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50

三月初一为丁卯日。三月初六，沙陀军在成店和贼将赵章、尚让交战，把贼军打得大败，贼军被追击，奔逃到良天坡，死尸横陈三十里，王重荣堆积尸体，筑成一座小山。

　　四月初一为丁酉日。四月初四，沙陀、忠武、义成、义武等军进军长安，贼军以全部人马在渭桥进行抵抗，被打得大败而退回长安，李克用乘胜追击贼军。四月十九日，黄巢收拾他的残余部队，由蓝田关逃走。四月二十四日，收复京城。天下行营兵马都监杨复光上表章到皇帝驻跸的所在告捷，说：

　　“近来妖孽兴起于市曹，啸聚于荒郊野外的祠庙中，而州官藩镇却很不注意防备盗贼。以为大同社会的机运，总是可以容纳奸恶之人，以为现在是太平无事的时代，因而任其滋生恶人。贼首黄巢的势力，因而能够充盈于人群聚集的地方，蔓延到滋生盗贼的处所，强迫着我们的百姓，俯顺他们的凶暴。毁坏农具以制成武器，宰杀耕牛以任意烹食，鬼怪白昼横行，毒虫夜间食人。自从南海失守，湖外丧失师旅，养虎成患的灾难深重，驯枭而使其成为大逆。无人不害，无恶不作，豺狼带来了朝野的忧患，疮痍引起了腹心的痛苦。于是使得毒害遍及于万民，盗贼玷污了两京，读书人含着身遭涂炭的悲伤，城镇里的废墟发出哀叹。万方同样愤怒，十道一齐进攻，仗着王朝宗庙的威灵，消灭了连年作乱的凶顽丑类。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有着壮烈的精神，天赋予他机变的谋略，发誓要建立功名，志在安定家邦。甚至屯田以等待敌军，亲率士卒以守卫要冲，接纳百姓十几万家，收降贼党三万多人。执法能够持重，功名成就于晚年，很久就停止判处人死刑，从不发出雷霆一般的震怒。自从收复同州、华州，进逼京师，他的晚岁如同夕阳的光芒高照着国门，派出的游骑频频出现在灞河岸上。贼军既已知道四面被阻断隔绝，便千方百计地奔突冲撞，犹如关闭笼中的鸟儿以头触笼毫无出路，又像飞蛾扑火一样自取灭亡。雁门节度使李克用的将才得自神授，他的忠贞源于天赋，谋略和武艺都很优秀，为臣的节操和做人的本心两者相称。杀贼没有不亲自动手的，冲锋陷阵总是一马当先，真是一个雄才，有“飞将”的名声。他统领自己的军队南下，和我齐心合力地作为前驱，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忘记贼寇的存在。本月八日派遣衙队将前锋杨守宗、河中骑将白志迁、横野军军使满存、蹑云都将丁行存、朝邑的镇将康师贞、忠武的黄头军使庞从等三十二都，跟随李克用从光泰门首先进入京师，合力摧毁逆贼。又派河中将领刘让、王腢、冀君武、孙珙，忠武军的大将乔从遇、郑滑的将领韩从威、荆南的大将申屠..、沧州的大将贾滔、易定的大将张仲庆、寿州的大将张行方、天德的大将顾彦朗，左神策弩手甄君楚、公孙佐，横冲军军使杨守亮、蹑云都将领高周彝、忠顺都将胡贞、绛州监军毛宣伯、聂弘裕等七十都随后进入京师。贼军还能组织坚牢的阵地来和官军相抗。李克用率领着振奋、勇敢、雄壮的军队，敲击着整齐的金鼓声，叫喊的声音几乎震动了屋瓦，怒喝的气息直要吞下沙莽。摆开广阔的战阵，挥军夹击敌人，从清晨直战斗到下午，将凶贼打得大败。从望春宫夹击，到升阳殿合围，挥戈定有所毙，弓矢必无虚发。贼军立即奔逃，分散入商山，只是无益地苟延从刀下脱逃的残生、迟早等着被砍头罢了。自从收复京师，三方面都立下了大功，如果以击破敌军，摧毁其锋芒而论，实以李克用居于首功。其余的将官们，都一起效命于疆场，加上我部下的二万多人，也是几年顶风冒雨。既然已经扫荡平定，记载全部的情况以报告皇上。”

　　奏报送到，随从的官员都向皇上表示祝贺。

　　五月，决定任命河中节度使、检校尚书右仆射王重荣为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其他职务仍同原来一样。雁门以北行营节度使及忻、代、蔚、朔等州观察使、检校尚书左仆射、代州刺史、上柱国、食邑七百户李克用任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兼任太原尹、北京留守，充任河东节度使、辖区内观察处置使。义武军节度使、检校司空王处存任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其余职务仍同原来一样。任命检校尚书右仆射、华州刺史、潼关防御使朱温为检校司空，兼任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宣武军节度使、观察使，并赐名朱全忠。京城西北面行营都统、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州刺史、..宁节度使朱玫就地加授同平章事，晋封吴兴县侯，食邑一千户。..坊节度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东方逵就地加授同平章事。免去王铎行营都统，仍旧担任检校太师、中书令，晋封晋国公，加封食邑二千户，仍和原来一样任节度使、观察使。当时中尉田令孜执掌政柄，他自负主持内政的功劳，认为王铎带兵没有立下战功，而是由杨复光提出建议，召来沙陀军才成就了击败贼军的功业，想把权力回归北司由宦官掌管，于是罢黜王铎而悦宠杨复光。就地加授诸道行营兵马都监杨复光为开府仪同三司、弘农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充任同、华等州辖区内制置使，并赐给“资忠耀武匡国平难功臣”的尊号。

　　六月初一为乙未日。六月三十日，杨复光在河中去世，他的部下忠武军八个都的都头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等各自带着自己的队伍散去。当时杨复光的哥哥杨复恭掌管内枢密，田令孜因为杨复光立下了击败贼军的战功，对他又害怕又嫌恶，因而贼军平定之后赏赐很薄。等听到杨复光死去的消息，心里很高兴，又排斥杨复恭，罢免了他的枢密使而任其为飞龙使。当月，黄巢围困陈州，在州城以北五里的地方扎营。当初，贼军出蓝田关，派前锋将领孟楷进攻蔡州，蔡州刺史秦宗权率军迎战，被孟楷击败，秦宗权的处境困窘，就和贼军暗中讲和。孟楷转移人马去进攻陈州，陈州刺史赵韜做出力量很弱的样子，用伏兵攻击贼军，在阵前斩了孟楷。孟楷是贼首黄巢的爱将，他对孟楷的死深感痛惜。黄巢发怒，用他的全部兵力进攻陈州。当时黄巢和秦宗权联合行动，放纵士兵到处抢劫，远近的人民都遭受了他们的暴行。当时连年大饥荒，老百姓没有积存的粮食，贼军把人抓去吃，他们烹烤人肉的地方称为“舂磨寨”，白骨堆得像山一样高，就是丧乱到极点的年月也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了。贼军攻城很急，徐州节度使时溥、许州的周岌、汴州的朱全忠都出兵保护，救援陈州。

　　七月，决定赐予西川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署理太尉、同平章事、成都尹、上柱国、颍川郡王、食邑三千户、实封四百户陈敬王宣铁券。诏令郑从谠前来皇上驻跸处。

　　八月，李克用前往镇守太原。决定任命前振武军节度使、检校司空、兼单于都护、御史大夫李国昌为检校司徒、代州刺史、雁门以北行营节度使、蔚朔等州观察使等。

　　十月，李国昌去世。

　　十一月，蔡州贼将秦宗权围困许州。

　　十二月，皇上诏命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前往援救陈州、许州。忠武军大将鹿晏弘攻下兴元，驱逐节度使牛勖，自任节度留后。

　　中和四年(884)春，正月初一，皇上的车驾驻跸于成都府。

　　二月，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将出兵救援陈州和许州，河阳节度使诸葛爽率领人马屯驻在泽州抗拒李克用。

　　三月初一为壬戌日。三月十三日，李克用调动军队，从河中向南渡过黄河，再向东前往洛阳。

　　四月初一为辛卯日。四月二十四日，沙陀军停驻在许州，节度使周岌、监军田从异率兵前来协同作战。贼将尚让屯驻在太康，黄邺屯驻在西华，有少量的粮草。四月二十九日，沙陀军分兵进攻太康和西华贼军的营寨。四月三十日，尚让、黄邺从太康和西华逃走，官军得到了他们的粮草，黄巢也退兵保卫郾城。任命兵部侍郎、署理度支使郑昌图以本职任同平章事。

　　五月初一为辛酉日。五月初三，沙陀军向北追击黄巢。五月初七，驻扎在尉氏县。五月初八，天降大雨，平地积水达三尺深，沟堑江河的水上涨溢出。贼军抵达中牟县，来到汴河边，想要渡过去，沙陀军突然来到，贼军极其惊骇，其部众分崩离析而溃散，被杀伤和淹死的几乎占一半。尚让那支贼军投降了时溥，偏将杨能、李谠、霍存、葛从周、张归霸等投降朱全忠，李周、杨景彪率领残余的部众逃到封丘。五月初九，沙陀军渡过汴河，进军封丘，黄巢和他的弟兄们全力进行抵抗，李克用击败了他们。获取了贼军掳掠的男女五万人，牛马一万多头，以及非法制造的皇帝舆车、祭祀用的法器、符节印信、宝物、兵戎器仗等三万件。抓到了黄巢年方六岁的幼子。黄巢战败之后，带着他残余的部众向东逃走。五月初十，李克用急追黄巢，一天一夜行军二百里。将近一半的马匹都因疲劳过度而死。军队宿在冤朐，粮草来不及运到，骑兵又极少，李克用便和忠武军监军田从异一起收兵回去。五月十四日，李克用停驻在汴州时，汴州节度使朱全忠招待李克用住在上源驿。朱全忠认为李克用身边的兵力人少势弱，大军在远地，便想下手暗算他。当天晚上，在驿舍里摆酒宴请李克用，李克用喝醉以后，朱全忠便派兵围住驿舍，放火烧屋。突然天降雷雨，平地积水达一尺多深，李克用仅一个人跳墙得以幸免。他的部下三百多人以及监军使史敬思、书记任王圭都被杀害。五月十六日，李克用来到许州，率领大军返回太原。五月二十日，徐州将领李师悦、陈景思率领一万名士兵追赶黄巢到兖州。

　　六月，郓州节度使朱王宣奏报，在合乡将贼军打得大败。

　　秋，七月初一为己未日。七月十五日，贼将林言砍下黄巢、黄揆、黄秉三个人的脑袋投降了时溥。起初，徐州将领李师悦和贼军在瑕丘接战，贼军做拼死的战斗，贼兵们几乎全都战死了。林言和黄巢一起逃到太山狼虎谷的襄王村，因为害怕追兵到了会一起送命，便杀死黄巢等投降了李师悦。七月二十四日，报捷的文书送到皇上驻跸的地方，随从的官员们都表示祝贺。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多次上表申诉委屈，请求讨伐汴州节度使朱全忠。皇帝特颁诏命为他们调解，就地加授李克用阶官特进，晋封为陇西郡王以让他高兴。从此朱全忠、李克用之间有了以武力相向的仇恨。

　　九月，山南西道节度使鹿晏弘因被禁军讨伐，放弃城池，被部下簇拥着到襄州、邓州去，大肆劫掠许州。鹿晏弘的大将王建、韩建、张造、晋晖、李师泰各自率领自己的军队归附朝廷，田令孜因为韩建等人都是杨复光的旧将，便薄待他们，都只授予诸卫将军，只任命王建为壁州刺史。

　　十月，关东各镇的将领们奉上表章，请求皇上的车驾返回京师。

　　十一月，鹿晏弘攻陷许州，杀死周岌，自称为许州留后，不久又遭到秦宗权的进攻。决定任命义成军节度使、检校太师、中书令、上柱国、晋国公王铎为沧州刺史、义昌军节度使、沧德观察处置使等。

　　十二月初一，大明宫留守、暂署京兆尹、御史大夫、京畿制置使王徽和留守京师的百官奉上表章，请求皇上车驾返回皇宫。皇上下诏确定明年正月返回京师。新授沧德节度使的王铎，在漳南县的高鸡泊被魏博节度使乐彦祯杀死，随行的三百多人都遭杀害。

　　光启元年(885)春，正月初一，皇上的车驾驻跸在成都府。正月二十三日，僖宗从蜀州返回京师。

　　二月初一为丁亥日。二月初十，皇上的车驾停驻在凤翔。

　　三月初一为丙辰日。三月十二日，皇上的车驾抵达京师。三月十四日，皇上驾临宣政殿，下诏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光启。当时李昌符据有凤翔，王重荣据有蒲州、陕州，诸葛爽据有河阳、洛阳，孟方立据有邢州、氵名州，李克用据有太原、上党，朱全忠据有汴州、滑州，秦宗权据有许州、蔡州，时溥据有徐州、泗州，朱王宣据有郓州、齐州、曹州、濮州，王敬武据有淄州、青州，高骈据有淮南八州，秦彦据有宣州、歙州，刘汉宏据有浙东，都是擅自收取兵税，层层相吞没，朝廷无法控制。江淮平常转运物资的通道断绝，两河、江淮地区的赋税不能供奉朝廷，只是逢年过节奉献一点而已。朝廷的敕命所能控制的，只有河西、山南、剑南、岭南西道的几十个州。大体上是各郡将领自行其是，日常的赋税几近断绝，藩镇主将的罢免和设置，都不能由朝廷决定，朝廷的基业这时已荡然无存了。蔡州逆贼秦宗权侵害滋扰相邻的藩镇，朝廷决定任命徐州节度使时溥为巨鹿王，充任蔡州四面行营兵马都统。秦宗权的部将秦贤不停地攻打汴州、郑州，朝廷便任命汴州刺史朱全忠为沛郡王，充任蔡州西北面行营都统。杭州刺史董昌大败刘汉宏的部众，进攻越州、婺州、台州、明州等州。都攻了下来。朝廷便任命董昌为越州刺史、镇东军节度使、浙江东道观察使等，任命杭州大将钱霮为杭州刺史。

　　闰三月，镇冀节度使王..献上耕牛一千头，农具九千件，兵甲器仗十万件。

　　四月初一，任命开府仪同三司、右金吾卫上将军、左街功德使、齐国公田令孜为左右神策十军使。在蜀中护驾时，田令孜共招募新军五十四都，每都一千人，左右神策各军各有二十七都，分为五军，由田令孜总管其兵权。当时军旅既很多，南衙和北司所属的官员又有一万多人，度支、户部及盐铁转运使没有征调财赋的地方，财务支出只靠关内京畿一带地方的赋税，财源很不充足，奖赏酬劳都不能按时发给，军队中产生怨恨的情绪。原先安邑、解县两处盐池食盐的专卖赋税，盐铁使专门设置盐官以总管其有关事务。自从黄巢之乱发生，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兼管食盐专卖事务，每一年拿出三千车盐的税银献给朝廷。至此，田令孜因为是自己直辖的亲军缺少供给，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便举出广明年以前的旧例，请求把安邑、解县两处盐池的专卖事务归还给盐铁使管辖，以便收取利益以赡养禁军。皇上的诏令下达以后，王重荣呈上表章分析、申诉，说河中地区经济困难，全靠着盐税来供给军用。

　　五月，决定任命河中节度使、检校司徒、同平章事、河中尹、上柱国、琅笽郡王王重荣为检校太傅、同平章事，并兼任兖州刺史及兖、沂、海等州节度观察处置使，以代替齐克让。任命齐克让为检校司徒，兼定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义武军节度使、观察使、北平军军使等，以代替王处存。王处存照旧担任检校太傅、同平章事、河中尹及河中、晋、慈、隰等州节度使、观察使等。当月，宰臣萧遘率领文武百官向皇帝敬奉徽号为：至德光烈孝皇帝，皇上驾临宣政殿接受册书，大赦天下。

　　六月初一为甲寅日。六月初三，定州王处存上奏说：“幽州节度使李可举、镇州节度使王..各自命大将率领士兵侵占进攻朝廷控制的地区，我已经将他们全部杀退。”当时李可举乘天子流亡在外，中原大乱的机会，认为河朔三镇休戚相关，只有易州和定州这两个州郡属于朝廷所有，便一起商量进攻王处存以瓜分他的地盘。正碰着燕州将领李全忠有夺取帅印的意图，军中有互相疑忌的情绪。李全忠正围困了易州，王处存出其不意地派出骑兵对他进行攻击，燕州军大败。当月，李全忠又收罗残余的队伍攻打幽州，李可举全家登楼放火自焚而死，李全忠自称为节度留后。沧州的军人发生动乱，驱逐他们的主帅杨全玫，拥立亲军衙将卢彦威为沧州留后。决定任命保銮都将、检校司徒、兼黔州刺史、黔中节度使、观察使曹诚为检校太保，兼任沧州刺史，充任义昌军节度使、沧德观察使等。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多次上表分析议论，列举田令孜在方镇之间挑拨离间的事实，田令孜派..宁节度使朱玫会同..州、延州、灵州、夏州的军队讨伐王重荣。

　　九月，朱玫屯驻在沙苑。王重荣向太原李克用求援。

　　十月，李克用率领太原的军队南出阴地关。十一月，河中、太原的军队和朝廷的禁军在沙苑筑垒对峙。

　　十二月初一为辛亥日。十二月二十三日，官军各部队联合作战，被沙陀军击败，朱玫逃回..州。神策军溃散，便进入京师大肆抢劫。十二月二十五日，沙陀军进逼京师，田令孜侍奉着僖宗，抵达凤翔。原来黄巢占领京师的时候，所有街市和皇宫内的屋舍、保存得和原来一样完好。等到各地的官军击败黄巢的贼军，为了争夺财物而互相攻杀，放火焚烧、抢劫，皇宫中的屋舍、街市上百姓的住宅，十之六七都被烧毁了。贼人被平定以后，令京兆尹王徽用了一整年的时间进行修整，仅仅恢复了安居而已，到这时，乱兵又再次放火焚烧，宫室变得一片萧条，长出茂盛的野草了。

　　光启二年(886)春，正月初一，皇帝的车驾驻跸在凤翔。李克用随即率领军队到河中，和朱玫、王重荣共同奉上表章，请求圣驾留驻在凤翔，并列举田令孜的罪状。皇上便任用飞龙使杨复恭仍然掌管内枢密使事务。正月初八，田令孜迫使圣驾去兴元。正月初十，皇上的车驾驻跸在宝鸡。朝廷授命刑部尚书孔纬兼任御史大夫，命令他率领随从官员前来皇上驻跸处。当时皇上的车驾是夜间出发的，宰相萧遘、裴彻、郑昌图以及文武百官都不知道这件事，来不及跟随前往，故此命令孔纬前去追随。萧遘厌恶田令孜玩弄权术，再次使京师产生动乱，便利用..州奏事判官李松年去凤翔的机会，令他立即召朱玫去凤翔迎奉圣驾。正月十三日，朱玫带领步骑士兵五千人到达凤翔。田令孜听说..州的军队来了，便侍奉皇帝进入散关，命令禁军守卫灵璧。朱玫的军队一到，禁军便溃散了，朱玫便长驱直入，追赶圣驾到尊途驿。嗣子襄王李誰患病，落到了朱玫手中。当时兴元节度使石君涉听说皇上的车驾进入散关，便拆毁了架设在峭崖陡壁上的栈道，用栅栏断绝险要的通道，皇上的车驾只能从别的道路抵达，被..州的军队在后面追赶，有四次都因为道路崎岖而发生危险。

　　二月初一，任命十军观察使、开府仪同三司田令孜为剑南西川节度监军，任命内枢密使杨复恭为神策左军中尉。

　　三月初一为庚辰日。三月初三，兴元节度使石君涉弃城进入朱玫的军营内。三月十七日，皇帝的车驾到达兴元。三月二十九日，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兵部尚书、知制诰杜让能为兵部侍郎；任命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孔纬为兵部侍郎，充任诸道盐铁转运使，并以本职任同平章事。保銮都将李钅延、杨守亮、杨守宗等在凤州击败..州的军队。

　　四月初一，当夜荧惑星干犯月角。四月初三，朱玫、李昌符在凤翔驿舍逼迫宰相萧遘，请求让嗣子襄王李誰暂时监督军国事务。朱玫自任大丞相，兼任左、右神策十军使。于是逼迫、率领文武百官侍奉襄王回到京师。

　　五月初一为己卯日。五月初二，襄王非法僭越即皇帝位，年号为建贞。因为萧遘起初曾阻止襄王接受监国的使命，罢免了他掌管政务的官职，任太子少师。伪命任朱玫为侍中、诸道盐铁转运使。伪命任裴彻为门下侍郎、右仆射、同平章事、署理度支使。伪命任中书侍郎、刑部尚书、平章政事郑昌图署理户部事务。萧遘称病辞职，回到河中府的永乐县。伪朝决定给各地方大吏加授官爵。伪命任淮南节度使、检校太尉、兼侍中高骈为太师、中书令、江淮盐铁转运使、诸道行营兵马都统。又伪命任淮南右都押衙、和州刺史吕用之为检校兵部尚书，并兼广州刺史、岭南东道节度使。令户部侍郎柳涉往江淮宣布伪令，令户部侍郎夏侯潭往河北宣布伪令，各藩镇节度使大多数接受了他们非法宣布的任命，只有定州、太原、宣武、河中拒绝而不接受。当月，彗星出现在箕宿天区之尾，经过北斗星座和摄提星座。荆南、襄阳连年发生蝗灾和旱灾，一斗米卖到三十贯钱，人多互相烹吃。杨复恭兄弟和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太原刺史李克用有联兵击败黄巢贼军的旧谊，便上奏，请求派遣谏议大夫刘崇望带着圣旨前去王重荣、李克用处宣布谕令，表示杨复恭再次与他们联兵破贼的意思。王重荣、李克用很高兴地接受了命令，立即派使者前去向皇上进奉贡礼，献上缣十万匹，愿意杀朱玫以赎自己的过错。刘崇望出使回去之后，君臣都互相祝贺。

　　六月初一，任命扈从皇上驻跸的都将杨守亮为金州刺史、金商节度使、京畿制置使。杨守亮率领两万名士兵前往金州，和王重荣、李克用形成夹击态势进军。当时朱玫派遣将领王行瑜率领..宁、河西的五万军队屯驻在凤州，保銮都将领李钅延、李茂真、陈..等在大唐峰抗击他们。

　　七月初一，蔡州贼将秦宗权攻陷许州，杀死鹿晏弘。任命金商节度使杨守亮为检校司徒，兼兴元尹，充任山南西道节度使。王行瑜急速进攻兴州，杨守亮出兵将他击败。

　　八月，幽州节度使李全忠去世，三军拥立他的儿子李匡威为幽州留后。

　　九月，杨守亮在凤州再次击败..州军，观军容使杨复恭秘密派人去劝说王行瑜，叫他设法回归朝廷。十月初七，滑州军人发生动乱，驱逐他们的主帅安师儒，推举亲军衙将张骁主持留后的军务。安师儒投奔汴州，朱全忠把他杀了，便派兵攻打滑州，将张骁斩首以向皇上驻跸的地方报告，朝廷任命汴州主帅朱全忠兼任义成军节度使。

　　十一月十七日，白虹出现在西方。十一月，蔡州贼将孙儒攻陷郑州，刺史李..逃走而免于一死。孙儒率军进攻河阳。

　　十二月初一。当月，朱玫的爱将王行瑜接受密诏，从凤州率领部下返回长安。十二月十七日，王行瑜杀死朱玫和他的党羽九百人，听任士兵大肆抢劫。这年冬天极为寒冷，大街上积满了雪，士兵们入城的那天夜晚，严寒凛冽尤其厉害，遭到抢劫的百姓和官吏，冻僵之后死在地上，尸体盖满了地面。裴彻、郑昌图和百官侍奉着襄王逃往河中府，王重荣起初说是迎接襄王，抓住襄王李誰却把他杀了，把裴彻、郑昌图上了刑具关进了监狱，文武百官遭到杀害的几乎有一半。王重荣用木匣装着襄王的头颅前往皇帝驻跸的地方。刑部上奏，请求皇上驾临兴元城南门城楼，检阅献俘并接受朝贺，请皇上下诏给太常寺礼院确定有关礼仪。博士殷盈孙上奏说：

　　“因伪皇李誰违背宗庙社稷的制度，非法窃取皇帝之位，欺骗皇天的祸乱既已满盈，盗窃国柄的罪行如此严重，果然达到覆灭败亡的地步，因而遭到诛杀。九重宫阙中的妖氛既然已经扫除，万方的百姓便共庆太平，应当举行祝贺的礼仪，以显示辉煌的谋略。然而人们的议论之中，还有不够公允恰当的地方。臣根据礼仪经典的记载，公室的族人犯了罪，刑司做了判决之后，官员报告国君说‘：某某人的罪行应当处以极刑。’国君说‘：赦免了他吧。’像这样重复了三次，官员才走出去执行死刑，国君又派人去对他说‘：虽然他犯了这样的罪，还是应当赦免了他。’官员说‘：已经来不及了。’为此，国君穿着素服，三个月没有演奏音乐。又据《左传》记载：当卫国的君主在晋国的时候，卫国的大臣元口亘拥立卫君的弟弟叔武做了国君，卫君回到国内，叔武被先行回国的部队所杀，卫君为此而哭泣，左丘明记下了这件事。如今非法称帝的李誰，正是一个皇族，虽然犯下了该当斩首的罪行，理应被处死，难道陛下就可以受到群臣的朝拜，接受群臣的祝贺吗？臣认为李誰属于皇族的后代，名字写在皇家的族谱上，当受到逼迫威胁时不能坚守臣节以死效忠陛下，却甘心参与谋反，确实罪恶滔天，刑罚不可宽赦。已经在军阵之前做了处置，应当立即贬黜为庶民，取消他所属的皇家族籍，而他的首级仍然应当委派当地官府按照庶民的礼节收葬。取得大捷的庆典，应当用朱玫的首级在皇上到达的日子表示祝贺，这样比较相宜。这样，皇上不至于怀着悲痛的心情，臣下也不会伤害做人的体统，既符合于礼经的主旨，又除去了朝内外的疑忌。”

　　于是便取消了祝贺的仪式。等到朱玫的首级传送到皇上驻跸处，皇上才驾临城楼接受献俘。当月，蔡州贼将孙儒攻陷河阳，诸葛仲方逃出去归附于汴州，偏将李罕之逃出，占据泽州，张全义占据怀州。

　　光启三年(887)春，正月初一，皇上的车驾驻跸在兴元府。决定任命..州都将王行瑜为检校刑部尚书，兼任..州刺史、..宁庆等州节度使。保銮都将领李钅延任检校司空、黔州刺史、黔中节度使、观察使；扈跸都头领李茂贞担任检校尚书左仆射、洋州刺史、武定军节度使；扈跸都将杨守宗担任金州刺史、金商节度使等；保銮都将陈..任检校尚书右仆射，实授宣州刺史、宣歙观察使。兵部侍郎、诸道租庸使张浚以本职任同平章事。

　　二月初一，润州偏将刘浩和度支使薛朗二人合谋驱逐其主帅周宝，刘浩自称为节度留后。

　　三月初一为己亥日。三月初十，皇上的车驾出发回京师，驻跸在凤翔。因为宫室修葺没有完工，所以节度使李昌符请求皇上驻跸在凤翔，以等待完工。河中府以刑具械系伪宰相裴彻、郑昌图到达，皇上下令将他们在岐山县斩首。离任退休的太子少师萧遘在永乐县令其自尽。任命特进、监修国史、门下侍郎、吏部尚书、平章政事孔纬担任诸道盐铁转运使。把集贤殿大学士、中书侍郎、兵部尚书、平章政事杜让能晋封为襄阳郡公，增加食邑三千户。

　　四月初一，扬州偏将毕师铎从高邮率领戍守的士兵攻打扬州，攻下之后，把高骈囚禁在偏屋中，自己总管军政大事。蔡州贼将秦贤进攻汴州，在汴州城四周列下三十六座营寨。朱全忠向兖州、郓州请求救兵，朱瑾率军前来增援，屯驻在封禅寺，朱王宣屯驻在静戎镇。

　　五月初一为甲戌日。五月初二，秦宗权亲自率领部众来接应秦贤。五月初九，郓州、兖州、汴州三镇的军队在边孝村把蔡州贼军打得大败，秦宗权败退逃走。孙儒听说秦贤打了败仗，驱赶所有的河阳人，把他们杀死，尸体投进黄河，烧毁了市井民宅而离去。官兵收复了孟州、洛州、许州、汝州、怀州、郑州、陕州、虢州等地。皇上下诏，任命扈驾都头领杨守宗暂时掌管许州事务，汴州将领孟从益暂时掌管郑州事务。诸葛爽的旧部李罕之从泽州出兵收复河阳，怀州刺史张全义收复洛阳。扬州偏将毕师铎把宣州观察使秦彦召到扬州来，推举他为节度使。

　　六月初一为癸卯日。六月初六，天威军都头杨守立和李昌符争道，部下互相殴打。皇上派中使去谕令他们停止互殴，不能制止，当夜严整军队以作戒备。六月初七，杨守立率领士兵进攻李昌符，在大街上交战。李昌符的军队战败，退出京师守陇州，皇上命令扈驾都将领李茂贞进攻他。六月十二日，河中府偏将常行儒杀死他的主帅王重荣，推举王重荣的哥哥王重盈为兵马留后。六月十四日，太常寺礼院上奏说：“太庙的十一个祭室，和远祖庙的八个祭室，以及孝明太后等别庙的三个祭室，自从皇上的车驾第二次临幸山南道以后，全部都被烧毁，先皇的神主牌位失落。现在圣驾返回京师，应当首先修葺宗庙的神主，然后再回皇宫。”皇上便下诏，命修奉太庙使、宰相郑延昌承修。当时，宫室尚未修葺完毕，国力正处于困顿之中，来不及按照旧日礼制举行祭祀大典，郑延昌请求暂时以少府监的大厅作为太庙。太庙共十一个祭室、二十三间，每间十一架，现今的少府监有五间，希望能够增造成十一间，以具备十一个祭室的数目。皇上的敕命说“：敬依典章礼仪制度执行。”

　　七月初一，陇州刺史薛知筹，以陇州城投降了李茂贞，官军便占据了陇州，将李昌符、李昌仁等斩首，把首级传送到皇上驻跸的地方。七月初五，决定任命武定军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兼洋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陇西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李茂贞为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兼凤翔尹、凤翔陇右节度使。

　　九月初一，淮南节度使高骈被他部下的偏将毕师铎杀害。杨行密急攻广陵，蔡州贼将秦宗权派他的部将孙儒率领三万名士兵渡过淮河争夺扬州，扬州城内粮食断绝。

　　十一月，秦彦、毕师铎突围投奔到孙儒的军营中，杨行密占领了扬州。秦彦引导着孙儒的士兵攻打广陵，杨行密派遣使者向朱全忠求援。决定任命朱全忠为检校太尉、侍中，兼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充任淮南节度使、观察使、行营兵马都统。汴州将领李..率领军队到淮口以援救杨行密。

　　十二月初一，东川节度使顾彦朗、壁州刺史王建组成五万联军进攻成都，陈敬王宣向朝廷告急，皇上下诏，命中使向他下达谕旨。

　　文德元年(888)春，正月初一，皇上的车驾到达凤翔。决定追赠已故凤翔陇右节度使、观察处置使、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兼凤翔尹、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郑畋为司徒，追加谥号为文昭。蔡州贼将孙儒在高邮将秦彦、毕师铎斩首。

　　二月初一为己巳日。二月十四日，皇上的车驾从凤翔抵达京师。魏博军人发生动乱，驱逐其主帅乐彦祯。乐彦祯的儿子、相州刺史乐从训率领部众进攻魏州。他部下的亲军拥立一个叫作罗宗弁的小军官为留后，出兵抗拒他。乐从训向汴州求援，朱全忠派遣部将朱珍渡过黄河前去救援。二月二十日，皇上驾临承天门，下诏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文德。宰相韦昭度兼任司空，孔纬、杜让能加授左、右仆射，晋封阶官开府仪同三司，并赐尊号为“持危启运保..功臣”。张浚兼任兵部尚书，晋封阶官开府仪同三司。左、右神策十军观军容使、左金吾卫上将军、左右街功德使、上柱国、弘农郡开国公杨复恭晋封魏国公，加授食邑七千户，赐尊号为“忠贞启圣定国功臣”。任命保銮都将领、黔中节度使李钅延任检校司徒、平章政事，保銮都将领陈..为检校司空、广州刺史、岭南东道节度使。各藩镇封疆大吏，升职和加俸各不相同。宰臣韦昭度率领文武百官向皇帝敬奉徽号，称为“圣文睿德光武弘孝皇帝”。

　　三月初一，皇上在正殿接受册书。三月初三，皇上患暴病。三月初五，病情严重。三月初六，宣布：决定册立皇弟寿王李杰为皇太弟，处理军国大事。当天傍晚，皇上在武德殿驾崩，享年二十七岁，群臣敬奉谥号为惠圣恭定孝皇帝，庙号僖宗。当年十二月安葬于靖陵。

 

 

《本纪·卷二十》

 

　　昭宗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讳晔，懿宗第七子，母曰惠安太后王氏。以咸通八年二月 二十二日生于东内。十三年四月，封寿王，名杰。乾符四年，授开府仪同三司、幽 州大都督、幽州卢龙等军节度、押奚契丹、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帝于僖宗，母弟也， 尤相亲睦。自艰难播越，尝随侍左右，握兵中要，皆奇而爱之。文德元年二月，僖 宗暴不豫。时初复宫闱，人心倾瞩，遽闻被疾，军民骇愕。及大渐之夕，而未知所 立。群臣以吉王最贤，又在寿王之上，将立之，唯军容杨复恭请以寿王监国。三月 六日，宣遗诏立为皇太弟。八日，柩前即位，时年二十二。以司空韦昭度摄冢宰。 己丑，见群臣，始听政。帝攻书好文，尤重儒术，神气雄俊，有会昌之遗风。以先 朝威武不振，国命浸微而尊礼大臣，详延道术，意在恢张旧业，号令天下。即位之 始，中外称之。四月戊辰朔。庚午，追谥圣母惠安太后曰恭献。乙亥，河南尹彦张 全义以兵袭李罕之于河阳，罕之出据泽州。魏博衙军杀其帅乐祯于龙兴寺，又击乐 从训，败之。从训以残众保洹水，为罗宗弁陷其城而杀之。壬午，蔡贼孙儒陷扬州， 杨行密溃围而出，据宣州。孙儒自称淮南节度，仍率其众攻宣州。

　　五月丁酉朔，制以宣武军节度使、检校侍中、沛郡王硃全忠为蔡州四面行营兵 马都统。自秦贤、石璠败后，蔡贼渐弱，时溥方为全忠所攻，故移溥都统之命授全 忠。壬寅，蔡贼将伪署荆襄节度使赵德諲遣使归朝，愿讨贼自效，乃以德諲为蔡州 四面行营副都统，德諲遂以荆襄之兵属全忠。

　　六月丁卯朔，以川贼王建大乱，剑南陈敬瑄告难，制以开府仪同三司、守司空、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太清宫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上柱国、扶阳郡开国 公，食邑二千户韦昭度检校司徒、门下侍郎、平章事，兼成都尹，充剑南西川节度 副大使、知节度事，兼两川招抚制置等使。蔡州行营奏大破贼于龙陂，进军以逼贼 城。七月丙申朔，泽州刺史李罕之引太原之师攻河阳，为汴将丁会所败，退还高平。

　　九月乙未，汴将硃珍败时溥之师于埇桥，遂陷宿州，自是溥婴城不敢复出。汴 将胡元琮急攻蔡州。十二月甲子朔，蔡州牙将申丛执秦宗权，挝折其足，乞降。诏 中使宣谕，便以丛权知留后。比中使至，别将郭璠杀申丛，篡宗权，絷送汴州。蔡、 申、光等州平。诏赐蔡州行营兵士钱二十五万贯，令度支逐近支给。是月，葬僖宗 于靖陵。

　　龙纪元年春正月癸巳朔，上御武德殿受朝贺，宣制大赦，改元。中外文武臣僚 进秩颁爵有差。以剑南西川节度、两川招抚制置使韦昭度检校司空，为东都留守； 以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知制诰刘崇望本官同平章事；以刑部侍郎孙揆为京兆 尹。

　　二月癸亥朔。己丑，汴州行军司马李璠监送逆贼秦宗权并妻赵氏以献，上御延 喜门受俘，百僚称贺，以之徇市，告庙社，斩于独柳。赵氏笞死。初，自诸侯收长 安，黄巢东出关，与宗权合。巢贼虽平，而宗权之凶徒大集，西至金、商、陕、虢， 南极荆、襄，东过淮甸，北侵徐、兗、汴、郑，幅员数十州。五六年间，民无耕织， 千室之邑，不存一二，岁既凶荒，皆脍人而食，丧乱之酷，未之前闻。宗权既平， 而硃全忠连兵十万，吞噬河南，兗、郓、青、徐之间，血战不解，唐祚以至于亡。 中书奏请以二月二十二日为嘉会节，从之。

　　三月壬辰朔，以右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孔纬守司空、太清宫使、弘文馆 大学士、延资库使、领诸道盐铁转运等使，以右仆射、门下侍郎、集贤殿大学士杜 让能为左仆射、监修国史、判度支，以中书侍郎、户部尚书、同平章事张浚为集贤 殿大学士、判户部事。四月壬戌朔，以宣武淮南等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管内营 田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傅、兼侍中、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汴州刺 史、充蔡州四面行营都统、上柱国、沛郡王、食邑四千户硃全忠为检校太尉、中书 令，进封东平王，仍赐赏军钱十万贯。

　　五月壬辰朔，汉州刺史王建陷成都府，迁陈敬瑄于雅州，建自称西川兵马留后。 复用田令孜为监军。

　　六月辛酉朔，邢洺节度使孟方立卒，三军推其弟洺州刺史迁为留后，太原李克 用出军攻之。杭州刺史钱镠攻宣州，下之，擒刘浩，剖心以祭周宝。七月，诏于杭 州置武胜军，以镠为本军防御观察等使。十月己未朔，青州节度使王敬武卒。制以 特进、太子少师、博陵郡开国侯、食邑一千户崔安潜检校太傅、兼侍中、青州刺史、 平卢军节度观察、押新罗渤海两蕃等使。青州三军以敬武子师范权知兵马事。

　　十一月己丑朔，将有事于圆丘。改御名曰晔。辛亥，上宿斋于武德殿，宰相百 僚朝服于位。时两军中尉杨复恭及两枢密皆朝服侍上，太常博士钱珝、李绰等奏论 之曰：“皇帝赴斋宫，内臣皆服朝服。臣检国朝故事及近代礼令，并无内官朝服助 祭之文。伏惟皇帝陛下承天御历，圣祚中兴，祗见宗祧，克陈大礼。皆禀高祖、太 宗之成制，必循虞、夏、商、周之旧经，置冕服章，式遵彝宪。礼院先准大礼使牒 称得内侍省牒，要知内臣朝服品秩，礼院已准礼令报讫。今参详近朝事例，若内官 及诸卫将军必须制冠服，即各依所兼正官，随资品依令式服本官之服。事存传听， 且可俯从，然亦不分明著在礼令。乞圣慈允臣所奏。”状入，至晚不报。钱珝又进 状曰：“臣今日巳时进状，论内官冠服制度，未奉圣旨。伏以陛下虔事郊禋，式遵 彝范，凡关典礼，必守宪章。今陛下行先王之大礼，而内臣遂服先王之法服。来日 朝献大圣祖，臣赞导皇帝行事，若侍臣服章有违制度，是为非礼，上渎祖宗，臣期 不奉敕。臣谬当圣代，叨备礼官，获正朝仪，死且不朽，脂膏泥滓，是所甘心。” 状入，降硃书御札曰：“卿等所论至当，事可从权。勿以小瑕，遂妨大礼。”于是 内四臣遂以法服侍祠。甲寅，圆丘礼毕，御承天门，大赦。十二月戊午，宰臣杜让 能兼司空。

　　大顺元年春正月戊子朔，御武德殿受朝贺。宰臣百僚上徽号曰圣文睿德光武弘 孝皇帝，礼毕，大赦，改元大顺。

　　二月丁巳，宰臣兼国子祭酒孔纬以孔子庙经兵火，有司释奠无所，请内外文臣 自观察使、制使下及令佐，于本官料钱上缗抽十文，助修国学，从之。宣武节度使 硃全忠进位守中书令，加食邑千户，余如故。太原都将安金俊攻围邢州历年，城中 食尽，邢洺观察使孟迁以城降，乃以孟迁之族归太原。克用以大将安建为邢洺留后。

　　三月丁亥朔，硃全忠上表：“关东籓镇，请除用朝廷名德为节度观察使。如籓 臣固位不受代，臣请以兵诛之。如王徽、裴璩、孔晦、崔安潜等皆缙绅名族，践历 素高，宜用为徐郓青兗等道节度使。”从之。昭义节度使李克修卒，太原帅克用之 弟也，三军推克修弟克恭知留后事。四月丙辰朔，李克用遣大将安金俊率师攻云州。 赫连铎求援于幽州，李匡威出兵援之，战于蔚州，太原军大败，燕军执安金俊，献 之于朝。李匡威、赫连铎、硃全忠等上表：“请因沙陀败亡，臣与河北三镇及臣所 镇汴滑河阳之兵平定太原，愿朝廷命重臣一人都总戎事。”昭宗以太原于艰难时立 兴复大功，心疑其事，下两省、御史台、尚书省四品已上官议。唯党全忠者言其可 伐，不可者十之七，宰臣杜让能、刘崇望深以为不可。惟张浚议曰：“先朝再幸兴 元，实沙陀之罪。比虑河北诸侯与之胶固，无以涤除。今两河大籓皆愿诛讨，不因 其离贰而除之，是当断失断也。”孔纬曰：“浚言是也。”军容杨复恭曰：“先朝 蒙犯霜露，播越草莽，七八年间，寝不安席，虽贼臣摇荡于外，亦由失制于中。陛 下缵承，人心忻戴，不宜轻举干戈，为国生事。望优诏报全忠，且以柔服为辞。” 上然之。全忠密遣浚之亲党赂浚，浚恃全忠之援，论奏不已，天子黾勉从之。

　　五月，制特进、中书侍郎、兵部尚书、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上柱国、河 间郡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张浚为太原四面行营兵马都统，京兆尹孙揆副之。以华州 节度使韩建为北面行营招讨都虞候、供军等使；以宣武节度使硃全忠为太原东南面 招讨使；成德军节度使王镕为太原东面招讨使；幽州节度使李匡威为太原北面招讨 使，云州防御使赫连铎副之。丙午，潞州军乱，杀其帅李克恭。监军使薛缋本函克 恭首献之于朝，浚方起兵，朝廷称贺。壬子，都招讨使张浚、孙揆率诸策神军三千 赴行营，昭宗御安喜门临送，诫誓之。

　　六月乙卯，李克用大将权知邢洺兵马留后安建上表，请以三州归顺，遣中使往 劳之。制以德州刺史、权知沧州兵马留后卢彦威检校尚书右仆射，兼沧州刺史、御 史大夫，充义昌军节度、沧德观察处置等使。彦威，光启初逐其帅杨全玫，求旄节， 朝廷以扈跸都将曹诚为沧德节度使，诚虽不至任，而彦威之请不行。至是，王镕、 罗弘信因张浚用兵，为彦威论请，故有斯授。以京兆尹、行营兵马副招讨孙揆检校 兵部尚书，兼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充昭义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张浚会诸军于晋 州，硃全忠选汴卒三千为张浚牙队。

　　秋七月乙酉朔，王师屯于阴地，太原大将康君立以兵拒战。硃全忠遣大将葛从 周率千骑入潞州，从周权充兵马留后。硃全忠奏已差兵士守潞州，请节度使孙揆赴 镇。时中使韩归范押揆旌节、官告送至行营。丙申，揆建节，率兵二千，自晋州赴 镇昭义。戊申，至长子县山谷中。太原骑将李存孝伏兵执揆与韩归范牙兵五百，俘 送太原，余兵悉为存孝所杀。太原将康君立率兵二万攻潞州。

　　九月甲申，幽州、云州蕃、汉兵三万攻雁门，太原将李存信、薛阿檀击败之。 汴将葛从周弃上党，康君立入据之，克用以君立为泽潞兵马留后。

　　十一月癸丑朔，太原将邢州刺史李存孝自恃擒孙揆功，合为昭义帅，怨克用授 康君立。存孝自晋州率行营兵归邢州，据城上表归朝，仍致书与张浚、王镕求援。 克用遣大将李存信、薛阿檀拒王师于阴地，三战三捷，由是河西鄜、夏、邠、岐之 军渡河西归。韩建以诸军保平阳，存信追之，建军又败，建退保绛州。张浚以汴卒、 禁军万人在晋州，存信攻之三日，相与谋曰：“张浚宰相，俘之无益，天子禁兵， 不宜加害。如得平阳，于我无利。”遂退舍五十里而军。十二月壬午朔，张浚、韩 建拔晋、绛遁去，李存信收晋、绛，大掠河中四郡。丙寅，制特进、中书侍郎、平 章事、太原四面行营都统张浚可检校兵部尚书，兼鄂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