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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书》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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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曰:吾闻汾水可以灌平阳,绛水可以 灌安邑,即此是也。乃堰肥水,亲自表率,顷之,堰成水通,舟舰继至。魏初 分筑东西小城夹合肥,睿先攻二城。既而魏援将扬灵胤帅军五万奄至,众惧不敌, 请表益兵。睿笑曰:贼已至城下,方复求军,临难铸兵,岂及马腹?且吾求济师, 彼亦征众,犹如吴益巴丘,蜀增白帝耳。师克在和不在众,古之义也。因与 战,破之,军人少安。

  初,肥水堰立,使军主王怀静筑城于岸守之,魏攻陷怀静城,千余人皆没。魏 人乘胜至睿堤下,其势甚盛,军监潘灵祐劝睿退还巢湖,诸将又请走保三叉。睿怒 曰:宁有此邪!将军死绥,有前无却。因令取伞扇麾幢,树之堤下,示无动志。 睿素羸,每战未尝骑马,以板舆自载,督厉众军。魏兵来凿堤,睿亲与争之,魏军 少却,因筑垒于堤以自固。睿起斗舰,高与合肥城等,四面临之。魏人计穷,相与 悲哭。睿攻具既成,堰水又满,魏救兵无所用。魏守将杜元伦登城督战,中弩死, 城遂溃。俘获万余级,牛马万数,绢满十间屋,悉充军赏。睿每昼接客旅,夜算军 书,三更起张灯达曙,抚循其众,常如不及,故投募之士争归之。所至顿舍修立, 馆宇籓篱墙壁,皆应准绳。

  合肥既平,高祖诏众军进次东陵。东陵去魏甓城二十里,将会战,有诏班师。 去贼既近,惧为所蹑,睿悉遣辎重居前,身乘小舆殿后,魏人服睿威名,望之不敢 逼,全军而还。至是迁豫州于合肥。

  五年,魏中山王元英寇北徐州,围刺史昌义之于钟离,众号百万,连城四十余。 高祖遣征北将军曹景宗,都督众军二十万以拒之。次邵阳洲,筑垒相守,高祖诏睿 率豫州之众会焉。睿自合肥迳道由阴陵大泽行,值涧谷,辄飞桥以济。师人畏魏军 盛,多劝睿缓行。睿曰:钟离今凿穴而处,负户而汲,车驰卒奔,犹恐其后,而 况缓乎!魏人已堕吾腹中,卿曹勿忧也。旬日而至邵阳。初,高祖敕景宗曰:韦睿,卿之乡望,宜善敬之。景宗见睿,礼甚谨。高祖闻之,曰:二将和, 师必济矣。睿于景宗营前二十里,夜掘长堑,树鹿角,截洲为城,比晓而营立。 元英大惊,以杖击地曰:是何神也!明旦,英自率众来战,睿乘素木舆,执白 角如意麾军,一日数合,英甚惮其强。魏军又夜来攻城,飞矢雨集,睿子黯请下城 以避箭,睿不许。军中惊,睿于城上厉声呵之,乃定。魏人先于邵阳洲两岸为两桥, 树栅数百步,跨淮通道。睿装大舰,使梁郡太守冯道根、庐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 李文钊等为水军。值淮水暴长,睿即遣之,斗舰竞发,皆临敌垒。以小船载草,灌 之以膏,从而焚其桥。风怒火盛,烟尘晦冥,敢死之士,拔栅斫桥,水又漂疾,倏 忽之间,桥栅尽坏。而道根等皆身自搏战,军人奋勇,呼声动天地,无不一当百, 魏人大溃。元英见桥绝,脱身遁去。魏军趋水死者十余万,斩首亦如之。其余释甲 稽颡,乞为囚奴,犹数十万。所获军实牛马,不可胜纪。睿遣报昌义之,义之且悲 且喜,不暇答语,但叫曰:更生!更生!高祖遣中书郎周舍劳于淮上,睿积所 获于军门,舍观之,谓睿曰:君此获复与熊耳山等。以功增封七百户,进爵为 侯,征通直散骑常侍、右卫将军。

  七年,迁左卫将军,俄为安西长史、南郡太守,秩中二千石。会司州刺史马仙 琕北伐还军,为魏人所蹑,三关扰动,诏睿督众军援焉。睿至安陆,增筑城二丈余, 更开大堑,起高楼,众颇讥其示弱。睿曰:不然,为将当有怯时,不可专勇。是时元英复追仙琕,将复邵阳之耻,闻睿至,乃退。帝亦诏罢军。明年,迁信武将 军、江州刺史。九年,征员外散骑常侍、右卫将军,累迁左卫将军、太子詹事,寻 加通直散骑常侍。十三年,迁智武将军、丹阳尹,以公事免。顷之,起为中护军。

  十四年,出为平北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初,睿起兵乡中,客阴俊光泣 止睿,睿还为州,俊光道候睿,睿笑谓之曰:若从公言,乞食于路矣。饷耕牛 十头。睿于故旧,无所遗惜,士大夫年七十以上,多与假板县令,乡里甚怀之。十 五年,拜表致仕,优诏不许。十七年,征散骑常侍、护军将军,寻给鼓吹一部,入 直殿省。居朝廷,恂恂未尝忤视,高祖甚礼敬之。性慈爱,抚孤兄子过于己子,历 官所得禄赐,皆散之亲故,家无余财。后为护军,居家无事,慕万石、陆贾之为人, 因画之于壁以自玩。时虽老,暇日犹课诸儿以学。第三子棱,尤明经史,世称其洽 闻,睿每坐棱使说书,其所发擿,棱犹弗之逮也。高祖方锐意释氏,天下咸从风而 化;睿自以信受素薄,位居大臣,不欲与俗俯仰,所行略如他日。

  普通元年夏,迁侍中、车骑将军,以疾未拜。八月,卒于家,时年七十九。遗 令薄葬,敛以时服。高祖即日临哭甚恸。赐钱十万,布二百匹,东园秘器,朝服一 具,衣一袭,丧事取给于官,遣中书舍人监护。赠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谥曰严。

  初,邵阳之役,昌义之甚德睿,请曹景宗与睿会,因设钱二十万官赌之,景宗 掷得雉,睿徐掷得卢,遽取一子反之,曰异事,遂作塞。景宗时与群帅争先启 之捷,睿独居后,其不尚胜,率多如是,世尤以此贤之。子放、正、棱、黯,放别 有传。

  正字敬直,起家南康王行参军,稍迁中书侍郎,出为襄阳太守。初,正与东海 王僧孺友善,及僧孺为尚书吏部郎,参掌大选,宾友故人莫不倾意,正独澹然。及 僧孺摈废之后,正复笃素分,有逾曩日,论者称焉。历官至给事黄门侍郎。

  棱字威直,性恬素,以书史为业,博物强记,当世之士,咸就质疑。起家安成 王府行参军,稍迁治书侍御史,太子仆,光禄卿。著《汉书续训》三卷。

  黯字务直,性强正,少习经史,有文词。起家太子舍人,稍迁太仆卿,南豫州 刺史,太府卿。侯景济江,黯屯六门,寻改为都督城西面诸军事。时景于城外起东 西二土山,城内亦作以应之,太宗亲自负土,哀太子以下躬执畚锸。黯守西土山, 昼夜苦战,以功授轻车将军,加持节。卒于城内,赠散骑常侍、左卫将军。睿族弟 爱。

  爱字孝友,沈静有器局。高祖父广,晋后军将军、北平太守。曾祖轨,以孝武 太元之初,南迁襄阳,为本州别驾,散骑侍郎。祖公循,宋义阳太守。父义正,早 卒。

  爱少而偏孤,事母以孝闻。性清介,不妄交游,而笃志好学,每虚室独坐,游 心坟素,而埃尘满席,寂若无人。年十二,尝游京师,值天子出游南苑,邑里喧哗, 老幼争观,爱独端坐读书,手不释卷,宗族见者,莫不异焉。及长,博学有文才, 尤善《周易》及《春秋左氏》义。

  袁抃为雍州刺史,辟为主簿。遭母忧,庐于墓侧,负土起坟。高祖临雍州,闻 之,亲往临吊。服阕,引为中兵参军。义师之起也,以爱为壮武将军、冠军南平王 司马,带襄阳令。时京邑未定,雍州空虚,魏兴太守颜僧都等据郡反,州内惊扰, 百姓携贰。爱沉敏有谋,素为州里信伏,乃推心抚御,晓示逆顺;兼率募乡里,得 千余人,与僧都等战于始平郡南,大破之,百姓乃安。

  萧颖胄之死也,和帝征兵襄阳,爱从始兴王憺赴焉。先是,巴东太守萧璝、巴 东太守鲁休烈举兵来逼荆州,及憺至,令爱书谕之,璝即日请降。

  中兴二年,从和帝东下。高祖受禅,进号辅国将军,仍为骁骑将军,寻除宁蜀 太守,与益州刺史邓元起西上袭刘季连,行至公安,道病卒,赠卫尉卿。子乾向, 官至骁骑将军,征北长史,汝阴、钟离二郡太守。

  陈吏部尚书姚察曰:昔窦融以河右归汉,终为盛族;柳惔举南郑响从,而家声 弗霣,时哉!忱之谋画,亦用有成,智矣。韦睿起上庸以附义,其地比惔则薄,及 合肥、邵阳之役,其功甚盛,推而弗有,君子哉!

 

  1. 译文

 

  柳惔字文通,河东解县人。父亲世隆,齐朝司空。

  柳惔十七岁时,齐武帝尚为中军,任用他为参军,转任主簿。齐朝初年,获任尚书三公郎,累迁太子中舍人,成为巴东王子响的朋友。子响管理荆州时,柳惔跟随前往。子响喜欢亲近小人,柳惔料知这样要成为灾难,称病返京。等到灾难发作,柳惔因先返京而得以免罪。历任中书侍郎、中护军长史。出任新安太守,居郡,以无政绩为由,被罢免归家。一段时间后,任为右军咨议参军事。

  建武末年,任西戎校尉、梁南秦二州刺史。等到高祖举兵起事时,柳惔率汉中兵响应。和帝即位,任之为侍中,领前军将军。高祖为帝时,征为护军将军,未拜任,仍迁任太子詹事,加散骑常侍,论功封曲江县侯,食邑千户。高祖在宴会上作诗赠给柳惔,诗云:尔宴(实在)冠群后,惟余实念功。又曾陪高祖闲谈,高祖说;徐元瑜在岑南违命,《周书》罪不相及,我已赦免其诸子,怎么样?柳惔回答说:惩罚不加于其后代,赏赐延续至后世,今再次见到圣朝。当时人们称之为智言。不久迁任尚书右仆射。

  天监四年(505),大举北伐,临川王梁宏都督众军,以柳惔为副手。军队返回后,仍任仆射。因久病,转任金紫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配亲信二十人。未拜官,出任使持节、安南将军、湘州刺史。六年(507)十月死于任上,时年四十六岁。高祖着素服举哀。赠侍中、抚军将军,给鼓吹一部,谥号曰穆。柳惔著有《仁政传》及许多诗赋,粗有辞义。儿子柳照继承。

  柳惔的第四弟柳憕,亦有美誉,历任侍中、镇西长史。天监十二年(513)卒,赠宁远将军、豫州刺史。

  柳忱字文若,是柳惔的第五个弟弟。年龄才几岁时,父亲柳世隆和母亲阎氏常常卧病在床,柳忱没有宽衣睡觉好几年。在居丧守孝期间,因过度悲哀而闻名。起家任司徒行参军,累迁太子中舍人,西中郎主簿,功曹史。

  齐东昏侯派遣巴西太守刘山阳从荆州袭击高祖,西中郎长史萧颖胄想不出什么良策妙计,夜裹,叫来柳忱以及亲信席阐文等人一起商议对策。柳忱说:当今皇帝昏庸狂悖,一天比一天作恶多端。前不久听说京城中的大臣们人人胆战心惊,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现在,我们幸好远离朝廷,得以暂时的安全。朝廷命令我们袭击雍州,衹不过藉此而让双方互相残杀罢了。难道没看到萧令君的下场吗他以几千精兵,打败了崔氏十万大军,然而竟被那帮邪恶的小人所陷害,以致灾祸及身。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假如那帮小人的阴谋得逞,怎么知道您不会步其后尘呢?再说雍州兵精粮多,萧使君雄姿盖世,刘山阳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打败了刘山阳,我们荆州也会因没有执行朝廷命令而受到责难。真是进退两难,所以应该认真加以考虑。阐文也极力劝说题胄随同高祖起兵举事。颖胄就诱斩了刘山阳,任命柳忱为宁朔将军。

  齐和帝即位,柳忱为尚书吏部郎,进号辅国将军、南平太守。不久迁任侍中、冠军将军,担任太守如故。转吏部尚书,没有接受官职。郢州被攻克后,颖胄准备迁都至夏,柳忱又坚持谏阻,他认为巴、陕两地还没有归顺,不应该轻易放弃根据地,动摇民心。颖胄不听从。不久巴束敌兵攻至硖口,迁都的打算才取消。大家都说他有先见之明。

  高祖即位,任命柳忱为五兵尚书,领骁骑将军。因为建国有功,封为州陵伯,食邑七百户。天监二年,出为安西长史、冠军将军、南郡太守。六年,征为员外散骑常侍、太子右卫率。还未出发,又迁持节、督湘州诸军事、辅国将军、湘州刺史。八年,由于擅自放纵军士而被免职。不久入为秘书监,迁散骑常侍,转祠部尚书,还未拜官就生病,朝廷下诏改授他为给事中、光禄大夫,由于病情加重而没有拜官。十年,在家中去世,时年四十一岁。追赠中书令,谧为穆。儿子柳范继承爵位。

  席阐文,安定郡临泾县人。幼年失去父母,生活贫困,从小喜欢浏览群书。齐初。担任雍州刺史萧赤斧的中兵参军,因此跟他的儿子萧颖胄很友好。又历任西中郎中兵参军,领城局。高祖将起兵反抗束昏侯,阐文极力劝说,萧颖胄同意响应高祖一同举事,又派田祖恭密报高祖,并贡献银装刀,高祖回赠他金如意。

  齐和帝即位,任命他为给事黄门侍郎,不久迁卫尉卿。颖胄突然去世,州府动乱不安,阐文以为和帝年幼,而长江中游一带任务艰巨,当时始兴王萧怆正留守雍州,就与西朝江陵的文武百官共迎萧怆前去总管荆州府的事务,因此百姓得以安定。

  高祖受禅登基,阐文任都官尚书、辅国将军。封为山阳伯,食邑七百户。出为束阳太守,又改封于湘西,食邑照旧。任官两年,以清白而著称,死于任官期间。高祖下诏赠钱三万,布五十匹助办丧事。谧号为威。

  韦睿,字怀文,京兆杜陵人。自为丞相以后,辅佐了三姓。祖父韦玄,不愿为官,隐居在长安南山。宋武帝在位,曾为太尉掾征,但被拒绝。伯父韦祖征,宋末为光禄勋。父亲韦祖归,为宁远长史。韦睿对继母十分孝敬,因此受到乡里人的称赞。兄长韦睿、韦阐更早有名声。韦纂、韦睿非常好学,韦操有清操。韦祖征为郡守,常带韦叡去办理公事,视之如子。 当时韦睿的妻兄王橙、姨弟杜恽,在乡里都有很大的名声。韦祖征对韦睿说:与橙、恽相比,你自己认为怎么样?”韦睿谦逊不敢回答。祖征说:你的文章比起他们来或许略为逊色,但学识应该超过他们,而且在参与国家大事、为国建功立业方面,他们都比不上你啊。外兄杜幼文为梁州刺史,要韦叡和他同去。梁州当时十分富饶,到那里做官的人多因为贪财而被免职,而韦叡虽年纪很小,却以清廉闻名。

  宋永光初年,袁韵任雍州刺史,一见到韦睿就觉得他非同寻常,引为主簿。袁颛到雍州后,与邓琬起兵反叛朝廷,韦睿事先请求到义成郡任职,因而免遭袁韵之祸。之后担任晋平王左常侍,迁司空桂阳王行参军,跟随齐司空柳世隆防守郢城,抵抗荆州刺史沈攸之的进攻。攸之之乱被平定之后,迁前军中兵参军。很久以后,任广德县令。累迁齐兴太守、本州别驾、长水校尉、右军将军。齐末年时局动乱,韦睿不想远离家乡,请求担任上庸太守,加建威将军。不久太尉陈颢达、护军将军崔慧景反叛朝廷,频频进逼京师建康,人人惊惶害怕,不知所措。蜀地人士向韦散询问时局问题,韦数说:陈显达虽然是一员老将,但不是治世之才;崔慧景颇懂些事理,但怯懦而缺少勇武之气,他们该是落个减族的下场。平定天下的人,大概会产生于我们州裹。于是,就派遣他的两个儿子主动前去结交高祖。

  高祖起兵的檄书传来,韦散率领郡兵砍伐竹子做成竹筏,日夜兼程赶来参加,共带来二千多人,骏马二百匹。高祖见到前来投奔的韦散非常高兴,拍着几案说:以前我见到你的人,今天见到的却是你的真心,我的大事一定会成功了。义军攻克郢、鲁,平定加湖,韦观提出很多计策,都被高祖采用。东征大军将从郢城出发,商议留守郢城的将领人选时,高祖觉得很难确定。很久以后才回头对韦散说:放弃良马而不乘。匆匆忙忙地再到哪裹去寻找呢?”当日就任命他为冠军将军、江夏太守,行郢府事。,当初,郢城据险坚守之时,有士人百姓男女近十万人,关闭城门将近一年,城内瘟疫流行,每十个人中就有七八个染病死去,尸体都堆积在床底下,而活人睡在床上,家家户户都这样堆满了尸体。韦敷亲自清点察看,安抚还活着的人。都为之经营料理,这样死者才得以收埋,生者能返乡安居乐业,因此百姓都依赖于他。

  梁朝建立后,韦饭被征为大理。高祖即位后,迁为廷尉,分封为都梁子,食邑三百户。天监二年,改封永昌,食邑如先。太子立。迁太子右卫率,出为辅国将军、豫州刺史、领历阳太守。三年,北魏军队进犯边疆,韦散率领州兵击退敌兵。

  天监四年,王师北伐,诏令韦散统率众军。韦觳派遣长史王超宗、梁郡太守冯道根进攻北魏的小岘城,未能攻克。韦散正在巡枧阵地时,魏城中忽然冲出数百敌兵,在城门外摆开阵势,韦壑想要攻击他们,诸位将领都说:我们本是轻装而来,没有很好地备战,还是先回去给士兵发授甲衣,然后才可以进攻。韦散说:不对。魏城中有守敌二千多人,如果闭门坚守,足以自我保全,现在无缘无故冲出城外,必定是他们的精兵勇士,如果能挫败他们,敌城就会不攻白破。众将领仍然迟疑不从,韦数指着符节说:朝廷授我此物,不是用来装饰的,我韦敏的军令是不得违抗的。于是进兵攻击。将士都殊死决战,苏军果然败逃,因此便对小岘城发起猛烈攻击,到半夜就攻占了小岘城。接着,又进军讨伐合胆。原先,右军司马超略等攻打合肥,久攻不下,韦壑巡视了当地的山川地势。说:我听说可用来浇灌芒阳,缝迷可以用来浇灌安垦。造裹的地形就是这样。于是决定修堰阻拦旦眯,亲属表率,很快,堰坝筑成,水路连通,舟船相继而至。北魏当初修筑了束、西小城用以夹护金胆,童壑先攻下这两座小城。不久北魏援兵的将领杨灵胤率领五万军队忽然到达,众人害怕不敌魏军,请求上表朝廷增派援兵。韦数笑着说:敌军已至城下,方才请求增兵,就像临到急难之时,才去铸造武器,哪裹还来得及呢?况且我请求增兵,对方也增兵,就像吴国加高了巴丘。蜀国加高白帝一样。用兵之法贵在出奇制胜,而不在人数众多,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于是跟杨灵胤交战,打败了他,使军心稍为安定。

  当初,韦散修好肥水堰后,派军主王怀静在岸边修筑城堡守护堰坝,北魏军攻陷了怀静城,一千多人全部陷没。魏兵乘胜攻至韦散堤下,兵势非常凶猛,军监潘灵佑劝说韦散退守巢湖,诸位将领又请求撤退以保三叉。韦散大怒,说:怎么有这样的道理率领军队就要血战到底,衹准前进,不准后退。就命人取来伞扇和军旗,树立在堤下,表示毫不动摇的决心。韦散身体一向很虚弱,每次战斗都不能骑马指挥,而是乘坐在板舆上监督激励将士们。魏军来攻凿堤堰,韦散亲自指挥官兵舆魏军展开争夺战,魏军稍一退却,就立即在堤上筑了堡垒,以便固守。韦散建成斗舰,其高低跟合肥城墙相等,以四面围攻合肥城。魏人无计可施,只好相对悲哭。韦散准备好了攻城器具,堰中的水也积蓄得满满的,北魏的救兵又发挥不了作用。魏守将杜元伦亲自登城督战,被弩箭射中而身亡,遂兵溃而城陷。梁军俘虏魏兵一万多人,缴获牛马以万计数,绢可以堆满十间屋子,都充作军赏。韦散常常白天接待来访者,夜晚研读兵书,三更又起床张灯读书直至天亮,安抚众兵士,总是无微不至常恐不及,因此应募投奔之士争相归附于他。他所到达之处住的地方,房屋馆舍的围墙,其规格和标准都合乎规定。

  合肥城平定后,高祖诏令各路军马进兵抵达束陵。束陵距离北魏甓城二十里,两军将要会战,有诏令传来让班师而返。距离敌军已经很近,众将领们担心北魏军队随后追击,韦散安排全部辎重在前,自己乘坐小车殿后,北魏军队慑服于韦觳的威名,眼看着梁军退走而不敢逼近,梁军全部安然而返。于是,梁朝把豫州治所迁到合肥。

  五年,魏史山王盂墓侵犯韭途业,将刺史垦盏主围困在堡整,盘军号称百万,筑起四十多座城堡。产担派征北将军萱基塞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去救援。萱基塞率军临时驻扎在迎垦壁溯,筑起营垒,观望固守,高祖诏令韦数率领豫州的军队与之会合。皇壑从金胆取直道,经由坠陆大泽而行,遇到山涧峡谷,就架设飞桥让军队通过。大家害怕韭盘兵势强盛,都劝说童壑放慢行军速度。童壑却说:钟整城现在正挖穴而住,负户而汲,处境极其危急,我们即使车马飞驰,士卒奔跑,还恐怕来不及,更别说减速行进了北魏人已在我的掌握中了,各位不必担忧。大军十日就到达了旦困。当初,产担告诫茎墨基说:皇壑是你们乡里有名望的人,应该好好地敬重他。量塞见了皇壑,礼节甚为恭谨。高祖得知后,说:两位将领和好,军队必定能取胜。

  童壑在曹景宗营前二十里处,连夜挖掘长沟,把鹿角竖立其中,拦截邵阳洲,构筑城垒,等到天亮的时候,军营就修筑好了。元英见了,大吃一惊,用杖敲打着地面说:这是哪路的神仙啊!”第二天早晨,元英亲自率部前来交战,童壑乘坐没有上漆的木头车子,手执白角如意指挥军队,一天之内交战了好几个回合,元英深畏凿军的强大。幽继军队在夜襄又来攻城,流箭像雨一般密集,童壑的儿子韦叠请求下城墙去避箭,童壑不准许。军中上下惊慌,韦散在城墙上厉声呵叱,军心才安定下来。

  开战前,墓军在巡垒酗两岸架设两座桥,竖立起百步宽的栅栏,跨越淮河,连结两岸。韦散装备好高大船腥,派梁郡太守冯道根、庐江太守盏邃、台型太守李文钊等为水军。正值淮水暴涨,童壑立即让他们进攻,大小船只竞相向魏军进发,驶临敌方营垒,又用小船载着柴草,浇灌上膏油,纵船放火去烧毁敌军的桥梁。风劲火盛,烟尘遮天蔽日,敢死之士将敌军的栅栏拔去,桥梁砍断,水流又特别湍急,倏忽之间,桥和栅栏都被破坏了。而冯道根等人都亲自搏战。官兵们人人奋勇争先,以一当百,喊杀声震天动地,魏军大败。五茎见桥已断,就脱身逃跑了。

  魏军兵士争相投水而逃。结果溺死的有十多万,被斩首的也有这么多。其余的丢盔弃甲跪地磕头,乞求被收为囚奴的还有几十万人。梁军缴获的军用器械,粮饷和牛马等不可胜数。韦钗派人报告昌义之,昌义之悲喜交加,激动得说不出话,衹是叫道:得以新生得以新生!”高祖派遣中书郎周舍到淮水边慰劳全军,韦散将所缴获的物资堆积于军门前,周舍看了后,对韦散说:将军您此次缴获的战利品又可跟熊耳山相等高啊。按功增封给韦散食邑七百户,进升爵位为侯,征召为通直散骑常侍、右卫将军。

  天监七年,韦数迁左卫将军,不久担任安西长史、南郡太守,秩中二千石。适逢司州刺史马仙碑北伐回师,被魏军所追赶,致使三关守军骚动不安,銮直担韶令童赵率兵援救星仙避。皇壑一到达安陆,加筑城墙,加高到两丈多,又挖大壕沟,起造高楼,众人颇为讥笑韦敷这是显示怯弱.韦散说:不对,当将领的应当有胆怯的时候,不可以专逞一时之勇。遣时元英又急迫马仙避,要报复旦困之耻,听说皇壑到来,就撤退了,武帝也下诏命令罢兵。第二年,迁信武将军、辽州刺史。九年,征员外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屡次迁为左卫将军、太子詹事,不久担任通直散骑常侍。十三年,官迁智武将军、丹阳尹,由于公事被免官。不久,又起用为中护军。

  丢监十四年,茎壑出为平北将军、宁蛮校尉、壅州刺史。当初,韦散在乡中起兵之时,门客堕尴韭哭着劝阻童壑,皇壑回家担任州官,尴光在路旁迎候,童壑笑着对他说:当初如果听你的话,我今天可要靠乞讨为生了。送给他耕牛十头。垒壑对待老朋友,从不因吝惜而遗漏任何人,年龄在七十岁以上的士大夫,多任命为假板县令,乡里人都归向他。天监十五年,上表朝廷,请求辞去官职,高祖下韶褒奖并不准许他辞官。征散骑常侍、护军将军,不久赐给鼓吹一部,入值殿省。在朝廷上,韦秋极其温顺恭谨,从来不敢仰面直视皇上,高祖对他也十分礼敬。童塑性情仁慈和蔼,抚养兄长的遗孤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周到,历任官职所得的俸禄、赏赐,全都艮芝有门富敦,三笋陵客吴良,良年菱。敦匿除。分散给亲朋故旧,家裹没有多余的财物。后来担任护军,在家裹没事,敬慕万石、陆买的为人,因而将他们的像画在墒上自己欣赏。当时虽已年老,空闲的日子仍然亲自教授几个儿子学习。第三个儿子韦棱,尤其精通经史,当时的人都认为他广闻博识。韦散常常在座中而韦棱请他讲解书经,他所阐发的内容,往往比韦棱更加精辟。高祖当时正专心信奉佛教,天下百姓也都从风而化;韦散素来在信仰方面比较淡薄,而且又官居大臣,不愿意被世俗所左右,其举止跟往日没有两样。

  梁普通元年夏天。韦散迁任侍中、车骑将军。因病而没有拜官。八月,死于家裹,时年七十九岁。遗嘱要求将他薄葬,用一般的服装将其收殓。高祖即日亲临吊唁,痛哭哀悼。赐给钱十万,布二百匹.束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丧事的费用由官府支付,并派中书舍人监护执行。追赠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谧号为严。

  当初,邵阳之战,昌义之非常感激韦散,请曹景宗和韦散二人一起聚会,设下二十万钱,在官府裹掷樗蒲赌博。景宗掷得,韦散慢慢地掷得,立即取一子翻过来,说道:真是怪事呀。于是变成了。曹景宗当时同其他将帅争着先去告捷,韦数独居其后,他不爱夸耀自己的胜利,大多是如此,世人尤其因这一点而称赞他。韦散的儿子有韦放、韦正、韦棱、韦黯,韦放另外有传。

  韦正字敬直,起家南康王行参军,不久迁中书侍郎,出为襄阳太守。以前,韦正跟束海王僧孺很友好,当僧孺为尚书吏部郎,参与掌管朝廷大选时,宾客朋友没有不倾意奉承的,惟独韦正淡然处之。等到僧孺被斥逐罢官以后,韦正又加深了平日与他的情分,甚至超过从前,人们都称颂他的行为。历任官职至给事黄门侍郎。

  韦棱字威直,性情恬淡而朴素,担任记事的史官,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当时的士人都请他解答疑难不清的问题。韦棱起家安成王府行参军,不久迁任治书侍御史,太子仆,光禄卿。着有《汉书续训》三卷。

  韦黯字务直,性格刚正不阿,少年时代学习经史,颇有文采。起家太子舍人,不久迁太仆卿,南豫州刺史,太府卿。侯景渡过长江,韦黯屯兵六门,不久改任为都督城西冈储军事。当时侯景在城外筑起东西两座土山,城内也修筑两座土山来与之相对抗,太宗亲自背土,哀太子以下官员都亲手拿起箕畚铁锹参加筑土。韦黯负责防守城西的土山,昼夜苦战,因抗敌有功被授予轻车将军,加持节。死于城内,追赠散骑常侍、左卫将军。韦散族弟韦爱。

  韦爱字孝友,沉静而有器量。他的高祖父韦广,是晋朝的后军将军、北平太守。曾祖父韦轨,在东置圭武帝太元初年,南迁襄阳,担任本州别驾,散骑侍郎。祖父韦公循,任宋义阳太守。父亲韦义正,早年便去世了。

  韦爱年幼就失去父亲,侍奉母亲很孝顺,并由此知名。韦爱清高耿直,不妄交往,专心好学,总是独坐陋室,一心攻读古书,屋内桌椅结满灰尘,寂静得像没有人一样。十二岁那年,曾游京城,正好赶上天子出游南苑,大街小巷热闹非凡,老幼争看,衹有韦爱一人仍然端坐读书,手不释卷,族人看见他这样,无不惊异。长大成人后,博学有文才,尤其精通《周易》和《春秋左氏》的义理。

  袁颛为雍州刺史时,征召他为主簿。母亲去世,他在墓旁搭盖小屋居住,亲自背土筑坟。高祖到雍州,听到这件事后,亲自前去吊唁。三年服丧期满,被引为中兵参军。高祖义军刚起之时,任命韦爱为壮武将军、冠军南平王司马,带襄阳县令。当时京师还未平定,雍州军备空虚,魏兴太守颜僧都等人又占据州郡反抗义军,州内百姓惊慌失措,怀有二心。韦爱沉着机敏又有谋略,一向为州裹军民所信服,就推心置腹以安抚百姓,分析敌我形势的变化;并招募乡里勇士,得到一千多人,在始平郡南部与僧都等人的叛军展开激战,大败敌军,百姓才得以安定。

  萧颖胄去世后,齐和帝在襄阳征集士兵,韦爱跟随始兴王萧儋前去应征。在造之前,巴东太守萧琐、巴西太守鲁休烈举兵进犯荆州,萧怆到了以后,命令韦爱写信谕示萧琐,萧琐当就请求投降。

  齐中兴二年,跟随和帝沿江束下。高祖受禅登基,韦爱进号辅国将军,仍为骁骑将军,不久任宁蜀太守,跟益州刺史邓元起一同西上袭击刘季连,行军到公安时,韦爱半路上因病而去世,蹭卫尉卿。儿子韦干向,官至骁骑将军,征北长史和汝阴、钟离两郡的太守。

  陈吏部尚书姚察说:昔窦融举河右之地归顺汉朝,最终成为豪门大族;柳恢率领南郑响应高祖义举,而其家族世代的名声美誉并没有毁坏,都是符合时代潮流的缘故啊柳忱的谋虑计划,也是卓有成效,这是他智慧的体现。韦散率领上庸人马归附高祖,他的地方比柳恢还小,而到合肥、邵阳之战后,其功绩更为显著,他却不居功自傲,真是君子啊!

 

 

《列传·卷十三》

 

  范云 沈约

  范云,字彦龙,南乡舞阴人,晋平北将军汪六世孙也。年八岁,遇宋豫州刺史 殷琰于涂,琰异之,要就席,云风姿应对,傍若无人。琰令赋诗,操笔便就,坐者 叹焉。尝就亲人袁照学,昼夜不怠。照抚其背曰:卿精神秀朗而勤于学,卿相才 也。少机警有识,且善属文,便尺牍,下笔辄成,未尝定藁,时人每疑其宿构。 父抗,为郢府参军,云随父在府,时吴兴沈约、新野庾杲之与抗同府,见而友之。

  起家郢州西曹书佐,转法曹行参军。俄而沈攸之举兵围郢城,抗时为府长流, 入城固守,留家属居外。云为军人所得,攸之召与语,声色甚厉,云容貌不变,徐 自陈说。攸之乃笑曰:卿定可儿,且出就舍。明旦,又召令送书入城。城内或 欲诛之,云曰:老母弱弟,悬命沈氏,若违其命,祸必及亲,今日就戮,甘心如 荠。长史柳世隆素与云善,乃免之。

  齐建元初,竟陵王子良为会稽太守,云始随王,王未之知也。会游秦望,使人 视刻石文,时莫能识,云独诵之,王悦,自是宠冠府朝。王为丹阳尹,召为主簿, 深相亲任。时进见齐高帝,值有献白乌者,帝问此为何瑞?云位卑,最后答曰:臣闻王者敬宗庙,则白乌至。时谒庙始毕。帝曰:卿言是也。感应之理,一 至此乎!转补征北南郡王刑狱参军事,领主簿如故,迁尚书殿中郎。子良为司徒, 又补记室参军事,寻授通直散骑侍郎、领本州大中正。出为零陵内史,在任洁己, 省烦苛,去游费,百姓安之。明帝召还都,及至,拜散骑侍郎。复出为始兴内史。 郡多豪猾大姓,二千石有不善者,谋共杀害,不则逐去之。边带蛮俚,尤多盗贼, 前内史皆以兵刃自卫。云入境,抚以恩德,罢亭候,商贾露宿,郡中称为神明。仍 迁假节、建武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初,云与尚书仆射江祏善,祏姨弟徐 艺为曲江令,深以托云。有谭俨者,县之豪族,艺鞭之,俨以为耻,诣京诉云,云 坐征还下狱,会赦免。永元二年,起为国子博士。

  初,云与高祖遇于齐竟陵王子良邸,又尝接里闬,高祖深器之。及义兵至京邑, 云时在城内。东昏既诛,侍中张稷使云衔命出城,高祖因留之,便参帷幄,仍拜黄 门侍郎,与沈约同心翊赞。俄迁大司马谘议参军、领录事。梁台建,迁侍中。时高 祖纳齐东昏余妃,颇妨政事,云尝以为言,未之纳也。后与王茂同入卧内,云又谏 曰:昔汉祖居山东,贪财好色,及入关定秦,财帛无所取,妇女无所幸,范增以 为其志大故也。今明公始定天下,海内想望风声,奈何袭昏乱之踪,以女德为累。王茂因起拜曰:范云言是,公必以天下为念,无宜留惜。高祖默然。云便疏令 以余氏赉茂,高祖贤其意而许之。明日,赐云、茂钱各百万。

  天监元年,高祖受禅,柴燎于南郊,云以侍中参乘。礼毕,高祖升辇,谓云曰:朕之今日,所谓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云对曰:亦愿陛下日慎一日。高祖 善之。是日,迁散骑常侍、吏部尚书;以佐命功封霄城县侯,邑千户。云以旧恩见 拔,超居佐命,尽诚翊亮,知无不为。高祖亦推心任之,所奏多允。尝侍宴,高祖 谓临川王宏、鄱阳王恢曰:我与范尚书少亲善,申四海之敬;今为天下主,此礼 既革,汝宜代我呼范为兄。二王下席拜,与云同车还尚书下省,时人荣之。其年, 东宫建,云以本官领太子中庶子,寻迁尚书右仆射,犹领吏部。顷之,坐违诏用人, 免吏部,犹为仆射。

  云性笃睦,事寡嫂尽礼,家事必先谘而后行。好节尚奇,专趣人之急。少时与 领军长史王畡善,畡亡于官舍,贫无居宅,云乃迎丧还家。躬营含殡。事竟陵王子 良恩礼甚隆,云每献损益,未尝阿意。子良尝启齐武帝论云为郡。帝曰:庸人, 闻其恒相卖弄,不复穷法,当宥之以远。子良曰:不然。云动相规诲,谏书具 存,请取以奏。既至,有百余纸,辞皆切直。帝叹息,因谓子良曰:不谓云能 尔。方使弼汝,何宜出守。齐文惠太子尝出东田观获,顾谓众宾曰:刈此亦殊 可观。众皆唯唯。云独曰:夫三时之务,实为长勤。伏愿殿下知稼穑之艰难, 无徇一朝之宴逸。既出,侍中萧缅先不相识,因就车握云手曰:不图今日复闻 谠言。及居选官,任守隆重,书牍盈案,宾客满门,云应对如流,无所壅滞,官 曹文墨,发擿若神,时人咸服其明赡。性颇激厉,少威重,有所是非,形于造次, 士或以此少之。初,云为郡号称廉洁,及居贵重,颇通馈饷;然家无蓄积,随散之 亲友。

  二年,卒,时年五十三。高祖为之流涕,即日舆驾临殡。诏曰:追远兴悼, 常情所笃;况问望斯在,事深朝寄者乎!故散骑常侍、尚书右仆射、霄城侯云,器 范贞正,思怀经远,爰初立志,素履有闻。脱巾来仕,清绩仍著。燮务登朝,具瞻 惟允。绸缪翊赞,义简朕心,虽勤非负靮,而旧同论讲。方骋远涂,永毘庶政;奄 致丧殒,伤悼于怀。宜加命秩,式备徽典。可追赠侍中、卫将军,仆射、侯如故。 并给鼓吹一部。礼官请谥曰宣,敕赐谥文。有集三十卷。子孝才嗣,官至太子中 舍人。

  沈约,字休文,吴兴武康人也。祖林子,宋征虏将军。父璞,淮南太守。璞元 嘉末被诛,约幼潜窜,会赦免。既而流寓孤贫,笃志好学,昼夜不倦。母恐其以劳 生疾,常遣减油灭火。而昼之所读,夜辄诵之,遂博通群籍,能属文。起家奉朝请。 济阳蔡兴宗闻其才而善之;兴宗为郢州刺史,引为安西外兵参军,兼记室。兴宗尝 谓其诸子曰:沈记室人伦师表,宜善事之。及为荆州,又为征西记室参军,带 关西令。兴宗卒,始为安西晋安王法曹参军,转外兵,并兼记室。入为尚书度支郎。

  齐初为征虏记室,带襄阳令,所奉之王,齐文惠太子也。太子入居东宫,为步 兵校尉,管书记,直永寿省,校四部图书。时东宫多士,约特被亲遇,每直入见, 影斜方出。当时王侯到宫,或不得进,约每以为言。太子曰:吾生平懒起,是卿 所悉,得卿谈论,然后忘寝。卿欲我夙兴,可恒早入。迁太子家令,后以本官兼 著作郎,迁中书郎,本邑中正,司徒右长史,黄门侍郎。时竟陵王亦招士,约与兰 陵萧琛、琅邪王融、陈郡谢朓、南乡范云、乐安任昉等皆游焉,当世号为得人。俄 兼尚书左丞,寻为御史中丞,转车骑长史。隆昌元年,除吏部郎,出为宁朔将军、 东阳太守。明帝即位,进号辅国将军,征为五兵尚书,迁国子祭酒。明帝崩,政归 冢宰,尚书令徐孝嗣使约撰定遗诏。迁左卫将军,寻加通直散骑常侍。永元二年, 以母老表求解职,改授冠军将军、司徒左长史,征虏将军、南清河太守。

  高祖在西邸,与约游旧,建康城平,引为骠骑司马,将军如故。时高祖勋业既 就,天人允属,约尝扣其端,高祖默而不应。佗日又进曰:今与古异,不可以淳 风期万物。士大夫攀龙附凤者,皆望有尺寸之功,以保其福禄。今童儿牧竖,悉知 齐祚已终,莫不云明公其人也。天文人事,表革运之征,永元以来,尤为彰著。谶 行中水,作天子,此又历然在记。天心不可违,人情不可失,苟是历数所至, 虽欲谦光,亦不可得已。高祖曰:吾方思之。对曰:公初杖兵樊、沔,此 时应思,今王业已就,何所复思。昔武王伐纣,始入,民便曰吾君,武王不违民意, 亦无所思。公自至京邑,已移气序,比于周武,迟速不同。若不早定大业,稽天人 之望,脱有一人立异,便损威德。且人非金玉,时事难保。岂可以建安之封,遗之 子孙?若天子还都,公卿在位,则君臣分定,无复异心。君明于上,臣忠于下,岂 复有人方更同公作贼。高祖然之。约出,高祖召范云告之,云对略同约旨。高祖 曰:智者乃尔暗同,卿明早将休文更来。云出语约,约曰:卿必待我。 许诺,而约先期入,高祖命草其事。约乃出怀中诏书并诸选置,高祖初无所改。俄 而云自外来,至殿门不得入,徘徊寿光阁外,但云咄咄。约出,问曰:何以 见处?约举手向左,云笑曰:不乖所望。有顷,高祖召范云谓曰:生平与 沈休文群居,不觉有异人处;今日才智纵横,可谓明识。云曰:公今知约,不 异约今知公。高祖曰:我起兵于今三年矣,功臣诸将,实有其劳,然成帝业者, 乃卿二人也。

  梁台建,为散骑常侍、吏部尚书,兼右仆射。高祖受禅,为尚书仆射,封建昌 县侯,邑千户,常侍如故。又拜约母谢为建昌国太夫人。奉策之日,右仆射范云等 二十余人咸来致拜,朝野以为荣。俄迁尚书左仆射,常侍如故。寻兼领军,加侍中。 天监二年,遭母忧,舆驾亲出临吊,以约年衰,不宜致毁,遣中书舍人断客节哭。 起为镇军将军、丹阳尹,置佐史。服阕,迁侍中、右光禄大夫,领太子詹事,扬州 大中正,关尚书八条事,迁尚书令,侍中、詹事、中正如故。累表陈让,改授尚书 左仆射、领中书令、前将军,置佐史,侍中如故。寻迁尚书令,领太子少傅。九年, 转左光禄大夫,侍中、少傅如故,给鼓吹一部。

  初,约久处端揆,有志台司,论者咸谓为宜,而帝终不用,乃求外出,又不见 许。与徐勉素善,遂以书陈情于勉曰:吾弱年孤苦,傍无期属,往者将坠于地, 契阔屯邅,困于朝夕,崎岖薄宦,事非为己,望得小禄,傍此东归。岁逾十稔,方 忝襄阳县,公私情计,非所了具,以身资物,不得不任人事。永明末,出守东阳, 意在止足;而建武肇运,人世胶加,一去不返,行之未易。及昏猜之始,王政多门, 因此谋退,庶几可果,托卿布怀于徐令,想记未忘。圣道聿兴,谬逢嘉运,往志宿 心,复成乖爽。今岁开元,礼年云至,悬车之请,事由恩夺。诚不能弘宣风政,光 阐朝猷,尚欲讨寻文簿,时议同异。而开年以来,病增虑切,当由生灵有限,劳役 过差,总此凋竭,归之暮年,牵策行止,努力祗事。外观傍览,尚似全人,而形骸 力用,不相综摄,常须过自束持,方可黾勉。解衣一卧,支体不复相关。上热下冷, 月增日笃,取暖则烦,加寒必利,后差不及前差,后剧必甚前剧。百日数旬,革带 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以此推算,岂能支久?若此不休,日复一日, 将贻圣主不追之恨。冒欲表闻,乞归老之秩。若天假其年,还是平健,才力所堪, 惟思是策。勉为言于高祖,请三司之仪,弗许,但加鼓吹而已。

  约性不饮酒,少嗜欲,虽时遇隆重,而居处俭素。立宅东田,瞩望郊阜。尝为 《郊居赋》,其辞曰:

  惟至人之非己,固物我而兼忘。自中智以下洎,咸得性以为场。兽因窟而获骋, 鸟先巢而后翔。陈巷穷而业泰,婴居湫而德昌。侨栖仁于东里,凤晦迹于西堂。伊 吾人之褊志,无经世之大方。思依林而羽戢,愿托水而鳞藏。固无情于轮奂,非有 欲于康庄。披东郊之寥廓,入蓬藋之荒茫。既从竖而横构,亦风除而雨攘。

  昔西汉之标季,余播迁之云始。违利建于海昏,创惟桑于江汜。同河济之重世, 逾班生之十纪。或辞禄而反耕,或弹冠而来仕。逮有晋之隆安,集艰虞于天步。世 交争而波流,民失时而狼顾。延乱麻于井邑,曝如莽于衢路。大地旷而靡容,旻天 远而谁诉。伊皇祖之弱辰,逢时艰之孔棘。违危邦而窘惊,访安土而移即。肇胥宇 于硃方,掩闲庭而晏息。值龙颜之郁起,乃凭风而矫翼。指皇邑而南辕,驾修衢以 骋力。迁华扉而来启,张高衡而徙植。傍逸陌之修平,面淮流之清直。芳尘浸而悠 远,世道忽其窊隆。绵四代于兹日,盈百祀于微躬。嗟弊庐之难保,若霣箨之从风。 或诛茅而剪棘,或既西而复东。乍容身于白社,亦寄孥于伯通。

  迹平生之耿介,实有心于独往。思幽人而轸念,望东皋而长想。本忘情于徇物, 徒羁绁于天壤。应屡叹于牵丝,陆兴言于世网。事滔滔而未合,志悁悁而无爽。路 将殚而弥峭,情薄暮而逾广。抱寸心其如兰,何斯愿之浩荡。咏归欤而踯跼,眷岩 阿而抵掌。

  逢时君之丧德,何凶昏之孔炽。乃战牧所未陈,实升陑所不记。彼黎元之喋喋, 将垂兽而为饵。瞻穹昊而无归,虽非牢而被胾。始叹丝而未睹,终逌组而后值。寻 贻爱乎上天,固非民其莫甚。授冥符于井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