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亦密为其计。乃说颢曰: “今远来至此,未伏尚多,若人知虚实,方更连兵,而安不忘危,须预为其策。宜 启天子,更请精兵;并勒诸州,有南人没此者,悉须部送。”颢欲从之,元延明说 颢曰:“陈庆之兵不出数千,已自难制;今增其众,宁肯复为用乎?权柄一去,动 转听人,魏之宗社,于斯而灭。”颢由是致疑,稍成疏贰。虑庆之密启,乃表高祖 曰:“河北、河南一时已定,唯尔硃荣尚敢跋扈,臣与庆之自能擒讨。今州郡新服, 正须绥抚,不宜更复加兵,摇动百姓。”高祖遂诏众军皆停界首。洛下南人不出一 万,羌夷十倍,军副马佛念言于庆之曰:“功高不赏,震主身危,二事既有,将军 岂得无虑?自古以来,废昏立明,扶危定难,鲜有得终。今将军威震中原,声动河 塞,屠颢据洛,则千载一时也。”庆之不从。颢前以庆之为徐州刺史,因固求之镇。 颢心惮之,遂不遣。乃曰:“主上以洛阳之地全相任委,忽闻舍此朝寄,欲往彭城, 谓君遽取富贵,不为国计,手敕频仍,恐成仆责。”庆之不敢复言。
魏天柱将军尔硃荣、右仆射尔硃世隆、大都督元天穆、骠骑将军尔硃吐没儿、 荣长史高欢、鲜卑、芮芮,勒众号百万,挟魏主元子攸来攻颢。颢据洛阳六十五日, 凡所得城,一时反叛。庆之渡河守北中郎城,三日中十有一战,伤杀甚众。荣将退, 时有刘助者,善天文,乃谓荣曰:“不出十日,河南大定。”荣乃缚木为筏,济自 硖石,与颢战于河桥,颢大败,走至临颍,遇贼被擒,洛阳陷。庆之马步数千,结 阵东反,荣亲自来追,值蒿高山水洪溢,军人死散。庆之乃落须发为沙门,间行至 豫州,豫州人程道雍等潜送出汝阴。至都,仍以功除右卫将军,封永兴县侯,邑一 千五百户。
出为持节、都督缘淮诸军事、奋武将军、北兗州刺史。会有妖贼沙门僧强自称 为帝,土豪蔡伯龙起兵应之。僧强颇知幻术,更相扇惑,众至三万,攻陷北徐州, 济阴太守杨起文弃城走,钟离太守单希宝见害,使庆之讨焉。车驾幸白下,临饯谓 庆之曰:“江、淮兵劲,其锋难当,卿可以策制之,不宜决战。”庆之受命而行。 曾未浃辰,斩伯龙、僧强,传其首。
中大通二年,除都督南、北司、西豫、豫四州诸军事、南、北司二州刺史,余 并如故。庆之至镇,遂围悬瓠。破魏颍州刺史娄起、扬州刺史是云宝于溱水,又破 行台孙腾、大都督侯进、豫州刺史尧雄、梁州刺史司马恭于楚城。罢义阳镇兵,停 水陆转运,江湖诸州并得休息。开田六千顷,二年之后,仓廪充实。高祖每嘉劳之。 又表省南司州,复安陆郡,置上明郡。
大同二年,魏遣将侯景率众七万寇楚州,刺史桓和陷没,景仍进军淮上,贻庆 之书使降。敕遣湘潭侯退、右卫夏侯夔等赴援,军至黎浆,庆之已击破景。时大寒 雪,景弃辎重走,庆之收之以归。进号仁威将军。是岁,豫州饥,庆之开仓赈给, 多所全济。州民李升等八百人表请树碑颂德,诏许焉。五年十月,卒,时年五十六。 赠散骑常侍、左卫将军,鼓吹一部。谥曰武。敕义兴郡发五百丁会丧。
庆之性祗慎,衣不纨绮,不好丝竹,射不穿札,马非所便,而善抚军士,能得 其死力。长子昭嗣。
第五子昕,字君章。七岁能骑射。十二随父入洛,于路遇疾,还京师。诣鸿胪 卿硃异,异访北间形势,昕聚土画地,指麾分别,异甚奇之。大同四年,为邵陵王 常侍、文德主帅、右卫仗主,敕遣助防义阳。魏豫州刺史尧雄,北间骁将,兄子宝 乐,特为敢勇。庆之围悬瓠,雄来赴其难,宝乐求单骑校战,昕跃马直趣宝乐,雄 即散溃,仍陷溱城。六年,除威远将军、小岘城主,以公事免。十年,妖贼王勤宗 起于巴山郡,以昕为宣猛将军,假节讨焉。勤宗平,除阴陵戍主、北谯太守,以疾 不之官。又除骠骑外兵,俄为临川太守。太清二年,侯景围历阳,敕召昕还,昕启 云:“采石急须重镇,王质水军轻弱,恐虑不济。”乃板昕为云骑将军,代质,未 及下渚,景已渡江,仍遣率所领游防城外,不得入守。欲奔京口,乃为景所擒。景 见昕殷勤,因留极饮,曰:“我至此得卿,余人无能为也。”令昕收集部曲,将用 之,昕誓而不许。景使其仪同范桃棒严禁之,昕因说桃棒令率所领归降,袭杀王伟、 宋子仙为信。桃棒许之,遂盟约,射启城中,遣昕夜缒而入。高祖大喜,敕即受降, 太宗迟疑累日不决,外事发泄,昕弗之知,犹依期而下。景邀得之,乃逼昕令更射 书城中,云“桃棒且轻将数十人先入。”景欲裹甲随之。昕既不肯为书,期以必死, 遂为景所害,时年三十三。
兰钦,字休明,中昌魏人也。父子云,天监中,军功官至云麾将军,冀州刺史。 钦幼而果决,篸捷过人。随父北征,授东宫直阁。大通元年,攻魏萧城,拔之。仍 破彭城别将郊仲,进攻拟山城,破其大都督刘属众二十万。进攻笼城,获马千余匹。 又破其大将柴集及襄城太守高宣、别将范思念、郑承宗等。仍攻厥固、张龙、子城, 未拔,魏彭城守将杨目遣子孝邕率轻兵来援,钦逆击走之。又破谯州刺史刘海游, 还拔厥固,收其家口。杨目又遣都督范思念、别将曹龙牙数万众来援,钦与战,于 阵斩龙牙,传首京师。
又假钦节,都督衡州三郡兵,讨桂阳、阳山、始兴叛蛮,至即平破之。封安怀 县男,邑五百户。又破天漆蛮帅晚时得。会衡州刺史元庆和为桂阳人严容所围,遣 使告急,钦往应援,破容罗溪,于是长乐诸洞一时平荡。又密敕钦向魏兴,经南郑, 属魏将托跋胜寇襄阳,仍敕赴援。除持节、督南梁、南、北秦、沙四州诸军事、光 烈将军、平西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增封五百户,进爵为侯。破通生,擒行台 元子礼、大将薛俊、张菩萨,魏梁州刺史元罗遂降,梁、汉底定。进号智武将军, 增封二千户。俄改授持节、都督衡、桂二州诸军事、衡州刺史。未及述职,魏遣都 督董绍、张献攻围南郑,梁州刺史杜怀瑶请救。钦率所领援之,大破绍、献于高桥 城,斩首三千余,绍、献奔退,追入斜谷,斩获略尽。西魏相宇文黑泰致马二千匹, 请结邻好。诏加散骑常侍,进号仁威将军,增封五百户,仍令述职。
经广州,因破俚帅陈文彻兄弟,并擒之。至衡州,进号平南将军,改封曲江县 公,增邑五百户。在州有惠政,吏民诣阙请立碑颂德,诏许焉。征为散骑常侍、左 卫将军,寻改授散骑常侍、安南将军、广州刺史。既至任所,前刺史南安侯密遣厨 人置药于食,钦中毒而卒,时年四十二。诏赠侍中、中卫将军,鼓吹一部。
子夏礼,侯景至历阳,率其部曲邀击景,兵败死之。
史臣曰:陈庆之、兰钦俱有将略,战胜攻取,盖颇、牧、卫、霍之亚欤。庆之 警悟,早侍高祖,既预旧恩,加之谨肃,蝉冕组珮,亦一世之荣矣。
陈庆之字子云,是义兴国山人。幼年就随从高祖。高祖喜好下棋,每次下棋都是通霄达旦不停止,同辈都疲倦睡觉,衹有庆之不睡觉,闻呼即至,很被亲信赏识。跟随高祖束下平定建邺,稍后任主书,散财召募士兵,常思发挥作用。授奉朝请。普通年间,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在彭城请求内附,以庆之为武威将军,与胡龙牙、成景俊率诸军应接他。回师后,授宣猛将军、文德主帅,仍然率军二千,送豫章王萧综去镇守徐州。魏派安丰王元延明、临淮王元或率众二万来抵抗,驻守在陟口。延明先派其别将丘大干在浔梁筑垒,在边境显示兵力。庆之进逼他的土垒,一仗他就溃败了。后来豫章王丢弃军队逃奔魏,众人都溃散,诸将不能制止,庆之便砍断门闩破城,夜晚退兵,军士得以保全。普通七年,安西将军元树出征寿春,授庆之假节、总知军事。魏豫州刺史李宪派其子长钩另筑两个城垒相抗拒,庆之进攻他,李宪力尽于是投降,庆之入据其城。转任东宫直合,赐爵位关中侯。
大通元年,隶属领军萱住塞征伐过盐。龚派征南将军常山王元昭等人率骑步兵十五万来援助,前军到达驼涧,距涡阳四十里。庆之想迎战,童筮认为贼的前锋必是轻捷精锐,舆战若胜,不足为功,舆战不利,败坏我们的军势,兵法所说要以逸待劳,不如勿击。庆之说:“魏人从远处来,都已疲倦,离我军既然很远,必不被怀疑,趁他们没有聚集,必须挫败他们的锐气,出其不意,一定没有不败的道理。且听说敌军所据营垒,林木甚盛,必不夜出。诸君若有疑惑,庆之请独自攻取他。”于是舆部下二百骑兵奔击魏军,攻破其前军,魏人震恐。庆之于是还军舆诸将连营而进攻,占据涡阳城,与魏军相对峙。自春至冬,打了敷十百仗,军队疲惫士气渐衰,魏的援兵又想在庆之军后筑垒,仲宗等人害怕腹背受敌,谋划想退师。庆之在军门前执持旄节说:“共来至此,经历一年,糜费粮食武器,其数极多,诸军并无斗心,皆谋划退缩,哪裹是想立功名,简直是为了抢劫而连营。吾闻置士兵死地,便可让他去求生还,必须在敌人大会合时,然后舆他作战。果真想班师,庆之别有密令,今El犯者,便依明韶行事。”仲宗佩服他的计谋,便听从他。魏人为了牵制兵力修筑十三个城垒,庆之横衔枚于口中,夜晚出城,攻陷敌人四个城垒,涡阳城主王纬乞降。所余九个城垒,军力还很强盛,便陈列被俘被杀敌人的左耳,擂鼓呐喊进攻敌人,于是敌人大奔溃,斩获略尽,涡水被填塞,降获城中男女三万余El。韶以涡阳之地设置西徐州。众军乘胜向前驻留在城父。高祖称赞,赐给庆之亲笔写的韶书说:“本非将门子孙,又非豪门大家,不满时势,以至于此。可深思奇略,善始善终。打开朱门接待宾客,宣扬名声在书册中,难道不是大丈夫吗!”
大通初年,魏北海王元颢因本朝大乱,主动摆脱困境来投降,请求立他为魏主。高祖接纳了他,任庆之假节、飙勇将军,送元颢还北方。元颢在涣水即魏帝号,授庆之使持节、镇北将军、护军、前军大都督,从绖县出发,进取荣城,于是到了睢阳。魏将领丘大干有部众七万,分筑九个城垒相抗拒。庆之进攻他,自黎明至下午,攻陷三个城垒,大干于是投降。当时魏征束将军济阴王元晖业率皇家卫军、有爵者的服役人二万来救凿、塞,进驻画球,城四面绕水,守备严固。庆之命浮水筑垒,攻陷其城,活捉肿墓,缴获输纳租赋的车辆有七千八百辆。便直趋大矾,敌人望旗投降。五题进升庆之卫将军、篮塑刺史、逮壑公。于是率众人西去。
魏左仆射杨昱、西阿王元庆、抚军将军元显恭率领皇帝卫军、皇族子弟、有爵者的服役人共七万,占据荣阳抗拒元颢。兵既精强,城又险固,庆主攻城未能拔取。魏将领元天穆大军又将至,先派他的骠骑将军尔朱吐没儿带领胡骑五千,骑兵将领鲁安带领夏州步骑兵九千,援助杨旦;又派右仆射尔硃世隆、西荆州刺史王罴骑兵一万,据守虎牢。天穆、吐没儿前后继至,旗鼓相望。当时茎盐没有拔取,士众皆恐惧,庆之便解下马鞍喂饱战马,向众人宣谕说:“吾至此以来,破城杀民,侵略土地,实为不少;君等杀人父兄,掠人子女,又不可计算。天穆的众人,都是仇人。我们才有七千人,虏众三十余万,今日之事,义不谋求生存。吾与虏骑不可在平原以力气相竞争,当他未全到来时,须平定他的城垒,诸君不要狐疑,那样会自己贻误让人屠杀切成肉泥。”于是一鼓作气全都登城,壮士束阳人塞星体、盏璺人鱼天愍跳过城上矮墙而入,于是攻克城垒。顷刻间墓军在城外合拢,庆之率骑兵三千背城迎战,大破魏军。鲁安在阵地乞降。元玉夔、氽朱吐没儿一人一马得以逃脱。收取荣阳储存实物,牛马谷帛不可胜计。进赴虎牢,氽朱世尘弃城逃走。墓主元子攸很惧怕,奔逃垂Lll。丝堕N旺互盛、室乌丝五延塱率百僚,封闭储藏财物兵甲的处所,准备好皇帝用的车马,奉迎五题入洛阳宫,在前殿登位,改年号大赦罪犯。元题任庆之为侍中、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增加食邑万户。魏大将军上党王元天穆、王老生、奎抠仁又率众四万,攻陷大梁,分派老生、登穆兵二万,据守虚空,:亘宣、丑双入凿、塞,庆之依据情势突然袭击,都顺服投降。天穆舆十余骑兵向北渡董回。产担又赐亲笔写的韶书称美庆之。庆之部下全穿白袍,所向披靡。先是洛阳有童谣说:“名师大将不要自认为固牢,千兵万马要避开白袍。”自从蛭县出发至洛阳共一百四十天,削平三十二个城垒,交战四十七次,所去的地方,谁也阻挡不住。
当初,元子攸衹单骑败走,宫廷裹的卫尉、嫔、诗人往常的制度没有改变,元颢得志后,便沉溺在酒色中,日夜宴乐,不再就职治事,舆安丰王、临淮王共立奸计,将要背叛朝恩,拒绝入贡朝见天子的礼仪;祇是因为时事未安定,而且还要依靠庆之的能力和作用,所以外同内异,言语多妒忌刻薄。庆之心知此事,也秘密设计。便对元颢说:“今远来至此地,未降服的人尚多。如果这些人知道我们的虚实,就一并更加连兵,而且应该居安思危,需要预先准备对策。应该启禀天子,再请派精兵;并强制诸州,有南边人没入此地者,全须押送来。”元颢想听从,元延明对元颢说:“陈庆之的兵不出敷千,你自己已经难控制他,今增加他的众人,他岂肯再为你用呢?失去权柄,行动听从别人,魏的宗庙社稷,到此而灭。”元颢由是致疑,对庆之逐渐疏远和背离。又忧虑庆之向上密奏,便自己先向高祖上表说:“河北、河南一时已平定,惟有氽朱荣尚敢跋扈,臣舆庆之自能擒讨他。今州郡刚归服,正需要安抚,不宜再次加兵,劳动百姓。”高祖于是下韶众军都停驻在边界前缘。洛下有南人不到一万,羌夷是他们的十倍,军副马佛念向庆之说:“功高不奖赏,使君主畏忌自身就危险,这二事已经出现,将军难道无虑?自古以来,废昏君立明君,扶危定难,很少有人得到善终。今日将军威震中原,声动河塞,杀了元颢据守洛阳,则是千载难遇的机会。”庆之没有听从。元颢以前任庆之为徐州刺史,因此庆之固求去镇守。元颢心裹畏惧他,于是不派他去。便说:“主上将洛阳之地全付托给你,忽然听闻舍去朝廷的决定,想往彭城,会说君很快取得富贵,不为国家计谋了,手敕连续不断,留下你恐怕变成我的责任了。”庆之不敢再言。魏天柱将军氽朱茔、右仆射企塞世隆、大都督五玉垄、骠骑将军氽朱吐没儿、氽朱荣的长史高欢、鲜卑、芮芮,统众人号称有百万;挟持魏主元子攸来攻元颢,元颢据守洛阳六十五日,凡所得城垒,一时都反叛他。庆之渡黄河守北中郎城,三日中作战十一次,伤杀的人很多。氽朱荣将要退兵,时有刘灵助,懂得天文,便对尔朱荣说:“不出十日,河亩会大定。”叁塞茔于是缚木成筏,从堕互渡童逗,与五题在迥钟作战,亘题大败,逃至堕垣,遇贼被擒,洛阳失陷。庆之有马步兵数千,结阵向东返,尔朱荣亲自来追,碰巧嵩高山洪水泛滥,军人死散。庆之便削发剃须成为僧徒,从小路行至豫州,豫州人程道雍等人暗地把他送出汝阴。至都城,仍以功劳授右卫将军,封为永兴县堡,食邑一千五百户。后来出任持节、都督缘淮诸军事、奋武将军、北兖州刺史。
这时有妖贼僧徒坛强自称为帝,土豪墓值垄起兵应和他,僧强颇懂幻术,更加煽动蛊惑人心,徒众至三万,攻陷北徐州,济阴太守杨起文弃城逃走,钟整太守单希实被害,派庆之讨伐他。皇帝亲临白下设宴送行,对庆之说:“江、进兵强劲,其锋难抵挡,卿可以用策略制服他,不宜决战。”庆之受命而行。不到十二天,斩杀伯龙、僧强,传其头颅示众。
中大通二年,授都督南司、北司、西豫、豫四州诸军事,南司、北司二州刺史,其余职位照旧。庆之至镇,便包围鉴趣。在涂丞攻破毯题州刺史娄起、提业刺史星云室,又在楚越攻破行台还疆、大都督堡进、辽州刺史尧雄、銮蛆刺史司马恭。撤除羞堡镇兵,停止水陆运输,江湖诸州并得以休整。开辟田地六千顷,二年之后,仓廪充实。直担经常嘉许慰劳他。又上表撤销南司州,恢复安陆郡,设置上明郡。
大同二年,魏遣将侯景率众七万侵犯楚州,刺史桓和陷没,侯景于是进军进上,送信给庆之让他投降。敕遣湘潭侯退、右卫夏侯夔等人赴援,军至黎浆,庆之已击破侯景。当时大寒雪,侯景丢弃军用物资败走,庆之收取而归。进升号仁威将军。遣年,豫州荒年,庆之开仓救济,多有全济。州民李升等八百人上表请为庆之树碑颂德,下韶同意。五年十月,去世,时年五十六岁。追赠散骑常侍、左卫将军,给一部鼓吹。谧号武。下诏义兴郡派五百丁共同参加丧葬仪式。
庆之性敬慎,衣不穿丝绸,不喜好音乐,参加射礼不穿有装饰的鑪甲,骑的马并不敏捷,然而善于抚慰军士,因此他们都能效死尽力。长子陈昭承嗣。
第五子陈听,字君章。七岁能骑射。十二岁随父入洛阳,在路上得病,返回京师。拜访鸿膻卿朱异,朱异问北方形势,陈昕在地上聚土画图,示意区别,朱异很惊奇。
大同四年,任邵陵王常侍、文德主帅、右卫仗主,敕命派他去义阳助防。魏豫州刺史尧雄。是北面的猛将,兄子宝乐,特别勇敢。庆之包围墨垫,画笙来解救危难,宣乐要求单骑交战,速听跃马直趋实乐,尧雄军立即散溃,于是攻陷溱坛。六年,授威远将军、小岘城主,因公事免职。十年,妖贼王勤宗在巴山郡起兵,任陈昕为宣猛将军,假节去征讨。勤宗平定,授陈听阴堕戍主、韭盏太守,因疾病未到任。又授骠骑外兵,不久任临川太守。太清二年,侯景包围历阳,诏令召陈听返回,陈听启奏说:“采石急须重兵镇守,王质水军力量弱小,担心忧虑不顶用。”于是委任陈听为云骑将军,代替王质,陈听还没有到水边,侯景已渡河,于是派率所领部将游防城外,不得入守。想逃奔京口,却被侯景所擒。侯景见陈听勤奋,因此留他尽情畅饮,说:“我至此地得到卿。其他人做不到。”令陈昕收集军队,将要使用,速匝誓死不从。±谴使他的仪同茎曼睡严禁速贩,陈昕于是说服桃棒令率所领部众归降,以袭杀王伟、宋子仙为信号。桃棒答应了,于是结盟约,把启书射进城中,遣陈听夜晚缒绳入城。高祖大喜,敕令即刻受降,太宗迟疑多El不决。在外面秘密泄露,陈听不知道,仍然按期下到城外。侯景阻截得到陈听,便逼陈昕让他再向城中射书,说“桃棒暂且率数十人先入城。”侯景想带兵器随他入城。陈昕既然不肯写书,也料想必死,遂被侯景杀害,时年三十三岁。
兰钦字休明,是中昌魏人。父亲兰云,天监年间,军功官至云麾将军,任冀州刺史。兰钦年幼而处事果决,矫健敏捷超人,随父北征,授东宫直合。大通元年,攻打魏萧城,攻取城垒。接着打败彭城别将郊仲,进攻拟山撼,攻破其大都督刘属部众二十万。进攻笼城,缴获马千余匹。又攻破其大将柴集及襄城太守高宣、别将范思念、郑承宗等人。于是进攻厥固、张龙、子城,没有攻下,魏彭城守将杨目派子耋邕率轻装士兵来援助,兰钦迎击赶走他。又攻破谯州刺史刘海游,还来拔取厥固,收捕他的家人。杨目又派都督范思念、别将曹龙牙敷万部众来援,整麸舆之作战,在战阵斩杀龙牙,把头颅传递到京师。又假兰钦节,都督衡州三郡兵,讨伐桂阳、阳山、始兴反叛蛮人,即就平定了。封为安怀县男,食邑五百户。又攻破丢漆蛮帅晚时得。逭时衡州刺史元庆和被桂阳人严容包围,遣使告急,道筮前往应援,在墨选打败勇逊,于是匡銮诸洞一时全平荡。又密敕兰钦前往魏兴,经过南鄞,正逢韭强将领珏壁胜侵略塞鹰,便命令盐趑赴援。授兰钦持节、督南梁、南秦、北秦、沙四州诸军事、光烈将军、平西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增封食邑五百户,进爵位为侯。后攻破通生,捉住行台元子礼、大将麈垡、张菩萨,墓凿丛刺史五墨于是投降,銮、濩平定。又进升号智武将军,增封二千户。
不久改授持节、都督衡、桂二州诸军事、衡州刺史,没来得及到职,魏遣都督董绍、张献攻围直翅,梁州刺史丝堡墨请求救援,率所领部众去救援,在高桥城大败董绍、张献,斩首三干余,绍、献败逃,追入斜谷,斩获略尽。玺蕴相宇文黑泰送马二千匹,请结为友好邻邦。诏令加兰钦散骑常侍,进升号仁威将军,增封五百户,仍然让他去任职。
治理广州,因此攻破俚帅陈文彻兄弟,并捉住他们。至衡州,进升号子南将军,改封曲江县公,增加食邑五百户。在州治理有惠政,吏民到宫阙请求为他立碑颂德,下韶同意。征入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不久改授散骑常侍、安南将军、广州刺史。既至任所,前刺史南安侯密遣厨人将毒药放进食物中,兰钦中毒而死,时年四十二岁。下诏追赠侍中、中卫将军,给一部鼓吹。
子夏礼,侯景至历阳时,率领他的部下阻击侯景,兵败而死。
史臣曰:陈庆之、兰钦俱有用兵谋略,战胜攻取,与盖颇、牧、卫、霍相匹敌。庆之机敏聪慧,早就侍奉直担,既预有旧恩,又加上他谨慎恭敬,戴蝉冠,服饰有组带玉佩,也是一世的荣耀。
《列传·卷三十三》
王僧孺 张率 刘孝绰 王筠
王僧孺,字僧孺,东海郯人,魏卫将军肃八世孙。曾祖雅,晋左光禄大夫、仪 同三司。祖准,宋司徒左长史。
僧孺年五岁,读《孝经》,问授者此书所载述,曰:“论忠孝二事。”僧孺曰: “若尔,常愿读之。”六岁能属文,既长好学。家贫,常佣书以养母,所写既毕, 讽诵亦通。
仕齐,起家王国左常侍、太学博士。尚书仆射王晏深相赏好。晏为丹阳尹,召 补郡功曹,使僧孺撰《东宫新记》。迁大司马豫章王行参军,又兼太学博士。司徒 竟陵王子良开西邸招文学,僧孺亦游焉。文惠太子闻其名,召入东宫,直崇明殿。 欲拟为宫僚,文惠薨,不果。时王晏子德元出为晋安郡,以僧孺补郡丞,除候官令。 建武初,有诏举士,扬州刺史始安王遥光表荐秘书丞王暕及僧孺曰:“前候官令东 海王僧孺,年三十五,理尚栖约,思致悟敏,既笔耕为养,亦佣书成学。至乃照萤 映雪,编蒲缉柳,先言往行,人物雅俗,甘泉遗仪,南宫故事,画地成图,抵掌可 述;岂直鼮鼠有必对之辩,竹书无落简之谬,访对不休,质疑斯在。”除尚书仪曹 郎,迁治书侍御史,出为钱唐令。
初,僧孺与乐安任昉遇竟陵王西邸,以文学友会,及是将之县,昉赠诗,其略 曰:“惟子见知,惟余知子。观行视言,要终犹始。敬之重之,如兰如芷。形应影 随,曩行今止。百行之首,立人斯著。子之有之,谁毁谁誉。修名既立,老至何遽。 谁其执鞭,吾为子御。刘《略》班《艺》,虞《志》荀《录》,伊昔有怀,交相欣 勖。下帷无倦,升高有属。嘉尔晨灯,惜余夜烛。”其为士友推重如此。
天监初,除临川王后军记室参军,待诏文德省。寻出为南海太守。郡常有高凉 生口及海舶每岁数至,外国贾人以通货易。旧时州郡以半价就市,又买而即卖,其 利数倍,历政以为常。僧孺乃叹曰:“昔人为蜀部长史,终身无蜀物,吾欲遗子孙 者,不在越装。”并无所取。视事期月,有诏征还,郡民道俗六百人诣阙请留,不 许。既至,拜中书郎、领著作,复直文德省,撰《中表簿》及《起居注》。迁尚书 左丞,领著作如故。俄除游击将军,兼御史中丞。僧孺幼贫,其母鬻纱布以自业, 尝携僧孺至市,道遇中丞卤簿,驱迫沟中。及是拜日,引驺清道,悲感不自胜。寻 以公事降为云骑将军,兼职如故,顷之即真。是时高祖制《春景明志诗》五百字, 敕在朝之人沈约已下同作,高祖以僧孺诗为工。迁少府卿,出监吴郡。还除尚书吏 部郎,参大选,请谒不行。
出为仁威南康王长史,行府、州、国事。王典签汤道愍昵于王,用事府内,僧 孺每裁抑之,道愍遂谤讼僧孺,逮诣南司。奉笺辞府曰:“下官不能避溺山隅,而 正冠李下,既贻疵辱,方致徽绳,解箓收簪,且归初服。窃以董生伟器,止相骄王; 贾子上才,爰傅卑土。下官生年有值,谬仰清尘,假翼西雍,窃步东阁,多惭袨服, 取乱长裾,高榻相望,直居坐右,长阶如画,独在僚端。借其从容之词,假以宽和 之色,恩礼远过申、白,荣望多厕应、徐。厚德难逢,小人易说。方谓离肠陨首, 不足以报一言;露胆披诚,何能以酬屡顾。宁谓罻罗裁举,微禽先落;阊阖始吹, 细草仍坠。一辞九畹,方去五云。纵天网是漏,圣恩可恃,亦复孰寄心骸,何施眉 目。方当横潭乱海,就鱼鳖而为群;披榛扪树,从虺蛇而相伍。岂复仰听金声,式 瞻玉色。顾步高轩,悲如霰委;踟蹰下席,泪若绠縻。”
僧孺坐免官,久之不调。友人庐江何炯犹为王府记室,乃致书于炯,以见其意。 曰:
近别之后,将隔暄寒,思子为劳,未能忘弭。昔李叟入秦,梁生适越,犹怀怅 恨,且或吟谣;况歧路之日,将离严网,辞无可怜,罪有不测。盖画地刻木,昔人 所恶,丛棘既累,于何可闻,所以握手恋恋,离别珍重。弟爱同邹季,淫淫承睫, 吾犹复抗手分背,羞学妇人。素钟肇节,金飚戒序,起居无恙,动静履宜。子云笔 札,元瑜书记,信用既然,可乐为甚。且使目明,能祛首疾。甚善甚善。
吾无昔人之才而有其病,癫眩屡动,消渴频增。委化任期,故不复呼医饮药。 但恨一旦离大辱,蹈明科,去皎皎而非自污,抱郁结而无谁告。丁年蓄积,与此销 亡,徒窃高价厚名,横叨公器人爵,智能无所报,筋力未之酬,所以悲至抚膺,泣 尽而继之以血。
顾惟不肖,文质无所底,盖困于衣食,迫于饥寒,依隐易农,所志不过钟庾。 久为尺板斗食之吏,以从皁衣黑绶之役,非有奇才绝学,雄略高谟,吐一言可以匡 俗振民,动一议可以固邦兴国。全璧归赵,飞矢救燕,偃息籓魏,甘卧安郢,脑日 逐,髓月支,拥十万而横行,提五千而深入,将能执圭裂壤,功勒景钟,锦绣为衣, 硃丹被毂,斯大丈夫之志,非吾曹之所能及已。直以章句小才,虫篆末艺,含吐缃 缥之上,翩跹樽俎之侧,委曲同之针缕,繁碎譬之米盐,孰致显荣,何能至到。加 性疏涩,拙于进取,未尝去来许、史,遨游梁、窦,俯首胁肩,先意承旨。是以三 叶靡遘,不与运并,十年未徙,孰非能薄。及除旧布新,清晷方旦,抱乐衔图,讼 讴有主,而犹限一吏于岑石,隔千里于泉亭,不得奉板中涓,预衣裳之会,提戈后 劲,厕龙豹之谋。及其投劾归来,恩均旧隶,升文石,登玉陛,一见而降颜色,再 睹而接话言,非藉左右之容,无劳群公之助。又非同席共研之夙逢,笥饵卮酒之早 识,一旦陪武帐,仰文陛,备聃、佚之柱下,充严、硃之席上,入班九棘,出专千 里,据操撮之雄官,参人伦之显职,虽古之爵人不次,取士无名,未有蹑影追风, 奔骤之若此者也。
盖基薄墙高,途遥力踬,倾蹶必然,颠匐可俟。竟以福过灾生,人指鬼瞰,将 均宥器,有验倾卮,是以不能早从曲影,遂乃取疑邪径。故司隶懔懔,思得应弦, 譬县厨之兽,如离缴之鸟,将充庖鼎,以饵鹰鹯。虽事异钻皮,文非刺骨,犹复因 兹舌杪,成此笔端,上可以投畀北方,次可以论输左校,变为丹赭,充彼舂薪。幸 圣主留善贷之德,纡好生之施,解网祝禽,下车泣罪,愍兹■诟,怜其觳觫,加肉 朽胔,布叶枯株,辍薪止火,得不销烂。所谓还魂斗极,追气泰山,止复除名为民, 幅巾家巷,此五十年之后,人君之赐焉。木石感阴阳,犬马识厚薄,员首方足,孰 不戴天?而窃自有悲者,盖士无贤不肖,在朝见嫉;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家贫, 无苞苴可以事朋类,恶其乡原,耻彼戚施,何以从人,何以徇物?外无奔走之友, 内乏强近之亲。是以构市之徒,随相媒糵。及一朝捐弃,以快怨者之心,吁!可悲 矣。
盖先贵后贱,古富今贫,季伦所以发此哀音,雍门所以和其悲曲。又迫以严秋 杀气,具物多悲,长夜展转,百忧俱至。况复霜销草色,风摇树影。寒虫夕叫,合 轻重而同悲;秋叶晚伤,杂黄紫而俱坠。蜘蛛络幕,熠耀争飞,故无车辙马声,何 闻鸣鸡吠犬。俯眉事妻子,举手谢宾游。方与飞走为邻,永用蓬蒿自没。忾其长息, 忽不觉生之为重。素无一廛之田,而有数口之累。岂曰匏而不食,方当长为佣保, 糊口寄身,溘死沟渠,以实蝼蚁。悲夫!岂复得与二三士友,抱接膝之欢,履足差 肩,摛绮縠之清文,谈希微之道德。唯吴冯之遇夏馥,范彧之值孔嵩,愍其留赁, 怜此行乞耳。傥不以垢累,时存寸札,则虽先犬马,犹松乔焉。去矣何生,高树芳 烈。裁书代面,笔泪俱下。
久之,起为安西安成王参军,累迁镇右始兴王中记室,北中郎南康王谘议参军, 入直西省,知撰谱事。普通三年,卒,时年五十八。
僧孺好坟籍,聚书至万余卷,率多异本,与沈约、任昉家书相埒。少笃志精力, 于书无所不睹。其文丽逸,多用新事,人所未见者,世重其富。僧孺集《十八州谱》 七百一十卷,《百家谱集》十五卷,《东南谱集抄》十卷,文集三十卷,《两台弹 事》不入集内为五卷,及《东宫新记》,并行于世。
张率,字士简,吴郡吴人。祖永,宋右光禄大夫。父瑰,齐世显贵,归老乡邑, 天监初,授右光禄,加给事中。率年十二,能属文,常日限为诗一篇,稍进作赋颂, 至年十六,向二千许首。齐始安王萧遥光为扬州,召迎主簿,不就。起家著作佐郎。 建武三年,举秀才,除太子舍人。与同郡陆倕幼相友狎,常同载诣左卫将军沈约, 适值任昉在焉,约乃谓昉曰:“此二子后进才秀,皆南金也,卿可与定交。”由此 与昉友善。迁尚书殿中郎。出为西中郎南康王功曹史,以疾不就。久之,除太子洗 马。高祖霸府建,引为相国主簿。天监初,临川王已下并置友、学。以率为鄱阳王 友,迁司徒谢朏掾,直文德待诏省。敕使抄乙部书,又使撰妇人事二十余条,勒成 百卷。使工书人琅邪王深、吴郡范怀约、褚洵等缮写,以给后宫。率又为《待诏赋》 奏之,甚见称赏。手敕答曰:“省赋殊佳。相如工而不敏,枚皋速而不工,卿可谓 兼二子于金马矣。”又侍宴赋诗,高祖乃别赐率诗曰:“东南有才子,故能服官政。 余虽惭古昔,得人今为盛。”率奉诏往返数首。其年,迁秘书丞,引见玉衡殿。高 祖曰:“秘书丞天下清官,东南胄望未有为之者,今以相处,足为卿誉。”其恩遇 如此。
四年三月,禊饮华光殿。其日,河南国献舞马,诏率赋之,曰:
臣闻“天用莫如龙,地用莫如马。”故《礼》称骊騵,《诗》诵骝骆。先景遗 风之美,世所得闻;吐图腾光之异,有时而出。洎我大梁,光有区夏,广运自中, 员照无外,日入之所,浮琛委贽,风被之域,越险效珍,軨服乌号之骏,篸駼豢龙 之名。而河南又献赤龙驹,有奇貌绝足,能拜善舞。天子异之,使臣作赋,曰:
维梁受命四载,元符既臻,协律之事具举,胶庠之教必陈,檀舆之用已偃,玉 辂之御方巡。考帝文而率通,披皇图以大观。庆惟道而必先,灵匪圣其谁赞。见河 龙之瑞唐,瞩天马之祯汉。既叶符而比德,且同条而共贯。询国美于斯今,迈皇王 于曩昔。散大明以烛幽,扬义声而远斥。固施之于不穷,谅无所乎朝夕。并承流以 请吏,咸向风而率职。纳奇贡于绝区,致龙媒于殊域。伊况古而赤文,爰在兹而硃 翼。既效德于炎运,亦表祥于尚色。资皎月而载生,祖河房而挺授。种北唐之绝类, 嗣西宛之鸿胄。禀妙足而逸伦,有殊姿而特茂。善环旋于荠夏,知蹈飖于金奏。超 六种于周闲,逾八品于汉厩。伊自然之有质,宁改观于肥瘦。岂徒服皁而养安,与 进驾以驰骤。尔其挟尺县凿之辨,附蝉伏兔之别,十形五观之姿,三毛八肉之势, 臣何得而称焉,固已详于前制。
徒观其神爽,视其豪异,轶跨野而忽逾轮,齐秀麒而并末驷。贬代盘而陋小华, 越定单而少天骥。信无等于漏面,孰有取于决鼻。可以迹章、亥之所未游,逾禹、 益之所未至。将不得而屈指,亦何暇以理辔。若迹遍而忘反,非我皇之所事。方润 色于前古,邈深文而储思。
既而机事多暇,青春未移。时惟上巳,美景在斯。遵镐饮之故实,陈洛宴之旧 仪。漕伊川而分派,引激水以回池。集国良于民俊,列树茂于皇枝。纷高冠以连衽, 锵鸣玉而肩随。清辇道于上林,肃华台之金座。望发色于绿苞,伫流芬于紫裹。听 磬寔之毕举,聆《韶》、《夏》之咸播。承六奏之既阕,及九变之已成。均仪禽于 唐序,同舞兽于虞庭。怀夏后之九代,想陈王之紫骍。乃命涓人,效良骏,经周卫, 入钩陈。言右牵之已来,宁执朴而后进。既倾首于律同,又蹀足于鼓振。擢龙首, 回鹿躯,睨两镜,蹙双凫。既就场而雅拜,时赴曲而徐趋。敏躁中于促节,捷繁外 于惊桴。骐行骥动,虎发龙骧;雀跃燕集,鹄引凫翔。妍七盘之绰约,陵九剑之抑 扬。岂借仪于褕袂,宁假器于髦皇。婉脊投颂,俯膺合雅。露沫歕红,沾汗流赭。 乃却走于集灵,驯惠养于豊夏。郁风雷之壮心,思展足于南野。
若彼符瑞之富,可以臻介丘而昭卒业,搢绅群后,诚希末光,天子深穆为度, 未之访也。何则?进让殊事,岂非帝者之弥文哉。今四卫外封,五岳内郡,宜弘下 禅之规,增上封之训,背清都而日行,指云郊而玄运。将绝尘而弭辙,类飞鸟与駏 驴。总三才而驱骛,按五御而超摅。翳卿云于华盖,翼条风于属车。无逸御于玉轸, 不泛驾于金舆。饰中岳之绝轨,营奉高之旧墟。训厚况于人神,弘施育于黎献。垂 景炎于长世,集繁祉于斯万,在庸臣之方刚,有从军之大愿。必自兹而展采,将同 畀于庖煇。悼长卿之遗书,悯周南之留恨。
时与到洽、周兴嗣同奉诏为赋,高祖以率及兴嗣为工。
其年,父忧去职。其父侍妓数十人,善讴者有色貌,邑子仪曹郎顾玩之求娉焉, 讴者不愿,遂出家为尼。尝因斋会率宅,玩之乃飞书言与率奸,南司以事奏闻,高 祖惜其才,寝其奏,然犹致世论焉。
服阕后,久之不仕。七年,敕召出,除中权建安王中记室参军,预长名问讯, 不限日。俄有敕直寿光省,治丙丁部书抄。八年,晋安王戍石头,以率为云麾中记 室。王迁南兗州,转宣毅谘议参军,并兼记室。王还都,率除中书侍郎。十三年, 王为荆州,复以率为宣惠谘议,领江陵令。王为江州,以谘议领记室,出监豫章、 临川郡。率在府十年,恩礼甚笃。还除太子仆,累迁招远将军、司徒右长史、扬州 别驾。
率虽历居职务,未尝留心簿领,及为别驾奏事,高祖览牒问之,并无对,但奉 答云“事在牒中”。高祖不悦。俄迁太子家令,与中庶子陆倕、仆射刘孝绰对掌东 宫管记,迁黄门侍郎。出为新安太守,秩满还都,未至,丁所生母忧。大通元年, 服未阕,卒,时年五十三。昭明太子遣使赠赙,与晋安王纲令曰:“近张新安又致 故。其人才笔弘雅,亦足嗟惜。随弟府朝,东西日久,尤当伤怀也。比人物零落, 特可潸慨,属有今信,乃复及之。”
率嗜酒,事事宽恕,于家务尤忘怀。在新安,遣家僮载米三千石还吴宅,既至, 遂秏太半。率问其故,答曰:“雀鼠秏也。”率笑而言曰:“壮哉雀鼠。”竟不研 问。少好属文,而《七略》及《艺文志》所载诗赋,今亡其文者,并补作之。所著 《文衡》十五卷,文集三十卷,行于世。子长公嗣。
刘孝绰,字孝绰,彭城人,本名冉。祖勔,宋司空忠昭公。父绘,齐大司马霸 府从事中郎。孝绰幼聪敏,七岁能属文。舅齐中书郎王融深赏异之,常与同载适亲 友,号曰神童。融每言曰:“天下文章,若无我当归阿士。”阿士,孝绰小字也。 绘,齐世掌诏诰。孝绰年未志学,绘常使代草之。父党沈约、任昉、范云等闻其名, 并命驾先造焉,昉尤相赏好。范云年长绘十余岁,其子孝才与孝绰年并十四五,及 云遇孝绰,便申伯季,乃命孝才拜之。天监初,起家著作佐郎,为《归沐诗》以赠 任昉,昉报章曰:“彼美洛阳子,投我怀秋作。讵慰耋嗟人,徒深老夫托。直史兼 褒贬,辖司专疾恶。九折多美疹,匪报庶良药。子其崇锋颖,春耕励秋获。”其为 名流所重如此。
迁太子舍人,俄以本官兼尚书水部郎,奉启陈谢,手敕答曰:“美锦未可便制, 簿领亦宜稍习。”顷之即真。高祖雅好虫篆,时因宴幸,命沈约、任昉等言志赋诗, 孝绰亦见引。尝侍宴,于坐为诗七首,高祖览其文,篇篇嗟赏,由是朝野改观焉。
寻有敕知青、北徐、南徐三州事,出为平南安成王记室,随府之镇。寻补太子 洗马,迁尚书金部侍郎,复为太子洗马,掌东宫管记。出为上虞令,迁除秘书丞。 高祖谓舍人周舍曰:“第一官当用第一人。”故以孝绰居此职。公事免。寻复除秘 书丞,出为镇南安成王谘议,入以事免。起为安西记室,累迁安西骠骑谘议参军, 敕权知司徒右长史事,迁太府卿、太子仆,复掌东宫管记。时昭明太子好士爱文, 孝绰与陈郡殷芸、吴郡陆倕、琅邪王筠、彭城到洽等,同见宾礼。太子起乐贤堂, 乃使画工先图孝绰焉。太子文章繁富,群才咸欲撰录,太子独使孝绰集而序之。迁 员外散骑常侍,兼廷尉卿,顷之即真。
初,孝绰与到洽友善,同游东宫。孝绰自以才优于洽,每于宴坐,嗤鄙其文, 洽衔之。及孝绰为廷尉卿,携妾入官府,其母犹停私宅。洽寻为御史中丞,遣令史 案其事,遂劾奏之,云:“携少妹于华省,弃老母于下宅。”高祖为隐其恶,改 “妹”为“姝”。坐免官。孝绰诸弟,时随籓皆在荆、雍,乃与书论共洽不平者十 事,其辞皆鄙到氏。又写别本封呈东宫,昭明太子命焚之,不开视也。
时世祖出为荆州,至镇,与孝绰书曰:“君屏居多暇,差得肆意典坟,吟咏情 性,比复稀数古人,不以委约而能不伎痒;且虞卿、史迁由斯而作,想摛属之兴, 益当不少。洛地纸贵,京师名动,彼此一时,何其盛也。近在道务闲,微得点翰, 虽无纪行之作,颇有怀旧之篇。至此已来,众诸屑役。小生之诋,恐取辱于庐江; 遮道之奸,虑兴谋于从事。方且褰帷自厉,求瘼不休,笔墨之功,曾何暇豫。至于 心乎爱矣,未尝有歇,思乐惠音,清风靡闻。譬夫梦想温玉,饥渴明珠,虽愧卞、 随,犹为好事。新有所制,想能示之。勿等清虑,徒虚其请。无由赏悉,遣此代怀。 数路计行,迟还芳札。”孝绰答曰:“伏承自辞皇邑,爰至荆台,未劳刺举,且摛 高丽。近虽预观尺锦,而不睹全玉。昔临淄词赋,悉与杨修,未殚宝笥,顾惭先哲。 渚宫旧俗,朝衣多故,李固之荐二邦,徐珍之奏七邑,威怀之道,兼而有之。当欲 使金石流功,耻用翰墨垂迹。虽乖知二,偶达圣心。爰自退居素里,却扫穷闬,比 杨伦之不出,譬张挚之杜门。昔赵卿穷愁,肆言得失;汉臣郁志,广叙盛衰。彼此 一时,拟非其匹。窃以文豹何辜,以文为罪。由此而谈,又何容易。故韬翰吮墨, 多历寒暑,既阙子幼南山之歌,又微敬通渭水之赋,无以自同献笑,少酬褒诱。且 才乖体物,不拟作于玄根;事殊宿诺,宁贻惧于硃亥。顾己反躬,载怀累息。但瞻 言汉广,邈若天涯,区区一心,分宵九逝。殿下降情白屋,存问相寻,食椹怀音, 矧伊人矣。”
孝绰免职后,高祖数使仆射徐勉宣旨慰抚之,每朝宴常引与焉。及高祖为《籍 田诗》,又使勉先示孝绰。时奉诏作者数十人,高祖以孝绰尤工,即日有敕,起为 西中郎湘东王谘议。启谢曰:“臣不能衔珠避颠,倾柯卫足,以兹疏幸,与物多忤。 兼逢匿怨之友,遂居司隶之官,交构是非,用成萋斐。日月昭回,俯明枉直。狱书 每御,辄鉴蒋济之冤;炙发见明,非关陈正之辩。遂漏斯密网,免彼严棘,得使还 同士伍,比屋唐民,生死肉骨,岂侔其施。臣诚无识,孰不戴天。疏远亩陇,绝望 高阙,而降其接引,优以旨喻,于臣微物,足为荣陨。况刚条落叶,忽沾云露;周 行所置,复齿盛流。但雕朽杇粪,徒成延奖;捕影系风,终无效答。”又启谢东宫 曰:“臣闻之,先圣以‘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岂非孤特则积毁所 归,比周则积誉斯信?知好恶之间,必待明鉴。故晏婴再为阿宰,而前毁后誉。后 誉出于阿意,前毁由于直道。是以一犬所噬,旨酒贸其甘酸;一手所摇,嘉树变其 生死。又邹阳有言,士无贤愚,入朝见嫉。至若臧文之下展季,靳尚之放灵均,绛 侯之排贾生,平津之陷主父,自兹厥后,其徒实繁。曲笔短辞,不暇殚述,寸管所 窥,常由切齿。殿下诲道观书,俯同好学,前载枉直,备该神览。臣昔因立侍,亲 承绪言,飘风贝锦,譬彼谗慝,圣旨殷勤,深以为叹。臣资愚履直,不能杜渐防微, 曾未几何,逢訧罹难。虽吹毛洗垢,在朝而同嗟;而严文峻法,肆奸其必奏。不顾 卖友,志欲要君,自非上帝运超己之光,昭陵阳之虐,舞文虚谤,不取信于宸明, 在缧婴纆,幸得蠲于庸暗。裁下免黜之书,仍颁朝会之旨。小人未识通方,絷马悬 车,息绝朝觐。方愿灭影销声,遂移林谷。不悟天听罔已,造次必彰,不以距违见 疵,复使引籍云陛。降宽和之色,垂布帛之言,形之千载,所蒙已厚;况乃恩等特 召,荣同起家,望古自惟,弥觉多忝。但未渝丹石,永藏轮轨,相彼工言,构兹媒 諓。且款冬而生,已凋柯叶,空延德泽,无谢阳春。”
后为太子仆,母忧去职。服阕,除安西湘东王谘议参军,迁黄门侍郎,尚书吏 部郎,坐受人绢一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