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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五代史》41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向,声名渐远,四方供馈,不远千里而至者众矣。自云能役使 毒龙,可致风雨,其徒号曰降龙大师。京师旱,庄宗迎至洛下,亲拜之,六宫参礼, 士庶瞻仰,谓朝夕可致甘泽。祷祝数旬,略无征应。或谓官以祈雨无验,将加焚燎, 诚惠惧而遁去。及卒,赐号法雨大师,塔曰“慈云之塔。”

  周元豹者,本燕人,世为从事。元豹少为僧,其师有知人之鉴,从游十年余, 苦辛无惮,师知其可教,遂以袁、许之术授之。大略状人形貌,比诸龟鱼禽兽,目 视臆断,咸造其理。及还乡,遂归俗。初,卢程寄褐游燕,与同志二人谒焉。元豹 谓乡人张殷衮曰:“适二君子,明年花发,俱为故人。惟彼道士,他年甚贵。”至 来岁,二子果卒。又二十年,卢程登庸于鄴下。元豹归晋阳,张承业信重之,言事 数中。承业俾明宗易衣列于诸校之下,以他人诈之,而元豹指明宗于末缀言曰: “骨法非内衙太保欤!”咸伏其异。或问明宗之福寿,惟云末后为镇州节度使,时 明宗为内衙都校,才兼州牧而已。昭懿皇后夏氏方侍巾栉,偶忤旨,大为明宗槚楚。 元豹见之曰:“此人有籓侯夫人之位,当生贵子。”明宗赫怒因解,后其言果验。 太原判官司马揆谒元豹,谓揆曰:“公五日之中,奉使万里,未见回期。”揆数日 后,因酒酣,为衣领扼之而卒。庄宗署元豹北京巡官。明宗即位之明年,一日,谓 侍臣曰:“方士周元豹,昔曾言朕诸事有征,可诏北京津置赴阙。”赵凤奏曰: “袁、许之事,元豹所长者,以陛下贵不可言,今既验矣,余无可问。若诏赴阙下, 则奔竞之徒,争问吉凶,恐近于妖惑。”乃止。令以金帛厚赐之,授光禄卿致仕。 寻卒于太原,年八十余。

 

  • 部分译文

 

  马郁,他的祖先是范阳人。马郁年少时机警敏悟,有俊才智谋,言语辩论纵横无碍,下笔成文。乾宁末年,任幽州府刀笔小吏。李匡威被王..杀害后,王..写信告诉他的弟弟李匡俦,李匡俦派使者去王..那里询问谋乱的详细经过,幕客写信,大多不能表达清楚意思。马郁这时正任记室,即刻起草信稿,列举事状,陈列可疑者十条,词语条理俊秀丰赡,因此而知名。曾在镇州聘问于王..,官妓中有一名叫转转的,美丽善歌舞,在宴席上,马郁多次挑逗她。幕客张泽也以文章出名,对马郁说:“你能在座席上写成一篇赋,就可以把这个妓女作为酬谢。”马郁拿出纸笔,立刻写成一篇赋,搂着妓女就走了。

  马郁在武皇幕中,当官当到检校司空、秘书监。武皇和庄宗对他的待遇都很优厚,赏赐很多。监军张承业是唐朝旧臣,以权贵身份管事,人们都胁肩低头侍候他,马郁对他滑稽侮狎,到他家就像到自己家一样,有时直接闯进他的卧室。每次宾客幕僚宴会,张承业把珍果放在前面,都被马郁吃光。张承业私下告诫主管膳食的人说:“以后马郁来了,只用干藕子放在前面算了。”马郁来到,看到它不能吃,下一次来,就从靴中拿出一把铁锤,敲碎而吃掉它,张承业大笑说“:我还是为你摆上珍果,不要打坏我的饭桌。”他往往总是这样率直幽默。

  马郁在庄宗幕下时,寄住他乡,年老时思念故乡,常常对着庄宗叹气,说家在范阳,请求回归故国,以便安葬在家乡山间。庄宗对他说:“自你离开故国以来,同村同室的还有谁在?刘守光不能容忍自己的父亲,还能容得下你吗?我不是舍不得你走,只是你去了死也不得其所。”马郁既然没了归路,痛心呜咽,终于死在太原。

  萧希甫,宋州人。少年中进士,任梁朝开封尹袁象先的文书。袁象先当青州节度使时,任萧希甫为巡官,萧希甫不高兴,于是离开母亲妻子,改姓换名,流亡到镇州,自称是青州掌书记,进见王..。王..任他为参军,萧希甫更加不高兴,过了一年多,又逃到易州,剃去头发当了和尚,住在百丈山。庄宗将要建立后唐,设置百官,李绍宏推荐萧希甫为魏州推官。

  庄宗同光初年,有诏书要求议定内宴仪礼,询问萧希甫枢密使能否在内宴时上坐,他认为不可以。枢密使张居翰听说后发怒,对他说:“老夫我历事三朝天子,见过数百次内宴,你原来不过是个乡下佬,怎么知道宫禁中的事?”萧希甫不能回答。起初,庄宗想任萧希甫为知制诰,宰相豆卢革等人附和张居翰,共同排挤他,任为驾部郎中,萧希甫失意,更加怏怏不乐。庄宗消灭梁朝后,派萧希甫到青、齐二州宣示慰劳,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母亲已死,妻子袁氏也改嫁了。萧希甫于是发哀服丧,住在魏州。有人引用汉朝李陵信中的句子讥讽他说“:老母死在堂上,生妻离开家室。”

  明宗天成初年,准备想召他为谏议,被豆卢革、韦说阻止住。明宗去世后任萧希甫为谏议大夫,又为匦函使。后来豆卢革、韦说受到安重诲的厌恶,萧希甫迎合安重诲的意思,诬奏豆卢革纵容庄客杀人,又说韦说和邻居争井,井里有宝贝。官员们勘查井中,只有一个破锅而已,豆卢革、韦说后来都受惩罚致死。萧希甫官拜左散骑常侍,更加急切想往上爬,带着举报人李筠夜里敲开内门,递上举报信说:“修堤的士兵,想在祭天的时候举火叛乱。”安重诲不相信此事,杀了举报人。修堤士兵要求伸冤,要吃掉萧希甫。后来下诏说:“左散骑常侍、集贤殿学士判院事萧希甫,身处朝官,职非警察,却领来凶狂之人,陈述诬告之词,逼近郊礼,动摇军心。李筠既然应当杀掉,萧希甫怎么能免于贬谪流放,可贬为岚州司户参军,仍由驰驿遣送。”长兴年中,死在被贬的地方。

  罗贯,不知是哪里人。进士及第,历任台省官,自礼部员外郎任为河南县令。罗贯的为人强硬刚直,正身守法,不避权贵。当时宦官伶人掌权,凡是向罗贯请托的书信,堆满桌子,全无回音,都拿给郭崇韬看,并且报告这些事,因此身边的人总是说罗贯的过失。在这之前,梁朝张全义专权管制京城及附近地方,河南、洛阳的僚佐,都出自他的门下,服侍张全义就像仆人似的。到罗贯受任为河南令时,按照本朝的体制行事,奉侍张全义稍有点怠慢,部下民众被府司庇护的,必上奏纠正。张全义发怒,便通过女使告诉刘皇后,皇后从容说给庄宗听,宦官又说他的短处,庄宗十分恼怒他。碰上庄宗到寿安山陵,道路泥泞,庄宗问是谁管理这里,宦官说属河南县,急令罗贯赶来,上奏说“:我事先没接到命令,请询问受命的人。”皇帝说:“是你管的部分,反而问别人,什么道理?”命令关在狱中,府吏鞭打他,要他认罪。第二天,下诏令杀他。郭崇韬上奏说“:罗贯并没有别的罪状,桥道没有修理,按法律也不够死罪。”庄宗怒道:“母后灵柩就要运来,天子的车辆往来,桥道不修理,是谁的罪过?”郭崇韬说“:罗贯即使有死罪,也应等供状出来,由有关官员议定,按朝廷法典施行,那时处死也不晚。现在您以万乘之尊,对一县令发怒,会使天下人说陛下使用法律不公正!”庄宗说“:既然是你喜爱的人,任凭你去裁决。”说完拂袖入宫去了。郭崇韬跟在后面还要讲理,庄宗自己关上殿门,不能进去。随即对罗贯行刑,曝尸府门之外。冤叹痛惜之声,远近相传。

 

 

《后唐·列传二十四》

 

  张承业,字继元,本姓康,同州人。咸通中,内常侍张泰畜为假子。光启中, 主郃阳军事,赐紫,入为内供奉。武皇之讨王行瑜,承业累奉使渭北,因留监武皇 军事,贼平,改酒坊使。三年,昭宗将幸太原,以承业与武皇善,用除为河东监军, 密令迎驾。既而昭宗幸华州,就加左监门卫将军。驾在凤翔,承业屡请出师晋、绛, 以为岐人掎角。崔魏公之诛宦官也,武皇伪戮罪人首级以奉诏,匿承业于斛律寺, 昭宗遇弑,乃复请为监军。

  夹城之役,遣承业求援于凤翔。时河中阻绝,自离石渡河,春冰方泮,凌澌奔 蹙,舣舟不得渡,因祷河神。是夜,梦神人谓曰:“子但渡,流冰无患。”既寤, 津吏报曰:“河冰合矣。”凌晨,蹑冰而济,旋踵冰解。使还,武皇病笃,启手之 夕,召承业属之曰:“吾兒孤弱,群臣纵横,后事公善筹之。”承业奉遗顾,爰立 嗣王,平内难,策略居多。既终易月之制,即请出师救潞,破贼夹城。庄宗深感其 意,兄事之,亲幸承业私第,升堂拜母,赐遗优厚。时庄宗初行墨制,凡除拜之命, 皆成于卢汝弼之手。汝弼既自为户部侍郎,乃请与承业改官及开国邑,承业拒而不 受。其后,但称本朝旧官而已。

  天祐中,幽州刘守光败,其府掾冯道归太原,承业辟为本院巡官。承业重其文 章履行,甚见待遇。时有周元豹者,善人伦鉴,与道不合,谓承业曰:“冯生无前 程,公不可过用。”管书记卢质闻之曰:“我曾见杜黄裳司空写真图,道之状貌酷 类焉,将来必副大用,元豹之言,不足信也。”承业荐为霸府从事焉。

  柏乡之役,王师既逼汴营,周德威虑其奔冲,坚请退舍。庄宗怒其懦,不听, 垂帐而寝,诸将不敢言事,咸诣监军请白。承业遽至牙门,褰帐而入,抚庄宗曰: “此非王安寝时,周德威老将,洞识兵势,姑务万全,言不可忽。”庄宗蹶然而兴 曰:“予方思之。”其夕,收军保鄗邑。德威讨刘守光,令承业往视贼势,因请庄 宗自行,果成大捷。承业感武皇厚遇,自庄宗在魏州垂十年,太原军国政事,一委 承业;而积聚庾帑,收兵市马,招怀流散,劝课农桑,成是霸基者,承业之忠力也。

  时贞简太后,韩德妃、伊淑妃、诸宅王之贵,洎王之介弟在晋阳宫,或不以其 道干于承业,悉不听,逾法禁者必惩,由是贵戚敛手,民俗丕变。或有中伤承业于 庄宗者,言专弄威柄,广纳赂遗。庄宗岁时还晋阳宫省太后,须钱蒱博、给伶官, 尝置酒于泉府,庄宗酣饮,命兴圣宫使李继岌为承业起舞,既竟,承业出宝带币马 奉之。庄宗指钱积谓承业曰:“和哥无钱使,七哥与此一积,宝马非殊惠也。”承 业谢曰:“郎君哥劳,承业自出己俸钱。此钱是大王库物,准拟支赡三军,不敢以 公物为私礼也。”庄宗不悦,使酒侵承业。承业曰:“臣老敕使。非为子孙之谋, 惜钱为大王基业,王若自要散施,何妨老夫,不过财尽兵散,一事无成。”案: 《通鉴》作王自取用之,何问仆为!庄宗怒,顾元行钦曰:“取剑来!”承业引庄 宗衣,泣而言曰:“仆荷先王遗顾,誓为本朝诛汴贼,为王惜库物,斩承业首,死 亦无愧于先王,今日请死!”阎宝解承业手,令退。承业诟宝曰:“党硃温逆贼, 未尝有一言效忠,而敢依阿谄附。”挥拳踣之。太后闻庄宗酒失,急召入。庄宗性 至孝,闻太后召,叩头谢阿业曰:“吾杯酒之间,忤于七哥,太后必怪吾。七哥为 痛饮两卮分谤,可乎?”庄宗连饮四钟,劝承业,竟不饮。庄宗归宫,太后使人谓 承业曰:“小兒忤特进,已笞矣,可归第。”翌日,太后与庄宗俱幸其第,慰劳之。 自是私谒几绝。

  十四年,承制授开府仪同三司、左卫上将军、燕国公,固辞不受。是时,卢质 在庄宗幕下,嗜酒轻傲,尝呼庄宗诸弟为豚犬,庄宗深衔之。承业虑质被祸,因乘 间谓庄宗曰:“卢质多行无礼,臣请为大王杀之,可乎?”庄宗曰:“予方招礼贤 士,以开霸业,七哥何言之过也!”承业因耸立而言曰:“大王若能如此,何忧不 得天下!”其后卢质虽成纵诞,庄宗终能容之,盖承业为之藻藉也。

  十八年,庄宗受诸道劝进,将纂帝位。承业以为晋王三代有功于国,先人怒硃 氏弑逆,将复旧邦,雠既未平,不宜轻受推戴。方疾作,肩舆之鄴宫,见庄宗曰: “王父子血战三十余年,盖言报国仇雠,复唐宗社。今元凶未灭,民赋已殚,而遽 先大号,蠹耗财力,臣以为不可一也。臣自咸通已来,伏事宫掖,每见国家册命大 礼,仪仗法物,百司庶务,经年草定,临事犹有不可。王若化家为国,新立庙朝, 不可乖于制度。制礼作乐,未见其人,臣以为不可二也。举事量力而行,不可信于 游谭也。”《通鉴考异》引秦再思《洛中记异》云:承业谏帝曰:“大王何不待诛 克梁孽,更平吴、蜀,俾天下一家,且先求唐氏子孙立之,后更以天下让有功者, 何人辄敢当之!让一月即一月牢,让一年即一年牢。设使高祖再生,太宗复出,又 胡为哉!今大王一旦自立,顿失从前仗义征伐之旨,人情怠矣。老夫是阉官,不爱 大王官职富贵,直以受先王付属之重,欲为大王立万年之基尔。”庄宗曰:“奈诸 将何?”承业知庄宗不从,因号泣而言之。十九年十一月二日,以疾卒于晋阳之第, 时年七十七。贞简太后闻丧,遽至其第尽哀,为之行服,如兒侄礼。同光初,赠左 武卫上将军,谥曰贞宪。《五代史阙文》:庄宗将即位于魏州,承业自太原至,谓 庄宗曰:“吾王世奉唐家,最为忠孝,自贞观以来,王室有难,未尝不从。所以老 奴三十余年为吾王捃拾财赋、召补军马者,誓灭逆贼硃温,复本朝宗社耳。今河朔 甫定,硃氏尚存,吾王遽即大位,可乎?”云云。庄宗曰:“奈诸将意何!”承业 知不可谏止,乃恸哭曰:“诸侯血战者,本为李家,今吾王自取之,误老奴矣!” 即归太原,不食而死。臣谨按:《庄宗实录》叙承业谏即位事甚详,惟“吾王自取” 之言不书,史官讳之也。

  张居翰,字德卿。咸通初,掖庭令张从玫养之为子,以廕入仕。中和三年,自 容管监军判官入为学士院判官,迁枢密承旨、内府令,赐绯。昭宗在华下,超授内 常侍,出监幽州军事,秩满诏归,节度使刘仁恭表留之。天复中,诏诛宦官,仁恭 绐奏杀之,匿于大安山之北溪。天祐三年,汴人攻沧州,仁恭求援于武皇,乃遣居 翰与书记马郁等率兵助武皇同攻潞州,武皇因留之不遣。李嗣昭节制昭义,以居翰 监其军,以燕军三千为部下。俄而汴将李思安筑夹城以围潞州,居翰与嗣昭登城保 守,以至解围。自是嗣昭每出征,令居翰知留后事。同光元年夏四月,召为枢密使, 加特进,与郭崇韬对掌机务。十月,庄宗将渡河,留居翰与李绍宏同守魏州。庄宗 入汴,加骠骑大将军,知内侍省事,依前充枢密使。同光时,宦官干政,邦家之务 皆出于郭崇韬。居翰自以羁旅乘时,擢居重地,每于宣授,不敢有所是非,承颜免 过而已,以此脱季年之祸。四年三月,伪蜀王衍既降,诏迁其族于洛阳。行及秦川, 时关东已乱,庄宗虑衍为变,遣中官向延嗣驰骑赍诏杀之。诏云:“王衍一行,并 宜杀戮。”其诏已经印画,时居翰在密地,覆视其诏,即就殿柱揩云“行”字,改 书“家”字。及衍就戮于秦川驿,止族其近属而已,其伪官及从行者尚千余人,皆 免其枉滥,居翰之力也。明宗入洛,居翰谒见于至德宫,待罪雪涕,乞归田里,诏 许之,乃辞归长安。仍以其子延贵为西京职事,以供侍养。天成三年四月,以疾卒 于长安,时年七十一。居翰性和而静,谙悉旧事。在潞州累年,每春课人育蔬种树, 敦本惠农,有仁者之心焉。

  马绍宏,阉官也。初与孟知祥同为中门使,及周德威薨,庄宗兼领幽州,令绍 宏权知州事。即位之初,郭崇韬勋望高,旧在绍宏之下,时征潞州监军张居翰与崇 韬并为枢密使,绍宏失望,乃以为宣徽使。绍宏以己合当枢密任,常郁郁侧目于崇 韬。崇韬知其慊也,乃置内勾之目,令天下钱谷薄书,悉委裁遣。既而州郡供报, 辄滋烦费,议者以为十羊九牧,深所不可,内勾之目,人以为是妖言。案:下有阙 文。据《通鉴》,李嗣源为谣言所属,危殆者数四,赖宣徽使李绍宏左右营护,以 是得全。天成元年二月己丑朔,以宣徽南院使李绍宏为枢密使。

  孟汉琼,本镇州王镕之小竖也。明宗镇常山,得侍左右。明宗即位,自诸司使 累迁宣徽南院使。汉琼性通黠,善交构。初见秦王权重,及挟王淑妃势,倾心事之; 及硃、冯用事,又与之缔结。秦王领兵至天津桥,时汉琼与硃、冯及康义诚方会议 于内庭,谋犹未决,汉琼独出死力,先入殿门,奏于明宗,语在《秦王传》。汉琼 即自介马以召禁军。秦王既诛,翼日,令汉琼驰骑召闵帝于鄴。《通鉴》:遣汉琼 征从厚,且权知天雄军府事。闵帝嗣位,尤恃恩宠,期月之内,累加开府仪同三司、 骠骑大将军。西军既叛,闵帝急召汉琼,欲令先入于鄴,汉琼藏匿不行。潞王行及 陕州,乃悉召诸妓妾诀别,欲手刃之,众知其心,率皆藏窜。初,潞王失守于河中, 勒归于清化里第。时王淑妃恆令汉琼传教旨于潞王,王善待之,故汉琼自谓潞王于 己有恩。至是,乃单骑至渑池谒见潞王,因自恸哭,欲有所陈。潞王曰:“诸事不 言可知。”汉琼即自预从臣之列,寻戮于路左。

  史臣曰:承业感武皇之大惠,佐庄宗之中兴,既义且忠,何以阶也。夫如是, 则晋之勃貂,秦之景监,去之远矣。居翰改一字于诏书,救千人之滥死,可不谓之 仁人矣乎!如绍宏之争权,汉琼之构祸,乃宦者之常态也,又何足以道哉!

 

  • 部分译文

 

  张承业,字继元,本姓康,同州人。咸通年中,内常侍张泰养为义子。光启年中,主持..阳军事,赐紫衣,入朝廷为内供奉。武皇讨伐王行瑜时,张承业多次奉使渭北,因而留下监守武皇军事,贼寇平定,改任酒坊使。三年,昭宗将到太原,因为张承业与武皇关系密切,便任为河东监军,密令迎驾。不久昭宗到华州,就加封为左监门卫将军。御驾在凤翔时,张承业屡次请出兵晋、绛二地,以作为岐人的掎角牵制敌人。崔魏公诛杀宦官时,武皇以被杀罪人的首级敷衍诏命,把张承业藏在斛律寺,昭宗被杀,便又请任为监军。

  夹城战役中,派张承业向凤翔求援。此时河中阻绝,从离石渡过黄河,春冰刚解冻,冰凌奔腾,小船不能渡,因而向河神祈祷,这一夜梦见神人对他说:“你只管渡河,流冰不会妨害你。”醒来后,渡口小吏报告:“黄河冰合在一起了。”凌晨,踩着冰过河,不一会冰又化开。出使回来,武皇病重,临终之夜,召张承业嘱咐说“:我儿子孤单力弱,群臣骄横难制,后事您善为筹划。”张承业奉武皇遗命,于是立嗣王,平内乱,策略居多。守丧之日结束后,便请出兵救潞州,在外城消灭贼兵。庄宗深深感激他的心意,视为兄长,亲自到张承业私第,升堂拜见他母亲,赏赐优厚。此时庄宗刚开始发布命令,凡是授职之令,全出自卢汝弼之手。卢汝弼既以自己为户部侍郎,便请给张承业改官和开国邑,张承业拒而不受。以后只称呼他为本朝旧官而已。

  天祐年中,幽州刘守光失败,其府掾冯道归顺太原,张承业授他为本院巡官,张承业看重他的文章行事,待遇很优。当时有周玄豹,善于给人看相,与冯道不合,对张承业说:“冯生没有前程,您不可过分重用。”掌管文书的卢质听了后说:“我曾见杜黄裳司空的写真图,冯道的像貌很像他,将来必有大用,周玄豹的话,不足信。”张承业荐举为霸府从事。

  柏乡之战,庄宗军队已逼近汴军营垒,周德威担心他们冲锋,坚请撤退。庄宗怒其懦弱,不理他,放下帐子睡觉,诸将不敢言事,都找监军请他去说。张承业立即到牙门,掀开帐子进入,抚摸庄宗说“:现在不是王安寝的时候,周德威是老将,洞察兵势,务求万全之策,说的话不可忽视。”庄宗站起来说“:我正在想此事。”这一夜,撤军保高阝邑。周德威讨伐刘守光,命张承业前去探视敌兵情况,因而请庄宗亲自行进,果然获得大胜。张承业感念武皇厚遇,自庄宗在魏州近十年,太原军国政事,都委托给张承业,而积聚仓储,收兵马,招怀流亡散民,劝耕农桑,促成霸业基础的,是张承业的忠心和努力。

  此时贞简太后、韩德妃、伊淑妃、诸宅王之贵以及王的弟弟在晋阳宫居住的,若不以正当方式求于张承业的,都不答应,违犯法禁的必定予以惩罚,因此贵戚收敛威风,民俗大变。有人在庄宗跟前中伤张承业,说他专弄权柄,广收贿赂。庄宗每年多次到晋阳宫看望太后,需要钱赌博、赏给伶官,曾在泉府设酒宴,庄宗酣饮,命兴圣宫使李继岌为张承业起舞,结束后,张承业拿出宝带币马献上。庄宗指着钱堆对张承业说“:和哥正没钱用,七哥给这一堆,宝马就不是特殊的恩惠了。”张承业道歉说:“郎君歌舞,我拿出自己的俸钱。这钱是大王仓库里的,准备支付三军费用,不敢拿公物做私礼。”庄宗不高兴,使酒性欺负张承业,张承业说:“我是一个遵循王命的老使者,不是为子孙打算,是可惜这些作为大王基业的钱,王如自己想散施,我老头子也没什么妨碍,不过财尽兵散,将一事无成。”庄宗大怒,对元行钦说:“拿剑来!”张承业拉着庄宗的衣服,哭着说:“我受先王遗言,誓为本朝诛杀汴州贼寇,为王爱惜仓库物品,斩我的头,我死也无愧于先王,今日请死!”阎宝拉开张承业的手,令他退下。张承业骂阎宝说“:依附朱温的逆贼,不曾有一言效忠诚,却敢阿谀谄附。”挥拳把他打倒。太后听说庄宗喝酒出事,急忙召入。庄宗极孝顺,听说太后召见,叩头向张承业道歉说:“我杯酒之间,顶撞了七哥,太后一定怪罪我。七哥为我痛饮两杯,替我分担一下指责好吗?”庄宗连饮四杯,劝张承业,竟然不饮。庄宗回宫,太后使人对张承业说:“小儿冒犯特进,已打了他,可回家。”第二天,太后与庄宗都到张承业家,慰劳他。从此私下进见几乎断绝。

  十四年,承制授开府仪同三司、左卫上将军、燕国公,张承业坚决推辞不接受。此时,卢质在庄宗幕下,嗜酒轻傲,曾叫庄宗的几个弟弟为猪狗,庄宗深为记恨。张承业担心卢质遭祸,便找机会对庄宗说:“卢质多行无礼之事,我请为大王杀掉他,可以吗?”庄宗说:“我正在招引礼遇贤士,以开霸业,七哥怎么说这么错误的话。”张承业便站立说道“:大王如能这样,何愁不能得天下。”以后,卢质虽然有时还会放纵狂妄,庄宗终于能容忍他,这是张承业维护他的缘故。

  十八年,庄宗受各地劝进,将继承皇帝位,张承业认为晋王三代人对唐朝有功,先人武皇恨朱氏弑帝叛逆,将恢复唐朝旧邦,仇敌还没平定,不宜轻易接受推戴。这时张承业正生着病,靠人抬着到邺宫,见庄宗说:“大王父子血战三十多年,是因为说要为国家报仇,复兴唐朝宗社。现在元凶未灭,民财用尽,而突然先立国号,耗费财力,我认为这是第一点不可以的。我自咸通以来,为宫廷服务,每见国家册命大礼,仪仗法物,各部门杂事,要一年多才初步准备好,临到进行正事时仍有不充分的。王如化家为国,新立宗庙朝廷,不可违背制度,制定礼乐的没见到合适的人,这是我认为第二点不可以的。做事要量力而行,不可听信虚浮的言谈。”庄宗说:“可各位将军要这样,我也奈何不得!”张承业知道庄宗不听自己的,因而大哭着谏劝他。十九年十一月二日,因病死于晋阳的家中,享年七十七岁。贞简太后听说死讯,立即到他家里致哀,为他穿丧服,像儿侄一样行礼。同光初年,赠左武卫上将军,谥号是贞宪。

  张居翰,字德卿。咸通初年,掖廷令张从玫收养为子,以荫庇当官。中和三年(883),从容管监军判官入朝廷任学士院判官,迁任枢密承旨、内府令,赐绯色衣。唐昭宗在华下,越级任命为内常侍,外出监察幽州军事,任期满后下诏召回,节度使刘仁恭上表留下他。天复年中,诏令诛杀宦官,刘仁恭上奏骗说杀了张居翰,把他藏在大安山的北溪。

  天祐三年,汴军进攻沧州,武皇向刘仁恭求援,刘仁恭于是派张居翰和书记马郁等人率兵援助武皇一同进攻潞州,武皇因而留下张居翰。李嗣昭节制昭义军时,以张居翰监管其军事,以燕军三千为部下。不久汴将李思安筑外城来包围潞州,张居翰和李嗣昭登城保卫,终于解围。从此李嗣昭每次出征时,令张居翰主管留后事务。同光元年(923)四月,召为枢密使。十月,庄宗将渡黄河,留张居翰与李绍宏同守魏州。庄宗进入汴州后,加封为骠骑大将军,掌管内侍省事务,依前充枢密使。同光年间,宦官干预朝政,国家事务都由郭崇韬办理。张居翰自认为是漂泊流浪的人而乘着时运,提拔到重要位置,所以每次宣告任命之事,不敢有所建议是非,只是看别人脸色免除过错而已,因此也逃脱了末年之祸。四年三月,伪蜀王衍投降,下诏迁其族人到洛阳,走到秦川,这时关东已乱,庄宗担心王衍变乱,派中官向延嗣骑马带诏书下令杀掉他。诏书写着:“王衍一行,应一并杀掉。”诏书已经盖印,此时张居翰在密地,又看了诏书,立即就着殿柱揩去“行”字,改写“家”字。等到王衍在秦川驿被杀时,只杀了他的近属而已,其伪官以及随行者还有一千多人,都免于冤死,这是张居翰的功德。

  明宗进入洛阳,张居翰在至德宫进见,流泪请罪,求放归乡里,诏令答应,于是回到长安。又以他儿子张延贵为西京职事,以供侍养张居翰。天成三年(928)四月,因病死于长安,时年七十一岁。张居翰性格和静,熟悉旧事。在潞州多年,每年春天督促人民种菜植树,务本惠农,有仁者之心。

 

 

《后唐·列传二十五》

 

  毛璋,本沧州小校。梁将戴思远帅沧州,时庄宗已定魏博,思远势蹙,弃州遁 去,璋据城归庄宗,《玉堂闲话》:戴思远任浮阳日,有部曲毛璋,为性轻悍。尝 与数十卒追捕盗贼,还宿于逆旅,毛枕剑而寝。夜分,其剑忽大吼,跃出鞘外,从 卒闻者愕然惊异,毛亦神之。乃持剑祝曰:“某若异日有此山河,尔当更鸣跃,否 则已。”毛复寝,未熟,剑吼跃如初,毛深自负。其后戴离镇,毛请留,戴从之。 未几,毛以州归命于唐庄宗,庄宗以毛为其州刺史,后竟帅沧海。历贝州、辽州刺 史。璋性凶悖,有胆略,从征河上,屡有战功。梁平,授沧州节度使。王师讨蜀, 以璋为行营右厢马军都指挥使;蜀平,璋功居多。明年,萧墙祸起,继岌自西川至 渭南,部下散亡,其川货妓乐,为璋所掠。明宗嗣位,录平蜀功,授邠州节度使。

  璋既家富于财,有蜀之妓乐,骄僭自大,动多不法,招致部下,缮理兵仗。朝 廷移授昭义节度使,璋谋欲不奉诏,判官边蔚密言规责,乃僶勉承命。洎至潞州, 狂妄不悛,每拥川妓于山亭院,服赭黄,纵酒,令为王衍在蜀之戏。事闻于朝,征 为金吾上将军。其年秋,东川节度使董璋上言:“毛璋男廷赟赍父书往西川,虑有 阴事。”因追廷赟及同行人赵延祚,与璋俱下御史台狱。廷赟乃璋之假侄,称有叔 在蜀,欲往省之,亦无私书,诏停任,令归私第。初,延祚在狱,多言璋阴事,璋 许重赂,以塞其口。及免,延祚征其赂,璋拒而不与,以至延祚诣台诉璋翻覆,复 下御史台讯鞫。中丞吕梦奇以璋前蒙昭雪,今延祚以责赂之故,复加织罗,故稍佑 璋。及款状上闻,或云梦奇受璋赂,所以狱不尽情,执之,移于军巡。璋具状曾许 延祚赂未与,又云曾借马与梦奇,别无行赂之事。朝廷惩其宿恶,长流儒州,赐死 于路。

  聂屿,鄴中人。少为僧,渐学吟咏。郑珏之知贡举也,与乡人赵都俱赴乡荐, 都纳贿于珏,人报翌日登第,屿闻不捷,诟来人以吓之,珏惧,俾俱成名。渐为拾 遗,依郭崇韬为镇州书记。明宗时,为起居舍人。双眸若悬,性气乖僻,人多忌之。 天成初,除鄴都留守判官,与赵敬怡、吕梦奇不足。又改河东节度,及至,常鄙其 土风,薄其人士。或达于重诲,会敬怡入为枢密使,与梦奇同构杀之。屿早依郭氏 门庭,致身硃紫,名登两史,浙江使回,生涯巨万。至河东日,郭氏次子之妇,孀 居于家,屿丧偶未久,复忍而纳币,人皆罪之。明宗在籓邸时,素闻其丑声。天成 中,与温韬等同诏赐死。

  温韬,华原人。少为盗,据华原,事李茂贞,名彦韬,后降于梁,更名昭图。 为耀州节度,唐诸陵在境者悉发之,取所藏金宝:而昭陵最固,悉藏前世图书,钟、 王纸墨,笔迹如新。案:以下有阙文。移许州节度使,累官至检校太尉、平章事。 韬素善赵岩,每依附之。庄宗入汴,岩恃韬与己素厚,遂奔许州。韬延之于第,斩 首传送阙下。同光初,韬来朝,郭崇韬曰:“此劫陵贼,罪不可赦。”韬纳赂刘后, 赐姓,名绍冲,遽遣还镇。明宗即位,流于德州,俄赐死。

  长子延浚,清泰中为泥水关使;次延招,为父牙帐都校;次延表,邓州指挥使; 咸聚居许下。晋天福初,闻张从宾作乱于河阳,咸往依之。从宾虑其难制,悉斩于 帐下。

  段凝,开封人也。本名明远,少颖悟,多智数。初为渑池簿,脱荷衣以事梁祖, 梁祖渐器之。开平三年十月,自东头供奉官授右威卫大将军,充左军巡使兼水北巡 检使。凝妹为梁祖美人,故稍委心腹。四年五月,授怀州刺史。乾化元年十二月, 梁祖北征回,过郡,凝贡献加等,梁祖大悦。梁祖复北,凝迎奉进贡,有加于前。 梁祖次相州,刺史李思安迎奉疏怠,梁祖怒,贬思安。制云:“怀州刺史段明远, 少年治郡,庶事惟公,两度只奉行銮,数程宿食本界,动无遗阙,举必周丰,盖能 罄竭于家财,务在显酬夫明奖。观明远之忠勤若此,见思安之悖慢何如!”其见赏 如此。其后,迁郑州刺史,监大军于河上。梁末帝以戴思远为北面招讨使。行师不 利,用王彦章代之,受任之翌日,取德胜之南城,军声大振。张汉伦等推功于凝, 凝掎摭彦章之失以间之。《通鉴》:彦章弃邹家口,复趋杨刘。游奕将李绍兴败梁 游兵于清邱县南,段凝以为唐兵已自上流渡,惊骇失色,面数彦章,尤其深入。梁 末帝怒,罢彦章兵权。凝纳赂于赵、张二族,求为招讨使,敬翔、李振极言不可, 竟不能止。凝以众五万营于高陵津,裨将康延孝叛归庄宗,延孝具陈梁军虚实,庄 宗遂决长驱之计。未几,庄宗入汴,凝自滑率兵而南,前锋杜晏球至封丘,解甲听 命。翼日,凝率大军乞降于汴郊,庄宗释之,复以凝为滑州兵马留后,赐姓,名绍 钦。有顷,正授节度,改兗州节度使。凝初见庄宗,因伶人景进通货于宫掖。凝天 性奸佞,巧言饰智,善候人意。其年,契丹寇幽州,命宣徽使李绍宏监护诸军,以 御契丹,凝与董璋戍瓦桥关。凝巧事绍宏,尝乘间奏凝盖世奇才,可以大任,屡请 以兵柄委之。郭崇韬曰:“凝亡国败军之将,奸谄难状,不要信也。”凝在籓镇, 私用库物数万计,有司促偿,中旨贳其负。同光三年四月,移授邓州节度使。四年 二月,赵在礼据鄴城,李绍宏请用凝为大将,庄宗许之,令具方略条奏。凝所请偏 裨皆取其己党,庄宗疑之,乃止。明宗至洛阳,霍彦威怒其前事,与温韬同收下狱, 诏释之,放归田里。明年,窜于辽州,竟与温韬同制赐死。

  孔谦,《通鉴》作魏州人。庄宗同光初,为租庸副使。谦本州之干吏,上自天 祐十二年,帝平定魏博,会计皆委制置。谦能曲事权要,效其才力,帝委以泉货之 务,设法箕敛,七八年间,军储获济。及帝即位于鄴城,谦已当为租庸使。物议以 谦虽有经营济赡之劳,然人地尚卑,不欲骤总重任。枢密使郭崇韬举魏博观察判官 张宪为租庸使,以谦为副,谦悒然不乐者久之。

  帝既平梁汴,谦径自魏州驰之行在,因谓崇韬曰:“魏都重地,须大臣弹压, 以谦筹之,非张宪不可。”崇韬以为忠告,即奏宪为鄴都副留守,乃命宰臣豆卢革 专判租庸。谦弥失望,乃寻革过失。时革以手书便省库钱数十万,谦以手书示崇韬, 亦辞避。帝问:“当委何人为可?”崇韬曰:“孔谦虽久掌货泉,然物议未当居大 任,以臣所见,当委张宪为便。”帝促征之。宪性精辨,为趋时者所忌,人不祐之。 谦乘间诉于豆卢革曰:“租庸钱谷,悉在眼前,委一小吏可办。鄴都本根之地,不 可轻付于人。兴唐尹王正言无裨益之才,徒有独行,诏书既征张宪,复以何人为代?” 豆卢革言于崇韬,崇韬曰:“鄴都分司列职,皆主上旧人,委王正言何虑不办?” 革曰:“俱是失也,设不获已,以正言掌租庸,取书于大臣,或可办矣;若付之方 面,必败人事。”谦以正言非德非勋,懦而易制,曰:“此议为便。”然非己志。 寻掎正言之失,泣诉于崇韬,厚赂阉伶,以求进用,人知奸谄,沮之,乃上章请退。 帝怒其规避,将置于法,乐人景进于帝前解喻而止。王正言风病恍惚,不能综三司 事,景进屡言于帝,乃以正言守礼部尚书,以谦为租庸使。谦以国用不足,奏: “诸道判官员数过多,请只置节度、观察、判官、书记、支使、推官各一员。留守 置判官各一员。三京府置判官、推官,余并罢俸钱。”又奏:“百官俸钱虽多,折 支非实,请减半数,皆支实钱。”并从之。未几,半年俸复从虚折。案:以下原阙。 《北梦琐言》:明宗即位,诛租庸使孔谦等。孔谦者,魏州孔目。庄宗图霸,以供 馈兵食,谦有力焉。既为租庸使,曲事嬖幸,夺宰相权,专以聚敛为意,剥削为端。 以犯众怒,伏诛。

  李鄴,魏州人也。幼事杨师厚,及庄宗入魏,渐转裨将,历数郡刺史,后迁亳 州。为政贪秽,有奴为人持金以赂鄴,奴隐其金,鄴杀之。其家上诉,因讦其阴事, 诏贬郴州司户参军,又贬崖州长流百姓,所在赐自尽。

  史臣曰:《易》云:“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又曰:“恶不积不足以灭身。” 如毛璋之俦,可谓积恶而灭其身矣,况温韬之发陵寝,段凝之败国家,罪不容诛, 死犹差晚。余皆琐琐,何足议焉。

 

  • 部分译文

 

  毛璋,原来是沧州小校。梁将戴思远任沧州主帅时,后唐庄宗已平定魏博,戴思远势力困促,弃州逃去,毛璋占据州城归顺庄宗,历任贝州、辽州刺史。毛璋生性凶狠狂悖,有胆略,随从庄宗到黄河上游征讨,屡立战功。梁朝平定后,授华州节度使。王师征讨蜀地,任毛璋为行营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平定蜀地,毛璋立功较多。第二年,内乱祸起,李继岌从西川到渭南,部下散失逃亡,他所有的两川货财及妓女乐工,都被毛璋夺去。明宗即位,记录他平定蜀地立的功劳,授..州节度使。

  毛璋家财富足,又有蜀地妓乐,骄傲自大,言行多不合法,招兵买马,整治武器。朝廷调任他为昭义军节度使,毛璋想不接受诏命,判官边蔚秘密地规劝他,才勉强接受命令。到潞州后,狂妄不改,常常在山亭院搂着川妓,穿赭黄色衣服,饮酒作乐,命令乐工演王衍在蜀地看的戏。事情传到朝廷,征为金吾上将军。这年秋天,东川节度使董璋上报:“毛璋的儿子毛廷斌贝带着他父亲的信去西川,恐怕有阴谋。”因而追捕毛廷斌贝和同行人赵延祚,和毛璋一起关在御史台监狱。毛廷斌贝是毛璋的干侄子,声称有叔叔在蜀地,想去探望,也没带私信。下诏停职命令他回家去。起初,赵延祚在狱中,说了很多毛璋的隐秘,毛璋许诺给他重礼,要堵住他的嘴。等到释放出来后,赵延祚向他要礼物,毛璋拒绝给他,弄得赵延祚到御史台控诉毛璋翻覆无常,又抓到御史台审讯。中丞吕梦奇认为毛璋刚才受到昭雪,现在赵延祚因为讨要礼物的原因,又罗织罪名,所以稍微偏袒毛璋。等到把供词送上去,有人说吕梦奇接受了毛璋的贿赂,所以对毛璋的审讯不合事实,便逮捕了吕梦奇,移送到军巡。毛璋详细供认曾经借马给吕梦奇,另外没有行贿之事。朝廷惩罚毛璋以前犯的罪恶,长期流放儒州,在路上赐死。

  温韬,华原人。少年时当过强盗,占据华原,服侍李茂贞,起名叫彦韬,后来向梁朝投降,改名叫昭图。任耀州节度使,境内的唐朝各个陵墓全都被他挖掘出来,取出所藏金银宝物,昭陵最坚固,藏了很多前代的图书,钟繇、王羲之的墨迹,笔迹都和新的一样。调任许州节度使,升任检校太尉、平章事。温韬和赵岩一直很好,常常依附他。庄宗进入汴京后,赵岩依恃温韬和自己交情一向很好,于是逃往许州,温韬把他迎进家中,杀他的头传送到朝廷。庄宗同光初年,温韬上朝廷,郭崇韬说:“这是一个盗窃陵墓的贼,罪不可赦。”温韬贿赂刘皇后,被赐国姓,名叫绍冲,马上派遣还镇。明宗即位,流放到德州,不久赐死。

  长子温延浚,清泰年中为泥水关使;次子温延沼,任父亲牙帐都校;次子温延袤,任邓州指挥使;都聚居在许州。后晋天福初年,听说张从宾在河阳作乱,都前往依附他。张从宾担心他们难以控制,全部在帐下杀掉他们。

  段凝,开封人。本名叫明远,年少时聪颖,多智谋。起初为渑池文书,脱去隐士之服服侍梁太祖,梁太祖渐渐器重他。开平三年(909)十月,自东头供奉官授为右威卫大将军,充左军巡使兼水北巡检使。段凝的妹妹是梁太祖的美人,所以逐渐视作心腹。四年五月,授怀州刺史。

  乾化元年(911)十二月,梁太祖北征回师,经过州郡,段凝多加贡献物品,梁祖大悦。梁祖又往北,段凝迎奉进贡,比上次更多。梁祖到相州,刺史李思安迎接侍奉有些疏忽怠慢,梁祖大怒,贬李思安。命令说:“怀州刺史段明远,很年轻就治理州郡,办事一心为公,两次迎奉皇上,几次在本州界内宿营饮食,没有遗漏缺失,凡事都很周到丰足,能够竭尽家财,力求显现酬劳慰问之情。看到段明远如此忠诚勤恳,再看李思安就太狂悖怠慢了!”由此可见对他的赏识。以后,迁任郑州刺史,在黄河边监管大军。梁末帝任戴思远为北面招讨使,进军失利,用王彦章代替他,受任的第二天,攻取德胜的南城,军声大振。张汉伦等人把功劳推归于段凝,段凝收集王彦章的过失指摘他。梁末帝发怒,罢免王彦章的兵权。段凝向赵、张两族送贿赂,求为招讨使,敬翔、李振极力说他不行,但不能阻止。段凝率五万之众在高陵津扎营,副将康延孝叛变归顺庄宗,康延孝详细陈述梁军的虚实,庄宗遂决定施行长驱直入的计划。

  没过多久,庄宗进入汴州,段凝从滑州率兵往南,前锋杜晏球到封丘,投降听从命令。第二天,段凝率大军在汴州郊外求降,庄宗释放了他,又任他为滑州兵马留后,赐国姓,名绍钦。一段时间后,正授节度,改兖州节度使。段凝初次见庄宗,通过伶人景进向内宫送礼物。段凝天性奸佞,巧言饰智,善于察颜观色揣摩人意。这一年,契丹侵犯幽州,命宣徽使李绍宏监护各军,以抵抗契丹,段凝和董璋防守瓦桥关。段凝取巧侍奉李绍宏,李绍宏曾找机会上奏说段凝有盖世奇才,可以担当大任,多次请授予兵权。郭崇韬说:“段凝是亡国败军之将,奸邪谄媚难以形容,不可信任。”段凝在藩镇,私用公库财物数以万计,有关官员催促他偿还,皇上下旨赦免他负的债。同光三年(925)四月,移授邓州节度使。四年二月,赵在礼占据邺城,李绍宏请用段凝为大将,庄宗同意,命他陈述具体战略方法。段凝请求任命的偏将裨将都是自己一伙的,庄宗生了疑心,便停止任用他。明宗到洛阳,霍彦威恨段凝以前的行为,把他与温韬一同逮捕下狱,庄宗下诏释放他,放归乡里。第二年,逃窜到辽州,最后和温韬一起被赐死。

  孔谦,庄宗同光初年,任租庸副使。孔谦原是州中能干的小吏,远从天..十二年(915),皇帝平定魏博,会计都委托给他管理。孔谦能曲意服侍权贵要人,为他们效劳。皇帝把钱财事务交给他,他设法收敛搜刮,七八年间,军储充足。皇帝在邺城即位,孔谦已应当任租庸使,舆论认为孔谦虽然有经营供应钱财的功劳,但他地位还卑微,不应突然让他担当重任。枢密使郭崇韬推举魏博观察判官张宪为租庸使,任孔谦为副使,孔谦郁郁不乐有很长一段时间。

  皇帝平定汴梁后,孔谦直接从魏州赶到天子所在地,对郭崇韬说:“魏都是重要的地方,必须要有大臣弹压,按我的想法,非张宪不可。”郭崇韬觉得是忠告,便上奏任张宪为邺都副留守,命宰臣豆卢革专判租庸。孔谦更加失望。于是寻找豆卢革的过失。这时豆卢革以手书趁便借了几十万库钱,孔谦拿手书给郭崇韬看,并稍微暗示豆卢革。豆卢革害怕了,上表章请郭崇韬专管此事,郭崇韬也辞让回避。皇帝问“:应当委任哪个人才可以呢?”郭崇韬说“:孔谦虽然很长时间掌管钱货,然而大家的议论认为他不能担当这个大任,以我的意见,应委任张宪更好。”皇帝催促快点征召他。张宪生性精细明辨,受到趋炎附势的人的妒忌,人们不愿接受他。孔谦乘机对豆卢革说:“租庸钱谷,都在眼前,委任一个小吏就可办理。邺都是根本之地,不可轻易交付一个人。兴唐尹王正言没有有用之才,徒然有操行,诏书既然征召张宪,又用什么人代替他留守邺都?”豆卢革对郭崇韬说到此事,郭崇韬说:“邺都各部门的众官员,都是主上的旧人,委任王正言有什么担心办不好?”豆卢革说“:都是失策,假设不得已,就任王正言掌管租庸,和大臣一起谋划,或许可以办好,若任命他掌管一个方面,一定会坏了事。”孔谦觉得王正言既无德也无功勋,懦弱而容易控制,说:“这种安排比较合适。”然而也不是他的心愿。接着他又寻找王正言的过失,哭着告诉郭崇韬,用厚礼贿赂宦官、伶人,以求任租庸正使,人们知道他奸诈谄媚,阻止他,于是孔谦上表章请求退职。皇帝对他逃避的行为很愤怒,将要依法惩处,伶人景进在皇帝跟前劝解后才作罢。王正言得了风病,恍恍惚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