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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五代史》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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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难则止。今大 军涉险,人心易惑,正可斩之以徇。由是军人无迟留者。是时,军书羽檄,皆出 其手。蜀平,就拜中书舍人。师还,明宗即位。时西征副招讨使任圜为宰相,雅相 钦重,屡言于安重诲,请引为同列;属孔循用事,援引崔协以塞其请。俄以本职权 知贡举,改兵部侍郎,充翰林承旨。长兴初,除太常卿,属赵凤出镇邢台,乃拜中 书侍郎、平章事,转集贤殿大学士。

  长兴季年,秦王恣横,权要之臣,避祸不暇,邦之存亡,无敢言者。愚性刚介, 往往形言,然人无唱和者。后转门下侍郎,监修国史,兼吏部尚书,与诸儒修成 《创业功臣传》三十卷。愚初不治第,既命为相,官借延宾馆居之。尝有疾,诏近 臣宣谕,延之中堂,设席惟筦秸,使人言之,明宗特赐帷帐茵褥。《职官分纪》云: 长兴四年,愚病,明宗遣中使宣问。愚所居寝室,萧然四壁,病榻弊氈而已。中使 具言其事,帝曰:宰相月俸几何?而委顿如此。诏赐绢百匹、钱百千、帷帐什 物一十三事。

  闵帝嗣位,志修德政,易月之制才除,便延访学士读《贞观政要》、《太宗实 录》,有意于致理。愚私谓同列曰:吾君延访,少及吾辈,位高责重,事亦堪忧, 奈宗社何!皆惕息而不敢言。以恩例进位左仆射。清泰初,徽陵礼毕,冯道出镇 同州,愚加特进、太微宫使、宏文馆大学士。宰相刘昫与冯道为婚家,道既出镇, 两人在中书,或旧事不便要厘革者,对论不定。愚性太峻,因曰:此事贤家翁所 为,更之不亦便乎!昫憾其言切,于是每言必相折难,或至喧呼。无几,两人俱 罢相守本官。清泰二年秋,愚已婴疾,率多请告,累表乞骸,不允,卒于位。

  任圜,京兆三原人。祖清,成都少尹。父茂宏,避地太原,奏授西河令;有子 五人,曰图、回、圜、团、冏,风彩俱异。武皇爱之,以宗女妻圜,历代、宪二郡 刺史。

  李嗣昭典兵于晋阳,与圜游处甚洽,及镇泽潞,请为观察支使,解褐,赐硃绂。 圜美姿容,有口辩。嗣昭为人间谍于庄宗,方有微隙,圜奉使往来,常申理之,克 成友于之道,圜之力也。及丁母忧,庄宗承制起复潞州观察判官,赐紫。常山之役, 嗣昭为帅,卒于军,圜代总其事,号令如一,敌人不知。庄宗闻之,倍加奖赏。是 秋,复以上党之师攻常山,城中万人突出,大将孙文进死之,贼逼我军,圜麾骑士 击之,颇有杀获。尝以祸福谕其城中,镇人信之,使乞降。及城溃,诛元恶之外, 官吏咸保其家属,亦圜所庇护焉。庄宗改镇州为北京,以圜为工部尚书兼真定尹、 北京副留守,行留守事。明年,郭崇韬兼镇,改行军司马,充北面水陆转运使,仍 知府事。同光三年,归朝,守工部尚书。

  崇韬伐蜀,奏令从征,西蜀平,署圜黔南节度使,恳辞遂止。魏王班师,行及 利州,康延孝叛,以劲兵八千回劫西川。继岌闻之,夜半命中使李廷安召圜,圜方 寝,廷安登其床以告之,圜衣不及带,遽见继岌。继岌泣而言曰:绍琛负恩,非 尚书不能制。即署圜为招讨副使,与都指挥使梁汉颙等率兵攻延孝于汉州,擒之。 旋至渭南,继岌遇害。圜代总全师,朝于洛阳。明宗嘉其功,拜平章事,判三司。 圜拣拔贤俊,杜绝幸门,百官俸入为孔谦减折。圜以廷臣为国家羽仪,故优假班行, 禁其虚估,期月之内,府库充赡,朝廷修葺,军民咸足。虽忧国如家,而切于功名, 故为安重诲所忌。尝与重诲会于私第,有妓善歌,重诲求之不得,嫌隙自兹而深矣。 先是,使人食券,皆出于户部,重诲止之,俾须内出,争于御前,往复数四,竟为 所沮,《通鉴》:安重诲与圜争于上前,往复数四,声色俱厉。上退朝,宫人问上:适与重诲论事为谁?上曰:宰相。宫人曰:妾在长安宫中,未尝见宰相、 枢密奏事敢如是者,盖轻大家耳!上愈不悦。因求罢三司。

  天成二年,除太子少保致仕,出居磁州。及硃守殷叛,重诲乘间诬其结构,立 遣人称制就害之,乃下诏曰:太子少保致仕任圜,早推勋旧,曾委重难,既退免 于剧权,俾优闲于外地,而乃不遵礼分,潜附守殷,缄题罔避于嫌疑,情旨颇彰于 怨望。自收汴垒,备见踪由,若务含宏,是孤典宪,尚全大体,止罪一身。宜令本 州于私第赐自尽。圜受命之日,聚族酣饮,神情不挠。清泰中,制赠太傅。

  子彻,仕皇朝,位至度支郎中,卒。

  史臣曰:革、说承旧族之胄,佐新造之邦,业虽谢于财成,罪未闻于昭著,而 乃为权臣之所忌,顾后命以无逃,静而言之,亦可悯也。卢程器狭如是,形渥攸宜。 赵凤、李愚,咸以文学之名,俱践岩廊之位,校其贞节,愚复优焉。任圜有纵横济 物之才,无明哲保身之道,退犹不免,吁可悲哉!

 

  • 部分译文

 

  豆卢革,祖父豆卢籍,同州刺史。父亲豆卢瓒,舒州刺史。豆卢革年少时正值动乱,在..、延等地避难,转到中山,王处直以礼相待,聘用在幕下。在牡丹会上写,劝告王处直以家乡为念,言语很古雅,渐渐受器重敬仰,转任节度判官。但治家没方法,曾独自请求拜见王处直,王处直以为政事有欠缺,以为豆卢革有什么规劝的话,恭敬地迎接,原来只是为宠幸的人求军职。

  天祐末年,唐庄宗将即位,谋求辅相,卢质以豆卢革出身世家望族而举荐他,征拜为行台左丞相。同光初年,拜平章事。豆卢革进入朝廷后,事情常常出错,以致任命议官秩爵位,常常失去次序,多次被尚书郎萧希甫驳正,豆卢革仅改正过来而已,脸上竟没难看之色。庄宗刚刚平定汴州、洛阳,豆卢革引荐韦说,希求他熟悉政事,佐助自己一同出力。韦说受到重用,又讲求流品,举止轻脱,别人都埋怨豆卢革。豆卢革、韦说的儿子都授任拾遗,父子同官,受人讥刺,于是改授员外郎。豆卢革请任韦说的儿子韦涛为弘文馆学士,韦说请任豆卢革的儿子豆卢升为集贤学士,拿恩情做交易就像市场上的商人一样,有识之士鄙视他们。豆卢革自从当丞相以后,不以推举贤才劝勉能人为要务,只求修炼,求长生之术,曾经服用丹砂,呕了几天的血,差点儿死了。

  天成初年,将要安葬庄宗,任豆卢革为山陵使。到牌位进庙时,豆卢革不出家门,专门等候任命为节度使,几天没音讯,被亲友促使上朝。安重诲当众侮辱他说:山陵使的官衔还在,不等新的任命,就想进入朝廷,以为边地的人可以欺负吧。旁边的人听了,想一定有所指。起初,萧希甫有正直进谏的名望,豆卢革曾阻挡过他,于是上疏论说豆卢革和韦说苟且自容,致使君王狼狈而死。又诬告他纵容田客杀人。于是贬他为辰州刺史,令所在地骑马遣送。后来郑珏、任圜等人连上三封奏章,请求收回成命,于是又下诏令说:豆卢革、韦说等人,身为辅相,手握权力,有时端坐称臣不履行职责,有时开着玩笑上奏,对君王无礼貌,举世不能容忍。豆卢革一掌握权力,就为自己私谋俸禄,文武百官都从五月起支付,他们父子二人偏自正月初就发遣。韦说自居高位,紊乱政纲。托荫庇贪图荣华,任用子孙当官扰乱秩序;卖官求财,换来令录的身名。丑行十分明显,群情愤怒,虽身居牧守之职,不能堵住大家的非议。豆卢革贬任费州司户参军,韦说贬任夷州司户参军,一并要所在地派驿马发遣。接着贬为陵州长期流放的平民,派官吏经常了解他们的动向。天成二年夏天,下诏令当地刺史当场看着他被赐自尽,他的亲属一并放逐。

  李愚,字子晦。自称是赵郡平棘西祖的后代,世代为儒生。父亲李瞻业,应进士考试没及第,遇战乱,搬家到渤海的无棣,用诗书教育子孙。李愚还是儿童时,就谨慎持重和一般孩子不同,年纪稍大立志学习,遍读经史著作。仰慕晏婴的为人,起初取名叫晏平。写文章崇尚气格,有韩愈、柳宗元的文章的风格。励志端庄,风度峻严,非礼的话不说,行为也不苟且随便。李愚开始时因为艰苦贫穷,求当假官,沧州卢彦威任他为安陵簿。遭父丧退职,随着到长安,碰上关内乱离,连年不得举荐,客居于蒲、华二州。

  唐昭宗光化年中,军容使刘季述、王奉先废掉昭宗,立裕王,一个多月内,诸侯没有奔走应命的。李愚当时在华阴,写信给华州主帅韩建,大意是说:我是关东一个布衣百姓,有幸得以读书作文,每当见到君臣父子之间有伤教化的事,常痛心切齿,恨不得抽肠蹀血,陈尸市朝。您住在靠近关隘的重镇,国家君父被囚禁受辱一个多月,却坐视凶顽篡逆,忘了勤王的义举,这是我不明白的。我心想朝中辅佐之人,虽有志却没权力;外镇诸侯,虽有权力却没志。只有您忠义,是国家的依靠。往年皇上御驾播迁时,您哭泣奉迎,供奉多年,再次复兴社稷,忠义感动人心,至今为人歌咏。现在的形势,跟以前大不一样,您地处要冲,官位兼任将相,自从宫闱发生变乱,已过了几十天了,如不号令天下率先勤王,以图谋恢复社稷,迟疑不决,一旦崤山以东诸侯倡议联合,击鼓西行,您想求自身安全,又将如何决策?这是必然之势。不如向四方颁发檄文,告诉什么是逆什么是顺,军声一振,则元凶胆破心惊,十几天内,将刘、王二贼的头颅传布天下,没有比这个计策更有利的了。韩建对他十分礼貌,但他坚决告辞回山。天复初年,皇帝在凤翔,汴军攻打蒲、华等地,李愚避难往东回到洛阳。这时卫公李德裕的孙子李延古在平泉别墅,李愚前去依靠他。他的子弟自己采树背柴,朝夕供给,未曾求人。已故少师薛廷王圭掌管贡举的时候,李愚登进士第,又登宏词科,授河南府参军,于是定居在洛阳外面的白沙别墅。

  梁太祖有禅代帝位的打算,柳璨迎合旨意杀害朝士,李愚看到绅士们自相残杀,便避难去河朔,和同宗的李延光到山东客居。梁末帝即位,爱好儒士,李延光与末帝一直关系友好,得以在宫禁中侍讲,多次说到李愚节行高尚学识渊博,有史鱼、蘧瑗的遗风。梁末帝召见李愚,久久叹赏,提拔为左拾遗,不久任崇政院直学士,有时参预咨询谋划,仍然庄重正色,不畏强暴。衡王入朝,重臣李振等人都向他磕头,只有李愚仅仅长揖而已。末帝责备他说:衡王是我的哥哥,我还要向他下拜,崇政使李振等人都下拜,你竟这么傲气!答道:陛下以家庭礼节待兄长,李振等人是私臣。我位为朝官,与衡王素不来往,怎么敢谄媚行事。他就是这样刚毅。晋州节度使华温琪在任期间违法乱纪,没收老百姓的家财,这家人到朝廷告状,诏令弹劾华温琪,华温琪伏罪。梁末帝因他是先朝创业时的大臣,不忍法办,李愚坚决给他定罪。梁末帝下诏说:朕如果不予追究,会说我不把百姓当回事;如果按法律行事,会说我不记念功臣。当你们的君主不也是很为难吗?华温琪所收赃物,应由官府代为还给告状的那一家。贞明年中,通事舍人李霄的佣人殴打宫人致死,法司按照刑律,罪在李霄。李愚说:李霄没有亲手殴打他,佣人打死他,怎么能牵连主人呢?于是抗旨不从。李愚从拾遗两次任膳部员外郎,赐穿绯服;改司勋员外郎,赐穿紫服,到这时被罢免职务,任许州、邓州观察判官。

  起初在朝内任职时,慈州举人张砺依附他。贞明年中,张砺从河北归顺唐庄宗,补授太原府掾,出入高门大府之间,称颂李愚的节操气概,还提到李愚所写的文章《仲尼遇》、《颜回寿》、《夷齐非饿人》等篇,北方人看了都叫好。到庄宗定都洛阳时,邓州主帅上奏章推荐李愚入朝,各位权贵见了礼遇如旧,不久任主客郎中,几个月后,召为翰林学士。同光三年(925),魏王李继岌征讨蜀地,请任李愚为都统判官,又带本职随军。当时舆论认为蜀地险阻,不可长驱直入,郭崇韬向李愚征求意见,李愚说:听说蜀人厌恶他们的主人荒淫恣行,危急时刻必不会为他所用。应乘他们人心不一,风驰电掣进军,他们一定吓破胆,哪里还能守险。当前军到达固镇时,收得军粮十五万斛,郭崇韬大喜,对李愚说:您能预料事态,我军可以成功了。招讨判官陈繧到宝鸡时,称病请求留在后方,李愚严厉地说:陈繧见有利就前进,害怕艰难就停止。现在大军正经历艰险,人心容易惑乱,正好杀了他以儆人心。因此军人没有敢滞留不前的。当时,军书羽檄都出自李愚之手。平定蜀地后,就拜李愚为中书舍人。回师后,明宗即位,这时西征副招讨使任圜为宰相,很钦佩李愚,多次对安重诲说到他,请求引用为同事。遇上孔循掌权,就任用崔协以应付任圜的请求。不久以李愚本职暂管贡举,改兵部侍郎,兼翰林承旨。长兴初年,任太常卿,碰上赵凤出任邢台镇守,于是拜李愚为中书侍郎、平章事,转集贤殿大学士。

  长兴末年,秦王恣意横行,权贵之臣躲避祸害都来不及,国家的存亡没人敢说。李愚性格刚正,往往说出来,然而没人附和。后来转任门下侍郎、监修国史,兼吏部尚书,和各位儒士写成《创业功臣传》三十卷。李愚开始时不建房舍,任命为丞相后,向公家借延宾馆居住。曾有病,明宗诏令近臣去向李愚传告慰问,李愚将近臣请到中堂,堂中铺设的席子只不过是秸秆编成的而已,使臣说到这事,明宗特地赐给帷帐毛毯。

  闵帝即位,立志施行德政,刚刚改了年号,就请学士读《贞观政要》、《太宗实录》,有意在政治上有所作为。李愚私下对同事说:我们的君主寻访学士,很少找到我们这些人,我们位高而责任重,国事让人担忧,国家怎么办呢。同僚都害怕而不敢说话。闵帝以恩例升李愚为左仆射。清泰初年,徽陵的葬礼结束,冯道出镇同州,李愚加特进、太微宫使、弘文馆大学士。宰相刘日句和冯道结为婚姻亲家,冯道已经出外镇守,刘日句和李愚两人在中书,有的旧事不方便需要改革的,议论不定,李愚性格太严峻,因而说:这事是你的亲家公所为的,更改一下不是很便利吗?刘日句怨他的话太尖刻,于是每次说话必相互为难,有时会大吵起来。没多久,两人都罢了丞相守本官。清泰二年秋天,李愚已患病,多次请求告退,不允许,在任职内去世。

  任圜,京兆三原人。祖父任清,成都少尹。父亲任茂弘,避难住在太原,奏授西河令,有五个儿子,分别叫任图、任回、任圜、任团、任礒,风采都很不同,武皇喜爱他们,以同宗女嫁给任圜,历任代、宪二郡刺史。

  李嗣昭在晋阳带兵,和任圜交游相处很融洽,镇守泽潞时,请任圜为观察支使,脱去平民穿的衣服,赐朱绂服。任圜姿态容貌优美,有辩才,李嗣昭被人在庄宗跟前构陷,正开始出现隔阂,任圜奉使命来往,常常申诉说理,使庄宗与李嗣昭的兄弟情谊保持下来,他出力不少。遇上母亲去世服丧,庄宗按制度再起用他任潞州观察判官,赐紫色服。

  常山一战,李嗣昭为帅,死于军中,任圜代理李嗣昭为军队总管,号令指挥和李嗣昭生前一样,敌人都不知道换了主帅。庄宗听说了,倍加奖赏。这年秋天,又以上党的军队攻打常山,城中万人突然冲出,大将孙文进战死,敌人逼进我军,任圜指挥骑兵出击,杀获不少。曾用利害祸福告诉城中,镇州人相信了,乞求投降。城中溃败后,除杀了首犯外,官吏的家属都保住了,这也是任圜庇护才做到的。庄宗改镇州为北京,任任圜为工部尚书兼真定尹、北京副留守,主管留守事务。第二年,郭崇韬兼镇北京,任圜改任行军司马,兼北面水陆转运使,仍主管真定府政事。同光三年,回到朝中,守工部尚书。

  郭崇韬征伐蜀地,上奏令任圜从征,西蜀平定后任命任圜为黔南节度使,经任圜恳切推辞才作罢。魏王回师,走到利州,康延孝反叛,以八千劲兵劫掠西川。李继岌听说了,半夜要宫中使者李廷安召来任圜,任圜正在睡觉,李廷安登他的床告诉他,任圜来不及系衣带,立即去见李继岌,李继岌哭着说:康延孝忘恩负义,非您不能制住他。随即暂任任圜为招讨副使,和都指挥使梁汉..等人带兵到汉州攻打康延孝,抓住了他。回师到渭南,李继岌遇害,任圜代理总管全军,到洛阳朝见。明宗嘉勉他的功劳,拜平章事,主管三司。

  任圜选择贤能俊秀之才,杜绝宠幸者之门,百官的俸禄收入被孔谦减少,任圜以廷臣是国家的表率,禁止虚报领取俸禄,一个月之内,国家仓库充实,朝廷得到修整,军民都很满足。任圜虽然像忧虑自家一样忧虑国事,但对功名看得过重,所以受安重诲的忌妒。曾和安重诲在家中相见,他有善唱歌的妓女,安重诲向他要没要到,隔阂从此加深了。在这之前,出使者的粮券都出自户部,安重诲取消这种方法,要由内廷出钱,二人在皇帝跟前反复争执,最终被安重诲占了上风,任圜因此请求辞掉三司之职。天成二年,授太子少保职退休,居住在磁州。朱守殷在汴州反叛时,安重诲趁机诬陷任圜和朱守殷勾结,立即派人假传皇帝诏令杀害他,诏令说:退休的太子少保任圜,早年立过功勋,也曾委以重任,既然退休离开权力中枢,就应在外地悠然赋闲,然而却不遵守礼义本分,暗中依附汴州朱守殷,写信题词不避嫌疑,言语中明显有埋怨朝廷的意思。自从收取汴州后,备见他勾结朱守殷相通的证据,如务求宽容,就将削弱了朝中法典,还是顾全大体,只惩罚你一个人。应令本州在私第中赐自尽。任圜接到诏命时,聚合全族畅饮,神情不变。清泰年中,诏令追赠为太傅。

 

 

《后唐·列传二十》

 

  薛廷珪,其先河东人也。父逢,咸通中为秘书监,以才名著于时。廷珪,中和 年在西川登进士第,累历台省。《旧唐书》:大顺初,累迁司勋员外郎、知制诰。 乾宁中,为中书舍人。驾在华州,改散骑常侍,寻请致仕,客游蜀川。昭宗迁洛阳, 征为礼部侍郎。《旧唐书》:光化中,复为中书舍人,迁邢部、吏部二侍郎,权知 礼部贡举,拜尚书左丞。时柳璨屠害朝士,衣冠毕罹其毒,廷珪以居常退让获全。 《新唐书》:硃全忠兼四镇,廷珪以官告使至汴,客将先见,讽其拜。廷珪佯不晓, 曰:吾何德,敢受令公拜乎!及见,卒不肯加礼。入梁为礼部尚书。庄宗平定 河南,以廷珪年老,除太子少师致仕。《通鉴》:廷珪与李琪尝为太祖册礼使。同 光三年九月卒。赠右仆射。所著《凤阁词书》十卷、《克家志》五卷,并行于世。 初,廷珪父逢,著《凿混沌》、《真珠帘》等赋,大为时人所称。廷珪既壮,亦著 赋数十篇,同为一集,故目曰《克家志》。

  崔沂,《新唐书·宰相世系表》:沂,字德润。大中时宰相魏公铉之幼子也。 兄沆,广明初亦为宰辅。沂举进士第,历监察、补阙。昭宗时,累迁至员外郎、知 制诰。性抗厉守道,而文藻非优,尝与同舍颜荛、钱珝俱秉笔,见荛、珝赡速,草 制数十,无妨谭笑,而沂自愧。翌日,谒国相诉曰:沂疏浅,不足以供词翰之职。相辅然之,移为谏议大夫。入梁,为御史司宪,纠缪绳违,不避豪右。开平中,金 吾街使寇彦卿入朝,过天津桥,市民梁现者不时回避,前导伍伯捽之,投石栏以致 毙。彦卿自前白于梁祖,梁祖命通事舍人赵可封宣谕,令出私财与死者之家,以赎 其罪。沂奏劾曰:彦卿位是人臣,无专杀之理。况天津桥御路之要,正对端门, 当车驾出入之途,非街使震怒之所。况梁现不时回避,其过止于鞭笞。捽首投驱, 深乖朝宪,请论之以法。梁祖惜彦卿,令沂以过失论,沂引斗竞律,以怙势力为 罪首,下手者减一等。又斗殴条,不斗故殴伤人者,加伤罪一等。沂表入,责授彦 卿游击将军、左卫中郎将。沂刚正守法,人士多之。迁左司侍郎,改太常卿,转礼 部尚书。贞明中,带本官充西京副留守。时张全义留守、天下兵马副元帅、河南尹、 判六军诸卫事、守太尉、中书令、魏王,名位之重,冠绝中外。沂至府,客将白以 副留守合行廷礼,沂曰:张公官位至重,然尚带府尹之名,不知副留守见尹之仪 何如?全义知之,遽引见沂,劳曰:彼此有礼,俱老矣,勿相劳烦。庄宗兴 复唐室,复用为左丞,判吏部尚书铨选司,坐累谪石州司马。明宗即位,召还,复 为左丞。以衰疾告老,授太子少保致仕。卒于龙门之别墅,时年七十余。赠太子少 傅。

  刘岳,字昭辅。其先辽东襄平人,元魏平定辽东,徙家于代,随孝文迁洛,遂 为洛阳人。八代祖民部尚书渝国公政会,武德时功臣。祖符,蔡州刺史。父珪,洪 洞县令。符有子八人,皆登进士第。珪之母弟瑰、玕,异母弟崇夷、崇龟、崇望、 崇鲁、崇谟。崇龟,乾宁中广南节度使;崇望,乾宁中宰相;崇鲁、崇谟、崇夷, 并历朝省。岳少孤,亦进士擢第,历户部巡官、郑县簿、直史馆,转左拾遗、侍御 史。梁贞明初,召入翰林为学士。岳为文敏速,尤善谈谐,在职累迁户部侍郎,在 翰林十二年。庄宗入汴,随例贬均州司马,寻丁母忧,许自贬所奔丧,服阕,授太 子詹事。明宗即位,历兵部吏部侍郎、秘书监、太常卿。卒年五十六。赠吏部尚书。 岳文学之外,通于典礼。天成中,奉诏撰《新书仪》一部,文约而理当,今行于世。

  子温叟,仕至御史中丞。《国老谈苑》云:刘温叟方正守道,以名教为己任。 幼孤,事母以孝闻,其母甚贤。初为翰林学士,私庭拜母,母即命二婢箱擎公服、 金带,置于阶下,谓温叟曰:此汝父长兴中入翰林时所赐也。自先君子薨背以来, 尝惧家门替坠,今汝能自致青云,继父之职,可服之无愧矣!因欷歔掩泣。温叟 伏地号恸,退就别寝,素衣蔬食,追慕数日,然后服之,士大夫以为得礼。

  封舜卿,案:原本有阙文。据《新唐书·宰相世系表》,封氏世居渤海蓚县。 舜卿,字赞圣,父敖,字硕夫,户部尚书、渤海县男。《唐书》有传。仕梁,为礼 部侍郎,知贡举。开平三年,奉使幽州,以门生郑致雍从行,复命之日,又与致雍 同受命入翰林为学士。致雍有俊才,舜卿虽有文辞,才思拙涩,及试五题,不胜困 弊,因托致雍秉笔,当时讥者以为座主辱门生。案:以下有阙文。庄宗同光已来, 累历清显。封氏自太和以来,世居两制,以文笔称于时。舜卿从子渭,《世系表》: 渭,字希叟。昭宗迁洛时,为翰林学士,舜卿为中书舍人,叔侄对掌内外制。

  从子翘,于梁贞明中亦为翰林学士。天成中,为给事中,因转对上言,以星辰 合度,风雨应时,请御前香一合,帝亲爇一炷,余令于塔庙中焚之,贵表精至。议 者以翘时推名族,出朝苑,登琐闱,甚有岩廊之望,而忽有此请,乃近诸妖佞耳, 物望由是减之。案:以下残阙。

  窦梦徵,同州人。少苦心为文,登进士第,历校书郎,自拾遗召入翰林,充学 士。梁贞明中,加两浙钱镠元帅之命。梦徵以镠无功于中原,兵柄不宜虚授,其言 切直。梁末帝以触时忌,左授外任。《玉堂闲话》:窦以钱公无功于本朝,僻在一 方,坐邀恩泽,不称是命,乃抱麻哭于朝。翌日,窦谪掾于东州。有顷,复召为学 士。及庄宗入汴,梦徵以例贬沂州,居尝感梁末帝旧恩,因为《祭故君文》云:呜呼!四海九州,天回眷命,一女二夫,人之不幸。当革故以鼎新,若金销而火 盛,必然之理,夫何足竞云。秉笔者皆许之,寻量移宿州。天成初,迁中书舍人, 复入为翰林学士、工部侍郎。卒,赠礼部尚书。《玉堂闲话》:窦失意被谪,尝郁 郁不乐,曾梦有人谓曰:君无自苦,不久当复故职。然将来慎勿为丞相,苟有是 命,当万计避之。其后窦复居禁职。有顷,迁工部侍郎。窦忽忆梦中所言,深恶 其事。然已受命,不能逊避,未几果卒。梦徵随计之秋,文称甚高,尤长于笺启, 编为十卷,目曰《东堂集》,行于世。

  李保殷,河南洛阳人也。昭宗朝,自处士除太子正字,改钱塘县尉。浙东帅董 昌辟为推官,调补河府兵曹参军,历长水令、《毛诗》博士,累官至太常少卿、端 王傅。入为大理卿,撰《刑律总要》十二卷;与兵部侍郎郗殷象论刑法事。左降房 州司马。同光初,授殿中监,以其素有明法律之誉,拜大理卿;未满秩,属为人所 制。保殷曰:人之多辟,无自立辟。乃谢病以归,卒于洛阳。

  归蔼,字文彦,吴郡人也。曾祖登,祖融,父仁泽,位皆至列曹尚书、观察使。 蔼登进士第,及升朝,遍历三署。案:以下疑有阙文。据《旧唐书·昭宗纪》:天 祐元年七月,宴于文思殿。硃全忠入,百官或坐于廊下,全忠怒,笞通引官何凝。 丙寅,制金紫光禄大夫、行御史中丞、上柱国韩仪责授棣州司马,侍御史归蔼责授 登州司户,坐百官傲全忠也。同光初,为尚书右丞,迁刑、户二部侍郎,以太子宾 客致仕,卒年七十六。

  孔邈,文宣王四十一代孙。身长七尺余,神气温厚。登进士第,历校书郎、万 年尉,充集贤校理,为谏议大夫,以年老致仕。案:《孔邈传》,原本残阙。考 《册府元龟》云:乾宁五年,登进士第,除校书郎。崔远在中书,奏为万年尉,充 集贤校理,以亲舅独孤损方在廊庙,避嫌不赴职。

  张文宝,昭宗朝谏议大夫顗之子也。文宝初,依河中硃友谦为从事。庄宗即位 于魏州,以文宝知制诰,历中书舍人、刑部侍郎、左散骑常侍、知贡举,迁吏部侍 郎。文宝性雅淡稽古。长兴初,奉使浙中,泛海船坏,水工以小舟救,文宝与副使 吏部郎中张绚信风至淮南界,伪吴杨溥礼待甚至,兼厚遗钱币、食物。文宝受其食 物,反其钱币,吴人善之,送文宝等复至杭州宣国命,还青州,卒。

  子吉,嗣位邑宰。

  陈乂,蓟门人也。少好学,善属文。因避乱,客于浮阳,转徙于大梁。梁将张 汉杰延于私邸,表授太子舍人。庄宗平梁,郭崇韬遥领常山,召居宾榻。崇韬从魏 王继岌伐蜀,署为招讨判官。崇韬死,明宗即位,随任圜归阙,圜荐之于朝,除膳 部员外郎、知制诰,累迁中书舍人。乂性阴僻,寡与人合,不为当路所与。寻移左 散骑常侍,由是忿以成疾,逾月而卒。

  乂微有才术,尝自恃其能。为判官日,人有造者,垂帷深处,罕见其面。及居 西掖,而姿态愈倨,位竟不至公卿,盖器度促狭者也。然乂性孤执,尤廉于财。长 兴中,尝自舍人衔命册晋国公主石氏于太原,晋高祖善待之,但讶其高岸。人或有 献可于乂,宜陈一讴颂以称晋高祖之美,可邀其厚贿耳。乂曰:人生贫富,咸有 定分,未有持天子命违礼以求利,既损国纲,且亏士行,乂今生所不为也。闻者 嘉之。晋高祖即位,赠礼部尚书。

  刘赞,魏州人也。幼有文性。父玭,为令录,诲以诗书,夏月令服青襦单衫。 玭每肉食,别置蔬食以饭赞,谓之曰:肉食,君之禄也。尔欲食肉,当苦心文艺, 自可致之,吾禄不可分也。由是赞及冠有文辞,年三十余登进士第。魏州节度使 罗绍威署巡官,罢归京师,依开封尹刘鄩。久之,租庸使赵岩表为巡官,累迁至户 部员外郎,职如故。庄宗入汴,租庸副使孔谦以赞里人,表为盐铁判官。天成中, 历知制诰、中书舍人。与学士窦梦徵同年登第,邻居友善,梦徵卒,赞与同年杨凝 式缌麻为位而哭,其家无嫡长,与视丧事,恤其孀稚,人士称之。改御史中丞、刑 部侍郎。

  赞性雍和,与物无忤,居官畏慎,人若以私干之,虽权豪不能移其操。未几, 改秘书监,兼秦王傅。《册府元龟》:秦王为元帅,秦王府判官、太子詹事王居敏 与赞乡曲之旧,以秦王盛年自恣,须朝中选端士纳诲,冀其禀畏,乃奏荐赞焉。赞 节概贞素,忽闻其命,掩泣固辞,竟不能止。案《通鉴》:瓚自以左迁,泣诉,不 得免。胡三省注云:唐制,六部侍郎除吏部之外,余皆从四品下;王傅从三品。然 六部侍郎为向用,王傅为左迁,以职事有闲剧之不同也。当是时,从荣地居储副, 则秦王傅不可以闲官。言盖以从荣轻佻峻急,恐豫其祸,故求脱耳。时秦王参佐, 皆新进小生,动多轻脱,每称颂秦王功德,阿意顺旨,只奉谈笑,惟赞从容讽议, 必献嘉言。秦王常接见宾僚及游客,于酒筵之中,悉令秉笔赋诗。《册府元龟》: 时从荣溺于篇章,凡门客及通谒游士,必坐于客次,自出题目,令赋一章,然后接 见。赞为师傅,亦与诸客混,然容状不悦。秦王知其意,自是戒典客,赞至勿通, 令每月一度至衙。《言行龟鉴》载:刘赞谏秦王曰:殿下宜以孝敬为职,浮华非 所尚也。秦王不悦,戒阍者后弗引进。赞既官系王府,不敢朝参,不通庆吊,但 闭关喑呜而已,及秦王得罪,或言赞止于朝降,而赞已服麻衣备驴乘在门矣。闻其 言曰:岂有国君之嗣,一旦举室涂地,而宾佐朝降,得免死,幸也。俄而台史 示敕,长流岚州,即时赴贬所。在岚州逾年,清泰二年春,诏归田里。妻纥干氏涂 中卒,赞比羸瘠,恸哭殆绝,因之亦病,行及石会关而卒,时年六十余。

  史臣曰:自唐祚横流,衣冠扫地,苟无端士,孰恢素风。如廷珪之文学,崔沂 之刚正,刘岳之典礼,舜卿之掌诰,洎梦徵而下,皆蔚有贞规,无亏懿范,固可以 为搢绅之圭表,耸朝廷之羽仪,以之垂名,夫何不韪。

 

  • 部分译文

 

  崔沂,唐宣宗大中年间宰相魏公崔铉的幼子,兄崔沆,僖宗广明初年也是宰相。崔沂进士及第,历任监察、补阙。昭宗时,升到员外郎、知制诰。生性刚直守道,但文采不很优美,曾和同舍的颜荛、钱王羽一起执笔,看到他二人写得又快又好,草拟文稿几十份,还一边谈笑自如,崔沂自愧不如。第二天,见到国相说:我才疏学浅,不足以在这里供职撰写词章。国相同意他的要求,调任谏议大夫。到梁朝后,任御史司宪,纠正谬误违法之事,不避忌豪强。

  开平年中,金吾街使寇彦卿入朝,经过天津桥时,一个叫梁现的市民来不及回避,前边引导开路的士兵就抓住他扔在石栏上摔死。寇彦卿在梁太祖跟前禀告这事,梁太祖令通事舍人赵可封宣谕旨,令寇彦卿拿出私家财物给死者家属,以赎罪行。崔沂弹劾说:寇彦卿身为一个人臣,没有擅自杀人的理由。何况天津桥是御路要道,正对着端门,是皇上车驾进出的地方,而不是街使发怒使威风的地方。再说梁现只是来不及回避,他的过错也只够鞭打一顿,抓着他的头摔死,大违朝廷法典,请按法论处。梁太祖爱惜寇彦卿,要崔沂以过失罪论处,崔沂引法典力争,以仗势杀人者为首犯,其他动过手的人罪减一等。又根据法典斗殴一条,不斗而故意打伤人者,加伤罪一等。崔沂的表章献上,贬任寇彦卿为游击将军、左卫中郎将。崔沂刚正守法,人们都推重他。升左司侍郎,改任太常卿,转任礼部尚书。贞明年中,以本官职兼任西京副留守。这时张全义任留守、天下兵马副元帅、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守太尉、中书令、魏王,名位之重,为朝廷内外第一。崔沂到任后,客将告诉他副留守应当行廷拜礼,崔沂说:张公官位十分重要,然而还带府尹的名分,不知副留守见府尹的礼仪是什么样子?张全义知道了,赶快引见崔沂,安慰他说:彼此都有礼,都老了,不要互相引起麻烦。庄宗复兴唐朝,又用崔沂为左丞,判吏部尚书铨选司,后受牵连贬为石州司马。明宗即位后,召回,再当左丞。以病弱告老退职,授太子少保致仕。在龙门别墅死去,终年七十多岁,赠太子少傅。

  刘赞,魏州人。年幼时就爱文章。父亲刘王比,任令录,用诗书教他,夏天让他穿青衣单衫。刘王比每次吃肉,另外给蔬菜给刘赞吃,对他说:肉食是君王给的俸禄。你想吃肉,应当苦心学好文艺,自然可以得到,我的俸禄不可分给你。因此刘赞刚成年便有文辞,三十多岁登进士第。

  魏州节度使罗绍威任命刘赞为巡官,后罢免回到京师,依附开封尹刘寻阝,很久后,租庸使赵岩上表举荐刘赞为巡官,升到金部员外郎。庄宗进汴州称帝后,租庸副使孔谦因刘赞是同乡,推荐任盐铁判官。天成年中,历任知制诰、中书舍人。刘赞和学士窦梦征同年及第,相邻居住,互相友善,窦梦征死后,刘赞和同年好友杨凝式披麻带孝为窦梦征设牌位痛哭,窦家没有嫡长子,刘赞为他办丧事,抚恤他的遗孀和幼子,人们都赞扬他。改任御史中丞、刑部侍郎。

  刘赞性格雍容随和,与他人没有冲突,当官很谨慎,别人如有私事求他,就是权贵豪绅也不能改变他的操守。没多久,改任秘书监,兼秦王傅。刘赞志节贞素,忽然听到这个任命,哭着坚决推辞,还是推不掉。这时秦王身边的参佐,都是新提拔的小生,言行大多很轻脱,常常称颂秦王功德,阿谀顺从,逢迎谈笑,只有刘赞从容讽劝,进上有补益的话。秦王常接见宾僚和游客,在酒宴上要他们都执笔写诗。刘赞是秦王师傅,秦王也把他和各位客人混同看待,因而很不高兴。秦王知道他的心思,从此告诫典客官,刘赞来了不要引进,令他每月到衙门一次。刘赞既然在王府任职,不敢上朝廷参拜,也不与他人交往,只是关在家里哭泣。到秦王因罪受处罚时,有人说刘赞只应降为京官而不应外谪,而刘赞已穿上麻衣备好驴车在门口。说:哪有国君的继承人一旦全家肝脑涂地,而宾客参佐只是降为朝官的道理?我得免于一死已很幸运了。不久台史宣布诏书,将刘赞长期流放到岚州,立即前往被贬的地方。在岚州过了一年,清泰二年春,下诏回到乡里。妻子纥干氏在路上死去,刘赞这时瘦弱得很,痛哭不已,因此也病了,走到石会关而死,终年六十多岁。

 

 

《后唐·列传二十一》

 

  张宪,字允中,晋阳人,世以军功为牙校。宪始童丱,喜儒学,励志横经,不 舍昼夜。太原地雄边服,人多尚武,耻于学业,惟宪与里人药纵之精力游学,弱冠 尽通诸经,尤精《左传》。尝袖行所业,谒判官李袭吉,一见欣叹。既辞,谓宪曰:子勉之,将来必成佳器。石州刺史杨守业喜聚书,以家书示之,闻见日博。

  庄宗为行军司马,广延髦俊,素知宪名,令硃守殷赍书币延之。岁余,释褐交 城令,秩满,庄宗嗣世,补太原府司录参军。时霸府初开,幕客马郁、王缄,燕中 名士,尽与之游。十二年,庄宗平河朔,念籓邸之旧,征赴行台。十三年,授监察, 赐绯,署魏博推官,自是恆簪笔扈从。十五年,王师战胡柳,周德威军不利,宪与 同列奔马北渡;梁军急追,殆将不济。至晚渡河,人皆陷水而没,宪与从子朗履冰 而行;将及岸,冰陷,朗泣,以马箠引之,宪曰:吾兒去矣,勿使俱陷。朗曰:忍季父如此,俱死无恨。朗偃伏引箠,宪跃身而出。是夜,庄宗令于军中求宪, 或曰:与王缄俱殁矣!庄宗垂涕求尸,数日,闻其免也,遣使慰劳。寻改掌书 记、水部郎中,赐金紫,历魏博观察判官。从讨张文礼,镇州平,授魏、博、镇、 冀十郡观察判官,改考功郎中,兼御史中丞,权镇州留事。庄宗即位,诏还魏都, 授尚书工部侍郎,充租庸使。八月,改刑部侍郎,判吏部铨,兼太清宫副使。庄宗 迁洛阳,以宪检校吏部尚书、兴唐尹、东京副留守,知留守事。宪学识优深,尤精 吏道,剖析听断,人不敢欺。

  三年春,车驾幸鄴,时易定王都来朝,宴于行宫,将击鞠。初,庄宗行即位之 礼,卜鞠场吉,因筑坛于其间,至是诏毁之。宪奏曰;即位坛是陛下祭接天神受 命之所,自风燥雨濡之外,不可辄毁,亦不可修。魏繁阳之坛,汉汜水之单,到 今犹有兆象。存而不毁,古之道也。即命治之于宫西。数日,未成。会宪以公事 获谪,阁门待罪,上怒,戒有司速治行宫之庭,碍事者毕去,竟毁即位坛。宪私谓 郭崇韬曰;不祥之甚,忽其本也。

  秋,崇韬将兵征蜀,以手书告宪曰:允中避事久矣,余受命西征,已奏还公 黄阁。宪报曰:庖人之代尸祝,所谓非吾事也。时枢密承旨段徊当权任事, 以宪从龙旧望,不欲宪在朝廷。会孟知祥镇蜀川,选北京留守,徊扬言曰:北门, 国家根本,非重德不可轻授;今之取才,非宪不可。趋时者因附徊势,巧中伤之。 又曰:宪有相业,然国祚中兴,宰相在天子面前,得失可以改作;一方之事,制 在一人,惟北面事重。十一月,授宪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太原尹、北 京留守,知府事。

  四年二月,赵在礼入魏州。时宪家属在魏,关东俶扰,在礼善待其家,遣人赍 书至太原诱宪。宪斩其使,书不发函而奏。既而明宗为兵众所劫,诸军离散,地远 不知事实,或谓宪曰:蜀军未至,洛阳窘急,总管又失兵权,制在诸军之手,又 闻河朔推戴,事若实然,或可济否?宪曰:治乱之机,间不容发,以愚所断, 事未可知。愚闻药纵之言,总管德量仁厚,素得士心,余勿多言,志此而已。 月五日,李存渥自洛阳至,口传庄宗命,并无书诏,惟云天子授以只箭,传之为信。 众心惑之,时事莫测。左右献画曰:存渥所乘马,已戢其饰,复召人谋事,必行 阴祸,因欲据城。宁我负人,宜早为之所,但戮吕、郑二宦,且系存渥,徐观其变, 事万全矣。宪良久曰:吾本书生,无军功而致身及此,一旦自布衣而纡金紫, 向来仕宦非出他门,此画非吾心也。事苟不济,以身徇义。《东都事略·张昭传》: 昭劝宪奉表明宗以劝进,宪曰:吾书生也,天子委以保厘之任,吾岂苟生者乎!昭曰:此古之大节,公能行之,忠臣也。宪既死,论者以昭能成宪之节。翌日, 符彦超诛吕、郑,军城大乱,燔剽达曙。宪初闻有变,出奔沂州。既而有司纠其委 城之罪,四月二十四日,赐死于晋阳之千佛院。幼子凝随父走,亦为收者加害。明 宗郊礼大赦,有司请昭雪,从之。宪沈静寡欲,喜聚图书,家书五千卷,视事之余, 手自刊校。善弹琴,不饮酒,宾僚宴语,但论文啸咏而已,士友重之。

  宪长子守素,仕晋,位至尚书。

  王正言,郓州人。父志,济阴令。正言早孤贫,从沙门学,工诗,密州刺史贺 德伦令归俗,署郡职。德伦镇青州,表为推官;移镇魏州,改观察判官。庄宗平定 魏博,正言仍旧职任,小心端慎,与物无竞。尝为同职司空颋所凌,正言降心下之。 颋诛,代为节度判官。同光初,守户部尚书、兴唐尹。时孔谦为租庸副使,常畏张 宪挺特,不欲其领使,乃白郭崇韬留宪于魏州,请宰相豆卢革判租庸。未几,复以 卢质代之。孔谦白云:钱谷重务,宰相事多,簿籍留滞。又云:卢质判二日, 便借官钱,皆不可任。意谓崇韬必令己代其任,时物议未允而止,谦沮丧久之。 李绍宏曰:邦计国本,时号怨府,非张宪不称职。即日征之。孔谦、段徊白崇 韬曰:邦计虽重,在侍中眼前,但得一人为使即可。魏博六州户口,天下之半, 王正言操守有余,智力不足,若朝廷任使,庶几与人共事;若专制方隅,未见其可。 张宪才器兼济,宜以委之。崇韬即奏宪留守魏州,征王正言为租庸使。正言在职, 主诺而已,权柄出于孔谦。正言不耐繁浩,簿领纵横,触事遗忘,物论以为不可, 即以孔谦代之,正言守礼部尚书。

  三年冬,代张宪为兴唐尹,留守鄴都。时武德使史彦琼,监守鄴都,廪帑出纳, 兵马制置,皆出彦琼,将佐官吏,颐指气使,正言不能以道御之,但趑趄听命。至 是,贝州戍兵乱,入魏州,彦琼望风败走,乱兵剽劫坊市。正言促召书吏写奏章, 家人曰:贼已杀人纵火,都城已陷,何奏之有。是日,正言引诸僚佐谒赵在礼, 《通鉴》:正言索马,不能得,乃帅僚佐步出府门谒在礼。望尘再拜请罪。在礼曰:尚书重德,勿自卑屈,余受国恩,与尚书共事,但思归之众,仓卒见迫耳。 拜正言,厚加慰抚。明宗即位,正言求为平卢军行军司马,因以授之,竟卒于任。

  胡装,礼部尚书曾之孙。汴将杨师厚之镇魏州,装与副使李嗣业有旧,因往依 之,荐授贵乡令。及张彦之乱,嗣业遇害,装罢秩,客于魏州。庄宗初至,装谒见, 求假官,司空颋以其居官贪浊,不得调者久之。十三年,庄宗还太原,装候于离亭; 谒者不内,乃排闼而入,曰:臣本朝公卿子孙,从兵至此。殿下比袭唐祚,勤求 英俊,以壮霸图。臣虽不才,比于进九九,纳竖刁、头须,亦所庶几。而羁旅累年, 执事者不垂顾录,臣不能赴海触树,走胡适越,今日归死于殿下也!庄宗愕然曰:孤未之知,何至如是!赐酒食慰遣之,谓郭崇韬曰:便与拟议。是岁,署 馆驿巡官。未几,授监察御史里行,迁节度巡官,赐绯鱼袋;寻历推官、检校员外 郎。装学书无师法,工诗非作者,僻于题壁,所至宫亭寺观,必书爵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