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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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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重申朝廷典章,一改浮薄风气,扫清趋附结党之徒,扶正忠贞廉明之风,所有执政宰辅,实施新政善道。如若听说仕宦之中,还有人心存疑惧,或者有人非分观望,致使自己不得安宁,现今情况业已明朗,明白昭示朕的心意。应和亲附李宗闵、李德裕的亲朋故交门生旧吏,除今日以前罢官流放者外,一概不予追究。各安本职之业,不要再生仇怨。”

  文宗因二李朋党相争,虽屡经禁止仍不能清除,曾对身边的侍臣说:“除掉河北的贼寇不难,消除这班朋党实在是难。”李宗闵这次虽骤然被罢免,但竟因此而避免了卷入李训叛逆的灾祸。

  文宗开成元年(836),李宗闵调至邻近的衢州任司马。开成三年(838),杨嗣复辅助执政,他与李宗闵友情深厚,想提拔任用他,但怕郑覃阻止非议,便托宦官向文宗缜密地委婉进言。文宗因杨嗣复托请之故,于是在紫宸殿召见大臣奏对时,对宰相说:“宗闵在地方任职四、五年,该另授一官职。”郑覃说:“陛下怜悯他所处的地方太远,可调他靠近内地三、五百里,不可再重用奸邪的人。陛下若想任用李宗闵,臣请陛下让我先辞职。”陈夷行说:“近年,李宗闵获罪,因结成朋党,宽恕不死已是幸运。宝历初年(825),李续之、张又新、苏景胤等人,相互勾结奸诈阴险,几乎使朝廷倾覆,当时号称‘八关十六子’。”李王玉说:“主谋这件事,罪过在李逢吉。李续之守丧三年已满,不能不授予他一个官职,我担心朝廷内外的士大夫,一起大肆议论,并不是为了李续之这班人。”陈夷行说:“往古舜帝放逐四大恶人而天下太平,朝廷要求得政局太平,怎能怜惜这十几个小人?”杨嗣复说:“论事以求得不偏不倚为贵,不能只偏从爱憎。”文宗说:“给他管一个郡好了。”郑覃说:“给他管一个郡太优待,只可任洪州司马而已。”陈夷行说:“李宗闵助成了郑注的罪恶,几乎使国家倾覆,他是国家的大蛀虫。”杨嗣复说:“先前,陛下想给郑注加官,李宗闵不肯,陛下该还记得。”郑覃说:“杨嗣复偏袒李宗闵。臣看李宗闵的罪恶,超过李林甫。”杨嗣复说:“郑覃的话大错特错。以往玄宗末年,委用李林甫,李林甫妒贤害能,毁害别人的家族。宗闵在位时,绝无这类事。况且太和末年(835),李宗闵、李德裕同时获罪。两年之间,德裕再度统领重镇,而宗闵却没有离开被贬去的地方。陛下惩恶奖善,进用与斥退的准则应当均等,并非臣下胆敢偏袒。日前殷侑给韩益奏请官职及礼服,臣因韩益犯贪赃罪,未准他的奏请,郑覃托情对臣说:‘望勿虑及其罪。’谁在偏袒?”次日,委任李宗闵为杭州刺史。开成四年(839)冬,李宗闵升为太子宾客,分管东都。这时郑覃、陈夷行被免除宰相职务,杨嗣复才再次提拔任用李宗闵掌管政事,不久文宗逝世。

  武宗会昌初年(841),李德裕执政,杨嗣复、李珏都被放逐到岭表。会昌三年(843),刘稹占据泽潞反叛。李德裕以李宗闵素来与刘稹的叔父刘从谏交情深厚,上党靠近东都,李宗闵分管东都不合适,将他调出东都任封州刺史。又揭发了他的旧事,将他贬为郴州司马,他死在被贬的处所。

  魏抃字申之,巨鹿人。他的前五代祖文贞公魏征,是太宗贞观朝的名相。曾祖父魏殷,曾任汝阳县令。祖父魏明,也是县令。父亲魏冯,是献陵台令。魏抃在文宗太和七年(833)考中进士。杨汝士主管同州时,征召魏抃任防御判官,获得秘书省校书郎职位。杨汝士入朝任职举荐魏抃为右拾遗。文宗因为魏抃是魏征的后代,对待他很特殊。

  在此之前邕管经略使董昌龄冤杀了录事参军衡方厚,因而贬官为溆州司户。这时移近安置任硖州刺史,魏抃上疏评论说:“帝王发布号令施恩,赦免有罪的人,只有故意杀人的不赦。董昌龄近来因朝廷记载了他的微小功劳,授予他掌管一方边镇重任,他不能恭敬谨慎地对待恩宠荣耀,却恣意滥施狂暴,擅自杀戮无辜,事实彰明较著。受害人妻儿含冤负屈,远行万里投诉。到审问时董昌龄承认罪过,却未被判决处死,朝廷内外纷纷议论,认为这是违法曲断。现今如若授予董昌龄州郡长官职务,让他去治理受害忧伤的人,那么,杀人者被提拔,遭冤的苦情怎么洗雪?一再违乱典章制度,有背最根本的道理。”上疏奏效,于是将董昌龄改任为洪州别驾。

  御史中丞李孝本,是皇族,因牵涉李训谋逆叛处死罪,他有个女儿被没收进后宫。魏抃上疏劝谏说:

  “臣听说:治理国家,首先靠施恩德行仁义,不遵循施德行义之道,家族、邦国必然败坏。因此能成就大业的帝王以德服人心,以义使用人。服人心、使用人的方法,关键在修身;修身之道,在于勤勉不怠。一失而百亏的自警,来源于平时的自约。前人的记述说:‘不要认为是小恶就去作恶,不要认为是小善就不行善。’这就是警惕、担心逐步发展呀!臣又听说:人君如同太阳,明暗微有变化,人人都会瞻望;太阳的光照如此之大,明暗的变化怎能掩藏?前代的圣君明主,在朝堂上设置鼓励大胆进言的谏鼓,在宫门外树立提倡非议朝政的谤木,是珍重听到别人指出自己的过失。陛下登位以来,大力布行礼乐教化,从不爱好声色之娱,放出后宫失偶的妇人,匹配在外无妻的男子。至今十年以来,从未采选宫人。自近数月以来,皇上慕恋渐改,关注女伎乐舞,教坊一百人、二百人选用不止,庄宅司没收、采买的事,略有所闻。日前又召取李孝本女儿进宫。陛下与她同宗一姓,恩宠于她算什么名份?这件事情极其有损陛下谨慎持重的美名,使陛下陷于功亏一篑的境地。陛下在深宫之内,听不到种种议论。凡是这类事情,极遭众人议论,实在有伤事理道义的根本,难免产生名声污秽的嫌疑。要想别人不知道,不如自己不去做。谚语说:‘止住寒冷不如多着皮裘,平息谤议不如加强修身。’敬望陛下明察不惑,崇尚名传千载的大德,抛弃一时的嗜好。停止教坊的活动,放还同宗的女儿,就能大正人伦风气,弘扬帝王体统。”

  上疏见效,文宗当日就放出了李孝本的女儿,提升魏抃为右补阙。提升他的诏书说:“当年你的先祖魏征在贞观年间十次奏谏,指明事理直言不讳,没有任何回避顾忌。朕每每阅览本朝史书,没有一次不是深思再三,久久嘉许的。你任拾遗职务,作风不减先祖,屡屡进献奏疏,必定说明事理。至于我从诸藩王家中选取洒扫庭院的宫女备用,不是出于扩充歌舞艺妓的考虑;而是体恤尚在童年的同宗女儿,确实没有征召嫔妃的疑惑。尽管如此,是非难辨的事情,终不能家传户晓。你能意深词切地论理,这就比我想的广阔多了。噫,你能不顾身家正直尽忠,酷似你的先祖魏征;我岂能不虚怀采纳忠言,敬取太宗贞观之治呢?虽然魏抃做官时间短浅,不在按级提升之列,我怎么能循守常规,对待忠贞正直之臣?他可以担任右补阙。”文宗对宰辅大臣说:“当年太宗皇帝得到魏征,让他补正自己的不足与过失,辅佐成就圣明国政。我得到魏抃,在是非难辨之际,他必定能尽心劝谏。我不敢希求达到贞观之治的境地,或许也可以处于不犯过失的地步了。”

  教坊副使云朝霞擅长吹笛,创制新声变革音律,使文宗深感满意,宣旨授予他以左骁卫将军职位兼扬府司马。宰辅大臣进奏说:“扬府司马官品很高,历来由郎官、刺史交替担任,不适合授予乐官。”文宗执意想授任云朝霞为扬府司马,趁召见宰辅大臣应对策问之时,竭力称赞云朝霞的长处。魏抃听说这件事后,接连上疏陈述见解,于是文宗将云朝霞改授为润州司马。

  荆南监军使吕令琮的随从人员擅自闯进江陵县衙署,诽谤辱骂县令韩忠,观察使韦长呈送公文给枢密使投诉。魏抃上疏说:“臣窃以为:州县长官遭受欺凌,只该报告朝廷知道,宫廷内外相互联系,必须保持原有制度。韦长受任观察处置使,办事规矩应当精熟,公务竟都不禀报朝廷知道,却营私徇情擅自违章。况且政事无论大小,该办就办,不应往返行文。县令处理公务有错,应该依据条律治罪;监军办事越职侵权,就该禀报皇上知道。如果因为担心烦劳圣上听闻,为什么不就只呈文给门下省?现在却率先扰乱正常法度,论理应当列罪惩处。敬望圣上,速加惩诫!”魏抃奏疏呈上后,文宗扣留不批示下达,当时的舆论为之惋惜。

  开成三年(838),魏抃转任起居舍人。他到紫宸殿向皇帝谢恩,文宗对他说:“因为你奏论政事忠贞直切,有你先祖文贞公魏征风度,因此不让你受每月见面次数的限制,授给你这一官职。”又对他说:“你家里有什么以往的奏疏、诏令?”魏抃回答说:“以往多已失落,仅有簪笔、笏板尚存。”文宗让他进献入宫。郑覃说:“怀念在人不在笏。”文宗说:“郑覃不理解我的心意,献笏,这就是《诗·甘棠》所表达的怀念德政之义,不仅仅是笏本身而已。”魏抃正要退去,文宗又叫住他,告诉他说:“我行事如有不当,你要立即进呈奏论。”魏抃说:“臣往时担任谏官,理当正言进行规劝。现今官居史臣,职责仅在记载君主言行,臣不敢超越职分。”宗说:“凡属门下、中书两省官员合并议政,你尽管陈奏,不要受你刚才讲的话拘束。”不久,魏抃以起居舍人官职在弘文馆兼代职务。

  开成四年(839),魏抃担任谏议大夫,仍兼起居舍人,并兼任弘文馆职务。一次,在群臣随文宗到紫宸殿升朝时,文宗派宦官向魏抃取要他录写的帝王起居注,想看一看。魏抃坚定地进言说:“自古以来设置史官,其职责在于记事彰明鉴诫。陛下只要是行事正确,就不要担心微臣不记载。如果陛下所做的事有错误,即使我不记载,天下的人会记载下来。臣把陛下视为太宗皇帝,陛下应把臣视同褚遂良。”文宗又说:“我曾经取起居注看过。”魏抃说:“陛下要史官不守职分,臣岂敢使陛下陷于非法的境地?陛下一看之后,从此记事就必须有所回护避忌。这样一来,不能直书善恶,就不是历史了。传给后代,怎么让人信从?”文宗这才停止索看起居注。

  魏抃刚进入朝廷时,由李固言、李珏、杨嗣复所引荐,数年之间,官职已至谏议大夫。武宗登位,李德裕当政,魏抃因系杨嗣复、李珏一党而获罪,被调出朝廷任汾州刺史。杨、李被贬官,魏抃又被贬为信州长史。宣宗就位,白敏中当权,将魏抃向近处安置担任郢州刺史,不久改任商州刺史。宣宗大中二年(848),将魏抃征召入宫任给事中,后升为御史中丞。进宫谢恩时,宣宗当面赐给他标示三品以上官阶的金鱼袋、紫官服。魏抃因弹劾驸马都尉杜中立犯贪赃罪,使得君主的内外亲族都畏惧他。让他兼任户部侍郎,代理户部府署事务。魏抃进奏说:“御史台是维护朝纲法纪的地方,不适合与管理钱财的官职交叉兼任,请求免去御史中丞职务,专一治理户部公务。”宣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不久,魏抃以户部侍郎职务任同平章事,兼管的代理职务照旧。进宫谢恩时,魏抃向宣宗进言说:“微臣没有舜帝名臣夔、契的才能,却在骤然之间不称职地承提了夔、契那样的重任,将如何报答浩荡皇恩?现今边塞防务初步安定,国内动荡已经平息,微臣心里关切的事,是陛下尚未册立皇太子,让正直人士给予辅佐教导,以保证日后太子继承皇位。”说着,流下了泪水。宣宗受到感动并听从了他的建议。在此之前,历朝皇帝都不希望他人议论立皇太子的事,如果不是君主自己想听听别人的意见,臣下无人敢进言议论此事。宣宗年事已高,皇太子尚未明确,魏抃担任宰相时,率先向皇帝进言,上层人士很推重他。不久,魏抃兼任集贤大学士。詹毗国献来大象,魏抃认为象的习性不适应中国的水土,奏请归还献象的使臣,宣宗同意他的奏请。太原节度使李业滥杀投降的俘虏,引起北方边庭极大骚乱。李业有所倚恃,人们不敢非议。魏抃立即禀奏此事,于是将李业移任滑州节度使。魏抃加官任中书侍郎。大理寺卿马曙的随从王庆告发马曙家中私藏武器,马曙因此获罪被贬官,而王庆没有判罪。魏抃援引法令条律论罪,最后用杖刑杀了王庆。

  后魏抃晋升官阶为银青光禄大夫,兼任礼部尚书、监修国史。撰成《文宗实录》四十卷,进献朝廷。参与修撰的史官给事中卢耽、太常少卿蒋偕、司勋员外郎王氵风、右补阙卢告、膳部员外郎牛丛,都被赐予锦彩、银器,按官级次序升职加俸。魏抃迁转担任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大中十年(856),魏抃以本官职任平章事、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主持节度使事务。十一年(857),他因病请求朝廷派官替代自己,被征召担任吏部尚书。由于病未痊愈,魏抃又奏请授予无固定职务的闲散官职,于是改任检校右仆射,代理太子少保。大中十二年(858)十二月,魏抃去世,时年六十六岁,追赠他司徒职衔。

  魏抃仪容魁伟,论事言语直切,与同僚在皇帝面前奏论政事,其他宰相总是委婉曲折进行规谏,惟独魏抃正直敢言无所畏惧、回避。宣宗常常说:“魏抃多有其先祖魏征的风范,诸名公的子孙中,我心里最推重他。”然而,他终于因为言语过于刚直,遭到令狐腍的忌恨,被罢免相位。魏抃曾抄录撮取诸子著述中的精要言论,按类别编排,共二十卷,题名《魏氏手略》。撰有文集十卷。

 

 

《列传·卷一百二十七》

 

  ○崔慎由 弟安潜 伯父能 能子彦曾 慎由子胤

  崔珙 兄琯 弟瑨 玙 球 玙子淡 淡子远

  卢钧 裴休 杨收 兄发 弟严 子钜鏻 严子 涉 注

  韦保衡 路岩 夏侯孜 刘瞻 刘彖 曹确 毕諴杜审权 子让能 彦林 弘徽

  刘鄴 豆卢彖

  崔慎由,字敬止,清河武城人。高祖融,位终国子司业,谥曰文,自有传。曾 祖翘,位终礼部尚书、东都留守。祖异,位终渠州刺史。

  父从,少孤贫。寓居太原,与仲兄能同隐山林,苦心力学。属岁兵荒,至于绝 食。弟兄采梠拾橡实,饮水栖衡;而讲诵不辍。怡然终日,不出山岩,如是者十年。 贞元初,进士登第,释褐山南西道推官,府公严震,待以殊礼。以父优免。弟兄庐 于父墓,手植松柏。免丧,不应辟命。久之,西川节度使韦皋开西南夷,置两路运 粮使,奏从掌西山运务,后权知邛州事。及皋薨,副使刘辟阻命,欲并东川,以谋 告从。从以书谕辟,辟怒,出兵攻之,从婴城拒守,卒不从之。高崇文平蜀,从事 坐累多伏法,惟从以拒辟免。卢坦在宣州,辟为团练观察副使。

  元和初入朝,累迁吏部员外郎。九年,裴度为中丞,奏从为侍御史知杂,守右 司郎中。度作相,用从自代为中丞。

  从气貌孤峻,正色立朝,弹奏不避权幸。事关台阁或付仗内者,必抗章论列, 请归有司。选辟御史,必先质重贞退者。改给事中,数月,出为陕州大都督府长史、 陕虢团练观察使、兼御史中丞,赐紫金鱼袋。入为尚书右丞。

  淄青贼平,镇州王承宗惧,上章请割德、棣二州自赎,又令二子入侍。宪宗选 使臣宣谕,以从中选。议者以承宗罪恶贯盈,每多奸谲,入朝二子,必非血胤,人 颇忧之。从次魏州,田弘正以路由寇境,欲以五百骑援之,从辞之。以童奴十数骑, 径至镇州。于鞠场宣敕,三军大集。从谕以逆顺,辞情慷慨,军士感动,承宗泣下, 礼貌益恭,遂按德、棣户口符印而还。

  其年八月,出为兴元尹、御史大夫、山南西道节度观察等使。监军使知上意欲 大用之,每为中贵传达意旨,欲其赂遗,从终不答。

  穆宗即位,召拜尚书左丞。长庆二年,检校礼部尚书、鄜州刺史、鄜坊丹延节 度等使。鄜畤内接畿甸,神策军镇相望,逾禁犯法,累政不能制。而从抚遏举奏, 军士惕然。党项羌有以羊马来市者,必先遗帅守,从皆不受,抚谕遣之。群羌不敢 为盗。四年,入为吏部侍郎,寻改太常卿。宝历二年,检校吏部尚书,充东都留守。

  太和三年,入为户部尚书。李宗闵秉政,以从与裴度、李德裕厚善,恶之。改 检校尚书右仆射、太子宾客,东都分司。从请告百日,罢官,物论咎执政。宗闵惧, 四年三月,召拜检校左仆射,兼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充淮南节度副大使, 知节度事。扬府旧有货曲之利,资产奴婢交易者,皆有贯率,羊有口算,每岁收利 以给用,从悉除之。旧制,官吏禄俸有布帛加估之给,节度使独不在此例。从至, 一例估折给之。六年十月,卒于镇,赠司空,谥曰贞。

  从少以贞晦恭让自处,不交权利,忠厚方严,正人多所推仰。阶品合立门戟, 终不之请。四为大镇,家无妓乐,士友多之。

  慎由,太和初擢进士第,又登贤良方正制科。聪敏强记,宇量端厚,有父风。 释褐诸侯府。大中初入朝,为右拾遗、员外郎、知制诰,正拜舍人,召充翰林学士、 户部侍郎。再历方镇,入朝为工部尚书。十年,以本官同平章事,兼集贤殿大学士, 转监修国史、上柱国,加太中大夫、兼礼部尚书。

  初,慎由与萧鄴同在翰林,情不相洽。及慎由作相,罢鄴学士。俄而鄴自判度 支为平章事,恩顾甚隆。鄴引刘彖同知政事。十二年二月,诏曰:“太中大夫、 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崔慎 由,继美德门,承家贵位,搢绅伟望,礼乐上流。挺松筠之贞姿,服兰荪之懿行。 自居名器,累历清华。禁林才擅于多能,纶阁词推于巨丽。物情愈茂,延誉甚高, 再列二卿之崇,亟阐六条之化。爰加奖任,益委重难。屡启嘉谟,俄参大柄,而周 涉寒暑,备见器能。道已著于始终,思岂殊于中外!可检校礼部尚书、梓州刺史、 兼御史大夫、剑南东川节度使。”

  咸通初,改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镇国军等使,加检校司空、河中尹、河中 晋绛节度使。入为吏部尚书。移疾请老,拜太子太保,分司东都,卒。

  子胤。弟安潜。安潜,字进之,大中三年,登进士第。咸通中,累历清显,出 为许州刺史、忠武军节度观察等使。乾符中,迁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等使。黄巢 之乱,从僖宗幸蜀。王铎为诸道行营都统,奏安潜为副。收复两京,以功累加至检 校侍中。龙纪初,青州王敬武卒,以安潜代。敬武子师范拒命,安潜赴镇。至棣州, 刺史张蟾出州兵攻青州,为师范所败,朝廷竟授之节钺。安潜还京师,累加太子太 傅。卒,赠太师,谥曰贞孝。

  子柅、舣。柅,景福中为起居郎。舣为右拾遗。柅累官至尚书。

  从兄能,少励志苦学,累辟使府。元和初,为蜀州刺史。六年,转黔中观察使。 坐为南蛮所攻,陷郡邑,贬永州刺史。穆宗即位,弟从居显列,召拜将作监。长庆 四年九月,出为广州刺史、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卒。

  子彦曾,有干局。大中末,历三郡刺史。咸通初,累迁太仆卿。七年,检校左 散骑常侍、徐州刺史、御史大夫,充武宁军节度使。

  彦曾通于法律,性严急。以徐军骄,命彦曾治之,长于抚养,而短于军政。用 亲吏尹戡、徐行俭当要职。二人贪猥,不恤军旅,士卒怨之。先是,六年,南蛮寇 五管,陷交址,诏徐州节度使孟球召募二千人赴援,分八百人戍桂州。旧三年一代, 至是戍卒求代。尹戡以军帑匮乏,难以发兵,且留旧戍一年。其戍卒家人飞书桂林。 戍卒怒,牙官许佶、赵可立、王幼诚、刘景、傅寂、张实、王弘立、孟敬文、姚周 等九人,杀都头王仲甫,立粮料判官庞勋为都将。群伍突入监军院取兵甲。乃剽湘 潭、衡山两县,虏其丁壮。乃擅回戈,沿江自浙西入淮南界,由浊河达泗口。其众 千余人,每将过郡县,先令倡卒弄傀儡以观人情,虑其邀击。既离泗口,彦曾令押 牙田厚简慰喻,又令都虞候元密伏兵任山馆。庞勋遣吏送状启诉,以军士思归,势 不能遏,愿至府外解甲归兵。便还家,彦曾怒,诛之。勋等拥众攻宿州,陷之。出 官帑召募。翌日,得兵二千人,乃虏夺舟船五千余艘。步卒在船,骑军夹岸,鼓噪 而进。元密发伏邀之,为贼所败。时亡命者归贼如市,彦曾驱城中丁男城守。九年 九月十四日,贼逼徐州。十五日后,每旦大雾不开。十六日,彦曾并诛逆卒家口。 十七日,昏雾尤甚,贼四面斩关而入。庞勋先谒汉高祖庙,便入牙城。监军张道谨 相见,不交一言,乃止大彭馆。收尹戡、徐行俭及判官焦璐、李棁、崔蕴、温廷皓、 韦廷义,并杀之。翌日,贼将赵可立害彦曾,庞勋自称武宁军节度使。

  慎由子胤。胤,字昌遐,乾宁二年登进士第。王重荣镇河中,辟为从事。入朝, 累迁考功、吏部二员外郎,转郎中、给事中、中书舍人。大顺中,历兵部、吏部二 侍郎,寻以本官同平章事。时王室多故,南北司争权,咸树朋党,外结籓帅。胤长 于阴计,巧于附丽;外示凝重而心险躁。自李茂贞、王行瑜怙乱,兵势不逊,杜让 能、韦昭度继遭诛戮,而宰臣崔昭纬深结行瑜以自固;而待胤以宗人之分,屡加荐 用。累迁中书侍郎、判户部事。昭宗出幸石门,胤与同列徐彦若、王抟等从。车驾 还宫,加礼部尚书,并赐号“扶危匡国致理功臣”。

  三年,李茂贞犯京师,扈昭宗幸华州。帝复雪杜让能、韦昭度、李磎之枉;惩 昭纬之前慝,罢胤政事,检校兵部尚书、广州刺史、岭南东道节度等使。时硃全忠 方霸于关东,胤密致书全忠求援。全忠上疏理胤之功,不可离辅弼之地。胤已至湖 南,复召拜平章事。胤既获汴州之援,颇弄威权。恨徐彦若、王抟发昭纬前事,深 排抑之。俄出彦为南海节度。又摭王抟交结敕使,同危宗社,令全忠上疏论之。光 化中,贬抟溪州司马,赐死于蓝田驿。诛中尉宋道弼、景务修。自是朝廷权政,皆 归於己,兼领三司使务。宦官侧目,不胜其忿。

  及刘季述幽昭宗于东内,以德王监国。季述畏全忠之强,不敢杀胤,但罢知政 事,落使务,守本官而已。胤复致书于全忠,请出师反正。故全忠令大将张存敬急 攻晋绛河中。胤以天子幽囚,诸侯观衅,有神策军巡使孙德昭者,颇怒季述之废立, 胤伺知之,令判官石戩与德昭游,伺其深意。每酒酣,德昭泣下,戩知其诚,乃与 之谋曰:“今中外大臣,自废立已来,无不含怒。至于军旅,亦怀愤惋。今谋反者, 独季述、仲先耳。足下诛此二竖,复帝宝位,垂名万代,今正其时。持疑不断,则 功落他人之手也!”德昭谢曰:“予军吏耳,社稷大计,不敢自专。如相公委使, 不敢避也。”胤乃割衣带,手书以通其意。十二月晦,德昭伏兵诛季述。昭宗反正, 胤进位司空,复知政事,兼领度支、盐铁、三司等使。

  明年夏,硃全忠攻陷河中、晋绛,进兵至同华。中尉韩全诲以胤交结全忠,虑 汴军逼京师,请罢知政事,落使务。其年冬,全诲挟帝幸凤翔。胤怨帝废黜,不扈 从,遣使告全忠,请于岐阳迎驾,令太子太师卢知猷率百官迎全忠入京师。初,全 忠至华州,遣掌书记裴铸人奏凤翔,言欲以兵士迎驾。及入京师,又上表曰:

  臣独兼四镇,迨事两朝,分数千里之封疆,受二十年之恩渥。微同物类,犹解 感知,忝齿人伦,宁忘报效?臣昨将兵士,奔赴阙庭,寻过京畿,远迎车驾。初因 幕吏,面奉德音;寻有宰臣,频飞密札。或以京都纷扰,委制置于中朝;或以銮辂 播迁,俾奉迎于近甸。臣是以远离籓镇,不惮疲劳。昨奉诏书,兼宣口敕,令臣速 抽兵士,且归本籓,仍遣百官,俾赴行在。睹纶言于凤纸,若面丹墀;认御札于龙 衣,如亲翠盖。然知从来书诏,出自宰臣,每降宣传,皆非圣旨。致臣误将师旅, 遽入关畿,比令迎驾之行,翻挂胁君之过。臣今见与茂贞要约,释两地猜嫌,早致 万乘归京,以副八纮恳望。其宰臣百官已下,非臣辄有阻留,伏乞诏赴行朝,以备 还驾。

  昭宗得全忠表,怒胤尤甚。是月二十六日诏曰:

  食君之禄,合务于尽忠;秉国之钧,宜思于致理。其有叠膺异渥,继执重权, 遽萌狂悖之心,忽构倾危之计,人知不可,天固难容。扶危定乱致理功臣、开府仪 同三司、守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充太清宫使、弘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 诸道盐铁转运等使、判度支、上柱国、魏国公、食邑五千户崔胤,奕叶公台,蝉联 珪组。冠岁名升于甲乙,壮年位列于公卿,趣向有闻,行藏可尚。朕采于群议,询 彼舆情,有冀小康,遂登大用。殊不知漏卮难满,小器易盈,曾无报国之心,但作 危邦之计,四居极位,一无可称。岂有都城,合聚兵甲,暗养死士,将乱国经。聚 貔武以保其一坊,致刁斗远连于右辅。始则将京兆府官钱委元规召卒,后则用度支 使榷利令陈班聚兵;事去公朝,权归私室。百辟休戚,由其顾眄之间;四方是非, 系彼指呼之际。令狐涣奸纤有素,操守无堪,用作腹心,共张声势。遂令滥居深密, 日在禁闱,罔惑朕躬,伪行书诏。致兹播越,职尔之由。岂有权重位崇,恩深奖厚, 曾无惕厉,转恣睢盱,显构外兵,将图不轨!

  朕以庶士流散,兵革繁多,遂命宰臣,与之商议。五降内使,一贡表章,坚卧 不来,拒召如此。况又拘留庶吏,废阙晨趋。人既奔惊,朕须巡幸。果见兵缠辇毂, 火照宫闱,烟尘涨天,干戈匝野。致朕奔迫,及于岐阳。翠辇未安,铁骑旋至,围 逼行在,焚烧屋庐。睹此阽危,咎将谁执?近者全忠章表,兼遣幕吏敷陈,言宰臣 继飞密缄,促其兵士西上,静详构扇,孰测苞藏,无功及人,为国生事。于戏!君 人之道,委之宰衡,庶务殷繁,岂能亲理?尽将机事,付尔主张,负我何多,构乱 至此!仍存大体,不谓无恩。可责授朝散大夫,守工部尚书。

  初,天复反正之后,宦官尤畏胤,事无大小咸禀之。每内殿奏对,夜则继之以 烛。常说昭宗请尽诛内官,但以宫人掌内司事。中尉韩全诲、张弘彦、袁易简等伺 知之,于帝前求哀请命,乃诏胤密事进囊封,勿更口奏。宦官无由知其谋,乃求知 书美妇人进内,以侦阴事。由是胤谋颇泄。宦官每相聚流涕,愈不自安。故全诲等 为劫幸之谋,由胤忌嫉之太过也。

  及全忠攻凤翔,胤寓居华州,为全忠画图王之策。天复二年,全忠自岐下还河 中,胤迎谒于渭桥,捧卮上寿,持板为全忠唱歌,仍自撰歌辞,赞其功业。三年, 李茂贞杀韩全诲等,与全忠通和,昭宗急诏征胤赴行在。凡四降诏,三赐硃书御札, 称病不赴。及帝出凤翔,胤乃迎于中路,即日降制,复旧官,知政事,进位司徒, 兼判六军诸卫事。仍诏移家入左军,赐帐幄器用十车。胤奏京兆尹郑元规为六军副 使。胤与全忠奏罢左右神策、内诸司等使及诸道监军、副监、小使。内官三百余人, 同日斩之于内侍省。诸道监军,随处斩首以闻。

  昭宗初幸凤翔,命卢光启、韦贻范、苏检等作相;及还京,胤皆贬斥之。又贬 陆扆为沂王傅,王溥太子宾客,学士薛贻矩夔州司户,韩亻屋濮州司户,姚洎景王 府咨议。应从幸群官,贬逐者三十余人。唯用裴贽为相,以其孤立易制也。内官既 尽屠戮,诸使悉罢,天子宣传诏命,惟令宫人宠颜等宣事。而欺君蠹国,所不忍闻。 胤所悦者阘茸下辈,所恶者正人君子。人人悚惧,朝不保夕。

  其年十月,全忠子友伦宿卫京师,因击鞠坠马而卒。全忠爱之,杀会鞠者十余 人,而疑胤阴谋,由是怒胤。初,天子还宫,全忠东归,胤以事权在己,虑全忠急 于篡代,乃与郑元规谋招致兵甲,以扞茂贞为辞。全忠知其意,从之。胤毁城外木 浮图,取铜铁为兵仗。全忠令汴州军人入关应募者数百人。及友伦死,全忠怒,遣 其子宿卫军使友谅诛胤,而应募者突然而出。四年正月初,贬太子宾客,寻为汴军 所杀。

  胤倾险乐祸,外示宽宏。初拜平章事,其季父安潜谓所亲曰:“吾父兄刻苦树 立门户,一旦终当为缁郎所坏。”果如其言。胤累加至侍中,封魏国公。初,硃全 忠虽窃有河南方镇,惮河朔、河东,未萌问鼎之志。及得胤为乡导,乃电击潼关, 始谋移国。自古与盗合从,覆亡宗社,无如胤之甚也。子有邻。

  崔珙,博陵安平人。祖懿。父颋,贞元初进士登第。元和初累官至少府监。四 年,出为同州刺史,卒。颋有子八人,皆至达官,时人比汉之荀氏,号曰“八龙”。

  长曰琯,贞元十八年进士擢第。又制策登科,释褐诸侯府,入朝为尚书郎。太 和初,累迁给事中,宣慰幽州称旨。俄而兴元兵乱,杀李绛,命琯平乱褒中,三军 寂然从命。使还,改工部侍郎。四年冬,拜京兆尹。五年四月,改尚书右丞。六年 十二月,出为江陵尹、御史大夫、荆南节度使。八年,入为兵部侍郎,转吏部,权 判左丞事。开成二年,真拜左丞。时弟珙为京兆尹,兄弟并居显列。以本官权判兵 部西铨、吏部东铨事。三年,检校户部尚书,判东都尚书省事、东都留守、东畿汝 都防御等使。会昌中,迁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兴元尹,充山南西道节度 使。以弟珙罢相贬官,琯亦罢镇归东都。五年卒。诏曰:

  孔氏以颜、冉之行,首于四科;汉代以荀、陈之门,方之“八凯”。乃睠时哲, 得兹令名,用举饰终之恩,以抒歼良之叹。故山南西道节度使崔琯,诚明履正,粹 密邻几,有子政之精忠,得公绰之不欲。礼乐二事,以为身文;仁义五常,自成家 范。往以茂器,列于大僚。属贤相受诬,庙堂议法,由长孺之道,以估正人;微京 兆之言,岂闻非罪?既是魏其之直,益彰王凤之邪。庄色于朝,群公耸视;谠词不 挠,淑问攸归。历践名籓,皆留遗爱。居常慎独,清则畏知。爰自青衿,迄于白首, 厉翼之志,始终不渝。未陟台阶,实辜公论;追荣左相,式示优崇。可赠尚书左仆 射。

  珙,琯之母弟也。以书判拔萃高等,累佐使府。性威重,尤精吏术。太和初, 累官泗州刺史,入为太府卿。七年正月,拜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延英中谢,帝 问以抚理南海之宜。珙奏对明辩,帝深嘉之。时高瑀镇徐州,承智兴之后,军骄难 制,军士数犯法,上欲择威望之帅以临之,久难其才。会珙言事慷慨,谓宰臣曰: “崔珙言事,神气精爽,此可以临徐人。”即以王茂元代珙镇广南,授珙兼检校工 部尚书、徐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武宁军节度、徐泗濠观察使。

  开成初,就加检校兵部尚书。二年,检校吏部尚书、右金吾大将军,充街使。 六月,迁京兆尹。是岁,京畿旱,珙奏浐水入内者,十分量减九分,赐贫民溉田, 从之。三年正月,盗发亲仁里,欲杀宰相李石。其贼出于禁军,珙坐捕盗不获,罚 俸料。会昌初,李德裕用事,与珙亲厚,累迁户部侍郎,充诸道盐铁转运等使。寻 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累兼刑部尚书、门下侍郎,进阶银青光禄大夫,兼尚书 左仆射。素与崔铉不叶,及李让夷引铉辅政,代珙领使务,乃掎摭珙领使日妄破宋 滑院盐铁钱九十万贯文,又言珙尝保护刘从谏,坐贬澧州刺,再贬恩州司马。宣宗 即位,以赦召还,为太子宾客,出为凤翔节度使。

  三年,崔铉复知政事,珙辞疾请罢。制曰:“将相大臣,与国同体,诚欲自便, 岂宜不从?苟非其时,涉于避事。前凤翔陇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光禄大夫、检校 尚书右仆射、兼凤翔尹、御史大夫、上柱国、安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崔珙,早 以器能,周历显重。行己每称其友悌,在公亦竭其精忠。自负谴前朝,远移南徼, 及我嗣守,颇闻嘉名。由是剖竹近关,扬旍右辅,为国垣翰,适资谋猷。近者犬戎 输诚,归我故地,下议纳款,且筹开疆。宜其率先启行,副此宠待。忽览退闲之请, 颇乖毗倚之诚。陈力之方,岂无其道?匪躬之故,或异于是。以其故老,特为优容, 俾居青宫之辅,仍从分洛之命。君臣礼分,予无愧焉。可太子少师,分司东都。” 未几,卒。

  子涓,大中四年进士擢第。

  珙弟瑨、璪、玙、球、珦。

  瑨以书判拔萃,开成中,累迁至刑部郎中。会昌中,历三郡刺史,位终方镇。

  璪,开成初,为吏部郎中,转给事中。会昌初,出为陕虢观察使,迁河南尹, 入为御史中丞,转吏部侍郎。大中初,改兵部侍郎,充诸道盐铁转运使。崔铉再辅 政,罢璪使务,检校兵部尚书,兼河中尹、御史大夫,充河中晋绛磁隰等州节度观 察使。七年,入为左丞,再迁刑部尚书。子滔,大中初登进士第。

  玙,字朗士,长庆初进士擢第,又制策登科。开成末,累迁至礼部员外郎。会 昌初,以考功郎中知制诰,拜中书舍人。大中五年,迁礼部侍郎。六年,选士,时 谓得才。七年,权知户部侍郎,进封博陵子,食邑五百户,转兵部侍郎。子淡。

  淡,大中十三年,登进士第,累迁礼部员外郎,位终吏部侍郎。淡子远。

  远,龙纪元年,登进士第。大顺初,以员外郎知制诰,召充翰林学士,正拜中 书舍人。乾宁三年,转户部侍郎、博陵县男、食邑三百户,转兵部侍郎承旨。寻以 本官同平章事,迁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天祐初,从昭宗东迁洛阳。罢相,守右 仆射。二年,为柳璨希、硃全忠旨,累贬白州长史。行至滑州,被害于白马驿。

  远文才清丽,风神峻整,人皆慕其为人,当时目为“钉座梨”,言席上之珍也。

  球,字叔休,宝历二年登进士第。会昌中,为凤翔节度判官,入朝为尚书郎。 子渎。渎,大中末亦进士登第。

  崔氏咸通、乾符间,昆仲子弟纡组拖绅,历台阁、钱籓岳者二十余人。大中以 来盛族,时推甲等。

  卢钧,字子和,本范阳人。祖炅,父继。钧,元和四年进士擢第,又书判拔萃, 调补校书郎,累佐诸侯府。太和五年,迁左补阙。与同职理宋申锡之枉,由是知名。 历尚书郎,出为常州刺史。九年,拜给事中。开成元年,出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 镇国军等使。

  其年冬,代李从易为广州刺史、御史大夫、岭南节度使。南海有蛮舶之利,珍 货辐凑。旧帅作法兴利以致富,凡为南海者,靡不梱载而还。钧性仁恕,为政廉洁, 请监军领市舶使,己一不干预。自贞元已来,衣冠得罪流放岭表者,因而物故,子 孙贫悴,虽遇赦不能自还。凡在封境者,钧减俸钱为营槥椟。其家疾病死丧,则为 之医药殡殓,孤兒稚女,为之婚嫁,凡数百家。由是山越之俗,服其德义,令不严 而人化。三年将代,华蛮数千人诣阙请立生祠,铭功颂德。先是土人与蛮獠杂居, 婚娶相通,吏或挠之,相诱为乱。钧至,立法,俾华蛮异处,婚娶不通,蛮人不得 立田宅;由是徼外肃清,而不相犯。

  会昌初,迁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四年,诛刘稹,以钧检校兵部尚书, 兼潞州大都督府长史、昭义节度、泽潞邢洺磁观察等使。是冬,诏钧出潞军五千戍 代北。钧升城门饯送,其家设幄观之。潞卒素骄,因与家人诀别,乘醉倒戈攻城门。 监军以州兵拒之,至晚抚劳方定。诏钧入朝,拜户部侍郎、判度支,迁户部尚书。

  大中初,检校尚书右仆射、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宣武军节度、宋亳汴颍观察 等使,就加检校司空。四年,入为太子少师,进位上柱国、范阳郡开国公、食邑二 千户。六年,复检校司空、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

  九年,诏曰:“河东军节度使卢钧,长才博达,敏识宏深。蔼山河之灵,抱瑚 琏之器。多能不耀,用晦而彰。由岭表而至太原,五换节钺,仁声载路,公论弥高。 籓垣之和气不衰,台阁之清风常在,宜升揆路,以表群僚。可尚书左仆射。”

  钧践历中外,事功益茂,后辈子弟,多至台司。至是急征,谓当辅弼,虽居端 揆,心殊失望。常移病不视事,与亲旧游城南别墅,或累日一归。宰臣令狐綯恶之, 乃罢仆射,仍加检校司空,守太子太师。物议以钧长者,罪綯弄权。綯惧。

  十一年九月,以钧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兴元尹,充山南西道节度使, 入为太子太师,卒。

  裴休,字公美,河内济源人也。祖宣,父肃。肃,贞元中自常州刺史兼御史中 丞、越州刺史、浙东团练观察等使。时山贼栗锽诱山越为乱,陷浙东郡县。肃召州 兵讨平之,因纪其事,号《平戎记》,上之。德宗嘉赏。

  肃生三子,俦、休、俅,皆登进士第。

  休志操坚正。童龀时,兄弟同学于济源别墅。休经年不出墅门,昼讲经籍,夜 课诗赋。虞人有以鹿贽俦者,俦、俅炰之,召休食。休曰:“我等穷生,菜食不充, 今日食肉,翌日何继?无宜改馔。”独不食。长庆中,从乡赋登第,又应贤良方正, 升甲科。太和初,历诸籓辟召,入为监察御史、右补阙、史馆修撰。会昌中,自尚 书郎历典数郡。

  大中初,累官户部侍郎,充诸道盐铁转运使,转兵部侍郎,兼御史大夫,领使 如故。六年八月,以本官同平章事,判使如故。自太和已来,重臣领使者,岁漕江、 淮米不过四十万石,能至渭河仓者十不三四。漕吏狡蠹,败溺百端。官舟沉溺者, 岁七十余只。缘河奸史,大紊刘晏之法。洎休领使,分命僚佐深按其弊。因是所过 地里,悉令县令兼董漕事,能者奖之。自江津达渭口,以四十万之佣,岁计缗钱二 十八万贯,悉使归诸漕吏,巡院无得侵牟。举新法凡十条,奏行之,又立税茶法二 十条,奏行之,物议是之。

  初,休典使三岁,漕米至渭、河仓者一百二十万斛,更无沉舟之弊。累转中书 侍郎,兼礼部尚书。休在相位五年。

  十年,罢相,检校户部尚书、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宣武军节度使。其年冬, 进阶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河东县子、食邑五百户,守太子少保,分司东都。

  十一年冬,检校户部尚书、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充昭义节度、潞磁 邢洺观察使。十三年十月,加检校吏部尚书、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观察等 使。十四年八月,以本官兼凤翔尹,充凤翔陇州节度使。

  咸通初,入为户部尚书,累迁吏部尚书、太子少师,卒。

  休性宽惠,为官不尚曒察,而吏民畏服。善为文,长于书翰,自成笔法。家世 奉佛,休尤深于释典。太原、凤翔近名山,多僧寺。视事之隙,游践山林,与义学 僧讲求佛理。中年后,不食荤血,常斋戒,屏嗜欲。香炉贝典,不离斋中;咏歌赞 呗,以为法乐。与尚书纥干皋皆以法号相字。时人重其高洁而鄙其太过,多以词语 嘲之,休不以为忤。

  俅,字冠识,亦登进士第。休子攴。

  杨收,字藏之,同州冯翊人。自言隋越公素之后。高祖悟虚,应贤良制科擢第, 位终朔州司马。曾祖幼烈,位终宁州司马。祖藏器,邠州三水丞。父遗直,位终濠 州录事参军。家世为儒,遗直客于苏州,讲学为事,因家于吴。遗直生四子:发、 假、收、严。

  发,字至之,太和四年登进士第,又以书判拔萃,释褐校书郎、湖南观察推官, 再辟西蜀从事。入朝为监察,转侍御史,累迁至礼部郎中。大中三年,改左司郎中。

  宣宗追尊顺宗、宪宗等尊号,礼院奏庙中神主已题旧号,请改造及重题,诏礼 官议。发与都官郎中卢搏献议曰:

  臣等伏寻旧典,栗主升祔之后,在礼无改造之文,亦无重加尊谥、改题神主之 例。求之旷古,夐无其文。周加太王、王季、文王之谥,但以德合王周,遂加王号, 未闻改谥易主。且文物大备,礼法可称,最在两汉,并无其事。光武中兴,都洛阳, 遣大司马邓禹入关,奉高祖已下十一帝后神主祔洛阳宗庙,盖神主不合新造故也。 自魏、晋迄于周、隋,虽代有放恣之君,亦有知礼讲学之士,不闻加谥追尊、改主 重题。书之史策,可以覆视。

  今议者惟引东晋重造郑太后神主事为证。伏以郑太后本琅邪王妃,薨后已祔琅 邪邸庙。其后,母以子贵,将升祔太庙。贺循请重造新主,改题皇后之号,备礼告 祔,当时用之。伏以诸侯庙主与天子庙主长短不同。若以王妃八寸之主上配至极, 礼似不同。时谄神贪君之私,用此谬礼,改造神主。比量晋事,又绝非宜。且宣懿 非穆宗之后,实武宗之母。母以子之贵,已祔别庙,正为得礼,飨荐无亏。今若从 祀至尊,题主称为太后,因臣因子,正得其宜。今乃别造新主,题去太字,即是穆 宗上仙之后,臣下追致作殡之礼,渎乱正经,实惊有识。

  臣当时并列朝行,实知谬戾。以汉律,擅论宗庙者以大不敬论,又其时无诏下 议,遂默塞不敢出言。今又欲重用东晋谬礼,秽媟圣朝大典。猥蒙下问,敢不尽言。

  臣谨按国朝前例,甚有明文。武德元年五月,备法驾于长安通义里旧庙,奉迎 宣简公、懿王、景皇帝神主,升祔太庙。既言于旧庙奉迎,足明必奉旧主。

  其加谥追尊之礼,自古本无其事,自则天太后摄政之后累有之。自此之后,数 用其礼。历检国史,并无改造重题之文。若故事有之,无不书于简册。臣等愚见, 宜但告新谥于庙而止。其改造重题之文,开元初,太常卿韦縚以高宗庙题武后神主 云“天后圣帝武氏”,縚奏请削去“天后圣帝”之号,别题云“则天顺圣皇后武氏”, 诏从之。即不知其时削旧题耶?重造主耶?亦不知用何代典礼?礼之疑者,决在宸 衷。以臣所见,但以新谥宝册告陵庙,正得其宜。改造重题,恐乖礼意。

  时宰相覆奏就神主改题,而知礼者非之,以发议为是。

  改授太常少卿,出为苏州刺史。苏,发之乡里也。恭长慈幼,人士称之。还, 改福州刺史、福建观察使。瓯闽之人,美其能政,耆老以善绩闻。朝廷以发长于边 事,移授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属前政不率,蛮、夏咸怨;发以严为理,军乱, 为军人所囚,致于邮舍。坐贬婺州刺史,卒于治所。

  子乘,亦登进士第,有俊才,尤能为歌诗,历显职。

  假,字仁之,进士擢第。故相郑覃刺华州,署为从事。从覃镇京口,得大理评 事。入为监察,转侍御史。由司封郎中知杂事,转太常少卿。出为常州刺史,卒官。

  初,遗直娶元氏,生发、假。继室长孙氏,生收、严。

  收长六尺二寸,广颡深颐,疏眉秀目;寡言笑,方于事上,博闻强记。初,家 寄涔阳,甚贫。收七岁丧父,居丧有如成人。而长孙夫人知书,亲自教授。十三, 略通诸经义,善于文咏,吴人呼为“神童”。兄发戏令咏蛙,即曰:“兔边分玉树, 龙底耀铜仪。会当同鼓吹,不复问官私。”又令咏笔,仍赋钻字,即曰:“虽匪囊 中物,何坚不可钻?一朝操政事,定使冠三端。”每良辰美景,吴人造门观神童, 请为诗什,观者压败其籓。收嘲曰:“尔幸无羸角,何用触吾籓。若是升堂者,还 应自得门。”收为母奉佛,幼不食肉,母亦勖之曰:“俟尔登进士第,可肉食也。”

  收以仲兄假未登第,久之不从乡赋。开成末,假擢第;是冬,收之长安,明年, 一举登第,年才二十六。

  时发为润州从事,因家金陵。收得第东归,路由淮右,故相司徒杜悰镇扬州, 延收署节度推官,奏授校书郎。悰领度支,以收为巡官。悰罢相镇东蜀,奏授掌书 记,得协律郎。悰移镇西川,复管记室。宰相马植奏授渭南尉,充集贤校理,改监 察御史。收辞曰:“仆兄弟进退以义。顷仲兄假乡赋未第,收不出衡门。今假从事 侯府,仆不忍先为御史。相公必欲振恤孤生,俟仆禀兄旨命可也。”马公嘉之。收 即密达意于西蜀杜公,愿复为参佐,悰即表为节度判官。马公乃以收弟严为渭南尉、 集贤校理,代收之任。

  周墀罢相,镇东蜀,表严为掌书记。墀至镇而卒,悰乃辟严为观察判官。兄弟 同幕,为两使判官,时人荣之。俄而假自浙西观察判官入为监察御史,收亦自西川 入为监察。兄弟并居宪府,特为新例。

  裴休作相,以收深于礼学,用为太常博士。时收弟严亦自扬州从事入为监察。 寻丁母丧,归苏州。既除,崔珙罢相,镇淮南,以收为观察支使。入为侍御史,改 职方员外郎,分司东都。宰相夏侯孜领度支,用收为判官。罢职,改司勋员外郎、 长安令。秩满,改吏部员外郎。上言先人未葬,旅殡毗陵,拟迁卜于河南之偃师, 请兄弟自往。从之。及葬,东周会葬者千人。时故府杜悰、夏侯孜皆在洛,二公联 荐收于执政。宰相令狐綯用收为翰林学士,以库部郎中知制诰,正拜中书舍人,赐 金紫,转兵部侍郎、学士承旨。左军中尉杨玄价以收宗姓,深左右之,乃加银青光 禄大夫、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累迁门下侍郎、刑部尚书。

  收以交址未复,南蛮扰乱,请治军江西,以壮出岭之师。乃于洪州置镇南军, 屯兵积粟,以饷南海。天子嘉之,进位尚书右仆射、太清太微宫使、弘文馆大学士、 晋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收居位稍务华靡,颇为名辈所讥。而门吏僮奴,倚为奸利。时杨玄价弟兄掌机 务,招来方镇之赂,屡有请托,收不能尽从。玄价以为背己,由是倾之。

  八年十月,罢知政事,检校工部尚书,出为宣歙观察使。韦保衡作相,又发收 阴事,言前用严譔为江西节度,纳赂百万。明年八月,贬为端州司马,寻尽削官封, 长流驩州。又令内养郭全穆赍诏赐死。九年三月十五日,全穆追及之,宣诏讫,收 谓全穆曰:“收为宰相无状,得死为幸。心所悲者,弟兄沦丧将尽,只有弟严一人, 以奉先人之祀。予欲昧死上尘天听,可容一刻之命,以俟秉笔乎?”全穆许之。收 自书曰:

  臣畎亩下才,谬当委任。心乖报国,罪积弥天;特举朝章,赐之显戮。臣诚悲 诚感,顿首死罪。臣出自寒门,旁无势援,幸逢休运,累污清资。圣奖曲流,遂叨 重任。上不能罄输臣节,以答宠光;下不能回避祸胎,以延俊乂。苟利尸素,频历 岁时,果至圣朝,难宽大典。诚知一死未塞深愆,固不合将泉壤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