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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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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容,相互勾结。政务交给翰林院,王叔文决定取舍,在中书省宣读昭令后,让韦执谊在外承旨执行。又与韩泰、柳宗元、刘禹锡、陈谏、凌准、韩晔相呼应,互称管仲、诸葛亮、伊尹、周公。凡是他们的党羽都洋洋得意,认为天下无人匹敌。

  王叔文未掌权时,常说钱财和粮食是国家根本,掌握好可控制军费赋税,可操纵市场和士人。王叔文刚进入翰林院,从苏州司功参军升任起居郎,不久就兼任度支、盐铁副使,任命杜佑为使,实际上王叔文掌权。几个月后,又任尚书省户部侍郎,仍旧任副使、学士。宦官俱文珍讨厌他玩弄权势,就免去了他学士的职务。命令发出,王叔文大惊,对人说:“我必须不时到这里商量公务,如不挂这职务,没办法进入内廷。”王伾为他请求,才允许三五天进一次翰林院,终于免去了内廷职务。王叔文刚进内廷,私下筹划,机谋不露声色,靠以言辞褒贬升任罢免官员。人们没看出本质,相信他是奇才,等到他掌管两使的权力,供职外廷,愚者智者都说:“城墙中的狐山中的鬼,必定夜晚号叫躲在洞里才能给人祸福,人们才认为它们神奇可畏,一旦白天出来在路上跑,无能是必然的。”

  王叔文在官署里,不再履行公务,召集他的党羽私议,策划夺取宦官兵权。就任命原将军范希朝统领京城西北各镇行营兵马使,韩泰任他的副手。开始,宦官还没觉察,等到边境诸位将领各自打报告向神策护军中尉道别,并说将隶属范希朝,宦官才察觉兵权被王叔文夺去了,神策护军中尉就命诸将不要把兵马交出。范希朝、韩泰已抵达奉天,诸将不去参见,就回京了。不久,王叔文母亲去世了。前一天,王叔文在翰林院摆下酒菜,宴请诸位学士和宦官李忠言、俱文珍、刘光奇等人,饮酒间,王叔文对诸位说:“我母亲病重了,近来尽心竭力处理国家事务,不推辞得罪人和困难事的原因,是想报答皇上的重用。如一旦服丧离职,各种坏话都来了,谁是肯帮我说句话的,希望诸位不带偏见地评价我。”又说:“羊士谔诽谤我,我想用杖刑杀死他,但因韦执谊懦弱而没成。我生平不认识刘辟,他就转达韦皋的意愿请求掌管三川,刘辟闯门求官,想抓住我的手,难道不是行凶者吗?我已令人打扫木场,将要杀他,韦执谊坚持不让。每次想到放走了这两个家伙,就让人不高兴。”又自述掌管度支以后,兴利除弊,当作自己的功劳。俱文珍接着他的话驳斥他,王叔文无话对答。

  王叔文不想立皇太子。唐顺宗既然久病不愈,百官、京城和各地请求立太子,不久诏书颁下立广陵王为太子,全国人都高兴;只有王叔文面有忧色,但也不敢说这事,只是吟诵杜甫题诸葛亮祠堂诗末句说:“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接着哽咽流泪,人们都私下嘲笑他。皇太子代理国政,贬他任渝州司户参军,第二年杀死了他。

  王伾是杭州人。开始任翰林侍书待诏,多次升迁后任正议大夫、殿中丞、皇太子侍书。唐顺宗即位后,升任左散骑常侍,仍任翰林待诏。

  王伾人品差,比不上王叔文,只知收取贿赂,没有大志,相貌丑陋,语多吴音,常被太子戏弄;而王叔文较任性自负,略知诗书,爱发议论,唐顺宗较敬重他,但不能像王伾那样进出无阻拦。王叔文进内廷只能到翰林院,而王伾可以到柿林院,可见到李忠言、牛昭容等人。但他们各有主管:王伾管去来传递;王叔文管决策;韦执谊起草法令;刘禹锡、陈谏、韩晔、韩泰、柳宗元、房启、凌准等谋划呼应,了解朝外情况。王伾与王叔文和诸党羽的门前,车水马龙,而王伾门前尤其多,珍宝贿赂礼品,终年不断。他家里做了个没门的大柜子,只开一个口,能够放东西进去,用来藏黄金珍宝,他的妻子有时在上面睡觉。后和王叔文一起贬任开州司马。

  程异是京兆府长安县人,曾侍奉父亲的病,在当地以行孝有名。考明经科及第,拜官扬州海陵县主簿。又考中开元礼科,任华州郑县县尉。他精通官吏事务,分析判决快速。杜确任同州刺史、河中节度时,他都跟从做幕僚辅佐。

  贞元末年,他升任监察御史,又升任虞部员外郎,担任盐铁转运使、扬子院留守。当时王叔文当权,走捷径想得好处的人都依附他,程异被他任用。王叔文下台后,他被牵连贬任岳州刺史,后改任郴州司马。元和初年,盐铁使李巽推荐他擅管钱粮,请求原谅他的过失任用他。于是升任侍御史,重任扬子院留守,多次升官后任检校兵部郎中、淮南等五道两税使。程异自悔以前过错,竭力尽心,江淮钱粮弊政,多有改革。后入朝任太府少卿、太卿,又调任卫尉卿,兼御史中丞、盐铁转运副使。

  当时淮西平叛,国家财力不够,程异让江南用调法收赋税,并且劝掌管地方的人将余财进贡,到哪里都不盘剥下属、榨取钱财,费用就充足了,人们认为很方便。他从此专任盐铁转运使,兼任御史大夫。元和十三年(818)九月,调任工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同时仍旧任盐铁转运使。有人议论说程异由管钱粮的官提升,一下子位在百官之上,人们很难接受。程异自知难以服人,因此谦逊自守,一个多月,不去上任管事。程异知道西北面边境军队、地方治理得不好,上奏请求派巡边使,皇帝问谁能任此职,程异请求自己去。商议未定,他没患病却去世了,这是元和十四年(819)四月。皇帝赠官为左仆射,赐谥号为恭。程异生性廉洁简朴,在官府宅院里去世,家里没有多余的财物,人们都称赞他。

 

 

《列传·卷八十六》

 

  ○窦参 从子申附

  齐映 刘滋 从兄赞附

  卢迈 崔损 齐抗

  窦参,字时中,工部尚书诞之玄孙。父审言,闻喜尉,以参贵赠吏部尚书。参 习法令,通政术,性矜严,强直而果断。少以门廕,累官至万年尉。时同僚有直官 曹者,将夕,闻亲疾,请参代之。会狱囚亡走,京兆尹按直簿,将奏,参遽请曰: “彼以不及状谒,参实代之,宜当罪。”坐贬江夏尉,人多义之。

  累迁奉先尉。县人曹芬,名隶北军,芬素凶暴,因醉殴其女弟,其父救之不得, 遂投井死。参捕理芬兄弟当死,众官皆请俟免丧,参曰:“子因父生,父由子死, 若以丧延罪,是杀父不坐也。”皆正其罪而杖杀之,一县畏伏。转大理司直。按狱 江淮,次扬州,节度使陈少游骄蹇,不郊迎,令军吏传问,参正辞让之,少游悔惧, 促诣参,参不俟济江。还奏合旨。时婺州刺史邓珽坐赃八千贯,珽与执政有旧,以 会赦,欲免赃。诏百僚于尚书省杂议,多希执政意,参独坚执正之于法,竟征赃。 明年,除监察御史,奉使按湖南判官马彝狱。时彝举属令赃罪至千贯,为得罪者之 子因权幸诬奏彝,参竟白彝无罪。彝实能吏,后累佐曹王皋,以正直强干闻。

  参转殿中侍御史,改金部员外郎、刑部郎中、侍御史、知杂事。无几,迁御史 中丞,不避权贵,理狱以严称。数蒙召见,论天下事,又与执政多异同,上深器之, 或参决大政。时宰颇忌之,多所排抑,亦无以伤参。然多率情坏法。初定百官俸料, 以尝为司直,党其官,故给俸多于本寺丞;又定百官班秩,初令太常少卿在左右庶 子之上;又恶詹事李昇,遂移詹事班退居诸府尹之下,甚为有识所嗤。寻兼户部侍 郎。时京师人家豕生两首四足,有司欲奏;参曰:“此为豕祸,安可上闻!”命弃 之。是时,郊牛生犊有六足者,太仆卿周皓白宰相请奏,李泌亦戏答以遣之。

  故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子正仪请袭封,参大署尚书省门曰:“陈少游位兼将相之 崇,节变艰危之际,君上含垢,未能发明,愚子何心,辄求传袭。”正仪惧,不敢 求封而去。时神策将军孟华有战功,为大将军所诬奏,称华谋反;有右龙武将军李 建玉,前陷吐蕃,久之自拔,为部曲诬告潜通吐蕃,皆当死,无以自白,参悉理出 之,由是人皆属望。明年,拜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领度支、盐铁转运使。每宰相 间日于延英召对,诸相皆出,参必居后久之,以度支为辞,实专大政。参无学术, 但多引用亲党,使居要职,以为耳目,四方籓帅,皆畏惧之。李纳既惮参,馈遗毕 至,外示敬参,实阴间之。上所亲信,多非毁参。窦申又与吴通玄通犯事觉,参任 情好恶,恃权贪利,不知纪极,终以此败。贬参郴州别驾,贞元八年四月也。

  参至郴州,汴州节度使刘士宁遗参绢五千匹。湖南观察使李巽与参有隙,遂具 以闻;又中使逢士宁使于路,亦奏其事。德宗大怒,欲杀参。宰相陛贽曰:“窦参 与臣无分,因事报怨,人之常情。然臣参宰衡,合存公体,以参罪犯,置之于死, 恐用刑太过。”于是且止。寻又遣中使谓贽等曰:“卿等所奏,于大体虽好,然此 人交结中外,其意难测,朕寻情状,其事灼然。又窦参在彼,与诸戎帅交通,社稷 事重,卿等速进文书处分。”贽奏曰:“臣面承德音,幸奉密旨,皆以社稷为言, 又知根寻已审,敢不上同忧愤,内绝狐疑,岂愿迟回,更贻念虑?但以参常经重任, 斯谓大臣,进退之间,犹宜有礼,诛戮之际,不可无名。刘晏久掌货财,当时亦招 怨讟,及加罪责,事不分明,叛者既得以为辞,众人亦为之怀愍。用刑暧昧,损累 不轻,事例未遥,所宜重慎。窦参顷司钧轴,颇怙恩私,贪受货财,引纵亲党,此 则朝廷同议,天下共传。至于潜怀异图,将起大恶,迹既未露,人皆莫知。臣等新 奉天颜,议加刑辟,但闻凶险之意,尚昧结构之由。况在众流,何由备悉,忽行峻 罚,必谓冤诬,群情震惊,事亦非细。若不付外推鞫,则恐难定罪名,乞留睿聪, 更少详度。窦参于臣,素亦无分,陛下固已明知,有何顾怀,辄欲营救?良以事关 国体,义绝私嫌,所冀典刑不滥于清时,君道免亏于圣德。”乃再贬为驩州司马。 男景伯,配泉州;女尼真如,隶郴州;其财物婢妾,传送京师。参时为左右中官深 怒,谤沮不已,未至驩州,赐死于邕州武经镇,时年六十。

  窦申者,参之族子。累迁至京兆少尹,转给事中。参特爱之,每议除授,多访 于申,申或泄之,以招权受赂。申所至,人目之为喜鹊。德宗颇闻其事,数诫参曰: “卿他日必为申所累,不如出之以掩物议。”参曰:“臣无强子侄,申虽疏属,臣 素亲之,不忍远出,请保无他犯。”帝曰:“卿虽自保,如众人何?”参固如前对。 申亦不悛。

  兵部侍郎陆贽与参有隙。吴通微弟兄与贽同在翰林,俱承德宗顾遇,亦争宠不 协。金吾大将军、嗣虢王则之与申及通微、通玄善,遂相与倾。贽考贡举,言贽考 贡不实。吴通玄取宗室女为外妇,德宗知其毁贽,且令察视,具得其奸状,乃贬则 之为昭州司马,吴通玄为泉州司马,窦申为道州司马。不旬日贬参郴州别驾,即日 以陆贽为宰相。明年,窦参再贬驩州。德宗谓陆贽曰:“窦申、窦荣、李则之首末 同恶,无所不至,又并细微,不比窦参,便宜商量处置,所有亲密,并发遣于远恶 处。”贽奏曰:

  窦参罪犯,诚合诛夷,圣德含弘,务全事体,特宽严宪,俯贷余生。始终之恩, 实足感于庶品;仁煦之惠,不独幸于斯人。所议贬官,谨具别状。其窦申、窦荣、 李则之等,即皆同恶,固亦难容;然以得罪相因,法有首从,首当居重,从合从轻。 参既蒙恩矜全,申等亦宜减降。又于党与之内,亦有淑慝之殊,稍示区分,足彰沮 劝。窦荣与参虽非近属,亦甚相亲,然于款密之中,都无邪僻之事。仍闻激愤,屡 有直言,因此渐构猜嫌,晚年颇见疏忌。若论今者阴事,则尚未究端由,如据比来 所行,应不至凶险,恐须差异,以表详明。臣等商量,窦荣更贬远官,窦申、则之 并除名配流,庶允从轻之典,以洽好生之恩。夫趋势附权,时俗常态,苟无高节出 众,何能特立不群?窦参久尘钧衡,特承宠渥,君之所任,孰敢不从?或游于门庭, 或序以中表,或偏被接引,或骤与荐延,如此之徒,十常八九。若听流议,皆谓党 私,自非甚与交亲,安可悉从贬累?况窦参罢黜,殆欲周星,应是私党近亲,当时 并已连坐,人心久定,不可复摇。臣等商量,除与窦参阴谋邪事处,一切不问。

  诏从之,由是申等得配流岭南。既赐参死,乃杖杀申,诸窦皆贬,荣得免死。

  齐映,瀛州高阳人。父圮,试太常少卿,兼检校工部郎中。映登进士第,应博 学宏辞,授河南府参军。滑亳节度使令狐彰辟为掌书记,累授监察御史。彰疾甚, 映草遗表,因与谋后事,映说彰令上表请代,令子建归京师,彰皆从之,因妻以女。 彰卒后兵乱,映脱身归东都,河阳三城使马燧辟为判官,奏殿中侍御史。建中初, 卢杞为宰相,荐之,迁刑部员外郎,会张镒出镇凤翔,奏为判官。映口辩,颇更军 事,数以论奏合旨,寻转行军司马、兼御史中丞。德宗在奉天,凤翔逼于贼泚。镒 懦缓不晓兵家事,部将有李楚琳者,慓悍凶暴,军中畏之,乘间将谋乱。先数日, 映与同列齐抗觉其谋,乃言于镒,请早图之。镒不从映言,乃示其宽大,召楚琳语 之曰:“欲令公使于外。”楚琳恐,是夜作乱,乃杀镒以应泚;军中多为映指道, 故得免。因赴奉天行在,除御史中丞。

  兴元初,从幸梁州,每过险,映常执辔。会御马遽骇,奔跳颇甚,帝惧伤映, 令舍辔,映坚执久之,乃止。帝问其故,曰:“马奔蹶,不过伤臣;如舍之,或犯 清尘,虽臣万死,何以塞责?”上嘉奖无已。在梁州,拜给事中。映白晰长大,言 音高朗。上自山南还京,常令映侍左右,或令前马,至城邑州镇,俾映宣诏令,帝 益亲信之。其年冬,转中书舍人。

  贞元二年,以本官与左散骑常侍刘滋、给事中崔造同拜平章事。滋以端默雅重 寡言,映谦和美言悦下,无所是非,政事多决于造。无几,造疾病,映当国政,乘 间亦敢言事。时吐蕃数入寇,人情摇动,且言帝欲行幸避狄。映奏曰:“戎狄乱华, 臣之罪也。今人情恟惧,谓陛下理装具糗粮,臣闻大福不再,奈何不与臣等熟计之?” 因俯伏流涕,上亦为之感动。时给事中袁高忤旨,映连请为左丞、御史大夫。

  映于东都举进士及宏词时,张延赏为河南尹、东都留守,厚映。及映为相,延 赏罢相为左仆射,数画时事令映行之,及为所亲求官,映多不应。延赏怒,言映非 宰相器。三年正月,贬映夔州刺史,又转衡州。七年,授御史中丞、桂管观察使, 又改洪州刺史、江西观察使。映常以顷为相辅,无大过而罢,冀其复入用,乃掊敛 贡奉,及大为金银器以希旨。先是,银瓶高者五尺余,李兼为江西观察使,乃进六 尺者,至是,因帝诞日端午,映为瓶高八尺者以献。贞元十一年七月卒,时年四十 八,赠礼部尚书。

  刘滋,字公茂,左散骑常侍子玄之孙。父贶,开元初为左拾遗,父子仍代为史 官。贶依刘向《说苑》撰《续说苑》一十卷以献,玄宗嘉之。滋少以门廕,调授太 子正字,历涟水令。吏部侍郎杨绾荐滋堪为谏官,拜左补阙,改太常卿,复为左补 阙。辞官侍亲还东都,河南尹李廙署奏功曹参军。无几,丁母丧,服除,迁屯田员 外郎,转司勋员外郎,判南曹,勤于吏职,孜孜奉法。迁司勋郎中,累拜给事中。 从幸奉天,转太常少卿,掌礼仪。兴元元年,改吏部侍郎,往洪州知选事。时京师 寇盗之后,天下蝗旱,谷价翔贵,选人不能赴调,乃命滋江南典选,以便江、岭之 人,时称举职。

  贞元二年,迁左散骑常侍、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在相位无所启奏,但多谦退, 廉谨畏慎而已。三年正月,守本官,罢知政事。四年,复为吏部侍郎。六年,迁吏 部尚书。窦参以宰相为吏部尚书,换刑部尚书。无何,御史台劾奏滋前在吏部选人 渝滥,诏夺金紫阶。滋有经学,善持论,性廉洁刻苦,嫉恶,掌选多所发扌适更代, 诈伪者尤畏之。十年十月卒,时年六十六,赠陕州大都督。

  滋从兄赞,大历中左散骑常侍汇之子。少以资廕补吏,累授鄠县丞,宰相杜鸿 渐自南还朝,途出于鄠,赞储供精办。鸿渐判官杨炎以赞名儒之子,荐之,累授侍 御史、浙江观察判官。杨炎作相,擢为歙州刺史,以勤干闻。有老妇人扌君拾榛 间,猛兽将噬之,幼女号呼搏兽而救之,母子俱免。宣歙观察使韩滉表其异行,加 金紫之服,再迁常州刺史。韩滉入相,分旧所统为三道,以赞为宣州刺史、兼御史 中丞、宣歙池都团练观察使。赞在宣州十余年。

  赞祖子玄,开元朝一代名儒,父汇博涉经史,唯赞不知书,但以强猛立威,官 吏畏之,重足一迹。宣为天下沃饶,赞久为廉察,厚敛殖货,蝢贡奉以希恩。子弟 皆亏庭训,虽童年稚齿,便能侮易骄人,人士鄙之。贞元十二年卒,时年七十,赠 吏部尚书。

  卢迈,字子玄,范阳人。少以孝友谨厚称,深为叔舅崔祐甫所亲重。两经及第, 历太子正字、蓝田尉。以书判拔萃,授河南主簿,充集贤校理。朝臣荐其文行,迁 右补阙、侍御史、刑部吏部员外郎。迈以叔父兄弟姊妹悉在江介,属蝗虫岁饥,恳 求江南上佐,由是授滁州刺史。入为司门郎中,迁右谏议大夫,累上表言时政得失。 转给事中,属校定考课,迈固让,以授官日近,未有政绩,不敢当上考,时人重之。 迁尚书右丞。

  将作监元亘当摄太尉享昭德皇后庙,以私忌日不受誓诫,为御史劾奏,诏尚书 省与礼官、法官集议。迈奏状曰:“臣按《礼记》,大夫士将祭于公,既视濯而父 母死,犹奉祭。又按唐礼,散斋有大功之丧,致斋有周亲丧,斋中疾病,即还家不 奉祭事,皆无忌日不受誓诫之文。虽假宁令忌日给假一日,《春秋》之义,不以家 事辞王事。今亘以假宁常式,而违摄祭新命,酌其轻重,誓诫则祀事之严,校其礼 式,忌日乃寻常之制,详求典据,事缘荐献,不宜以忌日为辞。”由是亘坐罚俸。

  迈九年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岁余,迁中书侍郎。时大政决在陆贽、赵憬, 迈谨身中立,守文奉法而已。而友爱恭俭。迈从父弟MH,为剑南西川判官,卒于 成都,归葬于洛阳,路由京师,迈奏请至城东哭于其柩,许之。近代宰臣多自以为 崇重,三服之亲,或不过从而吊临;而迈独振薄俗,请临弟丧,士君子是之。十二 年九月,迈于政事堂中风,肩舆而归,上表请罢官,不许,诏宰臣就第问疾。自是 凡五上表,坚乞骸骨,诏曰:“卿操履贞方,器识淹茂,自居台辅,益见忠清。方 藉谋猷,遽婴疾疹,岁月滋久,章表屡闻,陈请再三,捴谦难夺。且备养贤之礼, 宜遂优闲之秩,告免之诚,虽为恳至,俯从来奏,良用怃然。”乃除太子宾客。贞 元十四年卒,时年六十,赠太子太傅,赙以布帛。迈再娶无子,以从父弟子纪为嗣。

  崔损,字至无,博陵人。高祖行功已后,名位卑替。损大历末进士擢第,登博 学宏词科,授秘书省校书郎,再授咸阳尉。外舅王翃为京兆尹,改大理评事,累迁 兵部郎中。贞元十一年,迁右谏议大夫。会门下侍郎平章事赵憬卒,中书侍朗平章 事卢迈风病请告,户部尚书裴延龄素与损善,乃荐之于德宗。十二年,以本官同中 书门下平章事,与给事中赵宗儒同日知政事,并赐金紫。初,二相有故,旬日中外 颙望名德,损比无声实,及制下之日,中外失望。性龌龊谨慎,每延英论事,未尝 有言。十四年秋,转门下侍郎平章事。是岁,以昭陵旧宫为野火所焚,所司请修奉。 “昭陵旧宫在山上,置来岁久,曾经野火烧爇,摧毁略尽,其宫寻移在瑶台寺左侧。 今属通年,欲议修置,缘供水稍远,百姓劳弊,今欲于见住行宫处修创,冀久远便 人。又为移改旧制,恐礼意未周,宜令宰臣百僚集议。”议者多云:“旧宫既焚, 宜移就山下。”上意不欲迁移,只于山上重造,命损为八陵修奉使。于是献、昭、 乾、定、泰五陵造屋五百七十间,桥陵一百四十间,元陵三十间,唯建陵仍旧,但 修葺而已。所缘陵寝中床蓐帷幄一事以上,帝亲自阅视,然后授损送于陵所。

  损以久疾在家,赐绢二百匹以为医药。南北两省清要,损皆历践之,在位无称 于人者。身居宰相,母野殡,不言展墓,不议迁祔;姊为尼,没于近寺,终丧不临, 士君子罪之。加以过为恭逊,接见便僻,不止于容身而已。自建中以后,宰相罕有 久在位者,数岁罪黜;损用此中上意,窃大任者八年。上亦知物议鄙其持禄取容, 然怜而厚之。贞元十九年卒,赠太子太傅,赙布帛五百端、米粟四百石。

  齐抗,字遐举,天宝中平阳太守浣之孙。父翱,一命卑官卒,以抗贵,累赠国 子祭酒。抗少隐会稽剡中读书,为文长于笺奏。大历中,寿州刺史张镒辟为判官, 明闲吏事,敏于文学,镒甚重之。建中初,镒为江西观察使,抗亦随在幕府。三年, 镒自中书侍郎平章事出镇凤翔,奏抗为监察御史,仍为宾佐,幕中筹画,多出于抗。

  德宗在奉天,镒为李楚琳所害。抗奔赴行在,拜侍御史,旬日改户部员外郎。 宰相萧复为江淮宣慰使,以抗为判官。德宗还京,大盗之后,天下旱蝗,国用尽竭。 盐铁转运使元琇以抗有才用,奏授仓部郎中,条理江淮盐务。贞元初,为水陆运副 使,督江淮漕运以给京师。迁谏议大夫。历处州刺史,转潭州刺史、湖南都团练观 察使。入为给事中,又为河南尹,历秘书监、太常卿,代郑余庆为中书侍郎、同中 书门下平章事。

  先是每年吏部选人试判,别奏官考覆,第其上下;既考,中书门下复奏择官覆 定,浸以为便。抗乃奏曰:“吏部尚书、侍郎,已是朝廷精选,不宜别差考官重覆。” 其年他官考判讫,俾吏部侍郎自覆,一岁遂除考判官,盖抗所论奏也。故事,礼部 侍郎掌贡举,其亲故即试于考功。谓之“别头举人”,抗亦奏罢之。寻奏省诸州府 别驾、田曹、司田官及判司之双曹者,复省中书省驱使官及诸胥吏。寻加修国史。 抗虽读书,无远智大略,凡为官,必求至精,末乃滋彰,物论薄其隘刻。遇疾,上 表请罢,改太子宾客,竟不任朝谢。贞元二十年卒,时年六十五,赠户部尚书,又 赐其家绢二百匹。

  史臣曰:窦参朋党,不顾君上之诫,斯为悖矣。齐映曲贡希用甚谬,而爱君莅 事,往往有长者之言。滋、迈家行修谨,临事可称,器虽龌龊,无废为君子矣。而 损、抗之比,夫何足云,遽汙台槐,盖时主之容易耳。

  赞曰:物之同器,贵于弘通。窦阿齐佞,偏诐斯同。滋、迈之行,可以饰躬。 康济蒸民,胡为厥中。

 

 

《列传·卷八十七》

 

  ○徐浩 赵涓 子博宣 卢南史附

  刘太真 李纾 邵说 于邵 崔元翰于 公异 吕渭 子温 恭 俭 让

  郑云逵 李益 李贺

  徐浩,字季海,越州人。父峤,官至洛州刺史。浩少举明经,工草隶,以文学 为张说所器重,调授鲁山主簿。说荐为丽正殿校理,三迁右拾遗,仍为校理。幽州 节度使张守珪奏在幕府,改监察御史。丁父忧,服除,授京兆司录,以母忧去职。 数年,调授河南司录,历河阳令,以善政称。拜太子司议郎,迁金部员外郎,历宪 部郎中。安禄山反,出为襄阳太守、本郡防御使,赐以金紫之服。肃宗即位,召拜 中书舍人,时天下事殷,诏令多出于浩。浩属词赡给,又工楷隶,肃宗悦其能,加 兼尚书左丞。玄宗传位诰册,皆浩为之,参两宫文翰,宠遇罕与为比。除国子祭酒, 坐事贬庐州长史。代宗征拜中书舍人、集贤殿学士,寻迁工部侍郎、岭南节度观察 使、兼御史大夫,又为吏部侍郎、集贤殿学士。坐以妾弟冒选,托侍郎薛邕注授京 尉,为御史大夫李栖筠所弹,坐贬明州别驾。

  德宗即位,征拜彭王傅。建中三年,以疾卒,年八十,赠太子少师。初,浩以 文雅称;及授广州,典选部,多积货财,又嬖其妾侯莫陈氏,颇干政事,为时论所 贬。

  赵涓,冀州人也。幼有文学。天宝初,举进士,补郾城尉,累授监察御史、右 司员外郎。河南副元帅王缙奏充判官,授检校兵部郎中、兼侍御史,迁给事中、太 常少卿,出为衢州刺史。

  永泰初,涓为监察御史。时禁中失火,烧屋室数十间,火发处与东宫稍近,代 宗深疑之,涓为巡使,俾令即讯。涓周历需囿,按据迹状,乃上直中官遗火所致 也,推鞫明审,颇尽事情。既奏,代宗称赏焉。德宗时在东宫,常感涓之究理详细, 及刺衢州,年考既深,又与观察使韩滉不相得,滉奏免涓官,德宗见其名,谓宰臣 曰:“岂非永泰初御史赵涓乎?”对曰:“然。”即拜尚书左丞。无何,知吏部选, 扈从梁州。兴元元年卒,赠户部尚书。

  子博宣,登进士第,文章俊拔,性率多酒。陈许节度使曲环辟为从事,宾筵之 间多所忽略,环不能容。朝廷方讨淮、蔡,环诬奏博宣受吴少诚赂为反间,又妄说 国家休咎,扇惑军情。时博宣权知舞阳县事,诏令环决杖四十,流于康州,人皆以 为枉。

  先是,侍御史卢南史坐事贬信州员外司马,至郡,准例得吏一人,每月请纸 笔钱,前后五年,计钱一千贯。南史以官闲冗,放吏归,纳其纸笔钱六十余千。刺 史姚骥劾奏南史,以为赃,又劾南史买铅烧黄丹。德宗遣监察御史郑楚相、刑部员 外郎裴澥、大理评事陈正仪充三司使,同往按鞫。将行,并召于延英,谓之曰: “卿等必须详审,无令漏罪衔冤。”三人将退,裴澥独留,奏曰:“臣按姚骥奏状, 称南史取吏纸笔钱计赃六十余贯,虽于公法有违,量事且非巨蠹。”上曰:“此 事亦未为甚,未知烧铅何如?”澥曰:“烧铅为丹,格令不禁。准天宝十三载敕, 铅、铜、锡不许私家买卖货易,盖防私铸钱,本亦不言烧铅为丹。南史违敕买铅, 不得无罪。伏以陛下自登宝位,及天宝、大历以来,未曾降三司使至江南;今忽录 此小事,令三司使往,非唯损耗州县,亦恐远处闻之,各怀忧惧。臣闻开元中张九 龄为五岭按察使,有录事参军告龄非法,朝廷止令大理评事往按。大历中,鄂岳观 察使吴仲孺与转运使判官刘长卿纷竞,仲孺奏长卿犯赃二十万贯,时止差监察御史 苗伾就推。今姚骥所奏事状无多,臣堪任此行,即请独往,恐不须三司并行为使。” 德宗忻然曰:“卿言是矣。”乃复召楚相、正仪与澥俱坐,谓之曰:“朕懵于理道, 处事未精,适见裴澥所奏,深协事宜,亦不用三人总去,但行首一人行可也,卿等 使宣付宰臣改敕。”德宗不务大体,以察为明,皆此类也。而博宣、南史坐诬枉摈 逐,赖裴澥悟主,南史不至深罪,后得召还。

  刘太真,宣州人。涉学,善属文,少师事词人萧颖士。天宝末,举进士。大历 中,为淮南节度使陈少游掌书记,征拜起居郎。累历台阁,自中书舍人转工部、刑 部二侍郎。性怯懦诡随。及转礼部侍郎,掌贡举,宰执姻族,方镇子弟,先收擢之。 又常叙少游勋绩,拟之桓、文,大招物论。贞元五年,贬信州刺史,到州寻卒。

  太真尤长于诗句,每出一篇,人皆讽诵。德宗文思俊拔,每有御制,即命朝臣 毕和。贞元四年九月,赐宴曲江亭,帝为诗,序曰:

  朕在位仅将十载,实赖忠贤左右,克致小康。是以择三令节,锡兹宴赏,俾大 夫、卿士得同欢洽也。夫共其戚者同其休,有其初者贵其终,咨尔群僚,颁朕不暇, 乐而能节,职思其忧,咸若时则,庶乎理矣。因重阳之会,聊示所怀。早衣对庭燎, 躬化勤意诚。时此万枢暇,适与佳节并。曲池絜寒流,芳菊舒金英。乾坤爽气澄, 台殿秋光清。朝野庆年丰,高会多欢声。永怀无荒诫,良士同斯情。

  因诏曰:“卿等重阳会宴,朕想欢洽,欣慰良多,情发于中,因制诗序。今赐 卿等一本,可中书门下简定文词士三五十人应制,同用‘清’字,明日内于延英门 进来。”宰臣李泌等虽奉诏简择,难于取舍,由是百僚皆和。上自考其诗,以太真 及李纾等四人为上等,鲍防、于邵等四人为次等,张濛、殷亮等二十三人为下等; 而李晟、马燧、李泌三宰相之诗,不加考第。

  初,硃泚、怀光之乱,关辅荐饥,贞元三年以后,仍岁丰稔,人始复生人之乐。 德宗诏曰:“比者卿士内外,朝夕公务,今方隅无事,蒸民小康,其正月晦日、三 月三日、九月九日三节日,宜任文武百僚择胜地追赏。每节宰相、常参官共赐钱五 百贯文、翰林学士一百贯文,左右神威、神策等十军各赐五百贯。金吾英武、威远 及诸卫将军共赐二百贯,客省奏事共赐一百贯,委度支每节前五日支付,永为常制。”

  李纾,字仲舒,礼部侍郎希言之子。少有文学。天宝末,拜秘书省校书郎。大 历初,吏部侍郎李季卿荐为左补阙,累迁司封员外郎、知制诰,改中书舍人。寻自 虢州刺史征拜礼部侍郎。德宗居奉天,择为同州刺史,寻弃州诣梁州行在,拜兵部 侍郎。反正,兼知选事。李怀光诛,河东节度及诸军会河中,诏往宣劳节度,使还, 敷奏合旨,拜礼部侍郎。

  纾通达,善诙谐,好接后进,厚自奉养,鲜华舆马,以放达蕴藉称。虽为大官, 而佚游佐宴,不尝自忘。尝议享武成王不当视文宣庙,奏云:“准开元十九年敕, 置齐太公庙,以张良配,太常卿及少卿、丞充三献官。又按《开元礼》祝文云‘皇 帝遣某官昭告于齐太公、汉留侯’。至上元年,敕追赠太公为武成王,享祭之典, 一同文宣王,有司因差太尉充献官,兼御署祝板。伏以太公即周之太师,张良即汉 之少傅,圣朝列于祀典,已极褒崇;今屈礼于至尊,施敬于臣佐,理或过当,神何 敢歆。伏以文宣垂教,百代宗师,五常三纲,非其训不明,有国有家,非其制不立, 故孟轲称‘生人已来,一人而已’。由是正素王之位,加先圣之名,乐用宫悬,献 差太尉,尊师崇道,雅合政经。且太公述作止于《六韬》,勋业形于一代,岂宜拟 诸盛德,均其殊礼!其祝文请不进署,‘敢昭告’请改为‘敬祭于’,‘其昭告’ 请改为‘致祭于留侯’,其献官请准旧式,差太常卿已下充。”诏百僚进议。文武 官上言,互有异同。诏曰:“帝德广运,乃武乃文,文化武功,皇王之二柄,祀礼 教敬,国章孔明。自今宜上将军以下充献官,余依纾所奏。”纾又奏诏为《兴元纪 功述》及郊庙乐章,诸所论著甚众。卒于官,年六十二。贞元八年,赠礼部尚书。

  邵说,相州安阳人。举进士,为史思明判官,历事思明、朝义,常掌兵事。朝 义之败,说降于军前,郭子仪爱其才,留于幕下。累授长安令、秘书少监,迁吏部 侍郎、太子詹事,以才干称。谈者或以宰相许之,金吾将军裴儆谓谏议大夫柳载曰: “以鄙夫所度,说得祸不久矣。且说与史思明父子定君臣之分,居剧官,掌兵柄, 亡躯犯顺,前后百战,于贼庭掠名家子女以为婢仆者数十人,剽盗宝货,不知纪极。 力屈然后降,朝廷宥以不死。获齿班序,无厚颜,而又遑遑求财,崇饰第宅,附托 贵幸,以求大用,不知愧惧,而有得色,其能久乎!”建中三年,严郢得罪,说与 郢厚善,劝硃泚抗疏申其冤,说为草其奏,上知之,贬说归州刺史,竟卒于贬所。

  于邵,字相门,其先家于代,今为京兆万年人。曾祖筠,户部尚书。邵天宝末 进士登科,书判超绝,授崇文馆校书郎。累历使府,入为起居郎,再迁比部郎中, 尚二十考第于吏部,以当称。无何,出为道州刺史,未就道,转巴州。时岁俭,夷 獠数千相聚山泽,围州掠众,邵励州兵以拒之。旬有二日,遣使说喻,盗邀邵面降, 邵儒服出城,盗罗拜而降,围解,节度使李抱玉以闻,超迁梓州,以疾不至,迁兵 部郎中。西川节度使崔宁请留为支度副使。寻拜谏议大夫、知制诰,再迁礼部侍郎、 史馆修撰,为三司使。以撰上尊号册,赐阶三品,当时大诏令,皆出于邵。顷之, 与御史中丞袁高、给事中蒋镇杂理左丞薛邕诏狱。邵以为邕犯在赦前,奏出之,失 旨,贬桂州长史。贞元初,除原王傅,后为太子宾客,与宰相陆贽不睦。八年,出 为杭州刺史,以疾请告,坐贬衢州别驾,移江州别驾,卒年八十一。

  邵性孝悌,内行修洁,老而弥笃。初,樊泽常举贤良方正,邵一见之于京师, 曰:“将相之材也。”不十五年,泽为节将。崔元翰年近五十,始举进士,邵异其 文,擢第甲科,且曰:“不十五年,当掌诏令。”竟如其言。独孤授举博学宏词, 吏部考为乙第,在中书覆升甲科,人称其当。有集四十卷。

  崔元翰者,博陵人。进士擢第,登博学宏词制科,又应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 三举皆升甲第,年已五十余。李汧公镇滑台,辟为从事。后北平王马燧在太原,闻 其名,致礼命之,又为燧府掌书记。入朝为太常博士、礼部员外郎。窦参辅政,用 为知制诰,诏令温雅,合于典谟。然性太刚褊简傲,不能取容于时,每发言论,略 无阿徇,忤执政旨,故掌诰二年,而官不迁。竟罢知制诰,守比部郎中。元翰苦心 文章,时年七十余,好学不倦。既介独耿直,故少交游,唯秉一操,伏膺翰墨。其 对策及奏记、碑志、师法班固、蔡伯喈,而致思精密。为时所摈,终于散位。

  于公异者,吴人。登进士第,文章精拔,为时所称。建中末,为李晟招讨府掌 书记。兴元元年,收京城,公异为露布上行在云:“臣已肃清宫禁,祗奏寝园,钟 虡不移,庙貌如故。”德宗览之,泣下不自胜,左右为之呜咽。既而曰:“不知谁 为之?”或对曰:“于公异之词也。”上称善久之。

  公异初应进士时,与举人陆贽不协;至是贽为翰林学士,闻上称与,尤不悦。 时议者言之,公异少时不为后母所容,自游宦成名,不归乡里;及贞元中陆贽为宰 相,奏公异无素行,黜之。诏曰:“祠部员外郎于公异,顷以才名,升于省闼。其 少也,为父母之所不容,宜其引慝在躬,孝行不匮,匿名迹于畎亩,候安否于门闾, 俾其亲之过不彰,庶其诚之至必感。安于弃斥,游学远方,忘其温凊之恋,竟至存 亡之隔,为人子者,忍至是乎!宜放归田里,俾自循省。其举公异官尚书左丞卢迈, 宜夺俸两月。”时中书舍人高郢荐监察御史元敦义,及睹公异谴逐,惧为所累,乃 上疏首陈敦义亏于礼教,诏嘉郢之知过,俾敦义罢归。公异竟名位不振,感轲而 卒,人士惜其才,恶贽之褊急焉。

  吕渭,字君载,河中人。父延之,越州刺史、浙江东道节度使。渭举进士,累 授婺州永康令、大理评事。浙西观察使李涵辟为支使,再迁殿中侍御史。涵自御史 大夫改太子少傅,渭上言:“涵父名少康,今涵为少傅,恐乖朝典。”由是特授渭 司门员外郎。寻为御史台劾奏:“涵再任少卿,此时都不言;今为少傅,疑以散慢, 乃为不可。”由是贬渭歙州司马,改涵检校工部尚书、兼光禄卿。

  渭累授舒州刺史、吏部员外、驾部郎中、知制诏、中书舍人,母忧罢。服阕, 授太子右庶子、礼部侍郎。中书省有柳树,建中末枯死,兴元元年车驾还京后,其 树再荣,人谓之瑞柳。渭试进士,取瑞柳为赋题,上闻而嘉之。渭又结附裴延龄之 子操,举进士,文词非工,渭擢之登第,为正人嗤鄙。因入阁遗失请托文记,遂出 为潭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湖南都团练观察使,在任三岁,政甚烦碎。贞元十六年 卒,年六十六,赠陕州大都督。子温、恭、俭、让。

  温,字化光,贞元末登进士第,与翰林学士韦执谊善。顺宗在东宫,侍书王叔 文劝太子招纳时之英俊以自辅,温与执谊尤为叔文所睠,起家再命拜左拾遗。二十 年冬,副工部侍郎张荐为入吐蕃使,行至凤翔,转侍御史,赐绯袍牙笏。明年,德 宗晏驾,顺宗即位,张荐卒于青海,吐蕃以中国丧祸,留温经年。时王叔文用事, 故与温同游东宫者,皆不次任用,温在蕃中,悲叹久之。元和元年,使还,转户部 员外郎。时柳宗元等九人坐叔文贬逐。唯温以奉使免。

  温天才俊拔,文彩赡逸,为时流柳宗元、刘禹锡所称。然性多险诈,好奇近利, 与窦群、羊士谔趣尚相狎。群为韦夏卿所荐,自处士不数年至御史中丞,李吉甫尤 奇待之。三年,吉甫为中官所恶,将出镇扬州,温欲乘其有间倾之。温自司封员外 郎转刑部郎中,窦群请为知杂。吉甫以疾在第,召医人陈登诊视,夜宿于安邑里第。 温伺知之,诘旦,令吏捕登鞫问之,又奏劾吉甫交通术士。宪宗异之,召登面讯, 其事皆虚,乃贬群为湖南观察使,羊士谔资州刺史,温均州刺史。朝议以所责太轻, 群再贬黔南,温贬道州刺史。五年,转衡州,秩满归京,不得意,发疾卒。温文体 富艳,有丘明、班固之风,所著《凌烟阁功臣铭》、《张始兴画赞》、《移博士书》, 颇为文士所赏,有文集十卷。

  恭、俭皆至侍御史,让至太子右庶子,皆有美才。自后吉甫再入中书,长庆以 后,李德裕党盛,吕氏诸子无至达官者。

  郑云逵,荥阳人。大历初,举进士。性果诞敢言。客游两河,以画干于硃泚, 泚悦,乃表为节度掌书记、检校祠部员外郎,仍以弟滔女妻之。泚将入觐,先令云 逵入奏;及泚至京,以事怒云逵,奏贬莫州参军。滔代泚后,请为判官。滔助田悦 为逆,云逵渝之不从,遂弃妻子驰归长安,帝嘉其来,留于客省,超拜谏议大夫。 奉天之难,云逵奔赴行在,李晟以为行军司马,戎略多以咨之。历秘书少监、给事 中,寻拜大理卿,迁刑部、兵部二侍郎、迁御史中丞,充顺宗山陵桥道置顿使。

  云逵初为硃泚判官,常忤同幕蔡庭玉;庭玉白泚,黜为莫州录事参军。滔复奏 为判官,因深构庭玉于滔;滔为泚留后事,有请于泚,庭玉又辄隳之。又有判官硃 体微,亦蒙泚亲信,与庭玉常从容言于泚曰:“滔非长者,不可付以兵权。”滔窃 知之。后滔南讨有功,云逵数激怒之,滔乃抗表论庭玉等离间骨肉;及滔叛,帝乃 召泚以表示之,故归罪于庭玉等以悦滔,滔亦终叛。三年,云逵奏:其弟前太仆丞 方逵,“受性凶悖,不知君亲,众恶备身,训教莫及,结聚凶党,江中劫人。臣亡 父先臣昈杖至一百,终不能毙。张延赏任扬州日,亦曾犯延赏法,决杀复苏。至于 常言,皆呼臣亡父先臣名,亲戚所知,无可教语。昨闻于邠、宁、庆等州干谒节度 及州县乞丐,今见在武功县南,西戎俯近,恐有异谋;若不冒死奏闻,必恐覆臣家 族。”诏令京兆府锢身递送黔州,付李模于僻远州驱使,勿许东西。

  云逵元和元年拜右金吾卫大将军,岁中改京兆尹。五年五月卒。

  李益,肃宗朝宰相揆之族子。登进士第,长为歌诗。贞元末,与宗人李贺齐名。 每作一篇,为教坊乐人以赂求取。唱为供奉歌词。其《征人歌》、《早行篇》,好 事者画为屏障;“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之句,天下以为歌词。然少 有痴病,而多猜忌,防闲妻妾,过为苛酷,而有散灰扃户之谭闻于时,故时谓妒痴 为“李益疾”;以是久之不调,而流辈皆居显位。益不得意,北游河朔,幽州刘济 辟为从事,常与济诗而有“不上望京楼”之句。

  宪宗雅闻其名,自河北召还,用为秘书少监、集贤殿学士。自负才地,多所凌 忽,为众不容,谏官举其幽州诗句,降居散秩。俄复用为秘书监,迁太子宾客、集 贤学士判院事,转右散骑常侍。太和初,以礼部尚书致仕,卒。

  李贺,字长吉,宗室郑王之后。父名晋肃,以是不应进士,韩愈为之作《讳辨》, 贺竟不就试。手笔敏捷,尤长于歌篇。其文思体势,如崇岩峭壁,万仞崛起,当时 文士从而效之,无能仿佛者。其乐府词数十篇,至于云韶乐工,无不讽诵。补太常 寺协律郎,卒,时年二十四。

  史臣曰:文学之士,代不乏才。永泰、贞元之间,如徐浩、赵涓诸公,可谓一 时之秀也。然太真以畏懦闻,邵说以僭侈失,于公异、吕渭、李益皆有微累,故知 全其德者罕矣。

  赞曰:名以才显,才兼德尊。徐、赵、刘、李,厥声远闻。邵、于、吕、郑, 其名久存。半乏全德,愧于后人。

 

  • 部分译文

 

  徐浩的字叫季海,是越州人。父亲是徐峤,官当到洛州刺史。徐浩年少时考中了明经科,擅长草书和隶书,因文章和学识被张说看重,调任鲁山县主簿。张说又推荐他任丽正殿校理官,三次升任右拾遗,后还是任校理官。幽州节度使张守王圭把他调到自己手下,改任为监察御史。后因父亲去世服丧离职,守丧期满,被任命为京兆府司录官,后又因母亲去世服丧离职。几年后调任河南道司录官,又担任河阳县令,以治理得好有名。后任太子司议郎,升任金部员外郎,又任宪部郎中。安禄山反叛,他被调出京城任襄阳太守、本郡防御使,赐给他金鱼袋和紫衣。

  唐肃宗登基,召他进京城任中书舍人,当时国家政事多,皇帝诏令多由徐浩写成。徐浩写文章博雅敏捷,又擅长写隶书,唐肃宗欣赏他的才能,加官兼任尚书右丞。唐玄宗传位的册命,也是他写的。他为太上皇和皇帝写作文书,受宠很少有人比得上。后被任命为国子祭酒,因罪贬为庐州长史。唐代宗征召任命为中书舍人、集贤殿学士,不久升任工部侍郎、岭南节度观察使、兼任御史大夫,又担任吏部侍郎、集贤殿学士。因将小妾的弟弟冒充入选,又托侍郎薛邕注明任命为京兆府尉官,被御史大夫李栖筠弹劾,判罪贬为明州别驾。

  唐德宗登基,把他召来任彭王的师傅。建中三年(782),他因病去世,享年八十岁,赠官太子少师。当初,徐浩以文才和高雅出名;到任官广州、掌管吏部,积聚了很多钱财,又宠爱他的妾侯莫陈氏,她常干预政事,被当时的舆论谴责。

  李益是唐肃宗朝中宰相李揆同族兄弟的儿子。科举进士及第,擅长写。贞元末年,和皇族子弟李贺的名声差不多。每写一首诗,都被宫廷乐师用财物换去,创作成供皇帝听的歌曲。他的诗《征人歌》、《早行篇》,有心人画成画屏;“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的句子,全国人都谱成歌唱。但他小时候有痴呆病,并且喜欢猜疑,防范妻子和妾,太过分了。有撒灰锁门的说法在当时流传,因此当时人称妒忌妻妾和痴呆叫“李益病”;他因为这长期没有升官,而同年进士及第的都当了大官。李益不得志,就到黄河以北去游玩,幽州节度使刘济推荐他任从事,他写给刘济的诗曾经有“不登望京楼”的句子。

  唐宪宗听说了他的名字,把他从河北召回来,任命为秘书少监、集贤殿学士。他自恃才能和门第,凌辱得罪了很多人,众人容不得他,谏官检举他在幽州写的诗句,被降职为闲官。不久又任命为秘书监。升任太子宾客、集贤学士判院事,后移任右散骑常侍。大和初年,在礼部尚书任上辞官,后去世了。

  李贺,字长吉,是皇族郑王的后代。他父亲叫李晋肃,他因为音讳不去应进士考试,韩愈为这写了《讳辨》,但他终于没去应考。他才思灵敏快速,尤其擅长写诗歌。他的构思风格像高山陡崖,千丈耸立,当时文人追随效法他,没有能近似的。他填写的乐府歌词有几十篇,直到宋代黄门云韶部的乐师,没有不背诵的。他被任命为太常寺协律郎,去世时年仅二十四岁。

 

《列传·卷八十八》

 

  ○赵憬 韦伦 贾耽 姜公辅

  赵憬,字退翁,天水陇西人也。总章中吏部侍郎、同东西台三品仁本之曾孙。 祖諠历左司郎中。父道先,洪州录事参军。

  憬少好学,志行修洁,不求闻达。宝应中,玄宗、肃宗梓宫未祔,有司议山陵 制度。时西蕃入寇,天下饥馑,憬以褐衣上疏,宜遵俭制,时人称之。后连为州从 事,试江夏尉。累迁监察御史,随牒籓府,历殿中侍御史、太子舍人。居母忧,哀 毁几绝。服除,建中初,擢授水部员外郎。未拜,会湖南观察使李承请为副使、检 校工部郎中,充职。岁余,承卒,遂知留后事。寻授潭州刺史、兼御史中丞、湖南 观察使,仍赐金紫。居二岁,受代归京师,阖门静居,不与人交。久之,特召对于 别殿。憬多学问,有辞辩,敷奏称旨,上悦,拜给事中。

  贞元四年,回纥请结和亲。诏以咸安公主降回纥,命检校右仆射关播充使。憬 以本官兼御史中丞为副。前后使回纥者,多私赍缯絮,蕃中市马回以规利。憬一无 所市,人叹美之。使还,迁尚书左丞,纲辖省务,清勤奉职。窦参为宰相,恶其能, 请出为同州刺史,上不从。

  八年四月,窦参罢黜,憬与陆贽并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憬深于理 道,常言:“为政之本,在于选贤能,务节俭,薄赋敛,宽刑罚。”对扬之际,必 以此为言,乃献《审官六议》曰:

  臣谬登宰府,四年于兹,恭承德音,未尝不以求贤为切。至于延荐,职在愚臣, 虽当代天之工,且乏知人之鉴;渐积岁月,负于圣明,无补王猷,有妨贤路。况多 疾恙,兼虑阙遗,顷奉表章,备陈肝膈。陛下以臣性拙直,身病可矜,不弃孱微, 尚加委任。自此思省,报效尤难,莫副尧、舜之心,空怀尸素之惧。伏惟陛下法象 应期,圣神广运,云行雨施,皆发自然,训诰典谟,悉经睿览。臣所以不敢援引古 昔,上烦天聪,且以用人之要,愿伸鄙见。复念稽颡丹陛,仰对宸严,謇讷易穷, 遽数难辩,理详则尘渎颇甚,言略则利害未宣。若默以求容,苟而窃位,纵天地之 仁幸免,而中外之责何逃!非陛下用臣之意也。其所欲言者,皆陛下圣虑之内。臣 以顶戴恩造,不知所为,身被风毒,渐觉沉痼,是以勤勤恳恳,切于愚诚也。

  臣闻贞观、开元之际,宰辅论事,或多上书,所冀获尽情理。今臣酌前代之损 益,体当时之通变,谨献《审官六议》,伏惟闲宴时赐省览。

  其大指,议相,则曰:“宜博采众贤,用为辅弼。今中外知其贤者,伏愿陛下 用之,识其能者任之,求其全材,恐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