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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季北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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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康节先生于河南府天津桥闻杜鹃声,即知南人作相,禽鸟固得气之先者。今襄城为开封属邑,而莎鸡飞入,地气自东而南矣。殆大清得中国之征乎!当不止兵焉已也。

 

 

《卷十》

 

志异

卷十崇祯七年甲戌

袁继咸论谪言官

正月谪给事中李世祺于外,以劾大学士湿体仁、吴宗达也。山左提学袁继咸上言曰,养凤欲鸣,养鹰欲击,今鸣而箝其舌,击而绁其羽,朝廷之于言官。何以异此;使言官括囊无咎,而大臣无一人议其后。大臣所甚利,忠臣所深忧,臣所为太息也。且皇上乐听谠言而天下误以攻弹大臣,为天子所厌闻,其势将披靡不止也。上以越职言事,切责之。

袁继咸论拜内官

总理太监张彝宪,请入觐官投册以隆体统,许之。时二月也。袁继咸上言曰:士有廉耻,然后有风俗,有气节,然后有事功。今诸臣未觐天子之光,先拜内臣之座,士大夫尚得有廉耻乎?逆珰方张。时义子干儿,昏夜拜伏,犹以为羞,今且白昼公庭,恬不知怪,所为太息也。上以越职言事,责之;张彝宪奏辩,觐官参谒,乃尊朝廷。继咸复上言,尊朝廷,莫大于典例,知府见藩臬,行属礼,典例也。见内臣,行属礼,亦典例乎!诸司至京投册吏部各官,典例也,先谒内臣,亦典例乎?事本典例,虽坐受犹以为安,事创彝宪,即长揖柢增其辱,高皇帝立法,内臣不得干外事,若必以内臣绳外臣,会典所不载。上仍切责之。

信口内臣

二月,监视登岛太监魏相,以给事中庄鳌献上太平十二策内请彻监视,因求罢。上不允,因贬鳌献于外。五月,陕西按察副使贺自镜,奏监纪太监孙茂霖玩寇。宣府太监王坤奏监军纪功罪耳,追逐有将吏在;果如自镜言,则地方官罪不在茂霖上矣。上不问。

六月,叙禁旅功,荫太监曹化淳,世袭锦衣卫千户;袁礼、杨朝进、卢志德各百户,以击盗屡捷也

论罢监视太监

六月罢各道监视太监。谕曰:朕御极之初,彻还内镇,举天下悉以委之。大小臣工比者多营私,罔恤民艰,廉谨者又迂疏无通谕。己巳之冬,京都被兵,宗社震恐,此士大夫负国家也。朕不得已用成祖监理之例;分遗各镇览视,添设两部总理,虽一时权宜,亦欲诸臣自知引罪。今经制粗立,兵饷稍清,诸臣亦应知者。其将总理监视等官,尽行彻回,以信朕之初心,惟关宁密迩外境,高起潜兼两镇暨内臣提督如故。

倪元璐请彻监军

十一月,侍读倪元璐上言:边臣之情,归命监军,无事禀成为恭,寇至推委百出,阳以号于人曰:吾不自由也。陛下何不信赏必罚,以待其后,而必使近习之人,试之锋镝。又使藉口迄用无成哉!始陛下曰行之有绩,即彻。今行之无绩,益宜彻。不听。

倪元璐请彻监军

十一月,侍读倪元璐上言:边臣之情,归命监军,无事禀成为恭,寇至推委百出,阳以号于人曰:吾不自由也。陛下何不信赏必罚,以待其后,而必使近习之人,试之锋镝。又使藉口迄用无成哉!始陛下曰行之有绩,即彻。今行之无绩,益宜彻。不听。

陈奇瑜总督五省

二月,进延绥巡抚陈奇瑜,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军务。视贼所向,随方剿抚。先是,贼既蔓延,秦、晋、楚、豫之郊,流突无定,廷议以为各镇之事权不一,直相观望,宜以重臣开督府,统摄诸道兵讨贼。上允之,佥议洪承畴因陕西三边所恃,未可轻易,故有奇瑜之命

李自成降叛不常

洪承畴精韬钤,率曹文绍、曹变较、贺人龙等,凡破贼于宁塞、于西安、于延北、于西濠、于庄浪,斩贼渠神一魁等,招降中斗星等,先后剿获甚众,由是张献忠与延安贼李自成,奔盩鄠间。

六月,陈奇瑜围自成于汉中车厢峡。会连雨四十日,弓矢俱脱,贼马乏刍,死者过半。自成大窘,乃自缚乞降。奇瑜许之,各给免死牌籍。七月七日辛卯,贼至凤翔,藉口奉督抚檄,安插城内,守臣知其诈,给以门不敢启,须缒城上。先登三十六人,尽杀之。奇瑜因借为辞,劾地方官绅挠偾抚局,命缇骑逮宝鸡知县李嘉彦、凤翔乡绅孙鹏等五十余人,下狱。

李自成陷登城,围郃阳门,洪承畴兵至,解围去。转寇平凉、邠州。八月,自成陷咸阳,杀知县赵济昌,官兵至,贼弃金帛饵官兵,竟西遁。屯干州,招之,不听。复陷陇州,贼到处乌合,简精壮为前驱,收妇女老弱,急则用之,饵官军,故诸臣动称斩馘报捷,贼势实不减。

陈奇瑜报降贼一万三千有奇。先是,众贼为洪承畴所逐,窜汉中。二月,陷兴山;壬申,入瞿塘,陷夔州。三月川兵败贼于巴州。据巴西诸险贼,不能度,且饥无所得食,故乞降于奇瑜。奇瑜降檄诸部按甲无动,遣官监护降者,且檄所过郡邑为具饥粮传送之。诸贼举无降意,又未大创,徒以饥疲困于地险不得逞,既度栈道,已出险,渐不受绳束,仍事杀掠,所至罢市,贼遂尽杀监视官五十员,攻陷麟游、永寿,势不可遏矣。此八月事。

闰八月,陈奇瑜至凤县,时贼益炽,北接庆阳,西至巩昌,西北至邠州、长安,西南至盩鄠、宝鸡,众殆二十万。奇瑜始悔其见愚,急分兵出御,而兵已寡矣。九月,贼陷灵台、崇信、白水、泾州,复陷扶风。

洪承畴遣总兵左光先等,援陇州贺人龙,围始解。十月,左光先击自成于高陵富平间,斩首四百余级,自成佯求抚,真宁知县王家求遽信之,出城招谕,失其印。甲寅,陕西巡按傅永淳,上言汉南降贼陷城,破邑,所在骚然,皆由奇瑜专主招降,谓盗心已革,不许道途讯诘。

故郡邑不敢问,开门揖盗,剿抚两妨,皆奇瑜之流毒也。山西巡抚吴牲,亦言招安流盗,最宜慎重,彼狼子野心,势难驯伏,况边地穷荒,芜居无食,仅曰免死,遂甘心易虑乎哉?上以秦盗猖獗,逮巡抚练国事命李乔巡抚陕西。十一月,削总督陈奇瑜职,听勘。十二月,进洪承畴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保定、真定等处军务,其总督三边如故。

自缚乞降,贼窘甚矣。虽不即杀,亦宜分遣,乃给牌以遗后患,岂计之善者,宜物议之沸腾也。

高杰降贺人龙

八月二十四日,贼先锋高杰降于贺人龙。初,杰与李自成同伙,有骁勇名,称翻山鹞,自成掠得邢氏,以貌美嬖之,将出掠,留辎重家口于老营,令刘良佐守外营。杰护内营,有急互相救应,留重兵守之。自成既出,邢氏使婢遗杰嘉旨及白绫帨,遂与之通。杰惧事泄,挈邢氏及家丁五十人,降于贺人龙。人龙率以袭贼却之,良佐闻,因有归朝意。

戴君恩诱斩王刚等

正月初五壬辰,降贼王刚、王之臣、通天柱等,至太原挟赏,巡抚戴君恩设宴诱刚等斩之。共斩四百二十九人,会大旱,饥民从贼者愈众。

 

贼陷陈州等处

七月,总兵尤世威兵溃于维南,郡贼越卢氏,奔永宁。先是,守隘诸兵露宿几三月,皆致疫痢,不任战,左良玉自南乡赴援卢氏。十月初十日癸巳,贼陷陈州、灵宝。二十八日辛亥,陷卢氏。

卢象升剿楚贼

正月,河南贼自郧阳渡江,薄谷城,掠光化、新野、襄阳,贼六路俱集,郡兵不能支。又贼众入郢界,围均州,往荆门西北夷陵。四月,楚贼在房县,妇倍于男。总兵张金昌击败之。川贼分三道,趋掠郡县。张应昌兵败于均州。六月,总督陈奇瑜,郧抚卢象升,剿竹山、竹溪各山贼,斩获甚众,渰死、堕崖死无算。

均州谷城、光化二县,俱属襄阳府,荆门州属承天府,夷陵属荆州府,房县与竹山、竹溪二县,俱属郧阳。

刘楚垣守荆门

刘楚垣,字师仲,湖广荆门州人。家世务农,性孝友,母病,衣不解带二百日,母死,为孺子泣。三年未尝见齿。抚幼弟,悉以先世产让之。天启丁卯举乡试,甲戌流寇薄城,人心惶惶,楚垣率士民登陴捍御,间出奇兵破贼。贼解去,城获全,未几病卒。卒时,正襟危坐,手执一卷以逝

曹文衡守唐县

曹文衡,号薇垣,河南南阳府唐县人。万历丙辰进士,历官至蓟辽总督,会监视太监邓希韶嗔其执法,不郊迎,不会饮,捏款讦奏,被谴归里。时流寇屡围唐县,文衡与县令绍兴王之良,登城固守,以炮声识贼信缓急,若贼临境则发炮一,距城十里则发炮二,围城则发炮三,久之贼去。唐县距南阳府八十里,县虽幸全,而郡邑之各乡镇被祸最惨。凡数十百里内妇女尽为之掠,男子头面耳目口鼻以及手足无一人完全者。此皆吾邑人所目击而述也。

龚元祥霍山骂贼

龚元祥,字子祯,南直长洲人。崇祯辛未以孝廉谒选得霍山教谕。与训导姚允恭善。甲戌贼寇江北。正月十一日,长驱至城下焚掠矣。邑令解绶窜去。元祥率士民固守,或劝之微服避。元祥毅然曰:食禄而违其难,不忠;临危而弃其城,不义。吾平日所讲说者何事?今若此耶。设有不测,唯有一死,以报皇上耳。亡何,城陷,元祥整衣冠危坐。贼至署,元祥谕以大义,贼不顾,逼令屈节,元祥骂曰:死即死,贼狗何敢辱我?贼大怒,即执之去。索金帛,元祥骂不绝口。死之。子炳衡,同婢女各遇害。元祥死,越五日,头血成碧,须眉间犹怒色未解。以右手食指掏心胸八寸许。姚允恭泣殓,随与俱殉。适邑令某过解免,逾日贼复至,允恭亦死之。元祥尝语门人曰:职无大小,皆可效忠,人亦图所以报国家利生民耳。又尝语季子曰:人生当为忠臣义士,形躯有尽,性灵不朽,盖其忠孝性生,激昂自许如此。

熊文灿戴罪

十二月,总督两广熊文灿戴罪自效。先是,文灿令守道洪云蒸、巡道康承祖、参将夏之木、张一杰,往谢道山招降海寇刘香老。既而被执。文灿奏道将信贼自陷。上曰:贼渠受抚,自当听其输诚,岂有登舟往抚之理,弛备长寇,尚称未知,督臣节制何事?故令戴罪。

 

童谣

初崇祯三年,温体仁相京师,童谣云,崇皇帝,温阁老,七年为首相。京师又有谣云:崇祯皇帝遭温了。皆取温瘟同音之义。俱不吉兆。由是,用人不当,流寇猖獗。

志异2

二月,海丰雨血。三月,山陕大饥,民相食。山西自去秋八月至是不雨,大饥,民相食。四月,山西永宁州民苏倚哥,杀父母炙而食之。稚川地震如雷。凤阳总督杨一鹏奏言:去冬十一月异有鸟聚集淮泗之间,雀喙鹰翅,兔足鼠爪,来自西北,千万为群,未尝栖树,集于田,食二麦,亦异灾也。五月,飞蝗蔽天。六月,江西饥。七月十一日乙未,叙州定远堡母渚龙洞,闻铜鼓声一日夜。八月,有大星,从天堕大同兵营。九月初四丁巳,应天地震。河南大旱。

古今逆子有矣,未闻兼杀父母者也。至于炙而食之,自有天地以来之所无者。而今见之,世运悖逆之气于是乎极,而天理人心,至是绝矣。不忍闻,不忍载也。

大清兵入塞

甲戌七月七日辛卯,入大同张家口;初八日壬辰,保安、怀来。初九日癸巳,京师戒严。十三日丁酉,围宣府,屯天寿山。十四戊戌,驰入永宁。十六庚子,围大同左卫,破保安州,杀知州阎生千。乙酉,至朔州,围浑源州。八月丙辰,破代州,分道进,东至繁峙,中至八角,西至三坌。入崞代,陷灵北县。闰八月辛未,攻保定竹帛口,杀千总张修身,攻宣府寓全左卫,乃出塞。

 

 

《卷十一》

 

劾温体仁

卷十一 崇祯八年乙亥

正月兵部职方主事贺王圣,劾温体仁庸奸误国。谪外。御史吴履中劾温体仁、王应熊并及监视内臣,上切责之

罢文震孟

文震孟,字湛持,号文起,苏之吴县人。天启二年壬戌状元,授修撰,上国步綦艰、圣衷宜启溜。其略云:蹙地丧师,无岁不有,败军杀将,所在相闻。将使祖宗金瓯无缺之宇宙,日消月削,势将瓦解,东支西溃,又同河决。此皆诸臣误国,以至于此。明知火之将{火又},而处堂自若。但俟火来而燕飞。亦料水之必沸,而游釜无愁,犹冀水沸而鱼跃。此又诸臣之愚而自误也云云。疏奏,上怒,致仕。崇祯戊辰起侍读,升左中允,以逆珰为忤,复致仕。珰诛,复起。八年七月,讲春秋称旨,特简入阁办事。十一月与大学士何吾驺并罢。初吾驺、震孟欲以工科给事许誉卿补南京太常卿,温体仁与吏部尚书谢升难之。升遂疏纠誉卿,震孟止欲夺誉卿俸,体仁不肯,震孟作色掷笔曰:即削籍无害,体仁夕揭上,而吾驺、震孟朝罢矣。

凡劾体仁者无不见责,为体仁劾者无不立罢,除佞如扳石,去贤若转丸,可为三叹。

宗秩改授

正月上以祖训,凡郡王子孙有文武才能堪任用者,宗人府具以名闻。朝廷考验,授以职,迁除如常例。侍郎陈子壮上言:宗秩改授,适开侥幸之门,隳藩规,溷铨政。上以沮诏间亲,下于理。明年四月,始得释。已而宗秩莅官,多不法,公私苦之。

各举所知

八月,上谕致治安民,全在守令,命两京文职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各举知府一人,无论科第贡监,在内翰林科道,在外抚按司道各举州县官一人,无论贡监吏上。过期不举。议处,失举连坐。

邹维琏告归

邹维琏,号匪石,新昌人,万历丁未进士,为吏部主事。有刑部主事谭谦益,疏荐异才宋明时,维琏上言自古及今,未有使鬼役神,能破敌成功者。维涟击魏忠贤,不胜,维琏疏曰:若王甫、李辅国、程元振、仇士良,我朝曹吉祥、刘瑾,无一不诛,且人主即不肯割弃,天下必有代为割弃者,汉之张让、赵忠,灵帝至以父母称之。唐之田令孜,僖宗以阿父呼之。我朝王振,英庙亦尝宠之群臣之上,然而让忠、孜振,何有一人老死牖下,以富贵终。疏入,忠贤怒,矫旨削籍,遣戍夜郎。崇祯初,起巡抚,福建铜鼓嶂石屈塞等之役,血战八昼夜俘斩数千级,当国者忌其才,逐之。乙亥再起兵部侍郎,随予告归,寻卒于家。

董其昌致仕

董其昌,字元宰,号思白,华亭人。髫年赋诗,语必惊人。又从莫中江游,得荆川举业正派。中万历已丑进士,官庶吉士,授编修训后学,有蓓蕾数则,及十字诀义,望重一时。忤时相,出督学湖广,升福建参议,廷臣交章荐,召为经筵日讲。天启初,擢太仆寺卿,既而读曹洞语录,有省。崇祯乙亥,以礼部尚书兼太子太保致仕。又二年卒。年八十有二。书画妙天下,家多姬侍,各具绢素索画,购其真迹者,得之闺房者为多。南都予谥文敏。

予先伯昔游楚,适公督学生童同试,平旦悉坐号房,公起步出封门,众皆立,公谕曰:童生坐,生员皆坐,公还位。久之,生童请题,公曰题出久矣,众始悟。又试一邑,前夕朱书粘署前云,明日不考文,次日诸生俟久,题竟寂然。请之,公曰:本道昨日已出题于外矣,众始爽然而退。

曹文诏自刎

时贼大伙在秦,剿抚未定,诸督抚前后数十辈,或被谴去,或逮系去,或死西市,或战死、逃死,不可胜计。惟秦督洪承畴剿御有方,遂自秦抚进五省都督,每逐贼奔驰往还数千里,每在官舍,过门不入,士卒感其义,争为效死。杨嗣昌在枢部忌其才绩,意弗善也。正月,贼陷灵台。二月十二日壬戌,汉中贼陷宁羌。六月初七己酉,陷西和。十九日丁酉,免陕西巡抚李乔官,以庸懦玩寇也。以甘学阔代抚陕西。二十八日丙午文诏力竭自刎。文诏敢斗,前后杀贼万计,官军闻之夺气。七月十五日癸亥,贼攻陷澄城。八月初五壬午,陷咸阳。

河南寇流充斥

正月初六日丁巳,贼陷荣阳屠泛水,又陷固始。时秦贼数千万,出关分三十六道,掠郡邑,给事中常自裕上言:中原,天下安危所系,今群盗充斥,乃仅以左良玉一旅塞新渑,陈邦治等数营扼汝州,陈永福孤军堵南阳,贼营蜂屯以数千,官军东西堵拒,贼何畏而不长驱哉?乞更选边兵,统以廉勇之将,特选重臣视师,庶腹心不致决裂也。河南贼复入汉中,陷宁羌。

兵部议调西北边兵及南兵,发内帑银二十万,户饷九十余万,命洪承畴统率出关,节制诸路抚镇,合力剿贼,期以六月。洪承畴率军赴河南时,贼往来不定,豫中尤称要冲,关陕以东,黄河以南,襄阳以北,延袤数千里,所在驰突。六月,下河南巡抚元嘿于狱。谓其葸弱也。而代之者陈必谦。必谦,常熟人,万历四十二年癸丑进士,与卢象升协力剿贼,部镇诸将。

左良玉、陈永福、赵国柱等,斩兴世王于郏县、闯世王于白沙、整齐王于宜阳、扫地王于郏豫,患少息已,而赦诏到豫,必谦知其诈,欲令面缚诣军门,副将王进忠剿贼无功,思以款自效,单骑入贼营,为贼所杀,必谦竟以此罢。贼又破卢氏。

十月十五壬辰,袭陷陕州,攻围永宁,破冀庄、冯庄等寨,及峋峪等十三村。十一月,总兵祖宽,破贼于九嵩,贼溃为二。东走偃巩,南走汝州,宽分兵袭击之,斩首千级。十二月初十日乙酉,贼闯王曹操数十万,围光州,舁大炮二十座,攻城,燃二炮,城崩。城中顷刻火作,贼乘而入,官吏士民,屠僇无遗。

方震孺守寿州

方震孺,字孩未,桐城人,迁寿州。母孔氏,梦正学先生来,寤而生,万历癸丑进士,授福建沙县令,擢湖广道御史。熹庙初,请逐忠贤,远客氏。忠贤恚甚。会辽阳不守,震孺一日十三疏,筹画痛哭,又自请犒师齎恤,而按辽之命下矣。比受事,疏言广宁情形,战不成战,守不成守,经抚心同手异,疆事必致大坏。壬戌正月,大兵夜渡坌河,祖大寿驻觉华岛,震孺恐其降敌,遂帅都司张国海航海往说之。大寿遂携粮十万,兵数万,西归。主事吴淳夫、徐大化逢珰意,劾其攘差,遂乞归。乙丑,给事中郭兴治复诬劾之,忠贤矫旨逮问,坐赃六千四百,日一杖比,复诬其在狱,与刘铎诅咒拟斩,忽传太子生得免。

崇祯初,欲大用,而刘鸿训柄国,索重贿震孺不可。自言与杨、左入狱时,共十七人,今惟与惠世扬两人在,自骨再肉,华表重来,若再作宦海汨没之想,便是冥顽不灵男子。自是息影杜门,日事禅诵,绝口不谈仕进事。癸酉、甲戌间,流寇充斥,大江以北,人无固志。乙亥正月,颖霍告峭,贼至寿州。时寿守士无一官,父老子弟请震孺为城守计。震孺破家给士,乘城拒守,捍御诸具,一夕皆备。

未几,万众肉薄环攻,震孺亲冒矢石,用炮歼厥渠魁。又缒城出死士,劫其营,斩获无算,贼乃駴遁。及丙子冬再犯和含,道经寿界,去城不三里,而卒不敢正视也。抚军史可法,上其功,当擢用,因冢宰有小嫌,仅补岭西参议。未几,有汤、杨二将,踞廉州以叛,总制沈犹龙委南韶道王孙兰往御,孙兰缢死,震孺单骑直入其营,谕以祸福,率兵皆降,全广得安!不半载,擢为广西巡抚。盖出于上意也。弘光立,震孺拜疏,愿亲提兵过河,与贼一决。

马士英、阮大铖见之曰:彼来,吾辈无幸矣。遂矫旨诏云:抚臣勤王,不得自行。震孺郁郁失志,每自言曰:南都诸臣,忍忘先帝仇乎?吾当为先帝驱蝼蚁耳。病遽不起,索笔题诗,有一痛桥山幸回首、麻衣如雪见先皇之句。仲子惟馨仕闽,兵部司务署篆。其上封事有曰:萧王为将而不为天子,此光武所以覆旧物也。宋高为天子而不为将,此绍兴所以终南渡也。时谓名言。大清兵南下,痛哭疾走南雄,委顿逆旅,呕血而卒。子居易覆额,亦不愿回里,随死之。

乙未,亳州知州何庐被执,不屈,为贼寸磔。

吴大朴守庐州(附野编)

正月,张献忠自凤阳趋庐州,围之。知府吴大朴,率军民固守,昼夜拒战,城内街市,悉用砖石包檐环砌,俨如衖然。壁间多作隙牖,使强壮内伏,操戈侦伺,凡灰瓶、火炮、药枪、喷枪,以及滚木等,无不悉备。贼薄城,城上发百子炮,击杀千百人,而攻围益急。大朴登城周望,四面皆贼,其势甚锐。急发火炮及滚仑木复击死无算,闻有勇壮洞城入者,四围皆壁,马不得旋,屋内伏兵对刺之,贼欲返刺,辄以壁蔽,不得施其技,无不立毙,贼众始惧。攻击七昼夜,城中随机应之,贼无如之何,乃退。然大朴以战守劳苦,目几丧明,长子多材略,分任军旅事;大朴即昔年全吾锡者。康熙初,有自庐州围城中来者,语予云:崇祯八年正月十四日,贼首混天王等围庐数日,城中有许宦妾,边产也,善骑射,贼攻城急,妾驰城上,窥救,时贼将二大王已登月城,守者发炮,寂然无声,众大惧,许妾曰:未祭炮耳。即啮指出血,旋洒炮上以祭之,躬自爇火,炮应时而震,击毁城楼半截,二大王立毙。贼遂遁走。至今庐州民间有一炮打死二大王之谣。是岁十二月十七日,李自成复攻庐州,凡六日不破,解围去。及十四年辛巳复攻,迨十五年五月始破(大朴号澹元,河南充州固始人,天启壬戌进士,初令无锡)。

昔武宗时,刘、赵倡乱,许逵守山东济南府乐陵县,曾以包砌屋壁却贼,大朴殆得其遗智欤!至许妾啮指一事,即南八男儿之烈,何以加兹?

贼陷巢县(亲见者述)

贼既去庐州,正月二十一日,至柘皋劫掠。柘皋,巢地也。距县六十里,难民奔告,邑令严某,浙之双林人,素酷,得报犹不信,乃曰:此响马盗耳,何流贼之有?反笞之。已而遣二人侦视。二十二日甲戌卯候,严令肩舆出,将闭城,经养济院,猝遇两骑,手执红旗,自北门驰入隶役见之,惊走,严令趋匿院内,街衢寂无一人。二骑驰至南门,俄返,即有五骑从行。

顷之,复有五骑一队,络绎拥附者甚众。贼登城,执旗四拂,巷肆中争出应之,皆贼潜伏城内者。凡平日鬻帽贸布,星相卜医之属,无不皆是。须臾二百余人,已而后队大至,约三千人。初执旗二人,自南门返,见院前遗轿,诘令所在,众出之,贼挟至县。严令骂曰:死囚,汝今杀我,后必有人斩汝。贼怒杀之,年甫四十耳。妻某氏,长子年二十,俱被害。

次子年十二,幼子九岁,仆负之越垣而逸。长女十八,次女十六,有殊色,贼携怀中,使捧觞,女举杯击贼面。且詈曰:死贼汝恶贯满盈,天子将发兵剿汝,任汝杀我,吾何惧哉,贼大怒。举刀杀之。一云携去。陆孝廉赵主事俱被杀。凡杀百姓千余人。

贼初至即举火,先索骡马,次索金银子女,妇人悉贯以索,闭于县内。大肆淫秽。释囚数百,愿从之去者,即与衣枪。二十三,驻一日。二十四日,将往舒城。四门举火,三炮振营而去。至十二月二十四日庚子,贼自庐复至巢,知县王明德,江右人,鉴于严令,豫备小舟南关,闻贼至即登舟走。百姓奔窜,贼入城,无所得,焚舍数处而去。后庚辰、辛巳两年,贼复至巢,则巢邑之被难凡四矣。

章可试守舒城

正月二十四日乙亥,贼攻舒城,知县章可试,塞三门,开西门,诱贼入陷于坑,奔溃死千人。因掠霍山、合肥县,裸妇人数千,詈于城下,少媿沮,即磔之。攻三日而去。嗟嗟,妇人何罪,裸之磔之,贼至凶恶,一至于此。

贼袭庐江

正月二十七日戊寅,贼自舒城抵庐江,邑人具币求兔,伪许之,夜袭城,城陷

贼陷无为州(此兼野史)

正月二十八日己卯,贼至无为州,使偏裨野掠与乡兵战败,乃驻营池河。张守备率兵出御,以众寡不敌而败,被杀兵尽歼焉。池河千户某亦殁于阵,州遂陷。

包文达宿松死节

包文达,字行甫,其先江夏人,以开国靖难北征功,世袭苏州卫指挥同知。父世爵,有方略,官未几,殁漕事。文达厉志好学,年二十,袭职在官,凡十五年。乙亥正月,流寇犯安庆,巡抚张国维命从征,文达治酒延亲知,语曰:受国恩三百年,此身亦欲用之,入内,别母再拜而出。登舟见朽甲钝戈,叹息者再,既渡江,二月二日。癸未,贼陷潜山,警益急,国维命文达疾驱至皖。时统兵官凡四人,有忌文达者,独令居后,资糒缺绝,未几,督进者羽若星下,既抵贼所,人马饥疲,拟爨而前,谋人人殊,偶得贼哨,一骑倾其橐,出白金若,争析者方杂然聚哗,寻报贼零散易袭,跃马争出,文达谏不听,从之行。诸军素苦诸弁朘削,人有离心,贼伏四起,遂鸟兽窜。火器被雨亦不效。从者引文达退,文达不可,策马奋进,故善射,亟发矢,矢尽,胁中流矢,堕马强起,拔矢挥刀,再战援绝,力竭,贼迫令卸甲降,文达瞋目怒骂,贼砍其左臂,断首而去。笑且骂曰:吾所至风靡,吴儿何能为,乃奋螳臂当我,独如包某,犹不失为一将耳。土人悲其死,庙祭其地,乡贤士大夫。吴默、张世伟辈,咸为文哭之。而诸生金俊明纪其事。

石电战死

石电,常熟人,世为丐,侨居长洲之彩云里。崇祯八年,流寇躏中都,围桐城,江南震动。电所与游同志陈英从指挥包文达往援,要电与俱。电曰:吾老矣,不食军门升斗粟,奚而往?英曰:我辈平居,以汝为眉目,汝不往,是无渠帅也。幸强为一行。电曰诺。幞被而出,终不反顾。二月十二日,追贼于宿松,我师恃勇轻进,陷贼伏中。文达死之。电与英分左右翼搏贼,自辰至晡,杀贼无算。英踬被擒,电大呼往救,贼围之数重,电力尽,舍枪手,乃射杀数人,贼群斫之,头既断,犹僵立,为击刺状,良久乃仆。皖人招其魂,祀之余忠宣庙下。电身长髭赤,能挽强超距,尤精于枪法,有善枪者,典衣裹粮,不远数百里,尽其技而后已,遂以枪名。江南虞山钱谦益纪其事。

二月初四己酉,贼陷罗田。

黎宏业和州自缢

十二月二十四日。庚子,贼犯含山。含山县属和州,民闻贼至,遁走,城遂空。贼知士民奔匿和州,即率众往。二十六日至和。知州黎宏业,广州顺德人,率军民固守。凡含山百姓入城者,俱不容出,约邑绅马如蛟等,出金犒士。贼攻城,发炮击之,伤贼颇众,贼遂移营十里。三日不攻。初贼未至时,阖城久不寝,至是复昼夜拒战,疲甚,见贼营稍远,咸有懈心,昼虽守堞,晚即各归。二十八日,贼率精锐,用梯攻城,城上发炮,击杀百余人,贼复顶方桌掘城。城上掷薪焚毁。是夕三鼓,风雷渐急,贼用大炮击西门,守者不能支,多溃走。贼蚁附而登。宏业回署,缢。书壁云:为官不负民,为臣不负君。忠孝诚已尽,死生安足论。学正康正谏、总管周廷儒、训导赵世选,俱死之。正谏,徽州祁门人。

马如蛟,字腾仲,号讷斋,和州人。天启壬戌进士。与倪元璐、黄道周同出韩太史日缵门;授山阴令,所食米悉自和辇致。戊辰,擢入为侍御史。己巳,巡按四川。辛未巡漕,以武闱贻累落职,归佐父。岁施槥数百,前后焚券甚众。又族人耕者予田,读者予塾,生者予聚,死者予藏,和人以为范文正再见云。甲戌丁艰,乙亥十二月二十六日,贼寇和州,如蛟涕泣誓众,散家赀,练乡勇,佐黎弘业撄城固守。

二十七日,贼骑绕围三匝,顶门搭梯,昼夜环攻,如蛟用炮击死数百人。贼计穷,将引去,忽飏风大作,灯火风沙,掩面不见。守者皆堕,城遂陷。如蛟曰:事迫矣,坐以待毙,何益乎?急下令相从,击贼者予百金;须臾,得壮士百人,鼓勇巷战,良久力屈,奔水次,当可渡,渡且生矣。如蛟曰:清流汤汤,不照偷生颜面,卒力战死之。兄运尹如虬,诸生如虹,及男妇死者十有四人。事闻,诏赠太仆寺卿,荫一子,为国子生。鲁可藻,和州人,其言失城本末曰:人心未收,关隘未守,奸细未诛,乱民未靖云云。

贼驻和州四日,至九年正月初四,乃去。屠戮甚众,民其走南京,守臣恐贼混入,不许过江,诚厄运也。李操江遣兵守江,令王守备诣和州侦贼于江滨,见一乞儿,貌甚修伟,两童子随行,年可十二三,擒之,索其体,肱内刺贼号太河第八攒天龙,乃入金陵为间者。两童子,亦善骑射,皆猾贼也,解至南京,诛之。贼是春寇金椒陈家市,及破和以后,复掠鸟江,百姓奔窜,前阻大江,后有追贼,多跃入江中死。康熙三年闰六月二十一日,和州庠友雍尔玉,语予曰:敝州遇流冠之难,杀人十之九,闾里凋芜,有不忍言者。

贼破和州,其魁混天王与徒党酣饮,使美人侑觞,既醉,偕寝,及觉,呼之不得,令左右秉烛四觅,已缢矣。贼嗟叹良久。已而,褫其衣,投之坑内。又有甘氏,智妇人也。年少而美,以家富,不能速迁,贼信急,豫取巴豆藏之,已而被掠,贼将欲污之。

甘氏辞曰:今佳丽甚多,先与为欢,迟我三日,永侍箕帚,何必速耶?贼讯之,甘氏曰:身不洁耳。乃已。又数日,复求合,更以阴肿绐之,又止。贼以甘美艳,虑为二王得。甘氏曰:君勿忧,吾有计在,乃以鳝血及膏药等傅而果免。又诱贼将曰:吾与汝义为夫妇,此非容身地,宜他适,乃可。贼将从之,遂携轻宝潜遁,一日密以巴豆进贼,贼暴死,甘将赀宝舁归,与夫复合为钜富云(此出野史)。

李继樾守江浦

江浦县属应天府,距和州六十里,乙亥十二月三十日,贼渠八大王,自和趋至,围西门,又围南北两门,惟大东、小东二门不围。知县李继樾,登陴防御,南京遣游击江迪吉以千人驻浦口。又游击蒋都,苏人也,以五百人踞城中,合乡兵固守,分诘奸细,如谍人入,伪称江北人,则令江军解北语者诘之,伪称江南人,则令将军习南音者诘之。

一日,城中获谍,伪称南人,使蒋军讯问,不能出一言,立枭示城内。贼悉擒斩讫,谍遂绝。外贼犹未知,忽数人登堞,有屠儿诱之,执其手抽刀断臂堕下,贼始知谍泄乃退。李继樾追贼鏖战,奋臂大呼,所向辟易,贼众宵遁,后继樾与蒋都等俱升赏有差。弘光朝,继樾升科道。康熙己酉三月十三日,江浦人刘肇名述。

流寇蹂躏南省,如颍川、凤阳、巢县、舒城、庐江、无为州、和州等处,所至破灭,屠戮人民,不可胜计。其仅存者,不过寿州与庐州耳。然庐州犹或城坚易守,至于江浦斗大孤城,靴尖可倒,乃能固守无虞,抑且追贼鏖战,李公胆智高人一等矣。庚戌六月七日笔。

郑芝龙击刘香老

初,芝龙为海盗,天启七年,犯闽中铜山、中左等处。崇祯元年。五月招之,九月芝龙降于巡抚熊文灿,授以游击。五年壬申十一月,刘香老犯福建小埕,芝龙击走之。六年,海盗刘香老犯长乐。甲戌四月,又寇海丰。乙亥四月,芝龙合粤兵击刘香老于四尾远洋,香老胁兵备道洪云蒸出船止兵。云蒸大呼曰:我矢死报国,亟击勿失,遂遇害。香老势蹙自焚,溺死。康永祖、夏之木、张一杰脱归。十三年八月,加芝龙总兵。芝龙既俘刘香,海氛颇息,因以海利交通朝贵,寝以大显。

芝龙,泉州人。泉州郡城南三十里安平镇,芝龙府在焉。芝龙幼习海,知海情,凡海盗皆故盟,或出门下。自就抚后,海船不得郑氏令旗,不能往来,每一船例入三千金,岁入千万计。芝龙以此富敌国,自筑城于安平海稍,直通卧内,可泊船,径达海。其守城兵,自给饷,不取于官。旗帜鲜明,戈甲坚利,凡贼遁入海者,檄付芝龙,取之如寄。

郑芝龙小传

芝龙号飞黄,福建漳州府漳镇人。离府六十里,滨于海。父翔宇,祖寿寰,世府掾,飞黄行居四,三兄亦府掾。飞黄年十八,早缘掾缺上役,已择吉有期矣。父多妾媵,其生第六子之母,与飞黄构别情。一日,为飞黄理发,飞黄以手插入其裙腰,调情意密。父自后走出,飞黄提缩,势急,裙带为绝,父目击,持棍怒逐飞黄,奔一飘洋船。时盖泊其舍傍也。父怒,方骂声言,寻出杀之,急切不得归。洋船又刻时挂帆,飞黄恳巨商带往日本。飞黄固姣好色媚、爱之者非一商,遂与具往。至则各商有发货、置货之烦,飞黄独无所事。日就岛主宴饮歌舞,时岛主家有文君悦之,即国姓郑成功之母也。赘入为日本人婿。来艘已返,且未归,生一子,国姓也。再一年,前艘与客又至,乃只身附归。至中途,为海盗所劫。飞黄亦随船货作千金,分与主寨之贼。贼嬖之。海盗有十寨,寨各有主,停一年,飞黄之主有疾,疾且痼,九主为之宰牲疗祭,飞黄乃泣求其主,明日祭后,必会饮,乞众力为我放一洋,获之有无多寡,皆我之命,烦缓颊恳之。主如言,众各欣然,劫四艘,货物皆自暹逻来者,每艘约二十余万,九主重信义,尽畀飞黄,飞黄之富,逾十寨矣。海中以富为尊,其主亦就殂,飞黄遂为十主中之一。时则通家耗,辇金还家,置苏杭细软,两京大内宝玩,兴贩琉球、朝鲜、真腊、占城、三佛齐等国,兼掠犯东粤、潮惠、广肇、福游、汀闽、台绍等处。此天启初年事也。闽、粤两抚,为剿除策,各遣海道张浚、李芳枝二人,先驻海涯,扬旗震鼓,以集调王汉等兵,不逾三夕,两道臣为飞黄取入海寨,二抚悔恨无策,剿抚并淆,不得不上闻。飞黄亦日醉二道臣于洪波中,恐之、侮之,绝不甚危之。三月余,主抚之旨下颁,且设漳参将府镇之座,以待飞黄。飞黄遂挟二道臣登涯就职矣。两抚以脱卸为事,仍叙功加部衔、官保不等。飞黄又多所赠至喜也。其在海九寨为主者,为刘香,蹈飞黄故辙,为海边患,飞黄则尽力窘之。几穷,逼其无挽泊处,香甚恨焉。访飞黄在漳镇,尽遣其党,围其居而擒焉。飞黄见曰:吾为岸上贪官污吏所束缚,正欲仍来入伙,问舟泊何处,即先遣家眷登入,复尽卷家之所有归船。飞黄又曰:室中酒肉甚多,何不畅饮而去。乃令治具,取其精腆者咨为饱渥;碗酒块肉,数指轮拳至醉。而酩酊者,随身之力,各倒地挂壁不顾矣。忽闻锣响,头皆落地,飞黄取上家眷什物解其衣甲衣我家丁,驾彼之舡,挺立船头,刘香遥望本船衣饰,与飞黄大喜而呼曰。来矣!飞黄亦应曰:来矣!即跃上岸,乘其不备,举刀便斫,刘香既杀,余皆跪拜投降,海上从此太平。往来各国,皆飞黄旗号,沧海大洋,如内地矣。抚按又为报功,因升漳潮两府副总兵。后至祟祯末年,百计营求,欲得福闽全省正总兵,齎银十万至京师,大小司马手长胆炫,不敢也。至十七年三月,此银为流贼所得。至弘光朝,马士英晋之以五等之爵,封靖海侯矣。至隆武朝疏陈有子在日本,隆武召归,竟立为己子,赐国姓矣。不久飞黄,亦即归大清(此芝龙族婿翁吉炉所述)。

遗闻云:芝龙有弟芝虎,勇冠三军,以征刘香殁于海。次鸿逵,次芝豹,一门声势烜赫东南。

孝子冯时化

冯时化,无锡人,读书遇忠孝事,辄欣慕执鞭,母病殆,焚香祝天,剜肉调羹,母饮之立瘥。时化尝拾遗金,懔护三日,伺其人返之,隐德至行,殆今人而古处者欤。

旌贞女郑氏

按氏读惟顺女,幼字词臣马世奇长子瑜,闻瑜病殁,骤掣一刀,截发,夺而复掣者三,防之密终不得截,遂以首抵火,焚发几尽,且哭且踊,跽告祖母及母,求过夫家执丧,母犹豫,即掷身坠楼求死,母知志不可夺,闻于夫家。时瑜父世奇官京师,祖希尹,即具礼往迎入门,后缟衣练服,执三年丧,却甘饮蓼,砥志坚苦,瑜葬,凭棺悲恸,道路哀之。顺治戊子学臣苏铨,疏题建坊旌表。

马世奇,自京为文寄哭子曰:吾自闻儿媳矢志从一,每心幸儿之有妇,而又闻诸爱人以姑息者,恐未必能令儿之终有归也。而今儿果有妇矣

志异

七月己酉,朔山西汾州府临县大雨电三日,积二尺余伤稼。九月二十五日壬申,荧惑犯太微

 

 

《卷十二》

 

陈启新疏三大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