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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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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往来,议者多以为城必可拔。昭上疏曰:“武皇帝智勇过人,而用兵畏敌,不敢轻之若此也。夫兵好进恶退,常然之数。平地无险,犹尚艰难,就当深入,还道宜利,兵有进退,不可如意。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桥而济,至危也;一道而行,至狭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贼频攻桥,误有漏失,渚中精锐,非魏之有,将转化为吴矣。臣私戚之,忘寝与食,而议者怡然不以为忧,岂不惑哉!加江水向长,一旦暴增,何以防御?就不破贼,尚当自完。奈何乘危,不以为惧?事将危矣,惟陛下察之!”帝悟昭言,即诏尚等促出。贼两头并前,官兵一道引去,不时得泄,将军石建、高迁仅得自免。军出旬日,江水暴长。帝曰:“君论此事,何其审也!正使张、陈当之,何以复加。”五年,徙封成都乡侯,拜太常。其年,徙光禄大夫、给事中。从大驾东征,七年还,拜太仆。明帝即位,进爵乐平侯,邑千户,转卫尉。分邑百户,赐一子爵关内侯。

  太和四年,行司徒事,六年,拜真。昭上疏陈末流之弊曰:“凡有天下者,莫不贵尚敦朴忠信之士,深疾虚伪不真之人者,以其毁教乱治,败俗伤化也。近魏讽则伏诛建安之末,曹伟则斩戮黄初之始。伏惟前后圣诏,深疾浮伪,欲以破散邪党,常用切齿;而执法之吏皆畏其权势,莫能纠擿,毁坏风俗,侵欲滋甚。窃见当今年少,不复以学问为本,专更以交游为业;国士不以孝悌清修为首,乃以趋势游利为先。台党连群,互相褒叹,以毁訾为罚戮,用党誉为爵赏,附己者则叹之盈言,不附者则为作瑕衅。至乃相谓:”今世何忧不度邪,但求人道不勤,罗之不博耳;又何患其不知己矣,但当吞之以药而柔调耳。‘又闻或有使奴客名作在职家人,冒之出入,往来禁奥,交通书疏,有所探问。凡此诸事,皆法之所不取,刑之所不赦,虽讽、伟之罪,无以加也。“帝于是发切诏,斥免诸葛诞、邓飏等。昭年八十一薨,谥曰定侯。子胄嗣。胄历位郡守、九卿。

  刘晔字子扬,淮南成惪人,汉光武子阜陵王延后也。父普,母修,产涣及晔。涣九岁,晔七岁,而母病困。临终,戒涣、晔以“普之侍人,有谄害之性。身死之后,惧必乱家。汝长大能除之,则吾无恨矣。”晔年十三,谓兄涣曰:“亡母之言,可以行矣。”

  涣曰:“那可尔!”晔即入室杀侍者,径出拜墓。舍内大惊,白普。普怒,遣人迫晔。

  晔还拜谢曰:“亡母顾命之言,敢受不请擅行之罚。”普心异之,遂不责也。汝南许劭名知人,避地杨州,称晔有佐世之才。

  扬士多轻侠狡桀,有郑宝、张多、许乾之属,各拥部曲。宝最骁果,才力过人,一方所惮。欲驱略百姓越赴江表,以晔高族名人,欲强逼晔使唱导此谋。晔时年二十余,心内忧之,而未有缘。会太祖遣使诣州,有所案问。晔往见,为论事势,要将与归,驻止数日。宝果从数百人赍牛酒来候使,晔令家僮将其众坐中门外,为设酒饭;与宝于内宴饮。密勒健儿,令因行觞而斫宝。宝性不甘酒,视候甚明,觞者不敢发。晔因自引取佩刀斫杀宝,斩其首以令其军,云:“曹公有令,敢有动者,与宝同罪。”众皆惊怖,走还营。营有督将精兵数干,惧其为乱,晔即乘宝马,将家僮数人,诣宝营门,呼其渠帅,喻以祸福,皆叩头开门纳晔。晔抚慰安怀,咸悉悦服,推晔为主。晔睹汉室渐微,己为支属,不欲拥兵,遂委其部曲与庐江太守刘勋。勋怪其故,晔曰:“宝无法制,其众素以钞略为利,仆宿无资,而整齐之,必怀怨难久,故相与耳。”时勋兵强于江、淮之间。孙策恶之,遣使卑辞厚币。以书说勋曰:“上缭宗民,数欺下国,忿之有年矣。

  击之,路不便,愿因大国伐之。上缭甚实,得之可以富国,请出兵为外援。“勋信之,又得策珠宝、葛越,喜悦。外内尽贺,而晔独否。勋问其故,对曰:”上缭虽小,城坚池深,攻难守易,不可旬日而举,则兵疲于外,而国内虚。策乘虚而袭我,则后不能独守。是将军进屈于敌,退无所归。若军必出,祸今至矣。“勋不从。兴兵伐上缭,策果袭其后。勋穷踧,遂奔太祖。

  太祖至寿春,时庐江界有山贼陈策,众数万人,临险而守。先时遣偏将致诛,莫能擒克。太祖问群下,可伐与不?咸云:“山峻高而溪谷深隘,守易攻难;又无之不足为损,得之不足为益。”晔曰:“策等小竖,因乱赴险,遂相依为强耳,非有爵命威信相伏也。往者偏将资轻,而中国未夷,故策敢据险以守。今天下略定,后伏先诛。夫畏死趋赏,愚知所同,故广武君为韩信画策。谓其威名足以先声后实而服邻国也。岂况明公之德,东征西怨,先开赏募,大兵临之,令宣之日,军门启而虏自溃矣。”太祖笑曰:“卿言近之!”遂遣猛将在前,大军在后,至则克策,如晔所度。太祖还,辟晔为司空仓曹掾。

  太祖征张鲁,转晔为主簿。既至汉中,山峻难登,军食颇乏。太祖曰:“此妖妄之国耳,何能为有无?吾军少食,不如速还。”便自引归,令晔督后诸军,使以次出。晔策鲁可克,加粮道不继,虽出,军犹不能皆全,驰白太祖:“不如致攻。”遂进兵,多出弩以射其营。鲁奔走,汉中遂平。晔进曰:“明公以步卒五千,将诛董卓,北破袁绍,南征刘表,九州百郡,十并其八,威震天下,势慑海外。今举汉中,蜀人望风,破胆失守,推此而前,蜀可传檄而定。刘备,人杰也,有度而迟,得蜀日浅,蜀人未恃也。今破汉中,蜀人震恐,其势自倾。以公之神明,因其倾而压之,无不克也。若小缓之,诸葛亮明于治而为相,关羽、张飞勇冠三军而为将,蜀民既定,据险守要,则不可犯矣。

  今不取,必为后忧。“太祖不从,大军遂还。晔自汉中还,为行军长史,兼领军。延康元年,蜀将孟达率众降。达有容止才观,文帝甚器爱之,使达为新城太守,加散骑常侍。

  晔以为“达有苟得之心,而恃才好术,必不能感恩怀义。新城与吴、蜀接连,若有变态,为国生患。”文帝竟不易,后达终于叛败。

  黄初元年,以晔为侍中,赐爵关内侯。诏问群臣令料刘备当为关羽出报吴不。众议咸云:“蜀,小国耳,名将唯羽。羽死军破,国内忧惧,无缘复出。”晔独曰:“蜀虽狭弱,而备之谋欲以威武自强,势必用众以示其有余。且关羽与备,义为君臣,恩犹父子;羽死不能为兴军报敌,于终始之分不足。”后备果出兵击吴。吴悉国应之,而遣使称藩。朝臣皆贺,独晔曰:“吴绝在江、汉之表,无内臣之心久矣。陛下虽齐德有虞,然丑虏之性,未有所感。因难求臣,必难信也。彼必外迫内困,然后发此使耳。可因其穷,袭而取之。夫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不可不察也。”备军败退,吴礼敬转废,帝欲兴众伐之,晔以为“彼新得志,上下齐心,而阻带江湖,必难仓卒。”帝不听。五年,幸广陵泗口,命荆、杨州诸军并进。会群臣,问:“权当自来不?”咸曰:“陛下亲征,权恐怖,必举国而应。又不敢以大众委之臣下,必自将而来。”晔曰:“彼谓陛下欲以万乘之重牵己,而超越江湖者在于别将,必勒兵待事,未有进退也。”大驾停住积日,权果不至,帝乃旋师。云“卿策之是也。当念为吾灭二贼,不可但知其情而已。”

  明帝即位,进爵东亭侯,邑三百户。诏曰:“尊严祖考,所以崇孝表行也;追本敬始,所以笃教流化也。是以成汤、文、武,实造商、周,《诗》、《书》之义,追尊稷、契,歌颂有娀、姜嫄之事,明盛德之源流,受命所由兴也。自我魏室之承天序,既发迹于高皇、太皇帝,而功隆于武皇、文皇帝。至于高皇之父处士君,潜修德让,行动神明,斯乃乾坤所福飨,光灵所从来也。而精神幽远,号称罔记,非所谓崇孝重本也。其令公卿已下,会议号谥。”晔议曰:“圣帝孝孙之欲褒崇先祖,诚无量已。然亲疏之数,远近之降,盖有礼纪,所以割断私情,克成公法,为万世式也。周王所以上祖后稷者,以其佐唐有功,名在祀典故也。至于汉氏之初,追谥之义,不过其父。上比周室,则大魏发迹自高皇始;下论汉氏,则追谥之礼不及其祖。此诚往代之成法,当今之明义也。陛下孝思中发,诚无已已,然君举必书,所以慎于礼制也。以为追尊之义,宜齐高皇而已。”尚书卫臻与晔议同,事遂施行。辽东太守公孙渊夺叔父位,擅自立,遣使表状。

  晔以为公孙氏汉时所用,遂世官相承,水则由海,陆则阻山,故胡夷绝远难制,而世权日久。今若不诛,后必生患。若怀贰阻兵,然后致诛,于事为难。不如因其新立,有党有仇,先其不意,以兵临之,开设赏募,可不劳师而定也。“后渊竞反。

  晔在朝,略不交接时人。或问其故,晔答曰:“魏室即阼尚新,智者知命,俗或未咸。仆在汉为支叶,于魏备腹心,寡偶少徒,于宜未失也。”太和六年,以疾拜太中大夫。有间,为大鸿胪,在位二年逊位,复为太中大夫,薨。谥曰景侯。子寓嗣。少子陶,亦高才而薄行,官至平原太守。

  蒋济字子通,楚国平阿人也。仕郡计吏、州别驾。建安十三年,孙权率众围合肥。

  时大军征荆州,遇疾疫,唯张遣将军张喜单将千骑,过领汝南兵以解围,颇复疾疫。济乃密白刺史,伪得喜书,云步骑四万已到雩娄,遣主簿迎喜。三部使赍书语城中守将,一部得入城,二部为贼所得。权信之,遽烧围走,城用得全。明年使于谯,太祖问济曰:“昔孤与袁本初对官渡,徙燕、白马民,民不得走,贼亦不敢抄。今欲徙淮南民,何如?”济对曰:“是时兵弱贼强,不徙必失之。自破袁绍,北拔柳城,南向江、汉,荆州交臂,威露天下,民无他志。然百姓怀土,实不乐徙,惧必不安。”太祖不从,而江、淮间十余万众,皆惊走吴。后济使诣邺,太祖迎见大笑曰:“本但欲使避贼,乃更驱尽之。”拜济丹阳太守。大军南征还,以温恢为扬州刺史,济为别驾。令曰:“季子为臣,吴宜有君。今君还州,吾无忧矣。”民有诬告济为谋叛主率者,太祖闻之,指前令与左将军于禁、沛相封仁等曰:“蒋济宁有此事!有此事,吾为不知人也。此必愚民乐乱,妄引之耳。”促理出之。辟为丞相主簿西曹属。令曰:“舜举皋陶,不仁者远;臧否得中,望于贤属矣。”关羽围樊、襄阳。太祖以汉帝在许,近贼,欲徙都。司马宣王及济说太祖曰:“于禁等为水所没,非战攻之失,于国家大计未足有损。刘备、孙权,外亲内疏,关羽得志,权必不愿也。可遣人劝蹑其后,许割江南以封权,则樊围自解。”太祖如其言。权闻之,即引兵西袭公安、江陵。羽遂见擒。

  文帝即王位,转为相国长史。及践阼,出为东中郎将。济请留,诏曰:“高祖歌曰:‘安得猛士守四方’!天下未宁,要须良臣以镇边境。如其无事,乃还鸣玉,未为后也。”挤上《万机论》,帝善之。入为散骑常侍。时有诏,诏征南将军夏侯尚曰:“卿腹心重将,特当任使。恩施足死,惠爱可怀。作威作福,杀人活人”。尚以示济。济既至,帝问曰:“卿所闻见天下风教何如?”济对曰:“未有他善,但见亡国之语耳。”

  帝忿然作色而问其故,济具以答,因曰:“夫‘作威作福’,《书》之明诫。‘天子无戏言’,古人所慎。惟陛下察之!”于是帝意解,遣追取前诏。黄初三年,与大司马曹仁征吴,济别袭羡溪。仁欲攻濡须洲中,济曰:“贼据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中。

  是为自内地狱,危亡之道也。“仁不从,果败。仁薨,复以济为东中郎将,代领其兵。

  诏曰:“卿兼资文武,志节慷慨,常有超江湖吞吴会之志,故复授将率之任。”顷之,征为尚书。车驾幸广陵,济表水道难通,又上《三州论》以讽帝。帝不从,于是战船数千皆滞不得行。议者欲就留兵屯田,济以为东近湖,北临淮,若水盛时,贼易为寇,不可安屯。帝从之,车驾即发。还到精湖,水稍尽,尽留船付济。船本历适数百里中,济更凿地作四五道,蹴船令聚;豫作土豚遏断湖水,皆引后船,一时开遏人淮中。帝还洛阳,谓济曰:“事不可不晓。吾前决谓分半烧船于山阳池中,卿于后致之,略与吾惧至谯。又每得所陈,实入吾意。自今讨贼计画,善思论之。”

  明帝即位,赐爵关内侯。大司马曹休帅军向皖,济表以为“深入虏地,与权精兵对,而朱然等在上流,乘休后,臣未见其利也。”军至皖,吴出兵安陆,济又上疏曰:“今贼示形于西,必欲并兵图东,宜急诏诸军往救之。”会休军已败,尽弃器仗辎重退还。

  吴欲塞夹口,遇救兵至,是以官军得不没。迁为中护军。时中书监、令号为专任,济上疏曰:“大臣太重者国危,左右太亲者身蔽,古之至戒也。往者大臣秉事,外内扇动。

  陛下卓然自览万机,莫不祗肃。夫大臣非不忠也,然威权在下,则众心慢上,势之常也。

  陛下既已察之于大臣,愿无忘与左右。左右忠正远虑,未必贤于大臣,至于便辟取合,或能工之。今外所言,辄云中书,虽使恭慎不敢外交,但有此名,犹惑世俗。况实握事要,日在目前,傥因疲倦之间有所割制,众臣见其能推移于事,即亦因时而向之。—有此端,因当内设自完,以此众语,私招所交,为之内援。若此,臧否毁誉,必有所兴,功负赏罚,必有所易;直道而上者或壅,曲附左右者反达。因微而入,缘形而出,意所狎信,不复猜觉。此宜圣智所当早闻,外以经意,则形际自见。或恐朝臣畏言不合而受左右之怨,莫适以闻。臣窃亮陛下潜神默思,公听并观。若事有未尽于理而物有未周于用,将改曲易调,远与黄、唐角功,近昭武、文之迹,岂近习而已哉!然人君犹不可悉天下事以适己明,当有所付。三官任一臣,非周公旦之忠。又非管夷吾之公,则有弄机败官之弊。当今柱石之士虽少,至于行称一州,智效一官,忠信竭命,各奉其职,可并驱策,不使圣明之朝有专吏之名也。“诏曰:”夫骨鲠之臣,人主之所仗也。济才兼文武。服勤尽节,每军国大事,现有奏议,忠诚奋发,吾甚壮之。“就迁为护军将军,加散骑常侍。

  景初中,外勤征役,内务宫室,怨旷者多,而年谷饥俭。济上疏曰:“陛下方当恢崇前绪,光济遗业,诚未得高枕而治也。今虽有十二州,至于民数,不过汉时一大郡。

  二贼未诛。宿兵边陲,且耕且战,怨旷积年。宗庙宫室,百事草创,农桑者少,衣食者多,今其所急,唯当息耗百姓,不至甚弊。弊攰之民,傥有水旱,百万之众,不为国用。

  凡使民必须农隙,不夺其时。夫欲大兴功之君,先料其民力而燠休之。勾践养胎以待用,昭王恤病以雪仇。故能以弱燕服强齐,羸越灭劲吴。今二敌不攻不灭,不事即侵,当身不除,百世之责也。以陛下圣明神武之略,舍其缓者,专心讨贼,臣以为无难矣。又欢娱之耽,害于精爽;神太用则竭,形太劳则弊。愿大简贤妙,足以充‘百斯男’者。其冗散未齿,且悉分出,务在清静。“诏曰:”微护军,吾弗闻斯言也。“

  齐王即位,徙为领军将军,进爵昌陵亭侯,迁太尉。初,侍中高堂隆论郊祀事,以魏为舜后,推舜配天。济以为舜本姓妫,其苗曰田,非曹之先,着文以追诘隆。是时,曹爽专政,丁谧,邓飏等轻改法度。会有日蚀变,诏群臣问其得失,济上疏曰:“昔大舜佐治,戒在比周;周公辅政,慎于其朋;齐侯问灾,晏婴对以布惠;鲁君问异,臧孙答以缓役。应天塞变,乃实人事。今二贼未灭,将士暴露已数十年,男女怨旷,百姓贫苦。夫为国法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张其纲维以垂于后,岂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终无益于治,适足伤民,望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职,率以清平,则和气祥瑞可感而致也。”

  以随太傅司马宣王屯洛水浮桥,诛曹爽等,进封都乡侯,邑七百户。济上疏曰:“臣忝宠上司,而爽敢苞藏祸心,此臣之无任也。太傅奋独断之策,陛下明其忠节,罪人伏诛,社稷之福也。夫封宠庆赏,必加有功。今论谋则臣不先知,语战则非臣所率,而上失其制,下受其弊。臣备宰司,民所具瞻。诚恐冒赏之渐自此而兴,推让之风由此而废。”

  固辞,不许。是岁薨,谥曰景侯。子秀嗣。秀薨,子凯嗣。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济着勋前朝,改封凯为下蔡子。

  刘放,字子弃,涿郡人。汉广阳顺王子西乡侯宏后也。历郡纲纪,举孝廉。遭世大乱,时渔阳王松据其土,放往依之。太祖克冀州,放说松曰:“往者董卓作逆,英雄并起,阻兵擅命,人自封殖,惟曹公能拔拯危乱,翼戴天子,奉辞伐罪,所向必克。以二袁之强,守则淮南冰消,战则官渡大败;乘胜席卷,将清河朔,威刑既合,大势以见。

  速至者渐福,后服者先亡,此乃不俟终日驰骛之时也。昔黥布弃南面之尊,仗剑归汉,诚识废兴之理,审去就之分也。将军宜投身委命,厚自结纳。“松然之。会太祖讨衰潭于南皮,以书招松,松举雍奴、泉州、安次以附之。放为松答太祖书,其文甚丽。太祖既善之,又闻其说,由是遂辟放。建安十年,与松俱至。太祖大悦,谓放曰:”昔班彪依窦融而有河西之功,今一何相似也!“乃以放参司空军事,历主簿记室,出为合阳、诩、赞令。

  魏国既建,与太原孙资俱为秘书郎。先是,资亦历县令,参丞相军事。文帝即位,放、资转为左右丞。数月,放徙为令。黄初初,改秘书为中书,以放为监,资为令,各加给事中;放赐爵关内侯,资为关中侯,遂掌机密。三年,放进爵魏寿亭侯,资关内侯。

  明帝即位,尤见宠任,同加散骑常侍;进放爵西乡侯,资乐阳亭侯。太和末,吴遣将周贺浮海诣辽东,招诱公孙渊。帝欲邀讨之,朝议多以为不可。惟资决行策,果大破之。

  近爵左乡侯。放善为书檄,三祖诏命有所招喻,多放所为。青龙初,孙权与诸葛亮连和,欲惧出为寇。边候得权书,放乃改易其辞,往往换其本文而傅合之,与征东将军满宠,若欲归化,封以示亮。亮腾与吴大将步止骘等,骘等以见权。权惧亮自疑,深自解说。

  是岁,俱加侍中、光禄大夫。景初二年,辽东平定,以参谋之功,各近爵,封本县,放方城侯,资中都侯。

  其年,帝寝疾,欲以燕王宇为大将军,及领军将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共辅政。宇性恭良,陈诚固辞。帝引见放、资,入卧内,问曰:“燕王正尔为?”放、资对曰:“燕王实自知不堪大任故耳”。帝曰:“曹爽可代宇不?”

  放,资因赞成之。又深陈宜速召太尉司马宣王,以纲维皇室。帝纳其言,即以黄纸授放作诏。放、资既出,帝意复变,诏止宣王勿使来。寻更见放、资曰:“我自召太尉,而曹肇等反使吾止之,几败吾事!”命更为诏,帝独召爽与放、资惧受诏命,遂免宇、献、肇、朗官。太尉亦至,登床受诏,然后帝崩。齐王即位,以放、资决定大谋,增邑三百,放并前千一百,资千户;封爱子一人亭侯,次子骑都尉,余子皆郎中。正始元年,更加放左光禄大夫,资右光禄大夫,金印紫绶,仪同三司。六年,放转骠骑,资卫将军,领监、令如故。七年,复封子一人亭侯,各年老逊位,以列侯朝朔望,位特进。曹爽诛后,复以资为侍中,领中书令。嘉平二年,放薨,谥曰敬侯。子正嗣。资复逊位归第,就拜骡骑将军,转侍中,特进如故。三年薨,谥曰贞侯。子宏嗣。

  放才计优资,丽自修不如也。放、资既善承顺主上,又未尝显言得失,抑辛毗而助王思,以是获讥于世。然时因群臣谰诤,扶赞其义,并时密陈损益,不专导谀言云。及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放、资着勋前朝,改封正方城子,宏离石子。

  评曰:“程昱、郭嘉、董昭、刘晔、蒋济才策谋略,世之奇士,虽清治德业,殊于荀攸,而筹画所料,是其伦也。刘放文翰,孙资勤慎,并管喉舌,权闻当时,雅亮非体。

  是故讥谀之声,每过其实矣。

 

  1. 译文

 

  (程昱传、郭嘉传、董昭传、刘晔传、蒋济传、刘放传)

  程昱传,程昱字仲德,东郡东阿县人,身高八尺三寸,胡须长得很美。黄巾兵起时,县丞王度反叛响应,烧了仓库。县令跳墙逃走,官吏百姓纷纷背负老幼向东逃奔到渠丘山。程昱派人侦察王度的情形,王度等人只得到一座空城,不能据守,出城在城西四、五里的地方驻扎。程昱对县中大族薛房等人说:“现在王度等人得到城郭而不能据守,其成败大事就可以知道了。他们不过想要掠抢财物,并非有扩大装备训练军队攻城坚守的志向。现在我们为什么不相继返回城中守城?并且城墙又高又厚,城中积存的谷米很多,现在如果回去请求县令,一同坚守,王度一定不能持久,那时便一攻可破。”薛房等人认为他说得对。但吏役百姓不肯听从,说:“贼在西边,我们只有向东去。”程昱对薛房说:“愚民不可和他们商议大事。”于是秘密派遣几人骑马到东山上举起幡旗,让薛房等人能望到,大喊说:“贼已来了!”随即下山直奔城内,吏民奔走跟随,找到县令,共同守城。王度等人来攻城,攻不下,想要离去。

  程昱率领吏民打开城门紧紧追击,王度等被打败逃跑。东阿县城因此得以保全。

  初平年间(190~193),兖州刺史刘岱征召程昱,程昱没有答应,当时刘岱与袁绍、公孙瓒和亲,袁绍让他的妻儿住在刘岱处,公孙瓒也派从事范方带领骑兵去援助刘岱。后来袁绍与公孙瓒发生嫌怨,公孙瓒打败袁绍军队,接着派使臣告诉刘岱,让他遣返袁绍妻儿,与袁绍绝交。另外敕令范方:“如果刘岱不遣返袁绍家眷,你就带领骑兵返回,等我平定了袁绍就发兵与刘岱开战。”刘岱连日商议,不能决断,别驾王..告诉刘岱:“程昱很有计谋,能决断大事。”刘岱于是召见程昱,请问他有何计策,程昱说:“如果放弃袁绍切近的援助而寻求公孙瓒远距离的援助,这正是所谓从越地借人来救已经溺水的儿童。那个公孙瓒不是袁绍的对手。现今虽然挫伤了袁军,但是最终要被袁绍擒住。如果只顾一时的权变而不考虑远大的计划,将军您终有一天会失败的。”刘岱听从了他。范方带领他的骑兵返回,还没到达,公孙瓒已被袁绍打得大败。刘岱上表推荐程昱为骑都尉,程昱以有病为由拒绝。刘岱后来被黄巾军所杀。太祖到了兖州,征召程昱。程昱将要上路,他家乡的人对他说:“怎么前后的态度这么不一样啊!”程昱笑而不答。太祖与他交谈,劝说他,让他作寿张县令。太祖征讨徐州,让程昱与荀彧留守鄄城。张邈等人反叛迎接吕布,各郡县纷纷响应,只有鄄城、范县、东阿没有变动。吕布军中投降的人,说陈宫正要亲自带兵攻取东阿,又让汜嶷攻取范县,官吏百姓都生了恐慌。荀彧对程昱说:“现在兖州整个反叛,只有这三个城池了。陈宫等人以重兵逼临城下,若非有人深入其中,团结一心,这三个城也必生变动。您是民众的希望,如能回城劝说他们,大概是可以成功的!”程昱于是归返,路过范县,劝说县令靳允说:“听说吕布拘捕了您的母亲、弟弟、妻子、儿女,这是孝子所绝对不能容忍的!现今天下大乱,英雄并起,必定会有命世之才,有能力平息天下之乱的人出现,这就需要智者审慎地加以抉择。得明主的一定昌盛,失明主的一定败亡。

  陈宫叛变,迎接吕布,而众城都去响应,好像他们能有所作为似的。然而在您看来,吕布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那吕布粗鲁而六亲不认,刚愎而横蛮无礼,不过是个匹夫英雄罢了。陈宫等人以势利大小进行合作,不能帮助您的。他们兵士虽多,最终必定不会成功。曹使君杰出的智慧韬略世所稀有,几乎可以说是上天所授。您一定能固守范城,我将守住东阿,这样,像田单那样的收复失地的功劳就可以建立了。谁会去违背忠义顺从恶人而导致父母双亡呢?希望您仔细考虑这件事!”靳允流着眼泪说:“我不敢有另外的心思。”这时汜嶷已经在县里,靳允于是召见汜嶷,埋伏兵士刺杀了他,回去约束兵士守城。程昱又派骑兵堵住仓亭津渡口,陈宫来到,不得渡河。程昱到了东阿,东阿县令枣祗已经率领官吏民众,依城坚守。又有兖州从事薛悌与程昱共同谋划,终于保全了三城,等待太祖。太祖回来后,握着程昱的手说:“如果不是你的力量,我就无处归还了。”于是上表荐程昱为东平相,驻扎在范县。太祖与吕布几次在濮阳作战,几次不胜。这时发生了蝗虫灾害,于是双方带兵退还。这时袁绍派人劝说太祖与他联合,想让太祖迁家到邺城居住。太祖刚刚失掉兖州,军粮用尽,打算同意袁绍。这时程昱出使正好回来,太祖召见,程昱于是说:“听说将军想要迁家,与袁绍联合,确实有这件事吗?”太祖说:“是的。”程昱说:“我看将军大概是遇到事情而产生了恐惧,要不然怎么考虑得这样不深呢?袁绍占据燕、赵地区,有吞并天下的心愿,但他的智谋却不能助他成事。将军您自己揣度能安居于袁绍之下吗?将军凭借龙虎般的威势,可以做韩信、彭越做过的事情吗?现在兖州虽然残破,但还有三城在我手中,能够死战的士兵,不下万人。

  凭将军的神武,与荀文若和我程昱等,收拾余部,发挥他们的力量,称霸称王的事业就可以成功了。希望将军三思!”太祖于是停止了与袁绍联合的打算。汉天子迁都许县,任命程昱为尚书。兖州尚未安定,又任命程昱为东中郎将,兼任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务。刘备失了徐州,前来归附太祖。程昱劝说太祖杀刘备,太祖不听。后来太祖又派遣刘备到徐州半路截击袁术,程昱与郭嘉劝说太祖:“您前些天没有谋杀刘备,我等确实不如您想得周全。现在借给刘备兵力,他一定会生异心。”太祖后悔了,追赶刘备,却来不及了。恰逢袁术病死,刘备到了徐州,随即杀了车胄,发动士兵背叛了太祖。不久,程昱升任振威将军。袁绍住在黎阳,正要南渡。这时程昱只有七百名兵士守卫鄄城,太祖知道这个消息,派人通知程昱,要给他增兵两千。程昱不肯接受,说:“袁绍拥有士兵十万之多,自以为所向无敌。现在见我兵少,一定轻视,不来进攻。如果增加我的兵力,人多了,袁绍则不可能不来进攻,进攻就一定会攻下,徒然使我们两处损失力量。希望您不要疑惑!”太祖听从了这个建议。袁绍听说程昱兵少,果然不去攻城。太祖对贾诩说:“程昱的胆识,比得过孟贲和夏育。”程昱收罗藏于山泽中的亡命之徒,得到精兵数千人,随即率领军队与太祖在黎阳会合,讨伐袁谭、袁尚。

  袁谭、袁尚被打败逃走。任程昱为奋武将军,封为安国亭侯。太祖征讨荆州,刘备奔向东吴。议论的人认为孙权一定要杀刘备,程昱预料说:“孙权刚刚登上王位,尚未被国内所惧怕。曹公无敌于天下,刚刚攻下荆州,声威震动江南,孙权虽然有谋略,但不能独立对抗,刘备有英名,关羽、张飞能抵敌万人,孙权必定借助他们以与我们对抗。刘备的灾难得解脱,势力范围也被分定,刘备依靠这个帮助站稳了脚跟,再要捉杀他是不可能的了。”孙权果然多给刘备兵力,以抗御太祖。

  此后中原地区逐渐平定,太祖抚摸着程昱后背说:“兖州那一场败仗以后,如果不采用您的意见,我怎么能达到今天这个地步?”宗人奉上牛酒慰劳程昱,程昱说:“知道满足就不会招致侮辱,我可以告退了。”于是自己上表要求将手下士兵归还太祖,关门隐居,不再出任。程昱性情刚直猛烈,与人多有抵触,有的人就告发程昱阴谋反叛,太祖对他赏赐和待遇却更加丰厚。魏国建立以后,程昱作了卫尉,与中尉邢贞为威仪事相争,被免职。魏文帝即位后,复官为卫尉,晋封安乡侯,增加封邑三百户,连同以前的共八百户,又分封程昱的小儿子程延及孙子程晓为列侯。正要封程昱为公,恰在这个时候他去世了。文帝为他的死流泪,追赠他以车骑将军的称号,谥号为肃侯。程昱的儿子程武继承了这一爵位。程武去世,程武的儿子程克继承。程克去世,程克的儿子程良继承。

  郭嘉传,郭嘉字奉孝,颍川郡阳翟县人。当初,郭嘉曾北行去见袁绍,对袁绍的谋臣辛评、郭图说:“明智的人能审慎周到地衡量他的主人,所以凡有举措都很周全,从而可以立功扬名。袁公只想要仿效周公的礼贤下士,却不很知道使用人才的道理。思虑多端而缺乏要领,喜欢谋划而没有决断,想和他共同拯救国家危难,建称王称霸的大业,实在很难啊!”于是从此离开了袁绍。在这之前,颍川郡人戏志才,是个善于筹划的人士,太祖很器重他。戏志才死得早。太祖给荀彧写信说:“自从志才去世后,我就没有可以与之计议大事的人了。汝川、颍川本来多有奇特人士,有谁可以继承戏志才呢?”荀彧推荐了郭嘉。太祖召见郭嘉,谈论天下大事。太祖说:“能使我成就大事业的人,一定就是这个人了。”郭嘉出来后,也高兴地说:“这才是我的真正主人啊。”太祖上表让郭嘉做了司空军祭酒。太祖征讨吕布,经过三次战斗,打败了吕布。吕布后退坚守。这时士兵疲倦,太祖想率领军队撤回,郭嘉劝说太祖猛烈攻打吕布,随即将吕布捉住。详见《荀攸传》。孙策转战千里,占据了全部江东地区,听说太祖与袁绍在官渡相持不下,于是想渡江向北袭击许县。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害怕。郭嘉预测说:“孙策刚刚吞并了江东,所诛杀的都是些英雄豪杰,他是能让人效死力之人。但是孙策这个人轻率而不善于防备,虽然他的部队有一百万人之多,却和他一个人来到中原没什么两样。如果有刺客伏击,那他就不过是一人之敌罢了。在我看来,孙策必定要死在一个平常的人手中。”孙策到了江边,尚未渡江,果然被许贡派出的刺客所杀死。

  郭嘉随从太祖打败袁绍,袁绍死,又随从太祖到黎阳讨伐袁谭、袁尚,接连几次战斗都打败了对方。众将领想乘胜攻击,郭嘉说:“袁绍爱他这两个儿子,一直没有立哪一个继承他。二人分别有郭图、逢纪做他们的谋臣,一定会在其间交相争斗,互相离间。我们攻得太急,他们就会互相扶助,我们攻势一缓和,他们互相争斗的心思就产生了。我们不如向南作出像要征讨刘表的样子,以等待二袁的变化,变局已成,尔后再向他们攻击,就可以一举成功了。”太祖说:“好。”于是向南面进军。军队开至西平县,袁谭、袁尚果然开始争夺冀州。袁谭被袁尚军队打败,逃走保守平原县,派遣辛毗乞请投降。太祖回兵救助袁谭,随即顺势平定了邺县。郭嘉后来又随从太祖在南皮攻打袁谭,平定了冀州。太祖封郭嘉为洧阳亭侯。太祖将要征讨袁尚和辽西、上谷、右北平三郡的乌丸人,手下众将领大多顾虑刘表支使刘备袭击许县以讨太祖,郭嘉说:“太祖虽然威势震撼天下,但乌丸依恃他们地处偏远,一定不会设置防备。乘他们没有防备,突然发动攻击,就可以攻破消灭他们。况且袁绍对汉人、乌丸人有恩,而袁尚兄弟还在。现在四州的百姓,只因我们的威势而归附,德政恩惠并未施加,如果我们舍弃进攻他们的时机转而南征刘表,袁尚就会凭借乌丸的资助,招募他们的能为主人效死的臣仆,胡人一有动作,当地的汉人、乌丸人都会响应,就将助长蹋顿的野心,坚定他们非分侵吞中原的计划,那时恐怕青、冀二州就不在我们手里了。刘表不过是个坐谈客罢了,自己知道才能不足以驾驭刘备,重用刘备,怕不能控制他,不给刘备重任,刘备又不会为他所用。我们虽然在国内兵力空虚的情况下远征,您也不用忧虑。”太祖这才出征。走到易县时,郭嘉建议说:“兵贵神速。现在我们奔波千里偷袭敌人,军用物资太多,难以顺利迅速地前进,并且对方要是知道了,一定作了防备。不如留下军用物资,让轻装的士兵加倍赶路,出其不意地攻击敌人。”太祖于是秘密从卢龙塞出兵,直接攻向乌丸单于居住的地方。乌丸人仓猝中听到太祖军队到了,惊慌惶惑中合兵作战。太祖军大败乌丸军,斩杀了蹋顿和各个有名的首领。袁尚和他哥哥袁熙逃去辽东郡。郭嘉深沉通达,有谋略,通晓事物情理。太祖说:“只有郭奉孝能知道我的心思。”三十八岁时,郭嘉从柳城回来,病得很重,太祖派去探问病情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郭嘉去世后,太祖亲自前去吊丧,对荀攸等人说:“你们诸位的年纪和我是同辈,只有郭奉孝年纪最轻。天下战事完毕,我还要把身后的事务托附给他,而他却中年早逝,真是天命啊!”随即上表,增加他的封邑八百户,连同以前所有,共一千户。追谥贞侯,由他的儿子郭奕继承。

  后来太祖征战荆州返回时,在巴丘遇上了流行疾病,烧掉了船只,太祖叹息说:“郭奉孝如果还健在,不会让我落到这个地步。”当初,陈群曾批评郭嘉行为不检点,几次在太祖面前诉说郭嘉的不是,郭嘉不以为意,神情自若。太祖更加器重他,但同时因为陈群能秉持公正,对陈群也很欣赏。郭奕后来任太子文学,早逝。他的儿子郭深继承。郭深逝世,又由郭深的儿子郭猎继承。

  董昭传,董昭字公仁,济阴郡定陶县人。曾被举荐为孝廉,又被任命为睰陶县长、柏人县令,袁绍又让他作了参军事。袁绍在界桥迎战公孙瓒,钜鹿太守李邵和郡中仕宦认为公孙瓒兵力强盛,都想要归属于他。袁绍听说了,让董昭兼任钜鹿太守。袁绍问:“你用什么办法制御他们?”董昭回答说:“凭我一个人的微力,不能消弥众人的预谋,我想假作应合同意的样子,引诱他们说出实情,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临时权变来制驭他们。计策只能临时想出,现在没法预先谈论。”当时钜鹿郡里的大姓人家孙伉等几十人是主要的策划者,鼓动官吏和百姓。董昭到了郡里,伪造了一份袁绍的檄文告诉全郡说:“得到贼人的侦察兵安平、张吉的口供,他们会来进攻钜鹿,贼方原孝廉孙伉等人作为内应,此檄文传到郡中,即将孙伉等逮捕军法从事,只惩罚他们本人,妻儿不予连坐。”董昭依照檄文的控诉、命令,将孙伉等人立即斩首。全郡人惊惶恐慌,董昭挨个予以安慰,于是全都安定下来。事情结束后,董昭向袁绍汇报,袁绍十分赞许。恰逢魏郡太守栗攀被士兵所害,袁绍就让董昭兼任魏郡太守。当时全郡境内秩序大乱,贼人数以万计,他们派使者相互往来,进行买卖贸易。

  董昭十分重视这种情况,找机会在他们中间进行离间,乘他们力量虚弱时发兵征讨,打得贼方大败。两天之中,带羽毛的紧急告捷文书就送了三次。董昭的弟弟董访在张邈的军中任职。张邈与袁绍有嫌隙,袁绍接受谗言要把董昭治罪。董昭想到汉献帝那里去,到河内时,被张杨留下。通过张杨将印和绶带送还朝廷,被授官为骑都尉。这时太祖兼任兖州太守,派使臣来见张杨。想向他借路,向西到达长安,张杨不听从。董昭劝告张杨说:“袁、曹现在虽然还是一家,但其趋势是不会长久联合下去的。曹操现在虽然弱些,但实在是天下的一位英雄,您应当有意和他结交。况且现在正有机缘,应该帮助他与朝廷联系,并且上表荐举他;如果这件事能够成功,那将永远是一种很深的情分。”张杨这才向朝廷通报太祖的情况,又上表荐举。董昭又替太祖写信给长安的各个将领如李、郭汜等人,根据他们的地位轻重不同分别表示殷勤友好。张杨也派遣使臣去见太祖。太祖赠给张杨犬马金帛,从此与西部地区有了往来。汉天子在安邑,董昭从河内前往拜谒,被拜为议郎。

  建安元年(196),太祖在许县平定了黄巾军,派遣使臣到河东去。这时天子回到洛阳,韩暹、杨奉、董承及张杨相互间意见对立不和。董昭因为杨奉兵马最强而缺乏外部援助,以太祖名义写信给杨奉说:“我对将军早已闻名,倾慕您的大义,所以推心置腹,赤诚相见。现在将军您将天子从艰难中解救出来,归还旧都,辅佐天子的功劳,当代没有人能和您相比,是多么的美善啊!现今群凶扰乱中原,四海不得安宁,天子朝廷至尊至重,我们的责任就在于维护和辅佐;必须依靠众位贤士来重建王朝秩序,这委实不是一个人能够独力建立的。心腹与四肢相互依赖,互为支持,缺一不可。将军您应当作为京城内的主要力量,我作外部的援军。现在我有军粮,您有军队,互通有无,足以互相接济,同生死,共患难。”杨奉接到信后十分喜悦,对各位将军说:“兖州的军队驻扎许县,近在眼前,他们有兵有粮,国家应当依靠仰仗他们。”于是众人一同上表荐举太祖为镇东将军,继承他父亲的爵位为费亭侯,董昭调任符节令。

  太祖到洛阳朝见天子,带着董昭,二人坐在一起。太祖问:“现在我来这里,应当采取什么计策?”董昭说:“将军起义兵,诛杀暴乱之徒,入京朝拜天子,辅佐王室,这是可以媲美春秋诸侯五霸的功绩。但下面的各个将领,人心各异,未必肯服从您。现今您留在这里匡弼天子,情势对您不利,只有转移圣驾到许县了。当然朝廷流亡迁徒之后刚刚回到旧时京城,无论远近都在企望,希图在一个早上安定下来。现在又一次迁移圣驾,不能让众人满意。做非同寻常的大事,就得有超越常规的举措,希望将军筹划怎样做利多弊少。”太祖说:“这正是我的本意。但杨奉离得很近,就在梁县,听说他的队伍精良,能够让他不成为我的隐患吗?”董昭说:“杨奉缺少袒护援助,将会独自归顺。镇东、费亭的事情,都是杨奉所确定,又听说他写信命令约束自己的士兵,足以看出他的诚信之心。应该时常派遗使者送上优厚的馈赠,答谢他的好意,以便安定他的心意。就说‘京城缺乏粮食,想将圣驾暂时移至鲁阳,鲁阳离许县较近,转相运输较为容易,就可以没有粮食严重缺乏的忧虑了’。杨奉为人勇敢而缺少思虑,一定不会怀疑我们,等到双方使者有了往来,那时足以确定计策了。杨奉哪里能成为隐患!”太祖说:“好。”立即派遣使者到了杨奉那里,然后即将天子迁移到许县。杨奉从此失望,与韩暹等到定陵劫掠骚扰。太祖不予回应,秘密地攻击杨奉的梁县军营,降的降、杀的杀,即时平定。杨奉、韩暹失去兵众,向东投降袁术。

  建安三年(198),董昭调任河南尹。这时张杨被其部将杨丑所杀,张杨的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守住城池,等待袁绍来救。太祖令董昭单身入城,劝谕薛洪、缪尚等人当日率领众人投降太祖。太祖让董昭任冀州牧。太祖令刘备抗拒袁术,董昭说:“刘备英勇而志向远大,关羽、张飞作他的辅佐,恐怕刘备的心思还真不好说啊!”太祖说:“我已经答应他了。”刘备到了下邳,杀了徐州刺史车胄,宣告反叛。太祖亲自征讨刘备,调董昭任徐州牧。袁绍派遣大将颜良进攻东郡。太祖又调董昭任魏郡太守,随从太祖讨伐颜良。颜良死后,太祖进兵围困邺城。袁绍的同族袁春卿是魏郡太守,正在城里,他的父亲袁元长住在扬州,太祖派人把他接了来。董昭写信给袁春卿说:“听说孝敬父母的人不离开双亲去谋取利益,仁慈的人不忘记君上去徇私情,有志之士不趁动乱之机侥幸取利,明智的人不行诡异之道而给自己招致危难。您的父亲过去因逃避国内动乱,向南游到百越,并非有意疏远骨肉之亲,在吴会乐而不返,明智的人深深懂得这一点,也许只有这样做才是正确的。曹公哀怜他坚守自己的志向,清廉恭敬,离群索居,没有伴侣,所以特意派遣使者前往江东,有时是迎接,有时是陪送,现在马上就要到了。即使您现在处在最平安的地方,依从的是有德重义的主人,又占据有泰山一样坚固的地盘,过的是仙人一样的日子,从道义上说,都还应该背弃那边,面向这里,舍弃百姓,奔向父亲。

  并且过去邾仪父与鲁隐公盟誓,鲁国人赞美这事,却没有记载他的爵位,可见王室所没有任命的,爵位之尊就不能实现,是《春秋》的义旨。何况您今天所依托的是一个危难动乱的地方,所接受的是一些假造不实的命令呢?假若你与那些作恶的人为伍,而对父亲却不加体恤,那就不可以谈论什么尽孝了。忘记了祖宗所居住的本朝,安于不是正统的奸邪的职位,实在难说是尽忠,忠与孝都被废弃,更难以说得上是明智。再说过去曾被曹公所尊敬地征召,现在却亲近族人而疏远生父,以所寄托之处为内而以王室为外,留恋不正当的利禄而背叛知己,不去追求福祚而却走近危亡,放弃明正大义而接受奇耻大辱,不是很可惜吗?如果能够幡然悔悟,改变立场,奉戴天子,侍养老父,委身于曹公,那就能忠孝不失,荣耀的名声显扬天下了。您应留心计议,尽早决定妥善的谋划。”邺城平定之后,董昭被任为谏议大夫。后来袁尚依附于乌丸蹋顿,太祖准备征讨,顾虑军粮难以运到,于是凿开平虏、泉州两条河渠,引水入海成一运粮通道,就是根据董昭的建议。太祖上表荐封董昭为千秋亭侯,又转为司空军祭酒。后来董昭提出建议:“应该研究古代的制度建置分封五等爵位。”太祖说:“建设五等爵位的是圣人,又不是做大臣的所能制定的,我怎么能担当得起呢?”董昭说:“自古以来,大臣辅佐天下的,谁也没有建立过像今天您这样的功绩。即使有您这样的功绩的,也没有长久居于臣子的地位的。现今明公您为自己德行上尚有缺陷,未达到尽善之境而感觉羞愧,为能保守名誉节操,没有更大的责任而快乐,德行的美好超过了伊尹、周公,达到了至善至美的极致。然而太甲、周成王那样的君主未必可以再次遇到,现在百姓难于教化,更甚于殷代、周代,处在大臣的地位上,让别人在大事上怀疑自己,实在是不可以不重新加以思虑啊。明公您虽然威信德行超越前代,又深明法度,然而如果不能在此时奠定根基,为子孙万世考虑,还是没有做到家啊。

  奠定基础的根本在于地和人,应该在这两方面逐渐有所建立,以便自我保障和护卫。明公您忠诚的节操已经脱颖显露出来,天子的威仪也显现在容颜上,当年耿..在床下对光武帝说的‘天下无比重要,不可被他姓之人得到’的话,朱英对春申君说的‘处在不可预期的时代,奉事不可期望的主人,怎么可以没有出于意外的人呢’的话,却无法听到。董昭我受您的恩惠非比寻常,所以不敢不如实讲出。”后来太祖终于接受了魏公、魏王的称号,都是因为董昭的这个建议。后来到了关羽将曹仁包围在樊城时,孙权派遣使者来告诉太祖说:“我想要派兵向西攻打夺取关羽的地盘,江陵、公安两县十分重要,关羽失掉了这两座城池,一定会自动奔逃,对樊城的包围就会虽不直接去救而自行解除。请对这个计划保密,不能泄露而让关羽有所准备。”太祖追问大臣该怎样对待孙权的要求,大家都说应当替他保密。董昭说:“军事上的事情注重权变,要求它合乎时宜。应该表面上答应孙权,为他保密,但实际上要把它泄露出去。关羽听说孙权出兵西上,如果退兵保护自己,樊城的包围就会很快解除,我们很方便地获得利益,还可以使孙权、关羽两支贼军像两匹马一样互相对峙攻击,我们坐等他们的困乏疲惫。如果我们保密而不使它泄露,让孙权的计划实现,那不是上策。另外,围城中的将官如果不知道外有救兵,想到粮食越来越少,会产生恐惧情绪,倘若有了其他的想法,造成的危难将不会小,所以还是露出这个消息对我们有利。并且关羽为人强横凶暴,自己倚仗江陵、公安二城防守坚固,必定不会立即退兵。”太祖说:“我同。”于是命令前去救助曹仁的大将徐晃把孙权的来信射到围城里和关羽的军营中,围城中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斗志倍增。而关羽果然犹豫不决。等到孙权军队到了江陵、公安,得到了关羽的这两座城池,关羽惨遭失败。魏文帝继承王位后,授董昭为将作大匠,到了文帝登上帝位,调董昭任大鸿胪,晋升爵位封为右乡侯。

  黄初二年(221),分一百户封邑,赐封董昭的弟弟董访为关内侯,调任为侍中。三年,征东大将军曹休面对长江驻军在洞浦口,上表自荐:“愿率领精锐部队像猛虎一样扑向江南,打败敌人,获取资财,此事必定胜利告捷;如果臣下死于敌手,不必顾念臣下。”文帝恐怕曹休随即渡江,派驿马传送诏书命令他停止行动。这时董昭正在旁边侍奉,于是说:“我私下里窥见陛下脸上有忧虑的神色,难道只是因为曹休将要过江的缘故吗?现在渡江,从人之常情上说,都认为很难,即使曹休有这个愿望,从形势看,他不能独自实行,还应当有各个将领协同。但臧霸等人既有财富又享受着尊贵,不再有其他愿望,只想要平安到老,保守利禄福祚不失而已,怎么肯在危险的时刻自己投身必死之地,以谋求侥幸成功呢?假如臧霸等人不向前推进,曹休自然会沮丧停止。臣下恐怕陛下即使有命令他渡江的诏书,他也许还要沉吟犹豫,未必就一定听从命令呢!”这以后时间不长,暴风吹送贼方船只到了曹休等人的军营下,被曹军斩首一部分,捕获一部分,贼军随即四散奔逃。文帝下诏命令各路军队赶快渡江。部队还没按时进军,贼方救助的船只就到了。文帝大驾到达南阳郡宛城,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等人攻打江陵,没有成功。当时长江水浅,江面狭窄,夏侯尚想要乘船率领步兵骑兵进入江中陆地驻扎,制作浮桥,桥南北可以往来,计议的人多数认为这样就一定能攻克江陵城。董昭上疏说:“武皇帝智慧勇敢都超过常人,而他用兵时都十分重视敌人,不敢像这样轻敌。现在把军队驻扎在洲渚中,已经很深入了;乘浮桥渡水,是非常危险的;只从一条道路行进,是十分狭窄的。这三种情况都属于兵家所忌讳的,而现在竟然都实行了。如果贼兵频繁攻击浮桥,我们防守上有一点疏漏,那么,洲渚中的精锐力量,就将不再为魏国所有,而将转化为吴国的了。臣私下为这种情势忧虑,废寝忘食,而那些计议此事的人却怡然自得,不以为忧虑,不是太糊涂了吗?再加上江水向来是要涨的,一旦江水暴涨,用什么来防御?破不了贼兵,自己先完蛋了。为什么凭借危险的地势,却不害怕?事情将会十分危险了,希望陛下考察这些情形!”文帝明白了董昭的话,立即命令夏侯尚等人急速撤出。贼兵分两路向前挺进,魏军成一路退却,不时溃散,将军石建、高迁仅以身免。魏军退出十来天,江水暴涨。文帝说:“您论断这件事情,多么周密确实!正是即使让张良、陈平赶上了,也不会超过的。”

  黄初五年(224),董昭被转封为成都乡侯,授官为太常。当年,又调任光禄大夫、给事中,随从文帝大驾东征,黄初七年(228)返回,授官为太仆。魏明帝即位后,晋升爵位为乐平侯,封邑达一千户,转任卫尉。又给他的一个儿子分邑一百户,赐关内侯爵位。太和四年(230),董昭代行司徒职事,太和六年(232),正式任司徒。董昭上疏,陈述末流的弊病说:“凡是占有天下的人,没有人不崇尚敦厚朴实忠诚守信的人士,而对那些虚伪不实的人深恶痛绝。近年的事例:魏讽在建安末年被诛杀,曹伟在黄初初年被斩首。我恭敬地注意到圣上前后所颁布的诏令,对浮华虚伪深恶痛绝,想要击破不正当的结党,常常使用切齿的言辞;然而那些执法的官吏都畏惧那些人的权势,没有人能对他们揭发纠查,这样就使得对风俗的败坏侵犯越来越严重。我看到当今少年不再以学问为作人的根本,转而把四处交游作为他们的职业;国中杰出的人士不把孝悌和清廉的修养当作首务,竟然把追逐权势、惟利是图当作第一位的事情。他们群相纠结,合成团体,互相吹捧赞赏,以毁谤和贬低来惩罚和羞辱,以袒护赞誉为封爵赏赐,谁依附他们,他们就对谁赞叹不已,谁不依附他们,就成了缺点和罪过。听说还有人让家奴门客书记和有职位的家属冒用他的名字,出入往来官府禁地,交换流通书信公文,侦探察问。所有这些事情,都是国法所不允许,刑罚所不能赦免的,即使是魏讽、曹伟的罪行,也不会超过这些了。”文帝于是发出严厉的诏令,斥责、罢免了诸葛诞、邓飏等人。董昭在八十一岁时去世,谥号是定侯。由他的儿子董胄继承。董胄历任郡守、九卿。

  刘晔传,刘晔字子扬,淮南郡成德县人。是汉光武帝的儿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刘晔的父亲叫刘普,母亲名修,生了刘涣和刘晔两个孩子。刘涣九岁、刘晔七岁时,母亲病危,临终时告诫刘涣、刘晔:“刘普的侍妾有谄媚害人的性情,我死了以后,恐怕她一定会搞乱我们这个家。你们长大了能除掉她,我就没有遗憾了。”刘晔到了十三岁时,对哥哥刘涣说:“亡母的愿望,今天可以实行了。”刘涣说:“哪能这样做呢?”刘晔随即进屋杀了父亲的侍妾,直奔母亲的墓前跪拜。家里人大吃一惊,告诉了刘普,刘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