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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史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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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准备出逃,李..便手持赭袍给他穿上,下令百官拜舞祝贺。魏王坚决推辞,不得已,便自称天锡皇帝。任命处温为守太尉,处能直枢密院,李..为少府少监,左企弓以下以及亲朋旧友参与其事者,赐予官职各有等差。

  适逢魏国王生病,自知将一病不起,秘密授处温为蕃汉马步军都元帅,想将后事托付于他。及至病危,萧干等人矫诏令南面宰执入宫议事,只有处温称病不肯前来,暗中集聚勇士做好防备,诳称奉密旨防止发生变故。魏国王去世,萧干掌握契丹兵马,声称应立王妃萧氏为太后,临时主持军国大事,众人无人敢发异议。萧干借太后之命,召处温前来,当时正值国家多难,不想立即杀他,只是追回并销毁授予元帅一职的札子。处能害怕遭祸,削发为僧。

  不久有永清人傅遵说随郭药师进入燕京,被擒,详细陈说处温曾经送给易州富民赵履仁书信转达童贯,想挟持萧后纳土称臣归附于宋。后来拘执处温讯问此事,处温说:我们父子对于宣宗天锡皇上有扶立之功,应该世代蒙受宽恕优容,怎么能因为谗言而获罪?太后说:先前假如能让魏国王像周公那样不篡,那么终将享受亲戚与贤臣之美名并流传后世。连累魏王的全因你们父子,你们有什么功劳可言?一并数落其先前所犯之罪恶。处温无言以对,于是赐死,李..也被诛杀。

  耶律余睹,又名余都姑,在皇族中血缘较近。为人慷慨,崇尚气节和道义。保大初,历任副都统。

  其妻为天祚文妃之妹,文妃生晋王,最为贤明,国人都归心于他。当时萧奉先之妹为天祚元妃,生秦王。奉先担心秦王不得即位,十分忌恨余睹,准备暗中害他。适逢耶律挞葛里之妻在军中与余睹之妻在军中相会,奉先唆使他人诬陷余睹结连驸马萧昱、挞葛里,图谋扶立晋王,尊天祚为太上皇。事情泄露,皇上诛杀萧昱及挞葛里妻,赐死文妃。余睹在军中听说后,害怕无法为自己辩白而被杀,便率领千余人,连同骨肉军帐反叛归附女真。

  适逢大雨连绵,路途阻断逗留不前。天祚派遣知奚王府萧遐买、北宰相萧德恭、大常衮耶律谛里姑、归州观察使萧和尚奴、四军太师萧干追捕十分急切。到闾山,追上了余睹。众将商议说:萧奉先倚恃宠幸,蔑视残害官兵。余睹乃宗室之中雄才大略之人,向来不肯屈从于他。如果擒获余睹,那么将来我们都会沦为下一个余睹了。不如放他走。回来,诳称追击不及。

  余睹进入女真之后,为金国担任前锋,引领娄室孛堇军队攻陷州郡,出乎意料地前来。天祚听说后大惊,自知不能抵敌,率领卫兵进入夹山。

余睹在女真担任监军,长期不调动,心中不自安,便假借游猎,逃奔西夏。夏人问:你此来有兵力多少?余睹回答说有二三百人,夏人不肯接纳他,余睹便去世了。

 

 

《列传·卷三十三》

 

  ◎文学上

  ○萧韩家奴 李澣

  辽起松漠,太祖以兵经略方内,礼文之事固所未遑。及太宗入汴,取晋图书、礼器而北,然后制度渐以修举。至景、圣间,则科目聿兴,士有由下僚擢升侍从,骎骁崇儒之美。但其风气刚劲,三面邻敌,岁时以蒐浯为务,而典章文物,视古犹阙。然二百年之业,非数君子为之综理,则后世恶所考述哉?作《文学传》。

  萧韩家奴,字休坚,涅剌部人,中书令安抟之孙。少好学,弱冠入南山读书,博览经史,通辽、汉文字。统和十四年始仕。家有一牛,不任驱策,其奴得善价鬻之。韩家奴曰:利己误人,非吾所欲。乃归直取牛。二十八年,为右通进,典南京栗园。重熙初,同知三司使事。四年,迁天成军节度使,徙彰愍宫使。帝与语,才之,命为诗友。尝从容问曰:卿居外有异闻乎?韩家奴对曰:臣惟知炒栗:小者熟,则大者必生;大者熟,则小者必焦。使大小均熟,始为尽美。不知其他。盖尝掌栗园,故托栗以讽谏。帝大笑。诏作《四时逸乐赋》,帝称善。

  时诏天下言治道之要,制问:徭役不加于旧,征伐亦不常有,年谷既登,帑廪既实,而民重困,岂为吏者慢、为民者惰欤?今之徭役何者最重?何者尤苦?何所蠲省则为便益?补役之法何可以复?盗贼之何害可以止?韩家奴对曰:

  臣伏见比年以来,高丽未宾,阻卜犹强,战守之备,诚不容已。乃者选富民防边,自备粮糗。道路修阻,动淹岁月;比至屯所,费已过半;只牛单毂,鲜有还者。其无丁之家,倍直佣僦,人惮其劳,半途亡窜,故戍卒之食多不能给。求假于人,则十倍其息,至有鬻子割田不能偿者。或逋役不归,在军物故,则复补以少壮。其鸭渌江之东,戍役大率如此。况渤海、女直、高丽合从连衡,不时征讨。富者从军,贫者侦候。加之水旱,菽粟不登,民以日困。盖势使之然也。

  方今最重之役,无过西戍。如无西戍,虽遇凶年,困弊不至于此。若能徙西戍稍近,则往来不劳,民无深患。议者谓徙之非便:一则损威名,二则召侵侮,三则弃耕牧之地。臣谓不然。阻卜诸部,自来有之。曩时北至胪朐河,南至边境,人多散居,无所统壹,惟往来抄掠。及太祖西征,至于流沙,阻卜望风悉降,西域诸国皆愿入贡。因迁种落,内置三部,以益吾国,不营城邑,不置戍兵,阻卜累世不敢为寇。统和间,王太妃出师西域,拓土既远,降附亦众。自后一部或叛,邻部讨之,使同力相制,正得驭远人之道。及城可敦,开境数千里,西北之民,徭役日增,生业日殚。警急既不能救,叛服亦复不恒。空有广地之名,而无得地之实。若贪土不已,渐至虚耗,其患有不胜言者。况边情不可深信,亦不可顿绝。得不为益,舍不为损。国家大敌,惟在南方。今虽连和,难保他日。若南方有变,屯戍辽邈,卒难赴援。我进则敌退,我还则敌来,不可不虑也。方今太平已久,正可恩结诸部,释罪而归地,内徙戍兵以增堡障,外明约束以正疆界。每部各置酋长,岁修职贡。叛则讨之,服则抚之。诸部既安,必不生衅。如是,则臣虽不能保其久而无变,知其必不深入侵掠也。或云弃地则损威,殊不知殚费竭财,以贪无用之地,使彼小部抗衡大国,万一有败,损威岂浅?或又云,沃壤不可遽弃。臣以为土虽沃,民不能久居,一旦敌来,则不免内徙,岂可指为吾土而惜之?

  夫帑廪虽随部而有,此特周急部民,一偏之惠,不能均济天下。如欲均济天下,则当知民困之由,而窒其隙。节盘游,简驿传,薄赋敛,戒奢侈。期以数年,则困者可苏,贫者可富矣。盖民者国之本,兵者国之卫。兵不调则旷军役,调之则损国本。且诸部皆有补役之法。昔补役始行,居者行者,类皆富实,故累世从戍,易为更代。近岁边虞数起,民多匮乏,既不任役事,随补随缺。苟无上户,则中户当之。旷日弥年,其穷益甚,所以取代为艰也。非惟补役如此,在边戍 兵亦然。譬如一杯之土,岂能填寻丈之壑!欲为长久之便,莫若使远戍疲兵还于故乡,薄其徭役,使人人给足,则补役之道可以复故也。

  臣又闻,自昔有国家者,不能无盗。比年以来,群黎凋弊,利于剽窃,良民往往化为凶暴。甚者杀人无忌,至有亡命山泽,基乱首祸。所谓民以困穷,皆为盗贼者,诚如圣虑。今欲芟夷本根,愿陛下轻徭省役,使民务农。衣食既足,安习教化,而重犯法,则民趋礼义,刑罚罕用矣。臣闻唐太宗问群臣治盗之方,皆曰:严刑峻法。太宗笑曰:寇盗所以滋者,由赋敛无度,民不聊生。今朕内省嗜欲,外罢游幸,使海内安静,则寇盗自止。由此观之,寇盗多寡,皆由衣食丰俭,徭役重轻耳。

  今宜徙可敦城于近地,与西南副都部署乌古敌烈、隗乌古等部声援相接。罢黑岭二军,并开、保州,皆隶东京。益东北戍军及南京总管兵。增修壁垒,候尉相望,缮完楼橹,浚治城隍,以为边防。此方今之急务也,愿陛下裁之。

  擢翰林都林牙,兼修国史。仍诏谕之曰:文章之职,国之光华,非才不用。以卿文学,为时大儒,是用授卿以翰林之职。朕之起居,悉以实录。自是日见亲信,每入侍,赐坐。遇胜日,帝与饮酒赋诗,以相酬酢,君臣相得无比。韩家奴知无不言,虽谐谑不忘规讽。

  十三年春,上疏曰:臣闻先世遥辇可汗洼之后,国祚中绝。自夷离堇雅里立阻午,大位始定。然上世俗朴,未有尊称。臣以为三皇礼文未备,正与遥辇氏同。后世之君以礼乐治天下,而崇本追远之义兴焉。近者唐高祖创立先庙,尊四世为帝。昔我太祖代遥辇即位,乃制文字,修礼法,建天皇帝名号,制宫室以示威服,兴利除害,混一海内。厥后累圣相承,自夷离堇湖烈以下,大号未加,天皇帝之考夷离堇的鲁犹以名呼。臣以为宜依唐典,追崇四祖为皇帝,则陛下弘业有光,坠典复举矣。疏奏,帝纳之,始行追册玄、德二祖之礼。

  韩家奴每见帝猎,未尝不谏。会有司奏猎秋山,熊虎伤死数十人,韩家奴书于册。帝见,命去之。韩家奴既出,复书。他日,帝见之曰:史笔当如是。帝问韩家奴:我国家创业以来,孰为贤主?韩家奴以穆宗对。帝怪之曰:穆宗嗜酒,喜怒不常,视人犹草芥,卿何谓贤?韩家奴对曰:穆宗虽暴虐,省徭轻赋,人乐其生。终穆之世,无罪被戮,未有过今日秋山伤死者。臣故以穆宗为贤。帝默然。

  诏与耶律庶成录遥辇可汗至重熙以来事迹,集为二十卷,进之。十五年,复诏曰:古之治天下者,明礼义,正法度。我朝之兴,世有明德,虽中外向化,然礼书未作,无以示后世。卿可与庶成酌古准今,制为礼典。事或有疑,与北、南院同议。韩家奴既被诏,博考经籍,自天子达于庶人,情文制度可行于世,不缪于古者,撰成三卷,进之。又诏译诸书,韩家奴欲帝知古今成败,译《通历》、《贞观政要》、《五代史》。时帝以其老,不任朝谒,拜归德军节度使。以善治闻。帝遣使问劳,韩家奴表谢。召修国史,卒,年七十二。有《六义集》十二卷行于世。

  李澣,初仕晋为中书舍人。晋亡归辽,当太宗崩、世宗立,恟涣不定,澣与高勋等十余人羁留南京。久之,从归上京,授翰林学士。穆宗即位,累迁工部侍郎。时澣兄涛在汴为翰林学士,密遣人召澣。澣得书,托求医南京,易服夜出,欲遁归汴。至涿,为徼巡者所得,送之南京,下吏。澣伺狱吏熟寝,以衣带自经;不死,防之愈严。械赴上京,自投潢河中流,为铁索牵掣,又不死。及抵上京,帝欲杀之。时高勋已为枢密使,救止之。屡言于上曰:澣本非负恩,以母年八十,急于省觐致罪。且澣富于文学,方今少有伦比,若留掌词命,可以增光国体。帝怒稍解,仍令禁锢于奉国寺,凡六年,艰苦万状。会上欲建《太宗功德碑》,高勋奏曰:非李澣无可秉笔者。诏从之。文成以进,上悦,释囚。寻加礼部尚书,宣政殿学士,卒。

  论曰:统和、重熙之间,务修文治,而韩家奴对策,落落累数百言,概可施诸行事,亦辽之晁、贾哉。李澣虽以词章见称,而其进退不足论矣。

 

  1. 部分译文

 

  萧韩家奴,字休坚,涅剌部人,中书令萧安抟之孙。少年时好学,成年后到南山读书,博览经史,通晓辽、汉文字。统和十四年(996)开始出任官职。家中有一头牛,不听使唤,其奴仆得到好价钱将它卖了。韩家奴说:自己得利,让别人受害,我不能这么做。便退了钱取回了牛。

  二十八年(1010),为右通进,主管南京栗园。重熙初年,同知三司使事。四年(1035),迁天成军节度使,徙为彰愍宫使。皇上跟他交谈,觉得他有才,让他做个诗友。曾经从容地问他:你在京外做官有特别的见闻吗?韩家奴说:臣仅仅只知炒栗子:小的熟了,那么大的一定是生的;大的熟了,则小的一定焦了。要让大栗小栗都熟,这才是尽善尽美。别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曾掌管栗园,所以借炒栗之事讽谏。皇上大笑。诏令做《四时逸乐赋》,皇上夸奖他做的好。

  当时诏令天下陈说治国之道的关键,制问:徭役不曾比从前增加,征伐之事也不常有,谷子丰收了,府库仓廪也充实了,然而百姓受到重重困扰,难道是做官的怠慢疏忽,做百姓的懒惰吗?现在的徭役哪一种最重?哪一种尤其烦苦?将哪一项减省则能得益?用什么办法可以恢复补役之法?用什么办法可以防止盗贼的蠹害?韩家奴回答说:

  “臣伏见近年以来,高丽不曾宾服,阻卜仍然强大,备战防守之举,实在不能停止。前者选派富民防边,自备粮草。道路甚远,又多险阻,动辄积年累月;等到到达屯所,费用已用去过半;一头牛一驾车,只见人去,很少有回来的。没有男丁的家庭,要用两倍的耗费去雇人租车,人们都害怕劳苦,半途逃亡,所以戍卒的军粮多数不能得到供应。向人借贷,那么要附加的利息之高,以至于有卖儿子、割让田地而不能偿还者。有的逃役不回,有的在军中死去,那么就以少壮之人补充。在鸭绿江以东,戍役情况大抵如此。况且又有渤海、女真、高丽的合纵连横,以至于不时要去征讨。富家从军,贫穷的人当探子。加上又有水灾旱灾,大豆和谷子歉收,百姓因此日益困苦。这大概要算是外部条件造成他们这样的了。

  “当今最重之役,无过于西戍。如果没有西戍,即使遇上不好的年成,百姓之贫困凋敝也不至于如此。如果能将西戍驻所稍稍移近,那么往来不再劳顿,百姓也就没有过于深重的痛苦。有人说迁西戍不方便:一是自损威名,二是招致侵凌侮辱,三是得放弃农耕放牧之地。我认为不是这样。阻卜各部,自古就有。早先北至胪朐河,南至边境,众人多是散居,未能统一,只是往来抢劫。待到太祖西征,直到流沙,阻卜见势纷纷降附,西域各国也愿意前来朝贡。于是离散其种群部落,于内置三部,以增益我国,不造城邑,不设戍兵,阻卜累世不敢侵扰。统和年间,皇太妃出师西域,开拓疆土甚远,降附的人也多。这以后如果一部反叛,邻部讨伐之,使得互相制约,正得驾驭远人之良法。及至建可敦城,开拓疆土数千里,西北的百姓,徭役一天比一天增多,生计产业日益穷乏。有警报急事已不能相救,叛服不常的现象就出现了。空有土地广漠之名,而没有得地之实惠。如果贪恋土地而无止境,渐渐便会空耗人力物力,其危害真是不敢想象。况且边关之实情不值得过分仰赖,又不能一下子飞渡至彼。得到它算不上得到了好处,舍弃它也说不上损失了什么。国家之大敌,独在于南方。现在尽管与之讲和,难保将来。如果南方有变故,屯戍之所过于遥远,仓猝间难以赶去增援。我进则敌退,我收兵则敌又来,不可不虑。现下太平已久,正可以恩义交结诸部,释免其罪,退还其地,将戍兵内徙以增强堡垒屏障,对外申明规约以稳定疆界。每部各立一酋长,使每年修治职贡。反叛则讨伐之,顺服则慰抚之。诸部安定之后,必然不会生事。这样的话,则我尽管不能保证他们长期不出变乱,然而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深入我内地来侵扰掠夺。有人说,弃地就会损威。殊不知耗尽钱财,贪求得到无用之土地,造成对方一个小部落就能与我大国相抗衡,万一作战获败,那损威还会浅吗?又有人说,肥沃之土不可轻易放弃,臣以为土地尽管肥沃,而百姓不能长期居住,一旦敌人来了,则免不了还要向内迁徙,怎么能就把它定为我国的土地而怜惜不舍呢?

  “大凡金库粮仓,尽管各部都有,这只不过是在有限范围内权且周济部民的小恩惠,并不能同时救济天下。如要同时周济天下,那么应该了解百姓困苦之原由,从而堵塞这些漏洞。节制娱乐游逸,简省驿传数目,减轻赋敛,力戒奢侈。以数年相期,则困苦无赖之人可望过得顺当,贫穷的人可望变富。大抵百姓乃是国之根本,军队乃是国之卫士。兵不加征发则荒废了军役,征发则又有损国本。况且各部均有补役之法。从前补役法初行时,居家者、出征者一样都能富贵,所以累世从军戍守,易于加以替换。近年边境发生变乱,百姓大多贫乏,已不能忍受役事,则随时补员随时逃役以致最终缺员。假如没有上等户,则由中等户承担之。旷日持久,经年累月,剩下的人是越来越贫穷,所以取贫代富十分困难。不仅补役如此,在边之戍兵也是这样。好比一捧土,岂能填平寻丈之深壑!要想做到长久的便利,不如使在远方戍守的疲兵都回到故乡,减轻其徭役,使人人自给自足,则补役之法可以恢复如常。

  “我又听说,自古以来统治国家的人,都不能做到国中没有盗贼。近年以来,众生凋敝,行抢劫偷盗之事却很方便,良民往往变为凶人暴徒。更有甚者杀人无忌,甚至亡命于山泽之中,倡导肇乱,祸及百姓。所谓百姓因为穷困,都变成了盗贼,这正如皇上所担心的。现在要想铲除盗根,希望陛下轻徭省役,使百姓专事农耕。衣食既已充足,安适、习惯于礼义教化,从而不轻于犯法,那么百姓对于礼义趋之若鹜,刑罚很少有机会动用了。我听说唐太宗向群臣请问治盗之方,都说:严刑峻法。太宗笑着说:盗贼之所以滋生,是因为无限制地征收赋税,以致民不聊生。现在我在内节制嗜欲,在外停止巡游,使天下安静,那么盗贼自然就没有了。由此看来,盗贼之寡多,都是因为衣食之丰俭、徭役之轻重不同所致。

  “现在应该迁可敦城于近地,与西南副都部署乌古敌烈、隗乌古等部互相声援、连接。撤销黑岭二军,合并开、保二州,使一概隶于东京;增加东北戍军及南京总管兵。增修壁垒,使..望台与尉所相望,修缮楼橹,整治城隍,以为边防之用。以上乃是当今之急务,请陛下裁定。

  提升为翰林都林牙、兼修国史。又下诏晓谕之:文辞之职,乃是国家之荣耀,非才子不得担任。以你的文才学识,堪称一时大儒,所以我将翰林之职授予你。我的起居状况,都要据实记录。从此日见亲信,每当入内侍候,都要侍坐。遇到节庆之日,皇上同他一起饮酒赋诗,相互敬酒,君臣之互相投合为人所不及。韩家奴知无不言,即使是诙谐戏谑之言,也不忘做规劝讽谏之语。

  十三年(1044)春,上疏请依照唐之旧制,追尊夷离堇湖烈以下四代祖先为皇帝,奏疏上达,皇上加以采纳,开始实行追册玄、德二祖之礼。

  韩家奴每次见到皇上出猎,没有一次不加以劝谏的。适逢有司上奏,皇上狩猎于秋山,熊、虎致伤致死数十人。韩家奴将此事记于史册上。皇上见到,命他去掉。韩家奴出宫之后,又记了下来。后来一日,皇上见到了,说:史笔就该是这样。皇上问韩家奴:我们国家创业以来谁可以算是贤主?韩家奴回答说是穆宗。皇上奇怪,问:穆宗贪酒,喜怒无常,将人命视如草芥,你为什么说他贤明呢?韩家奴回答说:穆宗尽管暴虐,但能减省徭役,减轻赋税,人人都过得很快乐。总计穆宗一朝,无罪而被杀的,还没有超过现在秋山田猎的死伤之数。所以我就认为穆宗贤明了。皇上无言以对。

  诏令与耶律庶成一道编撰遥辇可汗至重熙以来之史事,合为二十卷,进呈之。十五年(1046),又下诏说:古时治天下者,申明礼仪,肃正法度。我朝兴国以来,世世有完美之德,尽管国内外仰慕归化,然而礼书未成,无法垂示后代。你可跟庶成一道参照古今加以斟酌取舍,制定礼典。事理如果有疑问,就与北院、南院一同探讨。韩家奴受诏之后,广泛考证经书典籍,自天子以至于常人,质朴或者典雅之制度可流行于世,又不与古制相违背者,撰成为三卷,进呈之。又诏令翻译诸书,韩家奴希望皇上能了解古今成败之迹,译出《通历》、《贞观政要》、《五代史》。

  当时皇帝因他年老,不能胜任朝拜之事,拜为归德军节度使。以善于治理著称。皇上派使者慰问他,韩家奴上表称谢。召修国史,卒,年七十二岁。有《六义集》十二卷行于世。

 

 

《列传·卷三十四》

 

  ◎文学下

  ○王鼎 耶律昭 刘辉 耶律孟简 耶律谷欲

  王鼎,字虚中,涿州人。幼好学,居太宁山数年,博通经史。时马唐俊有文名燕、蓟间,适上巳,与同志祓禊水滨,酌酒赋诗。鼎偶造席,唐俊见鼎朴野,置下坐。欲以诗困之,先出所作索赋,鼎援笔立成。唐俊惊其敏妙,因与定交。清宁五年,擢进士第。调易州观察判官,改涞水县令,累迁翰林学士。当代典章多出其手。上书言治道十事,帝以鼎达政体,事多咨访。鼎正直不阿,人有过,必面诋之。寿隆初,升观书殿学士。一日宴主第,醉与客忤,怨上不知己,坐是下吏。状闻,上大怒,杖黥夺官,流镇州。居数岁,有赦,鼎独不免。会守臣召鼎为贺表,因以诗贻使者,有谁知天雨露,独不到孤寒之句。上闻而怜之,即召还,复其职。乾统六年卒。

  鼎宰县时,憩于庭,俄有暴风举卧榻空中。鼎无惧色,但觉枕榻俱高,乃曰:吾中朝端士,邪无干正,可徐置之。须臾,榻复故处,风遂止。

  耶律昭,字述宁,博学,善属文。统和中,坐兄国留事,流西北部。会萧挞凛为西北路招讨使,爱之,奏免其役,礼致门下。欲召用,以疾辞。挞凛问曰:今军旅甫罢,三边宴然,惟阻卜伺隙而动。讨之则路远难至,纵之则边民被掠,增戍兵则馈饷不给,欲苟一时之安,不能终保无变。计将安出?昭以书答曰:

  窃闻治得其要,则仇敌为一家;失其术,则部曲为行路。夫西北诸部,每当农时,一夫为侦候,一夫治公田,二夫给糺官之役,大率四丁无一室处。刍牧之事,仰给妻孥。一遭寇掠,贫穷立至。春夏赈恤,吏多杂以糠粃,重以掊克,不过数月,又复告困。且畜牧者,富国之本。有司防其隐没,聚之一所,不得各就水草便地。兼以逋亡戍卒,随时补调,不习风土,故日瘠月损,驯至耗竭。为今之计,莫若振穷薄赋,给以牛种,使遂耕获。置游兵以防盗掠,颁俘获以助伏腊,散畜牧以就便地。期以数年,富强可望。然后练简精兵,以备行伍,何守之不固,何动而不克哉?然必去其难制者,则余种自畏。若舍大而谋小,避强而攻弱,非徒虚费财力,亦不足以威服其心。此二者,利害之机,不可不察。昭闻古之名将,安边立功,在德不在众。故谢玄以八千破苻坚百万,休哥以五队败曹彬十万。良由恩结士心,得其死力也。阁下膺非常之遇,专方面之寄,宜远师古人,以就勋业。上观乾象,下尽人谋;察地形之险易,料敌势之虚实。虑无遗策,利施后世矣。

  挞凛然之。开泰中,猎于拔里堵山,为羯羊所触,卒。

  刘辉,好学善属文,疏简有远略。大康五年,第进士。大安末,为太子洗马,上书言:西边诸番为患,士卒远戍,中国之民疲于飞挽,非长久之策。为今之务,莫若城于盐泺,实以汉户,使耕田聚粮,以为西北之费。言虽不行,识者韪之。寿隆二年,复上书曰:宋欧阳修编《五代史》,附我朝于四夷,妄加贬訾。且宋人赖我朝宽大,许通和好,得尽兄弟之礼。今反令臣下妄意作史,恬不经意。臣请以赵氏初起事迹,详附国史。上嘉其言,迁礼部郎中。诏以贤良对策,辉言多中时病。擢史馆修撰,卒。

  耶律孟简,字复易,于越屋质之五世孙。父刘家奴,官至节度使。孟简性颖悟。六岁,父晨出猎,俾赋《晓天星月诗》,孟简应声而成,父大奇之。既长,善属文。大康初,枢密使耶律乙辛以奸险窃柄,出为中京留守,孟简与耶律庶箴表贺。未几,乙辛复旧职,衔之,谪巡磁窑关。时虽以谗见逐,不形辞色。遇林泉胜地,终日忘归。明年,流保州。及闻皇太子被害,不胜哀痛,以诗伤之,作《放怀诗》二十首。自序云:禽兽有哀乐之声,蝼蚁有动静之形。在物犹然,况于人乎?然贤达哀乐,不在穷通祸福之间。《易》曰:乐天知命,故不忧。是以颜渊箪瓢自得,此知命而乐者也。予虽流放,以道自安,又何疑耶?大康中,始得归乡里。诣阙上表曰:本朝之兴,几二百年,宜有国史以垂后世。乃编耶律曷鲁、屋质、休哥三人行事以进。上命置局编修。孟简谓余官曰:史笔天下之大信,一言当否,百世从之。苟无明识,好恶徇情,则祸不测。故左氏、司马迁、班固、范晔俱罹殃祸,可不慎欤!乾统中,迁六院部太保。处事不拘文法,时多笑其迂。孟简闻之曰:上古之时,无簿书法令而天下治。盖簿书法令适足以滋奸幸,非圣人致治之本。改高州观察使,修学校,招生徒。迁昭德军节度使。以中京饥,诏与学士刘嗣昌减价粜粟。事未毕,卒。

  耶律谷欲,字休坚,六院部人。父阿古只,官至节度使。谷欲冲淡有礼法,工文章。统和中,为本部太保。开泰中,稍迁塌母城节度使。鞫霸州疑狱,称旨,授启圣军节度使。太平中,复为本部太保。谢病归,俄擢南院大王。叹风俗日颓,请老,不许。兴宗命为诗友,数问治要,多所匡建。奉诏与林牙耶律庶成、萧韩家奴编辽国上世事迹及诸帝《实录》,未成而卒,年九十。

  论曰:孔子言: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虽多,亦奚以为?王鼎忠直达政,刘辉侍青宫,建言国计,昭陈边防利害,皆洞达闿敏。孟简疾乙辛奸邪,黜而不怨。孰谓文学之士,无益于治哉!

 

  1. 部分译文

 

  王鼎,字虚中,涿州人。年少时好学,在太宁山居住数年,博览并通晓经史。当时马唐俊在燕、蓟一带有擅长著文之名,适逢上巳节,他与志同道合的几位士子在河边举行祓禊之祭,饮酒赋诗。王鼎偶然造访赴席,唐俊见他看上去朴质无华,安排他坐于下等座位。想以做诗使他困窘,先出示自己的作品请他也做一首,王鼎提起笔,立时写就。唐俊惊叹于他的敏捷颖悟,便与他结拜为好友。

  清宁五年(1059),中进士。调任易州观察判官,改涞水县令,累迁翰林学士。当代的制度法令大多出自他的手笔。上书陈说治国之道十条事项,皇上因为王鼎通晓为政之要领,遇事经常向他咨询。王鼎正直而不阿附,别人有过错,必定会当面指责。

  寿隆初,升观书殿学士。一日做东宴请宾客,喝醉酒后与客人斗嘴,怨恨皇上不了解自己,因此获罪受审。供状上达,道宗大怒,杖击黥面、削夺其官职,流放于镇州。过了几年,有诏赦免罪人,只有王鼎不在释免之列。适逢守臣召王鼎写贺表,王鼎顺便以诗作赠给使者,诗中有谁知天雨露,独不到孤寒之句。皇上听说后怜悯于他,当即召回,恢复其官职。乾统六年(1106)去世。

  王鼎担任县宰之时,在庭中休息,不一会儿刮起狂风将卧榻抬举到空中。王鼎毫无惧色,只觉得枕头与床榻均在升高,便说道:我乃朝中正直之士,邪不犯正,可缓缓放下。不一会儿,床榻恢复原位,风也随即停了。

  耶律孟简,字复易,于越屋质之五世孙。父刘家奴,官至节度使。

  孟简生性聪慧。六岁,父亲在早晨出猎,让他赋《晓天星月诗》,孟简应声做成,父亲十分惊奇。成年后,擅长做文。大康初(1075),枢密使耶律乙辛因为奸诈阴险窃夺权柄,被出为中京留守,孟简与耶律庶箴上表祝贺。不久,乙辛官复原职,衔恨于他,贬为磁窑关巡官。当时他虽因谗言被斥逐,但不满之意并未形于言表。遇到林泉胜地则终日忘归。次年(1076),流放到保州。及至听说皇太子被杀害,哀痛不已,以诗悼之,做《放怀诗》二十首。自序云:禽兽有悲哀、欢乐两种声音,蝼蚁有动态、静态两种行为。外物如此,何况人呢?然而贤达之人的悲哀与快乐,并不在于穷通或祸福之间。《易》曰:乐天知命,故不忧。所以颜渊能够一箪食一瓢饮而自得其乐,这就是知天命而能乐之人。我尽管遭到流放,然而自安于大道,又有什么值得烦恼呢?

  大康年间(10751084),才得以回归乡里。到朝中上表说:本朝之兴国,将近二百年,应该有国史以流传后世。于是编撰耶律曷鲁、屋质、休哥三人之事迹呈进。皇上下令设置史局编修。孟简对史官说:史笔乃是天下之大信用,一句话不论恰当与否,百代都遵从之。假如没有高明之见识,随自己的感情好恶褒贬人事,那么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祸事。所以左丘明、司马迁、班固、范晔均遭受灾祸,我辈岂能不小心在意呢?

  乾统年间(11011110),迁六院部太保。处事不拘泥于法律条文,时人多嘲笑他迂腐。孟简知道后说:上古之时,没有簿书法令,而天下大治。大抵簿书法令,恰恰容易滋长邪恶和侥幸之心,而并非是圣人实现太平盛世之根本。改为高州观察使,修造学校,招收学生。迁昭德军节度使。因中京饥荒,皇上诏令他与学士刘嗣昌以低价出售粟米。事未毕,卒。

 

 

《列传·卷三十五》

 

  ◎能吏

  ○大公鼎 萧文 马人望 耶律铎鲁斡 杨遵勖 王棠

  汉以玺书赐二千石,唐疏刺史、县令于屏,以示奖率,故二史有《循吏》、《良吏》之传。辽自太祖创业,太宗抚有燕、蓟,任贤使能之道,亦略备矣。然惟朝廷参置国官,吏州县者多遵唐制。历世既久,选举益严。时又分遣重臣巡行境内,察贤否而进退之。是以治民、理财、决狱、弭盗,各有其人。考其德政,虽未足以与诸循、良之列,抑亦可谓能吏矣。作《能吏传》。

  大公鼎,渤海人,先世籍辽阳率宾县。统和间,徙辽东豪右以实中京,因家于大定。曾祖忠,礼宾使。父信,兴中主簿。公鼎幼庄愿,长而好学。咸雍十年,登进士第,调沈州观察判官。时辽东雨水伤稼,北枢密院大发濒河丁壮以完堤防。有司承令峻急,公鼎独曰:边障甫宁,大兴役事,非利国便农之道。乃疏奏其事。朝廷从之,罢役,水亦不为灾。濒河千里,人莫不悦。改良乡令,省徭役,务农桑,建孔子庙学,部民服化。累迁兴国军节度副使。时有隶鹰坊者,以罗毕为名,扰害田里。岁久,民不堪。公鼎言于上,即命禁戢。会公鼎造朝,大臣谕上嘉纳之意,公鼎曰:一郡获安,诚为大幸;他郡如此者众,愿均其赐于天下。从之。徙长春州钱帛都提点。车驾如春水,贵主例为假贷,公鼎曰:岂可辍官用,徇人情?拒之。颇闻怨詈语,曰:此吾职,不敢废也。俄拜大理卿,多所平反。天祚即位,历长宁军节度使、南京副留守,改东京户部使。时盗杀留守萧保先,始利其财,因而倡乱。民亦互生猜忌,家自为斗。公鼎单骑行郡,陈以祸福,众皆投兵而拜曰:是不欺我,敢弗听命。安辑如故。拜中京留守,赐贞亮功臣,乘传赴官。时盗贼充斥,有遇公鼎于路者,即叩马乞自新。公鼎给以符约,俾还业,闻者接踵而至。不旬日,境内清肃。天祚闻之,加赐保节功臣。时人心反侧,公鼎虑生变,请布恩惠以安之,为之肆赦。公鼎累表乞归,不许。会奴贼张撒八率无赖啸聚,公鼎欲击而势有不能。叹曰:吾欲谢事久矣,为世故所牵,不幸至此,岂命也夫!因忧愤成疾。保大元年卒,年七十九。

  子昌龄,左承制;昌嗣,洺州刺史;昌朝,镇宁军节度。

  萧文,字国华,外戚之贤者也。父直善,安州防御使。文笃志力学,喜愠不形。大康初,掌秦越国王中丞司事,以才干称。寻知北面贴黄。王邦彦子争荫,数岁不能定,有司以闻。上命文诘之,立决。车驾将还宫,承诏阅习仪卫,虽执事林林,指顾如一。迁同知奉国军节度使,历国舅都监。寿隆末,知易州,兼西南面安抚使。高阳土沃民富,吏其邑者,每黩于货,民甚苦之。文始至,悉去旧弊,务农桑,崇礼教,民皆化之。时大旱,百九忧甚,文祷之辄雨。属县又蝗,议捕除之,文曰:蝗,天灾,捕之何益!但反躬自责,蝗尽飞去,遗者亦不食苗,散在草莽,为乌鹊所食。会霪雨不止,文复随祷而霁。是岁,大熟。朝廷以文可大用,迁唐古部节度使,高阳勒石颂之。后不知所终。

  马人望,字俨叔,高祖胤卿,为石晋青州刺史,太宗兵至,坚守不降。城破被执,太宗义而释之,徙其族于医巫闾山,因家焉。曾祖廷煦,南京留守。祖渊,中京副留守。父诠,中京文思使。人望颖悟。幼孤,长以才学称。咸雍中,第进士,为松山县令。岁运泽州官炭,独役松山,人望请于中京留守萧吐浑均役他邑。吐浑怒,下吏,系几百日。复引诘之,人望不屈,萧喜曰:君为民如此,后必大用。以事闻于朝,悉从所请。徙知涿州新城县。县与宋接境,驿道所从出。人望治不扰,吏民畏爱。近臣有聘宋还者,帝问以外事,多荐之,擢中京度支司盐铁判官。转南京三司度支判官,公私兼裕。迁警巡使。京城狱讼填委,人望处决,无一冤者。曾检括户口,未两旬而毕。同知留守萧保先怪而问之,人望曰:民产若括之无遗,他日必长厚敛之弊,大率十得六七足矣。保先谢曰:公虑远,吾不及也。

  先是,枢密使乙辛窃弄威柄,卒害太子。及天祚嗣位,将报父仇,选人望与萧报恩究其事。人望平心以处,所活甚众。改上京副留守。会剧贼赵钟哥犯阙,劫宫女、御物,人望率众捕之。右臂中矢,炷以艾,力疾驰逐,贼弃所掠而遁。人望令关津讥察行旅,悉获其盗。寻擢枢密都承旨。

  宰相耶律俨恶人望与己异,迁南京诸宫提辖制置。岁中,为保静军节度使。有二吏凶暴,民畏如虎。人望假以辞色,阴令发其事,黥配之。是岁诸处饥乏,惟人望所治粒食不阙,路不鸣桴。遥授彰义军节度使。迁中京度支使,始至,府廪皆空;视事半岁,积粟十五万斛,钱二十万繦。徙左散骑常侍,累迁枢密直学士。未几,拜参知政事,判南京三司使事。时钱粟出纳之弊,惟燕为甚。人望以缣帛为通历,凡库物出入,皆使别籍,名曰临库。奸人黠吏莫得轩轾,乃以年老扬言道路。朝论不察,改南院宣徽使,以示优老。逾年,天祚手书宣马宣徽四字诏之。既至,谕曰:以卿为老,误听也。遂拜南院枢密使。人不敢干以私,用人必公议所当与者。如曹勇义、虞仲文尝为奸人所挤,人望推荐,皆为名臣。当时民所甚患者,驿递、马牛、旗鼓、乡正、厅隶、仓司之役,至破产不能给。人望使民出钱,官自募役,时以为便。久之请老,以守司徒、兼侍中致仕。卒,谥曰文献。

  人望有操守,喜怒不形,未尝附丽求进。初除执政,家人贺之。人望愀然曰:得勿喜,失勿忧。抗之甚高,挤之必酷。其畏慎如此。

  耶律铎鲁斡,字乙辛隐,季父房之后。廉约重义。重熙末,给事诰院。咸雍中,累迁同知南京留守事。被召,以部民恳留,乃赐诏褒奖。大康初,改西南面招讨使,为北面林牙,迁左夷离毕。大安五年,拜南府宰相。寿隆初,致仕,卒。

  铎鲁斡所至有声,吏民畏爱。及退居乡里,子普古为乌古部节度使,遣人来迎。既至,见积委甚富。谓普古曰:辞亲入仕,当以裕国安民为事。枉道欺君,以苟货利,非吾志也。命驾而归。普古后为盗所杀。

  杨遵勖,字益诫,涿州范阳人。重熙十九年登进士第,调儒州军事判官,累迁枢密院副承旨。咸雍三年,为宋国贺正使;还,迁都承旨。天下之事,丛于枢府,簿书填委。遵勖一目五行俱下,剖决如流,敷奏详敏。上嘉之。奉诏征户部逋钱,得四十余万缗,拜枢密直学士,改枢密副使。大康初,参知政事,徙知枢密院事,兼门下侍郎、平章事,拜南府宰相。耶律乙辛诬皇太子,诏遵勖与燕哥按其事,遵勖不敢正言,时议短之。寻拜北府宰相。大安中暴卒,年五十六。赠守司空,谥康懿。子晦,终昭文馆直学士。

  王棠,涿州新城人。博古善属文。重熙十五年擢进士。乡贡、礼部、廷试对皆第一。累迁上京盐铁使。或诬以贿,无状,释之。迁东京户部使。大康二年,辽东饥,民多死,请赈恤,从之。三年,入为枢密副使,拜南府宰相。大安末,卒。

  棠练达朝政,临事不怠,在政府修明法度,有声。

  论曰:孟子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司牧者当如何以尽心。公鼎奏罢完堤役以息民,拒公主假贷以守法,单骑行郡,化盗为良,庶几召、杜之美。文知易州,雨暍应祷,蝗不为灾。人望为民不避囚系,判度支,公私兼裕,亦卓乎未易及已。铎鲁斡吏畏民爱,杨遵勖决事如流,真能吏哉!

 

  1. 部分译文

 

  大公鼎,渤海人,其先祖著籍于辽阳率宾县。统和年间,皇上迁徙辽东豪强大户以填充中京,于是定居于大定。曾祖大忠,为礼宾使。父大信,任兴中主簿。

  公鼎幼时端庄诚实,成年后好学。咸雍十年(1074),中进士,调任沈州观察判官。当时辽东下雨伤害了庄稼,北枢密院大举征发濒河住户之男丁以修治堤防。有司接旨后觉得十分严厉紧急,只有公鼎说:边境要地刚刚安宁,又大兴徭役,这不是利国便农之道。于是上疏奏说此事。朝廷依从了他,停止征发劳役,而河水也没有酿成灾害。沿河千里的百姓无不欢欣鼓舞。改任良乡县令,减省徭役,致力于农桑,修建孔子庙和庙内学校,部民顺服归化。累迁兴国军节度副使。

  当时有隶属于鹰坊之人,以张网捕鸟为名,扰乱为害百姓田地。时间久了,百姓无法忍受。公鼎向上申奏,道宗当即下令禁止。适逢公鼎上朝,大臣们告知皇上嘉许采纳其意见,公鼎说:一郡获得安宁,实在幸甚;别的郡像这种事也很多,希望能将恩赐平均于天下。皇上从之。迁任长春州钱帛都提点。皇上到春水,当地酋长按例要从州里借钱,公鼎说:怎么能断了官府用度,来曲从私情?加以拒绝。听到许多怨恨咒骂的话,公鼎说:这是我的职守,不敢荒废。不久拜为大理卿,平反了很多冤案。

  天祚即位,公鼎历任长宁军节度使、南京副留守,改任东京户部使。当时盗贼杀了留守萧保先,初时贪图其财物,杀他以后乘机倡导作乱。百姓也互生猜忌,家庭之间互相争斗。公鼎单骑巡行郡中,陈说祸福利害,众人均放下兵器拜伏说:您不会欺骗我们,怎敢不从命。安定如故。拜为中京留守,赐为贞亮功臣,得以乘坐驿站的传车前往官府。当时盗贼遍地皆是,其中有人在路上遇到公鼎,便在马前叩首请求改过自新。公鼎交给他一块符照,让他恢复旧业,听说者接踵前来。不上十天,辖境以内便清平宁静了。天祚知道后,加赐保节功臣。当时人心不安分,公鼎担心发生变乱,请皇上降恩惠加以安抚,皇上为之赦免了囚犯。

  公鼎多次上表请求辞官归田,皇上不批准。适逢奴贼张撒八率领无赖结伙为盗,公鼎想攻打他们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