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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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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要退呢?”太祖和荀攸相视而笑。于是让将士们将军械粮食装备等丢在路上引诱贼兵,贼兵争抢东西,阵势大乱。太祖随即派步兵和骑兵攻击,大败袁军,斩了他的骑兵将领文丑,太祖于是和袁绍在官渡形成对峙局势。双方军粮将尽,荀攸对太祖进言说:“袁绍运粮车一天之内将要到达,押车将领韩荀大精干但轻敌,攻击他可以获胜。”太祖说:“谁可以派遣?”荀攸说:“徐晃。”于是派徐晃及史涣半路截击,打败了韩荀大,烧了他押送的军用物资。适逢许攸前来投降,说袁绍派淳于琼等人率一万多士兵押运粮食,将领骄恣,士兵懈怠,可以中途截击。众人都怀疑他,只有荀攸和贾诩劝说太祖听从。太祖于是留下荀攸和曹洪守营,自己率军进攻打败了袁军,全部斩杀了淳于琼等人。袁绍的大将张..、高览等人烧掉进攻用的器具,投降了曹军,袁绍只得丢弃部队逃。张..前来投降时,曹洪怀疑他,不敢接受,荀攸对曹洪说:“张..有谋而不被袁绍采用,一怒之下前来投奔,您怀疑他什么呢?”这才接受了张..等人。

  建安七年(202),荀攸随太祖到黎阳讨伐袁谭、袁尚。第二年,太祖正在征讨刘表时,袁谭、袁尚又争夺冀州。袁谭派辛毗来降并请求救援,太祖想答应,就这件事询问部下。众人大多认为刘表强大,应先平定他,袁谭、袁尚不值得担忧。荀攸说:“天下正值多事之秋,而刘表却稳守江、汉之间地区,他没有吞并四方的志向不问而知。袁氏占据四个州的地盘,有甲兵十万,袁绍凭宽厚得到众心,假使他的两个儿子和睦相处,保守他们的既成功业,那么天下的灾难就不会停息,现在袁氏兄弟交恶,结果不会是双方都得到保全。二袁如果合作,力量就会强大,那时就不易谋取了。趁他们内讧谋取他们,天下就平定了,这个机会不能失啊!”太祖说:“正确。”于是答应与袁谭结亲,随即派兵击败袁尚。这以后袁谭背叛,荀攸又随从太祖在南皮斩杀袁谭。冀州平定,太祖上奏为荀攸请求封爵说:“军师荀攸,从开始就辅佐臣下,没有哪次出兵没有跟从,前后多次战胜敌人,都是靠荀攸的谋划。”于是封荀攸为陵树亭侯。

  建安十二年(207),颁布命令大行论功行赏,太祖说:“忠诚正直缜密谋划,安抚内外人心,功归于文若。其次便是公达。”给荀攸增加封邑四百户,连同以前的共七百户,转任中军师。魏国刚建立时,荀攸任尚书令。荀攸多谋深算,心思缜密,明智而能保守机密,自从随太祖四处征战,常常运筹帷幄,当时很少有人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太祖每每称赞他说:“公达外愚内智,外怯内勇,外弱内强;不炫耀自己的长处,不夸大自己的功劳;他的内智别人可以达到,他的外愚别人却达不到,即使是颜子、宁武也赶不上他。”文帝在东宫做太子时,太祖对他说:“荀公达,是人之表率,你应尽到礼节尊敬他。”荀攸曾经生病,太子前去慰问,独自在床下礼拜,他受到特别尊敬就是这样。荀攸与钟繇友善,钟繇说:“我每次有所行动,都反复思考,自以为没有什么要变动的了;但拿去一问公达,他的答复总是超出我的意料。”公达前后共筹划奇策十二条,只有钟繇知道。钟繇把它们撰编成册,未完成,就去世了,所以世间不全知它们的内容。荀攸在随从太祖征讨孙权时,中途去世。太祖说起他来就流泪。荀攸的大儿子荀缉,有荀攸的风范,但死得早。由二儿子荀适继承爵位。荀适无子,荀攸绝了后代。

  黄初年间(220~226),续封荀攸的孙子荀彪为陵树亭侯,封邑三百户,后又改封为丘阳亭侯。

  正始时期(240~248),追谥荀攸为敬侯。

  贾诩传,贾诩字文和,武威郡姑臧县人。少年时默默无闻,只有汉阳人阎忠特别看中他,说他有张良、陈平的奇才。

  被举荐为孝廉,任郎官。贾诩得病辞去官职,向西返回,到了..县,中途遇上反叛的氐人,同行的几十人都被氐人捉住了。贾诩说:“我是段公的外孙,你们别活埋我,我家一定会拿好多钱来赎我。”当时太尉段赹,早年作守边大将多年,威震西方疆土,所以贾诩借他的名号来威吓氐人。氐人果然不敢害他,与他立誓盟约送走了他,其余的人都被杀掉了。贾诩实际上并不是段赹的外甥,善于应变以成事,这是他的特长。董卓进入洛阳,贾诩以太尉掾的身份任平津都尉,升为讨虏校尉。董卓的女婿、中郎将牛辅驻守陕县,贾诩在牛辅的部队里任职。董卓兵败,牛辅又死,众人恐慌惧怕,校尉李莈、郭汜、张济等人想要解散队伍,返回故乡。贾诩说:“听说长安城里议论要把凉州人全部诛杀,而各位单独行动,即使是一个亭长也能把你们捉住。不如率众人西进,沿途收集士兵,用来攻打长安,为董公报仇。要是事情成功,就以国家的名义征讨全国,如果不成功,再走也不迟。”众人认为他说得对。李莈于是向西攻打长安。此事在本书《董卓传》中另有记载。后来贾诩任左冯翊,因为他的功劳,李莈等人想封他为侯,贾诩说:“那不过是救命的措施,有何功劳!”极力推辞没肯接受。又让他做尚书仆射,贾诩说:“尚书仆射是官员的师长,为天下人所瞩望,贾诩名号素来没有威望,不能使众人信服。即使贾诩在荣誉利益面前昏了头,但于国不利!”李莈等人于是改授贾诩为尚书,主管选举事务,做了很多辅助、有益的事,李莈等人对他亲近而又忌惮。适逢母亲去世,贾诩辞去官职,被授为光禄大夫。李莈、郭汜等人在长安城里夺权争斗,李莈又请贾诩担任宣义将军。在李莈等人和好,放出被扣留的天子,保护大臣等事情上,贾诩都出了力。天子放出之后,贾诩交还官印绶带。这时将军段煨驻军在华阴县,与贾诩的故乡同在一郡,贾诩于是离开李莈投奔了段煨。贾诩平素有名气,为段煨部队所盼望,段煨内心惧怕贾诩夺了他的兵权,但表面上对待贾诩却礼节周全,贾诩更不能安心。张绣这时在南阳,贾诩暗中和他联系,张绣派人迎接贾诩。贾诩将要出发时,有人问他:“段煨对您很优厚,您为何要离去呢?”贾诩说:“段煨生性多疑,有猜忌贾诩之意,礼节虽然周到,却不可靠,时间一长就将被他算计。我离开后,他一定高兴,又希望我在外面为他联络强有力的援兵,必定会厚待我的家小。张绣没有主要的谋臣,也愿意得到贾诩,这样我的家庭和人身都能保全。”贾诩终于走了。张绣对他秉持后辈之礼,段煨也果然好生照顾他的家眷。贾诩劝说张绣与刘表和好、联合。太祖接连征讨张绣,一天早上领兵退去,张绣要亲自追击。贾诩对张绣说:“不能追,追必败。”张绣不听,进兵追击,大败而回。贾诩又对张绣说:“赶快追他们,再战必胜。”张绣推辞说:“没听您的话,才到了这个地步,现在已经败了,为什么又要去追?”贾诩说:“用兵无定式,急速进军,必定有利。”张绣信了,随即收拢打散的士兵急速追击,与曹军大战,果然得胜归还。问贾诩:“我用精兵追击败军,而您说必定失败;退下来后,用败兵追击刚打胜仗的士兵,而您说必能胜。结果都如您所说的一样,为什么您预料的与一般常情相反却又都应验了呢?”贾诩说:“这个容易解释。

  将军您虽善于用兵,却不是曹公的对手。曹军虽然开始退却,曹公必定亲自压阵断后,追兵虽然精锐,将领既然不是对手,对方的士兵也就强了起来,所以知道追兵必败。曹军进攻将军您并没有失策的地方,力量未衰却撤退,必定是他们国内发生了变故;已经打败了将军,他们必定轻装快行,即使留下几个将领断后,这几个将领虽然勇猛,已不是将军您的敌手,所以虽然您用败兵追击却能取胜。”张绣这才表示佩服。这以后,太祖在官渡抗拒袁绍,袁绍派人拉拢张绣,并给贾诩写信要求结交互援。张绣想答应他,贾诩在张绣面前公开对袁绍的使臣说:“回去替我辞谢袁本初,兄弟之间不能互相容纳,还能容纳天下贤才吗?”张绣惊惧地说:“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私下对贾诩说:“像这样,我们归附谁呢?”贾诩说:“不如归附曹公。”张绣说:“袁强曹弱,我们又与曹公曾是仇家,为何要归从他呢?”贾诩说:“这正是要归顺曹公的原因。袁绍强盛,我们以这么少的人去归附他,必然不会看重我们。曹公的队伍弱小,他得到我们必定高兴,这是归附曹公的第一个原因。曹公奉天子之令行事天下,这是应该归从曹公的第二个原因。有称王称霸志向的人,本来就会放弃私人恩怨,以向天下显示他的德行,这是原因之三。希望将军您不要再犹豫了!”张绣听从了他,率部归附了太祖。太祖见到他们,十分高兴,拉着贾诩的手说:“使我在全国受到尊重和信任的人,就是您啊!”上奏请任贾诩为执金吾,封为都亭侯,升调为冀州牧。当时冀州尚未平定,留任参司空军事。袁绍在官渡包围太祖,太祖粮食将尽,询问贾诩有何妙计,贾诩说:“您明智胜过袁绍,勇敢胜过袁绍,用人胜过袁绍,当机立断胜过袁绍,有这四个胜过而半年之久不能平定袁绍的原因,在于只考虑万全之策。必须在关键时刻作出决断,那样片刻就可平定敌人。”太祖说:“好。”随即合兵而出,包围袭击了袁绍三十里以外的营地,打垮了他。袁绍军队大举溃逃,黄河以北终被平定。太祖自己兼任冀州牧,调任贾诩为太中大夫。

  建安十三年(208),太祖攻破荆州,想顺江东下。贾诩劝告说:“明公您当初攻破袁氏,现今收复汉南,威名远扬,军事实力已经十分强大。如果利用过去楚国的富饶,来招揽贤才良士,安抚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那就可以不兴师动众而使江东地区俯首称臣。”太祖没有听从,出兵终于失利。太祖后来在渭南与韩遂、马超作战,马超等人要求太祖割让一块地盘换取和平,并以嗣子作人质。贾诩认为可以假意答应他们。太祖又向贾诩询问计策,贾诩说:“离间他们罢了。”太祖说:“懂了。”全部使用了贾诩的计策。此事在本书《武帝纪》中另有记载。最终打败了韩遂、马超,贾诩是这件事的谋划者。这个时期,文帝还是五官中郎将,而临..侯曹植有才华并且名声远扬,两人各有势力,都有争夺嫡子地位的打算。文帝让人问贾诩巩固自己地位的办法,贾诩说:“希望将军宽宏大度,亲自体验普通士子的修业,朝朝夕夕,孜孜不倦,不违背人子之道。就是这些罢了。”文帝听从了他,深深地自我修行。太祖又曾支开左右人就此事询问贾诩,贾诩缄口不答。太祖问:“和您说话却不回答,为什么?”贾诩说:“属下正好在琢磨事情,所以没有回答。”太祖又问:“琢磨什么呢?”贾诩说:“琢磨袁本初父子、刘景升父子。”太祖大笑,就在这时太子终于确定下来。贾诩认为自己不是太祖的旧臣,而又多谋善策,恐怕被猜疑,于是闭门自守,在家里没有私交,子女娶嫁,不攀高门大户,全国有计谋的人都来归附他。文帝即位,让贾诩做太尉,晋爵为魏寿乡侯,增加封邑三百户,连同以前共八百户。又分封邑二百户,封贾诩的小儿子贾访为列侯。他的大儿子贾穆被任驸马都尉。文帝问贾诩:“我想要讨伐不服从我的人,以统一天下,吴、蜀两国,先打哪一个呢?”贾诩回答说:“致力于攻取敌国的人以军事实力为先,致力于建设根本的人则崇尚道德教化。陛下合乎时机地即位,占有、统治着全国,如果用文教道德来安抚他们,等待他们的演变,那么平定他们是不难的。吴、蜀两国虽然是小不点儿国家,但有山作依傍,有水作阻隔,刘备有雄才大略,诸葛亮善于治理国家,孙权明白虚实大势,陆议懂得军事形势,他们占据险地,把守要塞,我们要攻就得在水中摆弄船只,这是难以很快谋取的原因。红潮网

  用兵的规律,是不打无把握之仗,估量敌人的实力再议论调兵遣将,所以每有举动都不会失算。臣下私自估量我们这群大臣,无人是刘备、孙权的对手,即使以天子的威势临敌,也不会万无一失。过去舜舞盾与斧而使有苗臣服,臣下以为现在应先文后武。”文帝没有采纳,后来发动江陵战役,士卒死亡很多。贾诩七十七岁时逝世,谥号肃侯。他的儿子贾穆继承爵位,做过太守。贾穆死后,其子贾模继承爵位。评曰:荀彧清高秀雅,具有辅佐帝王的风范,然在对时势的预见上,却未能充实他的志向。荀攸、贾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计谋一出,万无一失,在通达善变方面,大概是仅次于张良、陈平的人吧!

 

 

《魏书·袁张凉国田王邴管传》

 

  袁涣宇曜卿,陈郡扶乐人也。父滂,为汉司徒。当时诸公子多越法度,而涣清静,举动必以礼。郡命为功曹,郡中奸吏皆自引去。后辟公府,举高第,迁侍御史。除谯令,不就。刘备之为豫州,举涣茂才。后避地江、淮间,为袁术所命。术每有所咨访,涣常正议,术不能抗,然敬之不敢不礼也。顷之,吕布击术于阜陵,涣往从之,遂复为布所拘留。布初与刘备和亲,后离隙。布欲使涣作书詈辱备,涣不可,再三强之,不许。布大怒,以兵胁涣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德可有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邪,且不耻将军之言,彼诚小人邪,将复将军之意,则辱在此不在于彼。且涣他日之事刘将军,独今日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此,复骂将军,可乎?”布惭而止。布诛,涣得归太祖。

  涣言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兼抚其民而除其害。夫然,故可与之死而可与之生。自大乱以来十数年矣,民之欲安,甚于倒悬,然而暴乱末息者,何也?意者政失其道欤!涣闻明君善于救世,故世乱则齐之以义,时伪则镇之以朴;世异事变,治国不同,不可不察也。夫制度损益,此古今之不必同者也。

  若夫兼爱天下而反之于正,虽以武平乱而济之以德,诚百王不易之道也。公明哲超世,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既勤之矣,今之所以失其民者,公既戒之矣,海内赖公,得免于危亡之祸,然而民未知义,其惟公所以训之,则天下幸甚!“大祖深纳焉。拜为沛南部都尉。

  是时,新募民开屯田,民不乐,多逃亡。涣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迁,不可卒变,易以顺行,难以逆动,宜顺其意,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太祖从之,百姓大悦。

  迁为梁相。涣每敕诸县:“务存鳏寡高年,表异孝子贞妇。常谈曰:”世治则礼详,世乱则礼简‘,全在斟酌之间耳。方今虽扰攘,难以礼化,然在吾所以为之。“为政祟教训,恕思而后行,外温柔而内能断。以病去官,百姓思之。后征为谏仪大夫、丞相军祭酒。前后得赐甚多,皆散尽之,家无所储,终不问产业,乏则取之于人,不为皦察之行,然时人服其清。

  魏国初建,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涣言于太祖曰:“今天下大难已除,文武并用,长久之道也。以为可大收篇籍,明先圣之教,以易民视听,使海内斐然向风,则远人不服可以文德来之。”太祖善其言。时有传刘备死者,群臣皆贺。涣以尝为备举吏,独不贺。居官数年卒,太祖为之流涕,赐谷二千斛,一教“以太仓谷千斛赐郎中令之家,”—教“以垣下谷千斛与曜卿家”,外不解其意。教曰:“以太仓谷者,官法也。

  以垣下谷者,亲旧也。“又帝闻涣昔拒吕布之事。问涣从弟敏:”涣勇怯何如?“敏对曰:”涣貌似和柔,然其临大节,处危难,虽贲育不过也。“涣子侃,亦清粹间素,有父风,历位郡守、尚书。

  初,涣从弟霸,公恪有功干,魏初为大司农,及同郡何夔并知名于时。而霸子亮,夔子曾,与侃复齐声友善。亮贞固有学行,疾何晏、邓风飏等,着论以讥切之,位至河南尹、尚书。霸弟徽,以儒素称。遭天下乱,避难交州。司徒辟,不至。徽弟敏,有武艺而好水功,官至河堤谒者。

  张范,字公仪,河内修武人也。祖父歆,为汉司徒。父延,为太尉。太傅袁隗欲以女妻范,范辞不受。性恬静乐道,忽于荣利,征命无所就。弟承,字公先,亦知名,以方正征,拜议郎,迁伊阙都尉。董卓作乱,承欲合徒众与天下共诛卓。承弟昭时为议郎,适从长安来,谓承曰:“今欲诛卓,众寡不敌,且起一朝之谋,战阡陌之民,士不素抚,兵不练习,难以成功。卓阻兵而无义,固不能久。不若择所归附,待时而动,然后可以如志。”承然之,乃解印绶间行归家,与范避地扬州。袁术备礼招请,范称疾不往,术不强屈也。遣承与相见,术问曰:“昔周室陵迟,则有桓、文之霸。秦失其政,汉接而用之。今孤以土地之广,士民之众,欲徼福齐桓,拟迹高祖,何如?”承对曰:“在德不在强。夫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由匹夫之资,而兴霸王之功,不足为难。若苟僭拟,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悦。是时,太祖将征冀州,术复问曰:“今曹公欲以弊兵数千,敌十万之众,可谓不量力矣!子以为何如?”承乃曰:“汉德虽衰,天命未改,今曹公挟天子以令天下,虽敌百万之众可也。”术作色不怿,承去之。

  太祖平冀州,遣使迎范。范以疾留彭城,遣承诣太祖,太祖表以为谏议大夫。范子陵及承子戬为山东贼所得,范直诣贼请二子,贼以陵还范。范谢曰:“诸君相还儿厚矣。

  夫人情虽爱其子,然吾怜戬之小,请以陵易之。“贼义其言,悉以还范。太祖自荆州还,范得见于陈,以为议郎,参丞相军事,甚见敬重。太祖征伐,常令范及邴原留,与世子居守。太祖谓文帝:”举动必谘此二人。“世子执子孙礼。救恤穷乏,家无所余,中外孤寡皆归焉。赠遣无所逆,亦终不用。及去,皆以还之。建安十七年卒。魏国初建,承以丞相参军祭酒领赵郡太守,政化大行。太祖将西征,征承参军事,至长安,病卒。

  凉茂字伯方,山阳昌邑人也。少好学,论议常据经典,以处是非。太祖辟为司空掾,举高第,补侍御史。时泰山多盗贼,以茂为泰山太守。旬月之间,襁负而至者千余家。

  转为乐浪太守。公孙度在辽东,擅留茂,不遣之官,然茂终不为屈。度谓茂及诸将曰:“闻曹公远征,邺无守备,今吾欲以步卒三万,骑万匹,直指邺,谁能御之?”诸将皆曰:“然。”又顾谓茂曰:“于君意何如?”茂答曰:“比者海内大乱,社稷将倾,将军拥十万之众,安坐而观成败。夫为人臣者,固若是邪!曹公忧国家之危败,愍百姓之苦毒,率义兵为天下诛残贼,功高而德广,可谓无二矣。以海内初定,民始安集,故未责将军之罪耳!而将军乃欲称兵西向,则存亡之效,不崇朝而决。将军其勉之!”诸将闻茂言,皆震动。良久,度曰:“凉君言是也。”后征迁为魏郡太守、甘陵相,所在有绩。

  文帝为五官将,茂以选为长史,迁左军师。魏国初建,迁尚书仆射,后为中尉、奉常。

  文帝在东宫,茂复为太子太傅,甚见敬礼。卒官。

  国渊字子尼,乐安盖人也,师事郑玄。后与邴原、管宁等避乱辽东。既还旧土,太祖辟为司空掾属,每于公朝论议,常直言正色,退无私焉。太祖欲广置屯田,使渊典其事。渊屡陈损益,相土处民,计民置吏,明功课之法,五年中仓廪丰实,百姓竞劝乐业。

  太祖征关中,以渊为居府长史,统留事。田银、苏伯反问间,银等既破,后有余党,皆应伏法。渊以为非首恶,请不行刑。太祖从之,赖渊得生者干余人。破贼文书,旧以—为十,及渊上首级,如其实数。太祖问其故,渊曰:“夫征讨外寇,多其斩获之数者,欲以大武功,且示民听也。河间在封域之内,银等叛逆。虽克捷有功,渊窃耻之。”太祖大悦,迁魏郡太守。

  时有投书诽谤者,太祖疾之,欲必知其主。渊请留其本书,而不宣露。其书多引《二京赋》,渊敕功曹曰:“此郡既大,今在都辇,而少学问者。其简开解年少,欲遣就师。”功曹差三人,临遣引见。训以“所学未及,《二京赋》,博物之书也。世人忽略,少有其师,可求能读者从受之。”又密喻旨。旬日得能读者,遂往受业。吏因请使作笺,比方其书,与投书人同手。收摄案问,具得情理。迁太仆。居列卿位,布衣蔬食,禄赐散之旧故宗族,以恭俭自守,卒官。

  田畴字子泰,右北平无终人也。好读书,善击剑。初平元年,义兵起,董卓迁帝于长安。幽州牧刘虞叹曰:“贼臣作乱,朝廷播荡,四海俄然,莫有固志。身备宗室遗老,不得自同于众。今欲奉使展效臣节,安得不辱命之士乎?”众议咸曰:“田畴虽年少,多称其奇。”畴时年二十二矣。虞乃备礼请与相见,大悦之,遂署为从事,具其车骑。

  将行,畴曰:“今道路阻绝,寇虏纵横,称官奉使,为众所指名。愿以私行,期于得达而已。”虞从之。畴乃归,自选其家客与年少之勇壮慕从者二十骑俱往。虞自出祖而遣之。既取道,畴乃更上西关。出塞,傍北山,直趣朔方,循间径去,遂至长安致命。诏拜骑都尉。畴以为天子方蒙尘未安,不可以荷佩荣宠,固辞不受。朝廷高其义。三府并辟,皆不就。得报,驰还。未至,虞已为公孙瓒所害。畴至,谒祭虞墓,陈发章表,哭泣而去。瓒闻之大怒,购求获畴,谓曰:“妆何自哭刘虞墓,而不送章报于我也?”畴答曰:“汉室衰颓,人怀异心,唯刘公不失忠节。章报所言,于将军未美,恐非所乐闻,故不进也。且将军方举大事以求所欲,既灭无罪之君,又仇守义之臣,诚行此事,则燕、赵之士将皆蹈东海而死耳,岂忍有从将军者乎!”瓒壮其对,释不诛也。拘之军下,禁其故人莫得与通。或说瓒曰:“田畴义士,君弗能礼,而又囚之,恐失众心。”瓒乃纵遣畴。

  畴得北归,率举宗族他附从数百人,扫地而盟曰:“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于世!”

  遂入徐无山中,营深险平敞地而居,躬耕以养父母。百姓归之,数年间至五千余家。畴谓其父老曰:“诸君不以畴不肖,远来相就。众成都邑,而莫相统一,恐非久安之道,愿推择其贤长者以为之主。”皆曰:“善。”同佥推畴,畴曰:“今来在此,非苟安而已,将图大事,复怨雪耻。窃恐未得其志,而轻薄之徒自相侵侮,愉快一时,无深计远虑。畴有愚计,愿与诸君共施之,可乎?”皆曰:“可。”畴乃为约束相杀伤、犯盗、诤讼之法,法重者至死,其次抵罪,二十余条。又制为婚姻嫁娶之礼,兴举学校讲授之业,班行其众,众皆便之,至道不拾遗。北边翕然服其威信,乌丸、鲜卑并备遣译使致贡遗,畴悉抚纳,令不为寇。袁绍数遣使招命,又即授将军印,因安辑所统,畴皆拒不当。绍死,其子尚又辟焉,畴终不行。

  畴常忿乌丸昔多贼杀其郡冠盖,有欲讨之意而力未能。建安十二年,太祖北征乌丸。

  未至,先遣使辟畴,又命田豫喻指。畴戒其门下趣治严。门人谓曰:“昔袁公慕君,礼命五至,君义不屈。今曹公使一来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畴笑而应之曰:“此非君所识也。”遂随使者到军,署司空户曹掾,引见谘议。明日出令曰:“田子泰非吾所宜吏者。”即举茂才,拜为蓨令,不之官,随军次无终。时方夏水雨,而滨海洿下,泞滞不通,虏亦遮守蹊要,军不得进。太祖患之,以问畴。畴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浅不通车马;深不载舟船,为难久矣。旧北平郡治在乎冈,道出卢龙,达于柳城。自建武以来,陷坏断绝,垂二百载,而尚有微径可从。今虏将以大军当由无终,不得进而退,懈弛无备。若嘿回军,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出空虚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备,蹋顿之首可不战而擒也。”太祖曰:“善。”乃引军还,而署大木表于水侧路傍曰:“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虏候骑见之,诚以为大军去也。太祖令畴将其众为乡导,上徐无山,出卢龙,历平冈,登白狼堆,去柳城二百余里,虏乃惊觉。单于身自临陈,太祖与交战,遂大斩获,追奔逐北,至柳城。军还入塞,论功行封。封畴亭侯,邑五百户。畴自以始为居难,率众遁逃,志义不立,反以为利,非本意也,固让。

  太祖知其至心,许而不夺。

  辽东斩送袁尚首,令“三军敢有哭之者斩”。畴以尝为尚所辟,乃往吊祭。太祖亦不问。畴尽将其家属及宗人三百余家居邺。太祖赐畴车马谷帛,皆散之宗族知旧。从征荆州还,太祖追念畴功殊美。恨前听畴之让,曰:“是成一人之志,而亏王法大制也。”

  于是乃复以前爵封畴。畴上疏陈诚,以死自誓。太祖不听,欲引拜之,至于数四,终不受。有司劾畴狷介违道,苟立小节,宜免官加刑。太祖重其事,依违者久之。乃下世子及大臣博议,世子以畴同于子文辞禄,申胥逃赏,宜勿夺以优其节。尚书令荀彧、司隶校尉钟繇亦以为可听。太祖犹欲侯之。畴素与夏侯惇善,太祖语惇曰:“且往以情喻之,自从君所言,无告吾意也。”惇就畴宿,如太祖所戒。畴揣知其指,不复发言。惇临去,乃拊畴背曰:“田君,主意殷勤,曾不能顾乎!”踌答曰:“是何言之过也!畴,负义逃窜之人耳,蒙恩全活,为幸多矣。岂可卖卢龙之塞,以易赏禄哉?纵国私畴,畴独不愧于心乎?将军雅知畴者,犹复如此,若必不得已,请愿效死刎首于前。”言未卒,涕泣横流。惇具答太祖。太祖喟然知不可屈,乃拜为议郎。年四十六卒,子又早死。文帝践阼,高畴德义,赐畴从孙续爵关内侯,以奉其嗣。

  王修字叔治,北海营陵人也。年七岁丧母。母以社日亡,来岁邻里社,修感念母,哀甚。邻里闻之,为之罢社。年二十,游学南阳,止张奉舍。奉举家得疾病,无相视者,修亲隐恤之,病愈乃去。初平中,北海孔融召以为以为主簿,守高密令。高密孙氏素豪侠,人客数犯法。民有相劫者,贼入孙氏,吏不能执。修将吏民围之,孙氏拒守,吏民畏惮不敢近。修令吏民:“敢有不攻者与同罪。”孙氏惧,乃出贼。由是豪强慑服。举孝廉,修让邴原,融不听。时天下乱,遂不行。顷之,郡中有反者。修闻融有难,夜往奔融。贼初发,融谓左右曰:“能冒难来,唯王修耳!”官终而修至。复署功曹。时胶东多贼寇,复令修守胶东令。胶东人公沙卢宗强,自为营堑,不肯应发调。修独将数骑径入其门,斩卢兄弟,公沙氏惊愕莫敢动。修抚慰其余,由是寇少止。融每有难,修虽休归在家,无不至。融常赖修以免。

  袁谭在青州,辟修为治中从事,别驾刘献数毁短修。后献以事当死,修理之,得免。

  时人益以此多焉。袁绍又辟修除即墨令,后复为谭别驾。绍死,谭、尚有隙。尚攻谭,谭军败,修率吏民往救谭。谭喜曰:“成吾军者,王别驾也。”谭之败,刘询起兵漯阴,诸城皆应。谭叹息曰:“今举州背叛,岂孤之不德邪!”修曰:“东莱太守管统虽在海表,此人不反,必来。”后十余日,统果弃其妻子来赴谭,妻子为贼所杀,谭更以统为乐安太守。谭复欲攻尚,修谏曰:“兄弟还相攻击,是败亡之道也。”谭不悦,然知其忠节。后又问修:“计安出?”修曰:“夫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将斗而断其右手,而曰‘我必胜’,若是者可乎?夫弃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属有谗人,固将交斗其间,以求一朝之利,愿明使君塞耳勿听也。若斩佞臣数人,复相亲睦,以御四方,可以横行天下。”谭不听,遂与尚相攻击,请救于太祖。太祖既破冀州,谭又叛。太祖遂引军攻谭于南皮。修时运粮在乐安,闻谭急,将所领兵及诸从事数十人往赴谭。至高密,闻谭死,下马号哭曰:“无君焉归?”遂诣太祖,乞收葬谭尸。太祖欲观修意,默然不应。修复曰:“受袁氏厚恩,若得收敛谭尸,然后就戮,无所恨。”太祖嘉其义,听之。

  以修为督军粮,还乐安。谭之破,诸城皆服,唯管统以乐安不从命。太祖命取统首,修以统亡国之忠臣,因解其缚,使诣太祖。太祖悦而赦之。袁氏政宽,在职势者多畜聚。

  太祖破邺,籍没审配等家财物赀以万数。及破南皮,阅修家,谷不满十斛,有书数百卷。

  太祖叹曰:“士不妄有名。”乃礼辟为司空掾,行司金中郎将,迁魏郡太守。为治,抑强扶弱,明赏罚,百姓称之。魏国既建,为大司农郎中令。太祖议行肉刑,修以为时未可行,太祖采其议。徙为奉常。其后严才反,与其徒属数十人攻掖门。修闻变,召车马未至,便将官属步至宫门。太祖在铜爵台望见之,曰:“彼来者必王叔治也。”相国钟繇谓修:“旧,京城有变,九卿各居其府。”修曰:“食其禄,焉避其难?居府虽旧,非赴难之义。”顷之,病卒官。子忠,官至东莱太守、散骑常侍。初,修识高柔于弱冠,异王基于幼童,终皆远至,世称其知人。

  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虚人也。少与管宁俱以操尚称,州府辟命皆不就。黄巾起,原将家属入海,住郁洲山中。时孔融为北海相,举原有道。原以黄巾方盛,遂至辽东,与同郡刘政俱有勇略雄气。辽东太守公孙度畏恶欲杀之,尽收捕其家,政得脱。度告诸县:“敢有藏政者与同罪。”政窘急,往投原。原匿之月余,时东莱太史慈当归,原因以政付之。既而谓度曰:“将军前日欲杀刘政,以其为己害。今政已去,君之害岂不除哉!”

  度曰:“然”。原曰:“君之畏政者,以其有智也。今政已免,智将用矣,尚奚拘政之家?不若赦之,无重怨。”度乃出之。原又资送政家,皆得归故郡。原在辽东,一年中往归原居者数百家,游学之士,教授之声不绝。

  后得归,太祖辟为司空掾。原女早亡,时太祖爱子仓舒亦没,太祖欲求合葬,原辞曰:“合葬,非礼也。原之所以自容于明公,公之以待原者,以能守训典而不易也。若听明公之命,则是凡庸也,明公焉以为哉?”太祖乃止,徙署丞相征事。崔琰为东曹掾,记让曰:“征事邴原、议郎张范,皆秉德纯懿,志行忠方,清静足以历俗,贞固足以干事,所谓龙翰风翼,国之重宝。举而用之,不仁者远。”代凉茂为五官将长史,闭门自守,非公事不出。太祖征吴。原从行,卒。

  是后大鸿胪巨鹿张泰、河南尹扶风庞迪以清贤称,永宁太仆东郡张阁以简质闻。

  管宁字幼安,北海朱虚人也。年十六丧父,中表愍其孤贫,咸共赠赗,悉辞不受,称财以送终。长八尺,美须眉。与平原华歆、同县邴原相友,俱游学于异国,并敬善陈仲弓。天下大乱,闻公孙度令行于海外,遂与原及平原王烈等至于辽东。度虚馆以候之。

  既往见度,乃庐于山谷。时避难者多居郡南,而宁居北,示无迁志,后渐来从之。太祖为司空,辟宁,度子康绝命不宜。

  王烈者,字彦方,于时名闻在原、宁之右。辞公孙度长史,高贾自秽。太祖命为丞相掾,征事,未至,卒于海表。

  中国少安,客人皆还,唯宁晏然若将终焉。黄初四年,诏公卿举独行君子,司徙华歆荐宁。文帝即位,征宁,遂将家属浮海还郡,公孙恭送之南郊,加赠服物。自宁之东也,度、康、恭前后所资遗,皆受而藏诸。既已西渡,尽封还之。诏以宁为太中大夫,固辞不受。明帝即位,太尉华歆逊位让宁,遂下诏曰:“大中大夫管宁,耽怀道德,服膺六艺,清虚足以侔古,廉白可以当世。?囊?遭王道衰缺,浮海遁居,大魏受命,则襁负而至,斯盖应龙潜升之道,圣贤用舍之义。而黄初以来,征命屡下,每辄辞疾,拒违不至。岂朝廷之政,与生殊趣,将安乐山,往而不能反乎!夫以姬公之圣,而考德不降,则鸣鸟弗闻。以秦穆之贤,犹思询乎黄发。况朕寡德,曷能不愿闻道于子大夫哉!

  今以宁为光禄勋。礼有大伦,君臣之道,不可废也。望必速至,称朕意焉。“又诏青州刺史曰:”宁抱道怀贞,潜翳海隅,比下征书,违命不至,盘桓利居,高尚其事。虽有素履幽人之贞,而失考父兹恭之义,使朕虚心引领历年,其何谓邪?徒欲怀安,必肆其志,不惟古人亦有翻然改节以隆斯民乎!日逝月除,时方已过,澡身浴德,将以曷为?仲尼有言:“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哉!‘其命别驾从事郡丞掾,奉诏以礼发遣宁诣行在所,给安车、吏从、茵蓐、道上厨食,上道先奏。”宁称草莽臣上疏曰:“臣海滨孤微,罢农无伍,禄运幸厚。横蒙陛下纂承洪绪,德侔三皇,化溢有唐。久荷渥泽,积祀一纪,不能仰答陛下恩养之福。沈委笃疴,寝疾弥留,逋违臣隶颠倒之节,夙宵战怖,无地自厝。臣元年十一月被公车司马令所下州郡,八月甲申诏书征臣,更赐安车、衣被、茵蓐,以礼发遣,光宠并臻,优命屡至,怔营竦息,悼心失图。思自陈闻,申展愚情,而明诏抑割,不令稍修章表,是以郁滞,讫于今日。诚谓乾覆,思有纪极,不意灵润,弥以隆赫。奉今年二月被州郡所下三年十二月辛酉诏书,重赐安车、衣服,别驾从事与郡功曹以礼发遣,又特被玺书,以臣为光禄勋,躬秉劳谦,引喻周、秦,损上益下。受诏之日,精魄飞散,靡所投死。臣重自省揆,德非园、绮而蒙安车之荣,功无窦融而蒙玺封之宠,楶棁驽下,荷栋梁之任,垂没之命,获九棘之位,惧有朱博鼓妖之眚。又年疾日侵,有加无损,不任扶舆进路以赛元责。望慕阊阖,徘徊阙庭,谨拜章陈情,乞蒙哀省,抑恩听放,无令骸骨填于衢路。”自黄初至于青龙,征命相仍,常以八月赐牛酒。诏书问青州刺史程喜:“宁为守节高乎,审老疾尪顿邪?”喜上言:“宁有族有人管贡为州吏,与宁邻比,臣常使经营消息。贡说:”宁常着?皂?帽、布襦?裤?、布裙,随时单复,出入闺庭,能自任杖,不须扶持。四时祠祭,辄自力强,改加衣服,着絮巾,故在辽东所有白布单衣,亲拜馔馈,跪拜成礼。宁少而丧母,不识形象,常特加觞,泫然流涕。

  又居宅离水七八十步,夏时诣水中澡洒手足,窥于园圃。臣揆宁前后辞让让意,独自以生长潜逸,曹艾智哀,是以栖迟,每执谦退。此宁志行所欲必全,不为守高。“

  正始二年,太仆陶丘一、永宁卫尉孟观、待中孙邕、中书侍郎王基荐宁曰:“臣闻龙凤隐耀,应德而臻,明哲潜遁,候时而动。是以鸑鷟鸣岐,周道隆兴,四皓为佐,汉帝用康。伏见太中大夫管宁,应二仪之中和,总九德之纯懿,含章素质,冰洁渊清,玄虚淡泊,与道逍遥;娱心黄老,游志六艺,升堂入室,究其阃奥,韬古今于胸怀,包道德之机要。中平之际,黄巾陆梁,华夏倾荡,王纲弛顿。遂避时难,乘桴越海,羁旅辽东三十余年。在乾之姤,匿景藏光,嘉遁养浩,韬韫儒墨,潜化傍流,畅于殊俗。

  黄初四年,高祖文皇帝畴谘群公,思求俊乂.故司徒华歆举宁应选,公车特征,振冀遐裔,翻然来翔。行遇屯厄,遭罹疾病,即拜太中大夫。烈祖明皇帝嘉美其德,登为光禄勋。宁疾弥留,未能进道。今宁旧疾已瘳,行年八十,志无衰倦。环堵筚门,偃息穷巷,饭鬻糊口,并日而食,吟咏《诗》、《书》,不改其乐。困而能通,遭难必济,经危蹈险,不易其节,金声玉色,久而弥彰。揆其终始,殆天所祚,当赞大魏,辅亮雍熙。衮职有阙,群下属望。昔高宗刻象,营求贤哲,周文启龟,以卜良佐。况宁前朝所表,名德已着,而久栖迟,未时引致,非所以奉遵明训,继成前志也。陛下践阼,纂承洪绪。圣敬日跻,超越周成。每发德音,动谘师傅。若继二祖招贤故典,宾礼俊迈,以广缉熙,济济之化,侔于前代。

  宁清高恬泊,拟迹前轨,德行卓绝,海内无偶。历观前世玉帛所命,申公、枚乘、周党、樊英之俦,测其渊源,览其清浊,未有厉俗独行若宁者也。诚宜束帛加璧,备礼征聘,仍授几杖,延登东序,敷陈坟素,坐而论道,上正璇玑,协和皇极,下阜群生、彝伦攸叙,必有可观,光益大化。若宁固执匪石,守志箕山,追迹洪崖,参踪巢、许。

  斯亦圣朝同符唐、虞,优贤扬历,垂声千载。虽出处殊涂,俯仰异体,至于兴治美俗,其揆—也。“

  于是特具安车蒲轮,束帛加璧聘焉。会宁卒,时年八十四。拜子邈郎中,后为博士。

  初,宁妻先率,知故劝更娶,宁曰:“每省曾子、王骏之言,意常嘉之,岂自遭之而违本心哉?”

  时巨鹿张臶,字子明,颖川胡昭,字孔明,亦养志不仕。臶少游太学,学兼内外,后归乡里。袁绍前后辟命,不应,移居上党。并州牧高干表除乐平令,不就,徙遁常山,门徒且数百人,迁居任县。太祖为丞相,辟,不诣。太和中,诏求隐学之士能消灾复异者,郡累上臶,发遣,老病不行,广平太守卢毓到官三日,纲纪白承前致版谒臶.毓教曰:“张先生所谓上不事天子,下不友诸侯者也。此岂版谒所可光饰哉!”但遣主簿奉书致羊酒之礼。青龙四年辛亥诏书:“张掖郡玄川溢涌,激彼奋荡,宝石负图,状像灵龟,宅于川西,嶷然磐峙,仓质素章,麟凤龙马,焕炳成形,文字告命,粲然着明。太史令高堂隆上言:”古皇圣帝所未尝蒙,实有魏之祯命,东序之世宝。“事颁天下。任令于绰连赍以问臶,臶密谓绰曰:”夫神以知来,不追已往,祯祥先见而后废兴从之。

  汉已久亡,魏已得之,何所追兴征祥乎!此石,当今之变异而将来之祯瑞也。“正始元年,戴凭之鸟巢臶门阴。臶告门人曰:”夫戴鵀阳鸟,而巢门阴,此凶祥也。“乃援琴歌咏,作诗二篇,旬日而卒,时年一百五岁。是岁,广平太守王肃至官,教下县曰:”前在京都,闻张子明。来至问之,会其已亡,致痛惜之。此君笃学隐居,不与时竞,以道乐身。昔绛县老人屈在泥举涂,赵孟升之,诸侯用睦。愍其耄勤好道而不蒙荣宠,书到,遣吏劳问其家,显题门户,务加殊异,以慰既往,以劝将来。“

  胡昭始避地冀州,亦辞袁绍之命,遁还乡里。太祖为司空丞相,频加礼辟。昭往应命。既至,自陈一介野生,无军国之用,归诚求去。太祖曰:“人各有志,出处异趣,勉卒雅尚,义不相屈。”昭乃转居陆浑山中,躬耕乐道,以经籍自娱。闾里敬而爱之。

  建安二十三年,陆浑长张固被书调丁夫,当给汉中。百姓恶惮远役,并怀扰扰。民孙狼等因兴兵杀县主簿,作为叛乱,县邑残破。固率将十余吏卒,依昭住止,招集遗民,安复社稷。狼等遂南附关羽。羽授印给兵,还为寇贼,到陆浑南长乐亭,自相约誓,言:“胡居士贤者也,一不得犯其部落。”一川赖昭,咸无怵惕。天下安辑,徙宅宜阳。正始中,膘骑将军赵俨、尚书黄休、郭彝、散骑常侍荀顗、钟毓、太仆庚嶷、弘农太守何桢等递荐昭曰:“天真高洁,老而弥笃。玄虚静素,有夷,皓之节。宜蒙征命,以励风俗。”至嘉平二年,公车特征,会卒,年,八十九,拜子纂郎中。初,昭善史书,与钟繇、邯郸淳、卫顗、韦诞并有名,尺牍之迹,动见模楷焉。

  评曰:“袁涣、邴原、张范躬履清蹈,进退以道,盖是贡禹、两龚之匹。凉茂、国渊亦其次也。张承名行亚范,可谓能弟矣。田畴抗节,王修忠贞,足以矫俗;管宁渊雅高尚,确然不拔;张臶、胡昭阖门守静,不营当世:故并录焉。

 

  1. 译文

 

  (袁涣传、张范传、凉茂传、国渊传、田畴传、王修传、邴原传、管宁传)

  袁涣传,袁涣字曜卿,陈郡扶乐县人。袁涣的父亲袁滂,做过汉朝的司徒。当时各家公子多违越法律制度,而袁涣清雅宁静,举动必定符合礼节。郡守命袁涣任功曹,郡里的奸吏都自动躲避离去。后袁涣被公府征召,考试列优等。升为侍御史。

  又被任为谯县县令,未到任。刘备统治豫州时,荐袁涣为茂才。后袁涣迁移到江淮之间避祸,被袁术所任命。袁术每次有所咨询,袁涣常有严正的议论。袁术不能违抗,然而也不敢不有礼貌地尊敬他。不久,吕布在阜陵攻击袁术,袁涣前去随从袁术,于是也被吕布拘留。吕布当初与刘备结亲和好,后来有了嫌隙。现在,吕布想要让袁涣写信辱骂刘备,袁涣不答应,再三强迫他,仍不同意。吕布大怒,用兵器威胁袁涣说:“你做就能活,不做就得死。”袁涣脸不变色,笑着回答说:“袁涣听说只有德行才能使人蒙受耻辱,没听说用辱骂的。假使他本来就是个君子,那他将不以将军的话为耻辱,假使他本来就是个小人,那他将像将军一样写信,回骂将军,那样耻辱将在这一方而不在他那一方。况且袁涣我异日侍奉刘将军,就像现在侍奉将军您一样,如果我一旦离开这里,回过头来骂您,可以吗?”吕布感到羞惭,不再逼他。

  吕布被诛杀后,袁涣得以归附太祖。袁涣进言说:“兵,属于凶器,要到不得已的时候才使用它,以道德、仁义来进攻、征伐,加上安抚民众,为他们除害,只有这样,才可以与他们同生共死。自从天下大乱以来,已有十几年了,民众渴望安定,比被倒悬在树上而渴望解脱还厉害,然而暴乱远未止息的原因是什么?想来大概是政治没走上正道吧!袁涣听说明智的君王善于拯救人世,所以世道纷乱就用仁义来统一,世道虚伪就用质朴来克制;世道不同,事势变易,治国的策略就应有所不同,这一点不可以不明了。对于制度的增减,这是今天与古代所不必相同的。要是能够兼爱天下人,拨乱反正,即使以武力平定动乱并以道德相济助,确实是百代君王不可改变的原则。曹公您明哲超出世人,古代那些所用来获得民心的措施,您已经尽力而为了,今天那些所以会失掉民心的事情,您已经戒除了,海内依仗您得以免除了危亡的灾祸,但民众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希望您用这些道理来教诲他们,那就是天下的大幸了!”太祖完全接受了这个建议。任袁涣为沛郡南部都尉。这时太祖刚刚招募民众开办屯田,百姓不乐意,有很多逃亡的。袁涣对太祖说:“民众安于故土,把迁移当作大事,不可仓促改变,顺遂他们心愿行事容易,违逆他们心愿的举动就困难。应顺从他们的心意,他们喜欢的才能采取,他们不想做的就不要勉强。”太祖听从了他,百姓十分高兴。袁涣升任梁国相。

  袁涣每每告诫各县:“务必要抚恤鳏夫、寡妇、高龄老人,表彰孝顺的子孙和贞节的妇女。常言说‘世道安定礼仪就周详,世道动乱礼仪就简略’,这个分寸全在于临事斟酌。现今虽然仍不太平,难以推广礼仪,然而这也在于我们怎样做了。”袁涣为政崇尚教化训育,凡事宽容思虑以后才行动,外表温和柔顺而内心能够决断。袁涣因病辞官,百姓思念他。后袁涣被任为谏议大夫、丞相军祭酒。先后得到的赏赐很多,都被他分送了,家里没有什么积蓄,他也始终不过问家中产业,匮乏了就从别人那里去取,不做貌似清白明察的举动,然而当时的人都佩服他的清廉。魏国刚刚建立时,袁涣任郎中令,行使御史大夫的职权。袁涣对太祖说:“现今天下大难已除,文武并用,才是长治久安的途径。我认为可以广泛地收集文章典籍,阐明先代圣人的教诲,用以改变民众的所见所闻,使全国形成文明的风气,那样,对于偏远地区的异族人,虽不能用武力征服,却可以用文明的道德使他们向往而来。”太祖认为他的话正确。当时有人传说刘备已死,众大臣都表示庆贺,袁涣因曾被刘备举荐为官,独独不去庆贺。为官几年后去世。太祖为袁涣的死流下眼泪,赏赐谷物两千斛,一份叫“以太仓谷一千斛赐与郎中令家”,一份叫“用垣下谷一千斛送给曜卿家”,外人不明白他的意思。太祖的教令说:“用太仓谷,是依据官法;用垣下谷,是因为他是我亲密的老部下啊。”魏文帝听说袁涣过去抗拒吕布的事情,问袁涣的堂弟袁敏:“袁涣在勇敢怯懦方面是怎样的?”袁敏回答说:“袁涣貌似平和柔顺,但他在大节面前,处于危难当中时,即使是孟贲、夏育也比不过他。”袁涣的儿子袁侃,也有和父亲一样的清平纯粹、悠闲素雅的风度,历任郡守、尚书。起初,袁涣的堂弟袁霸,公正谨慎,有才干,魏国初年任大司农,与同郡人何夔一起在当时很有名气。霸子袁亮坚贞不移,学问品性优秀,厌恶何晏、邓..等人,曾撰著论文加以讥刺批评;袁亮做官做到河南尹、尚书。袁霸的弟弟袁徽,以儒雅朴素著称,遇上天下大乱,到交州避难,司徒征召他,不去。袁徽的弟弟袁敏,有武艺,善治水,官至河盽谒者。

  张范传,(附张承传)张范,字公仪,河内郡修武县人。张范的祖父张歆,是汉朝的司徒。张范的父亲张延,任太尉。太傅袁隗想让女儿做张范的妻子,张范辞谢没有接受。张范性情恬淡平静,乐于守道,轻视功名利禄,征召任命全不接受。张范的弟弟张承,字公先,也有名气,因为行为端方正派被征召,授官为议郎,又升任伊阙县都尉。董卓发动兵乱时,张承想要聚合徒众与天下豪杰共伐董卓。张承的弟弟张昭当时任议郎,正好从长安来,对张承说:“现在想要诛杀董卓,众寡悬殊,我们敌不过他;况且在一个早上仓促发动计划,用田间农民作战,士人平素没有得到抚慰,兵士少有练习,难以成功。董卓倚仗兵力,不守正义,本来就不能持久。我们不如选择一方,向其归附,等待时机再行动,这样做了,以后就可以实现我们的愿望。”张承同意了,于是解下官印绶带辞职,从小路回到家里,与张范迁移到扬州避乱。袁术备好礼物前去招请,张范自称有病没有前往,袁术也不勉强他。张范让张承与袁术相见,袁术问道:“过去周王室衰颓,就出现了齐桓公、晋文公的霸业;秦朝政治失败,汉朝就接替利用其势而兴起。现在我凭借土地广阔、士民众多的优势,想要求取齐桓公那样的福分,追随汉高祖的足迹,怎么样?”张承回答说:“这事在于德行而不在强力。如果谁能推行德政,以此来统一天下人的愿望,即使只凭着匹夫的资历,而去成就称霸称王的功业,也是不难的。假如有超越本分的追求,冒犯天时而轻举妄动,那众人就会抛弃他,谁还能使他兴旺呢?”袁术很不高兴。这个时候,太祖将要征讨冀州,袁术又问道:“现在曹公想以几千人的疲惫士兵抵敌我的十万大军,可真是不自量力了!你认为怎么样?”张承随即说道:“汉朝的德行虽然衰颓了,但它的天命还没改换,现在曹公挟制天子以号令天下,即使与百万之众交战也是可以战胜的。”袁术脸色一变,很不高兴。张承于是离去了。太祖平定了冀州,派遣使者迎召张范。张范因为生病留在彭城,派遣张承到太祖那里去,太祖上表荐任张承为谏议大夫。

  张范的儿子张陵和张承的儿子张晋戈被山东贼人捉去,张范径直到贼人那里,请他们放了二个孩子。贼人把张陵还给了张范,张范辞谢说:“诸位把孩子还给我,这份好意是很重的。人的感情虽然偏爱自己的孩子,但我怜惜张晋戈的年龄更小,请允许我用张陵换回张晋戈。”贼人认为他的话很重义气,把两个孩子都还给了张范。太祖从荆州返回,张范得以在陈郡与他见面,太祖让他作议郎,参丞相军事,很是敬重。太祖出兵征讨时,常常让张范与邴原留下,与世子曹丕一同居守。太祖嘱咐曹丕:“若有所举动必须向这两个人咨询。”世子对他遵行子孙对长辈那样的礼节。张范热心救济抚恤贫穷困乏的人,以至于自己家里没什么富余,许多地方的孤儿寡妇都来依附他,对于给他的馈赠,不退回去,但也始终不去使用,到了离开的时候,就都拿来退还了。

  建安十七年(212)张范去世。魏国刚建立时,张承以丞相参军祭酒的身份兼任赵郡太守,那里的政治教化得到普遍推行。太祖将要西征时,征聘张承参军事,张承到了长安后,因病去世。

  凉茂传,凉茂字伯方,山阳郡昌邑人。少年时好学,议论事情常常引经据典,用以处理是非。太祖征召凉茂任司空掾,考试名列优等,补官为侍御史。当时泰山盗贼很多,让凉茂担任泰山郡太守,一个月之内,用襁褓背负婴儿前来的人有一千多户。又转任乐浪太守。公孙度在辽东擅自留下凉茂,不派遣他去做官,然而凉茂始终没有屈服。公孙度对凉茂及众将领说:“听说曹公远途出征,邺城没有防守的准备,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