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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学院

《梁书》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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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景遇, 子春力战,恒冠诸军,频败景。值郢州陷没,军遂退败。大宝二年,卒于江陵。

  孙颢,少知名。释褐奉朝请,历尚书金部郎。后入周。撰《琼林》二十卷。

  史臣曰:胡僧祐勇干有闻,搴旗破敌者数矣;及捐躯殉节,殒身王事,虽古之 忠烈,何以加焉。徐文盛始立功绩,不能终其成名,为不义也。杜掞识机变之理, 知向背之宜,加以身屡典军,频殄寇逆,勋庸显著,卒为中兴功臣。义哉!

 

  1. 译文

 

  胡僧佑字愿果,南阳冠军人。从小勇敢果断,有用兵的才干。在魏国出仕,官至银青光禄大夫,他在大通二年回归京城,频频上呈封事,高祖很器重他,授为假节、超武将军、文德主帅,派他去戍守项城。项城被攻陷,胡僧佑又沦落到魏。中大通元年,陈庆之送魏北海王元颢去洛阳,胡僧枯又得以回归京城,被授为南天水、天门二郡太守,在为官的地方都留下了好的政绩。胡僧枯生性喜欢读书,但不通晓写诗作文,然而每次在朝廷宴会上,胡僧佑一定勉力赋诗,诗句文辞鄙俗,常常被人嘲弄讥笑,胡僧佑欢悦如常,认为自己的诗实在作得精巧。自负夸耀就更加厉害。

  胡僧佑晚年事奉世祖,任镇西录事参军。侯景叛乱的时候,西沮蛮也反叛,世祖命胡僧棺去讨伐西沮蛮,命胡僧祜把蛮人的酋长和头领全都诛除,胡僧佑进谏,因为违背世祖的旨意而被关入狱中。大实二年,侯景进犯荆陕,在巴陵包围了王僧辩,世祖于是从狱中传唤胡僧佑,授他为假节、武猛将军,封为新市县侯,令他赶去援助王僧辩。胡僧佑将要出发的时候,对自己的儿子说:你可以开设两座门,一座门备办成朱门,一座门备办成白门。吉就由朱门进家,凶就由白门进家,我不取胜就不回家。世祖听到胡僧佑这番话,感到他勇壮可嘉。胡僧枯率军到杨浦,派遣手下将领任钩率领五千名精锐士卒,据守自堡,远远地等着胡僧佑军来交战。胡僧佑由另外的道路向西前进,任约认为他们是害怕自己而退兵,于是率军急忙去追击他们,在南安芊口追上了胡僧枯,任约喊着胡僧佑说:吴儿,为什么不早早投降?要逃到什么地方去?”胡僧佑不舆他答话,暗暗引军退却,到了赤砂亭,适逢陆法和率军来到,胡僧佑于是和陆法和两军并力攻击任约,大破任约军,活捉任约送往江陵,侯景听到任约被擒的消息就率军逃跑了。世祖就授胡僧佑为侍中、领军将军,把他征召回荆州。

  承圣二年,胡僧佑升任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其他职位全都不变。西魏敌寇来犯,世祖命胡僧佑为都督城束诸军事。魏军四面发起进攻,许多股部队同时出击。胡僧佑亲自冒着箭矢磐石,昼夜督战指挥,奖励将士,赏罚严明,士卒都被他感动,都愿意为他拼死杀敌。胡僧佑所到之处,那襄的敌寇就被摧毁消灭,没有一个敌寇再敢上前进攻。不久胡僧佑被流箭射中而死,死时六十三岁。世祖听到遣消息,驰马赶往城东哭吊。于是朝廷内外都惶恐骇怕,城最终被攻陷。

  徐文盛字道茂,彭城人。他家世代在魏做官,担任将领。徐文盛之父徐庆之,在天监初年,率领一千余人来投诚归顺,但还未到达,途中就死了。徐文盛继续统领手下的一千余人马,渐渐立下了许多功劳,高祖对他很是优待宠爱。大同末年,高祖授任徐文盛为持节、督宁州刺史。徐文盛任职以前,宁州因为地处僻远,管辖的群蛮不懂教化礼义,衹是贪图钱财,抢劫争夺接连不断,前后担任刺史的人没有谁能制止。徐文盛推心置安抚存恤,既示以威,又施以德,夷僚都被他感化,宁州风俗于是发生改变。

  太清二年,徐文盛听说国家发生祸乱,于是招募将士,他率领招募到的敷万人赶来救援。世祖嘉赏他的忠义,授任他为持节、散骑常侍、左卫将军、督梁南秦沙束益巴北巴六州诸军事、仁威将军、秦州刺史,把向东进讨的方略交付他。于是徐文盛督领众军沿江而下向东进讨,到武昌,遇上侯景的将领任约,徐文盛于是和任约对垒相持很久。世祖又命护军将军尹悦、平束将军杜幼安、巴州刺史王殉等人率军和徐文盛会师,要他们都听从徐文盛调度指挥。徐文盛等人在贝矶攻击任约,任约大败,退兵据守西阳,徐文盛进军占据芦洲,又舆任约相持。侯景听到逭消息,就率领大军逆江而上西进援救任约,也到达西阳。徐文盛不敢出战。他手下众将都说:侯景的水军轻率进军,军士又很饥饿疲劳,可以乘遣机会进击他们,一定获得大捷。徐文盛不答应。徐文盛之妻石氏,原先在建邺,在遣时候,侯景用船载着石氏送回徐文盛那儿,徐文盛深深感激侯景,于是派出使者和侯景秘密来往,全无交战的打算,他手下的将领都愤怒且怨恨。杜幼安、宋遥等于是率领自己手下的部队单独挺进,舆侯景交战,大破侯景军,缴获侯景的船舰归来。正逢侯景秘密派遣骑兵从小道袭击郢州,郢州被攻陷,徐文盛军中恐惧不安,于是全军溃败。徐文盛逃回荆州,世祖于是命徐文盛为城北面都督。徐文盛又贪脏纳贿,聚敛财物很多,世祖十分生气,下令惩处徐文盛,列举他的十条罪状,削除他的官爵。徐文盛丢失兵权以后,心怀怨恨,世祖知道后,就把徐文盛囚入狱中。当时任约也被擒获,舆徐文盛关押在同一个地方。徐文盛对任约说:你为什么不早些投降,现在害得我被关在这个地方。任约说:我军营门外见不到你的马蹄痕迹,叫我怎么投降。徐文盛无话可答,最终死在狱中。

  杜掞,京兆杜陵人。他的祖先从北方归顺南朝,居住在雍州的襄阳,后代子孙就在那裹安家了。杜则的祖父杜灵启,齐时任给事中。杜期的父亲杜怀宝,从小有志气、有节操,常常遇上好的机遇。高祖率领声讨东昏侯的义军顺江束下,杜怀宝跟随南平王萧伟留下来镇守襄阳。丢监年间,杜怀宣功劳渐渐增多,官职提升到骁猛将军、梁州刺史。大同初年,魏梁州刺史元罗率州归附,杜怀宝又进督华州。正逢秦州所属亘边区王握钮韭反叛,丝怀宜率军击溃扰叁眯。太同五年,杜怀实死在任职的地方。杜则就是杜怀实的第七个儿子。他从小有志气,在家乡素以胆气和勇武著称。初出仕为官任庐江骠骑府中兵参军。世祖治理荆州,杜助依然为幕府参军,后来任堑兴太守。太清二年,杜掞跟随岳阳王来袭荆州,世祖因为舆杜则早有情谊,就秘密地约请杜期归附自己,杜掞于是和兄长杜岸、弟弟幼安幼安、兄长之子拄鑫等人趁夜投归世塑,世祖授丝巫为持节、信威将军、武州刺史。不久迁任宣毅将军,领镇蛮护军、武陵内史,封为枝江县侯,食邑千户。世祖命杜则跟随王僧辩东进征讨侯景。率军到巴陵,正遇上候景来进攻,候景攻了敷十天,不能取胜就逃跑了。杜勋加侍中、左卫将军,爵号进为公,增加食邑五百户。杜勋继续跟随王僧辩追击候景,直追到石头,在槿岭舆叛贼相持。到双方交战的时候,侯景亲自率领精锐士卒,左冲右突,杜掞从岭后冲出,拦腰截杀候景军,候景于是大败,向东逃到晋陵,杜则占据石头城。侯景叛乱平定后,杜剀加散骑常侍、持节、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增加食邑千户。

  这个月,齐将郭元建在秦郡进攻秦州刺史严超远,王僧辩命杜掞赶去救援,陈霸也从咖睦率军舆丝欧阳合。他们在元建与士林大战。陈霸先命令用强弩齐射,元建军退却,杜掞乘机挥兵攻击,大败郭元建军,斩杀一万余人,活捉一千余人。建收拾残兵逃跑了。这时世祖在执王琳于江陵,手下长史陆纳等人于是在长沙反叛,世祖征召杜掞与王僧辩一起征讨。承圣二年,人在车轮交战,大败,攻陷了其两座营垒,史陆纳等人逃往长沙固守,杜掞等人包围了。后来史陆纳等人投降,杜掞又与王僧辩一起西进征讨武陵王,军队赶到,立即就击溃叛军,平定叛乱。于是旋镇,染病而死。世担下韶说:杜掞是京兆的世族,元凯的后代子孙,家学相传,世代忠贞。自从征召在江两岸作官,被称道为施政干练廉明;在浅原拜为将帅,天下因此而平静。突然间损丧,我悲伤凄恻,哀痛难平。可以赠车骑将军,加鼓吹一部。赠谧为武。

  杜掞兄弟共有九人,兄长杜嵩、杜岑、杜旂、杜岌、杜嶷、杜巘、杜岸以及弟弟幼安、在当代都很出名。

  杜岸字公衡。从小就有军事才干,喜欢合纵连横游说之术。太清年间,杜岸和杜勋一同归依世祖,世祖授杜岸为持节、平北将军、北梁州刺史,封为江陵县侯,食邑一千户。杜岸就请求准许自己率兵袭取襄阳,世祖准许了。杜岸于是日夜兼程,先去进攻襄阳城,未攻克,岳阳王赶来了,岳阳于是逃往依附其兄杜巘,杜巘当时任南阳太守。岳阳不久就派兵攻陷其城,杜岸和他的兄长杜蝎一同被杀害。

  杜幼安生性最为孝敬,待人宽厚,勇武过人。左渣年间,杜幼安与其兄杜掞一同归附世祖,世祖授他为云麾将军、西荆州刺史,封为华容县侯,食邑一千户。世祖命他与平南将军王僧辩一道去长沙征讨河东王誉,平息了叛乱。世狙又命杜幼安率领一万精兵,协助左卫将军徐文盛东进征讨候景。到达贝矶,正遇上候景的将领任约越来迎战,于是就和任钓交战,大败,斩杀伪官仪同叱罗子通、湘州刺史赵威方等人,把首级送往江陵。于是进军直到去,与候景相持。另外派人攻打武昌,拔之。候景从芦洲上游渡辽以进逼徐文盛等人,幼安与其他各路人马一齐攻击侯景,侯景大败,把船舰全都缴获。正逢侯景秘密派兵袭击并攻陷坚业,抓获坚业刺史芦左盏等人带回来。徐文盛、军心骇怕惊慌,徐文盛由汉口逃回去,各路人马都大败,杜幼安于是向候景投降,候景因为噬反覆无常,就把杜幼安杀了。

  杜龛是杜掞第二个哥哥杜岑之子。年轻时就很骁健勇猛,善于用兵,他也是在太清年间与伯父叔父们一同归附世祖,世祖授他为持节、忠武将军、郧州刺史,封为中庐县侯,食邑一千户。叔父杜幼安一同跟随王增峦征讨回墓王,平定了叛乱。又跟随王僧辩沿江而下,继徐文盛军之后到达巴陵,听说侯景袭击攻陷郢州,正逆江而上,向西进军,将要来到巴陵,杜宠就和王僧辩等人守住巴陵等待侯景来攻。侯景到巴陵,围攻了数十天,不能攻克,随后就逃跑了。杜宠迁任太府卿、安北将军、督定州诸军事、定州刺史,加授通直散骑常侍,增加食邑五百户。杜龠继续跟随王僧辩追击侯景直至江夏,围攻江夏城。侯景手下将领宋子仙弃城逃跑,杜宠追到杨浦,活捉了宋子仙。大实三年,各路大军到达姑孰,侯景手下将领侯子鉴迎战,杜宠与陈霸先、王琳等人率领精锐士卒进击,大败侯子鉴,于是大军到达石头。侯景亲自率领他的叛军会战,杜宠与各路人马齐心奋击,大破侯景叛军,侯景于是向东逃跑。考察军功,杜宠为上等,于是授为平束将军、束扬州刺史,增加食邑一千户。

  承圣二年,杜宠又与王僧辩到长沙征讨陆纳等人,迫使陆纳等人投降。又到西陵征讨武陵王,也平息了叛乱。后江陵被攻陷,齐国把贞阳侯送来让他继承梁国帝位。贞阳侯登上帝位后,授杜宠为震州刺史、吴兴太守。又授为镇南将军、都督南豫州诸军事、南豫州刺史、溧阳县侯,给鼓吹一部;又加授散骑常侍、镇束大将军。正逢陈霸先袭击攻陷京城,抓住王僧辩杀了。杜宠是王僧辩的女婿,担任吴兴太守。他认为陈霸先既不是出身贵家世族,手下兵士又杂乱不齐,在处理军务的时候,全不把陈霸先放在心上,到治理本郡事务的时候,每每以法纪处置陈霸先同宗之人,没有宽赦。陈霸先对此恨得咬牙切齿。到王僧辩被害之后,杜宠就据守吴兴抵御陈霸先,并派遣自己统军副手杜泰到长城进攻陈蓓,杜泰反被陈蓿打败。陈霸先于是派遣手下将领周文育征讨杜宠,杜宠命堂弟杜北叟出战,又被周文育打败,他于是逃往义兴,陈霸先亲自率军包围他们。正逢齐国将领柳达摩等人袭击京城,陈霸先害怕了,于是回京城与齐人讲和。杜宠听说齐军返国,才投降,于是被杀。

  阴子春字幼文,武威姑臧人。晋义熙末年,阴子春曾祖父阴袭,随宋高祖南迁,到南平,就在那儿安家。阴子春之父阴智伯,与高祖相邻而居,两人从小就非常友好。阴智伯曾经进入高祖卧室,见到室中呈现出五色的奇异光彩,他就握住高祖的手说:你以后一定非常显贵,不再是做臣子。天下正处在动乱之中,安定百姓的,恐怕就是你吧!”高祖说:希望你不要多说。于是两个人交情日益深厚,高祖每每有所需求,就在阴智伯那儿取用,如同在家外的仓库取用。到高祖登上帝位之后,阴智伯官职升迁到梁、秦二州刺史。

  子春,天监初年,阴子春被从家中征召出来任宣惠将军、西阳太守。普通年间,阴子春屡经升迁为明威将军、南梁州刺史;又迁任信威将军、都督凿台茎三州诸军事、梁秦二州刺史。太清二年,阴子春征讨叛乱的蛮民,平定了叛乱。征召为左卫将军,又迁为侍中。正值侯景叛乱,世祖命阴子春跟随领军将军王僧辩到郢州征讨邵陵王,平定了郢州。又与左卫将军徐文盛一道东进征讨侯景,到达贝矶,与侯景相遇,阴子春奋力作战,战功常常居于众军之首,屡次打败侯景。正值郢州被攻陷,大军于是败退。大实二年,阴子春在江陵去世。

  孙颢,从小就出名。初出仕即任奉朝请,担任尚书金部郎。阴颢后来归附周。他撰写了《琼林》二十卷。

  史臣曰:胡僧祐军事才能早已著称,拔敌旗破敌阵,屡立战功;以致为保住气节献出生命,为王事而死,即使是古代的忠烈之士,又有什么超过他的呢。徐文盛最初立下功绩,但不能最终保住已有的名声,这是不义。杜勋懂得机变的道理,知道向背的适当选择;再加上自己屡次主管军队,频频歼灭叛逆,功勋卓著,最终成为梁室中兴的功臣,真是具有道义啊!

 

 

《列传·卷四十七》

 

  孝行

  滕昙恭 徐普济 宛陵女子 沈崇傃 荀匠 庾黔娄 吉翂 甄恬

  韩怀明 刘昙净 何炯 庾沙弥 江紑 刘霁 褚修 谢蔺

  经云:夫孝,德之本也。此生民之为大,有国之所先欤!高祖创业开基, 饬躬化俗,浇弊之风以革,孝治之术斯著。每发丝纶,远加旌表。而淳和比屋,罕 要诡俗之誉,潜晦成风,俯列逾群之迹,彰于视听,盖无几焉。今采缀以备遗逸云 尔。

  滕昙恭,豫章南昌人也。年五岁,母杨氏患热,思食寒瓜,土俗所不产。昙恭 历访不能得,衔悲哀切。俄值一桑门问其故,昙恭具以告。桑门曰:我有两瓜, 分一相遗。昙恭拜谢,因捧瓜还,以荐其母。举室惊异。寻访桑门,莫知所在。 及父母卒,昙恭水浆不入口者旬日,感恸呕血,绝而复苏。隆冬不著茧絮,蔬食终 身。每至忌日,思慕不自堪,昼夜哀恸。其门外有冬生树二株,时忽有神光自树而 起,俄见佛像及夹侍之仪,容光显著,自门而入。昙恭家人大小,咸共礼拜,久之 乃灭,远近道俗咸传之。太守王僧度引昙恭为功曹,固辞不就。王俭时随僧度在郡, 号为滕曾子。天监元年,陆琏奉使巡行风俗,表言其状。昙恭有子三人,皆有行业。

  时有徐普济者,长沙临湘人。居丧未及葬,而邻家火起,延及其舍,普济号恸 伏棺上,以身蔽火。邻人往救之,焚炙已闷绝,累日方苏。

  宣城宛陵有女子与母同床寝,母为猛虎所搏,女号叫拿虎,虎毛尽落,行十数 里,虎乃弃之。女抱母还,犹有气,经时乃绝。太守萧琛赙焉,表言其状。有诏旌 其门闾。

  沈崇傃,字思整,吴兴武康人也。父怀明,宋兗州刺史。崇傃六岁丁父忧,哭 踊过礼。及长,佣书以养母焉。齐建武初,起家为奉朝请。永元末,迁司徒行参军。 天监初,为前军鄱阳王参军事。三年,太守柳恽辟为主簿。崇傃从恽到郡,还迎其 母,母卒。崇傃以不及侍疾,将欲致死,水浆不入口,昼夜号哭,旬日殆将绝气。 兄弟谓之曰:殡葬未申,遽自毁灭,非全孝之道也。崇傃之瘗所,不避雨雪, 倚坟哀恸。每夜恒有猛兽来望之,有声状如叹息者。家贫无以迁窆,乃行乞经年, 始获葬焉。既而庐于墓侧,自以初行丧礼不备,复以葬后更治服三年。久食麦屑, 不啖盐酢,坐卧于单荐,因虚肿不能起。郡县举其至孝。高祖闻,即遣中书舍人慰 勉之,乃下诏曰:前军沈崇傃,少有志行,居丧逾礼。斋制不终,未得大葬,自 以行乞淹年,哀典多阙,方欲以永慕之晨,更为再期之始。虽即情可矜,礼有明断。 可便令除释,擢补太子洗马。旌彼门闾,敦兹风教。崇傃奉诏释服,而涕泣如居 丧,固辞不受官,苦自陈让,经年乃得为永宁令。自以禄不及养,怛恨愈甚,哀思 不自堪,至县卒,时年三十九。

  荀匠,字文师,颍阴人,晋太保勖九世孙也。祖琼,年十五,复父仇于成都市, 以孝闻。宋元嘉末,渡淮赴武陵王义,为元凶追兵所杀,赠员外散骑侍郎。父法超, 齐中兴末为安复令,卒于官。凶问至,匠号恸气绝,身体皆冷,至夜乃苏。既而奔 丧,每宿江渚,商旅皆不忍闻其哭声。服未阕,兄斐起家为郁林太守,征俚贼,为 流矢所中,死于阵。丧还,匠迎于豫章,望舟投水,傍人赴救,仅而得全。既至, 家贫不得时葬。居父忧并兄服,历四年不出庐户。自括发后,不复栉沐,发皆秃落。 哭无时,声尽则系之以泣,目眦皆烂,形体枯悴,皮骨裁连,虽家人不复识。郡县 以状言,高祖诏遣中书舍人为其除服,擢为豫章王国左常侍。匠虽即吉,毁悴逾甚。 外祖孙谦诫之曰:主上以孝治天下,汝行过古人,故发明诏,擢汝此职。非唯君 父之命难拒,故亦扬名后世,所显岂独汝身哉!匠于是乃拜。竟以毁卒于家,时 年二十一。

  庾黔娄,字子贞,新野人也。父易,司徒主簿,征不至,有高名。

  黔娄少好学,多讲诵《孝经》,未尝失色于人,南阳高士刘虬、宗测并叹异之。 起家本州主簿,迁平西行参军。出为编令,治有异绩。先是,县境多虎暴。黔娄至, 虎皆渡往临沮界,当时以为仁化所感。齐永元初,除孱陵令,到县未旬,易在家遘 疾,黔娄忽然心惊,举身流汗,即日弃官归家,家人悉惊其忽至。时易疾始二日, 医云:欲知差剧,但尝粪甜苦。易泄痢,黔娄辄取尝之,味转甜滑,心逾忧苦。 至夕,每稽颡北辰,求以身代。俄闻空中有声曰:征君寿命尽,不复可延,汝诚 祷既至,止得申至月末。及晦而易亡,黔娄居丧过礼,庐于冢侧。和帝即位,将 起之,镇军萧颖胄手书敦譬,黔娄固辞。服阕,除西台尚书仪曹郎。

  梁台建,邓元起为益州刺史,表黔娄为府长史、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及成都 平,城中珍宝山积,元起悉分与僚佐,惟黔娄一无所取。元起恶其异众,厉声曰:长史何独尔为!黔娄示不违之,请书数箧。寻除蜀郡太守,在职清素,百姓便 之。元起死于蜀,部曲皆散,黔娄身营殡殓,携持丧柩归乡里。还为尚书金部郎, 迁中军表记室参军。东宫建,以本官侍皇太子读,甚见知重,诏与太子中庶子殷钧、 中舍人到洽、国子博士明山宾等,递日为太子讲《五经》义。迁散骑侍郎、荆州大 中正。卒,时年四十六。

  吉翂,字彦霄,冯翊莲勺人也。世居襄阳。翂幼有孝性。年十一,遭所生母忧, 水浆不入口,殆将灭性,亲党异之。天监初,父为吴兴原乡令,为奸吏所诬,逮诣 廷尉。翂年十五,号泣衢路,祈请公卿,行人见者,皆为陨涕。其父理虽清白,耻 为吏讯,乃虚自引咎,罪当大辟。翂乃挝登闻鼓,乞代父命。高祖异之,敕廷尉卿 蔡法度曰:吉翂请死赎父,义诚可嘉;但其幼童,未必自能造意。卿可严加胁诱, 取其款实。法度受敕还寺,盛陈徽缠,备列官司,厉色问翂曰:尔求代父死, 敕已相许,便应伏法。然刀锯至剧,审能死不?且尔童孺,志不及此,必为人所教。 姓名是谁,可具列答。若有悔异,亦相听许。翂对曰:囚虽蒙弱,岂不知死可 畏惮?顾诸弟稚藐,唯囚为长,不忍见父极刑,自延视息。所以内断胸臆,上干万 乘。今欲殉身不测,委骨泉壤,此非细故,奈何受人教邪!明诏听代,不异登仙, 岂有回贰!法度知翂至心有在,不可屈挠,乃更和颜诱语之曰:主上知尊侯无 罪,行当释亮。观君神仪明秀,足称佳童,今若转辞,幸父子同济。奚以此妙年, 苦求汤镬?翂对曰:凡鲲鲕蝼蚁,尚惜其生;况在人斯,岂愿齑粉?但囚父挂 深劾,必正刑书,故思殒仆,冀延父命。今瞑目引领,以听大戮,情殚意极,无言 复对。翂初见囚,狱掾依法备加桎梏;法度矜之,命脱其二械,更令著一小者。 翂弗听,曰:翂求代父死,死罪之囚,唯宜增益,岂可减乎?竟不脱械。法度 具以奏闻,高祖乃宥其父。丹阳尹王志求其在廷尉故事,并请乡居,欲于岁首,举 充纯孝之选。翂曰:异哉王尹,何量翂之薄乎!夫父辱子死,斯道固然。若翂有 靦面目,当其此举,则是因父买名,一何甚辱!拒之而止。年十七,应辟为本州 主簿。出监万年县,摄官期月,风化大行。自雍还至郢,湘州刺史柳悦复召为主簿。 后乡人裴俭、丹阳尹丞臧盾、扬州中正张仄连名荐翂,以为孝行纯至,明通《易》、 《老》。敕付太常旌举。初,翂以父陷罪,因成悸疾,后因发而卒。

  甄恬,字彦约,中山无极人也,世居江陵。祖钦之,长宁令。父标之,州从事。 恬数岁丧父,哀感有若成人。家人矜其小,以肉汁和饭饲之,恬不肯食。年八岁, 问其母,恨生不识父,遂悲泣累日,忽若有见,言其形貌,则其父也,时以为孝感。 家贫,养母常得珍羞。及居丧,庐于墓侧,恒有鸟玄黄杂色,集于庐树,恬哭则鸣, 哭止则止。又有白雀栖宿其庐。州将始兴王憺表其行状。诏曰:朕虚己钦贤,寤 寐盈想。诏彼群岳,务尽搜扬。恬既孝行殊异,声著邦壤,敦风厉俗,弘益兹多。 牧守腾闻,义同亲览。可旌表室闾,加以爵位。恬官至安南行参军。

  韩怀明,上党人也,客居荆州。年十岁,母患尸疰,每发辄危殆。怀明夜于星 下稽颡祈祷,时寒甚切,忽闻香气,空中有人语曰:童子母须臾永差,无劳自苦。未晓,而母豁然平复。乡里异之。十五丧父,几至灭性,负土成坟,赠助无所受。 免丧,与乡人郭瑀俱师事南阳刘虬。虬尝一日废讲,独居涕泣。怀明窃问其故,虬 家人答云:是外祖亡日。时虬母亦亡矣。怀明闻之,即日罢学,还家就养。虬 叹曰:韩生无虞丘之恨矣。家贫,常肆力以供甘脆,嬉怡膝下,朝夕不离母侧。 母年九十一,以寿终,怀明水浆不入口一旬,号哭不绝声。有双白鸠巢其庐上,字 乳驯狎,若家禽焉,服释乃去。既除丧,蔬食终身,衣衾无改。天监初,刺史始兴 王憺表言之。州累辟不就,卒于家。

  刘昙净,字元光,彭城莒人也。祖元真,淮南太守,居郡得罪;父慧镜,历诣 朝士乞哀,恳恻甚至,遂以孝闻。昙净笃行有父风。解褐安成王国左常侍。父卒于 郡,昙净奔丧,不食饮者累日,绝而又苏。每哭辄呕血。服阕,因毁瘠成疾。会有 诏,士姓各举四科,昙净叔父慧斐举以应孝行,高祖用为海宁令。昙净以兄未为县, 因以让兄,乃除安西行参军。父亡后,事母尤淳至,身营飧粥,不以委人。母疾, 衣不解带。及母亡,水浆不入口者殆一旬。母丧,权瘗药王寺。时天寒,昙净身衣 单布,庐于瘗所,昼夜哭泣不绝声,哀感行路,未及期而卒。

  何炯,字士光,庐江灊人也。父撙,太中大夫。炯年十五,从兄胤受业,一期 并通《五经》章句。炯白皙,美容貌,从兄求、点每称之曰:叔宝神清,弘治肤 清。今观此子,复见卫、杜在目。炯常慕恬退,不乐进仕。从叔昌珝谓曰:求、 点皆已高蹈,尔无宜复尔。且君子出处,亦各一途。年十九,解褐扬州主簿。举 秀才,累迁王府行参军、尚书兵、库部二曹郎。出为永康令,以和理称。还为仁威 南康王限内记室,迁治书侍御史。以父疾经旬,衣不解带,头不栉沐,信宿之间, 形貌顿改。及父卒,号恸不绝声,枕塊藉地,腰虚脚肿,竟以毁卒。

  庾沙弥,颍阴人也。晋司空冰六世孙。父佩玉,辅国长史、长沙内史,宋升明 中坐沈攸之事诛,沙弥时始生。年至五岁,所生母为制采衣,辄不肯服。母问其故, 流涕对曰:家门祸酷,用是何为!既长,终身布衣蔬食。起家临川王国左常侍, 迁中军田曹行参军。嫡母刘氏寝疾,沙弥晨昏侍侧,衣不解带,或应针灸,辄以身 先试之。及母亡,水浆不入口累日,终丧不解衰绖,不出庐户,昼夜号恸,邻人不 忍闻。墓在新林,因有旅松百余株,自生坟侧。族兄都官尚书咏表言其状,应纯孝 之举,高祖召见嘉之,以补歙令。还除轻车邵陵王参军事,随府会稽,复丁所生母 忧。丧还都,济浙江,中流遇风,舫将覆没,沙弥抱柩号哭,俄而风静,盖孝感所 致。服阕,除信威刑狱参军,兼丹阳郡囗囗囗累迁宁远录事参军,转司马。出为长 城令,卒。

  江紑,字含洁,济阳考城人也。父蒨,光禄大夫。紑幼有孝性。年十三,父患 眼,紑侍疾将期月,衣不解带。夜梦一僧云:患眼者,饮慧眼水必差。及觉说 之,莫能解者。紑第三叔禄与草堂寺智者法师善,往访之。智者曰:《无量寿经》 云:慧眼见真,能渡彼岸。蒨乃因智者启舍同夏县界牛屯里舍为寺,乞赐嘉名。 敕答云:纯臣孝子,往往感应。晋世颜含,遂见冥中送药。近见智者,知卿第二 息感梦,云饮慧眼水。慧眼则是五眼之一号,若欲造寺,可以慧眼为名。及就创 造,泄故井,井水清冽,异于常泉。依梦取水洗眼及煮药,稍觉有瘳,因此遂差。 时人谓之孝感。南康王为南州,召为迎主簿。紑性静,好《老》、《庄》玄言,尤 善佛义,不乐进仕。及父卒,紑庐于墓,终日号恸不绝声,月余卒。

  刘霁,字士烜,平原人也。祖乘民,宋冀州刺史。父闻慰,齐工员郎。霁年九 岁,能诵《左氏传》,宗党咸异之。十四居父忧,有至性,每哭辄呕血。家贫,与 弟杳、高相笃励学。既长,博涉多通。天监中,起家奉朝请,稍迁宣惠晋安王府 参军,兼限内记室,出补西昌相。入为尚书主客侍郎。未期,除海盐令。霁前后宰 二邑,并以和理著称。还为建康正,非所好。顷之,以疾免。寻除建康令,不拜。 母明氏寝疾,霁年已五十,衣不解带者七旬,诵《观世音经》,数至万遍,夜因感 梦,见一僧谓曰:夫人算尽,君精诚笃至,当相为申延。后六十余日乃亡。霁 庐于墓,哀恸过礼。常有双白鹤驯翔庐侧。处士阮孝绪致书抑譬,霁思慕不已,服 未终而卒,时年五十二。著《释俗语》八卷,文集十卷。弟杳在《文学传》,高在《处士传》。

  褚修,吴郡钱唐人也。父仲都,善《周易》,为当时最。天监中,历官《五经》 博士。修少传父业,兼通《孝经》、《论语》,善尺牍,颇解文章。初为湘东王国 侍郎,稍迁轻车湘东府行参军,并兼国子助教。武陵王为扬州,引为宣惠参军、限 内记室。修性至孝,父丧毁瘠过礼,因患冷气。及丁母忧,水浆不入口二十三日, 气绝复苏,每号恸呕血,遂以毁卒。

  谢蔺,字希如,陈郡阳夏人也。晋太傅安八世孙。父经,中郎谘议参军。蔺五 岁,每父母未饭,乳媪欲令蔺先饭,蔺曰:既不觉饥。强食终不进。舅阮孝绪 闻之,叹曰:此儿在家则曾子之流,事君则蔺生之匹。因名之曰蔺。稍受以经 史,过目便能讽诵。孝绪每曰吾家阳元也。及丁父忧,昼夜号恸,毁瘠骨立, 母阮氏常自守视譬抑之。服阕后,吏部尚书萧子显表其至行,擢为王府法曹行参军, 累迁外兵记室参军。时甘露降士林馆,蔺献颂,高祖嘉之,因有诏使制《北兗州刺 史萧楷德政碑》,又奉令制《宣城王奉述中庸颂》。太清元年,迁散骑侍郎,兼散 骑常侍,使于魏。会侯景举地入附,境上交兵,蔺母虑不得还,感气卒。及蔺还入 境,尔夕梦不祥,旦便投劾驰归。既至,号恸呕血,气绝久之,水浆不入口。亲友 虑其不全,相对悲恸,强劝以饮粥。蔺初勉强受之,终不能进,经月余日,因夜临 而卒,时年三十八。蔺所制诗赋碑颂数十篇。

  史臣曰:孔子称毁不灭性,教民无以死伤生也,故制丧纪,为之节文。高 柴、仲由伏膺圣教,曾参、闵损虔恭孝道,或水浆不入口,泣血终年,岂不知创钜 痛深,《蓼莪》慕切?所谓先王制礼,贤者俯就。至如丘、吴,终于毁灭。若刘昙 净、何炯、江紑、谢蔺者,亦二子之志欤。

 

  1. 译文

 

  经书中说:孝是德的根本。孝道对于百姓是重大的事情,作为君王是首先应当办好的事情啊!高祖开创帝业,身体力行以德化俗,浮薄败坏的风气得以改变,以孝治国的治道得以彰显。每次颁发诏书,对遵从孝道的人都多加表彰。而家家仁厚平和,却很少有人追求欺世的荣誉;隐藏自己才能、不使外露已经成为风气,人人都隐藏住自己超过众人的业绩。因此被人们看见、听到的,已经不多了。现在搜集他们的事迹以便使遣佚之事得以完备。

  滕昙恭,豫章南昌人。他五岁的时候,母亲杨氏患上热病,想吃寒瓜,当地却不出产,滕昙恭到处访求也找不到,内心悲伤,非常痛苦。不久滕昙恭遇上一个僧人,僧人间他痛苦悲伤的缘故,滕昙恭把情况全都告诉僧人。僧人说:我有两枚寒瓜,分送一枚给你。滕昙恭拜谢僧人后,就捧着瓜回家,把瓜进呈给母亲。全家都非常惊奇。大家到处寻访僧人,没有人知道僧人在什么地方。父母去世之后,滕昙恭有十天左右不吃饭饮水,伤心痛哭以致吐血,昏过去又苏醒过来。滕昙恭隆冬季节不穿棉衣,终生衹食用蔬食。每逢父母去世的忌日,思念之情不能忍受,昼夜都伤心痛哭。滕昙恭的家门外有两株冬生树,当时忽然从树上冒出一股神光,不久就显现佛的形象和两旁护侍的仪仗,容貌神采清清楚楚,他们从大门走进滕昙恭的家,滕家大大小小,都向佛行礼膜拜,佛的形象很久才消失,远近僧人百姓都传道造事。太守王僧虔荐举滕昙恭任功曹,滕昙恭坚决拒绝不肯上任。王俭当时跟随王僧虔在郡中,他称滕昙恭为滕曾子。天监元年,陆琏奉命为使者,巡视各地,了解风俗民情,他上表呈奏滕昙恭的孝行及对神佛的感应。滕昙恭有三个儿子,三人都有德行,有业绩。

  当时还有个徐普济,长沙临湘人。他正在守丧,棺柩还未下葬,而邻家发生火灾,火势延及他家房舍,徐普济号呼痛哭,伏在棺柩上,想用自己的身体遮蔽火势。邻人去把他救出来,他被烧烤得已经昏迷过去,很多天才苏醒。

  宣城宛陵有个女孩与母亲同床而睡,母亲被虎抓去,女孩号叫着抓住虎,虎毛全都被她抓落了,这样跑了十几里,虎才把女孩的母亲丢下来,女孩抱着母亲回家,母亲还有气息,遇了一个时辰才断气。太守萧琛赠送财物给她家帮助治丧;还上表呈奏这一情况,皇上下韶旌表其门闾。

  沈崇愫字思整,吴兴武康人。沈崇愫之父沈怀明,宋时任兖州刺史。沈崇愫六岁之时居父丧,丧礼时行哭踊礼都超过常礼。到成年以后,给人做文抄之事以供养母亲。齐建武初年,沈崇愫从家中被征召出来任奉朝请。永元末年,迁任司徒行参军。天监初年,任前军鄱阳王参军事。天监三年,太守柳惮征召沈崇傣为主簿。沈崇愫跟随柳惮到郡城后,回家接母亲,母亲去世了。沈崇愫因为自己没有赶上侍奉病中的母亲,想要用死来表达自己的孝心,水米不入口,昼夜号呼痛哭十多天,差不多将要气绝身亡了。兄弟们对他说:殡葬之礼还未进行,突然这么快地毁伤自己,不是全心全意尽孝之道。沈崇愫于是到母亲埋葬的地方,不论下雨下雪,都伏在坟上哀伤痛哭。每夜常有猛兽来远远地看着他,发出好像叹息一样的声音。沈崇愫因为家中贫穷,无力迁葬,于是向人乞讨,经过很长时间才得以给母亲改葬。不久沈崇僳在母亲墓侧搭了座草棚,自己认为当初举行的丧礼礼仪不完备,又在改葬后再守孝三年。很长时间都衹吃麦屑,不吃盐和醋,坐卧都在草垫上,因此全身浮肿,不能行动。郡县呈报他这种极尽孝道的操行。高祖听到这情况,就派遣中书舍人安慰勉励他。于是下诏说:前军参军事沈崇愫,从小有志气,有操守,居丧期间,哀痛超过常礼。为母亲守丧未满,未能举行隆重葬礼,自认为多年行乞,守丧的礼仪多有欠缺,正想用长久思念亲人的日子,再作为第二次守丧的起始。虽然这种情义值得同情,但礼中已有明确的规定。应当当即叫他除去丧服,提拔补任太子洗马之职。旌表其门板,以勉励这种风俗教养。

  沈崇傣遵从韶命除去丧服,但是哀痛哭泣如同还在居丧,坚决拒绝,不肯接受官职,苦苦地陈情推让,一年后才得以任永宁令。自认为得到俸禄不能奉养双亲,想到这些就更加悲伤,哀痛之情自己不能承受,到永宁县就去世了,死时三十九岁。

  荀匠字文师,颖阴人,他是晋太保荀勖的第九代子孙。荀匠的祖父荀琼,十五岁时就在成都集市上为父报仇,因此以孝出名。宋元嘉末年,荀匠渡江赶赴武陵王处参加义军,被元凶追兵杀害,朝廷追赠他为员外散骑侍郎。荀匠之父荀法超,齐中兴末年任安复令,在任职时去世。凶讯传到荀家,荀匠号呼痛哭,昏绝过去,全身冰凉,到夜晚才苏醒。不久荀匠奔丧,每次住宿在江边,来来往往的商旅都不忍心听到他哀痛的哭声。服丧未满,荀匠之兄荀斐从家中被征召出来任郁林太守,在征讨俚贼时,被流箭射中,死在战阵中。丧柩送回来时,荀匠到豫章迎接.远远望见装运灵柩的船就跳下水去,两旁的人赶去援救,勉强把他救起来。丧柩到家后,因为家中贫穷不能按时下葬,他为父兄服丧,经历四年不迈出守丧草房的门。从开始守丧之后,荀匠不再梳发洗发,头发全都脱落。他哀哭没有定时,声音嘶哑了就无声哭泣,眼眶全都烂了,形体枯槁憔悴,瘦得皮包骨头,即使是家裹人也不再认得出他。郡县把这情况向朝廷启奏,高祖下韶派中书舍人为他除去丧服,擢拔他为豫章王国左常侍。荀匠虽然除去丧服,但哀毁憔悴却更加厉害。他的外祖父孙谦告诚他说:.皇上以孝道治理天下,你的行为超过古人,所以颁发诏令除服,擢升你任这个职务。不衹是君父之命不可抗拒,一定也可扬名后世,显扬的岂祇是你一个人的名声啊!”荀匠于是才接受官职。最终竟然因为悲哀损伤身体死在家中。死时二十一岁。

  庾黔娄字子贞,新野人。庾黔娄之父庾易,被征召为司徒主簿,他不肯就职,因此有盛名。

  庾黔娄从小好学,常与人一起论述、吟诵《孝经》,未曾在人前因对答不上而羞愧脸红,南阳高士刘虬、宗测认为他是奇才而大加赞叹。庾黔娄从家中被征召出来任本州主簿,迁任平西行参军。又出为编县县令,治理该县有特殊的业绩。在座墨远任县令以前,县境内多出现虎伤人畜的事,庾黔娄到任之后,虎都渡河到临沮县境去了,当时人们认为这是被仁义之风感化所致。齐永元初年,庾黔娄被授为孱陵县县令,到县不满十天,庾黔娄在家患病,黔娄忽然感到心惊,全身流汗,他当天就弃官回家,家裹人对他突然回来都感到吃惊。当时庾易患病才两天,医生说:想要知道病人的病情是好转还是加剧,衹要尝尝粪便是苦还是甜。庾易泻痢,庾黔娄就取的粪便来尝,粪味变得甜滑,他的内心就更加忧愁痛苦。到晚上,庾黔娄常常向着北极星叩头祷请,请求用自己的生命来替代父亲。不久听到空中有声音说:庾征君寿命已尽,不能再延长,你的诚心祈祷已让天神知道,衹能把庾丰君的生命延长到月底。到月底庾易病故,庾黔娄居丧期间,哀痛的举止超过常礼,他在墓侧搭草庐,住在草庐中守丧。和帝登上帝位,将要起用正在服丧的庾黔娄,镇军萧颖胄亲笔写信规劝开导他,庾黔娄坚决拒绝。服丧期满,庾黔娄被授为西台尚书仪曹郎。

  梁王台府建立后,邓元起任益州刺史,他上表启奏以庾黔娄任府长史、巴西梓潼二郡太守。成都平定以后,城中珍宝堆得像山那样高,邓元起把珍宝全都分给自己的僚属部下,衹有庾黔娄一无所取。邓元起对他不合群的行为感到不舒服,就严厉地说:庾长史为什么一个人造样做?”庾黔娄为了表示不违逆邓元起的命令,就请求分给自己敷箱书。不久,庾黔娄被授为蜀郡太守,在职期间,他清正廉洁,百姓称便。邓元起在蜀地死后,他的部下都离散而去,庾黔娄亲自为他营办殡殓之事,并且护送他的丧柩回归家乡。庾黔娄回京后任尚书金部郎,迁任中军表记室参军。太子东宫建立之后,庾黔娄以本来的官职为皇太子侍读,很受器重,皇上下韶庾黔娄舆太子中庶子殷钩、中舍人到洽、国子博士明山宾等人,按次序轮流每天为皇太子讲解《五经》经义。庾黔娄迁任散骑侍郎、荆州大中正。他四十六岁时死去。

  吉酚字彦霄,冯翊莲勺人,他家世代居住在襄阳。吉酚幼年就很有孝心。十一岁的时候,遭逢生母去世,吉酚守丧时水米不入,几乎将要因哀痛而毁掉生命,亲族对他的孝性都感到奇异。天监初年,吉朌之父任吴兴原乡令,因被奸诈的官吏诬陷,被逮捕交给廷尉审问。吉酚当时十五岁,他站在通衢大道上号呼哭泣,祈求公卿大臣为其父伸冤,见到这种情景的行人,都为他掉下了眼泪。吉酚之父从道理上看是清白无辜的,但他以被官吏审讯为耻,因此凭空承担了罪遇,定罪将要被判死刑。吉酚于是赶去朝堂之外敲打为百姓申诉冤情所设的登闻鼓,请求代替父亲去死。高祖对逭事感到奇怪,命令廷尉卿蔡法度说:吉酚自己请求一死,以赎回父亲之命,这种情义虽然可嘉,但他衹是个幼小的孩童,未必能够自己想出这个主意,你可以严厉逼迫,诱使他说出实情。蔡法度接受高祖的命令回到自己官府,把刑具全都摆出来,让手下官吏也全都站列在大堂上,然后声色俱厉地问吉酚说:你请求代替父亲去死,皇上下命令已经答应了你,你就应当依法处以死刑;但是刀锯加在身上,非常痛苦,你真的能去死吗况且你是一个小孩子,内心想不到这种主意,一定是被别人教唆。教唆人姓甚名谁,应当一一回答。你自己假如后悔而改变主意,我也听从你。吉酚回答说:我这个囚犯虽然幼小无知,难道不知道死是令人害怕的事情?衹不过我的弟弟们年纪幼小,衹有我算是年纪大一些,不忍看见父亲遭受极刑,自己苟活下去,所以内心作出决断,把自己的想法向上报告,恳求皇帝。现在想要殉身救父,弃骨黄泉之下,遣不是小事情,怎么会受人教唆呢!皇上英明,下韶书准许我代替父亲去死,对我来说这和准许我登天作仙人没有什么两样,哪会反悔变心?”蔡法度知道吉册有代父受死的至诚之心,不能用强力让他屈服,于是改用和颜悦色劝诱吉酚说:皇上知道令尊无罪,不久将要宽恕释放。看你神智聪明,仪表秀美,算得上是个出色的孩童,现在假若改变你原来的话,有幸父子一同得到救助,为什么要在这少壮之年,苦苦寻求受刑之苦?”吉酚回答说:凡是鱼族蝼蚁,还爱惜自己的生命,何况是人,哪裹愿意粉身碎骨。衹是因为我父亲身上负有极大的罪名,必须依法行刑,所以想着自己去死,希望延长父亲的生命。现在我闭上眼睛伸长脖子,等待杀头,陈尸示众,我的情意已全部表达出来,无话再说了。吉酚刚刚被囚禁的时候,狱吏依法给他全加上脚缭手铐,蔡法度怜悯他,命令狱吏除去他的镰铐,令他戴上一件小的刑具。吉酚不肯依从,他说:吉酚请求代父去死,就是定死罪的囚犯。死囚的刑具,衹应当加重,哪能减轻呢?”最终不肯除去镣铐。蔡法度把全部情况向高祖启奏,高祖于是宽宥了吉酚之父。丹阳尹王志访求吉酚在廷尉的全部过程,并且请吉酚在丹阳住下,想在第二年年初,作为孝道笃厚的优秀人物向朝廷举荐。吉酚说:王尹真可怪啊,怎么把我吉酚估计得逭么浅薄啊!父亲受辱,儿子就该去死,道义本应如此;假如我厚着面孔,不知羞愧,去接受王尹的举荐,那就是藉着父亲博取名声,遣耻辱是多大啊。吉酚拒绝了王志的要求。吉酚十七岁时,应征召为本州主簿。出监万年县,代理县令一年,教化感动百姓,仁义之风盛行。吉酚从雍回到郢,湘州刺史柳忱又召吉酚为主簿。后来吉册同乡人裴俭、丹阳尹丞臧盾、扬州中正张仄等人联名荐举吉酚,认为他孝行笃厚真诚,精通《易》、<老子》。皇上下令太常表彰举荐。当初,吉酚因为父亲被诬为有罪,因而患下心悸病,后来因心悸病发作而去世。

  甄恬字彦约,中山无极人,世代居住在江陵。甄恬祖父甄钦之,任长宁令。父亲甄标之,任州从事。

  甄恬还衹几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哀伤痛苦如同成年人。家中人哀怜他年纪幼小,用肉汤拌饭给他吃,甄恬不肯吃。他八岁的时候,向母亲问起自己的生父,因为不记得父亲形象而遗憾,于是悲伤地哭了好几天,突然间好像见到了什么人,说起这个人的形貌,正是他的父亲,当时人都认为这是孝心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