总想与明帝单独见面交谈,讨论时政,希望能够被试用,终于没得到机会。回去以后,惆怅地绝望了,当时的法律对待藩国很严苛,部属都是商贾俗人,士兵给的也都是老弱病残,总数不过二百人。而曹植因为以前的过失,样样又减去一半。十一年中竟然三次迁移,总是郁郁寡欢,就生病去世了。死时四十一岁。遗嘱要求简单地举行葬礼。觉得小儿子曹志乃守家之主,欲立曹志为嗣。起初,曹植登上鱼山,下临东阿,喟然叹息,便有了在那儿终老的愿望,于是兴建了坟墓。他的儿子曹志承袭了爵位,又改封济北王。景初年间(237~239),明帝下诏说:“陈思王过去虽有过失,已经克制自己,谨慎行事,弥补了以前的缺失,而且从小到老,书籍不离手,实在难能可贵,命令收集黄初年间那些奏报曹植罪状的,公卿以下讨论过的,保存在尚书、秘书、中书三府和大鸿胪的有关文件,一律销毁。记录曹植前后撰写的赋、颂、诗、铭、杂论一共一百多篇,制成副本,收藏在府内外。”曹志几次增加食邑,连同从前的共九百九十户。

 

 

《魏书·武文世王公传》

 

  武皇帝二十五男:卞皇后生文皇帝、任城威王彰、陈思王植、萧怀王熊,刘夫人生丰愍王昂、相殇王铄,环夫人生邓哀王冲、彭城王据、燕王宇,杜夫人生沛穆王林、中山恭王衮,秦夫人生济阳怀王玹、陈留恭王峻,尹夫人生范阳闵王矩,王昭仪生赵王干,孙姬生临邑殇公子上、楚王彪、刚殇公子勤,李姬生谷城殇公子乘、郿戴公子整、灵殇公子京,周姬生樊安公均,刘姬生广宗殇公子棘,宋姬生东平灵王徽,赵姬生乐陵王茂。

  丰愍王昂字子修。弱冠举孝廉。随太祖南征,为张绣所害。无子。黄初二年追封,谥曰丰悼公。三年,以樊安公均子琬奉昂后,封中都公。其年徙封长子公。五年,追加昂号曰丰悼王。太和三年改昂谥曰愍王。嘉平六年,以琬袭昂爵为丰王。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二千七百户。琬薨,谥曰恭王。于廉嗣。

  相殇王铄,早薨,太和三年追封谥。青龙元年,子愍王潜嗣,其年薨。二年,子怀王偃嗣,邑二千五百户,四年薨。无子,国除。正元二年,以乐陵王茂子阳都乡公竦继铄后。

  邓哀王冲字仓舒。少聪察岐嶷,生五六岁,智意所及,有若成人之智。时孙权曾致巨象,太祖欲知其斤重,访之群下,咸莫能出其理。冲曰:“置象大船之上,而刻其水痕所至,称物以载之,则校可知矣。”太祖大锐,即施行焉。时军国多事,用刑严重。

  太祖马鞍在库,而为鼠所啮,库吏惧必死,议欲面缚首罪,犹惧不免。冲谓曰:“待三日中,然后自归。”冲于是以刀穿单衣,如鼠啮者,谬为失意,貌有愁色。太祖问之,冲对曰:“世俗以为鼠啮衣者,其主不吉。今单衣见啮,是以忧戚。”太祖曰:“此妄言耳,无所苦也。”俄而库吏以啮鞍闻,太祖笑曰:“儿衣在侧,尚啮,况鞍县柱手?”

  一无所问。冲仁爱识达,皆此类也。凡应罪戳,而为冲微所辩理,赖以济宥者,前后数十。太祖数对群臣称述,有欲传后意。

  年十三,建安十三年疾病,太祖亲为请命。及亡,哀甚。文帝宽喻太祖,太祖曰:“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言则流涕,为聘甄氏亡女与合葬,赠骑都尉印绶,命宛侯据子琮奉冲后。二十二年,封琮为邓侯。黄初二年,追赠谥冲曰邓哀候,又追加号为公。三年,进琮爵,徙封冠军公。四年,徙封己氏公。太和五年,加冲号曰邓哀王。

  景初元年,琮坐于中尚方作禁物,削户三百,贬爵为都乡侯。三年,复为己氏公。正始七年,转封平阳公。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井前千九百户。

  彭城王据,建安十年封范阳侯。二十二年,徙封宛侯。黄初二年,进爵为公。三年,为章陵王,其年徙封义阳。文帝以南方下湿,又以环太妃彭城人,徙封彭城。又徙封济阴。五年,诏曰:“先王建国,随时而制。汉祖增秦所置郡,至光武以天下损耗,并省郡县。以今比之,益不及焉。其改封诸王,皆为县王。”据改封定陶县。太和六年,改封诸王,皆以郡为国,据复封彭城。景初元年,据坐私遣人诣中尚方作禁物,削县二千户。三年复所削户邑。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四千六百户。

  燕王宇安彭祖。建安十六年,封都乡侯。二十二年,改封鲁阳侯。黄初二年,进爵为公。三年,为下邳王。五年,改封单父县。太和六年,改封燕王。明帝少与宇同止,常爱异之。及即位,宠赐与诸王殊。青龙三年,征入朝。景初元年,还邺。二年夏,复征诣京都。冬十二月,明帝疾笃,拜宇为大将军,属以后事。受署四日,宇深固让;帝意亦变,遂免宇官。三年夏,还邺。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五千五百户。

  常道乡公奂,宇之子,入继大宗。

  沛穆王林,建安十六年封饶阳侯。二十二年,徙封谯。黄初二年,进爵为公。三年,为谯王。五年,改封谯县。七年,徙封鄄城。太和六年,改封沛。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四千七百户。林薨,子纬嗣。中山恭王衮,建安二十一年封平乡侯。少好学,年十余岁能属文。每读书,文学左右常恐以精力为病,数谏止之,然性所乐,不能废也。二十二年,徙封东乡侯,其年又改封赞侯。黄初二年,进爵为公,官属皆贺,衮曰:“夫生深宫之中,不知稼穑之艰难,多骄逸之失。诸贤既庆其休,宜辅其阙。”每兄弟游娱,衮独覃思经典。文学防辅相与言曰:“受诏察公举错,有过当奏,及有善,亦宜以闻,不可匿其美也。”遂共表称陈衮美。兖闻之,大惊惧。责让文学曰:“修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而诸君乃以上闻,是适所以增其负累也。且如有善,何患不闻,而遽共如是,是非益我者。”其戒慎如此。三年,为北海王。其年,黄龙见邺西漳水,衮上书赞颂。诏赐黄金十斤,诏曰:“昔唐叔归禾,东平献颂,斯皆骨肉赞美,以彰懿亲。

  王研精坟典,耽味道真,文雅焕炳,朕甚嘉之。王其克慎明德,以终令闻。“四年,改封赞王。七年,徙封濮阳。太和二年就国,尚约俭,教敕妃妾纺绩织纴,习为家人之事。

  五年冬,入朝。六年,改封中山。

  初,衮来朝,犯京都禁。青龙元年,有司奏衮褒。诏曰:“王素敬慎,邂逅至此,其以议亲之典议之。”有司固执。诏削县二,户七百五十。衮忧惧,戒敕宫属愈谨。帝嘉其意,二年,复所削县。三年秋,衮得疾病,调遣太医视疾,殿中、虎贲赍手诏、赐珍膳相属,又遣太妃、沛王林并就省疾。衮疾困,敕令官属曰:“吾寡德忝宠,大命将尽。吾既好俭,而圣朝着终诰之制,为天下法。吾气绝之日,自殡及葬,务奉诏书。昔卫大夫蘧瑗葬濮阳,吾望其墓,常想其遗风,愿托贤灵以弊发齿,营吾兆域,必往从之。

  《礼》:男子不卒妇人之手。亟以时成东堂。“堂成,名之曰遂志之堂,舆疾往居之。

  又令世子曰:“汝幼少,未闻义方,早为人君,但知乐,不知苦;不知苦,必将以骄奢为失也。接大臣,务以礼。虽非大臣,老者犹宜答拜。事兄以敬,恤弟以慈;兄弟有不良之行,当造膝谏之。谏之不从,流涕喻之;喻之不改,乃白其母。若犹不改,当以奏闻,并辞国土。与其守宠罹祸,不若贫贱全身也。此亦谓渭大罪恶耳,其微过细故,当掩覆之。嗟尔小子,慎修乃身,奉圣朝以忠贞,事太妃以孝敬。闺闱之内,奉令于太妃;阃阈之外,受教于沛王。无怠乃心,以慰予灵。”其年薨。诏沛王林留讫葬,使大鸿胪持节典护丧事,宗正吊祭,赠赗甚厚。凡所着文章二万余言,才不及陈思王而好与之侔。

  子孚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三千四百户。

  济阳侯怀王玹,建安十六年封西乡侯。早薨,无子。二十年,以沛王林子赞袭玹爵邑,早薨,无子。文帝复以赞弟壹绍玹后。黄初二年,改封济阳侯。四年,进爵为公,太和四年,追进玹爵,谥曰怀公。六年,又进号曰怀王,追谥赞曰西乡哀侯。壹薨,谥曰悼公。子恒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千九百户。

  陈留恭王峻字子安,建安二十一年封郿侯。二十二年,徙封襄邑。黄初二年,进爵为公。三年,为陈留王。五年,改封襄邑县。太和六年,又封陈留。甘露四年薨。子澳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四千七百户。

  范阳闵王矩,早薨,无子。建安二十二年,以樊安公均子敏奉矩后,封临晋侯。黄初三年追封谥矩为范阳闵公。五年,改封敏范阳王。七年,徙封句阳,太和六年,追进矩号曰范阳闵王,改封敏琅邪王。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三千四百户。敏薨,谥曰原王。子焜嗣。

  赵王干,建安二十年封高平亭侯。二十二年,徙封赖亭侯。其年改封弘农侯。黄初二年,进爵,徙封燕公。三年,为河间王。五年,改封乐城县。七年,徙封巨鹿。太和六年,改封赵王。干母有宠于太祖。及文帝为嗣,干母有力。文帝临崩,有遗诏,是以明帝常加恩意。青龙二年,私通宾客,为有司所奏,赐干玺书诫诲之,曰:“《易》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诗》着‘大车惟尘’之诫。自太祖受命创业,深睹治乱之源,鉴存亡之机,初封诸侯,训以恭慎之至言,辅以天下之端士,常称马援之遗诫,重诸侯宾客交通之禁,乃使与犯妖恶同。夫岂以此薄骨肉哉?徒欲使子弟无过失之愆,士民无伤害之侮耳。高祖践阼,祗慎万机,申着诸侯不朝之令。朕感诗人《常棣》之作,嘉《采菽》之义,亦缘诏文曰‘若有诏得诣京都’,故命诸王以朝聘之礼。而楚、中山并犯交通之禁,赵宗、戴捷咸伏其辜。近东平王复使属官殴寿张吏,有司举奏,朕裁削县。令有司以曹纂、王乔等因九族时节,集会王家,或非其时,皆违禁防。朕惟王幼少有恭顺之素,加受先帝顾命,欲崇恩礼,延乎后嗣,况近在王之身乎?且自非圣人,孰能无过?已诏有司宥王之失。古人有言:”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弗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焉。‘叔父兹率先圣之典,以纂乃先帝之遗命,战战兢兢,靖恭厥位,称朕意焉。“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五千户。

  临邑殇公子上,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

  楚王彪宇朱虎。建安二十一年,封寿春侯。黄初二年,进爵,徙封汝阳公。三年,封弋阳王。其年徙封吴王。五年,改封寿春县。七年,徙封白马。太和五年冬,朝京都。

  六年,改封楚。初,彪来朝,犯禁,元年,为有司所奏,诏削县三,户千五百。二年,大赦,复所削县。景初三年,增户五百,并前三千户。嘉平元年,兖州刺史令狐愚与太尉王凌谋迎彪都许昌。语在《淩传》。乃遣傅及侍御史就国案验,收治诸相连及者。廷尉请征彪治罪。于是依汉燕王旦故事,使兼廷尉大鸿胪持节赐彪玺书切责之,使自图焉。

  彪乃自杀。妃及诸子皆免为庶人,徙平原。彪之官属以下及监国谒者,坐知情无辅导之义,皆伏诛。国除为淮南郡。正元元年诏曰:“放楚王彪,背国附奸,身死嗣替,虽自取之,犹哀矜焉。夫含垢藏疾,亲亲之道也,其封彪世子嘉为常山真定王。”景元年,增邑,并前二千五百户。

  刚殇公子勤,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谷城殇公子乘,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郿戴公子整,奉从叔父郎中绍后。建安二十二年,封郿侯。二十三年薨。无子。黄初二年追进爵,谥曰戴公。以彭城王据子范奉整后。三年,封平氏侯。四年,徙封成武。太和三年,进爵为公。青龙三年薨。谥曰悼公。无后。四年,诏以范弟东安乡公阐为郿公,奉整后。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千八百户。

  灵殇公子京,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樊安公均,奉叔父蓟恭公彬后。建安二十二年,封樊侯。二十四年薨。子抗嗣。黄初二年,追进公爵,谥曰安公。三年,徙封抗蓟公。四年,徙封屯留公。景初元年薨,谥曰定公。子谌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千九百户。

  广宗殇公子棘,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无后。东平灵王徽,奉叔父朗陵哀侯玉后。

  建安二十二年,封历城侯。

  黄初二年,进爵为公。三年,为庐江王。四年,徙封寿张王。五年,改封寿张县。

  太和六年,改封东平。青龙二年,徽使官属挝寿张县吏,为有司所奏。诏削县一,户五百。其年复所削县。正始三年薨。子翕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三千四百户。

  乐陵王茂,建安二十二年封万岁亭侯。二十三年,改封平舆侯。黄初三年,进爵,徙封乘氏公。七年,徙封中丘。茂性慠佷,少无宠于太祖。及文帝世,又独不王。太和元年,徙封聊城公,其年为王。诏曰:“昔象之为虐至甚,而大舜犹侯之有庳。近汉氏淮南、阜陵,皆为乱臣逆子,而犹或及身而复国,或至于而锡土。有虞建之于上古,汉文、明、章行之乎前代,斯皆敦叙亲亲之厚义也。聊城公茂少不闲礼教,长不务善道。

  先帝以为古之立诸候也,皆命贤者,故姬姓有未必侯者,是以独不王茂。太皇太后数以为言,如闻茂顷来少知悔昔之非,欲修善将来。君子与其进,不保其往也。今封茂为聊城王,以慰太皇太后下流之念。“六年,改封曲阳王。

  正始三年,东平灵王薨,茂称嗌痛,不肯发哀,居处出入自若。有司奏除国土,诏削县一,户五百。五年,徙封乐陵,诏以茂租奉少,诸子多,复所削户,又增户七百。

  嘉平、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五千户。

  文皇帝九男:甄氏皇后生明帝,李贵人生赞哀王协,潘淑媛生北海悼王蕤,朱淑媛生东武阳怀王鉴,仇昭仪生东海定王霖,徐姬生元城哀王礼,苏姬生邯郸怀王邕,张姬生清河悼王贡,宋姬生广平哀王俨。

  赞哀王协,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谥曰经殇公。青龙二年,更追改号谥。三年,子殇王寻嗣。景初三年,增户五百,并前三千户。正始九年薨。无子、国除。

  北海悼王蕤,黄初七年,明帝即位,立为阳平县王。太和六年,改封北海。青龙元年薨。二年,以琅邪王子赞奉蕤后,封昌乡公。景初二年,立为饶安王。正始七年,徙封文安。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三千五百户。

  东武阳怀王鉴,黄初六年立。其年薨。青龙三年赐谥。无子,国除。东海定王霖,黄初三年立为河东王。六年,改封馆陶县。明帝即位,以先帝遗意,爱宠霖异干诸国。

  而霖性粗暴,闺门之内,婢妾之间,多所残害。太和六年,改封东海。嘉平元年薨。子启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六千二百户。高贵乡公髦,霖之子也,入继大宗。

  元城哀王礼,黄初二年封秦公,以京兆郡为国。三年,改为京兆王。六年改封元城王。太和三年薨。五年,以任城王楷子悌嗣礼后。六年,改封梁王。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四千五百户。

  邯郸怀王邕,黄初二年封淮南公,以九江郡为国。三年,进为淮南王。四年,改封陈。六年,改封邯郸。太和三年薨。五年,以任城王楷子温嗣邕后。六年,改封鲁阳。

  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并前四千四百户。

  清河悼王贡,黄初三年封。四年薨。无子。国除。

  广平哀王俨,黄初三年封。四年薨。无于。国除。

  评曰:魏氏王公,既徒有国土之名,而无社稷之实,又禁防壅隔,同于囹圄;位号靡定,大小岁易;骨肉之思乖,《常棣》之义废。为法之弊,一至于此乎!

 

  1. 译文

 

  (曹冲传、曹衮传、曹幹传、曹彪传)

  邓哀王曹冲传,邓哀王曹冲,字仓舒。少年时就敏于观察,十分聪慧。曹冲出生五、六年,智力心思所达到的,就像成年人那样聪明。当时孙权曾送来一只很大的象,太祖要知道象的重量,询问众部下,都不能拿出办法来。曹冲说:“把象放在大船上面,在水痕淹到船体上刻下记号,再称量物品装载在船上,那么比较以后就可以知道了。”太祖十分高兴,马上施行了这个办法。当时军队国家事务繁多,施用刑罚又严又重。太祖的马鞍在仓库里被老鼠啃啮,管理仓库的吏役害怕一定会死,琢磨想要反绑双手去自首罪过,但仍然惧怕不能免罪。曹冲对他说:“等待三天,然后你自动去自首。”曹冲于是拿刀戳穿自己的单衣,就像老鼠咬啮的一样,假装作不乐意,脸上一副发愁的样子。太祖问他,曹冲回答说:“民间风俗认为老鼠咬了衣服,主人就会不吉利。现在单衣被咬了,所以难过。”太祖说:“那是瞎说,用不着苦恼。”不久库吏把老鼠咬马鞍的事情汇报了,太祖笑着说:“我儿子的衣服就在身边,尚且被咬,何况是挂在柱子上的马鞍呢?”一点也没责备。

  曹冲心地仁爱,识见通达,都像这件事情所表现的那样,本应犯罪被杀,却被曹冲暗中分辩事理而得到帮助宽宥的,前后有几十人。太祖几次对众大臣称赞曹冲,有想要把王位传给他的意思。

  建安十三年(208),曹冲十三岁时,他得了病,病得很重,太祖亲自为他向天请求保全生命。到了曹冲死去时,太祖极为哀痛。文帝宽解安慰太祖,太祖说:“这是我的不幸,却是你们的幸运啊。”一说就流下眼泪,为曹冲聘了甄氏已经死去的女儿与他合葬,追赠给他骑都尉的官印绶带,命宛侯曹据的儿子曹琮做曹冲的后代。

  建安二十二年(217),封曹琮为邓侯。黄初二年(221),追赠谥号给曹冲为邓哀侯,又追加称号为邓公。黄初三年(222),晋升曹琮的爵位,迁移封地,为冠军公。黄初四年,迁移封地为己氏公。太和五年(232),加给曹冲谥号为邓哀王。景初元年(237),曹琮因为在中尚方制作禁止的器物,犯了罪,削减他的封邑三百户,降爵为都乡侯。

  景初三年(239),恢复爵位为己氏公。正始七年(246),转封为平阳公。景初(237~239)、正元(254~256)、景元期间(260~264),屡次为曹琮增加封邑,连同以前的共有一千九百户。

  中山恭王曹衮传,中山恭王曹衮,建安二十一年(216)封为平乡侯。少年时喜好学习,十几岁时能写文章。每次读书,文学官和左右近侍常常恐怕他因为精力损害得病,屡次劝他停一下,但他性情喜欢读书,不能中止。

  建安二十二年(217),迁移封地,为东乡侯,当年又改封为赞侯。黄初二年(221),晋升爵位为公,官员属下都向他祝贺,曹兖说:“我生长在深宫之中,不知收种庄稼的艰难,有很多骄奢逸乐的过失。各位贤者已经庆贺了我的喜庆事,也应该辅助我弥补缺陷。”每次兄弟们游玩娱乐,曹衮独自深思经典。文学防辅们互相商议说:“我们接受诏令考察赞公的举止,有了过失应当奏闻,有好事,也应当奏闻,不能隐瞒他的美好啊!”于是一同上表称赞陈述曹衮的美好。曹衮知道了,极为惊惧,责备文学官说:“自己提高修养,坚守贞操,不过是普通人的行为罢了,但各位却报告给上面知道,这恰恰是为我增加负担和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