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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书》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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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德之人。世祖和武陵王等人给刘盏莹的书信不断。去世,死时五十九岁。

  范元琰字伯珪,吴郡钱唐人。他的祖父范悦之,被征召为太学博士,他不赴任。范元琰之父范灵瑜,在为父亲守丧时,因哀痛过度而去世。范灵瑜去世时,范元琰还是个孩童,但他哀痛思慕之情、恪守礼法、竭尽礼仪的举动,使亲属们都感到惊异。长大成人之后,范元琰爱好学习,学问广博,精通经史,又同时精通佛教教义。但他生性谦逊恭谨,不凭藉自己的长处傲慢待人。范元琰家中贫苦,衹是依靠在园中种菜维持生计。曾有一次,范元琰出外时,见到有人正在偷他家的菜,他急急忙忙地退回家,他母亲问他退回家的缘故,他全按实情回答了母亲。母亲又问他偷菜的是谁,范元琰回答说:刚才急忙退回来的原因,就是怕偷菜人见到我而感到羞耻,现在我把那人的名字告诉你,希望你不要泄露出去。于是母子二人对逭事秘而不宣。有人涉过沟来偷范元琰家园中的笋,范元琰就砍树搭桥方便偷笋的人来往过沟。从此那些偷东西的人感到十分羞惭,全乡再没有盗窃的事情发生。范元琰经常家居,不至闸市,即使一人独坐时也是端庄恭敬,如同面对贵宾,见他的人也都个个神色庄重。沛国刘献对范元琰深为器重,曾经上表称扬他。

  齐建武二年,范元琰开始被朝廷征召为官,任命他为安北参军事,范元琰不赴任。天监九年,县令管慧辨上书称赞范元琰的德义操行,扬州刺史临川王萧宏用王府名义召范元琰来任官,范元琰不应召。天监十年,临川王上表举荐范元琰,朝廷竟未征召。逭一年,范元琰在家中去世,死时七十岁。

  刘訏字彦度,平原人。他的父亲刘灵真,齐时任武昌太守。刘訏幼时被称为孝心纯厚,几岁的时候,父母相继亡故,他在为父母守丧期间,哀痛哭泣,悼伤思慕,几乎要毁灭自己的生命,去吊唁的人没有一个不为他伤心。刘訏后来被伯父养育,他事奉伯母、对待兄弟姐妹,十分孝敬和友爱,被本宗族的人称道。刘訏因为很早就失去父母而哀伤,有人一时失误触犯了父母的名讳,他就会心情郁结,伤心落泪。长兄刘絮为刘訏聘定女子为妻,已经确定日子成婚,刘纡听到逭事就逃出去藏匿起来,事情平息之后才回家。本州刺史张稷召他为主簿,他不去就职,主管吏员发下檄令召刘訏,刘訏于是把檄令挂在树上,自己逃开了。

  刘訏善于谈论道家的玄理,又特别精通佛教的经典。刘訏曾经和他的族兄刘敌一同在钟山各寺庙中听人讲经,两人就一起在宋熙寺束涧选址建房,萌生了在这儿定居终老的想法。天监十七年,刘訏在刘敌的家中去世,死时三十一岁。临终的时候,刘訏拉着刘敌的手说:我气绝之后立即就殡殓,殡殓完毕就立即埋葬,灵堂奠筵,全不需设置,不要设置供品祭祀,不要给我立后嗣。刘敌全都依照施行。刘訏的同宗之人和他的好友为他在石碑上刻写铭文,赠他谧号为玄贞处士。

  刘献字士光,他是訏族的族兄。刘献的祖父刘乘民,宋时任冀州刺史;父亲刘闻慰,齐时为正员郎。父子相继担任二千石之职,两人都有清美的声誉。

  刘献幼年时就聪慧而有见识。他四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与儿童们在一起,就他一个人不玩耍。刘献六岁就能背诵《论语》、《毛诗》,不理解文意的地方,他也能提出问题,并相与辩驳。十一岁时,刘献读《庄子.逍遥篇》,他说:逭文章我能解说了。有人就向他提问,他针对问题随口回答,说法也都合情合理,家中人都常为此而惊异。长大成人之后,刘敌学问渊博,有文才。他不娶妻,不出仕,和族弟刘訏一起隐居以实现自己的追求,遨游山林水泽,在山水、书籍当中追求乐趣。刘敌常想脱离尘世,但因为母亲年老而不忍离开,因此常常随着到兄长刘霁、型查做官的任所。型趑年轻时喜欢施舍,遇上别人有急难,他一定给予周济,有人赠送东西给他,他也不拒绝。久而久之,他感叹道:接受别人的东西一定要回报,不然的话,就会感到有愧于人。我本来就没有能力回报别人,哪能让自己常常心中有愧呢?”

  没过多久,刘献着《革终论》,主张改变丧葬习俗,时间是天监十七年。论中说:关于生死的事情,圣人很少谈及。孔子说:精灵之气聚合成为人,魂魄游散就会发生变化,由此知道鬼神的情形与天地相似而不背离。他的言辞简约,话的主旨精妙,他讲的事情很精深,话的含意很玄妙,不可以凭猜测来推断,也很难仔细考察,我姑且凭藉我的愚妄无知,放胆试着说说遣方面的事情。

  形体和精神结合就是生,精神和形体分离就称为死,两者结合就会言语动作,两者分离那就静寂无声。在有言语动作的时候,人们都知道精神的表现;在静寂无声的时候,就没有人能知道精神的去向。人人都知道,那即使不说道理也就很明白,没有人知道,那就愈解说而道理愈玄妙。因此,以勋、华旷、莫陈,姬、孔抑都避开这个问题不加评说,前代的贤达人士,也往往产生不同的见解。季札说:人死之后,骨肉回归土中,魂魄处处可去。庄周说:生如同服徭役,死好比静止不动。探究遣两种说法,似乎观点相反。为什么呢?魂魄处处可去,是认为精神存在;死好比静止不动,是认为精神不存在。原宪说:夏后氏祭送死人用明器,这是明白地告诉百姓,人死后没有知觉。殷人祭送死人用祭器,这是明白地告诉百姓,人死后还有知觉。周人祭送死人兼用明器和祭器,这是告诉百姓,对人死后有无知觉尚疑惑不定,未能确定。考察古书典籍、前代的史志,关于死后有知无知的争论,不能一一尽言。假若根据佛教教义来查核,依据佛教经典来判断,那么以上诸人的言论可以找到依据,三代的礼法并没有什么失误。为什么呢?精神是生的根本,形体是生的外壳,死去之后精神离开了遣外壳,而依附这外壳以外的其他物体。虽然死去的人不能复生,但精神发生演变,未曾灭绝。在精神离开形体的时候,人的见识才能全都荡然无存,所以夏后氏祭送死人用明器,是表示精神不会再回来。依附于其他物体的时候,原来这个人的精神知觉也都全部失去,所以殷人祭送死人用祭器,是要显示精神依然存在。精神不会返回的说法和庄周的观点一致,精神依然存在的说法和季札的观点一致,各抓住了一个方面,并不损害关于生死的认识。如果从实质上来说,那么人死后都是无知觉,所以周人祭送死人有兼用明器、祭器的礼仪,孔丘提出魂魄游散的说法,不正是这样的吗!假如抛弃偏执一端的说法,探寻两相折衷的见解,那么互相指责不仁不智的言论,从此就可以平息了。

  形体是没有知觉的外壳,精神是有知觉的天性。精神有知觉但不能单独存在,衹有依附没有知觉的形体才能自立。所以形体对于精神,就如同旅途中的旅馆。到人死的时候,人的精神离开这个旅馆而去别的地方。精神已经离开了,旅馆凭什么还存留?人死之后薄葬而求速朽的主张合乎道理。精神已经到了别的地方,那祭祀的对象是什么?祭祀就违背了道理。但周公、孔子的训导不是这样,逭恐怕另有原因吧!大概是因为礼乐制度的建立,是在民风浇薄的时代;祭器的使用,舞步的规定,是在鄙陋民俗中产生。设置灵筵,陈放棺椁,供奉奠品,建造坟墓,都是为了想让孝子有追念思慕已故亲人的场所,这对于已经离开的精神又有什么益处呢?所以上古时代,人死之后衹是用柴草包裹,然后抛弃在野外,能够说尊卢氏、赫胥氏、皇雄氏、炎帝做出了违背事理的事情吗?因此澹台子羽把儿子尸体沉入江中进行水葬,景漠伯衹要求葬在土穴中,赵文楚留下遣命,在棺中铺上黄土,皇甫士安衹要用麻索捆扎尸体。这四位先生,可算是掌握了天理,忘记了教化。我假如能够追随这四位先生,那么我平生的志向算是实现了。

  但是多年的习俗相传已久,丧葬的规矩很难一下子改变,突然间要完全顺应自己的想法办事,就担心亲人们出于爱心不顺从我。现在我衹想要除去烦琐的礼仪,革除厚葬的习俗,丧事一定要节俭,礼仪要简易,不要那么激进,裸尸而葬,也不要过于守旧,要做到和固有的习俗有区别,既不伤害世上亲人的感情,也要符合道德高超的至人的准则。孔子说:死了之后把身体包殓起来,运回家乡安葬,有棺而无椁。遣也是贫穷之家的丧事礼仪,我怎么会把这种礼仪看作简陋呢?况且张奂留下遣言,祇要用幅巾为自己包裹尸身,王肃遗言衹要盥洗手足,范冉遣言穿衣入殓之礼完毕就立即下葬,奚珍留下遣言,不要在灵前设置几筵,塞仅遗言衹要用旧船作棺椁,何子廉遗言衹要用牛车装运自己的灵柩,叔起遗言告诫子孙,不要给自己建造坟墓,郑康成遗言不要用卜筮的方法选择葬地。以上这几位先辈,尚且衹要求简易的葬礼,更何况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追求奢华的葬礼呢!现在我想仿效先贤的高尚德行,把他们的行动作为自己的准则,或许可以符合中庸之道,希望能够免受白白浪费的批评。我气绝之后不要举行招魂的仪式,盥洗尸身之后就可入殓,衹要用一千钱备办棺木,购买普通的裙衫、衣巾枕头鞋子等。除此之外,其他祭送死者的物件,棺中随葬的用具,以及下葬之前设奠祭祀之物,全都用不着准备。世人多相信彭祖、李耳的说法,可以算是糊涂了。我以孔子、佛祖为师,可以免除这种困惑。尸身殡殓之后,用无帷盖的车子装运棺木,归葬于故乡,随意找一块地,这块地可以挖个坑,坑能容得下棺木就行了。不要用砖瓦砌造墓穴,不要堆土为坟,植树为饰,不要陈设供品祭祀,不要设置几筵。用不着像对茅君那样,设虚座供奉;也不要像对伯夷那样,用杯水祭祀。至于以后后代子孙的祭祀,我这裹概不提及,上面说的事情,祇用在我一人身上,不要因为这而影响教化。家中的成人幼孩,内外亲属,以及朋友,衹要来到我的寓所,希望都能够促成我的遗愿实现,希望不要违背我的愿望。

  第二年刘敌就因病去世,死时三十二岁。

  刘献幼年时曾经单独坐在一间空房裹,有一位老者到房中,对刘献说:你的才智强于寻常之人,能够精通死生之道,祇是不能长久待在一个地方罢了。说完就忽然间消失了。刘献长大成人之后,精心学习佛学。有个僧人释宝志,当时没有人能了解他。释实志在兴皇寺遇见刘敌,惊异地对刘歒说:隐居学道,清静登佛。一连说了三遍。刘敌将要死的那年春天,有人在他的庭院内种上柿子树。刘敌对他兄长之子刘弁说:我见不到这柿树结果,希望你不要对别人说。到秋天刘歒就去世了。当时人都认为刘敌能预先知道命运。亲戚朋友们陈述刘敌的德行业绩,给他确定谧号为贞节处士。

  庾诜字彦宝,新野人。他从小聪明伶俐,酷爱学习。经史百家,没有一样不全面了解,对纬书、射御六书、下棋计数、巧思的技艺,全都超过当时之人。但戏担生性平易质朴,特别喜爱山林泉石。他家住宅占地十亩,而山石、池塘占了一半。庾诜平素吃蔬食,穿旧衣,不置办家产。曾有一次,庾说乘船从农舍回家,船上装载着一百五十石米,有个人在船上托载三十斛米。回到家之后,托载米的人说:你的米是三十斛,我托载的米是一百五十石。庾说默不作声,听任他恣意取足一百五十石米。庾说有个邻人被诬陷为盗贼,被收捕定罪,遣邻人也被迫供认。庾说同情逭邻人的遭遇,于是他用自己的书作抵押,筹得二万钱,叫自己的门生出面,假称是邻人的亲戚,为邻人赔偿失物。邻人被免罪,来向庾说道谢,庾诜说:我同情天下无辜而受罚的人,哪裹会期望别人的道谢?”庾说像遣一类的言行很多。

  高祖年轻时和豌霪交情很好,平素十分推重庾诜。高祖组织义兵之后,任命庾诜为平西府记室参军,庾诜不肯改变不图仕宦的志向,没有接受任命。庾诜干生很少舆人交游往来,河东柳惮想要和彪走交往,庾诜拒绝,不肯接钠他。用王府名义任命庾诜为镇西府记室参军,庾诜不去赴任。普通年间,皇上下韶说:举拔久未任用的贤人,是施政治国的首要事情;表彰贤人,寻求贤士,是我日夜操心的当务之急。新野庾诜,退隐不仕,闭门谢客,经史文艺,多数精通。颖川庾诜先精通黄、老之学,博览佛教之书。逭两人都不逐利不营私,安于贫困的生活,他们这种德行可以抑制狡诈之人,使民风淳厚质朴。尘说应当任黄门侍郎,庾承先应当任中书侍郎。命令他们所在州县随时准备恭送他们入朝,希望他们能改变不肯出仕的志向,将期待他们担负治理国家的重任。庾诡称说自己有病,不肯赴任。

  晚年之后,庾诜特别尊奉佛教,他在自己宅院之内设立道场诵经礼拜,每天环绕佛菩萨拜忏,昼夜不停。他每天诵读《法华经》一遍。后来一天夜晚,庾诜忽然看见一个僧人,逭僧人自称为盐公,像貌举止都非常特别,他称呼庾说为匕行先生,把香交给厘邈就离开了。中大通四年,庾诜在白天午睡时突然惊醒说:愿公又来了,我不能再久住了。他面色没有发生变化,讲完话就去世了,死时七十八岁。他去世的时候,全家人都听见空中有人呼叫说:上行先生已经在西方极乐净土投生了。高祖听到庾说去世的消息,下诏说:表彰善行,弘扬美好的德行,是前代帝王注重的事情。新野庾诜,如同荆山的美珠宝玉,如同江陵的杞梓良材,他好像是我们南方的靖侯,本来就有盛名和美德,他又独自贞守节操,高洁绝俗,质朴无华,清白自处。突然间命运把他带离人世,我心中十分凄恻悲伤。应当赠给庾说谧号为贞节处士,以表彰他的清高节操。庾诜撰写的《帝历》二十卷、《易林》二十卷、续伍端休《江陵记》一卷、《晋朝杂事》五卷、《总抄》八十卷,都在世上流传。

  庾诜之子庾曼倩,字世华,也很早就有美好的声誉。世祖在荆州时,召庾曼倩任主簿,迁任中绿事。庾曼倩每次从世祖府中离去,世祖常常目送他。世祖对刘之遴说:荆南真的有很多君子,虽然容仪端庄有后漠的田凤,见识卓越数魏国的桓阶,但德堪褒赏、风范突出,没有超过逭人的。庾曼倩后来转任谘议参军。庾曼倩着的懊服仪》、《文字体例》、《庄老义疏》,注释的《算经》和《七曜历术》,和他所写的文章,一共九十五卷。

  庾曼倩之子庾季才,学问、德行都很好。承圣年间,他官职升到中书侍郎。江陵被周攻陷,庾季才按惯例迁入关。

  张孝秀字文逸,南阳宛人。年轻时,他在州中任治中从事史。遇上母亲去世而离职守丧。服丧期满,他任建安王别驾。过了不久,张孝秀就离职归隐,住在束林寺。寺中有数十顷田,敷百仆役,仆役全都耕种田地,收获全部供给寺中僧人。远远近近的人都倾慕归附,人们像奔赴市集那样赶往东林寺。

  张孝秀性情旷达直率,不喜爱浮华,他常常头戴谷皮巾,脚穿蒲制草鞋,手执榈皮编制的麈尾。张孝秀服用寒食散,隆冬季节能躺卧在石头上。他广泛涉猎群书,特别精通佛教的经典。善于与人交谈议论,精于隶书,各种技艺,没有一样不精通熟悉。三年,张孝秀去世,死时四十二岁,他去世时在房中的人都闻到一种特别的香气。主塞听到去世的消息,十分伤心悲痛,他写信给刘慧斐,专门谈及退垄秀的高尚清白的节操。

  庾承先字子通,颖川隅陵人。他年轻时沉稳冷静,有志向,有操守,言谈中不议论别人是非,表情上不显露喜怒神色,没有人能窥伺他的内心活动。弱冠之年师从于南阳刘虬学习,他记忆力强,聪明而又知识广博,超出一同学习的其他人。道家《老子》,以及佛教经典,样样他都能全面掌握,十分熟悉;各种技艺,各类图书,没有一样不精研贯通。郡府征召庾承先为功曹,庾承先不肯就职,他和僧人王僧镇一同到衡岳游览。晚年之后,庾承先因为弟弟患病而返回家乡,就居住在土台山。鄱阳忠烈王当时正在州中,他钦仰庾承先人品高雅,于是邀约庾承先同自己一同游憩。鄱阳忠烈王又命庾承先讲说《老子》。远远近近的名僧都聚集而来,各种诘间纷纷提出,异端之说竞相出现,庾承先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一一应对回答,赴会的人都听到了闻所未闻的道理。鄱阳忠烈王对庾承先更加钦服敬重,把他征为州主簿,湘束王听到这消息,也用自己王府名义任命庾承先为法曹参军,庾承先都没有赴任。

  中大通三年,庐山刘慧斐到荆州,庾承先原来就和刘慧斐有交情,于是就去拜访刘慧斐。荆陕的学者就藉此机会请庾承先讲说《老子》。湘东王亲自驾临听讲,并和庾承先论说了一整天,对他深为赏识。湘束王还把庾承先延请至王府,挽留了一个多月,庾承先才返回山中。他回山的时候,湘束王亲自为他设宴饯行,并且作诗相赠,隐居的人都觉得这是一种荣耀。这一年,庾承先去世,死时六十岁。

  陈吏部尚书姚察噬说:世上说处士坏话的人,多数指责他们是纯粹盗取空名,却没有适合世用的长处,实在是名不副实的人。像诸葛璩的学问,阮孝绪的出身门第,他们要求取仕进哪有什么困难呢?在隐居中度过一生,本来就是他们的心性罢了。

 

 

《列传·卷五十二》

 

  止足

  顾宪之 陶季直 萧视素

  《易》曰: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进退存亡而不失 其正者,其唯圣人乎!《传》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然则不知夫进退, 不达乎止足,殆辱之累,期月而至矣。古人之进也,以康世济务也,以弘道厉俗也。 然其进也,光宠夷易,故愚夫之所干没;其退也,苦节艰贞,故庸曹之所忌惮。虽 祸败危亡,陈乎耳目,而轻举高蹈,寡乎前史。汉世张良功成身退,病卧却粒,比 于乐毅、范蠡至乎颠狈,斯为优矣。其后薛广德及二疏等,去就以礼,有可称焉。 鱼豢《魏略·知足传》,方田、徐于管、胡,则其道本异。谢灵运《晋书·止足传》, 先论晋世文士之避乱者,殆非其人;唯阮思旷遗荣好遁,远殆辱矣。《宋书·止足 传》有羊欣、王微,咸其流亚。齐时沛国刘献,字子珪,辞禄怀道,栖迟养志, 不戚戚于贫贱,不耽耽于富贵,儒行之高者也。梁有天下,小人道消,贤士大夫相 招在位,其量力守志,则当世罔闻,时或有致事告老,或有寡志少欲,国史书之, 亦以为《止足传》云。

  顾宪之,字士思,吴郡吴人也。祖抃之,宋镇军将军、湘州刺史。宪之未弱冠, 州辟议曹从事,举秀才,累迁太子舍人、尚书比部郎、抚军主簿。元徽中,为建康 令。时有盗牛者,被主所认,盗者亦称己牛,二家辞证等,前后令莫能决。宪之至, 覆其状,谓二家曰:无为多言,吾得之矣。乃令解牛,任其所去,牛径还本主 宅,盗者始伏其辜。发奸擿伏,多如此类,时人号曰神明。至于权要请托,长吏贪 残,据法直绳,无所阿纵。性又清俭,强力为政,甚得民和。故京师饮酒者得醇旨, 辄号为顾建康,言醑清且美焉。

  迁车骑功曹、晋熙王友。齐高帝执政,以为骠骑录事参军,迁太尉西曹掾。齐 台建,为中书侍郎。齐高帝即位,除衡阳内史。先是,郡境连岁疾疫,死者太半, 棺木尤贵,悉裹以苇席,弃之路傍。宪之下车,分告属县,求其亲党,悉令殡葬。 其家人绝灭者,宪之为出公禄,使纲纪营护之。又土俗,山民有病,辄云先人为祸, 皆开冢剖棺,水洗枯骨,名为除祟。宪之晓喻,为陈生死之别,事不相由,风俗遂 改。时刺史王奂新至,唯衡阳独无讼者,乃叹曰:顾衡阳之化至矣。若九郡率然, 吾将何事!

  还为太尉从事中郎。出为东中郎长史、行会稽郡事。山阴人吕文度有宠于齐武 帝,于余姚立邸,颇纵横。宪之至郡,即表除之。文度后还葬母,郡县争赴吊,宪 之不与相闻。文度深衔之,卒不能伤也。迁南中郎巴陵王长史,加建威将军、行婺 州事。时司徒、竟陵王于宣城、临成、定陵三县界立屯,封山泽数百里,禁民樵采, 宪之固陈不可,言甚切直。王答之曰:非君无以闻此德音。即命无禁。

  迁给事黄门侍郎,兼尚书吏部郎中。宋世,其祖觊之尝为吏部,于庭植嘉树, 谓人曰:吾为宪之种耳。至是,宪之果为此职。出为征虏长史、行南兗州事, 遭母忧。服阕,建武中,复除给事黄门侍郎,领步兵校尉。未拜,仍迁太子中庶子, 领吴邑中正。出为宁朔将军、临川内史;未赴,改授辅国将军、晋陵太守。顷之遇 疾,陈解还乡里。永元初,征为廷尉,不拜,除豫章太守。有贞妇万晞者,少孀居 无子,事舅姑尤孝,父母欲夺而嫁之,誓死不许,宪之赐以束帛,表其节义。

  中兴二年,义师平建康,高祖为扬州牧,征宪之为别驾从事史。比至,高祖已 受禅,宪之风疾渐笃,固求还吴。天监二年,就家授太中大夫。宪之虽累经宰郡, 资无担石。及归,环堵,不免饥寒。八年,卒于家,年七十四。临终为制,以敕其 子曰:

  夫出生入死,理均昼夜。生既不知所从来,死亦安识所往。延陵所云精气上 归于天,骨肉下归于地,魂气则无所不之,良有以也。虽复茫昧难征,要若非妄。 百年之期,迅若驰隙。吾今豫为终制,瞑目之后,念并遵行,勿违吾志也。

  庄周、澹台,达生者也;王孙、士安,矫俗者也。吾进不及达,退无所矫。常 谓中都之制,允理惬情。衣周于身,示不违礼;棺周于衣,足以蔽臭。入棺之物, 一无所须。载以輴车,覆以粗布,为使人勿恶也。汉明帝天子之尊,犹祭以杅水脯 糗;范史云烈士之高,亦奠以寒水干饭。况吾卑庸之人,其可不节衷也?丧易宁戚, 自是亲亲之情;礼奢宁俭,差可得由吾意。不须常施灵筵,可止设香灯,使致哀者 有凭耳。朔望祥忌,可权安小床,暂设几席,唯下素馔,勿用牲牢。蒸尝之祠,贵 贱罔替。备物难办,多致疏怠。祠先人自有旧典,不可有阙。自吾以下,祠止用蔬 食时果,勿同于上世也。示令子孙,四时不忘其亲耳。孔子云:虽菜羹瓜祭,必 齐如也。本贵诚敬,岂求备物哉?

  所著诗、赋、铭、赞并《衡阳郡记》数十篇。

  陶季直,丹阳秣陵人也。祖愍祖,宋广州刺史。父景仁,中散大夫。季直早慧, 愍祖甚爱异之。愍祖尝以四函银列置于前,令诸孙各取,季直时甫四岁,独不取。 人问其故,季直曰:若有赐,当先父伯,不应度及诸孙,是故不取。愍祖益奇 之。五岁丧母,哀若成人。初,母未病,令于外染衣;卒后,家人始赎,季直抱之 号恸,闻者莫不酸感。

  及长,好学,淡于荣利。起家桂阳王国侍郎、北中郎镇西行参军,并不起,时 人号曰聘君。父忧服阕,尚书令刘秉领丹阳尹,引为后军主簿、领郡功曹。出 为望蔡令,顷之以病免。时刘秉、袁粲以齐高帝权势日盛,将图之,秉素重季直, 欲与之定策。季直以袁、刘儒者,必致颠殒,固辞不赴。俄而秉等伏诛。

  齐初,为尚书比部郎,时褚渊为尚书令,与季直素善,频以为司空司徒主簿, 委以府事。渊卒,尚书令王俭以渊有至行,欲谥为文孝公,季直请曰:文孝是司 马道子谥,恐其人非具美,不如文简。俭从之。季直又请俭为渊立碑,终始营护, 甚有吏节,时人美之。

  迁太尉记室参军。出为冠军司马、东莞太守,在郡号为清和。还除散骑侍郎, 领左卫司马,转镇西谘议参军。齐武帝崩,明帝作相,诛锄异己,季直不能阿意, 明帝颇忌之,乃出为辅国长史、北海太守。边职上佐,素士罕为之者。或劝季直造 门致谢,明帝既见,便留之,以为骠骑谘议参军,兼尚书左丞。仍迁建安太守,政 尚清静,百姓便之。还为中书侍郎,迁游击将军、兼廷尉。

  梁台建,迁给事黄门侍郎。常称仕至二千石,始愿毕矣,无为务人间之事,乃 辞疾还乡里。天监初,就家拜太中大夫。高祖曰:梁有天下,遂不见此人。 年,卒于家,时年七十五。季直素清苦绝伦,又屏居十余载,及死,家徒四壁,子 孙无以殡敛,闻者莫不伤其志焉。

  萧视素,兰陵人也。祖思话,宋征西仪同三司;父惠明,吴兴太守;皆有盛名。 视素早孤贫,为叔父惠休所收恤。起家为齐司徒法曹行参军,迁著作佐郎、太子舍 人、尚书三公郎。永元末,为太子洗马。梁台建,高祖引为中尉骠骑记室参军。天 监初,为临川王友,复为太子中舍人、丹阳尹丞。初拜,高祖赐钱八万,视素一朝 散之亲友。又迁司徒左西属、南徐州治中。

  性静退,少嗜欲,好学,能清言,荣利不关于口,喜怒不形于色。在人间及居 职,并任情通率,不自矜高,天然简素,士人以此咸敬之。及在京口,便有终焉之 志,乃于摄山筑室。会征为中书侍郎,遂辞不就,因还山宅,独居屏事,非亲戚不 得至其篱门。妻,太尉王俭女,久与别居,遂无子。八年,卒。亲故迹其事行,谥 曰贞文先生。

  史臣曰:顾宪之、陶季直,引年者也,萧视素则宦情鲜焉。比夫怀禄耽宠,婆 娑人世,则殊间矣。

 

  1. 译文

 

  《易》说:“‘亢龙有悔亢,字的意义,是指衹知道仕进,却不知道退隐;祇知道存,却不知道亡。知道进退存亡的道理而能不失正道,恐怕衹有圣人吧!”《传》中说:知足就不会受辱,知止就不会有危险。按这样说,不知道进退,不通达知止知足的道理,受辱的困窘,危险的处境,很快就会来临了。古人的仕进,是为了济助世人治理天下,古人的退隐,是为了弘扬正道激励民俗。但是人的仕进,荣耀而且轻易,所以是愚昧之人尽力追求的目标;人的退隐,要苦守节操,遭逢艰危仍坚守不移,所以是平庸之辈忌惮的事情。虽然图取仕进的人遭逢祸患或是败亡的事例,常为人们见到听到,但是避世隐居的人,在以前的史书中却很少见到。漠伎退皇功成身退,卧病家中,修习辟谷的长生之道,这和銮堑、茎垄功成之后颠沛流离相比,是更胜一筹了。以后整广德和疏广、疏受等人,按朝廷之礼退休,离职家居,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鱼鲞《魏略.知足传》把田、徐和管、胡相比,其实他们的处世准则本来就不同。谢灵运《晋书.止足传》,先评论那些逃避动乱的晋代文人,他们大概不是属于止足退隐一类的人;衹有阮思旷喜欢逃离尘世,抛弃荣华富贵,算是远离受辱的困窘、危险的处境了。《宋书。止足传》中有差毖、王霉的传,这两人都和前面几人是同类人物。变伐时迹周塑幽,字王壁,他拒绝为官,坚持操守,游息山林,蓄养心志,在贫贱之中不忧伤哀戚,对富贵荣华不贪婪追求,他是儒者之中志行高洁的人。梁据有天下之后,小人之道衰败,贤士大夫互相邀致,聚集朝中,衡量自己的力量,坚守自己退隐志向的人,那在当代还没听说,偶尔有人因年老退休,有人心志不大,欲望不强,国史记下了这些人的事迹,也把它编为《止足传》。

  顾宪之字士思,吴郡吴人。他的祖父顾觊之,宋时任镇军将军、湘州刺史。

  还未满二十岁,顾宪之就被本州辟为议曹从事,举秀才,积功迁为太子舍人,尚书比部郎,抚军主簿。元霉年间,顾宪之任建康令。当时有人偷牛,偷的牛被牛主认出,偷牛的人也说牛是自己的,两方面的言辞证据都差不多,前任的县令没有谁能断决这个案子。顾宪之到任之后,审核案件的材料,然后对双方说:用不着多讲,我想到解决的办法了。于是顾宪之命人把系牛的绳索解开,随任牛去什么地方。牛径直回到原来主人的宅院,偷牛的人才供认自己的罪行。顾塞主揭露隐藏在暗处的奸人坏事,很多像这类事那样聪明果断,当时人称他为神明。至于对待朝廷权贵显要的私下请托,他毫不阿谀顺从,对于手下官员的贪脏残暴,他毫不放纵姑息,全都根据法律公正判决。顾宪之生性又清廉俭朴,努力处理政事,因此深得民心,所以京城饮酒的人得到醇厚味美的好酒,往往称遣酒为顾建康,这是说顾宪之清淳和美如同好酒。

  顾宪之迁任车骑功曹,晋熙王友。齐高帝执掌朝廷大权,命顾宪之任骠骑绿事参军,迁任太尉西曹掾。齐王台府建立之后,顾宪之任中书侍郎。齐高帝登上帝位,顾宪之被除授为衡阳内史。顾宪之到任以前,衡阳境内连年发生瘟疫,染病死去的人有一大半,棺木价格特别昂贵,于是百姓全都用苇席卷裹死人,丢弃在路旁。顾宪之刚一到任,就分别通告所属各县,要寻找死人的亲属,命令他们把死人埋葬。对于那些已经全无亲属的死人,顾宪之就拿出自己的俸禄,命公府的主簿营办埋葬事宜。又衡阳当地的民俗,山中百姓患了病,往往说是先人带来的祸害,就都挖开坟墓,打开棺材,用水冲洗死人的骨头,把遣种举动称为除祟。顾宪之用道理晓谕百姓,为他们陈述活人死人的区别,指出疾病并非由死人引起,当地的陋俗也因此得以改变。当时刺史王奂刚刚到任,祇有衡阳一郡没有到刺史府来告状的人,于是王奂感叹地说:顾衡阳的教化算是达到很好的境界了。假如本州所属的九个郡全都这样。那么我还有什么麻烦事!”

  顾宪之回京任太尉从事中郎。又出京任束中郎长史、行会稽郡事。山阴人吕文度受到齐武帝宠幸,于是在余姚建立府邸,在当地任意横行,肆无忌惮。顾宪之到会稽郡上任,立即就上表启奏,拆除吕文度的府邸。吕文度后来回家乡埋葬母亲,郡县的官员争着赶去吊唁,顾宪之却不舆他交往。吕文度心中对顾宪之深深怀恨,但最终也不能中伤顾宪之。

  顾宪之迁任南中郎巴陵王长史,加建威将军、行南豫、南兖二州事。当时司徒竟陵王在宣城、临成、定陵三县交界处建立兵营,划定敷百里山泽,禁止百姓进入其中打柴,顾宪之坚决地陈说不能这样干,言辞恳切而直率。竟陵王回答他说:如果不是你,我就无法听到这么恳切的好话。当即竟陵王就下令解除禁令。

  顾宪之迁任给事黄门侍郎,兼尚书吏部郎中。还在宋代的时候,顾宪之的祖父顾觊之曾任吏部尚书,他任职时在官府庭院中种下一排橘树,并且对人说:这树是我为宪之种的。到这时候,顾宪之果然在吏部任职。顾宪之又出京任征虏长史、行南兖州事。因母亲去世而离职守丧。守丧期满之后,建武年间,他又被任命为给事黄门侍郎,领步兵校尉,还未行拜授之礼,接着就迁任太子中庶子,领吴邑中正。又出京任宁朔将军、临川内史,还未去赴任,又改授辅国将军、晋陵太守。不久,顾宪之患病,他陈奏有病,解职回到家乡。永元初年,顾宪之被征为廷尉,他未接受造一职务,又被任命为豫章内史。豫章有个名叫万晞的贞节妇人,年轻时就失去丈夫孀居,没有子女,她事奉公婆特别孝敬,但父母想逼迫她改变志向使她改嫁,她誓死不肯答应。顾宪之赐给万晞五匹帛,以表彰她坚守节义的品德。

  中兴二年,讨伐齐东昏侯的义军平定了建康,高祖任扬州牧,征召顾宪之任别驾从事史。等到顾宪之赶到京城,高祖已经接受齐的挥让,登上帝位。顾宪之因为中风,病情渐渐严重,因此坚决请求返回家乡吴县。天监二年,朝廷派人就在顾宪之家中拜授他为太中大夫。顾宪之虽多次担任郡的长官,但连一点积蓄都没有,到他回到家乡,家徒四壁,因此免不了遭受饥寒。天监八年,顾宪之在家中去世,死时七十四岁。临终的时候,顾宪之预先写好对丧葬礼制的嘱咐,告诫自己的儿子说:

  从出生到死去,逭道理如同昼夜的变化。既然不知道生命是从什么地方来,又哪能知道死后往什么地方去。延陵说的人死之后,精气上升回归上天,骨肉向下回归大地,魂气就什么地方都能去,实在是有原因的。虽然这种说法茫昧难以理解,很难得到验证,但应当不是虚妄的。人的一生飞快地就会逝去,如同白驹过隙。我现在预先写好对丧葬礼仪的嘱咐,我瞑目之后,希望你们全都遵照我的嘱咐办事,不要违背我的意愿。

  庄周、澹台灭明,是参透人生、不为世事牵累的人;杨王孙、皇甫士安,是以自己的行为矫正世风的人。我进不能达到不为世事牵累的境界,退则对世风没有什么矫正。我常常说,孔子在中都制定的丧葬礼仪,既合乎天理,又能满足人们思亲敬亲之情。死后,衣服可以包住身体,以示不违背礼法;棺木能够盛下尸身衣物,足以遮蔽臭气就可以了。放进棺木的其他东西,一样也不需要。下葬时用椭车装运棺木,用粗布覆盖棺木,为的是不要使人厌恶。汉明帝是尊贵的天子,还提出衹要杯水干肉干粮祭奠;范史垩是名声很高的有操守的士人,也留下遣言衹要用凉水和干饭来祭奠。何况我衹是卑下平庸之人,怎么能不节制自己的欲念呢?丧事与其仪文周到,宁可内心哀戚,这是思念亲人的深情;礼仪与其奢侈浪费,宁可朴素俭约,才能符合我的心意。用不着在灵前常设奠筵,可以衹点一盏油灯,使致哀的人有所依据罢了。遇上初一、十五、大祥小祥的祭日,或是忌日,可以临时设置一张小小坐榻,安放几案和坐席,衹要置办几样素食,不要用牛羊猪祭奠。祭祀祖宗的熏尝之祭,无论贵贱都不能废弃。礼仪齐全的器物难于备办,常常因此而导致疏忽懈怠。祭祀祖先的礼以前原有规定,不能疏漏。从我开始,死后祭祀衹要用蔬食和时鲜果品,不要和祭祀上代祖先一样。衹要明白地教导子孙,一年四季不要忘记自己的父母亲人而已。孔子说:即使是用菜羹蔬食来祭祀,也一定要恭恭敬敬,好像斋戒了一样。重要的在于心诚和恭敬,哪裹是一定要求礼仪器物齐全呢?

  顾宪之着的、赋、铭、赞以及《衡阳郡记》共数十篇。

  陶季直,丹阳秣陵人。他的祖父陶愍祖,宋时任广州刺史。父亲陶景仁,任中散大夫。

  陶季直年少时聪明出众,陶愍祖很喜爱他,认为他有异于常人的气质。陶愍祖曾经拿四封银子陈放在自己面前,命孙子们各人去取。当时陶季直刚刚四岁,衹他一个人不取银子。有人间他不取银子的原因,陶季直说:假如祖父有赏赐,应当先给父亲和叔伯,不应当直接给予孙辈,因此我不拿取银子。陶愍祖听到这话,更对他的气质和聪慧感到惊奇。陶季直五岁时母亲去世,他如同成人那样哀痛伤心。起初,他母亲还未生病的时候,就命他出家为僧,母亲死后,家人才把他赎回来,陶季直抱着母亲的尸体哀恸号哭,听到的人没有一个不悲伤感动。

  长大成人之后,陶季直爱好学习,追求荣华名利之心淡薄。他初出仕被任命为桂阳王国侍郎,北中郎镇西行参军,他都没有上任,当时人称他为聘君。陶季直因父亲去世而守丧,守丧期满之后,领丹阳尹的尚书令刘秉,把陶季直提拔为后军主簿,领郡功曹。陶季直又出京任望蔡令,不久因病而免职。当时刘秉、袁粲因为齐高帝权势一天天显赫,于是想要图谋推倒齐高帝。刘秉一向敬重陶季直,他想约陶季直一起研究对付齐高帝的策略。陶季直认为袁、刘二人都是儒生,他们的圆谋一定会导致灭亡,因此坚决拒绝不肯赴约。不久刘秉等人就因罪被诛。

  齐代初年,陶季直任尚书比部郎,当时褚渊任尚书令,与陶季直一向交情很好,于是连连命陶季直任司空、司徒主簿,把府中事务交给陶季直处理。褚渊去世,尚书令王俭认为褚渊有高尚的德行,想要确定褚渊的谧号为文孝公。陶季直提出请求说:“‘文孝是司马道子的谧号,他这个人恐怕不能算是十全十美,褚渊不应当和他用同样的谧号,不如赠谧为文简王俭听从了陶季直的意见。陶季直又请求王俭为褚渊立碑。碑立好之后,陶季直自始至终很好地保护这碑,保持了属吏的操守,当时人都赞扬陶季直的这种美行。

  陶季直迁任太尉记室参军。又出京任冠军司马、东莞太守,他任职期间东莞郡被称为清静安定。陶季直回京被任命为散骑侍郎,领左卫司马,转任镇西谘议参军。齐武帝崩,齐明帝任宰相,他诛除异己,陶季直不肯曲意奉承,齐明帝很是忌惮他,于是让他出京任辅国长史、北海太守。朝中属官担任边城职务,读书人为官很少有这样的任命。有人劝陶季直到齐明帝那儿上门道歉。齐明帝接见陶季直之后,就把他留在京城,任命他为骠骑谘议参军,兼尚书左丞。接着迁任建安太守。陶季直施政崇尚清静,百姓感到安适。陶季直又回京任中书侍郎,迁任游击将军、兼廷尉。

  梁王台府建立,陶季直迁任给事黄门侍郎。陶季直常常说,当官到了有二千石俸禄的职务,一生的愿望算是全实现了,不要再去追求人世的荣华富贵,于是以有病为由辞职回乡。天监初年,朝廷派人就在他家拜授他为太中大夫。高祖说:梁据有天下,可是却见不到这个人。天监十年,陶季直在家中去世,死时七十五岁。

  陶季直一向生活清苦,无人能和他相比,又离官隐居十多年,到他死的时候,家徒四壁,子孙没有钱财殡殓他,听到逭事的人没有一个不为他的操守而感叹悲伤。

  萧视素,兰陵人。他的祖父萧思话,宋时追赠为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父亲萧惠明,任吴兴太守。他祖父、父亲都有很大的名声。

  萧视素很早就失去父亲,家中贫苦,被叔父萧惠休收养。他初出仕任齐司徒法曹行参军,迁任著作佐郎,太子舍人,尚书三公郎。永元末年,萧视素任太子洗马。梁王台府建立,高祖选拔他为中尉骠骑记室参军。天监初年,萧视素任临川王友,又再任太子中舍人,丹阳尹丞。刚拜授官职的时候,高祖赐给萧视素八万钱,萧视素一下子把钱全送给亲友。萧视素又迁任司徒左西属,南徐州治中。

  萧视素性情安静谦让,清心寡欲,爱好学习,能够谈论老、庄的玄理,口中从不谈论荣华利禄,喜怒不形于色。无论是无官家居或是担任官职,他都随任自己秉性行事,旷达坦率,从不骄矜自大,表露了简约朴素的天性,士人因此都很敬重他。到他在京口任职的时候,就萌生了在京口安身终老的想法,于是就在摄山造丁座房宅。适逢这时候朝廷征召他为中书侍郎,于是他拒绝做官,不去上任,回到摄山的住宅裹,不问世事,一人独居,如果不是亲戚就到不了他住宅的院门。萧视素的妻子是太尉王俭之女,萧视素很久以前就舆她分居,于是没有生养子女。天监八年,萧视素去世。他的亲戚朋友考察他的事迹,给他赠谧为贞文先生。

  史臣曰:顾宪之、陶季直算是以退隐来延年益寿的人,萧视素却是对做官缺少热情的入,和那些怀念俸禄,沉溺在恩宠之中,在人世间奔忙劳碌的人相比,确实有很大的差别。

 

 

《列传·卷五十三

 

  良吏

  庾荜 沈瑀 范述曾 丘仲孚 孙谦 伏芃 何远

  昔汉宣帝以为政平讼理,其惟良二千石乎!前史亦云:今之郡守,古之 诸侯也。故长吏之职,号为亲民,是以导德齐礼,移风易俗,咸必由之。齐末昏 乱,政移群小,赋调云起,徭役无度。守宰多倚附权门,互长贪虐,掊克聚敛,侵 愁细民,天下摇动,无所厝其手足。高祖在田,知民疾苦,及梁台建,仍下宽大之 书,昏时杂调,咸悉除省,于是四海之内,始得息肩。逮践皇极,躬览庶事,日昃 听政,求民之瘼。乃命輶轩以省方俗,置肺石以达穷民,务加隐恤,舒其急病。元 年,始去人赀,计丁为布;身服浣濯之衣,御府无文饰,宫掖不过绫彩,无珠玑锦 绣;太官撤牢馔,每日膳菜蔬,饮酒不过三盏——以俭先海内。每选长吏,务简廉 平,皆召见御前,亲勖治道。始擢尚书殿中郎到溉为建安内史,左民侍郎刘鬷为晋 安太守,溉等居官,并以廉洁著。又著令:小县有能,迁为大县;大县有能,迁为 二千石。于是山阴令丘仲孚治有异绩,以为长沙内史;武康令何远清公,以为宣城 太守。剖符为吏者,往往承风焉。若新野庾荜诸任职者,以经术润饰吏政,或所居 流惠,或去后见思,盖后来之良吏也。缀为《良吏篇》云。

  庾荜,字休野,新野人也。父深之,宋应州刺史。荜年十岁,遭父忧,居丧毁 瘠,为州党所称。弱冠,为州迎主簿,举秀才,累迁安西主簿、尚书殿中郎、骠骑 功曹史。博涉群书,有口辩。齐永明中,与魏和亲,以荜兼散骑常侍报使,还拜散 骑侍郎,知东宫管记事。

  郁林王即位废,掌中书诏诰,出为荆州别驾。仍迁西中郎谘议参军,复为州别 驾。前后纲纪,皆致富饶。荜再为之,清身率下,杜绝请托,布被蔬食,妻子不免 饥寒。明帝闻而嘉焉,手敕褒美,州里荣之。迁司徒谘议参军、通直散骑常侍。高 祖平京邑,霸府建,引为骠骑功曹参军,迁尚书左丞。出为辅国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