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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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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分,而汝等敢纵之!收三官已下付刺奸,当令十鼠同穴。”太尉钟繇、司徒华歆、镇军大将军陈群、侍中辛毗、尚书卫臻、守廷尉高柔等并表“勋父信有功于太祖”,求请勋罪。帝不许,遂诛勋。勋内行既修,廉而能施,死之日,家无余财。后二旬,文帝亦崩,莫不为勋叹恨。

  司马芝字子华,河内温人也。少为书生,避乱荆州,于鲁阳山遇贼,同行者皆弃老弱走,芝独坐守老母。贼至,以刃临芝,芝叩头曰:“母老,唯在诸君!”贼曰:“此孝子也,杀之不义。”遂得免害,以鹿车推载母。居南方十余年,躬耕守节。

  太祖平荆州,以芝为菅长。时天下草创,多不奉法。郡主簿刘节,旧族豪侠,宾客千余家,出为盗贼,入乱吏治。顷之,芝差节客王同等为兵,掾史据白:“节家前后未尝给繇,若至时藏匿,必为留负。”芝不听,与节书曰:“君为大宗,加股肱郡,而宾客每不与役,既众庶怨望,或流声上闻。今条同等为兵,幸时发遣。”兵已集郡,而节藏同等,因令督邮以军兴诡责县,县掾史穷困,乞代同行。芝乃驰檄济南,具陈节罪。

  太守郝光素敬信芝,即以节代同行,青州号芝“以郡主簿为兵。”迁广平令。征虏将军刘勋,贵宠骄豪,又芝故郡将,宾客子弟在界数犯法。勋与芝书,不着姓名,而多所属托,芝不报其书,一皆如法。后勋以不轨诛,交关者皆获罪,而芝以见称。

  迁大理正。有盗官练置都厕上者,吏疑女工,收以付狱。芝曰:“夫刑罪之失,失在苛暴。今赃物先得而后讯其辞,若不胜掠,或至诬服。诬服之情,不可以拆狱。且简而易从,大人之化也。不失有罪,庸世之治耳。今宥所疑,以隆易从之义,不亦可乎!”

  太祖从其议。历甘陵、沛、阳平太守,所在有绩。黄初中,人为河南尹,抑强扶弱,私请不行。会内官欲以事托芝,不敢发言,因芝妻伯父董昭。昭犹惮芝,不为通。芝为教与群下曰:“盖君能设教,不能使吏必不犯也。吏能犯教,而不能使君必不闻也。夫设教而犯,君之劣也;犯教而闻,吏之祸也。君劣于上,吏祸于下,此政事所以不理也。

  可不各勉之哉!“于是下吏莫不自励。门下循行尝疑门干盗簪,干辞不符,曹执为狱。

  芝教曰:“凡物有相似而难分者,自非离娄,鲜能不惑。就其实然,循行何忍重借一簪轻伤同类乎!其寝勿问。”

  明帝即位,赐爵关内侯。顷之,特进曹洪乳母当,与临汾公主侍者共事无涧神系狱。

  卞太后遣黄门诣府传令,芝不通,辄敕洛阳狱考竟,而上疏曰:“诸应死罪者,皆当先表须报。前制书禁绝淫祀以正风俗,今当等所犯妖刑,辞语始定,黄门吴达诣臣,传太皇太后令。臣不敢通,惧有救护,速闻圣听,若不得已,以垂宿留。由事不早竟,是臣之罪,是以冒犯常科,辄敕县考竟,擅行刑戮,伏须诛罚。”帝手报曰:“省表,明卿至心,欲奉诏书,以权行事,是也。此乃卿奉诏之意,何谢之有?后黄门复往,慎勿通也。”芝居官十一年,数议科条所不便者。其在公卿间,直道而行。会诸王来朝,与京都人交通,坐免。

  后为大司农。先是诸典农各部吏民,末作治生,以要利人。芝奏曰:“王者之治,祟本抑末,务农重谷。《王制》:”无三年之储,国非其国也。‘《管子区言》以积谷为急。方今二虏未灭,师旅不息,国家之要,惟在谷帛。武皇帝特开屯田之官,专以农桑为业。建安中,天下仓廪充实,百姓殷足。自黄初以来,听诸典农治生,各为部下之计,诚非国家大体所宜也。夫王者以海内为家,故《传》曰:“百姓不足,君谁与足!’富足之由,在于不失时而尽地力。今商旅所求,虽有加倍之显利,然于一统之计,已有不赀之损,不如垦田益一亩之收也。夫农民之事田,自正月耕种,耘锄条桑,耕熯种麦,获刈筑场,十月乃毕。治廪系桥,运输租赋,除道理梁,熯涂室屋,以是终岁,无日不为农事也。今诸典农,各言‘留者为行者宗田计,课其力,势不得不尔。不有所废,则当素有余力。’臣愚以为不宜复以商事杂乱,专以农桑为务,于国计为便。”明帝从之。

  每上官有所召问,常先见掾史,为断其意故,教其所以答塞之状,皆如所度。芝性亮直,不矜廉隅。与宾客谈论,有不可意,便面折其短,退无异言。卒于官,家无余财,自魏迄今为河南尹者莫及芝。

  芝亡,子岐嗣,从河南丞转廷尉正,迁陈留相。梁郡有系囚,多所连及,数岁不决。

  诏书徙狱于岐属县,县请豫治牢具。岐曰:“今囚有数十,既巧诈难符,且已倦楚毒,其情易见。岂当复久处囹圄邪!”及囚至,诘之,皆莫敢匿诈,一朝决竞,遂超为廷尉。

  是时大将军爽专权,尚书何晏、邓飏等为之辅冀。南阳圭泰尝以言进指,考系廷尉。飏讯狱,将致泰重刑。岐数飏曰:“夫枢机大臣,王室之佐,既不能辅化成德,齐美古人,而乃肆其私忿,枉论无辜。使百姓危心,非此焉在?”飏于是惭怒而退。岐终恐久获罪,以疾去官。居家未期而卒,年三十五。子肇嗣。

  评曰:“徐奕、何夔、刑颙贵尚峻厉,为世名人。毛玠清公素履,司马芝忠亮不倾,庶乎不吐刚茹柔。崔琰高格最优,鲍勋秉正无亏,而皆不免其身,借哉!《大雅》贵”既明且哲“,《虞书》尚”直而能温“,自非兼才,畴克备诸!

 

  1. 译文

 

  (崔琰传、毛玠传、徐奕传、邢颙传、鲍勋传、何夔传、司马芝传)

  崔琰传,崔琰字季皀,清河郡东武城县人。年少时性格朴实,言辞迟钝,喜好击剑,热衷于武功。二十三岁时,乡里按规定将他转为正卒,才开始感慨发奋,研读《论语》、《韩诗》。到了二十九岁时,与公孙方等人结交,到郑玄门下求学。学了没有一年,徐州的黄巾军攻破了北海,郑玄与其弟子到不其山躲避兵难。那时买进的粮谷十分缺乏,郑玄只好停止授学,辞谢众学生。崔琰既被遣散,又到处都是盗寇,西去的道路不通,于是周旋于青、徐、兖、豫四州郊野,向东到过寿春,向南也几乎到了长江、洞庭湖地区。自离开家乡四年后才归,在家中以弹琴读书自娱。大将军袁绍听说后征召崔琰。当时袁绍的士兵专横暴虐,挖掘坟墓,崔琰规劝说:“昔日荀况有过这样的话:‘对士兵平素不进行教训,战斗力就不会强大,即使是商汤、周武王那样的人,也不能凭借他们作战取得胜利。’现在道路上尸骨暴露,百姓未见到您的德政,应该命令各个郡县掩埋尸骸,以显示您的为死者伤痛的爱心,追随周文王的仁慈之举。”袁绍让崔琰作了骑都尉。红潮网

  后来袁绍在黎阳县带兵,将部队驻扎在延津渡口,崔琰又规劝说:“天子现在许昌,百姓的愿望支持顺从朝廷的一方,我部不如谨守治境,向天子述职,以便安定这一地区。”袁绍却不听从,于是在官渡大败。等到袁绍死后,他的两个儿子互相争斗,争着想得到崔琰。崔琰说自己有病,坚决推辞,因此获罪,被关进了监狱,依靠阴夔、陈琳营救,才免于一死。太祖打败袁氏后,兼任冀州牧,征召崔琰任别驾从事,对崔琰说:“昨天查核户籍,可以达到三十万之多,冀州可称得上是大州了。”崔琰回答说:“现在九州分裂,袁尚、袁谭兄弟二人大动干戈,冀州地区的百姓尸骨遍野。没有听说王师以仁政为先导,访问民风民俗,救民于水火,反而却算计甲兵多少,把它当成头等大事,这难道是我们这个州的男女百姓所期望于明公您的吗?”太祖肃然动容,向他表示歉意。

  当时宾客都大惊失色。太祖征讨并州,留下崔琰在邺城辅佐文帝。文帝照旧外出打猎,改换服装、车辆,兴趣全在追逐猎物上。崔琰上疏规劝说:“曾听说周文王不敢以打猎为乐,《尚书》记载此事以为后人借鉴;鲁隐公外出观鱼,《春秋》因其非礼而讥刺之。这是周公、孔子的格言,两部经典所阐明的大义。夏桀无道,成为商朝的一面镜子,《诗经》说‘殷鉴不远’;王者的疾日不该举乐,《礼记》记载此事作为忌戒。这又是比较切近的得失成败的事例,不可以不深思明察啊。袁氏家族富强,而其公子放纵,游玩作乐,极为奢侈,正义之举天下不闻,明哲君子,顷刻间便欲离去,勇武壮士,不肯为其尽爪牙之用。这就决定了袁氏虽然拥有百万民众,地跨整个河北,却没有立足之地。现今国家衰败,恩惠的施予尚不普遍,男女百姓企望、想念德政。况且您父亲亲自参与戎马征讨,上上下下,操劳辛苦,世子您应当遵循正道,谨慎地使行为端正,思虑治国的最高战略,对内有所鉴戒,对外发扬高远的节操,深加思索你太子的责任,宝贵你的身份。而您却失了身份地穿着管理山泽园囿者的卑贱的服装,急急地四处奔驰,身临险地,志向只限于猎获野鸡兔子这类小小的娱乐,忘了国家社稷才是最重要的,这实在使有识者痛心啊。希望世子您烧毁猎具,舍弃行旅戎服,以满足众人的愿望,不让老臣获罪于天。”世子答复说:“昨天奉悉您谆谆的教诲,要我烧猎具、弃戎服。现在猎具都已焚毁,戎服也已脱去了。以后再有类似的错误,还望您再次给我教诲。”太祖作了丞相,崔琰又作了东西曹掾属征事。起初授予他东曹职务时文告说:“您具有伯夷的风范,史鱼的耿直,贪夫因敬仰您的大名而变得清廉,壮士因崇尚您的名声而更加勉励自己,这是可以作为时代表率的。所以授予东曹之职,你去履行职责吧。”魏国刚刚建立,任命崔琰为尚书。这时尚未立太子,临菑侯曹植有才华而且有爱心。太祖怀疑犹豫,发出信函命令在外地秘密访探。只有崔琰信不封口答复说:“我知道《春秋》有长子当立的大义,并且五官中郎将曹丕仁孝聪明,应当承继大统。崔琰将用死来坚守这个原则。”曹植,本是崔琰哥哥的女婿,太祖十分赞赏崔琰的大公无私和高风亮节,喟然叹息,调其职为中尉。崔琰体态雄伟,声音洪亮,眉目疏朗,须长四尺,很有威重的仪态,朝廷中人很是敬仰,而太祖对他也有几分敬畏。崔琰曾经推荐过巨鹿人杨训,说他虽然才能不足,却清廉贞洁,遵守正道,太祖于是以礼征召了杨训。后来太祖作魏王,杨训上表称赞太祖功绩,夸述太祖的盛德。当时有人讥笑杨训虚伪地迎合权势,认为崔琰荐人不当。崔琰从杨训那里取来表文的草稿一看,写信给杨训说:“读表文,是事情做得好罢了!时代啊时代,总有变化的时候。”崔琰的本意是讽刺那些批评者好谴责呵斥而不寻求合于情理。有人却报告说崔琰这封信是傲世不满怨恨咒骂,太祖发怒说:“谚语说‘不过生了个女儿罢了’。‘罢了’(译按:原文为“耳”)不是个好词。‘会有变的时候’,意思很不恭顺。”从此罚崔琰为徒隶,派人去看他,崔琰言谈表情一点也没有屈服的意思。太祖的令文说:“崔琰虽然受刑,却与宾客来往,门庭若市,接待宾客时胡须卷曲,双目直视,好像有所怨忿。”于是赐令崔琰死。原先崔琰与司马朗友善,晋宣王司马懿正值壮年,崔琰对司马朗说:“你的弟弟聪敏明哲公允,刚强果断英勇,几乎不是你能比得上的。”司马朗认为不是这样,而崔琰总是坚持这个看法。崔琰的堂弟崔林,年少时没有名望,即使是亲戚也大多轻视他,崔琰却常说:“这是个所谓大器晚成的人,最终必定有远大的发展。”涿郡的孙礼、卢毓刚刚进入魏王军府,崔琰又评论说:“孙礼诚信耿直,刚毅果断,卢毓清醒机警,深明事理,百折不挠,都是可做三公的人才。”后来崔林、孙礼、卢毓都官至宰辅。还有,崔琰的朋友公孙方、宋阶早逝,崔琰抚养他们的遗孤,那份恩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的明鉴卓识,笃于情义,大都像这个样子。

  本来,太祖性格忌刻,凡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人,如鲁国人孔融、南阳人许攸、娄圭,都因仗着自己是太祖的老朋友,有所不恭被诛杀。而崔琰最被世人所痛惜,至今为他抱冤。

  毛玠传,毛玠字孝先,陈留郡平丘县人。年轻时为县吏,以清廉公正著称。他本想到荆州躲避战乱,尚未到达,听说刘表政令不严明,于是改往鲁阳县。太祖治理兖州,征召他为治中从事。毛玠对太祖说:“现今国家分裂,君主流离,民众失业,饥饿流亡,公家没有能维持一年的储备,百姓没有安定的心思,这种状况是难于持久的。现在袁绍、刘表虽然兵民众多,力量强盛,却都没有长远的考虑,没有树立基础、建设根本的人。用兵之事,合乎正义的才能取胜,保守权位需要财力,因此,应当拥戴天子以命令那些不肯臣服的人,致力于耕植业,积蓄军用物资,这样,称霸称王的大业就可以成功了。”太祖郑重地采纳了他的意见,转任他为幕府功曹。太祖任司空、丞相时,毛玠曾做过东曹掾,与崔琰一起主持选举,他所推荐任用的都是清廉正直的人士,那些在当时有盛名而行为虚浮、不务根本的人,始终没有得到引荐任用。他力求以俭朴作风为人表率,因此全国士人无不以廉洁的操守自我勉励,即使是宠臣,车马服饰也不敢超越制度。太祖感叹说:“用人能做到这样,使天下人自己治理自己,我还有什么可做的呢!”魏文帝作五官中郎将时,亲自去见毛玠,托他任用自己的亲属。毛玠答复说:“老臣我因为能够恪守职责,才幸而得以免于获罪。现在您所提到的人不合升迁的次第,因此我不敢奉行您的命令。”大军返回邺城,商议撤并官职。毛玠对以私情向他求官的一概拒绝,当时一些人很害怕他,都想要撤除东曹。于是他们一起禀告说:“依旧制,西曹为上,东曹为次,应该撤销东曹。”太祖知道其中实情,下令说:“太阳出于东方,月亮明于西方,凡人说到方位,也是先说东方,为什么要撤东曹?”于是省弃了西曹。起初,太祖平定柳城,分赏所缴获的器物,特意把素色屏风、素色凭几赐给毛玠,说:“您有古人的风范,所以赐给您古人的用具。”毛玠居显要之位,却常常穿布衣吃素菜,抚育哥哥的儿子尽心尽意,所得的赏赐用来救济贫苦族人,自己家里没有多余的财物。毛玠后来升任右军师。魏国刚刚建立时,毛玠作尚书仆射,又主持选举。当时太子还没有确定,而临菑侯曹植受到恩宠,毛玠秘密地劝告太祖说:“近来袁绍因为嫡子庶子不分,导致家破国亡。废立太子是件大事,废长子而另立,可不是我所愿意听到的消息。”后来群臣聚会,毛玠起身去厕所,太祖用眼睛看着他说:“他正是古人所说的国中正直之士,是我的周昌啊!”崔琰被杀之后,毛玠心中不高兴。后来有人检举毛玠说:“毛玠出门看见脸上刺字的造**犯人,那人的妻子儿女被籍没为官家奴婢,就说:‘使老天不下雨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吧。’”太祖大怒,把毛玠逮捕下狱。大理寺卿钟繇责问毛玠说:“自古圣明帝王惩治犯罪,都连及妻儿。《尚书》说:‘车左不尽车左的职责,车右不尽车右的职责,我不但要杀了你们,还要罚你们的妻儿为奴。’《周礼》所记司寇的职分:将犯罪的男人没入官府为奴隶,女人没入官府作舂米的苦役。

  汉朝法律:罪人的妻子儿女没入官府作奴婢,脸上刺字。汉朝法律所实行的脸上刺字的刑罚,在古代经典中已有记载。现今真的奴婢祖先有罪,即使经历百代,还是要接受脸上刺字供官府役使的惩罚,一则可以宽减良民的劳役负担,二则饶恕犯人死罪,这怎么会违背神明的意志而导致旱灾?按照《尚书》经典的说法,法令峻急,则天气寒冷,法令平缓,则天气炎热,法令宽松,则阳气过盛,所以造成旱灾。毛玠你说这样的话,是认为魏王的法令过宽了呢,还是过严了呢?如果是过严了,应当导致阴雨连绵,怎么会反而天旱?成汤时代可称圣世,可田野不生青草,周宣王是好的君主,但当时也是大旱成灾。眼下的大旱发生以来,已有三十年之久,归罪于给犯人脸上刺字,这联系得上吗?春秋时卫人征伐邢国,本来是干旱天气,但刚出兵天就下雨,要不是邢国罪恶确凿,怎么会感应上天?你毛玠讥刺诽谤的言论已流传到百姓当中,心怀不满的声音,魏王已有所闻。毛玠你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不是自言自语,当时你看见的脸上刺字者,总共是几个人?那些黥面的奴婢,你认识吗?为什么能够见到那些人,对他们叹息谈话?当时你这些话是对谁说的?他是怎样回答的?是在几月几日?在什么地方?事情已经暴露,不得隐瞒欺骗,要原原本本地写出供状。”毛玠说:“我听说萧望之自杀,是因为石显的陷害;贾谊被流放,是因为周勃、灌婴的谗言中伤;白起被赐剑自刎于杜邮,晁错被斩首于东市,伍子胥命断于吴都。这几位人士的遭遇,都是由于有人公开妒忌,或是由于有人在背后暗害。我自年少时就作县吏,积累勤勉取得官职,我的职务处在中枢机要之所,牵涉复杂的人事关系。

  如有人以私情请托,他再有权势我也要加以拒绝,如有人将冤屈告诉我,再细微的事件我也要审理。人的本心是想无限制地追求私利,这是法律所禁止的,谁要按照法律去禁止非法求利,有权势的人就可能陷害他。进谗言的小人就像青蝇一样一哄而起,对我进行诽谤,诽谤我的肯定不是其他人。过去王叔、陈生与伯舆在朝廷上争辩曲直,范宣子进行评断,他叫双方举出证词,这样使是非曲直各得其所。《春秋》称许此事,因此加以记载。我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也谈不上什么时间、对象。说我说过,则必须有证据。我请求得到范宣子那样的评辨,和王叔那样的诬陷者对质。如果曲在于我,行刑的日子,我就会像得到安车驷马的赠予那样安然就死;送来让我自杀的赐剑,我将把它比作重赏的恩惠。谨以此状作为申诉如上。”当时桓阶、和洽进谏营救毛玠。毛玠于是被免刑、废黜,后来死在家中。太祖赐给棺木、祭器、钱和绢帛,授给他的儿子毛机郎中的官职。

  徐奕传,徐奕字季才,东莞人。曾经到江东避难,孙策以礼聘任他。徐奕更名,身着平民服装回到原郡。太祖任司空,征召徐奕为掾属,随从西征马超。马超败,太祖军返回。当时关中刚刚被征服,还不很安定,太祖留下徐奕任丞相长史,坐镇管理西京,西京人称颂他的威信。后转任雍州刺史,又恢复为东曹掾。丁仪等人在当时很受宠信,都设法陷害徐奕,而徐奕的地位始终不为其所动。又出任魏郡太守。太祖征讨孙权,调徐奕为留府长史。太祖对他说:“您的忠贞亮节,古人也不能超过,但稍微过于严峻了。过去西门豹佩带皮绳以缓解自己的性急,能以柔弱克制刚强的策略,是我们希望于您的。现在让您统管留守大事,我就不再有后顾之忧。”魏国建立之后,徐奕任尚书,又掌管选举事宜,调任尚书令。太祖征讨汉中时,魏讽等人谋反,中尉杨俊因此被降职,太祖叹息说:“魏讽之所以萌生叛乱的心思,是因为作为我的爪牙的大臣们没有能遏制内奸防备阴谋的人。怎样能得到像诸葛丰那样的人,让他们替代杨俊呢?”桓阶说:“徐奕就是这样的人。”太祖于是用徐奕为中尉,手书令文说:“过去楚国有子玉在,晋文公为此席不安坐;汉朝有汲黯在,淮南王因此不敢谋反。《诗经》有‘国家的正直之士’的说法,说的就是您啊!”徐奕任中尉职几个月,病重请求退职,被授为谏议大夫,不久去世。

  何夔传,何夔字叔龙,陈郡阳夏人。曾祖父何熙,汉安帝时官做到车骑将军。何夔幼年就死去了父亲,和母亲、哥哥住在一起,以孝顺母亲友爱兄长而著称。身长八尺三寸,容貌庄重严肃。他避乱到了淮南。后来袁术到寿春,徵召他,何夔不肯应召,但却被袁术扣留。过了很久,袁术和桥蕤一起围攻蕲阳,蕲阳被太祖牢固防守。袁术因为何夔是蕲阳那个郡的人,想要胁迫他去游说蕲阳投降.何夔对袁术的谋臣李业说: “过去柳下惠听到要征伐别国的图谋就脸上带有忧虑的神色,说‘我听说征伐别国是不用询问仁德之人的,这样的话为什麽问到我这裏来呢’!”於是逃走躲到潜山.袁术知道何夔终究不会为自己效力,就中止了胁迫他去蕲阳。袁术的堂兄山阳太守袁遣的母亲,是何夔的堂姑,所以袁术虽恨何夔却不加害於他。

  建安二年,何夔打算返回家乡,估计袁术一定会急忙追赶,於是就从小路走得以逃脱,第二年回到了家乡所在的郡。不久,太祖徵召他为司空掾属。当时有传闻说袁术军队发生变乱,太祖问何夔说:“您认为可信不?”何夔回答说。.“上天佐助的是顺应天意的人,人民帮助的是取信於民的人。袁术没有取信於民和顺应天意的实际作为,却希望得到上天和人民的帮助,这是不可能在天下实现自己的愿望的。失去正道的君主,亲戚都要背叛他,何况是他左右的人呢!照我看来,袁术的军队发生变乱是一定的了。”太祖说:“统治国家失去了贤才就会灭亡。您不被袁术所任用;发生变乱,不也是本该这样的吗!”太祖性格严厉,掾属办理公务,常常受杖刑;何夔经常带着毒药,决心宁死也不受侮辱,因此终究没有遭受杖刑。出任城父令。又升任长广太守。这个郡依山靠海,黄巾军还没有平定,当地强横有势的人大都反叛,袁谭随即授给他们官职。长广县人管承,纠集部属三千多家,成为结夥抢劫的祸害。议事的人想带兵攻打他。何夔说: “管承等人不是生下来就喜欢作乱,习惯於作乱,不能自行悔改,没有受到仁德的教化,所以不知道回心从善。现在军队逼得他们太急,他们害怕被消灭,必定会合力作战。攻打他们既不容易攻下来,即使获胜,也一定会伤害官吏百姓。不如慢慢用恩德开导,允许让他们自行悔改,就可以不用烦劳军队来平定他们。”於是派遣郡丞黄珍前去,给他们讲述成败得失的道理,管承等人都请求降服。何夔派遣官员成弘兼任校尉,长广县丞等人带着牛和酒到郊外迎接,把他们送到郡治的所在地。牟子的贼寇从钱,部属也有数千人,何夔带领郡裏的军队和张辽一同讨伐平定了他。束牟人王营,部属有三千多家,胁迫昌阳县的人作乱。何夔派遣官员王钦等人,授给他计谋,使王营的人马分离逃散了。一个月的时间全都平定。

  这时太祖开始制订新的法令下达到各州郡,又徵收租税和丝绵绢帛。何夔认为长广郡刚开始建立,近来又用兵打过仗。不能仓猝用法令来约束,於是上疏说:“自从丧乱以来,人民流离失所,现在虽然稍稍安定,但是归服教化的时间很短。所下达的新法令,都是用严明的刑罚来整饬法令,统一国家的教化。我所管辖的六县,辖界刚刚划定,加上闹饥荒,如果一律用法律禁令来整治,恐怕会有不服从教化的人。有不服从教化的人就不得不诛杀,那麽就不是观察民情设立教化顺应时势的意图了。古代帝王把京都以外的地区划分为九等徵收赋税来区别远近,制定三种轻重不同的刑法来平定治理社会混乱的局面,我的愚见认为这个郡应该遵从边远地区、新封王国的法律,这裹的民间小事,派主管官员临时根据情况灵活处理,对上不违背公正的法度,对下顺应百姓的心愿。等过了三年,老百姓安居乐业。然后用法令整治他们,那麽就没有什麽地方行不通了。”太祖听从了他的意见。徵召他回京,参与丞相府军务。海盗郭祖在乐安、济南辖界内劫掠作乱,州郡裏的官吏百姓受到困扰。太祖因为何夔过去在长广很有威信,授任他为乐安太守。到任几个月,各城全都被平定。

  邢颙传,邢颙,字子昂,河间国鄚县人。曾被举荐为孝廉,又被司徒征召,都没有接受。更姓名,到了右北平郡,与田畴交往。过了五年以后,太祖平定了冀州。邢颙对田畴说:“黄巾军起来二十多年,海内鼎沸,百姓流离失所。现在听说曹公法令严明。民众已经厌恶了动乱,动乱到了极点就要平定了。请让我先行一步。”随即整装返回故乡。田畴说:“邢颙,是平民中首先觉悟的人。”于是拜见太祖,请求作为向导去攻克柳城。太祖征召邢颙为冀州从事,当时人称赞他说:“德行堂堂邢子昂。”任为广宗县长,因为原先的郡太守死去,他弃官不做,官署举报纠正这件事,太祖说:“邢颙对旧友情谊深厚,有前后一致的节操。”没有追究。邢颙后又被征召为司空掾,任命做行唐县令,他勉励百姓从事农桑,风化大行于世。入京,任丞相门下督,迁到左冯翊,患病,辞官。这时,太祖的各个儿子大选官属,诏令说:“侯爵家的官吏,应该得到渊深像邢颙那样的人。”于是邢颙就成了平原侯曹植的家丞。邢颙严守礼仪以防备禁阻,一点也不屈服,因此二人关系未能融洽。曹植的家臣、庶子刘桢写信劝告曹植说:“家丞邢颙,是北方俊彦,少年时即秉持高尚的节操,性情高远虚静淡泊,言少理多,真是一位雅士。刘桢实在不足以和他为伍,并列您的左右。但刘桢受到的礼遇很是特殊,邢颙反被疏忽简慢,私下里恐怕旁观的人将会说您习惯于接近不贤之人,而对贤者礼遇不够,采摘了春天的花朵,忘却了秋天的果实,顾了庶子,忘了家丞。为圣上招来诽谤,罪过不小,因此辗转反侧不能自安。”邢颙后来参丞相军事,转任东曹掾。当初,太子尚未确定,而临..侯曹植受到宠幸,丁仪等人一同赞助他的美誉。太祖就这事询问邢颙,邢颙回答说:“以庶子代替嫡子,是前代的禁戒。希望殿下深入地思虑这件事!”太祖知其心意,后来终于让邢颙做了太子少傅,又升为太傅。文帝即位后,邢颙任侍中尚书仆射,赐爵为关内侯,又出任司隶校尉,调任太常。刑颙在黄初四年(223)去世,他的儿子邢友继承了他的爵位。

  鲍勋传,鲍勋字叔业,泰山郡平阳县人,是汉朝司隶校尉鲍宣的第九代孙。鲍宣的后代有人从上党县迁移到泰山,于是就在那里安了家。鲍勋的父亲鲍信,汉灵帝时任骑都尉,大将军何进曾派遣他东去招募士兵。后任济北相,协助规谏太祖,遇害身亡。鲍信的事迹记在本书《董卓传》、《武帝纪》中。

  建安十七年(212),太祖追记鲍信的功绩,上表封鲍勋的哥哥鲍邵为新都亭侯,征召鲍勋为丞相掾。建安二十二年(217),确立了太子,鲍勋任中庶子。迁黄门侍郎,出任魏郡西部都尉。太子郭夫人的弟弟是曲周县吏,被判定偷盗官府布匹,按法应于闹市砍头曝尸。太祖当时在谯县,太子留在邺县,几次亲自写信替那人请罪。鲍勋不敢擅自释放,全部写明上报。鲍勋先前在东宫时,坚守正义不屈服,太子本来就不喜欢他,加上现在这件事,对他的恼怒怨恨就更加厉害。适逢魏郡边境军队休整有人过期,太子就秘密命令中尉上奏罢免鲍勋官职。很长时间以后,鲍勋又官拜侍御史。

  延康元年(220),太祖去世,太子登上王位,鲍勋以驸马都尉的身份兼侍中。文帝承受帝位后,鲍勋常常陈述:“当务之急,只在于军事、农业,宽待百姓。楼台水榭林苑园圃,应该放在以后再议。”文帝将要出宫游猎,鲍勋上疏说:“臣下听说三皇五帝,无不明确根本,树立教化,以孝义治天下。陛下仁慈圣明,有恻隐之心,有与古代相同的功业。臣希望您将继承前代的踪迹,让万世可以效法,怎么却在守丧之中,从事驰骋之事呢?臣下冒着死罪让你听到这些,希望陛下深思。”文帝亲手撕毁了鲍勋的奏表,争逐行猎。中途停下休息时,问身边侍臣说:“游猎作为娱乐,比八音乐器怎么样?”侍中刘晔回答说:“游猎胜过音乐。”鲍勋驳斥说:“音乐上通神明,下可中和人世的道理,使政治兴隆,达到天下大化,万邦安定。移风易俗,没有比音乐更好的了。况且游猎的事,在原野中暴露帝王的车盖,损伤生息化育的至高原理,迎风冒雨,不是有违时间的规律吗?过去鲁隐公到棠地去观看捕鱼,《春秋》讽刺了他。即使陛下把游猎当作急务,也是臣下所不希望的。”接着又奏称刘晔奸邪献媚,请治罪。文帝气得变了脸色,停止了游猎返回,随即让鲍勋出京任右中郎将。

  黄初四年(223),尚书陈群、仆射司马宣王一同推荐鲍勋为宫正,宫正就是御史中丞。文帝不得已而任用了他,百官尊敬畏惧,无不肃然。黄初六年秋天,文帝想要征讨吴国,众大臣广泛讨论,鲍勋当面规劝说:“我国部队屡次征伐而没能攻克的原因,是因为吴国、蜀国唇齿相依,凭依山水险要阻隔,有难以攻拔的态势的缘故。现在劳动士兵,袭击遥远的目标,每天耗费千金,国中白白消耗财力,使得狡黠的敌人轻视我国的威势,臣下认为不可。”文帝更加恼怒鲍勋,把他降职为治书执法。文帝从寿春归还,驻军在陈留郡境内。郡太守孙邕看了,出来探望鲍勋。当时营垒还没建成,只立了标志矮栏,孙邕斜着穿行而过,没走正路。军营令史刘曜想追究他的罪责,鲍勋认为壕堑营垒还没建成,调解了这件事情,没有举报。大军返回洛阳,刘曜犯了罪,鲍勋上奏要求将他废黜遣派,而刘曜却秘密上表,说了鲍勋私下解脱孙邕一事。文帝下诏说:“鲍勋指鹿为马,逮捕交给廷尉。”廷尉依法议决:“治罪刑罚,剃发戴枷作劳役五年。”三官驳回:“依照律条罚交金子二斤。”文帝大怒说:“鲍勋没有活的资格了,但你们竟敢宽纵他!逮捕三官以下人员交付刺奸官,让你们十鼠同穴,一网打尽。”太尉钟繇、司徒华歆、镇军大将军陈群、侍中辛毗、尚书卫臻、守廷尉高柔等人一同表奏“鲍勋的父亲鲍信在太祖时有功劳”,请求赦免鲍勋的罪过。文帝不许可,于是杀了鲍勋。鲍勋内心修养行为本来就美好,廉洁而能施舍,死的时候,家里没有多余的财物。二十天后,文帝也去世了,没有不为鲍勋叹息遗憾的。

  司马芝传,(附司马岐传)司马芝字子华,河内郡温县人。少年时是个书生,到荆州躲避战乱时,在鲁阳山遇到贼寇,一起赶路的人都丢弃老人弱者逃走,只有司马芝坐在那里守着老母亲。贼人来到后,把刀放在司马芝头上,司马芝磕头说:“我母亲年纪老了,只有拜托各位了!”贼人说:“这是个孝子,杀了他不义。”于是得以免于被害,用一辆鹿车推着载送母亲。司马芝住在南方十多年,亲自耕种,坚守节操。太祖平定荆州后,让司马芝担任菅县县长。那时天下处在初创时期,人们多数都不遵守法纪。郡主簿刘节,是个出身巨族的豪杰,宾客有一千多家,在外成为盗贼,在郡内扰乱吏治。不久,司马芝差遣刘节的门客王同等人当兵,掾史依据过去的情况汇报说:“刘节家前后从未出过徭役,如果到期被他藏匿起来,必定会被留下。”司马芝不听这套,写信给刘节说:“您是巨族大宗,在郡中地位重要,但您的宾客每次都不参加服役,既使众百姓怨恨失望,有时也会传给上面知道。现在调派王同等人当兵,希望按时派遣。”新兵已在郡里集中,但刘节藏起了王同等人,还为此让督邮用战时法令责求县府。县掾史没有办法,只得请求代替王同上路。司马芝于是派人飞马向济南呈报檄文,全盘陈述了刘节的罪行。太守郝光素来敬重信任司马芝,立即让刘节代替王同服役,青州人称司马芝“让郡主簿当兵”。司马芝升任广平县令。征虏将军刘勋,依恃贵宠,骄恣强横,又因是司马芝故乡河内郡的大将,他的宾客子弟在境内多次犯法。刘勋给司马芝寄信,不署姓名,却常有嘱托,司马芝对此不给回复,全都依法办事。后刘勋以图谋不轨罪被诛杀,与他有交往的人都获了罪,而司马芝则以有识见被人称道。司马芝升任为大理正。有人偷盗了官府的白丝绢放在厕所上面,吏役怀疑是一名女工干的,把她逮捕关了起来。司马芝说:“惩罚犯罪的缺失,在于苛酷暴虐。现在先得到赃物后问讯口供,如果犯人经不住拷打,有可能导致诬骗服罪,这种服罪是不可以断罪结案的。况且简明而易于服从,是德行高尚的人的教化原则。不放过有罪的人,是庸常之世的治理方法,现在宽恕了被怀疑的人,以便发扬简而易从的原则,不也是可以的吗?”太祖听从了他的建议。司马芝又历任甘陵郡、沛国、阳平郡的太守,在所任职的地方都有政绩。黄初中期,入京任河南尹,抑制豪强,扶助弱小,对私下请托不予实行。适逢宫中内官想要托司马芝办事,不敢开口,于是托司马芝的妻子的伯父董昭说情,董昭也畏惧司马芝,不给通话。司马芝为此教训下属众人说:“君主能设立政教,不能做到让属吏必定不去违犯。属吏能违犯政教,也不能做到不让主君知道。设立政教而有人违犯,是主君过于软弱;违犯政教而让人知道,是属吏的祸害。

  在上主君软弱,在下有属吏祸害,这就是政事所以不能治理的原因。难道各自不应该努力吗?”自此属下吏役没有不自我勉励的了。司马芝属下的循行曾经怀疑门干偷盗头簪,门干的口供与事实不符,官曹将他拘捕下狱。司马芝说:“大凡事物有的互相类似而难于分别,如果不是离娄那样的人,很少有不迷惑的。就这件事的实际情况而言,循行怎么忍心为了重惜一支簪子,而轻易地伤害他的同类人呢?还是压下这事别再过问了。”明帝即位后,赐爵位给司马芝,为关内侯。不久,特进曹洪的乳母当与临汾公主侍者因为共同侍奉无涧山神被拘捕入狱。卞太后派遣黄门到司马芝府中传达旨令,司马芝不予向上通报,自行命令洛阳狱吏察考完毕,上疏说:“各种应判死罪的情况,都应事先上表审报。先前曾制定文书禁绝淫犯以端正风俗,现在当等人触犯了有关妖邪罪行的刑法,供辞刚刚确定,黄门吴达到臣下这里,传达太皇太后命令。臣下不敢通报,恐怕会有人救护他们,急速报给圣上知晓,如不得已,也只好对他们施予庇护。此事没有早些结案,是臣下的罪过,因此冒犯常规制度,命令县吏察考完毕,擅自执行刑罚杀戮,请求诛杀惩罚。”明帝手书答复说:“看了奏表,明了了你的心意,想奉到诏书,倚仗权势行事,是正确的。这是您奉接诏书的本意,哪里用得着道歉。以后黄门再去你处,千万不要为他通报。”司马芝任大理正官十一年,几次处理法律条文所不便治罪的案子。他在公卿之间,秉持正直原则行事。适逢诸王来京朝见,与京都人交往串通,司马芝获罪被免职。司马芝后来任大司农,在这以前,各个典农各自带领吏民,从事商业以谋生计,获取利益。司马芝上奏说:“君王治理天下,尊崇本业,抑制末业,以农业为急务,视谷物最为重要。现今吴、蜀两个虏国尚未剿灭,军旅没有止息,国家的首要之务,只在于粮谷布帛。

  从黄初年间(220~226)以来,听任各个典农谋生计,各自为部下算计,实在不是国家大局所应该容许的。臣下认为不应该仍然让商业杂乱,应专门以农业为急务,为国家考虑,这样比较有利。”明帝听从了这个意见。平常官员每当有上司召见问话时,常常先见上官的掾史,让他帮助推断上官意旨,教给怎样答复满足上官的情形,然后一切答问都像掾史测度的那样去做。司马芝性情诚信正直,不矜持,高志节。与宾客谈论时,凡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当面批评那人的短处,背后却不说不满的话。司马芝死在官任上,家里没有多余的钱财。从魏朝到现在,作河南尹的人没有人能比得上司马芝。司马芝死后,他的儿子司马岐继承了他的侯爵位,从河南丞转为廷尉正,升任陈留相。梁郡关在狱中的囚犯,大多互相牵连几年不能结案。诏书命令将这些官司迁移到司马岐下属的县里,县里申请预先制造监牢器具。司马岐说:“现在囚犯有几十人,既然他们狡诈,供词难于相答,并且已经被痛楚弄得疲倦了,其中实情显而易见,怎么能仍然长久关在监狱中呢?”等到囚犯到了,责问他们,都没人敢于隐瞒欺诈,一个早上就判决结案,司马岐于是被提拔为廷尉。这时大将军曹爽专权,尚书何晏、邓飏等人做他的辅佐。南阳人圭泰曾因言论违反了他们的意旨,被廷尉审查拘捕。邓飏审讯,将要判圭泰重刑。司马岐几次对邓飏说:“中枢机要大臣是王室的辅佐,你们本来已经不能辅助教化,成全道德,与古人比美,却竟然为泄私忿,冤枉无辜。使百姓忧惧的,不是你们这种作法又是什么呢?”邓飏于是羞惭恼怒,退让了。司马岐终究恐怕时间久了会获罪,托病离开了官位。在家里住了不到一年就死了,年仅三十五岁。他的儿子司马肇继承了侯位。

  评:徐奕、何夔、刑..尊贵高尚,峻急严厉,是当世的知名人士。毛玠清白公正,行为朴素,司马芝忠贞诚信,不偏不私,差不多决不吐硬吞软,欺弱怕强。崔琰高尚的品格最为优秀,鲍勋秉持正义,无所欠缺,但都不免于杀身之祸,可惜啊!《诗经·大雅》以“既能明晓善恶,又能辨知是非”为贵,《尚书祖在山东征战,忧虑关右的事态。

 

 

《魏书·钟繇华歆王朗传》

 

  钟繇字元常,颖川长社人也。尝与族父瑜俱至洛阳,道遇相者,曰:“此童有贵相,然当厄于水,努力慎之!”行未十里,度桥,马惊,堕水几死。瑜以相者言中,益贵繇,而供给资费,使得专学。举孝廉,除尚书郎、阳陵令,以疾去。辟三府,为廷尉正、黄门侍郎。是时,汉帝在西京,李傕、郭汜等乱长安中,与关东断绝。太祖领兖州牧,始遣使上书。傕、汜等以为“关东欲自立天子,今曹操虽有使命,非其至实”,议留太祖使,拒绝其意。繇说傕、汜等曰:“方今英雄并起,各矫命专制,唯曹兖州乃心王室,而逆其忠款,非所以副将来之望也。”傕、汜等用繇言,厚加答报,由是太祖使命遂得通。太祖既数听荀彧之称繇,又闻其说傕、祀,益虚心。后傕胁天子,繇与尚书郎韩斌同策谋。天子得出长安,繇有力焉。拜御史中丞,迁侍中尚书仆射,并录前功封东武亭侯。

  时关中诸将马腾、韩遂等,各拥强兵相与争。太祖方有事山东,以关右为忧。乃表繇以侍中守司隶校尉,持节督关中诸军,委之以后事,特使不拘科制。繇至长安,移书腾、遂等,为陈祸福,腾、遂备遣子人侍。太祖在官渡,与袁绍相持,繇送马二千余匹给军。太祖与繇书曰:“得所送马,甚应其急。关右平定,朝廷无西顾之忧,足下之勋也。昔萧何镇守关中,足食成军,亦适当尔。”其后匈奴单于作乱平阳,繇帅诸军围之,未拔;而袁尚所置河东太守郭援到河东,众甚盛。诸将议欲释之去,繇曰:“袁氏方强,援之来,关中阴与之通,所以未悉叛者,顾吾威名故耳。若弃而去,示之以弱,所在之民,谁非寇仇?纵吾欲归,其得至乎!此为未战先自败也。且援刚愎好胜,必易吾军,若渡汾为营,及其未济击之,可大克也。”张既说马腾会击援,腾遣子超将精兵逆之。援至,果轻渡汾,众止之,不从。济水未半,击,大破之,斩援,降单干。语在《既传》。

  其后河东卫固作乱,与张晟、张琰及高干等并为寇,繇又率诸将讨破之。自天子西迁,洛阳人民单尽,繇徙关中民,又招纳亡叛以充之,数年间民户稍实。太祖征关中,得以为资,表繇为前军师。

  魏国初建,为大理,迁相国。文帝在东宫,赐繇五熟,为之铭曰:“于赫有魏,作汉藩辅。厥相惟钟,实干心膂。靖恭夙夜,匪遑安处。百寮师师,楷兹度矩。”数年,坐西曹掾魏讽谋反,策罢就第。文帝即王位,复为大理。及践阼,改为廷尉,进封崇高乡侯。迁太尉,转封平阳乡侯。时司徒华歆、司空王朗,并先世名臣。文帝罢朝,谓左右曰:“此三公者,乃一代之伟人也,后世殆难继矣!”明帝即位,进封定陵侯,增邑五百,并前干八百户,迁太傅。繇有膝疾,拜起不便。时华歆亦以高年疾病,朝见皆使载舆车,虎贲舁上殿就坐。是后三公有疾,遂以为故事。

  初,太祖下令,使平议死刑可宫割者。繇以为“古之肉刑,更历圣人,宜复施行,以代死刑。”议者以为非悦民之道,遂寝。及文帝临飨群臣,诏谓“大理欲夏肉刑,此诚圣王之法。公卿当善共议。”议未定,会有军事,复寝。太和中,繇上疏曰:“大魏受命,继踪虞、夏。孝文革法,不合古道。先帝圣德,固天所纵,坟典之业,一以贯之。

  是以继世,仍发明诏,思复古刑,为一代法。连有军事,遂未施行。陛下远追二祖遗意,惜斩趾可以禁恶,恨人死之无辜,使明习律令,与群臣共议。出本当右趾而人大辟者,复行此刑。《书》云:“皇帝清问下民,鳏寡有辞于苗。‘此言尧当除蚩尤、有苗之刑,先审问于下民之有辞者也。若今蔽狱之时,讯问三槐、九棘、群吏、万民,使如孝景之令,其当弃市,欲斩右趾者许之。其黥、劓、左趾、宫刑者,自如孝文易以髡、笞。能有奸者,率年二十至四五十,虽斩其足,犹任生育。今天下人少于孝文之世,下计所全,岁三千人。张苍除肉刑,所杀岁以万计。臣欲复肉刑,岁生三千人。子贡问能济民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又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苦诚行之,斯民永济。”书奏,诏曰:“太傅学优才高,留心政事,又于刑理深远。此大事,公卿群僚善共平议。”司徒王朗议,以为“繇欲轻减大辟之条,以增益刖刑之数,此即起偃为竖,化尸为人矣。然臣之愚,犹有未合微异之意。夫五刑之属,着在科律,自有减死一等之法,不死即为减。施行已久,不待远假斧凿于彼肉刑,然后有罪次也。前世仁者,不忍肉刑之惨酷,是以废而不用。不用已来,历年数百。今复行之,恐所减之文未彰于万民之目,而肉刑之问已宣于寇仇之耳,非所以来远人也。

  今可按繇所欲轻之死罪,使减死之髡、刖。嫌其轻者,可倍其居作之岁数。内有以生易死不訾之恩,外无以则易钛钻骇耳之声。“议者百余人,与朗同者多。帝以吴、蜀未平,且寝。

  太和四年,繇薨。帝素服临吊,谥曰成侯。子毓嗣。初,文帝分毓户邑,封繇弟演及子劭、孙豫列侯。

  毓字稚叔。年十四为散骑侍郎,机捷谈笑,有父风。太和初,蜀相诸葛亮围祁山,明帝欲西征,毓上疏曰:“夫策贵庙胜,功尚帷幄,不下殿堂之上,而决胜千里之外。

  车驾宜镇守中土,以为四方威势之援。今大军西征,虽有百倍之威,于关中之费,所损非一。且盛暑行师,诗人所重,实非至尊动轫之时也。“迁黄门待郎。时大兴洛阳宫室,车驾便幸许昌,天下当朝正许昌。许昌偪狭,于城南以毡为殿,备设鱼龙曼延,民罢劳役。毓谏,以为”水旱不时,帑藏空虚,凡此之类,可须丰年。“又上”宜复关内开荒地,使民肆力于农。“事遂施行。正始中,为散骑(侍郎)[常侍].大将军曹爽盛夏兴军伐蜀,蜀拒守,军不得进。爽方欲增兵,毓与书曰:”窃以为庙胜之策,不临矢石;王者之兵,有征无战。诚以干戚可以服有苗,退舍足以纳原寇,不必纵吴汉于江关,骋韩信于井陉也。见可而进,知难而退,盖自古之政。惟公侯详之!“爽无功而还。后以失爽意,徙侍中,出为魏郡太守。爽既诛,入为御史中丞、侍中、廷尉。听君父已没,臣子得为理谤,及士为侯,其妻不复配嫁,毓所创也。

  正元中,毋丘俭、文钦反,毓持节至扬、豫州班行赦令,告渝士民,还为尚书。诸葛诞反,大将军司马文王议自诣寿春讨涎。会吴大将孙壹率众降,或以为“吴新有衅,必不能复出军。东兵已多,可须后问。”毓以为“夫论事料放,当以己度人。今诞举淮南之地以与吴国,孙壹所率,口不至千,兵不过三百。吴之所失,盖为无几。若寿春之围未解,而吴国之内转安,未可必其不出也。”大将军曰:“善。”遂将毓行。淮南既平,为青州刺史,加后将军,迁都督徐州诸军事,假节,又转都督荆州。景元四年薨,追赠车骑将军,谥曰惠侯。子骏嗣。毓弟会,自有传。

  华歆字子鱼,平原高唐人也。高唐为齐名都,衣冠无不游行市里。歆为吏,休沐出府,则归家阖门。议论持平,终不毁伤人。同郡陶丘洪亦知名,自以明见过歆。时王芬与豪杰谋废灵帝。语在《武纪》。芬阴呼歆、洪共定计,洪欲行,歆止之曰:“夫废立大事,伊、霍之所难。芬性疏而不武,此必无成。而祸将及族。子其无往!”拱从歆言而止。后芬果败,洪乃服,举孝廉,除郎中,病,去官。灵帝崩,何进辅政,征河南郑泰、颖川荀攸及歆等。歆到,为尚书郎。董卓迁天于长安,歆求出为下(圭阝)令,病不行,遂从蓝田至南阳。时袁术在穰,留歆。歆说术使进军讨卓,术不能用。歆欲弃去,会天子使太傅马日(石单)安集关东,日(石单)辟歆为掾。东至徐州,诏即拜歆豫章太守,以为政清静不烦,吏民感而爱之。孙策略地江东,歆知策善用兵,乃幅巾奉迎。

  策以其长者,待以上宾之礼。后策死。太祖在官渡,表天子征歆。孙权欲不遣,歆谓权曰:“将军奉王命,始交好曹公,分义末固,使仆得为将军效心,岂不有益乎?今空留仆,是为养无用之物,非将军之良计也。”权悦,乃遣歆。宾客旧人送之者千余人,赠遗数百金。歆皆无所拒,密各题识,至临去,悉聚诸物,谓诸宾客曰:“本无拒诸君之心,而所受遂多。念单车远行,将以怀璧为罪,愿宾客为之计。”众乃各留所赠,而服其德。

  歆至,拜议郎,参司空军事,入为尚书,转侍中,代荀彧为尚书令。太祖征孙权,表歆为军师。魏国既建,为御史大夫。文帝即王位,拜相国,封安乐乡侯。及践阼,改为司徒。歆素清贫,禄赐以振施亲戚故人,家无担石之储。公卿尝并赐没入生口,唯歆出而嫁之。帝叹息,下诏曰:“司徒,国之俊老,所与和阴阳理庶事也。今大官重膳,而司徒蔬食,甚无谓也。”特赐御衣,及为其妻子男女皆作衣服。三府议:“举孝廉,本以德行,不复限以试经。”歆以为“丧乱以来,六籍堕废,当务存立,以崇王道。夫制法者,所以经盛衰。今听孝廉不以经试,恐学业遂从此而废。若有秀异,可特征用。

  患于无其人,何患不得哉?“帝从其言。

  黄初中,诏公卿举独行君子,歆举管宁,帝以安车征之。明帝即位,进封博平侯,增邑五百户,并前千三百户,转拜太尉。歆称病乞退,让位于宁。帝不许。临当大会,乃遣散骑常侍缪袭奉诏喻指曰:“朕新莅庶事,一日万几,惧听断之不明。赖有德之臣,左右朕躬,而君屡以疾辞位。夫量主择君,不居其朝,委荣弃禄,不究其位,古人固有之矣,顾以为周公、伊尹则不然。洁身徇节,常人为之,不望之于君。君其力疾就会,以惠予一人。将立席几筵,命百官总己,以须君到,朕然后御坐”。又诏袭:“须歆必起,乃还。”歆不得已,乃起。

  太和中,遣曹真从子午道伐蜀,车驾东幸许昌。歆上疏曰:“兵乱以来,过逾二纪。

  大魏承天受命,陛下以圣德当成、康之隆,宜弘一代之治,绍三王之迹。虽有二贼负险延命,苟圣化日跻,远人怀德,将襁负而至。夫兵不得已而用之,故戢而时动。臣诚愿陛下先留心于治道,以征伐为后事。且千里运粮,非用兵之利;越险深入,无独克之功。

  如闻今年征役,颇失农桑之业。为国者以民为基,民以衣食为本。使中国无饥寒之患,百姓无离士之心,则天下幸甚,二贼之衅,可坐而待也。臣备位宰相,老病日笃,犬马之命将尽,恐不复奉望銮盖,不敢不竭臣子之怀,唯陛下裁察!“帝报曰:”君深虑国计,朕甚嘉之。贼凭恃山川,二祖劳于前世,犹不克平,朕岂敢自多,谓必灭之哉!诸将以为不一探取,无由自弊,是以观兵以窥其衅。若天时未至,周武还师,乃前事之鉴,朕敬不忘所戒“。时秋大雨,诏真引军还。太和五年,歆薨,谥曰敬侯。子表嗣。初,文帝分歆户邑,封歆弟缉列侯。表,威熙中为尚书。

  王郎字景兴,东海郡人也。以通经,拜郎中,除菑丘长。师太尉杨赐。赐薨,弃官行服。举孝廉,辟公府,不应。徐州刺史陶谦察朗茂才。时汉帝在长安,关东兵起,郎为廉治中,与别驾赵昱等说谦曰:“《春秋》之义,求诸侯莫如勤王。今天子越在西京,宜遣使奉承王命。”谦乃遣昱奉章至长安。天子嘉其意,拜谦安东将军。以昱为广陵太守,郎会稽太守。孙策渡江略地。郎功曹虞翻以为力不能拒,不如避之。朗自以身为汉吏,宜保城邑,遂举兵与策战,败绩,浮海至东治。策又追击,大破之。朗乃诣策。策以儒雅,诘让而不害。虽流移穷困,朝不谋夕,而收恤亲旧,分多割少,行义甚着。

  太祖表征之,朗自曲阿展转江海,积年乃至。拜谏议大夫,参司空军事。魏国初建,以军祭多酒领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