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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五代史》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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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抚谕,正授隰 州刺史。迁切于除盗,嫉恶过当,或钉磔贼人,令部下脔割。误断不合死罪人,其 家诣阙致讼,诏下开封府狱。时陈观为知府,素与迁不协,深劾其事,欲追迁对讼, 太祖以事状可原,但罢郡而已。迁既奉朝请,因大诟陈观,谓王峻曰:“相公执政, 所与参议,宜求贤德。如陈观者,为儒无家行,为官多任情,苟知其微,屠沽兒耻 与为侣,况明公乎!”峻无以沮之。既而婴疾,请告归汶上而卒。

  赵凤,冀州枣强县人,幼读书,举童子。既长,凶豪多力,以杀人暴掠为事, 吏不能禁。安重荣镇常山,招集叛亡,凤乃应募,既而犯法当死,即破械逾狱,遁 而获免。天福中,赵延寿为契丹乡导,岁侵深、冀,凤往依焉。《宋史·荆罕儒传》: 罕儒少无赖,与赵凤、张辇为群盗,晋天福中,相率诣范阳,委贽燕王赵延寿,得 掌兵权。

  契丹主素闻其桀黠,署为羽林军使,累迁羽林都指挥使,常令将兵在 边,贝、冀之民,日罹其患。晋末,契丹入洛,凤从至东京,授宿州防御使。汉祖 即位,受代归阙,寻授河阳行军司马。乾祐初,入为龙武将军。丁父忧,起复授右 千牛卫大将军。汉末,都城变起,兵集之夜,无不剽之室,唯凤里闾,兵不敢犯, 人皆服其胆勇。广顺初,用为宋、亳、宿三州巡检使。凤出于伏莽,尤知盗之隐伏, 乃诱致盗魁于麾下,厚待之,每桴鼓之发,无不擒捕,众以为能,然平民因捕盗而 破家者多矣。凤善事人,或使臣经由,靡不倾财厚奉,故得延誉而掩其丑迹。太祖 闻其干事,用为单州刺史,既刚忿不仁,得位逾炽,刑狱之间,尤为不道。尝抑夺 人之妻女,又以进奉南郊为名,率敛部民财货,为人所讼。广顺三年十二月,诏削 夺凤在身官爵,寻令赐死。

  齐藏珍,少历内职,累迁诸卫将军。前后监押兵师在外,颇称干事,然险讠皮 无行,残忍辩给,无不畏其利口。广顺中,奉命滑州界巡护河堤,以弛慢致河决, 除名,配沙门岛。世宗在西班时,与藏珍同列,每聆其谈论,或剖判世务,似有可 采。及即位,自流所征还。秦、凤之役,令监偏师。及淮上用兵,复委监护,与军 校何超领兵降下光州。藏珍欺隐官物甚多,超以为不可,藏珍曰:“沙门岛已有屋 数间,不妨再去矣。”其不畏法也如此。世宗既破紫金山寨,追吴寇室涡口,因与 藏珍言及克捷之状。对曰:“陛下神武之功,近代无比,于文德则未光。”世宗颔 之,又问以扬州之事,对曰:“扬州地实卑湿,食物例多腥腐。臣去岁在彼,人以 鳝鱼馈臣者,视其盘中虬屈,一如蛇虺之状,假使鹳雀有知,亦应不食,岂况于人 哉!”其敷奏大率多此类,闻者无不悚然。一日,又奏云:“唐景思已为刺史,臣 犹未蒙圣泽。”世宗俯而从之,时濠梁未下, 即命为濠州行州刺史。及张永德与李 重进有间言,藏珍尝游说重进,洎寿阳兵回,诸将中有以藏珍之言上奏者。世宗怒, 急召赴阙。四年夏,以其冒称检校官罪,按其事而毙之,盖不欲暴其恶迹也。

  王环,本真定人。唐天成初,孟知祥镇西川,环往事之,及知祥建号,环累典 军卫,孟昶嗣位,环常宿卫于中。显德二年秋,王师西伐,时环为凤州节度使。初, 偏师傅其城下,为环所败,裨将胡立为环所擒。是冬,王师大集,急攻其城,蜀之 援兵相次败走。环闻之,守备愈坚,王师攻击数月方克。城陷,环就擒。及到阙, 世宗以忠于所事,释其罪,授若骁卫大将军。四年冬,世宗南征,环随驾至泗州, 遇疾而卒。

  张彦超,本沙陀部人也。素有郤克之疾,时号为“跛子”。初,以骑射事唐庄 宗为马直国使,庄宗入汴,授神武指挥使。明宗尝以为养子。天成中,擢授蔚州刺 史。素与晋高祖不协,属其总戎于太原,遂举其城投于契丹,即以为云州节度使。 契丹之南侵也,彦超率部众,颇为镇、魏之患。及契丹入汴,迁侍卫马军都校,寻 授晋昌军节度使。汉高祖入洛,彦超飞表输诚,移授保大军节度使。乾祐初,奉诏 归阙,止奉朝请而已。太祖自鄴入平内难,隐帝令彦超董骑军为拒,刘子陂兵乱, 彦超先谒见太祖。广顺中,授神武统军。显德三年冬,以疾终于第。制赠太子太师。

  张颖,太原人,驸马都尉永德之父也。《宋史》列传:永德,并州阳曲人。家 世饶财,曾祖丕,尚气节。后唐武皇镇太原,急于用度,多严选富家子掌帑库,或 调度不给,即坐诛,没入资产。丕为之满岁,府财有余。宗人政当次补其任,率族 属泣拜,请丕济其急,丕又为代掌一年,乡里服其义。

  累为籓郡列校,由内职 历诸卫将军。国初,以戚里之故,自华州行军司马历郢、怀二州刺史,迁安州防御 使。颖性卞急峻刻,不容人之小过,虽左右亲信,亦皆怨之。部曲曹澄有处女,颖 逼而娶之,澄遂与不逞之徒数人,同谋害颖,中夜挟刃入于寝门,执颖而杀之,遂 奔于金陵。世宗征淮南,以永德之故,遣江南李景,令执澄等送行在。及至,世宗 以澄等赐永德,俾甘心而戮之。

  刘仁赡,略通儒术,好兵书,在泽国甚有声望。吴主知之,累迁为伪右监门卫 将军,历黄、袁二州刺史,所至称治。洎李景僭袭伪位,俾掌亲军,迁鄂州节度使。 居数年,复以兵柄任之,改寿州节度使。及王师渡淮,而仁赡固守甚坚。洎世宗驻 跸于其垒北,数道齐攻,填堑陷壁,昼夜不息,如是者累月。世宗临城以谕之,而 仁赡但逊词以谢。及车驾还京,命李重进总兵守之,复乘间陷我南寨。自是围之愈 急,城中饥死者甚众。三年冬,淮寇复来救援,列寨于紫金山,夹道相属,累然数 十里,垂及寿壁,而重进兵几不能支,世宗患之,遂复议亲征。车驾至寿春,命今 上率师破紫金山之众,擒其应援使陈承昭以献。仁赡闻援兵既败,计无所出,但扼 腕浩叹而已。会世宗以紫金山之捷,飞诏以谕之,时仁赡卧疾已亟,因翻然纳款, 而城内诸军万计,皆屏息以听其命。及见于行在,世宗抚之甚厚,赐与加等,复令 入城养病,寻授天平军节度使、兼中书令。制出之日,薨于其家,年五十八。世宗 闻之,遣使吊祭,命内臣监护丧事,追封彭城郡王。后以其子崇讠赞为怀州刺史。 仁赡轻财重士,法令严肃,重围之中,其子崇谏犯军禁,即令斩之,故能以一城之 众,连年拒守。逮其来降,而其下未敢窃议者,保其后嗣,抑有由焉。

  崇赞仕周,累为郡守。幼子崇谅,后自江南归于本朝,亦位至省郎。

 

  • 部分译文

 

  齐藏珍,小时历任朝廷内职,连升到诸卫将军。先后到地方监察部队,颇为干练,然而阴险邪恶,没有品行,残忍而能言善辩,没有人不怕他锋利的口舌。广顺年间,奉命到华州巡视保护黄河堤岸,因为松懈轻慢而使黄河冲决了堤防,被除名,发配到沙门岛。世宗为朝廷武将时,与齐藏珍共事,常常聆听他的谈论,有时分析判断时事,似有可取之处。当世宗即位后,从沙门岛征召齐藏珍回来。在秦州、凤州战役中,令他督察偏师。到进军淮南时,又派他监军,与军校何超领兵攻下光州。齐藏珍隐瞒占用国家财物很多,何超认为不能这样,齐藏珍却说“:沙门岛已有几间房屋,不妨再去一次。”他的不害怕刑法就像这一类。世宗攻破紫金山贼寨后,追击贼寇直到涡口,于是与齐藏珍谈到打了胜仗的经过。齐藏珍说:“陛下的武略神功,在近代无人能比,然而对于文德则未能显现出来。”世宗点头认为说得对,又问他有关扬州的情况,回答说:“扬州地势低下湿润,吃的大多是腥臭变质的东西,我去年在那里时,有人用鳝鱼招待我,看它弯弯扭扭放在盘子里,就像蛇一样的形状,假使靠食鱼虾生活的鹳鸟聪明的话,也当不吃它,何况是人呢!”他敷衍皇上的问话大多都像这样,听到的人无不吃惊。一天,又上奏说:“唐景思已经做了刺史,而我尚未沾溉皇上的恩泽。”世宗勉强顺从他,当时濠梁尚未攻下,就任他为濠州暂行刺史。当张永德与李重进有矛盾,齐藏珍曾游说支持李重进,当从寿阳回兵后,众将中有人将齐藏珍的话上奏世宗。世宗大怒,急召齐藏珍回京。显德四年(957)夏,以他冒称检校官的罪名,审查他的罪行而杀死他,是因为不想暴露他的恶行。

 

 

《后周·列传十》

 

  王峻,字秀峰,相州安阳人也。父丰,本郡乐营使。峻幼慧黠善歌,梁贞明初, 张筠镇相州,怜峻敏惠,遂畜之。及庄宗入魏州,筠弃镇南渡,以峻自随。时租庸 使赵岩访筠于其第,筠召峻声歌以侑酒,岩悦,筠因以赠之,颇得亲爱。梁亡,赵 氏族灭,峻流落无依,寄食于符离陈氏之家,久之弥窘,乃事三司使张延朗,所给 甚薄。清泰末,延朗诛,汉祖尽得延朗之资产仆从,而峻在籍中,从历数镇,常为 典客。汉祖践阼,授客省使,奉使荆南,留于襄、汉为监军,入为内客省使。及赵 思绾作乱于永兴,汉隐帝命郭从义讨之,以峻为兵马都监。从义与峻不协,甚如水 火。未几,改宣徽北院使。贼平,加检校太傅,转南院使。

  太祖镇鄴,兼北面兵马,峻为监军,留驻鄴城。隐帝萧墙变起,峻亦为群小所 构,举家见害。从太祖赴阙,绸缪帷幄,赞成大事,峻居首焉。京师平定,受汉太 后令,充枢密使。太祖北征,至澶州,为诸军拥迫,峻与王殷在京闻变,乃遣侍卫 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往宋州,前申州刺史马铎往许州,以防他变,二州安然,亦峻之 谋也。太祖践阼,加平章事,寻兼右仆射、门下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时朝廷初 建,四方多故,峻夙夜奉事,知无不为,每侍太祖商榷军事,未尝不移时而退,甚 有裨益。然为性轻躁,举措率易,以天下之事为己任,每有启请,多自任情。太祖 从而顺之,则忻然而退;稍未允可,则应声而愠,不逊之语随事辄发。太祖素知其 为人,且以佐命之故,每优容之。峻年长于太祖二岁,太祖虽登大位,时以兄呼之, 有时呼表字,不忘布衣之契也。峻以此益自负焉。

  广顺元年冬,刘崇与契丹围晋州,峻请行应援,太祖用为行营都部署,以徐州 节度使王彦超为副。诏诸军并取峻节度,许峻以便宜从事,军行资用仰给于官,随 行将吏得自选择。将发之前,召宴于滋德殿,太祖出女乐以宠之。奉辞之日,恩赐 优厚,不拘常制。及发,太祖幸西庄,亲临宴饯,别赐御马玉带,执手而别。峻至 陕驻留数夕,刘崇攻晋州甚急,太祖忧其不可支,议亲征,取泽州路入,与峻会合, 先令谕峻。峻遣驿骑驰奏,请车驾不行幸。时已降御札,行有日矣,会峻奏至,乃 止。峻军既过绛郡,距平阳一舍,贼军燔营,狼狈而遁。峻入晋州,或请追贼,必 有大利,峻犹豫久之,翌日方遣骑军袭贼,信宿而还。向使峻极力追蹑,则并、汾 之孽,无噍类矣。峻亦深耻无功,因计度增修平阳故城而回。时永兴军节度使李洪 信,汉室之密戚也,自太祖践阼,恆有忧沮之意,而本城军不满千,峻出征至陕州, 以救援晋州为辞,抽起数百人,及刘崇北遁,又遣禁兵千余人,屯于京兆,洪信惧, 遂请入朝。峻军回,太祖厚加优赐。时慕容彦超叛于兗州,已遣侍卫步军都指挥使 曹英、客省使向训率兵攻之。峻意欲自将兵讨贼,累言于太祖曰:“慕容剧贼,曹 英不易与之敌耳。”太祖默然。未几亲征,命峻为随驾一行都部署,破贼之日,峻 督军在城南,其众先登,颇有得色。从驾还京,未几贡表乞解枢机,即时退归私第。

  峻贪权利,多机数,好施小惠,喜人附己。太祖登极之初,务存谦抑,潜龙将 佐未甚进用,其后郑仁诲、李重进、向训等稍迁要职,峻心忌之,至是求退,盖侦 太祖之意也。未陈请之前,多发外诸侯书以求保证,旬浃之内,诸道驰骑进纳峻书, 闻者惊骇其事。峻连贡三章,中使宣谕无虚日,太祖严驾将幸其第,峻闻之,即驰 马入见,太祖慰劳久之,复令视事。峻又于本院之东,别建公署,廓庑事,高广 华侈。及土木之功毕,请太祖临幸,恩赐甚厚。其后内园新起小殿,峻视之,奏曰: “宫室已多,何用于此?”太祖曰:“枢密院舍宇不少,公更自兴造何也?”峻惭 默而退。时峻以前事赵岩,颇承宠爱,至是欲希赠官立碑。或谓峻曰:“赵岩以谄 佞事君,破坏梁室,至今言者无不切齿,苟如所欲,必贻物议。”乃止。岩侄崇勋, 居于陈郡,峻为求官田宅以赐之,太祖亦从之。三年春,修利河堤,大兴土功,峻 受诏检校。既而世宗自澶州入觐,峻素惮世宗之聪明英果,闻其赴阙,即自河次归 朝。居无何,邀求兼领青州,太祖不得已而授之。既受命,求暂赴任,奏借左藏绫 绢万匹,从之。

  是岁,户部侍郎赵上交权知贡举,上交尝诣峻,峻言及一童子,上交不达其旨, 榜出之日,童子不第,峻衔之。及贡院申中书门下,取日过堂,峻知印,判定过日。 及上交引新及第人至中书,峻在政事堂厉声曰:“今岁选士不公,当须覆试。”诸 相曰:“但缘已行指挥行过,临事不欲改移,况未敕下,覆试非晚。”峻愈怒,诟 责上交,声闻于外。少顷,竟令引过。及罢,上交诣本谢峻,峻又延之饮酌从容。 翌日,峻奏上交知举不公,请致之于法,太祖颔之而已。又奏请以颜愆、陈观代范 质、李穀为相。太祖曰:“进退宰辅,未可仓卒,待徐思之。”峻论列其事,奏对 不逊。太祖未食,日将亭午,诤之不已。太祖曰:“节假之内,未欲便行,已俟假 开,即依所奏。”峻退至中书。是月,吏部选人过门下,峻当其事,颇疑选部不公, 其拟官选人落下者三十余人。次日寒食时节,臣僚各归私第。午时,宣召宰臣、枢 密使,及入,幽峻于别所。太祖见冯道已下,泣曰:“峻凌朕颇甚,无礼太过,拟 欲尽去左右臣僚,剪朕羽翼。朕兒在外,专意阻隔,暂令到阙,即怀怨望。岂有既 总枢机,又兼宰相,坚求重镇,寻亦授之,任其襟怀,尚未厌足,如此无君,谁能 甘忍!”即召翰林学士徐台符等草制。其日,退朝宣制,贬授商州司马,差供奉官 蒋光远援送赴商州。未几,死于贬所,时广顺三年三月也。《通鉴》:峻至商州, 得腹疾,帝犹愍之,命其妻往视之,未几而卒。

  初,峻降制除青州,有司制造旌节,以备迎授。前一夕,其旄有声甚异,闻者 骇之。主者曰:“昔安重诲授河中节,亦有此异焉。”又所居堂陛,忽然隐起如堆。 又梦被官府追摄入司簿院,既寤,心恶之,以是尤加狂躁。峻才疏位重,轻躁寡谋, 听人穿鼻,既国权在手,而射利者曲为指画,乃啖饵虎臣,离间亲旧,加以善则称 己,无礼于君,欲求无罪,其可得乎!《五代史阙文》:广顺初,河东刘崇引契丹 攻晋州。遣王峻率师赴援,峻顿兵于陕。周祖亲征,遣使谕之。峻见使受宣讫,谓 使曰:“与某驰还,附奏陛下,言晋州城坚,未易可破,刘崇兵锋方锐,不可与力 争,所以驻兵者,待其气衰耳,非臣怯也。陛下新即位,不宜轻举。今朝中受圣知 者,惟李蒨、范质而已,陛下若车驾出汜水,则慕容彦超以贼军入汴,大事去矣。” 使还具奏,周祖自以手提其耳曰:“几败吾事。”

  慕容彦超,案:此下有阙文。

  为兗州节度使,彦超即汉高祖之同产弟也。 尝冒姓阎氏,体黑麻面,故谓之阎昆仑。彦超镇兗州,汉隐帝欲杀周太祖,召彦超, 方食,释匕箸而就道。周兵犯京师,隐帝出劳军,太后使彦超卫帝,彦超曰:“北 兵何能为,当于阵上唱坐使归营。”彦超败,奔兗,隐帝遇弑。周太祖时,彦超进 呈郓州节度使高行周来书,其书意即行周毁讟太祖结连彦超之意,帝览之,笑曰: “此必是彦超之诈也。”试令验之,果然。其郓州印元有缺,文不相接,其为印即 无缺处,帝寻令赍书示谕行周,行周上表谢恩。先是,填星初至角、亢,占者曰: 角,郑分,兗州属焉。彦超即率军府宾佐,步出州西门三十里致祭,迎于开元寺, 塑像以事之,谓之“菩萨”,日至祈祷,又令民家竖黄幡以禳之。及城陷,彦超方 在土星院燃香,急乃驰去。《五代史补》:慕容彦超素有钩距。兗州有盗者,诈为 大官从人,跨驴于衢中,市罗十余匹,价值既定,引物主诣一宅门,以驴付之,曰: “此本宅使,汝且在此,吾为汝上白于主以请值。”物主许之。既而声迹悄然,物 主怒其不出,叩门呼之,则空宅也。于是连叫“贼”,巡司至,疑其诈,兼以驴收 之诣府。彦超悯之,且曰:“勿忧,吾为汝擒此贼。”乃留物主府中,复戒厩卒高 系其驴,通宵不与水草,然后密召亲信者,牵于通衢中放之,且曰:“此盗者之驴 耳,自昨日不与水草,其饥渴者甚矣,放之必奔归家,但可蹑踪而观之,盗无不获 也。”亲信者如其言随之,其驴果入一小巷,转数曲,忽有兒戏于门侧,视其驴, 连呼曰:“驴归,驴归。”盗者闻之,欣然出视,遂擒之。高祖登极,改乾祐为广 顺。是年,兗州慕容彦超反。高祖亲征,城将破,忽夜梦一人,状貌甚伟异,被王 者之服,谓高祖曰:“陛下明日当得城。”及觉,天犹未晓。高祖私谓征兆如此, 可不预备乎!于是躬督将士,戮力急攻,至午而城陷。车驾将入,有司请由生方鸣 鞘而进,遂取别巷,转数曲,见一处门墙甚高大,问之,云夫子庙。高祖意豁然, 谓近臣曰:“寡人所梦,得非夫子乎?不然,何取路于此也。”因下马观之,方升 堂,睹其圣像,一如梦中所见者,于是大喜,叩首再拜。近臣或谏,以为天子不合 拜异世陪臣。高祖曰:“夫子圣人也,百王取则,而又梦告寡人,得非夫子幽赞所 及耶?安得不拜!”仍以庙侧数十家为洒扫户,命孔氏袭文宣王者长为本县。慕容 彦超之被围也,乘城而望,见高祖亲临矢石,其势不可当,退而忧之,因勉其麾下 曰:“汝等宜为吾尽命,吾库中金银如山积,若全此城,吾尽以为赐,汝等勿患富 贵。”顷之,有卒私言曰:“我知侍中银皆铁胎,得之何用?”于是诸军闻之,稍 稍解体,未几城陷。及高祖之入也,有司阅其库藏,其间银铁胎者果十有七八。初, 彦超常令人开质库,有以铁胎银质钱者,经年后,库吏始觉,遂言之于彦超。初甚 怒,顷之谓吏曰:“此易致耳,汝宜伪窦刂库墙,凡金银器用暨缣帛等,速皆藏匿, 仍乱撤其余以为贼践,然后申明,吾当擒此辈矣。”库吏如其教,于是彦超下令曰: “吾为使长典百姓,而又不谨,遭贼窦刂去,其过深矣。今恐百姓疑彦超隐其物, 宜令三日内各投状,明言质物色,自当陪偿之,不尔者有过。”百姓以为然,于是 投状相继,翌日铁胎银主果出。于是擒之,置之深屋中,使教部曲辈昼夜造,用广 府库,此银是也。

  阎宏鲁者,后唐邢州节度使宝之子也。宝,《唐书》有传。宏鲁事唐明宗、晋 高祖,累历事任。家本鲁中,洎告疾归里,慕容彦超初临,礼待极厚。及谋大逆, 以宏鲁子希俊为镇宁军节度副使,在世宗幕下而恶之。闻朝廷出兵堤防,即责宏鲁 曰:“尔教兒捍我于朝,将覆吾族耶!”故罹其祸。

  崔周度者,父光表,举进士甲科,卢质节制横海,辟为支使。周度有文学,起 家长芦令,登朝历监察御史、右补阙,以家在齐州,欲谋葬事,恳求外任,除泰宁 军节度判官。而性刚烈,又以尝为谏官,睹凶帅之不法,不忍坐视其弊,因极言以 谏彦超,故及斯祸。

  太祖平兗州,诏曰:“阎宏鲁、崔周度,死义之臣,礼加二等,所以渗漏泽而 贲黄泉也。尔等贞节昭彰,正容肃厉,以从顺为己任,以立义作身谋,履此祸机, 并罹冤横,宜伸赠典,以慰贞魂。宏鲁可赠左骁卫大将军,周度可赠秘书少监。”

 

  • 部分译文

 

  王峻,字秀峰,相州安阳人。父亲王丰,是该郡乐营使。王峻自小聪明机灵,善于唱歌,后梁贞明初年,张筠镇守相州,喜爱王峻的聪惠,就收养他。到后唐庄宗攻入魏州,张筠放弃州城渡过黄河到南方,让王峻跟随自己。这时租庸使赵岩到张筠家拜访,张筠叫王峻唱歌以助酒兴,赵岩很高兴,张筠就将王峻送给他,很得赵岩喜爱。后梁灭亡,赵家灭族,王峻流落没有依靠,寄居在符离陈家,久后更加困窘,于是服事三司使张延朗,待遇很薄。清泰末年(936),张延朗被杀,后汉高祖全部接受张延朗的资产和仆从,而王峻就在其中。汉高祖即位,授与王峻客省使一职,奉命出使荆南,留在襄州、汉州做监军,又回朝廷做内客省使。到赵思纟官在永兴作乱,汉隐帝派郭从义征讨他,以王峻担任兵马总监。郭从义与王峻合不来,如水火不相容。不久,改任宣徽北院使。贼寇平定后,加封检校太傅,改任南院使。

  后周太祖镇守邺都,兼统北面兵马,王峻任监军,留驻邺城。汉隐帝祸起萧墙,王峻也被众多小人陷害,全家被杀。王峻跟从太祖进军京城,运筹帷幄,辅佐太祖成就帝王大业,王峻功居首位。京师平定后,受汉太后指令,担任枢密使。太祖北征,到澶州,被各军迫胁拥立,王峻和王殷在京城听到兵变,就派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到宋州,派前申州刺史马铎到许州,以防备其他变乱,后来这两州安然无事,都是王峻的谋划。

  周太祖登帝位后,加封平章事,接着兼任右仆射、门下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这时朝廷初建,四方多事,王峻日夜奉守职事,知道的事没有不做的,常随太祖商计军事,总是长久才退下,很有裨益。但性情轻浮急躁,行为轻率,把天下的事当作自己的事,每有报告请示,总是任性而为,太祖听取而顺着他,就高兴地退下,稍不允许认可,就立即生气,不尊重的话就马上随口而出。太祖一向知道他的为人,又因他有辅佐自己的大功,常常宽容原谅他。王峻年纪比太祖大两岁,太祖虽然当了皇帝,然经常以大哥称呼王峻,有时只称呼他的字,不忘记布衣时的交情。王峻因此而更加自负。

  广顺元年(951)冬天,刘崇与契丹人包围晋州,王峻请求前去接应支援,太祖任他为行营都部署,以徐州节度使王彦超为副将。诏令各军都听从王峻指挥,允许王峻相机行事,军费由官府供给,随行将吏,可自行挑选。出发前,在滋德殿设宴,太祖召来宫中女乐招待他。辞行那天,恩赐财物特别优厚,超出一般的规定。出发时,太祖驾临西庄,亲自设宴送行,另赐给皇帝骑的御马以及玉带,握着他的手送别。王峻到陕州时停驻几天,刘崇进攻晋州更加猛烈,太祖担心晋州支撑不住,准备亲自征伐,从泽州路过,与王峻会合,先派人告诉王峻。王峻派使者飞马报告,请太祖不要亲征,这时已下发了诏令有几天了,王峻奏章来到,太祖才停止亲征行动。

  王峻军队已过了绛都,离平阳三十里,敌军就烧掉营寨,狼狈而逃。王峻进入晋州,有人请求追击逃敌,必获大胜,王峻犹豫好久,第二天才派骑兵追袭,一两天就回来了。假使王峻极力追击,则并州、汾州的残兵余孽,就没有活着生存下来的。王峻也深深羞愧师出无功,就将平阳旧城增修一番便回来了。当时永兴军节度使李洪信,是汉朝王室的嫡亲,自从周太祖登上帝位后,常有忧愤之心,但本城军队不满千人,王峻出征到陕州时,以救援晋州为名,抽出几百人,到刘崇向北逃走,王峻又抽出一千多名禁兵,驻扎在京兆,李洪信害怕,便请求到京城朝拜太祖。王峻部队回来,太祖赐以优厚的财物。

  这时慕容彦超在兖州反叛,已派遣了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英、客省使向训领兵攻讨他。王峻想自己领兵去征讨,多次对太祖进言说“:慕容彦超是厉害的贼寇,曹英不容易与他相敌。”太祖不做声。不久御驾亲征,命王峻担任随驾一行都部署,攻破慕容彦超那天,王峻在城南督战,他的军队首先登城,非常得意。跟从圣驾回京城,不久上表请求免除自己枢密使之职,立时退职回到家里。

  王峻贪求权利,多计谋,爱施小恩惠,喜欢别人依附自己。太祖登位初年,务求谦虚抑制,以前跟随的将佐,都没怎么提升任用。后来郑仁诲、李重进、向训等人逐渐升居要职,王峻心里嫉妒他们,到这时请求退职,原来是想探探太祖的意思。在没有上表之前,王峻就向地方诸侯写了很多书信请求保荐自己。一、二十天内,各地诸侯飞骑进上挽留王峻的奏章,太祖听到后感到震惊。王峻接连三次递上退职奏章,朝中天天派人去劝导他,太祖严整车驾准备亲自到他家去,王峻听说后,就骑马奔见太祖,太祖慰劳他很久,又令他上任工作。王峻在枢密院的东边,另建一座公署,走廊大厅,高大豪华。当建筑完工后,请太祖光临,太祖恩赐给他很多财物。后来太祖在内园盖一座小宫殿,王峻看见后,上奏说“:宫室已经有很多,还造这干什么?”太祖说“:枢密院的房屋也不少,您又自己兴建公署干什么?”王峻惭愧不做声而退下。

  这时王峻因以前服事过赵岩,很受赵岩宠爱,现在想给他追赠官爵立碑纪念。有人对王峻说“:赵岩以谗言奸诈服事君主,败坏梁朝王室,现在的人说起他,没有不切齿痛恨的,如果像你所想的那样做,一定会招致舆论的反对。”王峻才作罢。赵岩侄子赵崇勋,居住在陈郡,王峻为他请求赐给官位田地房屋,太祖也听从他。三年(953)春,兴修黄河大堤,工程浩大,王峻受诏在工地巡视督察。不久世宗从澶州入京城朝见太祖,王峻一向胆怯世宗的聪明英勇果断,听到世宗到了京城,立即从黄河工地回到朝廷。不多久,要求兼管青州,太祖不得已让他镇守青州。接受任命后,要求马上赴任,又请求借用国库里的绫缎绢布一万匹,太祖答应了他。

  这年,户部侍郎赵上交临时掌管贡举选拔,赵上交曾经拜见王峻,王峻谈到一位童子,赵上交没理解王峻的用意,出榜的那天,那位童子没有录取,王峻记恨在心。当赵上交带着新录取的人到中书省时,王峻在办公厅堂上厉声说:“今年选拔士子不公平,应当重新考试。”各位宰相说“:但因事情已经办成,这时不好更改,况且尚没有重新考试的诏令下达,等下达后再复试也不晚。”王峻更加生气,指责赵上交,声音在外面都能听到。过一会,竟要赵上交引咎自责。完后,赵上交到王峻处道歉,王峻又若无其事地留下他喝酒。第二天,王峻上奏章弹劾赵上交掌管贡举不公正,请绳之以法,太祖只得点头而已。

  王峻又奏请以颜愆、陈观代替范质、李谷为宰相。太祖说:“提拔和罢免宰相,不能仓促,等慢慢考虑。”王峻辩论这事,言语不甚恭敬。太祖还没吃饭,都将到中午,王峻仍争持不止。太祖说:“寒食节假之内,不好马上就办,等过了寒食节,就依您所说的做。”王峻才退下回到中书省。第二天中午时分,太祖宣诏召来宰臣、枢密使,当都来到后,就将王峻软禁到别的地方。太祖见冯道以下臣属,哭着说:“王峻欺凌我太过份了,非常没有礼貌,想全部除去我身旁臣僚,翦除我的助手。我的儿子在外地,专门想阻隔他,叫他暂时到京城来,王峻就心怀不满。哪有已经总管枢密院,又兼任宰相,还坚持要执掌地方重镇的道理?我也马上就任命他,任其所欲,还不满足,这样目无君主,谁能甘心忍受!”立即叫翰林学士徐台符等起草诏令。当天,退朝宣读诏令,贬谪王峻任商州司马,派供奉官蒋光远送往商州。不久,死在贬谪的地方,时为广顺三年(953)三月。

 

 

《后周·列传十一》

 

  刘皞,字克明,晋丞相谯国公昫之弟也。昫,《晋书》有传。皞少离乡里,唐 天祐中,梁将刘鄩袭太原,军至乐平,时皞客于县舍,为鄩军所俘。谢彦章见之, 知其儒者,待之以礼,谓其乡人刘去非曰:“为君得一宗人。”即令皞见之,去非 询其爵里,乃亲族也,对泣久之,自是随去非客于彦章门下。彦章得罪,去非为郢 州刺史,皞随之郡。庄宗平河洛,去非以尝从刘守奇归梁,深惧获罪,乃弃郡投高 季兴于荆南,皞累为荆州摄官。既而兄昫明宗朝为学士,遣人召归。梁汉颙镇邓州, 辟为从事,入为监察御史,历水部员外郎、史馆修撰。长兴末,宰臣赵凤镇邢台, 表为节度判官。清泰初,入为起居郎,改驾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移河南少 尹、兵部郎中,转太府卿。汉祖受命,用为宗正卿。周初,改卫尉卿。

  广顺元年冬十月,税居于东京,夜梦鬼诧之曰:“公于我冢上安床,深不奉益。” 皞问鬼姓氏,曰李丕文。皞曰:“君言殊误,都城内岂可冢耶?”曰:“冢本在野, 张十八郎展城时围入。”忽寤。又半月,复梦前鬼曰:“公不相信,屈观吾舍可乎?” 即以手掊地,豁然见华第,花木丛萃,房廊雕焕,立皞于西庑。久之,见一团火如 电,前来渐近,即前鬼也。引皞深入,出其孥,泣拜如有所托。皞问丕文鬼事,曰: “冥司各有部属,外不知也。”皞曰:“余官何至?”再三不对,苦讯之,曰: “齐王判官。”皞曰:“张令公为齐王,去世久矣。今郓州高令公为齐王,余方为 列卿,岂复为宾佐乎?”鬼曰:“不知也。”皞既寤,欲掘而视之。既而又告同僚 曰:“鬼虽见诉,其如吾税舍何?”乃止。广顺二年春,朝廷以皞为高丽册使。三 月,至郓,节度使高行周以皞嗜酒,留连累日,旦夕沉醉。其月二十三日,晨兴栉 发,状如醉寐,男泳视之,已卒矣。《太平广记》云:衔命使吴越,路由郓州,卒 于邮亭。

  时年六十一。其年八月,郓帅齐王高行周亦梦请齐王判官,得无是乎! 皞从儒学,好聚书,嗜酒无仪检,然衷抱无他,急于行义,士友以此多之。

  张沆,字太元,徐州人。父严,本州牙将。沆少力学,攻词赋,登进士第。唐 明宗子秦王好文,然童年疏率,动不由礼。每宾僚大集,手自出题,令面前赋诗, 少不如意,则坏裂抵弃。沆初以刺谒,秦王属合座客各为《南湖记》,因谓沆曰: “闻生名久矣,请为此文。”沆不获已,从之。及群士记成,独取沆所为勒之于石, 繇是署为河南府巡官。秦王败,勒归乡里。晋初,桑维翰秉政,沆以文干进,用为 著作佐郎、集贤校理,迁右拾遗。维翰出镇,奏为记室。从维翰入朝,授殿中侍御 史。岁余,自侍御史改祠部员外郎知制诰,召入翰林为学士。维翰罢相,冯玉用事, 不欲沆居禁密,改右谏议大夫,罢其职。汉祖至汴,转右常侍,复用为学士,未几, 迁工部尚书充职。明年,以营奉葬事求解职,改礼部尚书。及归朝,复为学士。太 祖以沆耳疾罢职,改刑部尚书。广顺二年秋,命为故齐王高行周册赠使,复命而卒。 赠太子少保。

  沆性儒雅,好释氏,虽久居禄位,家无余财,死之日,图书之外,唯使郓之资 耳。嗣子尚幼,亲友虑其耗散,上言于太祖,乃令三司差人主葬,余资市邸舍,以 赡其孤焉。沆记览文史,好征求僻事,公家应用,时出一联以炫奇笔,故不为冯玉 所重。虽有聩疾,犹出入金门,凡五六年。汉隐帝末年,杨、史遇害,翌日,沆方 知之,听犹未审,忽问同僚曰:“窃闻盗杀史公,其盗获否?”是时京师忄匈惧之 次,闻者笑之。有士人申光逊者,与沆友善,沆未病时,梦沆手出小佛塔示光逊, 视其上有诗十四字云:“今生不见故人面,明月高高上翠楼。”光逊既寤,心恶之, 俄闻沆卒。

  张可复,字伯恭,德州平原人也。父达,累赠户部侍郎。可复略通儒术,少习 吏事。梁末,薄游于魏,鄴王罗绍威表为安阳簿。唐天成初,依晋公霍彦威于青州, 为从事。晋公以其滑稽好避事,目为“奸兔兒”。长兴中入朝,拜监察御史,六迁 至兵部郎中,赐金紫。晋天福中,自西京留守判官入为秘书少监,改左司郎中。开 运中,迁左谏议大夫。汉乾祐初,湘阴公镇徐方,朝行中选可以从戎者,因授武宁 军节度副使、检校礼部尚书。及世宗镇澶渊,改镇宁军节度行军司马。三年,征拜 给事中。世宗嗣位,以澶渊幕府之旧,拜右散骑常侍。显德元年秋,以疾卒,年七 十有三。制赠户部尚书。可复无他才,惟以谨愿保长年,加之迂懦,多为同列轻俊 者所侮,而累阶至金紫,居三品之秩,亦其命耶!

  于德辰,字进明,元城人也。幼敏悟,笃志好学,及射策文场,数上不调。后 唐明宗镇邢州,德辰往谒焉,明宗见而器之,因得假官于属邑。后继历州县,历仕 晋、汉、周,官至工部尚书。

  王延,字世美,鄚州长丰人也。少为儒,善词赋,会乡曲离乱,不获从乡荐, 因客于浮阳,随沧帅戴思远入梁。尝以所为赋谒梁相李琪,琪览之,欣然曰:“此 道近难其人,王生升我堂矣。”繇是人士称之。寻荐为即墨县令,历徐、宋、郓、 青四镇从事。长兴初,乡人冯道、赵凤在相位,擢拜左补阙。逾年,以水部员外知 制诰迁中书舍人,赐金紫。清泰末,以本官权知贡举。时有举子崔颀者,故相协之 子也。协素与吏部尚书卢文纪不睦,及延将入贡院,文纪谓延曰:“舍人以谨重闻 于时,所以去冬老夫在相位时,与诸相首以长者闻奏,用掌文衡。然贡闱取士,颇 多面目。说者云:‘越人善泅,生子方晬,乳母浮之水上。或骇然止之,乳母曰, 其父善泅,子必无溺。’今若以名下取士,即此类也。舍人当求实才,以副公望。” 延退而谓人曰:“卢公之言,盖为崔颀也。纵与其父不悦,致意何至此耶!”来春, 以颀登甲科。其年,改御史中丞,岁满,转尚书右丞。奉使两浙,吴人深重之。复 命,授吏部侍郎,改尚书左丞,拜太常卿,历工、礼、刑三尚书。周初,以疾求分 司西洛,授太子少保。既而连月请告,为留台所纠,改少傅致仕。广顺二年冬卒, 时年七十有三。

  子亿,仕皇朝为殿中丞。

  申文炳,字国华,洛阳人也。父鄂,唐左千牛卫将军。文炳长兴中进士擢第, 释褐中正军节度推官,历孟、怀支使,郓城、陕县二邑宰,自澶州观察判官入为右 补阙。晋开运初,授虞部员外郎知制诰,转金部郎中充职。广顺中,为学士,迁中 书舍人、知贡举。《玉壶清话》:李庆,显德中举进士,工诗,有云:“醉轻浮世 事,老重故乡人。”枢密王朴以此一联荐于申文炳。文炳知贡举,遂为第三人。 显德五年秋,以疾解职,授左散骑常侍。六年秋,卒于家,时年五十。文炳为文 典雅,有训诰之风。执性纾缓,待搢绅以礼,中年而卒,皆惜之。

  扈载,少好学,善属文,赋颂碑赞尤其所长。广顺初,随计于礼部,文价为一 时之最,是岁升高等。载因游相国寺,见庭竹可爱,作《碧鲜赋》题其壁。世宗闻 之,遣小黄门就壁录之,览而称善,因拜水部员外郎知制诰,迁翰林学士,赐绯。 《宋史·李蒨传》:扈载以文章驰名,枢密使王朴荐令知制诰,除书未下,朴诣中 书言之,蒨曰:“斯人命薄,虑不克享耳。”朴曰:“公在衡石之地,当以材进人, 何得言命而遗才。”载遂知制诰、迁翰林学士,未几卒。世谓朴能荐士,蒨能知人。

  载已病,不能谢,居百余日,乃力疾入直学士院。世宗怜之,赐诰还第,遣太 医视疾。年三十有六卒。载始自解褐至终才四年,而与刘衮皆有才无命,时论惜之。

  刘衮,彭城人。神爽气俊,富有文藻,繇进士第任左拾遗,与扈载齐名,年二 十八而卒。

  贾纬,真定获鹿人也。宋祁《景文集·贾令君墓志铭》:贾氏自唐司空魏国公 耽,世贯沧州南皮,子孙稍稍徙真定。五世祖谅,高祖瑾。曾祖处士讳初,有至性, 疾世方乱,守乡里,不肯事四方。祖讳纬。

  少苦学为文,唐末举进士不第,遇 乱归河朔,本府累署参军、邑宰。唐天成中,范延光镇定州,表授赵州军事判官, 迁石邑县令。纬属文之外,勤于撰述,以唐代诸帝实录,自武宗已下阙而不纪,乃 采掇近代传闻之事,及诸家小说,第其年月,编为《唐年补录》,凡六十五卷,识 者赏之。《景文集》:纬博学善词章,论议明锐,一时诸儒皆屈。唐自武宗后,史 录亡散,君掇拾残余,为《唐年补录》数十万言,叙成败事甚悉,书显于时。

  晋天福中,入为监察御史,改太常博士。纬常以史才自负,锐于编述,不乐曲 台之任,乃陈情于相座。又与监修国史赵莹诗曰:“满朝唯我相,秉柄无亲雠,三 年司大董,最切是编修,史才不易得,勤勤处处求。愚从年始立,东观思优游,昔 时人未许,今来虚白头,春台与秋阁,往往兴归愁,信运北阙下,不系如虚舟。绵 蕝非所好,一日疑三秋,何当适所愿,便如升瀛洲。”未几,转屯田员外郎,改起 居郎、史馆修撰。又谓莹曰:“《唐史》一百三十卷,止于代宗,已下十余朝未有 正史,请与同职修之。”莹以其言上奏,晋祖然之,谓李崧曰:“贾纬欲修《唐史》, 如何?”对曰:“臣每见史官辈言,唐朝近百年来无实录,既无根本,安能编纪。” 纬闻崧言,颇怒,面责崧沮己。崧曰:“与公乡人,理须相惜,此事非细,安敢轻 言。”纬与宰臣论说不已。明年春,敕修《唐史》,纬在籍中。月余,丁内艰,归 真定。开运初,服阕,复起居郎,修撰如故,寻以本官知制诰。纬长于记注,应用 文笔,未能过人,而议论刚强,侪类不平之,因目之为“贾铁嘴”。开运中,累迁 中书舍人。契丹入京师,随契丹至真定,后与公卿还朝,授左谏议大夫。纬以久次 纶阁,比望丞郎之拜,及迁谏署,觖望弥甚。苏逢吉监修国史,以纬频投文字,甚 知之,寻充史馆修撰,判馆事。乾祐中,受诏与王伸、窦俨修汉高祖实录,纬以笔 削为己任,然而褒贬之际,憎爱任情。晋相桑维翰执政日,薄纬之为人,不甚见礼, 纬深衔之。及叙《维翰传》:“身没之后,有白金八千铤,他物称是。”翰林学士 徐台符,纬邑人也,与纬相善,谓纬曰:“切闻吾友书桑魏公白金之数,不亦多乎! 但以十目所睹,不可厚诬。”纬不得已,改为白金数千锭。

  纬以撰述之劳,每诣宰执,恳祈迁转,遇内难不果。太祖即位,改给事中,判 馆如故。先是,窦贞固奏请修晋朝实录,既竟,亦望升擢。贞固犹在相位,乃上疏 抗论除拜不平。既而以所撰日历示监修王峻,皆媒孽贞固及苏禹珪之短,历诋朝士 之先达者。峻恶之,谓同列曰:“贾给事家有士子,亦要门阀无玷,今满朝并遭非 毁,教士子何以进身!”乃于太祖前言之,出为平卢军行军司马。时符彦卿镇青州, 以纬文士,厚礼之。纬妻以纬左迁,骇惋伤离,病留于京。纬书候之曰:“勉医药, 来春与子同归获鹿。”广顺二年春,纬卒。及讣至,妻一恸而终,果双柩北归,闻 者叹之。纬有集三十卷,目曰《草堂集》,并听撰《唐年补录》六十五卷,皆传于 世。

  赵延乂,字子英,秦州人。曾祖省躬,以明术数为通州司马,遇乱避地于蜀。 祖师古,黔中经略判官。父温珪,仕蜀为司天监。温珪长于袁、许之术,兼之推步。 王建时,深蒙宠待,延问得失,事微差跌,即被诘让。临终谓其子曰:“技术虽是 世业,吾仕蜀已来,几由技术而死,尔辈能以他途致身,亦良图也。”延乂少以家 法仕蜀,由廕为奉礼部翰林待诏。蜀亡入洛,时年三十。天成中,得蜀旧职。延乂 世为星官,兼通三式,尤长于袁、许之鉴。清泰中,尝与枢密直学士吕琦并宿于内 廷,琦因从容密问国家运祚,延乂曰:“来年厄会之期,俟过别论。”琦讯之不已, 延乂曰:“保邦在刑政,保祚在福德。在刑政则术士不敢言,奈际会诸公,罕有卓 绝福德者,下官实有恤纬之僭。”其年,兼卫尉少卿。晋天福中,代马重绩为司天 监。契丹入京师,随至镇州,时契丹满达勒为帅,会汉高祖定两京,控鹤都将李筠 与诸校密谋劫库兵,逐契丹,犹豫未决,谋于延乂,因假以术数赞成之。契丹既去, 还京师,官秩如旧。广顺初,加检校司徒,本官如故,太祖数召对焉。《欧阳史》: 周太祖自魏以兵入京师,召延乂问:“汉祚短促者,天数耶?”延乂言:“王者抚 天下,当以仁恩德泽,而汉淫酷,刑法枉滥,天下称冤,此其所以亡也。”是时太 祖方以兵围苏逢吉、刘铢第,欲诛其族,闻延乂言悚然,因贷其族,二家获全。 延乂善交游,达机变,兼有技术,见者欢心。二年,授太府卿,判司天监事。其 年夏初,火犯灵台,延乂自言星官所忌,又言身命宫灾并,未几其子卒,寻又妻卒, 俄而延乂婴疾,故人省之,举手曰:“多谢诸亲,死灾不可逭也。”寻卒,年五十 八。赠光禄卿。

  沈遘,字期远,睢阳人也。父振,贝州永济令,累赠左谏议大夫。遘幼孤,以 苦学为志,弱冠登进士第,释褐除校书郎,由御史台主簿拜监察御史,凡五迁至金 部郎中,充三司判官。广顺中,以本官知制诰。世宗嗣位,擢为翰林院学士,岁满, 拜中书舍人充职。显德三年夏,扈从南征,遇疾归,及京而卒。遘为人谦和,勤于 接下,每文士投贽,必择其贤者而誉之,故当时后进之士多归焉。

  李知损,字化机,大梁人也。少轻薄,利口无行。梁朝时,以牒刺篇咏出入于 内臣之门,繇是浪得虚誉,时人目之为“李罗隐”。累为籓镇从事,入拜左补阙, 历刑部兵部员外郎、度支判官、右司郎中。坐受榷盐使王景遇厚赂,谪于均州。汉 初归朝,除右司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广顺中,拜右谏议大夫。时王峻为枢密使, 知损以与峻有旧,遂指峻求使于江浙,峻为上言。太祖素闻知损所为,甚难之。峻 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