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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五代史》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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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讥之, 不以为愧。时四镇幕宾皆金紫,装独耻银艾。十七年,庄宗自魏州之德胜,与宾僚 城楼饯别,既而群僚离席,装独留,献诗三篇,意在章服。庄宗举大钟属装曰: “员外能釂此乎?”装饮酒素少,略无难色,为之一举而釂,庄宗即解紫袍赐之。 同光初,以装为给事中,从幸洛阳。时连年大水,百官多窘,装求为襄州副使。四 年,洛阳变扰,节度使刘训以私忿族装,诬奏云装欲谋乱,人士冤之。

  崔贻孙,《新唐书·宰相世系表》:贻孙字伯垂。祖元亮,左散骑常侍。《世 系表》:元亮,字晦孙,虢州刺史。父刍言,潞州判官。贻孙以门族登进士第,以 监察升朝,历清资美职。及为省郎,使于江南回,以橐装营别墅于汉上之谷城,退 居自奉。清江之上,绿竹遍野,狭径浓密,维舟曲岸,人莫造焉,时人甚高之。及 李振贬均州,贻孙曲奉之。振入朝,贻孙累迁丞郎。同光初,除吏部侍郎,铨选疏 谬,贬官塞地,驰驿至潞州,致书于府帅孔勍曰:“十五年谷城山里,自谓逸人; 二千里沙塞途中,今为逐客。”勍以其年八十,奏留府下。明年,量移泽州司马, 遇赦还京。宰相郑珏以姻戚之分,复拟吏部侍郎,天官任重,昏耄罔知,后迁礼部 尚书,致仕而卒。《北梦琐言》:崔贻孙年过八十,求进不休,囊橐之资,素有贮 积,性好干人,喜得小惠。有子三人,自贻孙左降之后,各于旧业争分其利,甘旨 医药,莫有奉者。贻孙以书责之云:“生有明君宰相,死有天曹地府,吾虽考终, 岂放汝耶!”

  孟鹄,魏州人。庄宗初定魏博,选干吏以计兵赋,以鹄为度支孔目官。明宗时, 为邢洺节度使,每曲意承迎,明宗甚德之。及孔谦专典军赋,徵督苛急,明宗尝切 齿。及即位,鹄自租庸勾官擢为客省副使、枢密承旨,迁三司副使,出为相州刺史。 会范延光再迁枢密,乃征鹄为三司使。初,鹄有计画之能,及专掌邦赋,操割依违, 名誉顿减。期年发疾,求外任,仍授许州节度使。谢恩退,帝目送之,顾为侍臣曰: “孟鹄掌三司几年,得至方镇?”范延光奏曰:“鹄于同光世已为三司勾官,天成 初为三司副使,出刺相州,入判三司又二年。”帝曰:“鹄以干事,遽至方镇,争 不勉旃。”鹄与延光俱魏人,厚相结托,暨延光掌枢务,援引判三司,又致节钺, 明宗知之,故以此言讥之。到任未周岁,卒。赠太傅。

  孙岳,冀州人也。强干有才用,历府卫右职。天成中,为颍耀二州刺史、阆州 团练使,所至称治,迁凤州节度使。受代归京,秦王从荣欲以岳为元帅府都押衙, 事未行,冯赟举为三司使,时预密谋。硃、冯患从荣之恣横,岳曾极言其祸之端, 康义诚闻之不悦。及从荣败,义诚召岳同至河南府检阅府藏。时纷扰未定,义诚密 遣骑士射之,岳走至通利坊,为骑士所害,识与不识皆痛之。

  子琏,历诸卫将军、籓阃节度副使。

  张延朗,汴州开封人也。事梁,以租庸吏为郓州粮料使。明宗克郓州,得延朗, 复以为粮料使,后徙镇宣武、成德,以为元从孔目官。长兴元年,始置三司使,拜 延朗特进、工部尚书,充诸道盐铁转运等使,兼判户部度支事,诏以延朗充三司使。 末帝即位,授礼部尚书,兼中书侍郎、平章事、判三司。延朗再上表辞曰:

  臣滥承雨露,擢处钧衡,兼叨选部之衔,仍掌计司之重。况中省文章之地,洪 炉陶铸之门,臣自揣量,何以当处。是以继陈章表,叠贡情诚,乞请睿恩,免贻朝 论。岂谓御批累降,圣旨不移,决以此官,委臣非器,所以强收涕泗,勉遏怔忪, 重思事上之门,细料尽忠之路。窃以位高则危至,宠极则谤生,君臣莫保于初终, 分义难防于毁誉。臣若保兹重任,忘彼至公,徇情而以免是非,偷安而以固富贵, 则内欺心腑,外负圣朝,何以报君父之大恩,望子孙之延庆。臣若但行王道,惟守 国章,任人必取当才,决事须依正理,确违形势,坚塞幸门,则可以振举宏纲,弥 缝大化,助陛下含容之泽,彰国家至理之风,然而谗邪者必起憾词,憎嫉者宁无谤 议,或虑至尊未悉,群谤难明,不更拔本寻源,便俟甘瑕受玷,臣心可忍,臣耻可 消。只恐山林草泽之人,称量圣制;冠履轩裳之士,轻慢朝廷。

  臣又以国计一司,掌其经费,利权二务,职在捃收。将欲养四海之贫民,无过 薄赋;赡六军之劲士,又藉丰储。利害相随,取与难酌,若使罄山采木,竭泽求鱼, 则地官之教化不行,国本之伤残益甚,取怨黔首,是黩皇风。况诸道所征赋租,虽 多数额,时逢水旱,或遇虫霜,其间则有减无添,所在又申逃系欠。乃至军储官俸, 常汲汲于供须;夏税秋租,每悬悬于继续。况今内外仓库,多是罄空;远近生民, 或闻饥歉。伏惟朝廷尚添军额,更益师徒,非时之博籴难为,异日之区分转大。窃 虑年支有阙,国计可忧。望陛下节例外之破除,放诸项以俭省,不添冗食,且止新 兵,务急去繁,以宽经费,减奢从俭,渐俟丰盈,则屈者知恩,叛者从化,弭兵有 日,富俗可期。

  臣又闻治民尚清,为政务易,易则烦苛并去,清则偏党无施。若择其良牧,委 在正人,则境内蒸黎,必获苏息,官中仓库,亦绝侵欺。伏望诫见在之处官,无乖 抚俗;择将来之莅事,更审求贤。傥一一得人,则农无所苦;人人致理,则国复何 忧。但奉公善政者,不惜重酬;昧理无功者,勿颁厚俸。益彰有道,兼绝徇情。伏 望陛下,念臣布露之前言,闵臣惊忧于后患,察臣愚直,杜彼谗邪,臣即但副天心, 不防人口,庶几万一,仰答圣明。

  末帝优诏答之,召于便殿,谓之曰:“卿所论奏,深中时病,形之切言,颇救 朕失。国计事重,日得商量,无劳过虑也。”延朗不得已而承命。

  延朗有心计,善理繁剧。晋高祖在太原,朝廷猜忌,不欲令有积聚,系官财货 留使之外,延朗悉遣取之,晋高祖深衔其事。及晋阳起兵,末帝议亲征,然亦采浮 论,不能果决;延朗独排众议,请末帝北行,识者韪之。晋高祖入洛,送台狱以诛 之。其后以选求计使,难得其人,甚追悔焉。

  刘延皓,应州浑元人。祖建立,父茂成,皆以军功推为边将。延皓即刘后之弟 也。末帝镇凤翔,署延皓元随都校,奏加检校户部尚书。清泰元年,除宫苑使,加 检校司空。俄改宣徽南院使、检校司徒。二年,迁枢密使、太保,出为鄴都留守、 检校太傅。延皓御军失政,为屯将张令昭所逐,出奔相州,寻诏停所任。及晋高祖 入洛,延皓逃匿龙门广化寺,数日,自经而死。延皓始以后戚自籓邸出入左右,甚 以温厚见称,故末帝嗣位之后,委居近密。及出镇大名,而所执一变,掠人财贿, 纳人园宅,聚歌僮为长夜之饮,而三军所给不时,内外怨之,因为令昭所逐。时执 政以延皓失守,请举旧章,末帝以刘后内政之故,止从罢免而已,由是清泰之政弊 矣。

  刘延朗,宋州虞城人也。末帝镇河中时,为郓城马步都虞候,后纳为腹心。及 镇凤翔,署为孔目吏。末帝将图起义,为捍御之备,延朗计公私粟帛,以赡其急。 及西师纳降,末帝赴洛,皆无所阙焉,末帝甚赏之。清泰初,除宣徽北院使,俄以 刘延皓守鄴,改副枢密使,累官至检校太傅。时房皓为枢密使,但高枕闲眠,启奏 除授,一归延朗,由是得志。凡籓侯郡牧,自外入者,必先赂延朗,后议进贡,赂 厚者先居内地,赂薄者晚出边籓,故诸将屡有怨讪,末帝不能察之。及晋高祖入洛, 延朗将窜于南山,与从者数辈,过其私第,指而叹曰:“我有钱三十万贯聚于此, 不知为何人所得。”其愚暗如此。寻捕而杀之。

 

  • 部分译文

 

  王正言,郓州人。父亲王志,任济阴令。王正言早年丧父贫穷,跟从和尚学佛,擅长写诗,密州刺史贺德伦令他还俗,担任郡职。贺德伦镇守青州,推举他为推官,贺德伦移镇魏州后,王正言改任观察判官。庄宗平定魏博后,王正言仍任旧职,小心谨慎,和别人不相竞争。曾被同事司空廷页凌辱,王正言委屈忍受。司空廷页被杀,王正言代替他为节度判官。同光初年,守户部尚书、兴唐尹。

  这时孔谦任租庸副使,常畏惧张宪正直刚强,不想让他任租庸正使,便对枢密使郭崇韬说要他把张宪留在魏州,请宰相豆卢革主管租庸。没多久,又以卢质代替豆卢革。孔谦说“:钱谷是繁重事务,而宰相豆卢革事情多,恐怕簿册账本会没时间处理而耽误了。”又说“:卢质主管二天,租庸就借了官钱,都不可任用。”心想郭崇韬一定会要自己做租庸正使,因当时舆论不同意而作罢,孔谦沮丧了好长时间。李绍宏说“:租庸是国家的根本,都称它是招积怨恨的地方,只有张宪才能称正职。”当天就征召张宪。而孔谦、段..对郭崇韬说:“租庸虽然重要,在侍中眼前只要有一人充当此职就可以了。魏博六州户口占天下一半,王正言操守有余,智力不足,如果在朝任租庸使,还能与别人共同谋划,如果独自治理一方,就不行了。张宪才能器量都兼备,适合在魏州独当一面。”郭崇韬便奏报要张宪留守魏州,征王正言为租庸使。王正言任职后,只是点头同意而已,权力掌握在孔谦手中。王正言耐不住繁杂事物,簿册成堆,遇事容易忘,舆论认为他不适合任此职,就以孔谦代替他,王正言守礼部尚书。

  同光三年(925)冬天,王正言代替张宪任兴唐尹,留守邺都。这时武德使史彦琼监守邺都,钱物出纳,兵马设置,都由史彦琼决定,将佐官吏都由他任意指使,王正言不能用方法引导他,只是随从听命。到这时,贝州驻兵叛乱,进入魏州,史彦琼望风而逃,乱兵劫掠街市。王正言催促赶快叫书吏写奏章,家里人说:“贼兵已杀人放火,都城已被攻陷,还有什么上奏的!”这一天,王正言带着各位僚佐谒见赵在礼,望着地下再拜请罪。赵在礼说:“尚书您德高望重,不要自己太卑屈了,我受国恩,与您共事,只不过是思乡的众兵逼迫您罢了。”因而也拜王正言,厚言抚慰。明宗即位,王正言请求任平卢军行军司马,明宗即授给他这个职务,王正言在任期间去世。

 

 

《后唐·列传二十二》

 

  元行钦,本幽州刘守光之爱将。守光之夺父位也,令行钦攻大恩山,又令杀诸 兄弟。天祐九年,周德威攻围山州,守光困蹙,令行钦于山北募兵,以应契丹。时 明宗为将,攻行钦于山北,与之接战,矢及明宗马鞍,既而以势迫来降。明宗怜其 有勇,奏隶为假子,后因从征讨,恩礼特隆。常临敌擒生,必有所获,名闻军中。 庄宗东定赵、魏,选骁健置之麾下,因索行钦,庄宗不得已而遣之。时有散指挥都 头,名为散员,命行钦为都部署,赐姓,名绍荣。庄宗好战,勇于大敌,或临阵有 急兵,行钦必横身解斗翼卫之。庄宗营于德胜也,与汴军战于潘张,王师不利,诸 军奔乱。庄宗得三四骑而旋,中野为汴军数百骑攒槊攻之,事将不测,行钦识其帜, 急驰一骑,奋剑断二矛,斩一级,汴军乃解围,翼庄宗还宫。庄宗因流涕言曰: “富贵与卿共之。”自是宠冠诸将,官至检校太傅、忻州刺史。及庄宗平梁,授武 宁军节度使。尝因内宴群臣,使相预会,行钦官为保傅,当地褥下坐。酒酣乐作, 庄宗叙生平战阵之事,因左右顾视,曰:“绍荣安在?”所司奏云:“有敕,使相 预会,绍荣散官,殿上无位。”庄宗彻会不怿。翌日,以行钦为同平章事,由是不 宴百官于内殿,但宴武臣而已,

  三年,行钦丧妇。庄宗有所爱宫人生皇子者,刘皇后心忌之,会行钦入侍,庄 宗劳之曰:“绍荣丧妇复娶耶!吾给尔婚财。”皇后指所忌宫人谓庄宗曰:“皇帝 怜绍荣,可使为妇。”庄宗难违所请,微许之。皇后即命绍荣谢之,未退,肩舆已 出。庄宗心不怿,佯不豫者累日,业已遣去,无如之何。及贝州军乱,赵在礼入魏 州,庄宗方择将,皇后曰:“小事不劳大将,促绍荣指挥可也。”乃以行钦为鄴都 行营招抚使,领骑二千进讨。洎至鄴城,攻之不能下,退保于澶州。未几,诸道之 师稍集,复进军于鄴城之南。及明宗为帅,领军至鄴,行钦来谒于军中,拜起之际, 误呼万岁者再,明宗惊骇,遏之方止。既而明宗营于城西,行钦营于城南。三月八 日夜,明宗为乱军所迫,惟行钦之军不动,按甲以自固。明宗密令张虔钊至行钦营, 戒之曰:“且坚壁勿动,计会同杀乱军,莫错疑误。”行钦不听,将步骑万人弃甲 而退。自知失策,且保卫州,因诬奏明宗曰:“镇师已入贼军,终不为国使。”明 宗既劫出鄴城,令人走马上章,申理其事,言:“臣且于近郡听进止。”庄宗览奏 释然曰:“吾知绍荣妄矣。”因令白从训与明宗子继璟至军前,欲令见明宗,行钦 絷继璟于路。明宗凡奏军机,拘留不达,故旬日之间,音驿断绝。及庄宗出成皋, 知明宗在黎阳,复令继璟渡河召明宗,行钦即杀之,仍劝班师。四月一日,庄宗既 崩,行钦引皇后、存渥,得七百骑出师子门,将之河中就存霸,沿路部下解散,从 者数骑而已。四日,至平陆县界,为百姓所擒,县令裴进折其足,槛车以献。明宗 即位,诏削夺行钦在位官爵,斩于洛阳。

  夏鲁奇,字邦杰,青州人也。初事宣武军为军校,与主将不协,遂归于庄宗, 以为护卫指挥使。从周德威攻幽州,燕将有单廷珪、元行钦,时称骁勇,鲁奇与之 斗,两不能解,将十皆释兵纵观。幽州平,鲁奇功居多。梁将刘鄩在洹水,庄宗深 入致师,鄩设伏于魏县西南葭芦中。庄宗不满千骑,汴人伏兵万余,大噪而起,围 庄宗数重。鲁奇与王门关、乌德兒等奋命决战,自午至申,俄而李存审兵至方解。 鲁奇持枪携剑,独卫庄宗,手杀百余人。乌德兒等被擒,鲁奇伤痍遍体,自是庄宗 尤怜之,历磁州刺史。中都之战,汴人大败,鲁奇见王彦章,识之,单马追及,枪 拟其颈;彦章顾曰:“尔非余故人乎?”即擒之以献。庄宗壮之,赏绢千匹。《九 国志·赵庭隐传》:王彦章守中都,庭隐在其军中。及彦章败,庭隐为庄宗所获, 将以就戮,大将夏鲁奇奏曰:“此矬也,其材可用。”遂释之。梁平,授郑州防御 使。四年,授河阳节度使。天成初,移镇许州,加同平章事。

  鲁奇性忠义,尤通吏道,抚民有术。及移镇许田,孟州之民,万众遮道,断 登卧辙,五日不发。父老诣阙请留,明宗令中使谕之,方得离州。明宗讨荆南,鲁 奇为副招讨使,顷之,移镇遂州。《九国志·李仁罕传》:夏鲁奇禀朝廷之命,缮 治甲兵,将图蜀,孟知祥与董璋谋先取鲁奇,令仁罕攻遂州。董璋之叛,与孟知祥 攻遂州,援路断绝,兵尽食穷,《九国志·李肇传》:蜀师围夏鲁奇于遂州,唐师 来援,剑门不守,肇领兵赴普安以拒之,唐师不得进。鲁奇自刎而卒,时年四十九。 帝闻其死也,恸哭之,厚给其家,赠太师、齐国公。

  姚洪,本梁之小校也。在梁时,经事董璋,长兴初,率兵千人戍阆州。璋叛, 领众攻阆州,璋密令人诱洪,洪以大义拒之。及璋攻城,洪悉力拒守者三日,御备 既竭,城陷被擒。璋谓洪曰:“尔顷为健兒,由吾奖拔至此;吾书诱谕,投之于侧, 何相负耶?”洪大骂曰:“老贼,尔为天子镇帅,何苦反耶!尔既辜恩背主,吾与 尔何恩,而云相负!尔为李七郎奴,扫马粪,得一脔残炙,感恩无尽。今明天子付 与茅土,贵为诸侯,而驱徒结党,图为反噬。尔本奴才,则无耻;吾忠义之士,不 忍为也。吾可为天子死,不能与人奴苟生!”璋怒,令军士十人,持刀刲割其肤, 燃镬于前,自取啖食,洪至死大骂不已。明宗闻之泣下,置洪二子于近卫,给赐甚 厚。

  李严,幽州人,本名让坤。初仕燕,为刺史,涉猎书传,便弓马,有口辩,多 游艺,以功名自许。同光中,为客省使。奉使于蜀,及与王衍相见,陈使者之礼, 因于笏记中具述庄宗兴复之功,其警句云:“才过汶水,缚王彦章于马前;旋及夷 门,斩硃友贞于楼上。”严复声韵清亮,蜀人听之愕然。时蜀伪枢密使宋光嗣召严 曲宴,因以近事讯于严。严对曰:“吾皇前年四月即位于鄴宫,当月下郓州。十月 四日,亲统万骑破贼中都,乘胜鼓行,遂诛汴孽,伪梁尚有兵三十万,谋臣猛将, 解甲倒戈。西尽甘、凉,东渐海外,南逾闽、浙,北极幽陵。牧伯侯王,称籓不暇, 家财入贡,府实上供。吴国本朝旧臣,岐下先皇元老,遣子入侍,述职称籓。淮、 海之君,卑辞厚贡,湖湘、荆楚,杭越、瓯闽,异货奇珍,府无虚月。吾皇以德怀 来,以威款附。顺则涵之以恩泽,逆则问之以干戈,四海车书,大同非晚。”光嗣 曰:“余所未知,惟岐下宋公,我之姻好,洞见其心,反覆多端,专谋跋扈,大不 足信也。似闻契丹部族,近日稍强,大国可无虑乎?”严曰:“子言契丹之强盛, 孰若伪梁?”曰:“比梁差劣也。”严曰:“吾国视契丹如蚤虱耳,以其无害,不 足爬搔。吾良将劲兵布天下,彼不劳一郡之兵,一校之众,则悬首槀街,尽为奴掳。 但以天生四夷,当置度外,不在九州之本,未欲穷兵黩武也。”光嗣闻辩对,畏而 奇之。时王衍失政,严知其可取,使还具奏,故平蜀之谋,始于严。

  郭崇韬起军之日,以严为三川招抚使,严与先锋使康延孝将兵五千,先驱阁道, 或驰以词说,或威以兵锋,大军未及,所在降下。延孝在汉州,王衍与书曰:“可 请李司空先来,余即举城纳款。”众咸以讨蜀之谋始于严,衍以甘言,将诱而杀之, 欲不令往。严闻之喜,即驰骑入益州,衍见严于母前,以母、妻为托。即日,引蜀 使欧阳彬迎谒魏王继岌。蜀平班师,会明宗即位,迁泗州防御使兼客省使。长兴初, 安重诲谋欲控制两川,严乃求为西川兵马都监,庶效方略。孟知祥觉之,既至,执 而害之。《九国志·王彦铢传》:李严之为监军也,密怀异谋,知祥数其过,命彦 铢擒斩之,严之左右无敢动者。赠太保。

  严之母,贤明妇人。初,严将赴蜀,母曰:“汝前启破蜀之谋,今又入蜀,将 死报蜀人矣!与汝永诀。”既而果如其言。

  李仁矩,本明宗在籓镇时客将也。明宗即位,录其趋走之劳,擢居内职,复为 安重诲所庇,故数年之间,迁为客省使、左卫大将军。天成中,因奉使东川,董璋 张筵以召之,仁矩贪于馆舍,与倡妓酣饮,日既中而不至,大为璋所诟辱,自是深 衔之。长兴初,璋既跋扈于东川,重诲奏以仁矩为阆州节度使,俾伺璋之反状,时 物议以为不可。及仁矩至镇,侦璋所为,曲形奏报,地里遐僻,朝廷莫知事实,激 成璋之逆节,由仁矩也。长兴元年冬十月,璋自率凶党,以攻其城。仁矩召军校谋 守战利害,皆曰:“璋久图反计,以赂诱士心,凶气方盛,未可与战,宜坚壁以守 之。傥旬浃之间,大军东至,即贼必退。”仁矩曰:“蜀兵懦,安能当我精甲!” 即驱之出战,兵未交,为贼所败。既而城陷,仁矩被擒,举族为璋所害。

  康思立,晋阳人也。少善骑射,事武皇为爪牙,署河东亲骑军使。庄宗嗣位, 从解围于上党,败梁人于柏乡,及平蓟兵,后战于河上,皆有功,累承制加检校户 部尚书,右突骑指挥使。庄宗即位,继改军帅,赐忠勇拱卫功臣,加检校尚书右仆 射。天成元年,授应州刺史,寻移岚州,充北面诸蕃部族都监。三年,迁宿州团练 使。四年,领昭武军节度、利巴集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改赐耀忠保节功臣。长兴初, 朝廷举兵讨东川董璋,诏监西面行营军马都指挥使。二年,移镇陕州。《通鉴》: 潞王至灵宝,思立谋固守陕城以俟康义诚。先是,捧圣五百骑戍陕,为潞王前锋, 至城下,呼城上人曰:“禁军十万已奉新帝,尔辈数人奚为!徒累一城人涂地耳!” 于是捧圣卒争出迎,思立不能禁,不得已,亦出迎。清泰初,改授邢台,累官至检 校太傅,封会稽郡开国侯。二年,入为右神武统军。三年,充北面行营马军都指挥 使。是岁闰十一月,卒于军,年六十三。

  思立本出阴山诸部,性纯厚,善抚将士,明宗素重之,故即位之始,以应州所 生之地授焉。其后历三郡三镇,皆得百姓之誉。末帝以其年高,征居环卫。及出幸 怀州,以北师不利,乃命思立统驾下骑军赴团柏谷以益军势,俄而杨光远以大军降 于太原,思立因愤激,疾作而卒焉。晋高祖即位,追其宿旧,为辍朝一日,赠太子 少师。

  张敬达,字志通,代州人,小字生铁。父审,素有勇,事武皇为列校,历直 军使,同光初,卒于军。敬达少以骑射著名,庄宗知之,召令继父职;平河南有功, 继加检校工部尚书。明宗即位,历捧圣指挥使、检校尚书左仆射。长兴中,改河东 马步军都指挥使,超授检校司徒,领钦州刺史。三年,加检校太保、应州节度使。 四年,迁云州。时以契丹率族帐自黑榆林至,云借汉界水草,敬达每聚兵塞下,以 遏其冲。契丹竟不敢南牧,边人赖之。清泰中,自彭门移镇平阳,加检校太傅,从 石敬瑭为北面兵马副总管,仍屯兵雁门。未几,晋高祖建义,末帝诏以敬达为北面 行营都招讨使,仍使悉引部下兵围太原,以定州节度使杨光远副焉。寻统兵三万, 营于晋安乡。末帝自六月继有诏促令攻取,敬达设长城连栅、云梯飞砲,使工者运 其巧思,穷土木之力。时督事者每有所构,则暴风大雨,平地水深数尺,而城栅崩 堕,竟不能合其围。九月,契丹至,敬达大败,寻为所围。晋高祖及蕃众自晋安寨 南门外,长百余里,阔五十里,布以氈帐,用毛索挂铃,而部伍多犬,以备警急。 营中尝有夜遁者,出则犬吠铃动,跬步不能行焉。自是敬达与麾下部曲五万人,马 万匹,无由四奔,但见穹庐如岗阜相属,诸军相顾失色。始则削木筛粪,以饲其马, 日望朝廷救军,及渐羸死,则与将士分食之,马尽食殚。副将杨光远、次将安审琦 知不济,劝敬达宜早降以求自安。敬达曰:“吾受恩于明宗,位历方镇,主上授我 大柄,而失律如此,已有愧于心也。今救军在近,旦暮雪耻有期,诸公何相迫耶! 待势穷,则请杀吾,携首以降,亦未为晚。”光远、审琦知敬达意未决,恐坐成鱼 肉,遂斩敬达以降。《契丹国志》:杨光远谋害张敬达,诸将高行周阴为之备,敬 达疏于防御,推远行周等。清晨,光远上谒,见敬达左右无人,遂杀之。

  末帝闻其殁也,怆恸久之。契丹主告其部曲及汉之降者曰:“为臣当如此人!” 令部人收葬之。晋高祖即位后,所有田宅,咸赐其妻子焉。时议者以敬达尝事数帝, 亟立军功,及领籓郡,不闻其滥,继屯守塞垣,复能抚下,而临难固执,不求苟免, 乃近代之忠臣也。晋有天下,不能追懋官封,赏其事迹,非激忠之道也。

 

  • 部分译文

 

  元行钦,本业是幽州刘守光的爱将。刘守光夺取父亲职位时,命令元行钦攻打大恩山,又命令他杀掉各位兄弟。天..九年(912),周德威围攻幽州,刘守光很困窘,命令元行钦到山北招募士兵,应付契丹。这时明宗还是将军,在山北攻打元行钦,和他交战,元行钦射中了明宗的马鞍,后来因形势所迫来投降。明宗爱他勇敢,上奏收为义子,以后跟从征战,恩礼特别优厚。常常冲入敌阵活捉敌人,必定有所擒获,名闻军中。

  庄宗往东平定赵州、魏州,选骁勇健壮士兵收在身边,点名要元行钦,明宗不得已而送去。当时有散指挥都头,称为散员,任命元行钦为都部署,赐姓李,名叫绍荣。庄宗好战,勇于面对强大敌人,有时临阵有紧急情况,元行钦必定横身保护庄宗。庄宗扎营在德胜时,在潘张与梁军交战,战事失利,各军乱奔。庄宗带三四名骑兵回来,在野地里被几百名梁军骑兵持矛攻击,情势非常危急,元行钦认出庄宗旗帜,赶紧骑马去救,奋起刀剑斩断二矛,杀死一人,梁军才撤除包围,他保护庄宗还宫。庄宗流着泪说:“要和你共享富贵。”从此元行钦比其他各将更受宠爱,官至检校太傅、忻州刺史。庄宗平定梁朝后,授武宁军节度使。庄宗曾在宫内设宴招待群臣,节度使丞相等都到了,元行钦的官职为保傅,只能在地毯上坐着。酒酣奏乐,庄宗叙述生平战阵之事,向左右两边看着说:“绍荣在哪里?”主管官员说:“有敕令,节度使丞相到会,绍荣是散官,殿上没有他的位置。”庄宗散会很不高兴。第二天,任元行钦为同平章事,从此不在内殿宴请百官,只设宴招待武官。

  同光三年(925),元行钦死了夫人。庄宗有一个生了皇子的受宠宫女,刘皇后心里忌妒她,碰上元行钦入宫随侍,庄宗安慰他说:“绍荣丧妻后又娶妻没有?我给你结婚的财物。”皇后指着她忌妒的宫女对庄宗说:“皇帝爱怜绍荣的话,可以让她做绍荣的夫人。”庄宗难以不依从她的请求,勉强答应了。皇后立即命绍荣道谢,绍荣人还没退下,花轿就已出宫了。庄宗心中不乐,连着几天假装不舒服,然而宠妃已经嫁出去了,也无可奈何。

  贝州军作乱时,赵在礼进入魏州,庄宗正在挑选将军,皇后说:“小事情不必有劳大将,催促绍荣指挥就可以了。”于是任元行钦为邺都行营招抚使,领二千骑兵进讨。来到了邺城,不能攻下,退兵到澶州。没多久,各路军队渐渐集合,又进军到邺城之南。当明宗为帅,领军队赶到邺城时,元行钦来军中进见,下拜起身之际,误呼几声万岁,明宗很是惊骇,阻拦后才止住。随后明宗在城西扎营,元行钦在城南扎营。三月八日夜里,明宗被乱军逼迫,只有元行钦的部队不动,按兵自守。明宗密令张虔钊到元行钦的营地,告诫他说:“暂且坚壁不动,等候会合诛杀乱军,不要疑误。”元行钦不听,带步兵骑兵万人丢弃盔甲而退。自知失策,暂且保住卫州,并诬告明宗说“:镇州统帅已投降贼军,终于不为国效劳。”明宗逃出邺城后,令人骑马报告,申诉此事,说:“我暂且在附近的郡城听候命令进退。”庄宗看了奏章后放心地说“:我知道绍荣错了。”因而令白从训和明宗的儿子李继王景前往军前,想让他们拜会明宗,元行钦在半路截住李继王景。明宗上奏的军机都被拘留不能送达,所以十几天内,音讯断绝。到庄宗出成皋时,知道明宗在黎阳,又令李继王景渡黄河召见明宗,元行钦立即杀掉李继王景,仍劝庄宗回师。

  四月一日,庄宗去世,元行钦带着皇后、李存渥,还有七百名骑兵出师子门,准备去河中依靠李存霸,沿路部下走散,随从的只有几人。四日,到平陆县界,被百姓擒获,县令裴进折断他的脚,用囚车送到京城。明宗即位,下诏削夺元行钦在任官爵,在洛阳处死。

  夏鲁奇,字邦杰,青州人。起初在宣武军当军校,与主将合不来,便投奔庄宗,任护卫指挥使。跟从周德威攻打幽州,燕将有单廷王圭、元行钦,当时号称骁勇,夏鲁奇和他们交手,双方不能解脱,将士们都放下武器观看。幽州平定,夏鲁奇立的功劳较多。梁将刘寻阝在洹水时,庄宗带兵深入,刘寻阝在魏县西南芦苇中设下埋伏。庄宗的骑兵不到一千,梁军伏兵有一万多,大喊杀出,把庄宗围了好几层,夏鲁奇和王门关、乌德儿等人奋命决战,从中午战到下午,后来李存审带兵赶到才解围。夏鲁奇持枪握剑,独自保卫庄宗,杀死一百多敌兵。乌德儿等人被俘虏,夏鲁奇遍体鳞伤,从此庄宗特别爱惜他,任磁州刺史。中都之战,梁军大败,夏鲁奇见到王彦章,认得他,单独骑马追赶他,用枪将要刺中他的脖子,王彦章对他说“:你不是我的故人吗?”于是抓获王彦章献上。庄宗赞赏他,赐千匹绢。平定梁朝后,授郑州防御使。同光四年(926),授河阳节度使。天成初年,移镇许州,加同平章事。

  夏鲁奇秉性忠义,尤其精通为官之道,安抚百姓很有办法。他移镇许田时,孟州的人民几万人拦在路上,拉住马镫躺在路上不让他走,五天不能离开。当地父老到朝廷请求留下夏鲁奇,明宗令中使讲清道理,才得以离开孟州。明宗讨伐荆南时,夏鲁奇为副招讨使,没多久,移镇遂州。董璋叛乱,和孟知祥一起攻打遂州,退路断绝,兵尽粮绝,夏鲁奇自杀而死,终年四十九岁。皇帝听到他的死讯,恸哭一场,给他家丰厚的财物,追赠太师、齐国公。

  李严,幽州人,原名让坤。起初在燕地当官,任刺史,涉猎书籍,弓马娴熟,有辩论口才,多游艺,以功名自许。同光年中,任客省使,奉命出使到蜀地,与王衍相见时,行使者的礼节。在笏记中详细叙述庄宗复兴唐朝之功,其中的警句说:“才过汶水,就在马前抓住王彦章;刚到夷门,在楼上杀了朱友贞。”李严的声音又清楚又嘹亮,蜀人听了很惊愕。

  这时蜀地伪枢密使宋光嗣招待李严赴宴,询问李严近来的事情。李严回答说“:我们皇帝前年四月在邺宫即位,当月下郓州,十月四日,亲自率一万骑兵在中都破敌,乘胜进军,遂消灭汴州之敌,伪梁还有三十万兵,谋臣猛将,纷纷解甲倒戈。西到甘州、凉州,东到海外,南到闽、浙,北到幽陵。牧伯侯王都赶紧向我们皇帝称藩臣,把家财贡献上来,把府库交纳上来。吴国是本朝旧臣,岐下是先皇元老,派儿子到朝廷侍奉,述职称藩。淮、海之君,言辞谦卑贡礼厚重,湖湘、荆楚、杭越、瓯闽,奇珍异宝,无月不送到朝廷府库。我们皇帝以道德使四方归附,以威力使四方顺服。如顺服就以恩泽对待,如叛逆就以干戈讨伐。四海之内车同轨、书同文的大统一时代不会太远了。”宋光嗣说:“我还不知道这些,只有岐下宋公是我的姻亲,我很了解他,反复无常,专横跋扈,十分不可相信。好像听说契丹部族,近来稍稍强盛,贵国对此会不会担心呢?”李严说:“您说契丹的强盛,和伪梁相比怎么样?”宋光嗣说:“和梁比就差多了。”李严说“:我国把契丹看作跳蚤虱子一般,因它没多大伤害,用不着抓搔。我们的良将强兵布满天下,对付他们不用动一郡之兵、一校之众,就能在街上挂上他们的头,全部俘虏过来。但是天下既然有四方夷族,就应置之度外,不在九州的本土上,所以不想穷兵黩武讨伐他们。”宋光嗣听了这番话,对他又畏惧又佩服。这时王衍政事混乱,李严知道蜀地可以攻取,出使回朝后详细报告情况,所以说平定蜀地的计划是从李严开始的。

  郭崇韬发兵那天,任李严为三川招抚使,李严与先锋使康延孝带五千士兵,率先走上阁道,有时用书信传告,有时用军威胁迫,大军还没到,沿途已有很多地方投降。康延孝在汉州,王衍写信给他说“:可以请李司空先来,我会立即献城。”大家都认为讨伐蜀地的计划是由李严提出,王衍一定是用好话诱使李严去然后杀他,劝他不要去。李严听了后却很高兴,立即骑马入益州,王衍在他母亲跟前会见李严,把母亲、妻子托付给李严。这一天,李严领着蜀国使者欧阳彬迎见魏王李继岌。蜀地平定后回师,遇上明宗即位,任李严为泗州防御使兼客省使。长兴初年,安重诲谋划想控制东西两川,李严便请求任西川兵马都监,以便为实施谋略先做准备。孟知祥察觉出来了,李严刚到,就被抓住杀害了。朝廷追赠为太保。

  李严的母亲是个贤明的妇女。起初,李严将要去蜀地,母亲说“:你以前提出灭蜀的计划,今天又要去蜀地,将会以死报应蜀人呀!这次要和你永别了。”不久果然被她说中。

 

 

《后唐·列传二十三》

 

  马郁,其先范阳人。郁少警悟,有俊才智数,言辩纵横,下笔成文。乾宁末, 为府刀笔小吏。李匡威为王镕所杀,镕书报其弟匡俦。匡俦遣使于镕,问谋乱本末, 幕客为书,多不如旨。郁时直记室,即起草,为之条列事状,云可疑者十,词理俊 赡,以此知名。尝聘王镕于镇州,官妓有转转者,美丽善歌舞,因宴席,郁累挑之。 幕客张泽亦以文章名,谓郁曰:“子能座上成赋,可以此妓奉酬。”郁抽笔操纸, 即时成赋,拥妓而去。郁在武皇幕,累官至检校司空、秘书监。武皇与庄宗礼遇俱 厚,岁时给赐优异。监军张承业,本朝旧人,权贵任事,人士胁肩低首候之。郁以 滑稽侮狎,其往如归,有时直造卧内。每宾僚宴集,承业出珍果陈列于前,食之必 尽。承业私戒主膳者曰:“他日马监至,唯以乾藕子置前而已。”郁至,窥其不可 啖;异日,靴中出一铁楇,碎而食之。承业大笑曰:“为公设异馔,勿败余食案。” 其俊率如此。

  郁在庄宗幕,寄寓他土,年老思乡,每对庄宗欷歔,言家在范阳,乞骸归国, 以葬旧山。庄宗谓之曰:“自卿去国已来,同舍孰在?守光尚不能容父,能容卿乎! 孤不惜卿行,但卿不得死尔。”郁既无归路,衷怀呜悒,竟卒于太原。

  司空颋,贝州人。唐僖宗时,举进士不中,属天子播迁,三辅大乱,乃还乡里。 罗绍威为节度副大使,颋以所业干之,幕客公乘亿为延誉,罗宏信署为府参军,辟 馆驿巡官。张彦之乱,命判官王正言草奏,正言素不能文,不能下笔,彦怒诟曰: “钝汉乃辱我!”推之下榻。问孰可草奏者,有言颋,罗王时书记,乃驰骑召之。 颋挥笔成文,诋斥梁君臣,彦甚喜,为判官。及张彦复胁贺德伦降于唐,德伦遣颋 先奉状太原。《北梦琐言》载其状词云:屈原哀郢,本非怨望之人;乐毅归燕,且 异倾邪之行。庄宗仍以颋为判官,后以颋权军府事。颋有侄在梁,遣家奴以书召之, 都虞候张裕擒其家奴,以谓通于梁,遂见杀。《通鉴》:晋王责颋曰:“自吾得魏 博,庶事悉以委公,公何得见欺如是,独不可先相示耶!”揖令归第,是日族诛于 军门。

  曹廷隐,魏州人也,为本州典谒虞候。贺德伦使西迎庄宗于晋阳,庄宗既得鄴 城,擢为马步都虞候,以其称职,自是迁拜日隆。天成初,除齐州防御使。下车严 整,颇有清白之誉。时有孔目吏范弼者,为人刚愎,视廷隐蔑如也。弼监军廪,鬻 空乏以取赀;又私货官盐,廷隐按之,遂奏其事。弼家人诉于执政,并下御史府劾 之。弼虽伏法,廷隐以所奏不实,并流永州,续敕赐自尽,时人冤之。

  萧希甫,宋州人也。少举进士,为梁开封尹袁象先书记。象先为青州节度使, 以希甫为巡官,希甫不乐。乃弃其母妻,变姓名,亡之镇州,自称青州掌书记,进 谒王镕。镕以希甫为参军,尤不乐,居岁余,又亡之易州,削发为僧,居百丈山。 庄宗将建国,置百官,李绍宏荐为魏州推官。同光初,有诏定内宴仪,问希甫枢密 使得坐否,希甫以为不可。枢密使张居翰闻之怒,谓希甫曰:“老夫历事三朝天子, 见内宴数百,子本田舍兒,安知宫禁事!”希甫不能对。初,庄宗欲以希甫知制诰, 宰相豆卢革等附居翰,共排斥之,以为驾部郎中。希甫失志,尤怏怏。庄宗灭梁室, 遣希甫宣慰青、齐,希甫始知其母已死,妻袁氏亦改嫁。希甫乃发哀服丧,居于魏 州。人有引汉李陵书以讥之曰:“老母终堂,生妻去室。”天成初,欲召为谏议, 豆卢革、韦说沮之。明宗卒以希甫为谏议大夫,复为匦函使。其后革、说为安重诲 所恶,希甫希旨,诬奏革纵田客杀人,而说与邻人争井,井有宝货。有司推勘井中, 惟破釜而已,革、说卒皆贬死。希甫拜左散骑常侍,躁进尤甚,引告变人李筠夜扣 内门,通变书云:“修堤兵士,欲取郊天日举火为叛。”安重诲不信之。斩告变者, 军人诉屈,请希甫啖之。既而诏曰:“左散骑常侍、集贤殿学士判院事萧希甫,身 处班行,职非警察,辄引凶狂之辈,上陈诬骫之词,逼近郊禋,扇摇军众。李筠既 当诛戮,希甫宁免谪迁,可贬岚州司户参军,仍驰驿发遣。”长兴中,卒于贬所。

  子士明,仕周,终于邑宰。

  药纵之,太原人,少为儒。明宗刺代州,署为军事衙推。从明宗镇邢州,为掌 书记,历天平、宣武两镇节度副使。明宗镇常山,被病不从。及即位,纵之见于洛 邑,安重诲怒其观望,久无所授。明宗曰:“德胜用兵时,纵之饥寒相伴,不离我 左右。今有天下,何人不富贵,何为独弃纵之!”浃旬,授磁州刺史。岁余,自户 部侍郎迁吏部侍郎,铨总之法,惘然莫知。长兴初,为曹州刺史。清泰元年九月, 以疾受代而卒。

  贾馥,故镇州节度使王镕判官也。家聚书三千卷,手自刊校。张文礼杀王镕, 时庄宗未即尊位,文礼遣馥至鄴都劝进,因留鄴下,栖迟邮舍。庄宗即位,授鸿胪 少卿。后以鸿胪卿致仕,复归镇州,结茅于别墅,自课兒孙耕牧为事。馥初累为镇、 冀属邑令,所莅有能政,性恬澹,与物无竞,乃镇州士人之秀者也。

  马缟,少嗜学儒,以明经及第,登拔萃之科。仕梁,为太常修撰,累历尚书郎, 参知礼院事,迁太常少卿。梁代诸王纳嫔,公主下嫁,皆于宫殿门庭行揖让之礼, 缟以为非礼,上疏止之,物议以为然。案:以下有阙文。长兴四年,为户部侍郎。 缟时年已八十,及为国子祭酒,八十余矣,形气不衰。于事多遗忘,言元稹不应进 士,以父元鲁山名进故也,多如此类。又上疏:“古者无嫂叔服,文皇创意,以兄 弟之亲,不宜无服,乃议服小功。今令文省服制条为兄弟之妻大功,不知何人议改, 而置于令文。”诸博士驳云:“律令,国之大经。马缟知礼院时,不曾论定,今遽 上疏驳令式,罪人也。”

  罗贯,不知何许人。进士及第,累历台省官,自礼部员外郎为河南令。贯为人 强直,正身奉法,不避权豪。时宦官伶人用事,凡请托于贯者,其书盈阁,一无所 报,皆以示郭崇韬,因奏其事,由是左右每言贯之失。先是,梁时张全义专制京畿, 河南、洛阳僚佐,皆由其门下,事全义如厮仆。及贯授命,持本朝事体,奉全义稍 慢,部民为府司庇护者,必奏正之。全义怒,因令女使告刘皇后从容白于庄宗,宦 官又言其短,庄宗深怒之。会庄宗幸寿安山陵,道路泥泞,庄宗访其主者,宦官曰; “属河南县。”促令召贯至,奏曰:“臣初不奉命,请诘禀命者。”帝曰:“卿之 所部,反问他人,何也?”命下府狱,府吏榜笞,促令伏款。翌日,传诏杀之。郭 崇韬奏曰:“贯别无赃状,桥道不修,法未当死。”庄宗怒曰:“母后灵驾将发, 天子车舆往来,桥道不修,是谁之过也?”崇韬奏曰:“贯纵有死罪,俟款状上奏, 所司议谳,以朝典行之,死当未晚。今以万乘之尊,怒一县令,俾天下人言陛下使 法不公矣!”庄宗曰:“既卿所爱,任卿裁决。”因投袂入宫。崇韬从而论列,庄 宗自阖殿门,不得入。即令伏法,曝尸于府门,冤痛之声,闻于远迩。

  淳于晏,案:以下有阙文。以明经登第,自霍彦威为小校,晏寄食于门下。彦 威尝因兵败,独脱其身,左右莫有从者,惟晏杖剑从之,徒步草莽,自是彦威高其 义,相得甚欢。及历数镇,皆为从事,军府之事,至于私门,事无巨细,皆取决于 晏;虽为幕宾,有若家宰。尔后公侯门客,往往效之,时谓之“效淳”。故彦威所 至称治,由晏之力也。

  张格,字承之,故宰相浚之子也。浚为梁祖所忌,潜遣人害于长水。格易姓名, 流转入蜀。《旧唐书·张浚传》:永宁县吏叶彦者,张氏待之素厚,告格曰:“相 公之祸不可免,郎君宜自为计。”浚曰:“留则并命,去或可免,冀存后嗣。”格 拜辞而去,叶彦率义士三十人送渡汉江而旋。格由荆江上峡入蜀。王建僭号,以格 为宰相。格所生母,当浚之遇害,潜匿于民间,落发为尼,流浪于函、洛。王建闻 之,潜使人迎之入蜀,赐紫,加号慈福大师。及建卒,蜀人以格为山陵使,格有难 色。未几得罪,出为茂州刺史,伪制责词云:“送往辞命,不忠也;丧母匿丧,非 孝也。”王衍嗣伪位后数年,复用为宰相。同光末,蜀平,格至洛阳,《旧唐书》: 任圜携格还洛,格感叶彦之惠,访之,身已殁,厚恤其家。又考张浚第三子仕吴, 改名李俨,见《九国志》。授太子宾客。任圜爱其才,奏为三司副使,寻卒于位。 格有文章,明吏事,时颇称之。

  许寂,字闲闲。祖秘,名闻会稽。寂少有山水之好,泛览经史,穷三式,尤明 《易》象。《太平广记》云:寂学《易》于晋征徵。久栖四明山,不干时誉。昭宗 闻其名,征赴阙,召对于内殿。会昭宗方与伶人调品筚篥,事讫,方命坐赐果,问 《易》义。既退,寂谓人曰:“君淫在声,不在政矣。寂闻君人者,将昭德塞违, 以临照百官,百官或象之。今不厌贱事,自求其工,君道替矣。”寻请还山,寓居 于江陵,以茹芝绝粒,自适其性。天祐末,节度使赵匡凝昆季深礼遇之,师授保养 之道。唐末,除谏官,不起,汉南谓之徵君。梁攻襄阳,匡凝兄弟弃镇奔蜀,寂偕 行。岁余,蜀主王建待以师礼,位至蜀相。同光末,平蜀,与王衍俱从于东,授工 部尚书致仕,卜居于洛。时寂已年高,精彩犹健,冲漠寡言,时蜀语云“可怪可怪”, 人莫知其际。清泰三年六月卒,时年八十余。子孙位至省郎。

  同光时,以方术著者,又有僧诚惠。诚惠初于五台山出家,能修戒律,称通皮、 骨、肉三命,人初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