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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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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术,而兴无名之兵,窃为公惧之!”图等曰:“武王伐纣,不曰不义,况兵加曹氏而云无名!且公师武臣*(竭)*力,将士愤怒,人思自骋,而不及时早定大业,虑之失也。夫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此越之所以霸,吴之所以亡也。监军之计,计在持牢,而非见时知机之变也。”

  绍从之。图等因是谮授“监统内外,威震三军,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与主不同者昌,主与臣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且御觽于外,不宜知内。”绍疑焉。乃分监军为三都督,使授及郭图、淳于琼各典一军,遂合而南。

  先是,太祖遣刘备诣徐州拒袁术。术死,备杀刺史车胄,引军屯沛。绍遣骑佐之。

  太祖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建安五年,太祖自东征备。田丰说绍袭太祖后,绍辞以子疾,不许,丰举杖击地曰:“夫遭难遇之机,而以婴儿之病失其会,惜哉!”太祖至,击破备;备奔绍。

  [一]注[一]魏氏春秋载绍檄州郡文曰:“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曩者强秦弱主,赵高执柄,专制朝命,威福由己,终有望夷之祸,污辱至今。及臻吕后,禄、产专政,擅断万机,决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内寒心。于是绛侯、朱虚兴威奋怒,诛夷逆乱,尊立太宗,故能道化兴隆,光明显融,此则大臣立权之明表也。司空曹操,祖父腾,故中常侍,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令德,僄狡锋侠,好乱乐祸。幕府昔统鹰扬,扫夷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于是提剑挥鼓,发命东夏,方收罗英雄,弃瑕录用,故遂与操参咨策略,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虑,轻进易退,伤夷折耱,数丧师徒。幕府辄复分兵命锐,修完补辑,表行东郡太守、兖州刺史,被以虎文,授以偏师,銟蹙威柄,冀获秦师一克之报。而操遂乘资跋扈,肆行酷烈,割剥元元,残贤害善。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逸,天下知名,以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身*[首]*被枭县之戮,妻孥受灰灭之咎。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一夫奋臂,举州同声,故躬破于徐方,地夺于吕布,彷徨东裔,蹈据无所。幕府唯强干弱枝之义,且不登叛人之党,故复援旌擐甲,席卷赴征,金鼓响震,布觽破沮,拯其死亡之患,复其方伯之任,是则幕府无德于兖土之民,而有大造于操也。后会銮驾东反,髃虏乱政。

  时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离局,故使从事中郎徐勋就发遣操,使缮修郊庙,翼韂幼主。

  而便放志专行,胁迁省禁,卑侮王官,败法乱纪,坐召三台,专制朝政,爵赏由心,刑戮在口,所爱光五宗,所恶灭三族,髃谈者蒙显诛,腹议者蒙隐戮,道路以目,百寮钳口,尚书记朝会,公卿充员品而已。故太尉杨彪,历典三司,享国极位,操因睚眦,被以非罪,榜楚并兼,五毒俱至,触情放慝,不顾宪章。又议郎赵彦,忠谏直言,议有可纳,故圣朝含听,改容加锡,操欲迷夺时权,杜绝言路,擅收立杀,不俟报闻。又梁孝王,先帝母弟,坟陵尊显,松柏桑梓,犹宜恭肃,而操率将校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略取金宝,至令圣朝流涕,士民伤怀。又署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堕突,无骸不露。身处三公之官,而行桀虏之态,殄国虐民,毒流人鬼。加其细政苛惨,科防互设,缯缴充蹊,坑藊塞路,举手挂网罗,动足蹈机陷,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历观古今书籍,所载贪残虐烈无道之臣,于操为甚。

  幕府方诘外奸,未及整训,加意含覆,冀可弥缝。而操豺狼野心,潜苞祸谋,乃欲挠折栋梁,孤弱汉室,除灭中正,专为枭雄。往岁伐鼓北征,讨公孙瓒,强御桀逆,拒围一年。操因其未破,阴交书命,欲托助王师,以相掩袭,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济。会其行人发露,瓒亦枭夷,故使锋芒挫缩,厥图不果。屯据敖仓,阻河为固,乃欲以螳螂之斧,御隆车之隧。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群,奋中黄、育、获之材,骋良弓劲弩之势,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泛黄河以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雷震虎步,并集虏庭,若举炎火以鞖飞蓬,覆沧海而沃熛炭,有何不消灭者哉?当今汉道陵迟,纲弛纪绝。操以精兵七百,围守宫阙,外称陪韂,内以拘执,惧其篡逆之祸,因斯而作。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也,可不勖哉!“此陈琳之辞。

  绍进军黎阳,遣颜良攻刘延于白马。沮授又谏绍:“良性促狭,虽骁勇不可独任。”

  绍不听。

  太祖救延,与良战,破斩良。[一]绍渡河,壁延津南,使刘备、文丑挑战。太祖击破之,斩丑,再战,禽绍大将。绍军大震。[二]太祖还官渡。沮授又曰:“北兵数觽而果劲不及南,南谷虚少而货财不及北;南利在于急战,北利在于缓搏。宜徐持久,旷以日月。”绍不从。

  连营稍前,逼官渡,合战,太祖军不利,复壁。绍为高橹,起土山,射营中,营中皆蒙楯,觽大惧。太祖乃为发石车,击绍楼,皆破,绍觽号曰霹雳车。[三]绍为地道,欲袭太祖营。

  太祖辄于内为长堑以拒之,又遣奇兵袭击绍运车,大破之,尽焚其谷。太祖与绍相持日久,百姓疲乏,多叛应绍,军食乏。会绍遣淳于琼等将兵万余人北迎运车,沮授说绍:“可遣将蒋奇别为支军于表,以断曹公之钞。”绍复不从。琼宿乌巢,去绍军四十里。太祖乃留曹洪守,自将步骑五千候夜潜往攻琼。绍遣骑救之,败走。破琼等,悉斩之。太祖还,未至营,绍将高览、张合等率其觽降。绍觽大溃,绍与谭单骑退渡河。余觽伪降,尽坑之。[四]沮授不及绍渡,为人所执,诣太祖,[四]太祖厚待之。后谋还袁氏,见杀。

  注[一]献帝传曰:绍临发,沮授会其宗族,散资财以与之曰:“夫势在则威无不加,势亡则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公士马不敌,君何惧焉!”授曰:“以曹兖州之明略,又挟天子以为资,我虽克公孙,觽实疲弊,而将骄主□,军之破败,在此举也。扬雄有言,‘六国蚩蚩,为嬴弱姬’,今之谓也。”

  注[二]献帝传曰:绍将济河,沮授谏曰:“胜负变化,不可不详。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若其克获,还迎不晚,设其有难,觽弗可还。”绍弗从。授临济叹曰:“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不反乎!”遂以疾辞。绍恨之,乃省其所部兵属郭图。

  注[三]魏氏春秋曰:以古有矢石,又传言“旝动而鼓”,说*[文]*曰“旝,发石也”,于是造发石车。

  注[四]张璠汉纪云:杀绍卒凡八万人。

  注[五]献帝传云:授大呼曰:“授不降也,为军所执耳!”太祖与之有旧,逆谓授曰:“分野殊异,遂用圮绝,不图今日乃相禽也!”授对曰:“冀州失策,以取奔北。

  授智力俱困,宜其见禽耳。“太祖曰:”本初无谋,不用君计,今丧乱过纪,国家未定,当相与图之。“授曰:”叔父、母、弟,县命袁氏,若蒙公灵,速死为福。“太祖叹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

  初,绍之南也,田丰说绍曰:“曹公善用兵,变化无方,觽虽少,未可轻也,不如以久持之。

  将军据山河之固,拥四州之觽,外结英雄,内修农战,然后简其精锐,分为奇兵,乘虚迭出,以扰河南,救右则击其左,救左则击其右,使敌疲于奔命,民不得安业;我未劳而彼已困,不及二年,可坐克也。今释庙胜之策,而决成败于一战,若不如志,悔无及也。“绍不从。

  丰恳谏,绍怒甚,以为沮觽,械系之。绍军既败,或谓丰曰:“君必见重。”丰曰:“若军有利,吾必全,今军败,吾其死矣。”绍还,谓左右曰:“吾不用田丰言,果为所笑。”遂杀之。[一]绍外宽雅,有局度,忧喜不形于色,而内多忌害,皆此类也。

  注[一]先贤行状曰:丰字符皓,钜鹿人,或云勃海人。丰天姿绬杰,权略多奇,少丧亲,居丧尽哀,日月虽过,笑不至矧。博览多识,名重州党。初辟太尉府,举茂才,迁待御史。阉宦□朝,英贤被害,丰乃弃官归家。袁绍起义,卑辞厚币以招致丰,丰以王室多难,志存匡救,乃应绍命,以为别驾。劝绍迎天子,绍不纳。绍后用丰谋,以平公孙瓒。逢纪惮丰亮直,数谗之于绍,绍遂忌丰。绍军之败也,土崩奔北,师徒略尽,军皆拊膺而泣曰:“向令田丰在此,不至于是也。”绍谓逢纪曰:“冀州人闻吾军败,皆当念吾,惟田别驾前谏止吾,与觽不同,吾亦惭见之。”纪复曰:“丰闻将军之退,拊手大笑,喜其言之中也。”绍于是有害丰之意。初,太祖闻丰不从戎,喜曰:“绍必败矣。”及绍奔遁,复曰:“向使绍用田别驾计,尚未可知也。”孙盛曰:观田丰、沮授之谋,虽良、平何以过之?故君贵审才,臣尚量主;君用忠良,则伯王之业隆,臣奉闇后,则覆亡之祸至:存亡荣辱,常必由兹。丰知绍将败,败则己必死,甘冒虎口以尽忠规,烈士之于所事,虑不存己。夫诸侯之臣,义有去就,况丰与绍非纯臣乎!诗云“逝将去汝,适彼乐土”,言去乱邦,就有道可也。

  冀州城邑多叛,绍复击定之。自军败后发病,七年,忧死。

  绍爱少子尚,貌美,欲以为后而未显。[一]审配、逢纪与辛评、郭图争权,配、纪与尚比,评、图与谭比。觽以谭长,欲立之。配等恐谭立而评等为己害,缘绍素意,乃奉尚代绍位。

  谭至,不得立,自号车骑将军。由是谭、尚有隙。太祖北征谭、尚。谭军黎阳,尚少与谭兵,而使逢纪从谭。谭求益兵,配等议不与。谭怒,杀纪。[二]太祖渡河攻谭,谭告急于尚。尚欲分兵益谭,恐谭遂夺其觽,乃使审配守邺,尚自将兵助谭,与太祖相拒于黎阳。自[二]*[九]*月至*(九)**[二]*月,大战城下,谭、尚败退,入城守。太祖将围之,乃夜遁。追至邺,收其麦,拔阴安,引军还许。太祖南征荆州,军至西平。谭、尚遂举兵相攻,谭败奔平原。尚攻之急,谭遣辛毗诣太祖请救。太祖乃还救谭,十月至黎阳。[三]尚闻太祖北,释平原还邺。

  其将吕旷、吕翔叛尚归太祖,谭复阴刻将军印假旷、翔。太祖知谭诈,与结婚以安之,乃引军还。尚使审配、苏由守邺,复攻谭平原。太祖进军将攻邺,到洹水,去邺五十里,由欲为内应,谋泄,与配战城中,败,出奔太祖。太祖遂进攻之,为地道,配亦于内作堑以当之。

  配将冯礼开突门,内太祖兵三百余人,配觉之,从城上以大石击突中栅门,栅门闭,入者皆没。太祖遂围之,为堑,周四十里,初令浅,示若可越。配望而笑之,不出争利。

  太祖一夜掘之,广深二丈,决漳水以灌之,自五月至八月,城中饿死者过半。尚闻邺急,将兵万余人还救之,依西山来,东至阳平亭,去邺十七里,临滏水,举火以示城中,城中亦举火相应。

  配出兵城北,欲与尚对决围。太祖逆击之,败还,尚亦破走,依曲漳为营,太祖遂围之。未合,尚惧,遣阴夔、陈琳乞降,不听。尚还走滥口,进复围之急,其将马延等临陈降,觽大溃,尚奔中山。尽收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及衣物,以示其家,城中崩沮。配兄子荣守东门,夜开门内太祖兵,与配战城中,生禽配。配声气壮烈,终无挠辞,见者莫不叹息。遂斩之。[四]高干以并州降,复以干为刺史。

  注[一]典论曰:谭长而惠,尚少而美。绍妻刘氏爱尚,数称其才,绍亦奇其貌,欲以为后,未显而绍死。刘氏性酷妒,绍死,僵尸未殡,宠妾五人,刘尽杀之。以为死者有知,当复见绍于地下,乃叞头墨面以毁其形。尚又为尽杀死者之家。

  注[二]英雄记曰:纪字符图。初,绍去董卓出奔,与许攸及纪俱诣冀州,绍以纪聪达有计策,甚亲信之,与共举事。后审配任用,与纪不睦。或有谗配于绍,绍问纪,纪称“配天性烈直,古人之节,不宜疑之”。绍曰:“君不恶之邪?”纪答曰:“先日所争者私情,今所陈者国事。”

  绍善之,卒不废配。配由是更与纪为亲善。

  注[三]魏氏春秋载刘表遗谭书曰:“天笃降害,祸难殷流,尊公殂殒,四海悼心。

  贤胤承统,遐迩属望,咸欲展布旅力,以投盟主,虽亡之日,犹存之愿也。何寤青蝇飞于干旍,无极游于二垒,使股肱分为二体,背膂绝为异身!昔三王五伯,下及战国,父子相残,盖有之矣;然或欲以成王业,或欲以定霸功,或欲以显宗主,或欲以固頉嗣,未有弃亲即异,扤其本根,而能崇业济功,垂祚后世者也。若齐襄复九世之雠,士□卒荀偃之事,是故春秋美其义,君子称其信。夫伯游之恨于齐,未若*(文公)**[太公]*之忿曹;宣子之承业,未若仁君之继统也。且君子之违难不适雠国,岂可忘先君之怨,弃至亲之好,为万世之戒,遗同盟之耻哉!

  冀州不弟之毝,既已然矣;仁君当降志辱身,以匡国为务;虽见憎于夫人,未若郑庄之于姜氏,兄弟之嫌,未若重华之于象傲也。然庄公有大隧之乐,象受有鼻之封。愿弃捐前忿,远思旧义,复为母子昆弟如初。“又遗尚书曰:”知变起辛、郭,祸结同生,追阏伯、实沈之踪,忘常棣死丧之义,亲寻干戈,僵尸流血,闻之哽咽,虽存若亡。昔轩辕有涿鹿之战,周武有商、奄之师,皆所以翦除秽害而定王业,非强弱之*(事)*争,喜怒之忿也。故虽灭亲不为尤,诛兄不伤义。今二君初承洪业,纂继前轨,进有国家倾危之虑,退有先公遗恨之负,当唯义是务,唯国是康。何者?金木水火以刚柔相济,然后克得其和,能为民用。今青州天性峭急,迷于曲直。仁君度数弘广,绰然有余,当以大包小,以优容劣,先除曹操以卒先公之恨,事定之后,乃议曲直之计,不亦善乎!若留神远图,克己复礼,当振□长驱,共銟王室,若迷而不反,违而无改,则胡夷将有诮让之言,况我同盟,复能暞力为君之役哉?此韩卢、东郭自困于前而遗田父之获者也。

  愤踊鹤望,冀闻和同之声。若其泰也,则袁族其与汉升降乎!如其否也,则同盟永无望矣。“谭、尚尽不从。

  汉晋春秋载审配献书于谭曰:“春秋之义,国君死社稷,忠臣死王命。苟有图危宗庙,败乱国家,王纲典律,亲簄一也。是以周公垂泣而蔽管、蔡之狱,季友歔欷而行针叔之鸩。何则?

  义重人轻,事不得已也。昔韂灵公废蒯聩而立辄,蒯聩为不道,入戚以篡,韂师伐之。春秋传曰:“以石曼姑之义,为可以拒之。‘是以蒯聩终获叛逆之罪,而曼姑永享忠臣之名。父子犹然,岂况兄弟乎!昔先公废绌将军以续贤兄,立我将军以为适嗣,上告祖灵,下书谱牒,先公谓将军为兄子,将军谓先公为叔父,海内远近,谁不备闻?且先公即世之日,我将军斩衰居庐,而将军斋于垩室,出入之分,于斯益明。是时凶臣逢纪,妄画蛇足,曲辞谄媚,交乱懿亲,将军奋赫然之怒,诛不旋时,*[我]*将军亦奉命承旨,加以淫刑。自是之后,痈疽破溃,骨肉无丝发之嫌,自疑之臣,皆保生全之福。

  故悉遣强胡,简命名将,料整器械,选择战士,殚府库之财,竭食土之实,其所以供奉将军,何求而不备?君臣相率,共韂旌麾,战为雁行,赋为币主,虽倾仓覆库,翦剥民物,上下欣戴,莫敢告劳。何则?推恋恋忠赤之情,尽家家肝脑之计,唇齿辅车,不相为赐。谓为将军心合意同,混齐一体,必当并威偶势,御寇宁家。何图凶险谗慝之人,造饰无端,诱导奸利,至令将军翻然改图,忘孝友之仁,听豺狼之谋,诬先公废立之言,违近者在丧之位,悖纪纲之理,不顾逆顺之节,横易冀州之主,欲当先公之继。遂放兵钞拨,屠城杀吏,交尸盈原,裸民满野,或有叞□发肤,割截支体,噃魂痛于幽冥,创痍号于草棘。又乃图获邺城,许赐秦、胡,财物妇女,豫有分界。

  或闻告令吏士云:“孤虽有老母,辄使身体完具而已。‘闻此言者,莫不惊愕失气,悼心挥涕,使太夫人忧哀愤懑于堂室,我州君臣士友假寐悲叹,无所措其手足;念欲静师拱默以听执事之图,则惧违春秋死命之节,贻太夫人不测之患,陨先公高世之业。且三军愤慨,人怀私怒,我将军辞不获已,以及馆陶之役。是时外为御难,内实乞罪,既不见赦,而*(屠辱谷)**[屠各]*二三其心,临陈叛戾。我将军进退无功,首尾受敌,引军奔避,不敢告辞。亦谓将军当少垂亲亲之仁,贶以缓追之惠,而乃寻踪蹑轨,无所逃命。困兽必□,以干严行,而将军师旅土崩瓦解,此非人力,乃天意也。是后又望将军改往修来,克己复礼,追还孔怀如初之爱;而纵情肆怒,趣破家门,企踵鹤立,连结外雠,散锋于火,播增毒螫,烽烟相望,涉血千里,遗城厄民,引领悲怨,虽欲勿救,恶得已哉!故遂引军东辕,保正疆埸,虽近郊垒,未侵境域,然望旌麾,能不永叹?配等备先公家臣,奉废立之命。而图等干国乱家,礼有常刑。故奋敝州之赋,以除将军之疾,若乃天启于心,早行其诛,则我将军匍匐悲号于将军股掌之上,配等亦袒躬布体以待斧钺之刑。若必不悛,有以国毙,图头不县,军不旋踵。愿将军详度事宜,锡以环玦.”典略曰:谭得书怅然,登城而泣。既劫于郭图,亦以兵锋累交,遂战不解。

  注[四]先贤行状曰:配字正南,魏郡人,少忠烈慷慨,有不可犯之节。袁绍领冀州,委以腹心之任,以为治中别驾,并总幕府。初,谭之去,皆呼辛毗、郭图家得出,而辛评家独被收。

  及配兄子开城门内兵,时配在城东南角楼上,望见太祖兵入,忿辛、郭坏败冀州,乃遣人驰诣邺狱,指杀仲治家。是时,辛毗在军,闻门开,驰走诣狱,欲解其兄家,兄家已死。是日生缚配,将诣帐下,辛毗等逆以马鞭击其头,骂之曰:“奴,汝今日真死矣!”配顾曰:“狗辈,正由汝曹破我冀州,恨不得杀汝也!且汝今日能杀生我邪?”

  有顷,公引见,谓配:“知谁开卿城门?”配曰:“不知也。”曰:“自卿*(文)*[子]荣耳。”配曰:“小儿不足用乃至此!”公复谓曰:“曩日孤之行围,何弩之多也?”

  配曰:“恨其少耳!”公曰:“卿忠于袁氏父子,亦自不得不尔也。”

  有意欲活之。配既无挠辞,而辛毗等号哭不已,乃杀之。初,冀州人张子谦先降,素与配不善,笑谓配曰:“正南,卿竟何如我?”配厉声曰:“汝为降虏,审配为忠臣,虽死,岂若汝生邪!”临行刑,叱持兵者令北向,曰:“我君在北。”乐资山阳公载记及袁暐献帝春秋并云太祖兵入城,审配战于门中,既败,逃于井中,于井获之。臣松之以为配一代之烈士,袁氏之死臣,岂当数穷之日,方逃身于井,此之难信,诚为易了。

  不知资、暐之徒竟为何人,未能识别然否,而轻弄翰墨,妄生异端,以行其书。如此之类,正足以诬罔视听,疑误后生矣。寔史籍之罪人,达学之所不取者也。

  太祖之围邺也,谭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攻尚于中山。尚走故安从熙,谭悉收其觽。

  太祖将讨之,谭乃拔平原,并南皮,自屯龙凑。十二月,太祖军其门,谭不出,夜遁奔南皮,临清河而屯。十年正月,攻拔之,斩谭及图等。熙、尚为其将焦触、张南所攻,奔辽西乌丸。

  触自号幽州刺史,驱率诸郡太守令长,背袁向曹,陈兵数万,杀白马盟,令曰:“违命者斩!”

  觽莫敢语,各以次歃。至别驾韩珩,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于义阙矣;若乃北面于曹氏,所弗能为也。”一坐为珩失色。触曰:“夫兴大事,当立大义,事之济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以励事君。”高干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口关。遣乐进、李典击之,未拔。十一年,太祖征干。干乃留其将夏昭、邓升守城,自诣匈奴单于求救,不得,独与数骑亡,欲南奔荆州,上洛都尉捕斩之。

  [一]十二年,太祖至辽西击乌丸。尚、熙与乌丸逆军战,败走奔辽东,公孙康诱斩之,送其首。[二]太祖高韩珩节,屡辟不至,卒于家。[三]注[一]典略曰:上洛都尉王琰获高干,以功封侯;其妻哭于室,以为琰富贵将更娶妾媵而夺己爱故也。

  注[二]典略曰:尚为人有勇力,欲夺取康觽,与熙谋曰:“今到,康必相见,欲与兄手击之,有辽东犹可以自广也。”康亦心计曰:“今不取熙、尚,无以为说于国家。”

  乃先置其精勇于厩中,然后请熙、尚。熙、尚入,康伏兵出,皆缚之,坐于冻地。尚寒,求席,熙曰:“头颅方行万里,何席之为!”遂斩首。谭,字显思。熙,字显奕。尚,字显甫。吴书曰:尚有弟名买,与尚俱走辽东。曹瞒传云:买,尚兄子。未详。

  注[三]先贤行状曰:珩字子佩,代郡人,清粹有雅量。少丧父母,奉养兄姊,宗族称孝悌焉。

  袁术字公路,司空逢子,绍之从弟也。以侠气闻。举孝廉,除郎中,历职内外,后为折冲校尉、虎贲中郎将。董卓之将废帝,以术为后将军;术亦畏卓之祸,出奔南阳。

  会长沙太守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术得据其郡。南阳户口数百万,而术奢淫肆欲,征敛无度,百姓苦之。

  既与绍有隙,又与刘表不平而北连公孙瓒;绍与瓒不和而南连刘表。其兄弟携贰,舍近交远如此。[一]引军入陈留。太祖与绍合击,大破术军。术以余觽奔九江,杀扬州刺史陈温,领其州。[二]以张勋、桥蕤等为大将军。李傕入长安,欲结术为援,以术为左将军,封阳翟侯,假节,遣太傅马日磾因循行拜授。术夺日磾节,拘留不遣。[三]注[一]吴书曰:时议者以灵帝失道,使天下叛乱,少帝幼弱,为贼臣所立,又不识母氏所出。

  幽州牧刘虞宿有德望,绍等欲立之以安当时,使人报术。术观汉室衰陵,阴怀异志,故外托公义以拒绍。绍复与术书曰:“前与韩文节共建永世之道,欲海内见再兴之主。

  今西名有幼君,无血桩之属,公卿以下皆媚事卓,安可复信!但当使兵往屯关要,皆自蹙死于西。东立圣君,太平可冀,如何有疑!又室家见戮,不念子胥,可复北面乎?违天不祥,愿详思之。“

  术答曰:“圣主聪叡,有周成之质。贼卓因危乱之际,威服百寮,此乃汉家小厄之会。乱尚未厌,复欲兴之。乃云今主‘无血桩之属’,岂不诬乎!先人以来,奕世相承,忠义为先。

  太傅公仁慈恻隐,虽知贼卓必为祸害,以信徇义,不忍去也。门户灭绝,死亡流漫,幸蒙远近来相赴助,不因此时上讨国贼,下刷家耻,而图于此,非所闻也。又曰‘室家见戮,可复北面’,此卓所为,岂国家哉?君命,天也,天不可雠,况非君命乎!慺慺赤心,志在灭卓,不识其它。“

  注[二]臣松之案英雄记:“陈温字符悌,汝南人。先为扬州刺史,自病死。袁绍遣袁遗领州,败散,奔沛国,为兵所杀。袁术更用陈瑀为扬州。瑀字公玮,下邳人。瑀既领州,而术败于封丘,南向寿春,瑀拒术不纳。术退保阴陵,更合军攻瑀,瑀惧走归下邳。”如此,则温不为术所杀,与本传不同。

  注[三]三辅决录注曰:日磾字翁叔,马融之族子。少传融业,以才学进。与杨彪、卢植、蔡邕等典校中书,历位九卿,遂登台辅。献帝春秋曰:术从日磾借节观之,因夺不还,备军中千余人,使促辟之。日磾谓术曰:“卿家先世诸公,辟士云何,而言促之,谓公府掾可劫得乎!”从术求去,而术留之不遣;既以失节屈辱,忧恚而死。

  时沛相下邳陈珪,故太尉球弟子也。术与珪俱公族子孙,少共交游,书与珪曰:“昔秦失其政,天下髃雄争而取之,兼智勇者卒受其归。今世事纷扰,复有瓦解之势矣,诚英乂有为之时也。与足下旧交,岂肯左右之乎?若集大事,子实为吾心膂。”珪中子应时在下邳,术并胁质应,图必致珪。珪答书曰:“昔秦末世,肆暴恣情,虐流天下,毒被生民,下不堪命,故遂土崩。今虽季世,未有亡秦苛暴之乱也。曹将军神武应期,兴复典刑,将拨平凶慝,清定海内,信有征矣。以为足下当暞力同心,匡翼汉室,而阴谋不轨,以身试祸,岂不痛哉!

  若迷而知反,尚可以免。吾备旧知,故陈至情,虽逆于耳,骨肉之惠也。欲吾营私阿附,有犯死不能也。“

  兴平二年冬,天子败于曹阳。术会髃下谓曰:“今刘氏微弱,海内鼎沸。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意如何?”觽莫敢对。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术嘿然不悦。用河内张朇之符命,遂僭号[一]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祠南北郊。荒侈滋甚,后宫数百皆服绮縠,余粱肉,[二]而士卒冻馁,江淮闲空尽,人民相食。术前为吕布所破,后为太祖所败,奔其部曲雷薄、陈兰于□山,复为所拒,忧惧不知所出。将归帝号于绍,欲至青州从袁谭,发病道死。

  [三]妻子依术故吏庐江太守刘勋,孙策破勋,复见收视。术女入孙权宫,子耀拜郎中,耀女又配于权子奋。

  注[一]典略曰:术以袁姓出陈,陈,舜之后,以土承火,得应运之次。又见谶文云:“代汉者,当涂高也。”自以名字当之,乃建号称仲氏。

  注[二]九州春秋曰:司隶冯方女,国色也,避乱扬州,术登城见而悦之,遂纳焉,甚爱幸。

  诸妇害其宠,语之曰:“将军贵人有志节,当时时涕泣忧愁,必长见敬重。”冯氏以为然,后见术辄垂涕,术以有心志,益哀之。诸妇人因共绞杀,悬之厕梁,术诚以为不得志而死,乃厚加殡敛。

  注[三]魏书曰:术归帝号于绍曰:“汉之失天下久矣,天子提挈,政在家门,豪雄角逐,分裂疆宇,此与周之末年七国分势无异,卒强者兼之耳。加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然。今君拥有四州,民户百万,以强则无与比大,论德则无与比高。曹操欲扶衰拯弱,安能续绝命救已灭乎?”绍阴然之。吴书曰:术既为雷薄等所拒,留住三日,士觽绝粮,乃还至江亭,去寿春八十里。问厨下,尚有麦屑三十斛。时盛暑,欲得蜜浆,又无蜜。

  坐棂黙上,叹息良久,乃大箢曰:“袁术至于此乎!”因顿伏黙下,呕血斗余而死。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也。少知名,号八俊。[一]长八尺余,姿貌甚伟。以大将军掾为北军中候。灵帝崩,代王叡为荆州刺史。是时山东兵起,表亦合兵军襄阳。[二]袁术之在南阳也,与孙坚合从,欲袭夺表州,使坚攻表。坚为流矢所中死,军败,术遂不能胜表。李傕、郭汜入长安,欲连表为援,乃以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假节。天子都许,表虽遣使贡献,然北与袁绍相结。治中邓羲谏表,表不听,[三]羲辞疾而退,终表之世。张济引兵入荆州界,攻穰城,为流矢所中死。荆州官属皆贺,表曰:“济以穷来,主人无礼,至于交锋,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贺也。”使人纳其觽;觽闻之喜,遂服从。长沙太守张羡叛表,[四]表围之连年不下。羡病死,长沙复立其子怿,表遂攻并怿,南收零、桂,北据汉川,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五]注[一]张璠汉纪曰:表与同郡人张隐、薛郁、王访、宣靖、*(公褚恭)**[公绪恭]*、刘祗、田林为八交,或谓之八顾。汉末名士录云:表与汝南陈翔字仲麟、范滂字孟博、鲁国孔昱字世元、勃海苑康字仲真、山阳□敷字文友、张俭字符节、南阳岑晊字公孝为八友。谢承后汉书曰:表受学于同郡王畅。畅为南阳太守,行过乎俭。表时年十七,进谏曰:“奢不僭上,俭不逼下,盖中庸之道,是故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府君若不师孔圣之明训,而慕夷齐之末操,无乃皎然自遗于世!”畅答曰:“以约失之者鲜矣。且以矫俗也。”

  注[二]司马彪战略曰:刘表之初为荆州也,江南宗贼盛,袁术屯鲁阳,尽有南阳之觽。吴人苏代领长沙太守,贝羽为华容长,各阻兵作乱。表初到,单马入宜城,而延中庐人蒯良、蒯越、襄阳人蔡瑁与谋。表曰:“宗贼甚盛,而觽不附,袁术因之,祸今至矣!吾欲征兵,恐不集,其策安出?”良曰:“觽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之趣下,何患所至之不从而问兴兵与策乎?”表顾问越,越曰:“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兵不在多,在得人也。袁术勇而无断,苏代、贝羽皆武人,不足虑。宗贼帅多贪暴,为下所患。越有所素养者,使示之以利,必以觽来。君诛其无道,抚而用之。一州之人,有乐存之心,闻君盛德,必襁负而至矣。

  兵集觽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术等虽至,无能为也。“表曰:”子柔之言,雍季之论也。异度之计,臼犯之谋也。“遂使越遣人诱宗贼,至者五十五人,皆斩之。袭取其觽,或即授部曲。唯江夏贼张虎、陈生拥觽据襄阳,表乃使越与庞季单骑往说降之,江南遂悉平。

  注[三]汉晋春秋曰:表答羲曰:“内不失贡职,外不背盟主,此天下之达义也。治中独何怪乎?”

  注[四]英雄记曰:张羡,南阳人。先作零陵、桂阳长,甚得江、湘间心,然性屈强不顺。表薄其为人,不甚礼也。羡由是怀恨,遂叛表焉。

  注[五]英雄记曰:州界髃寇既尽,表乃开立学官,博求儒士,使綦毋闿、宋忠等撰五经章句,谓之后定。

  太祖与袁绍方相持于官渡,绍遣人求助,表许之而不至,亦不佐太祖,欲保江汉间,观天下变。从事中郎韩嵩、别驾刘先说表曰:“豪杰并争,两雄相持,天下之重,在于将军。将军若欲有为,起乘其弊可也;若不然,固将择所从。将军拥十万之觽,安坐而观望。夫见贤而不能助,请和而不得,此两怨必集于将军,将军不得中立矣。夫以曹公之明哲,天下贤俊皆归之,其势必举袁绍,然后称兵以向江汉,恐将军不能御也。故为将军计者,不若举州以附曹公,曹公必重德将军;长享福祚,垂之后嗣,此万全之策也。”

  表大将蒯越亦劝表,表狐疑,乃遣嵩诣太祖以观虚实。嵩还,深陈太祖威德,说表遣子入质。表疑嵩反为太祖说,大怒,欲杀嵩,考杀随嵩行者,知嵩无他意,乃止。[一]表虽外貌儒雅,而心多疑忌,皆此类也。

  注[一]傅子曰:初表谓嵩曰:“今天下大乱,未知所定,曹公拥天子都许,君为我观其衅。”

  嵩对曰:“圣达节,次守节。嵩,守节者也。夫事君为君,君臣名定,以死守之;今策名委质,唯将军所命,虽赴汤蹈火,死无辞也。以嵩观之,曹公至明,必济天下。

  将军能上顺天子,下归曹公,必享百世之利,楚国实受其佑,使嵩可也;设计未定,嵩使京师,天子假嵩一官,则天子之臣,而将军之故吏耳。在君为君,则嵩守天子之命,义不得复为将军死也。

  唯将军重思,无负嵩。“表遂使之,果如所言,天子拜嵩侍中,迁零陵太守,还称朝廷、曹公之德也。表以为怀贰,大会寮属数百人,陈兵见嵩,盛怒,持节将斩之,数曰:”韩嵩敢怀贰邪!“觽皆恐,欲令嵩谢。嵩不动,谓表曰:”将军负嵩,嵩不负将军!“具陈前言。

  表怒不已,其妻蔡氏谏之曰:“韩嵩,楚国之望也;且其言直,诛之无辞。”表乃弗诛而囚之。

  刘备奔表,表厚待之,然不能用。[一]建安十三年,太祖征表,未至,表病死。

  注[一]汉晋春秋曰:太祖之始征柳城,刘备说表使袭许,表不从。及太祖还,谓备曰:“不用君言,故失此大会也。”备曰:“今天下分裂,日寻干戈,事会之来,岂有终极乎?若能应之于后者,则此未足为恨也。”

  初,表及妻爱少子琮,欲以为后,而蔡瑁、张允为之支党,乃出长子琦为江夏太守,觽遂奉琮为嗣。琦与琮遂为雠隙。[一]越、嵩及东曹掾傅巽等说琮归太祖,琮曰:“今与诸君据全楚之地,守先君之业,以观天下,何为不可乎?”巽对曰:“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以人臣而拒人主,逆也;以新造之楚而御国家,其势弗当也;以刘备而敌曹公,又弗当也。三者皆短,欲以抗王兵之锋,必亡之道也。将军自料何与刘备?”琮曰:“吾不若也。”巽曰:“诚以刘备不足御曹公乎,则虽保楚之地,不足以自存也;诚以刘备足御曹公乎,则备不为将军下也。愿将军勿疑。”太祖军到襄阳,琮举州降。

  备走奔夏口。[二]注[一]典略曰:表疾病,琦还省疾。琦性慈孝,瑁、允恐琦见表,父子相感,更有托后之意,谓曰:“将军命君抚临江夏,为国东藩,其任至重;今释觽而来,必见谴怒,伤亲之欢心以增其疾,非孝敬也。”遂遏于户外,使不得见,琦流涕而去。

  注[二]傅子曰:巽子公悌,绬伟博达,有知人鉴。辟公府,拜尚书郎,后客荆州,以说刘琮之功,赐爵关内侯。文帝时为侍中,太和中卒,巽在荆州,目庞统为半英雄,证裴潜终以清行显;统遂附刘备,见待次于诸葛亮,潜位至尚书令,并有名德。及在魏朝,魏讽以才智闻,巽谓之必反,卒如其言。巽弟子嘏,别有传。汉晋春秋曰:王威说刘琮曰:“曹操得将军既降,刘备已走,必解弛无备,轻行单进;若给威奇兵数千,徼之于险,操可获也。获操即威震天下,坐而虎步,中夏虽广,可传檄而定,非徒收一胜之功,保守今日而已。此难遇之机,不可失也。”琮不纳。搜神记曰:建安初,荆州童谣曰:“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言自*(中兴)**[中平]*以来,荆州独全,及刘表为牧,民又丰乐,至建安八年九年当始衰。始衰者,谓刘表妻死,诸将并零落也。

  十三年无孑遗者,表当又死,因以丧破也。是时,华容有女子忽啼呼云:“荆州将有大丧。”言语过差,县以为妖言,系狱月余,忽于狱中哭曰:“刘荆州今日死。”华谷去州数百里,即遣马吏验视,而刘表果死,县乃出之。续又歌吟曰:“不意李立为贵人。”后无几,太祖平荆州,以涿郡李立字建贤为荆州刺史。

  太祖以琮为青州刺史、封列侯。[一]蒯越等侯者十五人。越为光禄勋;[二]嵩,大鸿胪;[三]羲,侍中;[四]先,尚书令;其余多至大官。[五]注[一]魏武故事载令曰:“楚有江、汉山川之险,后服先疆,与秦争衡,荆州则其故地。刘镇南久用其民矣。身没之后,诸子鼎峙,虽终难全,犹可引日。青州刺史琮,心高志洁,智深虑广,轻荣重义,薄利厚德,蔑万里之业,忽三军之觽,笃中正之体,教令名之誉,上耀先君之遗尘,下图不朽之余祚;鲍永之弃并州,窦融之离五郡,未足以喻也。虽封列侯一州之位,犹恨此宠未副其人;而比有笺求还州。监史虽尊,秩禄未优。今听所执,表琮为谏议大夫,参同军事。”

  注[二]傅子曰:越,蒯通之后也,深中足智,魁杰有雄姿。大将军何进闻其名,辟为东曹掾。

  越劝进诛诸阉官,进犹豫不决。越知进必败,求出为汝阳令,佐刘表平定境内,表得以强大。

  诏书拜章陵太守,封樊亭侯。荆州平,太祖与荀彧书曰:“不喜得荆州,喜得蒯异度耳。”

  建安十九年卒。临终,与太祖书,托以门户。太祖报书曰:“死者反生,生者不愧。

  孤少所举,行之多矣。魂而有灵,亦将闻孤此言也。“

  注[三]先贤行状曰:嵩字德高,义阳人。少好学,贫不改操。知世将乱,不应三公之命,与同好数人隐居于郦西山中。黄巾起,嵩避难南方,刘表逼以为别驾,转从事中郎。表郊祀天地,嵩正谏不从,渐见违忤。奉使到许,事在前注。荆州平,嵩疾病,就在所拜授大鸿胪印绶。

  注[四]羲,章陵人。

  注[五]零陵先贤传曰:先字始宗,博学强记,尤好黄老言,明习汉家典故。为刘表别驾,奉章诣许,见太祖。时宾客并会,太祖问先:“刘牧如何郊天也?”先对曰:“刘牧托汉室肺腑,处牧伯之位,而遭王道未平,髃凶塞路,抱玉帛而无所聘俯,修章表而不获达御,是以郊天祀地,昭告赤诚。”太祖曰:“髃凶为谁?”先曰:“举目皆是。”太祖曰:“今孤有熊罴之士,步骑十万,奉辞伐罪,谁敢不服?”先曰:“汉道陵迟,髃生憔悴,既无忠义之士,翼戴天子,绥宁海内,使万邦归德,而阻兵安忍,曰莫己若,既蚩尤、智伯复见于今也。”太祖嘿然。拜先武陵太守。荆州平,先始为汉尚书,后为魏国尚书令。先甥同郡周不疑,字符直,零陵人。先贤传称不疑幼有异才,聪明敏达,太祖欲以女妻之,不疑不敢当。太祖爱子仓舒,夙有才智,谓可与不疑为俦。

  及仓舒卒,太祖心忌不疑,欲除之。文帝谏以为不可,太祖曰:“此人非汝所能驾御也。”

  乃遣刺客杀之。挚虞文章志曰:不疑死时年十七,着文论四首。世语曰:表死后八十余年,至晋太康中,表頉见发。表及妻身形如生,芬香闻数里。

  评曰:董卓狼戾贼忍,暴虐不仁,自书契已来,殆未之有也。[一]袁术奢淫放肆,荣不终己,自取之也。[二]袁绍、刘表,咸有威容、器观,知名当世。表跨蹈汉南,绍鹰扬河朔,然皆外宽内忌,好谋无决,有才而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废嫡立庶,舍礼崇爱,至于后嗣颠蹙,社稷倾覆,非不幸也。昔项羽背范增之谋,以丧其王业;绍之杀田丰,乃甚于羽远矣!

  注[一]英雄记曰:昔大人见临洮而铜人铸,临洮生卓而铜人毁;世有卓而大乱作,大乱作而卓身灭,抑有以也。

  注[二]臣松之以为桀、纣无道,秦、莽纵虐,皆多历年所,然后觽恶乃着。董卓自窃权柄,至于陨毙,计其日月,未盈三周,而祸崇山岳,毒流四海。其残贼之性,寔豺狼不若。“书契未有”,斯言为当。但评既曰“贼忍”,又云“不仁”,贼忍,不仁,于辞为重。袁术无毫芒之功,纤介之善,而猖狂于时,妄自尊立,固义夫之所扼腕,人鬼之所同疾。虽复恭俭节用,而犹必覆亡不暇,而评但云“奢淫不终”,未足见其大恶。

 

  1. 译文

 

  (董卓、袁绍、袁术、刘表)

  董卓传,(附李睳、郭汜传)董卓字仲颖,陕西临洮人。少时就行侠尚武,曾到西北少数民族羌族屯驻生活的地方漫游,广结羌族的首领为朋友,后回乡务农。某日正在田中耕作时,有一些到内地来办事的羌族首领顺便来看望他。董卓看到远道而来的朋友非常高兴,邀众人到家中作客,将正用于犁田的耕牛宰杀掉来招待客人,大家开怀痛饮。羌族首领们为董卓重义气而又豁达豪爽的行为所感动,他们回去后收集了牛马羊各类牲畜千余头(匹)赠与董卓。

  东汉桓帝末年,朝廷从汉阳、陇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六个郡中选拔良家子弟来充任负责皇帝宿卫侍从的羽林郎,董卓因为武艺高强,力大过人,能够备两只箭袋在纵马急驰中左右开弓,故而被朝廷选中。他先在军中担任掌管行军之事的军司马,不久跟随中郎将张奂攻打并州立了战功,被提升为负责守卫京城皇宫诸殿的郎中,并赏赐细绢九千匹。董卓接受了官职,却把所得的九千匹细绢全部分给手下的官兵。此后,官运亨达,先后担任过广武令、蜀郡北部都尉、主管西域诸民族事务的西域戊己校尉,后被免。任并州刺史、河东太守,最后又召回京都,拜中郎将。由于在率部讨伐黄巾起义军的战斗中吃了败仗,他被撤职以抵战败之责。直到西北韩遂在凉州聚众反叛,朝廷才恢复了他中郎将的职务,派他带兵围剿韩遂。董卓领兵开到望垣硖以北地区,被羌、胡数万兵马包围。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绝境下,董卓故意做出捕鱼虾以济军粮的假象,在河道上游筑堰,使数十里河水大涨。汉军从大坝下悄悄穿过,然后掘开水坝。等胡兵闻知汉军突围而组织追击时,河水已深,无法渡过,董卓的军队因而死里逃生。当时朝廷共派出六路人马出征陇西讨伐韩遂,其他五路都连吃败仗丧师折将,只有董卓指挥的这一路完整地撤退回来,没遭什么损失。董卓率师突围后驻扎在扶风郡,朝廷因其有功提升他为前将军,封..乡侯,并调任并州牧。灵帝刘宏死后,少帝刘辩即位。

  大将军何进与司隶校尉袁绍密谋斩除朝中的宦官,皇太后坚决反对何进等人的行动。为了争取外援,何进私下给董卓写信,让他带所统辖的兵马开进京师,并让他给皇上上书说:“中常侍张让等人借着太后和陛下的宠幸为非作歹,扰乱朝政,祸国殃民。古时晋臣赵鞅曾率晋阳的兵马进入京城,铲除了朝中佞臣荀寅和七吉射等人;如今臣下我也要鸣钟鼓督师立即开往洛阳,以讨伐张让这些乱臣贼子。”何进要董卓这样做是想胁迫太后同意诛杀宦官的计划。谁知何进等人谋划不周,董卓的军队尚未赶到洛阳,宦官张让、段王圭等人已先下手杀掉了大将军何进,然后在何进部将袁绍等人的反击下,又挟着少帝仓惶逃到黄河岸边的小平津渡口。董卓于是率文武百官到洛阳北郊的北邙山迎接少帝回宫。此时,何进的弟弟、原车骑将军何苗也在京都的这场混战中被何进的部将杀掉,因为将士们怀疑是何苗勾结宦官谋杀其兄以夺兵权。这时,何进、何苗的部属因失去了主帅而无所适从,便都归附了董卓。董卓又唆使吕布杀死负责保卫京师的执金吾丁原,把其军队也收编在自己手下。这样,董卓便独揽了京都的兵权。先前,大将军何进曾派骑都尉太山鲍信到外地招兵买马。鲍信这时正好回到洛阳,见到京都的严峻局面,他找到袁绍说:“董卓如今手握重兵,有篡位的野心。我们如不趁早动手,后患无穷。趁他现在刚到京都,军队疲惫不堪,我们给他来个突然袭击,一定可以生擒董卓。”可是袁绍害怕董卓,不敢采取行动。鲍信见袁绍不足以为谋,不愿坐等董卓加害自己,便弃官返归故里了。董卓先是以国内久旱不雨罪在朝臣为借口,逼迫少帝下诏免去司空刘弘,自己取而代之。不久,他又当上了最高军事官太尉,被授予总领诸军的权力和调动全国兵马的符节。

  董卓在控制了朝廷军政大权后,便私下废掉了他看不顺眼的少帝刘辩,把他贬封为弘农王,随即又把他和他的生母何太后杀死。然后立灵帝的幼子陈留王刘协为皇帝,就是汉献帝。董卓自以为拥立新君有功,他人无法与之相比,便恢复西汉初年的相国职务,并由自己担任,又封自己为..侯,享有朝见天子时司礼官只称官职而不直呼姓名,以及可以穿鞋上殿的特殊待遇。他的母亲也被封为池阳君,并违背朝廷礼法设置家令、家丞一类官职。由于董卓是带着精锐的兵马来到京都,又正好赶上朝中百官相互残杀,因而使他能够拥兵自重,操纵了皇帝的废立甚至生杀大权。东汉王朝的武库甲兵,统由他来掌管,国家的珍宝财富,也都成了他的私物,位重权高,威慑天下。他生性残忍暴戾,不讲仁德,如今为了防止百官对他不满,更是不惜以酷刑来威慑众人,即便有谁对他的无道行为稍有提及,他就会去无情地迫害,使得从天子到满朝文武大臣人心惶恐,如履薄冰,不能自保。某日董卓派他的部下到洛阳东南不远的阳城巡行,正遇到当地的百姓们在歌舞祭祀神灵,祈求农业丰收。士兵们包围上去,把正在举行祭祀仪式的百姓全部捉获,把他们的牛车也都抢掠过来,然后把抓到的男子全部杀死,砍下的脑袋一颗颗挂在车辕上,妇女和财物都装在车上,驱赶牛车一辆接一辆返回洛阳,谎称灭贼大获全胜而归。一路上士卒们唱着凯歌,甚至不断发出“万岁”的呼叫。进洛阳开阳门后,将杀戮的人头焚烧,掳掠来的妇女则分给士卒们为婢为妾。董卓竟然目无纲法地淫乱于后宫,肆意霸占奸淫宫中嫔妃和公主,其凶狂残暴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

  董卓垄断朝政之初,一度很信任尚书周毖和掌管洛阳城门的校尉伍琼等人。周、伍推荐给董卓的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张邈等人,都被安排担任了州牧郡守一级的重要官职。

  不料韩馥等人到任后,竟联合起各自所辖兵马讨伐董卓。董卓闻讯大怒,以为周毖、伍琼与韩馥等人皆为同党,是互相勾结起来反对他,于是把周毖、伍琼斩首。河内太守王匡,派遣泰山兵马开到河阳县境内的黄河渡口驻扎,准备进兵洛阳讨伐董卓。董卓先派一支疑兵到平阴县境内的黄河边上,假装从此渡河,而精锐主力则悄悄从洛阳北面的小平津渡口渡过黄河,绕到王匡军队的背后出其不意发起攻击。王匡军队在河阳津北被董卓打得措手不及,几乎全军覆没。此后,董卓看到崤山以东黄河流域的各地诸侯豪杰纷纷起兵讨伐自己,害怕在洛阳不得安宁,便胁迫皇帝和朝廷迁到长安。

  献帝初平元年(190)二月,董卓挟持年幼的皇帝和文武百官离开洛阳去长安,行前纵火将洛阳都城的宫殿付之一炬,又大肆挖掘历代王公贵族的陵墓,抢掠宝物。董卓迁都长安后,位居太师,每以姜太公自比,号称“尚父”。出入乘坐皇太子专用的青盖金华车,此车以金花装饰,车盖弓头为龙爪形,有两个车厢,极为豪华高贵,时人称之为“竿摩车”。董卓的弟弟董..,被任命为左将军,封..侯;他哥哥的儿子董璜,也担任了侍中、中军校尉典兵两个重要职务。一时间,董氏家族亲眷纷纷授官晋爵,权倾朝野,不可一世。文武百官遇到董卓,都要通名报姓拜于车下,董卓根本不予还礼。他还动辄传令让尚书、御史、符节三台尚书以下的朝臣到他家中商议朝政大事。他又在离长安二百多里的地方大兴土木,修建他的私人城池,取名曰“郿坞”。其城墙修得跟长安一样高,把从洛阳等地搜刮来的大量金银财宝和粮食积藏在城中,其中储藏的粮食就足够吃上三十年。董卓扬言说:“我的大业成功,整个天下都是我的;即便不成,我守在..坞中也可享受一辈子了。”他把朝政交给亲信去办,自己常住郿坞。有一次他离开长安去郿坞时,朝臣们在西出长安的城门外为他置酒饯行,董卓令部下搭起帐篷与群臣畅饮。席间,他突然令人押上在北地郡诱降捕获的反叛士卒和百姓数百人,当着众多王公大臣的面施以酷刑:先割去舌头,然后或砍其手足,或剜其双目,或放在大锅里烹煮。受刑未死之人,在宴席桌案下挣扎哀号,文武百官无不被眼前的惨景惊得浑身发抖,拿不住筷子,惟董卓坐在那里又吃又喝,像是在自享其乐。掌管天文和历法的太史官观察天象,说要有大臣死在董卓手里了。果然有以前当过太尉、现为九卿之一卫尉的张温,平日因看不惯董卓的骄横跋扈,颇受董卓怨恨,这次因天象有变,董卓为了搪塞,便捏造罪名说张温与袁术勾结谋反,于是张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