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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学院

《旧唐书》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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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入,官军与贼隔门相持,自卯至午,杀伤颇甚。门内有 草车数乘,瑊令推车塞门,焚之以外御,乘火力战,贼方解去,然重围已合。贼大 修攻具,以僧法坚为匠师,毁佛寺房宇以为梯橹。是月,贼自丁未至辛未,四面攻 城,昼夜矢石不绝,瑊随机应敌,仅能自固。

  十一月,灵武节度使杜希全、盐州刺史戴休颜、夏州刺史常春合兵六千人赴难。 将至,上议其所向,宰相卢杞、白志贞以漠谷路为便。瑊曰:“漠谷险隘,必为贼 所邀,不若取乾陵北过,附柏城而行,便取城东北鸡子堆下营,与城中掎角相应, 且分贼势,硃泚必不更于陵寝往来。”杞曰:“漠谷路近,若虑逆贼邀击,即出兵 应接,若取乾陵路,恐惊陵寝。”瑊曰:“今硃泚围城,斩伐柏城,以夜继昼,惊 动已多。今城中危急,伫望救军,唯希全等率行赴难,安危是赖,所系非轻,制置 不宜差跌。但令希全等于鸡子堆下营,固守善地,贼泚可以计破也。”卢杞等曰: “陛下以顺讨逆,不可自惊陵寝。”白志贞从而赞之,上从杞议。希全等进至漠谷, 果为贼军邀击,夺据水口,乘高以大弩、巨石左右夹击,杀伤颇甚;城中出兵应援, 亦为贼挫锐而退。希全等各归还本镇,贼攻城逾急,壕堑环之。旬日,复偏攻东北 角,矢石乱入,昼夜如雨,城中死伤者甚众。重围救绝,刍粟俱尽,城中伺贼休息, 辄遣人城外捃拾樵采以进御。人心危蹙,上与瑊对泣。贼泚北据乾陵,下瞰城内, 身衣黄衣,蔽以翟扇,前后左右,皆硃紫阉官,宴赐拜舞,纷纭旁午。城中动息, 贼俯窥之,慢辞戏侮,以为破在漏刻之顷,时令骑将环城招公卿、士庶,责以不识 天命。十五日,贼造云桥成,阔数十丈,以巨轮为脚,推之使前,施湿氈生牛革, 多悬水囊以为障,直指城东北隅,两旁构木为庐,冒以牛革,回环相属,负土运薪 于其下,以填壕堑,矢石不能伤。城中恟惧,相顾失色。上召瑊勉谕之,令赍空名 告身自御史大夫、实封五百已下者千余轴,募诸军突将敢死之士以当之;兼赐瑊御 笔一管,当战胜,量其功伐,即署其名授之,不足者,笔书其身,因命以位。仍谓 瑊曰:“朕便与卿别,更不用对来,纵有急切,令马承倩在卿处,但令附奏。”瑊 俯伏呜咽,上亦悲恸不自胜,抚瑊背而遣之。前一日,瑊与防城使侯仲庄揣云桥来 路,先凿地道,下可深丈余,上积马粪,深五六尺。次二日,即令爇火,次一日复 下柴薪夜烧之,平明,火焰高于城垒。是时,北风正急,贼乃随风推桥以薄城下, 贼三千余人相继而登。城上士卒皆久寒馁,又少甲胄,瑊但感激诚厉之。以饥弱之 众,当剧贼之锋,虽力战应敌,人忧不济,公卿已下,仰首祝天。贼徒至地道所, 桥脚偏陷,不能进。须臾,风回焰转,云桥焚为灰烬,贼焚死者数千,城中欢噪振 地。时瑊中流矢,遽自拔之,血流沾沫,格斗不已,初不言疮痛,以激士心。是日, 上先授瑊二子官,余授将校有差。贼又别造云桥,周以重铁,方就,而朔方节度使 李怀光自魏县行营赴难,先遣兵马使张韶入奏。韶至奉天,与贼填堑者相杂,临城 忽大呼,谓城上曰:“我李怀光使也,怀光自河北领大军至矣。”即绳引而登。城 中得怀光表,欢声振动,贼众不之测,乃令舁韶巡于城上。翌日,怀光大军次醴泉, 是夜,贼解围而去。

  兴元元年正月,以瑊为行在都知兵马使。二月,赐实封五百户。是月,德宗移 幸山南。时怀光叛逆,二贼连结,寇盗纵横,瑊分布诸军,以为翼卫,才入谷口, 而怀光追骑遽至,瑊令侯仲庄以后军击败之。三月,加检校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 章事,兼灵州都督、灵盐丰夏等州、定远西城天德军节度等使,仍充朔方邠宁振武 等道兼永平军奉天行营兵马副元帅,上临轩授钺,用汉拜韩信故事。是月,瑊将诸 军赴京畿,贼将韩旻、张廷芝、宋归朝等拒我师于武功,瑊与吐蕃将论莽罗之众大 破贼于武亭川,斩首万余级。瑊便赴奉天应接李晟,抗京城西面。五月,李晟自东 渭桥抵京城攻贼,瑊亦与韩游瑰、戴休颜西面诸军会合。晟破贼之日,瑊亦进收咸 阳。寻闻硃泚、姚令言奔败,命诸军分道邀击,其众离溃,相率来降。选劲骑三千 急追泚至泾州,贼将诛泚,传首来献。六月,加瑊侍中。论收京城之功,加实封李 晟一千户,瑊八百户,韩游瑰、戴休颜四百户,骆元光、尚可孤五百户。七月,德 宗还宫,以瑊守本官,兼河中尹、河中绛慈隰节度使,仍充河中同陕虢节度及管内 诸军行营兵马副元帅,改封咸宁郡王。九月,赐瑊大宁里甲第、女乐五人,入第之 日,宰臣、节将送之,一如李晟入第之仪。以李怀光未平,又加朔方行营兵马副元 帅,与河东节度使马燧会兵进讨。贞元元年八月,河中平,以功加检校司空,与一 子五品正员官。是冬望,皇帝亲郊昊天上帝,瑊入朝陪祀毕,还镇河中。

  三年,吐蕃入寇,至凤翔,为李晟邀击之,又袭破其摧沙堡,吐蕃深恨之。尚 结赞入寇,陷我盐、夏二州,以兵守之。欲长驱犯京师,而畏瑊与李晟、马燧,欲 阴计图之。乃卑词逊礼告马燧,请重立盟誓,则蕃军引去,德宗不许。马燧自入朝 言之,上乃令崔翰入蕃报结赞,言还我盐、夏,则许同盟。结赞谓翰曰:“清水之 会,同盟人少,是以和好轻慢不成;今蕃相及元帅已下凡二十一人赴盟,灵州节度 使杜希全、泾原节度使李观皆和善守信,境外重之,此时须请预盟。”翰约盟于清 水,且先归我盐、夏二州,结赞曰:“清水非吉地,请会盟于原州土梨树。”又请 盟毕归二州。翰归,备奏其事,神策将马有麟奏曰:“土梨树地多险,恐蕃军隐伏 不利,不如于平凉,其地坦平,且近泾州,就之为便。”乃定盟于平凉川。初,结 赞请李观、杜希全预盟,欲执之,径犯京师。诏报之曰:“杜希全职在灵州,不可 出境,李观又已改官;今遣侍中浑瑊充盟会使。”五月,瑊自咸阳入朝,诏授平凉 盟会使,兵部尚书崔汉衡副之,司勋郎中郑叔矩为判官。瑊统兵二万,又诏华州节 度使骆元光以本镇兵从瑊。闰月十五日,瑊与结赞会平凉。初,约以兵三千列于坛 之东西,散手四百人至坛下,各遣游军相觇伺。是时,蕃军精骑数万列于坛西,蕃 之游军贯穿我军之中。瑊将梁奉贞率六十骑为游军,才至坛所,为蕃军所执。结赞 又谓瑊曰:“请侍中已下具衣冠剑珮。”瑊与监军宋凤朝、崔汉衡等入幕次,坦无 他虑。结赞命伐鼓三通,其众呼噪而至。瑊遽出自幕后,偶得他马,跨而奔驰,追 骑云合,流矢雨集而不伤。会瑊将辛荣以数百人入据北阜,与贼血战,追骑方止, 瑊仅得免,辛荣兵尽矢穷,力屈而降。宋凤朝、瑊判官郑弇,为追兵所杀;崔汉衡、 中官俱文珍、刘延、李清朝,汉衡判官郑叔矩、瑊判官路泌、袁同直,大将军扶余 准、马宁、神策将孟日华、李至言、乐演明、范澄、马弇等六十余人,皆陷于贼。 尚结赞至原州,列坐帐中,召陷蕃将吏让之,因怒瑊曰:“武功之捷,吐蕃之力, 许以泾州、灵州相报,竟食其言,负我深矣,举国同怨。本劫是盟,志在擒瑊。吾 已为金枷待瑊,将献赞普;既已失之,虚致君等何为?”乃放俱文珍、马宁、马弇 归朝。七月,瑊自奉天入朝,素服待罪,诏释之而后见。俄而吐蕃入寇京畿,瑊镇 奉天。十月,还河中。四年七月,加邠、宁、庆副元帅。十二年二月,加检校司徒, 兼中书令,诸使、副元帅如故。十五年十二月二日,薨于镇。废朝五日,群臣于延 英奉慰。诏赠太师,谥曰忠武,赙绢布四千匹、米粟三千石。及丧车将至,又为废 朝。应缘丧事,所司准式支给,命京兆尹监护。葬日,赐绢五百匹。

  瑊忠勤谨慎,功高不伐,在籓方岁时贡奉,必躬亲阅视;每有颁锡,虽居远地, 如在帝前。位极将相,无忘谦抑,物论方之金日磾,故深为德宗委信,猜间不能入, 君子多之。子练、镐、钅岁。

  镐,瑊第二子。性谦谨,多与士大夫游。历延、唐二州刺史,军政吏职,有可 称者。及元和中,诸道出师讨王承宗,属义武军节度使任迪简病不能军,以镐藉父 威名,足以镇定,乃以镐检校右散骑常侍,充义武军节度副使。九月六日,加检校 工部尚书,代迪简为节度使。镐治兵练卒,颇有威望,然不能观衅养锐,以期必胜。 镇、定相去九十里,元和十一年冬,镐率全师压贼境而军,距贼垒三十里。镐谋虑 不周,但耀兵锋,无所控制,贼乃分兵潜入定州界焚烧驱掠。镐怒,进攻贼垒,交 锋而败,师徒殆丧其半,余众还定州,乱不可遏,朝廷乃除陈楚代之。楚闻乱,驰 入定州。镐为乱兵所劫,以至裸露。楚既整戢,于乱兵处率敛衣服还镐,方得归朝, 坐贬韶州刺史。后代州刺史韩重华奏收得镐供军钱绢十余万贯匹,再贬循州刺史。 岁余卒。

  钅岁,瑊第三子,以廕起家为诸卫参军,历诸卫将军。元和初,出为丰州刺史、 天德军使,坐赃贬袁州司户,宪宗思咸宁之勋,比例从轻。五年,征为袁王傅,复 赐金紫,迁殿中监。开成初,宰相拟寿州刺史,文宗曰:“钅岁,勋臣子弟,岂可 委以牧民?仲尼有言,‘不如多与之邑’,今我念其先人之功,与之致富可也。” 宰臣曰:“钅岁常历名郡,有政能。”乃从之。三年,入为右金吾卫大将军、知街 事,历诸卫大将军,卒。

  史臣曰:马司徒之方略,浑咸宁之忠荩,各奋节义,为时名臣。然元城之师, 失策于田悦;平凉之会,几陷于吐蕃,此亦术有所不至也。缅思建中之乱,四海波 腾,贼泚窃发之辰,宗祀不绝如线,苟非忠臣致命,化危为安,则李氏之宗社倾矣。

  赞曰:北平之勋,排难解纷。咸宁蹈义,感慨匡君。再隆基构,克殄昏氛。回 天捧日,实赖将军。

 

  • 部分译文

 

  马燧,他的字叫洵美,汝州郏城县人,他祖先从右扶风郡迁来此地。祖父马珉,官做到左玉钤卫仓曹。父亲马季龙,曾中举明兵法科,豪爽擅长兵法,官当到岚州刺史、幽州经略军使。马燧早年时,有次和几个哥哥读书,放下书叹气说:“国家将有难了,英雄应立功于世,平定天下,怎能辛辛苦苦当儒生呢!”马燧仪表风度杰出,身长六尺二寸,沉着勇敢多智谋,博览各种书籍,尤其擅长兵法。

  安禄山反叛,派光禄卿贾循守范阳。马燧劝贾循说:“安禄山背恩带头反叛,虽然攻陷了洛阳,定将被消灭。您为什么不建稀世功勋?杀死他的将领向润客、牛廷..,抄他的老窝。安禄山向西不能打进关中,就会困在那里被抓住,天下就平定了。”贾循虽赞同这话,但未乘机定计,事泄露了,安禄山终于派韩朝阳来请贾循。韩朝阳到了范阳,和贾循谈话,暗地埋伏武士用弓弦勒死了他。马燧逃出跑到西山,隐士徐遇把他藏了起来。过了一个月,从小路来到平原郡。平原郡失守,又逃到魏郡。

  宝应年间,泽潞节度使李抱玉任命他为赵城县县尉。这时回纥大军归国,倚仗帮助收复洛阳的功劳,胡作非为,有时掳掠路过处的仓库粮食,供应饭食稍不满意,随便杀人。李抱玉准备了供给品,下属都不敢去送,马燧自荐请求主持驿馆事务。等回纥军来了,就先给主帅送礼,和他约定纪律,回纥军就授给马燧令旗做标志,命马燧杀死违令者。马燧用死刑犯人在身边侍侯,稍不听令,就杀死他们。回纥兵看了害怕,军队从这里走过,没有人敢侵害掳掠。李抱玉更赏识他了。马燧就劝李抱玉说:“近来和回纥人谈话,我了解了他们的情况。现仆固怀恩倚功结党,李怀仙、张忠志、薛嵩、田承嗣分守各地,都是仆固怀恩的主意,他的儿子仆固..勇猛不忠。依我看来,一定会侵占太原、西山叛乱,您应多做准备。”不久,仆固怀恩果然和太原都将李竭诚同谋,想夺取太原,主帅辛云京察觉了这事,杀了李谒诚,守城自卫,仆固怀恩派他的儿子仆固..领兵包围了他。当初,回纥军北行归国,派他们的将领安恪、石常庭领兵几百名和招募投靠的几千人守河阳,从洛阳抢来的珍宝,都存放在河阳。这时,仆固怀恩派薛嵩从相州、卫州送粮并切断黄河渡口。李抱玉命马燧到薛嵩处劝说,薛嵩就和仆固怀恩断绝了关系听从朝廷。于是任命马燧为左武卫兵曹。

  马燧又任过太子通事舍人,升任著作郎、营田判官。不久,又升任秘书少监、兼任殿中侍御史,又任节度判官、承务郎,升任郑州刺史。他勉励督促农耕,统计户数,每年收税一次,人们都认为方便。大历四年(769),改任怀州刺史。在兵荒之后,这年夏天又大旱,人们不能种庄稼,马燧努力改善政务,将领官吏有父母的,马燧就登门问候,安葬野地未埋的尸骨,减轻赋税。到秋天,州内长出了野谷子,人民多半靠这度灾。

  李抱玉移任驻守凤翔。因..阳有边患,任命他为陇州刺史、兼任御史中丞。州西部有条路,宽两百多步,上通高山,山和吐蕃相对,吐蕃每次入侵,都从这里出来。马燧巡视地形,垒石栽树拦住这路,下面修了两处门,又修有望楼,八天就修成了。碰到李抱玉入朝,就和马燧一起去。很久以后,唐代宗知道他能干,召见了他,封为商州刺史,兼任御史中丞、防御水陆运使。

  大历十年(775),河阳三城兵变,赶走节度使常休明,于是任命马燧为检校左散骑常侍、御史大夫、河阳三城使。大历十一年(776)五月,汴州大将李灵耀反叛,占据州城,切断漕运,求封节度使。唐代宗宽大为怀,任命李灵耀为汴州、宋州等八州节度留后。李灵耀不接受任命,于是暗地勾结田承嗣;田承嗣就派他哥哥的儿子田悦率兵支援李灵耀,打败永平军将领刘洽。皇帝下诏马燧和淮西节度使李忠臣会合讨平李灵耀。李忠臣怕叛军,焚烧营帐往西跑。马燧劝他回军,请求担任先锋,打败了田悦,逼近汴州。李忠臣沿汴河南岸进军,又在西梁固打败了李灵耀的将领张清。李灵耀选精兵八千,号称“饿粮军”;马燧单独率军打败了它,进抵浚仪。当时,河阳兵是诸军中最强的。田承嗣又派田悦率兵两万援救李灵耀,打败了永平军将领杜如江,进犯曹州,又打败李正己的游军,击溃了刘洽、长孙全绪等人的军队,乘胜进到离汴州三十里处,列阵前进。李忠臣会合宋州、淮南、浙西的军队,与他作战不胜,向马燧求救,马燧带四千兵出其不意击败了他,田悦单人匹马逃走。李灵耀知道田悦战败后,第二天率一百名骑兵逃跑,汴州就投降了,马燧把功劳让给李忠臣。李忠臣生性暴躁,马燧不想进汴州城,就带兵到板桥扎营。李忠臣进城后,果然独吞功劳,利用机会打死了宋州刺史李僧惠。马燧于是回到了河阳。

  大历十四年(779)六月,任检校工部尚书、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留后,不久被任命为节度使。太原自前任长官鲍防、百井战败后,军队弱小,马燧就召集全部将领官吏的仆役,得到几千人,都补充为骑兵,训练了几个月,成了精锐的骑兵。他命令制铠甲一定按长短分三等,和士兵衣裳相当,以便行动。又制造军车,蒙上画有狻猊图案的皮革,车后安有戟,行军时装运兵器铠甲,宿营时列成营阵,有时堵在险要处阻挡进攻,军械都极好。过了一年,集中三万军队,开辟大场地练习列阵,教他们进退攻守的战术。

  建中二年(781)六月,他到京城朝拜,升任检校兵部尚书,命回太原。当初,田悦顶替田承嗣带兵,怕人们不亲附自己,假装归顺,马燧奏本揭露他一定会反叛,应先防备他。这年,田悦果然和淄青、恒冀节度使合谋,亲率兵三万包围了邢州,自己到临氵名,筑两重城墙,隔绝内外,阻挡救兵。邢州守将李洪、临氵名守将张亻丕,都固守没被攻破。昭义军向朝廷求救,皇帝下诏命马燧率步、骑兵两万和昭义节度使李抱真、神策行营兵马使李晟会合援救临氵名。马燧军从山郭口经过,军队没通过险要地时,就派人送信告诉田悦,并表示友好,田悦以为马燧怕他。十一月,军队到达邯郸,田悦派使者来,马燧就都杀了示众;派兵击溃了田悦的一支部队,射死了将领成炫之。田悦自己进攻临氵名,派大将杨朝光率兵万名。在临氵名南边双冈东西并列两个营寨抵御马燧,马燧就率李抱真、李晟进军,在两座营寨之间扎营。这天夜里东边营寨兵逃回田悦处。第二天,马燧进军到明山扎营,占据被抛弃的营寨放军需品。田悦对部下说:“杨朝光坚守营寨的兵不少于一万人,即使马燧等用全部精兵攻他,几天内,估计攻不下来。死伤一定很重。我这里一定攻下了临氵名,犒劳兵将再和他们作战,这是必赢的部署。”田悦于是派恒州李惟岳的援军五千增援杨朝光,马燧带兵进攻杨朝光,田悦又带一万多军队增援他。马燧就命大将李自良、李奉国率骑兵会同神策军在双冈抵御,下令道:“让田悦过来了,就杀了你们!”李自良等击退了田悦。马燧就命推出燃火车烧营寨,杀死了杨朝光和大将卢子昌,杀头五千多颗,活捉八百多人。停留五天,推进到临氵名,田悦率全军来会战。马燧亲自率领精兵抵挡前锋,接战一百多次,士兵都死战,田悦军大败,杀头一万多颗,活捉九百人,缴获粮食三十万斛,器械铠甲与这相当。田悦召集败兵夜里逃走了,对邢州的包围也解除了。因功劳升任右仆射。战前,马燧对兵将起誓,战胜后用私财行赏。战胜后,拿出所有家财奖赏兵将。唐德宗称赞他,下诏度支郎中拿出五万贯奖赏,还马燧的家财。不久,加封为魏博招讨使。

  建中三年(782)正月,田悦向淄青、恒冀节度使求救,李纳派大将卫俊率军一万名救援田悦,李惟岳也派兵三千名来救援。田悦召集被打散的士兵两万多人,在洹水筑堡垒,淄青军队驻扎在他的东边,恒冀军队驻扎在他的西边,互相呼应。马燧率各军进军驻扎在邺县,奏本请求增派河阳军队,皇帝下诏命河阳节度使李秡率兵与他们会合。唐军驻扎在漳河边。田悦派将领王光进率兵守长桥,筑城墙固守,唐军不能过河。马燧就在下游将几百辆军车,用铁锁相连,横断河水,填上装土的口袋挡住水,水略微变浅了,各军都过了河。这时唐军粮少,田悦坚守不出战,想等唐军粮尽。马燧命各军带十天粮食,进驻仓口,和田悦隔洹水对峙。李抱真和李秡问道:“粮食少却深入敌区,是为什么?”马燧说:“粮食少利于速战,兵法说要善于调动敌人,不受敌人摆布。现田悦和淄青、恒州三支军队互相呼应,用意是不出战,待我军粮尽,如分兵攻他们左、右军,军队少不一定能攻破,田悦还会来救援,这样前后都受敌。兵法说进攻敌人必救处,敌人一定会出战。我要让各军打败会合的敌军。”马燧于是造三座桥过洹水,每天挑战,田悦不敢出战。恒州军因兵少,怕被马燧歼灭,移军与田悦会合。田悦认为马燧明天还会挑战,就埋伏一万军队,想伏击马燧。马燧就命各军都半夜吃饭,鸡叫前击鼓吹号,悄悄出兵沿洹水直奔魏州,发令说:“听到敌军追来,就停下来列阵。”又命一百名骑兵击鼓吹号,都留在后边,又准备柴草火种,等军队都走了,停止击鼓吹号躲在一边,看到田悦军都过了河,就把桥烧掉。唐军走了十几里路,田悦就带领淄青、恒州步、骑兵四万多人过桥跟随追来,顺风放火,击鼓呐喊前进。马燧就坐下,命令军队不动,派人除掉百步见方地上的草和荆棘列阵;马燧走出阵前,召募有勇力的五千多人,分别排在前边,等待敌军来。等田悦兵到,火熄了人也直喘气,体力下降,马燧就出兵进攻他们,田悦军大败。当时神策、昭义、河阳军都略退却,河东军战胜后,各军回军战斗,合击又大败敌军,追到洹水边,田悦军逃到桥头,桥已烧掉。田悦军乱了,有的跳到水里,被杀头两万多颗,杀死了他的大将孙晋卿、安墨啜,活捉了三千多人,淹死的不计其数。淄青兵几乎死光了,死人相叠三十多里地。

  田悦召集败兵一千多人逃往魏州,到了城门口,守将李长春关闭城门不接纳。过了很久,追兵未来,到天亮,才接纳田悦。田悦进了城,杀死了李长春,亲自据城防守。几天后,李再春率博州投降,田悦哥哥田昂率氵名州投降,王光进率长桥军投降。田悦派符王..、李瑶带五百名骑兵送淄青军回去,符王..、李瑶乘机来投降马燧。魏州原来引御河进城向南流,马燧命堵塞河口,河水断流,城中更恐慌了。田悦就派许士则、侯臧步行走小路劝说朱滔、王武俊,借兵援救。当时王武俊已杀死李惟岳,将头送到京城,皇帝任命王武俊为恒冀观察都防御史;当时王武俊同僚张孝忠已任易定节度使,王武俊仅任防御使,又割出赵、深两州成为一镇,任命康日知为观察使,因此非常不满,加上平日轻视张孝忠,对官职比他低感到羞耻。当时朱滔讨伐李惟岳,攻下了深州,要求管辖幽州没有得到,也不满。因此朱滔、王武俊合谋救援田悦。田悦倚仗两处援兵,又派出两万军队背城列阵,马燧和各军又打败了他。这年五月,提升马燧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这年六月,朱滔、王武俊联军五万来救援田悦,到了城外。诸将准备退兵,马燧坚持不让,唐德宗派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率朔方军步骑兵一万五千人增援马燧。这月三十,李怀光军也到了。李怀光有勇无谋,军到当天,没休息,坚决要求与朱滔等会战,唐军战败。田悦等挖开河堤用水淹马燧等人的军队,马燧等兵败粮少,这年七月,马燧和各军退驻魏县。同月,皇帝下诏加封马燧为魏州大都督府长史,兼任魏博贝四州节度、观察、招讨等使。田悦、朱滔、王武俊军也到了魏县,与唐军隔河对峙。这年十一月,三位叛将在魏县军营中互相推让王号:朱滔称冀王,田悦称魏王,王武俊称赵王;又派使者去李纳那里,李纳称齐王。四处一起推举淮西李希烈为天下兵马元帅、太尉、建兴王,都建署封官,像唐初行台官制,官名有很多怪异的,但不敢自立年号。五名叛贼勾结想颠覆唐朝,黄河南北混乱,盗贼横行;马燧等虽然效忠唐朝,终于没能平定叛乱。

  建中四年(783)十月,泾原军队占据京城,皇帝逃到奉天,马燧率军回到太原。有议论说:“马燧如乘田悦洹水战败,合力进攻他,当时城中败兵不到两、三千人,都受伤躺倒,日夜等待投降;马燧与李抱真不和,拖延不进攻叛军,以至三位叛将勾结起来,至今仍是祸害,责任在马燧。”马燧到了太原,派行军司马王权率兵五千去奉天,又派儿子马汇和大将的儿子与他们同去。在中渭桥扎营。到皇帝去了梁州,王权、马汇领兵回到太原。马燧因晋阳是唐朝开创之地,考虑城东平旷易遭攻击,当时国中动荡,北面边境多次出现紧急情况,于是引晋水架槽流到城的东边,蓄水成为护城河,敌军来了可省去守城兵万名;又引汾水绕城而流,多造池塘,种柳树加固围堤。不久兼任保宁军节度使。

  兴元元年(784)正月,升任检校司徒,封爵北平郡王。这年七月,唐德宗回到京城,加封马燧为奉诚军和晋绛慈隰节度和所辖区内各军行营副元帅,命他和侍中浑王咸、镇国军节度使骆元光一起去讨伐河中。当初,李怀光叛据河中,马燧派人招降他,李怀光妹夫要廷珍据守晋州,衙将毛朝鰎据守隰州,郑抗据守慈州,都相继投降了马燧。此前,王武俊从魏县回到封地,虽然放弃了王号,但围攻赵州不止,康日知无法,想放弃赵州,马燧奏本说:“可以下诏让王武俊和李抱真一起进攻朱滔,将深州、赵州划归王武俊,请求改封康日知为晋慈隰节度使。”康日知未到,三州都投降了马燧,因此又加封马燧为晋慈隰节度使。马燧就上表把三州让给康日知,并说如因投降他就封给他,怕以后有功劳的人效仿作为惯例。皇帝赞赏并答应了他,马燧就派使者迎接康日知,等他到后,又清点仓库交给他,康日知喜出望外。

  这年九月十五日,马燧率步骑三万驻扎绛州,派兵收复夏县、攻稷山、占龙门,叛军将领冯万兴、任象玉投降。马燧率兵攻绛州,这年十月,攻下了绛州外城,当天夜里叛贼刺史王克同和大将达奚小进弃城逃跑,绛州军队四千人投降。他又派大将李自良、谷秀分头收复闻喜、夏县、万泉、虞乡、永乐、猗氏六县城,叛军将领辛先先和五千士兵投降。谷秀因违犯军令掳掠官吏女儿,马燧将他斩首示众。

  贞元元年(785),军队抵达宝鼎,在陶城打败了叛军骑兵,先锋官李黯追击他们,射死敌将徐伯文,杀头万余颗,得马五百匹。这年,全国遭蝗灾、旱灾,物价飞涨,军队缺乏钱粮,因此很多京官上奏请求赦免李怀光,皇帝没决定。马燧因李怀光叛变罪行特别严重,河中靠近京城,反叛者不能信任,赦免他无法向全国交待,怕皇帝被侍从迷惑,而且军情注重保密。这年六月,马燧离开军队率几百名骑兵到京城朝拜。召见时,马燧说:“我虽无武才,得到一个月的粮草供应,就能讨平河中。”皇帝答应了。

  这年七月,马燧因到京城朝拜,就和浑王咸、骆元光、韩游腢军队会合,抵达长春宫。李怀光将领徐廷光率兵六千守宫殿城墙,守备很周密。马燧考虑长春宫不攻占,李怀光就会更加死心防守,进攻他耗时过多、死伤也重,就亲自到城下喊徐廷光。徐廷光平日敬畏马燧名声,就在城上拜见。马燧估计徐廷光心里已经屈服,就慢慢对他说:“我从朝廷来,你可以面朝西边接受命令。”徐廷光又跪拜了。马燧于是劝告他们说:“你们都是朔方官兵,安禄山反叛以来,带头建立大功,四十多年,功劳最大,为什么抛弃祖辈功勋,背叛皇上,走抄斩满门的路呢!听从我,不但无祸,还能得到富贵。”叛军都不做声。马燧又说:“你们认为我的话不是真心,现相距不到几步远,你们射死我吧!”于是掀开铠甲对着他们。徐廷光感动得拜伏流泪,士兵们也流了泪。前一天,叛军焦篱堡守将尉王圭率兵两千在当地投降了马燧;徐廷光东边道路已断绝,于是率兵出城投降,马燧带几名骑兵直接进城,对他们毫不疑心,没有人不敬畏佩服。士兵高喊道:“我们又能做唐朝人了!”浑王咸从此佩服马燧,私下对部将说:“我曾认为马燧用兵和我差不多,但奇怪他能多次地打败田悦;现看他用兵判断,我比他差得远!”这年八月,马燧移驻焦篱堡。这天夜晚,叛军太原堡守将吴礒弃城逃跑,部下都投降了。马燧率各军渡过黄河,兵共八万,在城下列阵。这天,叛军将领牛名俊杀死李怀光率城投降。叛军守城士兵还有一万六千人,马燧将叛军将领阎晏、孟宝、张清、吴礒等七人斩首示众,被李怀光胁迫俘虏的都放了。

  马燧从到京城朝拜回军营后,共二十七天河中就平定了。皇帝下诏书褒奖,升任光禄大夫,兼任侍中,还封一个儿子为五品正员官。赐宴赏赐后,回到太原,这一次,唐德宗赐马燧《宸..》、《台衡》两篇铭文。序文说:

  “我每看远古的书,见尧、舜之时,君臣相合,圣君贤臣出于同一时代,日夜辛劳讨论治国最好方法,有的用鉴诫陈词,有的用诗歌劝谏,典谟辉煌,万代典范,能看到竭诚忠谏的表率、盛世的开端,内心非常羡慕,但却赶不上他们。近来灵盐节度使杜希全写书进献,有很多劝谏,姑且写了篇《君臣箴》,答谢他的好意。河东等道副元帅、司徒马燧坚持请求刻石,留给后人。我认为那文章既不精彩、内容也不完备,传给后人,非常惭愧。为表明我的心意因此写了以下文章,用来早晚反省,并使后世知道我朝廷中文才武功安邦治国的大臣。”

  《宸..铭》写道:

  “上天降生万民,天性原本淳朴,嗜好欲望发展,利害互相冲突。无人主管就乱,为民设立国君,大地辽阔,人欲纷纭。眼难遍视,耳难全听,耳闻目睹,又有假像。事情背离本源,远方人不亲近,治理抓住要领,政行如有神助。背离本源何因?不能端正自身,端正自身方法,用心先要真诚。不管个人欲望,不搞虚伪诡诈。体察道推崇德,出于仁遵循义。如冬夏般守信,像天地般无私,看现象便知本质,想万事一个目的。用人的主旨,各用其才,避短扬长,不求全责备。办事靠大家出力,众人才能都能发挥。知才必用,用人不疑。用天下人眼为镜子,我的镜子明察;用天下人的智慧谋划,我的谋略明智。必广求贤才,精辨事理,难听难受的话,也要嘉奖诚意。顺从唯诺,也要考察情理,罢免奸邪阿谀者,全面考察忠臣。先辈说得好,是后人的准绳,听直言者昌盛,听阿谀者败亡。事关兴亡,谁说次要。遵天意治万民,难道不显贵,昔日圣王,整天畏惧,担心天下失控,一心拯救人民,神灵不容自满,天意不能改变。以天下为家业,难道不富足?昔日贤君,勤劳俭朴,土台阶不装饰,台上不修楼观,不亲近奇妙技巧,释放珍怪禽兽。恭敬谨慎,天命才保佑。想要政令必行,顺应人民愿望,想要诚心显明,自己思虑清净,不臆断伪诈,临事忠恕。凡要行政令,都要先三思,情绪要节制,劳役按季节。如有毫厘差,就有祸害来,起初大意,后悔不及。刑罚不能滥,武功不足恃,逞威风靠武力,祸害就会产生。眼不邪视,耳不旁听,使祖业昌盛,这才是美。统辖人民像苍天覆盖,爱护人民像慈母养育,用仁爱感动人,全国自然好治理。可叹我愚昧,继承大业后,外敌内乱频繁,仁德不曾遍施天下,谨慎守业,怎敢放松,下察民情,上遵典训,写这些做警戒,置座边永不忘。”

  《台衡铭》写道:

  “天有台衡星,天象启示人,圣人效法天,也设有重臣。做羽翼做辅佐,做权衡做钧轴,像耳眼连心,像手脚连身,它们同是身体,谁说不亲。阴阳相生,四季成年,君臣一心,全国安宁,相应如风随云,相合像符和契,按道相扶助,尽言来劝谏,锯木按墨线,磨刀用砺石。帝王最有名,古代有唐尧,也听说访求贤才,提拔微贱。到了虞舜,八元八恺美名扬。再到伊尹,是商汤贤相。天生姜子牙,受知周武王。言无不听,计无不用,君伟大臣贤能,民富年丰。高祖创汉朝,萧何曹参也扬名。我祖神威,天命起兵,消灭群顽,平定四方。卫、英二国公,扩大疆土;房、杜二贤相,重整国政;还有魏征,忠谏直言。众位伟才,为国栋梁,功业辉煌,国荣家显。由此知国家兴亡,在于皇帝,皇帝好坏,靠大臣辅佐,相用文辅,将用武助,征讨有方叔、召虎,持政有申伯、尹吉甫,重兴弊政,弥补缺漏,依靠明德,广求人才,知人不易,德难十全。傅说曾筑城,管仲射王钩,任用不怀疑,千年传美名。出于公心,哪管卑贱和私仇。追思圣王,定仗贤臣,何况我不贤,不懂治国术。频繁用兵征伐,政令刑罚不当,致使时局艰难,日夜畏惧战栗。扶我助我,全靠贤臣,内使百事和乐,外使各地服从,军队威名远扬,良策逐渐收效,边境如有长城,政如巨轮渡江。君臣同心,共度危难。我赞赏你们的忠心,你们辅佐我治理。皇帝有了过失,也是臣子的耻辱。古人有言,善始善终,功业永载史册,美名传扬千古。不让伊尹傅说独传美名,撰文刻石,万世牢记。”

  马燧回到太原,把两篇文章刻在起义堂西边,皇帝为此题字,宠爱他到了这程度。

  贞元二年(786)年冬天,吐蕃大将尚结赞攻占盐、夏两州城,各派兵据守,尚结赞大军驻扎在鸣沙,从冬天到春天,羊和马多数死亡,粮草接济不上。唐德宗派马燧任绥银麟胜招讨使,命和华州节度使骆元光、..宁节度使韩游腢和凤翔府各镇军队在河西会合讨伐。马燧出兵,抵达石州。尚结赞听说后害怕,派使者讲和,又约盟誓,皇帝都不同意。尚结赞又派大将论颊热送重礼讲好话致意马燧求和,马燧多次奏本讲情,皇帝坚决不答应。贞元三年(787)正月,马燧率军回到太原。这年四月,马燧和论颊热同去朝见,马燧极力说吐蕃的诚意可担保,请求答应盟誓,皇帝同意了。马燧入朝后,尚结赞急忙从鸣沙返回吐蕃。这年闰五月十五日,侍中浑王咸和吐蕃宰相尚结赞在平凉盟誓,遭吐蕃军队劫盟,仓皇只身逃脱,被劫持将领官员六十多名,因为是马燧的错误主张,马燧因此被罢免了兵权。这年六月,封马燧为司徒,兼任旧职侍中、北平郡王,又赐女乐师,只是上朝参拜。

  贞元五年(789)九月,马燧和太尉李晟在延英殿被接见,皇帝嘉奖他们的大功,都在凌烟阁上画了像,列在开国元勋之后。贞元九年(793)十月,马燧在延英殿被召见。此前,皇帝因马燧脚有病,不要他去朝拜;这天,因马燧初冬拜见,皇帝特地允许不拜就座。当时太尉李晟刚去世,皇帝对马燧说:“过去您和太尉李晟一起来,今只见到您,不免觉得难过。”皇帝哽咽了好一阵。马燧退出时,脚不舒服,倒在地上,皇帝亲自扶他起来,送到台阶边,马燧叩头哭着谢恩。多次奏本请求回乡养老,免去侍中职,皇帝特下诏不让。贞元十一年(795)八月去世,享年七十岁。此前,司天台多次报告火星金星移近太微垣大星,过了一个月马燧去世。停止上朝四天,皇帝下诏命京兆尹韩皋监督保护办丧事,继位吴王李献任吊祭赠贝冒使臣,封赠太尉,赐谥号为庄武。有儿子马汇、马畅。

 

《列传·卷八十五》

 

  ○卢杞 子元辅

  白志贞 裴延龄 韦渠牟 李齐运 李实 韦执谊 王叔 文 王伾附

  程异 皇甫抃 弟镛

  卢杞,字子良,故相怀慎之孙。父奕,天宝末为东台御史中丞;洛城为安禄山 所陷,奕守司而遇害。杞以门廕,解褐清道率府兵曹。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辟为掌 书记、试大理评事、监察御史,以病免。入补鸿胪丞,迁殿中侍御史、膳部员外郎, 出为忠州刺史。至荆南,谒节度使卫伯玉,伯玉不悦。杞移病归京师,历刑部员外 郎、金部吏部二郎中。

  杞貌陋而色如蓝,人皆鬼视之。不耻恶衣粝食,人以为能嗣怀慎之清节,亦未 识其心。颇有口辩。出为虢州刺史。建中初,征为御史中丞。时尚父子仪病,百官 造问,皆不屏姬侍。及闻杞至,子仪悉令屏去,独隐几以待之。杞去,家人问其故, 子仪曰“杞形陋而心险,左右见之必笑。若此人得权,即吾族无类矣。”及居纠弹 顾问之地,论奏称旨,迁御史大夫。旬日,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既居 相位,忌能妒贤,迎吠阴害,小不附者,必致之于死,将起势立威,以久其权。杨 炎以杞陋貌无识,同处台司,心甚不悦,为杞所谮,逐于崖州。德宗幸奉天,崔宁 流涕论时事,杞闻恶之,谮于德宗,言宁与硃泚盟誓,故至迟回,宁遂见杀。恶颜 真卿之直言,令奉使李希烈,竟殁于贼。初,京兆尹严郢与杨炎有隙,杞乃擢郢为 御史大夫以倾炎;炎既贬死,心又恶郢,图欲去之。宰相张镒忠正有才,上所委信, 杞颇恶之。会硃滔、硃泚弟兄不睦,有泚判官蔡廷玉者离间滔,滔论奏,请杀之。 廷玉既贬,殿中侍御史郑詹遣吏监送,廷玉投水而卒。杞因奏曰:“恐硃泚疑为诏 旨,请三司按鞠詹;又御史所为,禀大夫命,并令按郢。”詹与张镒善,每伺杞昼 眠,辄诣镒,杞知之。他日,杞假寝佯熟,伺詹果来,方与镒语,杞遽至镒阁中, 詹趋避杞,杞遽言密事,镒曰:“殿中郑侍御在此。”杞佯愕曰:“向者所言,非 他人所宜闻。”时三司使方按詹、郢,狱未具而奏杀詹,贬郢为驩州刺史。镒寻罢 相,出镇凤翔。其阴祸贼物如此。李揆旧德,虑德宗复用,乃遣使西蕃,天下无不 扼腕痛愤,然无敢言者。户部侍郎、判度支杜佑,甚承恩顾,为杞媒孽,贬饶州刺 史。

  初,上即位,擢崔祐甫为相,颇用道德宽大,以弘上意,故建中初政声蔼然, 海内想望贞观之理;及杞为相,讽上以刑名整齐天下。初,李希烈请讨梁崇义,崇 义诛而希烈叛,尽据淮右、襄、邓之郡邑。恆州李宝臣死,其子惟岳邀节钺,遂与 田悦缔结以抗王师,由是河北、河南连兵不息。度支使杜佑计诸道用军月费一百余 万贯,京师帑廪不支数月;且得五百万贯,可支半岁,则用兵济矣。杞乃以户部侍 郎赵赞判度支,赞亦无计可施,乃与其党太常博士韦都宾等谋行括率,以为泉货所 聚,在于富商,钱出万贯者,留万贯为业,有余,官借以给军,冀得五百万贯。上 许之,约以罢兵后以公钱还。敕即下,京兆少尹韦祯督责颇峻,长安尉薛萃荷校乘 车,搜人财货,意其不实,即行搒箠,人不胜冤痛,或有自缢而死者,京师嚣然如 被贼盗。都计富户田宅奴婢等估,才及八十八万贯。又以僦柜纳质积钱货贮粟麦等, 一切借四分之一,封其柜窖,长安为之罢市,百姓相率千万众邀宰相于道诉之。杞 初虽慰谕,后无以遏,即疾驱而归。计僦质与借商,才二百万贯。德宗知下民流怨, 诏皆罢之,然宿师在野,日须供馈。

  明年六月,赵赞又请税间架、算除陌。凡屋两架为一间,分为三等:上等每间 二千,中等一千,下等五百。所由吏秉笔执筹,入人第舍而计之。凡没一间,杖六 十,告者赏钱五十贯文。除陌法,天下公私给与贸易,率一贯旧算二十,益加算为 五十,给与物或两换者,约钱为率算之。市主人牙子各给印纸,人有买卖,随自署 记,翌日合算之。有自贸易不用市牙子者,验其私簿,投状自其有私簿投状。其有 隐钱百,没入;二千,杖六十;告者赏钱十千,出于其家。法既行,主人市牙得专 其柄,率多隐盗,公家所入,百不得半,怨讟之声,嚣然满于天下。及十月,泾师 犯阙,乱兵呼于市曰:“不夺汝商户僦质矣!不税汝间架除陌矣!”是时人心悉怨, 泾师乘间谋乱,奉天之奔播,职杞之由。故天下无贤不肖,视杞如仇。

  德宗在奉天,为硃泚攻围,李怀光自魏县赴难。或谓王翃、赵赞曰:“怀光累 叹愤,以为宰相谋议乖方,度支赋敛烦重,京尹刻薄军粮,乘舆播迁,三臣之罪也。 今怀光勋业崇重,圣上必开襟布诚,询问得失,使其言入,岂不殆哉!”翃、赞白 于杞,杞大骇惧,从容奏曰:“怀光勋业,宗社是赖。臣闻贼徒破胆,皆无守心。 若因其兵威,可以一举破贼;今若许其朝觐,则必赐宴,赐宴则留连,使贼得京城, 则从容完备,恐难图之。不如使怀光乘胜进收京城,破竹之势,不可失也。”帝然 之,乃诏怀光率众屯便桥,克期齐进。怀光大怒,遂谋异志,德宗方悟为杞所构。 物议喧腾,归咎于杞,乃贬为新州司马,白志贞恩州司马,赵赞为播州司马。

  遇赦,移吉州长史。在贬所谓人曰:“吾必再入用。”是日,上果用杞为饶州 刺史。给事中袁高宿直,当草杞制,遂执以谒宰相卢翰、刘从一曰:“杞作相三年, 矫诬阴贼,排斥忠良,朋附者亥唾立至青云,睚眦者顾盼已挤沟壑。傲很背德, 反乱天常,播越銮舆,疮痍天下,皆杞之为也。幸免诛戮,唯示贬黜,寻已稍迁近 地,更授大郡,恐失天下望,惟相公执奏之,事尚可救。”翰、从一不悦,遂改命 舍人草制。明日诏下,袁高执奏曰:“卢杞为政,极恣凶恶,三军将校,愿食其肉, 百辟卿士,嫉之若仇。”谏官赵需、裴佶、宇文炫、卢景亮、张荐等上疏曰:“伏 以吉州长史卢杞,外矫俭简,内藏奸邪,三年擅权,百揆失序,恶直丑正,乱国殄 人,天地神祗所知,蛮夷华夏同弃。伏惟故事,皆得上闻,自杞为相,要官大臣, 动逾月不敢奏闻,百僚惴惴,常惧颠危。及京邑倾沦,皇舆播越,陛下炳然觉悟, 出弃遐荒,制曰:‘忠谠壅于上闻,朝野为之侧目。’由是忠良激劝,内外欢欣; 今复用为饶州刺史,众情失望,皆谓非宜。臣闻君之所以临万姓者,政也;万姓之 所以载君者,心也。倘加巨奸之宠,必失万姓之心,乞回圣慈,遽辍新命。”疏奏 不答。谏官又论曰:“卢杞蒙蔽天听,隳紊朝典,致乱危国,职杞之由,可谓公私 巨蠹,中外弃物。自闻再加擢用,忠良痛骨,士庶寒心。臣昨者沥肝上闻,冒死不 恐,冀回宸睠,用快群情;至今拳拳,未奉圣旨,物议腾沸,行路惊嗟。人之无良, 一至于此。伏乞俯从众望,永弃奸臣。幸免诛夷,足明恩贷;特加荣宠,恐造祸阶。 臣等忝列谏司,今陈狂瞽。”给事中袁高坚执不下,乃改授澧州别驾。翌日延英, 上谓臣曰:“朕欲授杞一小州刺史,可乎?”李勉对曰:“陛下授杞大郡亦可,其 如兆庶失望何?”上曰:“众人论杞奸邪,朕何不知?”勉曰:“卢杞奸邪,天下 人皆知;唯陛下不知,此所以为奸邪也!”德宗默然良久。散骑常侍李泌复对,上 曰:“卢杞之事,朕已可袁高所奏,如何?”泌拜而言曰:“累日外人窃议,以陛 下同汉之桓、灵;臣今亲承圣旨,乃知尧、舜之不迨也!”德宗大悦,慰勉之。杞 寻卒于澧州。

  子元辅,字子望,少以清行闻于时。进士擢第,授崇文馆校书郎。德宗思杞不 已,乃求其后,特恩拜左拾遗,再迁左司员外郎,历杭、常、绛三州刺史。以课最 高,征为吏部郎中,迁给事中,改刑部侍郎。自兵部侍郎出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 镇国军等使,复为兵部侍郎。元辅自祖至曾,以名节著于史册。元辅简絜贞方,绰 继门风,历践清贯,人亦不以父之丑行为累,人士归美。大和三年八月卒,时年五 十六。

  白志贞者,太原人,本名琇珪。出于胥吏,事节度使李光弼,小心勤恪,动多 计数,光弼深委信之,帐中之事,与琇珪参决。代宗素知之,光弼薨后,用为司农 少卿,迁太卿,在寺十余年。德宗尝召见与语,引为腹心,遂用为神策军使、检校 左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赐名志贞。善伺候上意,言无不从。

  建中四年,李希烈陷汝州,命志贞为京城召募使。时尚父子仪端王傅吴仲孺家 财巨万,以国家召募有急,惧不自安,乃上表请以子弟率奴客从军,德宗嘉之,超 授五品官。由是志贞请令节度、观察、团练等使并尝为是官者,令家出子弟甲马从 军,亦与其男官。是时豪家不肖子幸之,贫而有知者苦之。自是京师人心摇震,不 保家室。时禁军募致,悉委志贞,两军应赴京师,杀伤殆尽,都不奏闻,皆以京师 沽贩之徒以填其阙。其人皆在市廛,及泾师犯阙,诏志贞以神策军拒贼,无人至者, 上无以御寇,乃图出幸。时令狐建以龙武军四百人从驾至奉天,仍以志贞为行在都 知兵马使。闻李怀光至,恐暴扬其罪,乃与卢杞同沮怀光入朝,众议喧沸,言致播 迁,卢杞、志贞之罪也。故与杞同贬,遇赦量移阆州别驾。贞元二年,迁果州刺史, 宰臣李勉及谏官表疏论列,言志贞与卢杞罪均,未宜叙用,固执不许,凡旬日,方 下其诏。贞元三年,迁润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浙西观察使。是年六月卒。

  裴延龄,河东人。父旭,和州刺史。延龄,乾元末为汜水县尉,遇东都陷贼, 因寓居鄂州,缀缉裴骃所注《史记》之阙遗,自号小裴。后华州刺史董晋辟为防御 判官;黜陟使荐其能,调授太常博士。卢杞为相,擢为膳部员外郎、集贤院直学士, 改祠部郎中。崔造作相,改易度支之务,令延龄知东都度支院。及韩滉领度支,召 赴京,守本官,延龄不待诏命,遽入集贤院视事。宰相延赏恶其轻率,出为昭应令, 与京兆尹郑叔则论辨是非,攻讦叔则之短。时李泌为相,厚于叔则;中丞窦参恃恩 宠,恶泌而佑延龄。叔则坐贬为永州刺史,延龄改著作郎。窦参寻作相,用为太府 少卿,转司农少卿。贞元八年,班宏卒,以延龄守本官,权领度支。自揣不通殖货 之务,乃多设钩距,召度支老吏与谋,以求恩顾,乃奏云:“天下每年出入钱物, 新陈相因,常不减六七千万贯,唯有一库,差舛散失,莫可知之。请于左藏库中分 置别库:欠、负、耗、剩等库及季库、月库,纳诸色钱物。”上皆从之。且欲多张 名目以惑上听,其实于钱物更无增加,唯虚费簿书、人吏耳。

  其年,迁户部侍郎、判度支,奏请令京兆府以两税青苗钱市草百万围送苑中。 宰相陆贽、赵憬议,以为:“若市送百万围草,即一府百姓,自冬历夏,般载不了, 百役供应,须悉停罢,又妨夺农务。请令府县量市三二万围,各贮侧近处,他时要 即支用。”京西有汙池卑湿处,时有芦苇生焉,亦不过数亩,延龄乃奏曰:“廊马 冬月合在槽枥秣饲,夏中即须牧放。臣近寻访知长安、咸阳两县界有陂池数百顷, 请以为内廊牧马之地;且去京城十数里,与苑廊中无别。”上初信之,言于宰相, 对曰:“恐必无此。”上乃差官阅视,事皆虚妄,延龄既惭且怒。又诬奏李充为百 姓妄请积年和市物价,特敕令折填,谓之“底折钱”。尝因奏对请积年钱帛以实帑 藏,上曰:“若为可得钱物?”延龄奏曰:“开元、天宝中,天下户仅千万,百司 公务殷繁,官员尚或有阙;自兵兴已来,户口减耗大半,今一官可兼领数司。伏请 自今已后,内外百司官阙,未须补置,收其阙官禄俸,以实帑藏。”

  后因对事,上谓延龄曰:“朕所居浴堂院殿一栿,以年多之故,似有损蠹,欲 换之未能。”对曰:“宗庙事至重,殿栿事至轻。况陛下自有本分钱物,用之不竭。” 上惊曰:“本分钱何也?”对曰:“此是经义证据,愚儒常材不能知,陛下正合问 臣,唯臣知之。准《礼经》,天下赋税当为三分:一分充乾豆,一分充宾客,一分 充君之庖厨。乾豆者,供宗庙也。今陛下奉宗庙,虽至敬至严,至丰至厚,亦不能 一分财物也。只如鸿胪礼宾、诸国蕃客,至于回纥马价,用一分钱物,尚有赢羡甚 多。况陛下御膳宫厨皆极简俭,所用外分赐百官充俸料、飧钱等,犹未能尽。据此 而言,庖厨者之余,其数尚多,皆陛下本分也。用修数十殿亦不合疑虑,何况一栿。” 上曰:“经义如此,人总不曾言之。”颔之而已。又因计料造神龙寺,须长五十尺 松木,延龄奏曰:“臣近于同州检得一谷木,可数千条,皆长八十尺。”上曰: “人言开元、天宝中侧近求觅长五六十尺木,尚未易,须于岚、胜州采市,如今何 为近处便有此木?”延龄奏曰:“臣闻贤材、珍宝、异物,皆在处常有,但遇圣君 即出见。今此木生关辅,盖为圣君,岂开元、天宝合得有也!”

  时陆贽秉政,上素所礼重,每于延英极论其诞妄,不可令掌财赋。德宗以为排 摈,待延龄益厚。贽上书疏其失曰:

  前岁秋首,班宏丧亡,特诏延龄继司邦赋。数日之内,遽衒功能,奏称,“勾 获隐欺,计钱二十万贯,请贮别库以为羡余,供御所须,永无匮乏。”陛下欣然信 纳,因谓委任得人。既赖盈余之财,稍弘心意之欲,兴作浸广,宣索渐多。延龄务 实前言,且希睿旨,不敢告阙,不敢辞难。勾获既是虚言,无以应命;供办皆承严 约,苟在及期。遂乃搜求市廛,豪夺入献;追捕夫匠,迫胁就功。以敕索为名,而 不酬其直;以和雇为称,而不偿其佣。都城之中,列肆为之昼闭;兴役之所,百工 比于幽囚。聚诅连郡,遮诉盈路,持纲者莫敢致诘,巡察者莫敢为言。时有讦而言 之,翻谓党邪丑直。天子毂下,嚣声沸腾,四方观瞻,何所取则。伤心于止,敛怨 于人,欺天陷君,远近危惧,此其罪之大者也。

  总制邦用,度支是司;出纳货财,太府攸职。凡是太府出纳,皆禀度支文符, 太府依符以奉行,度支凭案以勘覆,互相关键,用绝奸欺。其出纳之数,则每旬申 闻;见在之数,则每月计奏。皆经度支勾覆,又有御史监临,旬旬相承,月月相继。 明若指掌,端如贯珠,财货多少,无容隐漏。延龄务行邪谄,公肆诬欺,遂奏云 “左藏库司多有失落,近因检阅使置簿书,乃于粪土之中收得十三万两,其匹段杂 货又百万有余,皆是文帐脱遗,并同已弃之物。今所收获,即是羡余,悉合移入杂 库,以供别敕支用者。”其时特宣进止,并依所奏施行。太府卿韦少华抗疏上陈, 殊不引伏,确称“每月申奏,皆是见在数中,请令推寻,足验奸诈。”两司既有论 执,理须详办是非,陛下纵其妄欺,不加按问。以在库之物为收获之功,以常赋之 财为羡余之费,罔上无畏,示人不惭,此又罪之大者也。

  国家府库,出纳有常,延龄险猾售奸,诡谲求媚,遂于左藏之内,分建六库之 名,意在别贮赢余,以奉人主私欲。曾不知王者之体,天下为家,国不足则取之于 人,人不足则资之于国,在国为官物,在人为私财,何谓赢余,须别收贮?是必巧 诈以变移官物,暴法以刻削私财,舍此二途,其将安取?陛下方务崇信,不加检裁, 姑务保持,曾无诘责。延龄谓能蔽惑,不复惧思,奸威既沮于四方,憸态复行于内 府。由是蹂躏官属,倾倒货财,移东就西,便为课绩,取此适彼,遂号羡余,愚弄 朝廷,有同兒戏。

  夫理天下者,以义为本,以利为末,以人为本,以财为末,本盛则其末自举, 末大则其本必倾。自古及今,德义立而利用不丰,人庶安而财货不给,因以丧邦失 位者,未之有也。故曰:“不患寡而患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