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学 院(官网)

www.qinghuaguoxueyuan.com

史学院

《晋书》85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他乘扁舟漂流大海,不知去向。儿子李信找他多年,渡大海走塞外,始终未找到,想要服丧,又怀疑他还活着,于是心情如同服丧不思婚娶。后来因邻居故人与他父亲同岁的人死了,便也开始服丧了。与他同乡的燕国人徐邈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由,劝他娶妻。生下李胤后,就断绝与妻来往,好像在服丧一样,悲伤过度,几年后去世。李胤幼年丧父,母又改嫁,成年以后,节食悲伤,也说自己在服丧。又因祖父生死不明,就设木制牌位以供奉。因此以孝闻名。外表不加修饰,弱不经风,却知识渊博,宽宏大量,言而有信。

  李胤初为郡国上计掾,州中征用为部从事、治中,举为孝廉,参与镇北军事。升任乐平侯相,为政崇尚清明简约。召入任尚书郎,改任中护军司马、吏部郎,选拔官吏公正廉洁。赐爵关中侯,外任补为安丰太守。文帝用为大将军从事中郎,改任御史中丞,秉公执法,百官都怕他。伐蜀时任西中郎将、督关中诸军事。后来任河南尹,封为广陆伯。

  泰始初年,任尚书,进爵为侯。李胤上奏认为:古代三公坐而论道,在内参与六官之事,在外参预六军之教,处于三公之位,兼听断案,考核疑难典章,和大臣商量。陛下圣明,日理万机,多发诏令,遵循古法,虽唐、虞访求,周文严谨,也赶不上啊。从今以后,国家有大事,可亲自召见诸公,询问采纳正确之言。遇到疑难,可扩大到台省,让侍中、尚书各抒己见。如果有病没来,可临时派近臣垂问。皇帝下诏同意。升任吏部尚书仆射,不久改任太子少傅。因高风亮节领司隶校尉。李胤多次表示自己愧当太子师傅,不适合兼任监察官。武帝认为任此二职者都必须忠诚贤明,所以每次都不同意。

  咸宁初年,皇太子到东宫居住,武帝认为司隶校尉事务繁重,而少傅又要早晚辅导太子,李胤向来身体羸弱,不应长期劳累,改任侍中,加特进。不久改任尚书令,侍中、特进照旧。李胤虽然当过朝内外官职,但家中却很贫穷俭朴,儿子有病没钱买药。武帝听说后,赏钱十万。后来武帝认为以前丞相职位中有司徒一职,下韶以李胤为司徒。在任五年,清静持重,很称职。以吴会刚平定,大臣多有功劳,应当提拔为由,上疏请求辞官。武帝不听,派侍中宣旨,拒绝其上疏,厚诏敦促。李胤不得已,出来处理政事。

  太康三年去世,武帝下诏派御史持节监丧致哀,谧号成。皇太子令舍人王赞写哀悼文章,文笔和内容都很美。武帝后来想起李胤高洁的节操,下韶说:已故司徒李胤,太常彭灌,忠心耿耿,高洁俭朴,人死以后,家无余财,赏李胤家钱二百万、谷一千斛,彭灌家减半。三个儿子:李固、李真长、李修。李固字万基,担任散骑郎,死于李胤前,儿子李志继承爵位。李志字彦道,历任散骑侍郎、建威将军、阳平太守。李真长官至太仆卿。李修任黄门侍郎、太弟中庶子。

  卢钦字子若,是范阳涿人。祖父卢植,汉时任侍中。父亲卢毓,魏时任司空。世代以儒学显赫。卢钦淡泊有远见,专攻经史,被举为孝廉,不去,魏大将军曹爽征用为属官。曹爽的弟弟曾经有所嘱托,卢钦告诉他们应依法办事,曹爽非常赞同,惩罚了弟弟。担任尚书郎。曹爽被杀,卢钦免官。后为侍御史,继承父亲的大利亭侯爵位,多次升任琅邪太守。宣帝任太傅时,征用为从事中郎,外任阳平太守,升任淮北都督、伏波将军,很有政绩。征召为散骑常侍、大司农,升任吏部尚书,进封大梁侯。

  武帝接受惮让,以卢钦为都督沔北诸军事、平南将军、假节,给追锋韬卧车各一乘、第二驸马二乘、骑具刀器、御府人马镜甲等以及钱三十万。卢钦在军镇宽猛相济,边疆平安无事。召入任尚书仆射,加侍中、奉车都尉,领吏部。因为清贫,特被赏赐绢一百匹。卢钦惟才是举,享有廉洁公平的美誉。

  咸宁四年去世,诏书说:卢钦遵循正道,清正廉洁。文武双全,闻名华夏。入掌机要,处事公平。勤政于内外,鞠躬尽瘁。不幸去世,我很悲痛。追赠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赐棺材、朝服各一套、常服一件、布五十匹、钱三十万。谧号元。因卢钦忠诚高洁,不经营产业,去世以后,家无房产,特赏钱五十万,为盖房舍。又下诏书说:已故司空王基、卫将军卢钦、领典军将军杨嚣,都一向清贫,去世以后,家无余财。近来闸饥荒,听说这几家尤其匮乏,各给谷三百斛。卢钦历任地方官,不崇尚功名,衹以公平治理为宗旨。俸禄分给亲戚故旧,不经营家产。按礼仪典章办事,妻子去世,盖陋舍,在外舍服丧完毕。所著赋论难数十篇,书名《小道》。儿子卢浮继嗣。

  卢浮,字子云,初为太子舍人。手生毒疮被截去,成了残废。但朝廷很器重他,让他任国子博士、祭酒、秘书监,他都不肯。

  卢钦的弟弟卢珽,字子笏,任卫尉卿。卢埏的儿子卢尽。

  卢志,字子道,最初征用为公府掾、尚书郎,外任邺令。成都王司马颖镇守邺时,喜欢他的才量,委以心腹,于是成为谋主。齐王司马间起兵,派使臣告诉司马颖。司马颖召卢志商议,卢志说:赵王暴虐,肆意谋反,普天神人,都很痛恨。现在殿下统率三军,按期突发,一呼百应,不招自来。扫平谋反之人,必不战而逃。然而军事事关重大,是圣人谨慎的事情。应表彰贤明重用贤人,以孚众望。司马颖非常赞同他,重新选择幕僚,高聘下层属官,以卢志为谘议参军,补任左长史,专掌文书。司马颖前锋都督赵骧被司马伦打败,士兵惊恐,多数人主张退保朝歌。卢志说:如今我军失利,敌人刚胜,必定放松警惕而骄横,如果按兵不动,三军害怕失败,我担心不可用。况且打仗怎能无胜负,应选择精兵星夜兼程,出其不意,这是用兵的奇谋。司马颖听从了他。司马伦被打败,卢志劝司马颖说:齐王号称百万,与张泓等相持不下,殿下径直渡过黄河,这是大功,没有人能与殿下相比,而齐王现在却要与殿下共辅朝政。我听说两雄不能并处,功名不能并立,现在最好以太妃有小病,请求回去探望,推崇齐王,慢慢笼络天下人心,这是上策。司马颖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以母亲有病为由回封国,把重任交给司马同。由此获得了广泛赞誉,人心向往。朝廷封卢壶为达旦毖,加散骑常侍。

  河间王司马显采纳李含的建议,想要内除二王,立司马颖为皇太子,派人报告司马颖,司马颖将要答应,卢志进谏阻止,不听。等到司马冈被灭,司马颖遥控朝政,于是有野心。因为长沙王司马义在内,不能为所欲为,想秘密除掉他。当时荆州有张昌叛乱,司马颖上表请求亲征,朝廷同意。等到张昌等被灭,便回师讨伐司墨丛。卢尽进谏说:您过去有恢复国统的大功,等到事情平定,归功于齐王,推掉九锡之赏,不要朝政大权,赈济阳翟饥民,埋葬黄桥白骨,这都是大善之举,四海之内没有不仰仗您的。叛贼侵犯,扰乱荆、楚,现在您扫清他们,南方得以安宁,你凯旋归来,驻兵关外,以文官之服入朝,这是霸王的事业。司马颖不听。

  司马义死后,颖上奏卢志任中书监,留在鄴,参与相府的事情。皇帝败于荡阴,司马颖派卢尽带兵迎接皇帝。王浚攻打邺,卢志劝颖送皇帝回洛阳。当时士兵还有一万五千人,卢志夜裹重新组合,到天亮,都排列成队,但程太妃留恋鄴不肯走,颖题不能决定。一会儿众人溃散,衹有卢志和儿子卢谧、侄子卢绋、殿中武贲一千人,卢志再次劝司马颖早出发。这时有道士姓童,号圣人,太妃相信他。等把他叫进来,他要了两杯酒,喝完,扔杯而去,于是决定用卢尽的计谋。但人马又散了,卢志在营阵间寻找,得到几乘鹿车,司马督韩玄召集黄门,得一百多人。卢志入见皇帝,皇帝间他:什么原因溃败如此?”卢志答:贼离邺还有八十里,但士众一时惊散,太弟现在想要送陛下回洛阳。皇帝说:很好。于是驾牛车出发。屯骑校尉郝昌先领兵八千守盗匮,皇帝召他来,皇帝到汲郡时郝昌赶到,兵势很盛。卢志高兴军威重振,奏天子应下赦书,和百姓共庆。到了洛阳,卢志又启奏让满奋担任司隶校尉。奔散者大多归来,百官基本齐备,皇帝很高兴,赏卢尽绢二百匹、绵百斤、衣一套、鹤绫袍一件。

  当初,河间王司马显听说王浚起兵,派右将军张方救邺。张方听说成都王司马颖兵败,驻兵洛阳,不敢前进,纵兵掳掠,秘密地想要迁都长安,将要焚毁宗庙宫室,坚定迁都之心。卢志对张方说:过去董卓暴虐,焚烧洛阳,怨恨之声,百年犹存,你为何继承他呢!”于是作罢。张方逼皇帝到他的营垒去。皇帝垂泪上车,仅有卢志侍奉在旁,说:陛下今天的事,应当听从右将军。我才劣胆怯,不知帮陛下什么,惟知尽忠,不离左右而已。在张方营中停了三天便往西去,卢志又紧随到了长安。司马颖被废,卢志也免官。

  等到东海王司马越迎接皇帝,司马颐启奏皇帝让司马颖回邺,以卢志为魏郡太守,加左将军,随司马颖镇守北方。走到洛阳,却遇平昌公司马模派前锋督护冯嵩抵御司马颖。司马颖回长安,未到就听说司马腮斩了张方,向司马越求和。司马颖住在华阴,卢志到了长安,进皇宫谢罪,又马上到武关与司马颖会面。逃往南阳,又被刘陶驱赶,回到河北。等到司马颖去世,官属逃散,衹有卢志亲自送殡,当时人都夸奖他。司马越任命卢志为军谘祭酒,升任卫尉。永嘉末年,改任尚书。洛阳陷落,卢志带领妻子儿女往北投奔并州刺史刘琨。到阳邑,被刘粲俘虏,与次子卢谧、卢就等同被害于平阳。长子卢谌。

  卢谌字子谅,头脑清晰敏捷有见解,喜欢《老》《庄》,擅长写文章。娶武帝女儿荣阳公主,任驸马都尉,还没完婚公主就去世。后来州中举为秀才,征用为太尉掾。洛阳陷落,跟随卢志北面依附刘琨,与卢志同被刘粲俘虏。刘粲占据晋阳,留卢谌任参军。刘琨收罗散兵,领猗卢的骑兵回攻刘粲。刘粲败走,卢谌得以回到刘琨处,原先父母兄弟在平阳的,都被刘聪杀害。刘琨任司空,以卢谌为主簿,改任从事中郎。刘琨的妻子是卢谌的伯母,既爱他又看重他的才干和门第。

  建兴末年,随刘琨投奔段匹蝉。段匹殚独占幽州,以卢谌为别驾。段匹弹害死刘琨后不久自己也败亡。当时南方的路阻隔,段末波在辽西,卢谌前往投奔他。元帝初年,段末波和晋朝互通使臣,卢谌因使臣上奏替刘琨申诉,文意深切,于是朝廷加以吊唁祭祀。多次征召卢谌为散骑中书侍郎,却被段末波留住,不得南渡。段末波死,弟弟段辽继位,卢谌流落他乡近二十年。石季龙攻破辽西,卢谌又被石季龙得到,以为中书侍郎、国子祭酒、侍中、中书监。冉闵杀死石氏,卢谌跟随冉闵的军队,在襄国遇害,终年六十七岁,那年是永和六年。

  卢谌是名家之子,早有声誉,才高行洁,为当时人所推崇。正值中原战乱,与清河人崔悦、颉川人荀绰、河东人裴宪、北地人傅畅都身陷异邦,虽然在后赵很显赫,却总引以为耻。卢谌总对儿子们说:我死以后,衹称晋司空从事中郎。撰写《祭法》,为《庄子》作注,加上文集,都流传于世。

  崔悦字道儒,是魏司空崔挞的曾孙,刘琨的内侄。和卢谌同为型玺司空从事中郎,后来任垦圭遮佐史。落入篷赵,也当大官。苞钟、宪、暢本书另外有传。

  华表字伟容,是平原高唐人。父亲华歆,品行高洁,任魏太尉。华表二十岁时,任散骑黄门郎,多次升任侍中。正元初年,石苞来朝,盛赞高贵乡公,认为魏武再生。当时在场者都汗流浃背,华表害怕大难临头,一再说自己病重要回家,所以免于大难。后来升任尚书。立五等爵位,封为观阳伯。因给丧事供应的东西不齐备,被免官。泰始年间,任太子少傅,改任光禄勋,升任太常卿。几年后,以年老有病请求退休。诏书说:清正而品行端正,有老成之美,多年处理政务,不敢懈怠。因病重请求退休,态度恳切。现在准其所求,以为太中大夫,赏钱二十万,床帐褥席俸禄与九卿相同,门前设置拦阻人马通行的木栅。以守志不渝闻名,司徒李胤、司隶王宏等都感慨茎昼淡泊宁静,认为不可以贵贱来定远近。咸宁元年八月去世,终年七十二岁,谧号尘,诏令赐给朝服。有六个儿子:华度、华岑、华崤、华鉴、华澹、华简。

  华暠,字长骏,才思敏捷。岳父卢毓主持选举,不举姻亲,所以华虞三十五岁都不得当官,很晚才任中书通事郎。泰始初年,升任冗从仆射。年少时被亘堕礼遇,历任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前军将军、侍中、南中郎将、都督河北诸军事。父亲病重便返家,父亲病故。旧例,下葬完毕就要回到任上,茎廛坚决不回,违背了皇帝的旨意。

  当初,有客三人在区,派华暠到县令袁毅处登记姓名,三客均作奴用。等到袁毅以贿赂致罪,判决文书糊涂荒谬,不再体现以奴代客,而是直接说送三奴给茎虞,而袁毅也是卢家的女婿。再者中书监苞玺以前为儿子向华腐求其女儿为婚,因不同意便怀恨在心,于是密奏皇帝,认为行贿的人太多,不能都治罪,应当惩罚最亲的一人,于是提出华虞合适。又因华糜有违旨的过失,于是就在华虞服丧期间免了他的官,剥夺了他的爵位和封地。大鸿胪何遵启奏华廛应免为普通百姓,不应再继承封爵,请求以华昼嫡孙茎退继嗣。有关部门上奏说:华虞犯罪被取消原有身份并剥夺爵位,衹是一时的规定。是嫡子,写在名簿上,不让继嗣,这比刑罚还重。诸侯犯法,按八议公平处理,应当减免刑罚。嫡子继承不是犯终身废置罪的,废爵就太过分了,依据法律应听任他继嗣。诏书说:诸侯去世,儿子过一年即位,这是古制。应即位而废置他,爵位和性命全丢了,什么叫比刑罚还重?况且我惩罚他,是为了整治贪财丑恶,本来就不按常规办。你们不能明白我的意图,反而偷换礼律,不顾法律,我命令废掉他,你们又恢复他,这是上下不一致。于是有关部门上奏免去异议者的官位,韶令予以赎罪论。华混以嫡孙应当受封,他逃避,断发装疯,喑哑失音不能说话。因此得以不就任,人们都称赞他。

  华皮隐居在家快十年了,教育子孙,讲读经典。收集经书要事,编成《善文》,流行于世。和陈勰一起在屋旁建猪栏,皇帝曾经外出看见,问原因,左右以实话相告,皇帝很同情他。后来皇帝又登陵云台,望见华滇苜蓿园,阡陌纵横,十分怀旧。

  太康初年大赦,华虞才得以继承封爵。很久以后,任城门校尉,升任左卫将军。几年后,任中书监。惠帝即位,加侍中、光禄大夫、尚书令,进爵为公。杨骏召华糜回,他未按时到,有关部门上奏免官。不久升任太子少傅,加散骑常侍,按礼行事,得师傅教导的真义。后来年老病重,诏令命太臀给他治病,进位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造时河亩尹韩蠢托买后请求把女儿许配给华腐的孙子华陶,遭到华虞拒绝,买后非常恨他,所以不能登三公之位。七十五岁时去世,谧号元。三个儿子:华混、华蕾、华恒。

  华混,字敬伦,继承父亲爵位,清正简朴,历任侍中、尚书,死于任上。儿子华陶继嗣,补任巩令,落入互勤手中。

  华荟,字敬叔,任河南尹。和荀籓、荀组一起避贼,到临颖,父子同时遇害。

  华恆,字敬则,博学以清白闻名。娶武帝女儿荣阳长公主,任驸马都尉。五尘初年,立太子,茎恒因被选为太子宾友,赐爵关内侯,食邑一百户。司徒工运征用为仓曹掾,接着任散骑侍郎,多次升任散骑常侍、北军中候,不久任领军,加散骑常侍。

  愍帝即位,以华恆为尚书,进爵苑陵县公。不久,刘聪逼近长安,诏令华恆外任镇军将军,领颖川太守,以为外援。华恒集合义军,得二千人,未来得及开往西边,关中就失守了。当时群贼正强大,所在州郡相继望风而逃,华恒也想弃郡束渡,而堂兄华轶被元帝杀死,因此犹豫。先给骠骑将军王导写信,王导报告元帝。元帝说:兄弟罪不相连,何况是叔伯兄弟呢!”立即召回华恒,补任光禄勋。华恒到后,还没来得及任命,又改任卫将军,加散骑常侍、本州大中正。

  不久任太常,议论行郊祭。尚书刁协、国子祭酒杜彝认为必须回洛阳再行郊祭。华恒认为漠献帝在许住,就在许郊祭,应当在本地行郊祭。司徒荀组、骠骑将军王导与华恒意见一致,于是决定郊祭。不久以病重提出辞官,诏书说:太常专管宗庙,祭祀很庄重,而华恒病重,不能亲自主持。孔子说我不参加祭祀,就如同没有祭祀,,何况这本身就是太常的职责呢!现在改任华恒为廷尉。不久,加特进。

  太宁初年,升骠骑将军,加散骑常侍,督石头水陆诸军事。王敦上奏改任华恒为护军,病重不就任。任金紫光禄大夫,又领太子太保。成帝即位,加散骑常侍,领国子祭酒。咸和初年,因愍帝时赐爵进封全部取消,华恒另以讨王敦功封苑陵县侯,再领太常。苏峻之乱,华恒侍奉在皇帝身边,一起到石头,备受艰辛,困窘一年以匕。

  当初,华恒任州大中正,同乡任让轻薄放纵,被华恒黜落。等到任让在苏峻军中,有势者多被他杀害,见到华恒则很恭敬,不胡作非为。钟雅、刘超死后,也将轮到华恒,任让尽心相救,所以得以脱险。

  等到元帝加元服,又将立皇后。战乱之后,典籍全毁,婚冠之礼,无所依据。华恒探寻旧典,撰定礼仪,加上郊庙辟雍朝廷礼制,全部得以实施。升任左光禄大夫、开府,常侍照旧,坚决推让没有就任。适逢去世,终年六十九岁,册赠侍中、左光禄大夫、开府,谧号敬。

  华恒谨慎俭朴,虽居颢位,常布衣蔬食,年老尤其如此。死时家无余财,祇有书敷百卷,人们因此很尊敬他。儿子华俊继嗣,为尚书郎。茎鱼儿子迎之,任大长秋。

  华崤字叔骏,学识渊博,年少有好名声。文帝任大将军,征用为属官,补任尚书郎,改任车骑从事中郎。泰始初年,赐爵关内侯。升任太子中庶子,出任安平太守。以父母年老推辞不就,改任散骑常侍,负责中书著作,领国子博士,升任侍中。

  太康末年,武帝沉湎于酒色,又多疾病。病稍好,华娇和侍臣上表祝贺,乘机隐晦地进谏道:圣体渐安,上下同庆,欢欣鼓舞。我等愚昧,私下以为,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才能没有后悔的事;胜利在望时想到幸福来之不易,国家才能日新月异。衹愿陛下无限圣明,深思不经意处的后悔,来获得常新的幸福。淡泊和气,颐养精神,心胸开阔,不要厌恶世俗常规,不要忽视百官的话,那么就会永远富足幸福,天下幸运!”皇帝亲自写韶书说:自己休养,不用考虑。元康初年,封宣昌亭侯。杀杨骏后,改封乐乡侯,升任尚书。

  后来以华崤博闻多识,著书考核,有良史之志,改任秘书监,加散骑常侍,和中书并列。机构设在尚书省,中书、散骑、著作和制定礼仪、考校音律、天文算术、尚书和门下撰文,都归他管。当初,华崤认为《汉纪》繁杂,感慨有改写之志。正赶上担任尚书郎,专管官制,由此得以遍览各种典籍,于是大体就绪。始于光武帝,终于孝献帝,共一百九十五年,有帝纪十二卷、皇后纪二卷、十典十卷、传七十卷及三谱、序传、目录,共九十七卷。华娇认为皇后与皇帝为一体,前史将皇后放在外戚传并放在最后不对,所以改为皇后纪,排在帝纪后面。又改志为典,因为有《尧典》的缘故。全书改名为《汉后书》上奏,韶令朝臣讨论。当时中书监荀勖、中书令和崤、太常张华、侍中王济都认为华崤文字质朴、史实真实,有司马迁、班固的遣风,把它藏在专放秘籍的地方。后来太尉汝南王司马亮、司空卫罐任太子师傅,上奏要给太子通讲一遍,获准施行。华崤所著议论、驳论、诗赋之类数十万言,他所说的官制、太子应当回宫和安定边疆、求雨的祭祀、明堂辟雍、疏导河流、巡访禹的足迹设置都水官、撰写皇后养蚕的礼仪设置长秋官,事情大多施行。元康三年去世,追赠少府,谧号简。

  华娇酷爱喝酒,经常喝醉。撰写十典还未完成就去世了,秘书监何劭上奏用华崤的儿子华彻为佐著作郎,让他续完,未完成也去世了。后来秘书监缪征又上奏用华崤的小儿子华畅为佐著作郎,终于完成十典,并撰写魏、晋纪传,和著作郎张载同为史官。永嘉之乱,经籍遗失,华崤的书仍保存了三十余卷。

  华蜗有三个儿子:华颐、华彻、华畅。华颐继嗣,官至长乐内史。华畅才思敏捷,所写文章敷万言。遭遇战乱,避难荆州,被贼杀害,年仅四十。

  石鉴,字林伯,是乐陵厌次人。出身寒门,志趣高雅,处事公正。在魏做官时,历任尚书郎、侍御史、尚书左丞、御史中丞,对时政人事多有纠正,皇帝都怕他,出任并州刺史、假节、护匈奴中郎将。

  武帝接受魏帝禅让,封石鉴为堂阳子。召入任司隶校尉,改任尚书。造时秦、凉被异族打败,派石鉴都督陇右诸军事,因虚报战功被免官。后任镇南将军、豫州刺史,因讨吴时虚报杀敌人数被治罪。诏书说:从前云中守魏尚以斩首人数不对被治罪,武牙将军田顺以多报俘虏人数而自杀,欺诈坏法,古今所痛恨。石鉴身为大臣,我很信任他。过去西边战事,公然欺骗朝廷,以败报功,最后未追究。期间免官不久,再次启用,希望能将功补过,但仍与部下共同欺诈。作为大臣,情义何在!有关部门上奏是对的,回头想想又不忍心。现在遣返回家,终身不得再用,但不要剥夺爵位和封地。很久以后,任光禄勋,再任司隶校尉,不久加特进,升任右光禄大夫、开府,领司徒。前代册封三公,都要设宴会,以显示三公的重要。自魏末以后,不再推行。到石鉴时,韶令恢复,于是成为制度。太康末年,任司空,领太子太傅。

  武帝去世,石鉴与中护军张劭监管陵墓。当时大司马、汝南王司马亮被太傅杨骏怀疑,不敢前去吊唁,在城外驻扎。这时有人报告说司马亮想出兵讨伐杨骏,杨骏很害怕,让太后命令皇帝亲自写韶书,令石鉴和张劭率守陵兵讨伐司马亮。张劭是杨骏的外甥,便率兵催石鉴快发兵,石鉴认为不会这样,按兵不动,派人窥视司马亮,司马亮已从另外一条道回许昌,杨骏便停止行动,议论的人都称赞石鉴。守陵完毕,封昌安县侯。

  元康初年,任太尉。八十多岁,慷慨激昂,把自己当成少年:人们都赞美他。不久去世,谧号元。儿子石陋字处贱,继承封爵,担任屯骑校尉。

  温羡,字长卿,是太原祁人,汉护羌校尉温序的后代。祖父温恢,魏时任扬州刺史。父亲温恭,任济南太守。兄弟六人同闻名于世,号称六龙。温羡年少时以聪明闻名,齐王司马攸征用为属官,升任尚书郎。惠帝即位,任豫州刺史,召入任散骑常侍,多次升官任尚书。等到齐王司马间辅政,因温羡是司马攸的旧部,特别亲近他,改任吏部尚书。

  原先张华被杀,冏建议恢复他的官爵。有人提出异议,湿羡反驳道:白天子以下,谏官各有过失,不能归罪于一人。所以垒王说:为己死亡,不是他亲近的人,谁能承担?’里克杀庶子二人,陈乞立阳生,汉朝杀吕氏,都是多年后才能立事。没有事主还活着,而能在数月之内为所欲为的。式干殿之会,独有张华进谏。宰相不和,不能顺势扬善,指望张华指挥他们紧跟,不也是很难的吗!况且现在皇后衹是陷害太子,并没参预内难,于礼不通。而且皇后和皇帝同为一体,尊同皇帝,罪在陷害太子,不算谋反,按礼不应讨伐。现在把张华不能废掉陷害太子的皇后,舆赵盾不讨伐杀害国君的贼等同,而贬低谴责他,是于理义不通。张华最终得以恢复爵位。

  后来以从驾讨伐成都王司马颖有功,封大陵县公,食邑一千八百户。出任冀州刺史,加后将军。范阳王司马娆兵败许昌,自己统管冀州,温羡避开他。惠帝到长安,以温羡为中书令,他不去。惠帝回洛阳,征召为中书监,加散骑常侍。还没任命,惠帝去世,怀帝即位,任左光禄大夫、开府,领司徒,人们议论他晋升太快。在任不久病死,赠司徒,谧号元。有三个儿子:温祗、温允、温裕。

  湿祗字敬齐,任太傅西曹掾。湿允字敬咸,任太子舍人。湿裕字敬嗣,娶武安长公主,官至左光禄大夫。

  史臣曰:晋朝中期,继承了几代的功业,建立了统一大业,人才济济,贤士如林。这几个人,或以名望处台省,或以名高而为太子师傅,不是一时之秀,何以能至于此。可惜他们在论道之时保持沉默,在济世救国时独善其身,良谋直言,无可称道。然而退己进贤,林叔弘扬推让的美德;以国治家,宣伯理顺孝敬的规则。子若的儒者德行,伟容的守志不渝,福传来世,不也很好吗!石鉴以公正亮直晋升,温羡以贤明显赫,正值危乱,不失其名。岁寒知松柏之挺拔,说的就是这些人。

  赞曰:让矣密陵,孝哉广陆。钦既博雅,表亦贞肃。互鉴好胜,过董肃穆。共振玉声,竞相芬芳。

 

 

《列传·第十五章》

 

  刘毅,字仲雄,东莱掖人。汉城阳景王章之后。父喈,丞相属。毅幼有孝行,少厉清节,然好臧否人物,王公贵人望风惮之。侨居平阳,太守杜恕请为功曹,沙汰郡吏百余人,三魏称焉。为之语曰:但闻刘功曹,不闻杜府君。魏末,本郡察孝廉,辟司隶都官从事,京邑肃然。毅将弹河南尹,司隶不许,曰:攫兽之犬,鼷鼠蹈其背。毅曰:既能攫兽,又能杀鼠,何损于犬!投传而去。同郡王基荐毅于公府,曰:毅方正亮直,介然不群,言不苟合,行不苟容。往日侨仕平阳,为郡股肱,正色立朝,举纲引墨,硃紫有分,《郑》、《卫》不杂,孝弟著于邦族,忠贞效于三魏。昔孙阳取骐骥于吴坂,秦穆拔百里于商旅。毅未遇知己,无所自呈。前已口白,谨复申请。太常郑袤举博士,文帝辟为相国掾,辞疾,积年不就。时人谓毅忠于魏氏,而帝怒其顾望,将加重辟。毅惧,应命,转主薄。

  武帝受禅,为尚书郎、驸马都尉,迁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帝以毅忠蹇正直,使掌谏官。转城门校尉,迁太仆,拜尚书,坐事免官。咸宁初,复为散骑常侍、博士祭酒。转司隶校尉,纠正豪右,京师肃然。司部守令望风投印绶者甚众,时人以毅方之诸葛丰、盖宽饶。皇太子朝,鼓吹将入东掖门,毅以为不敬,止之于门外,奏劾保傅以下。诏赦之,然后得入。

  帝尝南郊,礼毕,喟然问毅曰:卿以朕方汉何帝也?对曰:可方桓、灵。帝曰:吾虽德不及古人,犹克己为政。又平吴会,混一天下。方之桓、灵,其已甚乎!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有直臣,故不同也。散骑常侍邹湛进曰:世谈以陛下比汉文帝,人心犹不多同。昔冯唐答文帝,云不能用颇牧而文帝怒,今刘毅言犯顺而陛下欢。然以此相校,圣德乃过之矣。帝曰:我平天下而不封禅,焚雉头裘,行布衣礼,卿初无言。今于小事,何见褒之甚?湛曰:臣闻猛兽在田,荷戈而出,凡人能之。蜂虿作于怀袖,勇夫为之惊骇,出于意外故也。夫君臣有自然之尊卑,言语有自然之逆顺。向刘毅始言,臣等莫不变色。陛下发不世之诏,出思虑之表,臣之喜庆,不亦宜乎!

  在职六年,迁尚书左仆射。时龙见武库井中,帝亲观之,有喜色。百官将贺,毅独表曰:昔龙降郑时门之外,子产不贺。龙降夏庭,沫流不禁,卜藏其漦,至周幽王,祸衅乃发。《易》称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证据旧典,无贺龙之礼。诏报曰:正德未修,诚未有以膺受嘉祥。省来示,以为瞿然。贺庆之事,宜详依典义,动静数示。尚书郎刘汉等议,以为:龙体既苍,杂以素文,意者大晋之行,戢武兴文之应也。而毅乃引衰世妖异,以疑今之吉祥。又以龙在井为潜,皆失其意。潜之为言,隐而不见。今龙彩质明焕,示人以物,非潜之谓也。毅应推处。诏不听。后阴气解而复合,毅上言:必有阿党之臣,奸以事君者,当诛而不诛故也。

  毅以魏立九品,权时之制,未见得人,而有八损,乃上疏曰:

  臣闻:立政者,以官才为本,官才有三难,而兴替之所由也。人物难知,一也;爱憎难防,二也;情伪难明,三也。今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荣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夺天朝之权势。爱憎决于心,情伪由于己。公无考校之负,私无告讦之忌。用心百态,求者万端。廉让之风灭,苟且之欲成。天下讻讻,但争品位,不闻推让,窃为圣朝耻之。

  夫名状以当才为清,品辈以得实为平,安危之要,不可不明。清平者,政化之美也;枉滥者,乱败之恶也,不可不察。然人才异能,备体者衅。器有大小,达有早晚。前鄙后修,宜受日新之报;抱正违时,宜有质直之称;度远阙小,宜得殊俗之状;任直不饰,宜得清实之誉;行寡才优,宜获器任之用。是以三仁殊途而同归,四子异行而均义。陈平、韩信笑侮于邑里,而收功于帝王;屈原、伍胥不容于人主,而显名于竹帛,是笃论之所明也。

  今之中正,不精才实,务依党利,不均称尺,备随爱憎。所欲与者,获虚以成誉;所欲下者,吹毛以求疵。高下逐强弱,是非由爱憎。随世兴衰,不顾才实,衰则削下,兴则扶上,一人之身,旬日异状。或以货赂自通,或以计协登进,附托者必达,守道者困悴。无报于身,必见割夺。有私于己,必得其欲。是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暨时有之,皆曲有故。慢主罔时,实为乱源。损政之道一也。

  置州都者,取州里清议,咸所归服,将以镇异同,一言议。不谓一人之身,了一州之才,一人不审便坐之。若然,自仲尼以上,至于庖牺,莫不有失,则皆不堪,何独责于中人者哉!若殊不修,自可更选。今重其任而轻其人,所立品格,还访刁攸。攸非州里之所归,非职分之所置。今访之,归正于所不服,决事于所不职,以长谗构之源,以生乖争之兆,似非立都之本旨,理俗之深防也。主者既善刁攸,攸之所下而复选以二千石,已有数人。刘良上攸之所下,石公罪攸之所行,驳违之论横于州里,嫌雠之隙结于大臣。夫桑妾之讼,祸及吴、楚;斗鸡之变,难兴鲁邦。况乃人伦交争而部党兴,刑狱滋生而祸根结。损政之道二也。

  本立格之体,将谓人伦有序,若贯鱼成次也。为九品者,取下者为格,谓才德有优劣,伦辈有首尾。今之中正,务自远者,则抑割一国,使无上人;秽劣下比,则拔举非次,并容其身。公以为格,坐成其私。君子无大小之怨,官政无绳奸之防。使得上欺明主,下乱人伦。乃使优劣易地,首尾倒错。推贵异之器,使在凡品之下,负戴不肖,越在成人之首。损政之道三也。

  陛下践阼,开天地之德,弘不讳之诏,纳忠直之言,以览天下之情,太平之基,不世之法也。然尝罚,自王公以至于庶人,无不加法。置中正,委以一国之重,无尝罚之防。人心多故,清平者寡,故怨讼者众。听之则告讦无已,禁绝则侵枉无极,与其理讼之烦,犹愈侵枉之害。今禁讼诉,则杜一国之口,培一人之势,使得纵横,无所顾惮。诸受枉者抱怨积直,独不蒙天地无私之德,而长壅蔽于邪人之铨。使上明不下照,下情不上闻。损政之道四也。

  昔在前圣之世,欲敦风俗,镇静百姓,隆乡党之义,崇六亲之行,礼教庠序以相率,贤不肖于是见矣。然乡老书其善以献天子,司马论其能以官于职,有司考绩以明黜陟。故天下之人退而修本,州党有德义,朝廷有公正,浮华邪佞无所容厝。今一国之士多者千数,或流徙异邦,或取给殊方,面犹不识,况尽其才力!而中正知与不知,其当品状,采誉于台府,纳毁于流言。任己则有不识之蔽,听受则有彼此之偏。所知者以爱憎夺其平,所不知者以人事乱其度;既无乡老纪行之誉,又非朝廷考绩之课;遂使进宫之人,弃近求远,背本逐末。位以求成,不由行立,品不校功,党誉虚妄。损政五也。

  凡所以立品设状者,求人才以理物也,非虚饰名誉,相为好丑。虽孝悌之行,不施朝廷,故门外之事,以义断恩。既以在官,职有大小,事有剧易,各有功报,此人才之实效,功分之所得也。今则反之,于限当报,虽职之高,还附卑品,无绩于官,而获高叙,是为抑功实而隆虚名也。上夺天朝考绩之分,下长浮华朋党之士。损政六也。

  凡官不同事,人不同能,得其能则成,失其能则败。今品不状才能之所宜,而以九等为例。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长;以状取人,则为本品之所限。若状得其实,犹品状相妨,系絷选举,使不得精于才宜。况今九品,所疏则削其长,所亲则饰其短。徒结白论,以为虚誉,则品不料能,百揆何以得理,万机何以得修?损政七也。

  前九品诏书,善恶必书,以为褒贬,当时天下,少有所忌。今之九品,所下不彰其罪,所上不列其善,废褒贬之义,任爱憎之断,清浊同流,以植其私。故反违前品,大其形势,以驱动众人,使必归己。进者无功以表劝,退者无恶以成惩。惩劝不明,则风俗污浊,天下人焉得不解德行而锐人事?损政八也。

  由此论之,选中正而非其人,授权势而无尝罚,或缺中正而无禁检,故邪党得肆,枉滥纵横。虽职名中正,实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损。或恨结于亲亲,猜生于骨肉,当身困于敌雠,子孙离其殃咎。斯乃历世之患,非徒当今之害也。是以时主观时立法,防奸消乱,靡有常制,故周因于殷,有所损益。至于中正九品,上圣古贤皆所不为,岂蔽于此事而有不周哉,将以政化之宜无取于此也。自魏立以来,未见其得人之功,而生雠薄之累。毁风败俗,无益于化,古今之失,莫大于此。愚臣以为宜罢中正,除九品,弃魏氏之弊法,立一代之美制。

  疏奏,优诏答之。后司空卫瓘等亦共表宜省九品,复古乡议里选。帝竟不施行。

  毅夙夜在公,坐而待旦,言议切直,无所曲挠,为朝野之所式瞻。尝散斋而疾,其妻省之,毅便奏加妻罪而请解斋。妻子有过,立加杖捶,其公正如此。然以峭直,故不至公辅。帝以毅清贫,赐钱三十万,日给米肉。年七十,告老。久之,见许,以光禄大夫归第,门施行马,复赐钱百万。

  后司徒举毅为青州大中正,尚书以毅悬车致仕,不宜劳以碎务。陈留相乐安孙尹表曰:礼,凡卑者执劳,尊得居逸,是顺叙之宜也。司徒魏舒、司隶校尉严询与毅年齿相近,往者同为散骑常侍,后分授外内之职,资途所经,出处一致。今询管四十万户州,兼董司百僚,总摄机要,舒所统殷广,兼执九品,铨十六州论议,主者不以为剧。毅但以知一州,便谓不宜累以碎事,于毅太优,询、舒太劣。若以前听致仕,不宜复与迁授位者,故光禄大夫郑袤为司空是也。夫知人则哲,惟帝难之。尚可复委以宰辅之任,不可谘以人伦之论,臣窃所未安。昔郑武公年过八十,入为周司徒,虽过悬车之年,必有可用。毅前为司隶,直法不挠,当朝之臣,多所按劾。谚曰:受尧之诛,不能称尧。直臣无党,古今所悉。是以汲黯死于淮阳,董仲舒裁为诸侯之相。而毅独遭圣明,不离辇毂,当世之士咸以为荣。毅虽身偏有风疾,而志气聪明,一州品第,不足劳其思虑。毅疾恶之心小过,主者必疑其论议伤物,故高其优礼,令去事实,此为机阁毅,使绝人伦之路也。臣州茂德惟毅,越毅不用,则清谈倒错矣。

  于是青州自二品已上凭毅取正。光禄勋石鉴等共奏曰:谨按陈留相孙尹表及与臣等书如左。臣州履境海岱,而参风齐、鲁,故人俗务本,而世敦德让,今虽不充于旧,而遗训犹存,是以人伦归行,士识所守也。前被司徒符,当参举州大中正。佥以光禄大夫毅,纯孝至素,著在乡闾。忠允亮直,竭于事上,仕不为荣,惟期尽节。正身率道,崇公忘私,行高义明,出处同揆。故能令义士宗其风景,州闾归其清流。虽年耆偏疾,而神明克壮,实臣州人士所思准系者矣。诚以毅之明格,能不言而信,风之所动,清浊必偃,以称一州咸同之望故也。窃以为礼贤尚德,教之大典,王制夺与,动为开塞,而士之所归,人伦为大。臣等虚劣,虽言废于前,今承尹书,敢不列启。按尹所执,非惟惜名议于毅之身,亦通陈朝宜夺与大准。以为尹言当否,应蒙评议。

  由是毅遂为州都,铨正人流,清浊区别,其所弹贬,自亲贵者始。太康六年卒,武帝抚几惊曰:失吾名臣,不得生作三公!即赠仪同三司,使者监护丧事。羽林左监北海王宫上疏曰:中诏以毅忠允匪躬,赠班台司,斯诚圣朝考绩以毅著勋之美事也。臣谨按,谥者行之迹,而号者功之表。今毅功德并立,而有号无谥,于义不体。臣窃以《春秋》之事求之,谥法主于行而不系爵。然汉、魏相承,爵非列侯,则皆没而高行,不加之谥,至使三事之贤臣,不如野战之将。铭迹所殊,臣愿圣世举《春秋》之远制,改列爵之旧限,使夫功行之实不相掩替,则莫不率赖。若以革旧毁制,非所仓卒,则毅之忠益,虽不攻城略地,论德进爵,亦应在例。臣敢惟行甫请周之义,谨牒毅功行如石。帝出其表使八坐议之,多同宫议。奏寝不报。二子:暾、总。

  暾字长升,正直有父风。太康初为博士,会议齐王攸之国,加崇典礼,暾与诸博士坐议迕旨。武帝大怒,收暾等付廷尉。会赦得出,免官。初,暾父毅疾冯紞奸佞,欲奏其罪,未果而卒。至是,紞位宦日隆,暾慨然曰:使先人在,不令紞得无患。

  后为酸枣令,转侍御史。会司徒王浑主簿刘舆狱辞连暾,将收付廷尉。浑不欲使府有过,欲距劾自举之。与暾更相曲直,浑怒,便逊位还第。暾乃奏浑曰:谨按司徒王浑,蒙国厚恩,备位鼎司,不能上佐天子,调和阴阳,下遂万物之宜,使卿大夫各得其所。敢因刘舆拒扞诏使,私欲大府兴长狱讼。昔陈平不答汉文之问,邴吉不问死人之变,诚得宰相之体也。既兴刑狱,怨怼而退,举动轻速,无大臣之节,请免浑官。右长史、杨丘亭侯刘肇,便辟善柔,苟于阿顺,请大鸿胪削爵土。诸闻暾此奏者,皆叹美之。

  其后武库火,尚书郭彰率百人自卫而不救火,暾正色诘之。彰怒曰:我能截君角也。暾勃然谓彰曰:君何敢恃宠作威作福,天子法冠而欲截角乎!求纸笔奏之,彰伏不敢言,众人解释,乃止。彰久贵豪侈,每出辄众百余人。自此之后,务从简素。

  暾迁太原内史,赵王伦篡位,假征虏将军,不受,与三王共举义。惠帝复阼,暾为左丞,正色立朝,三台清肃。寻兼御史中丞,奏免尚书仆射、东安公繇及王粹、董艾等十余人。朝廷嘉之,遂即真。迁中庶子、左卫将军、司隶校尉,奏免武陵王澹及何绥、刘坦、温畿、李晅等。长沙王乂讨齐王冏,暾豫谋,封硃虚县公,千八百户。乂死,坐免。顷之,复为司隶。

  及惠帝之幸长安也,留暾守洛阳。河间王颙遣使鸩羊皇后,暾乃与留台仆射荀籓、河南尹周馥等上表,理后无罪。语在《后传》。颙见表,大怒,遣陈颜、吕朗率骑五千收暾,暾东奔高密王略。会刘根作逆,略以暾为大都督,加镇军将军讨根。暾战失利,还洛。至酸枣,值东海王越奉迎大驾。及帝还洛,羊后反宫。后遣使谢暾曰:赖刘司隶忠诚之志,得有今日。以旧勋复封爵,加光禄大夫。

  暾妻前卒,先陪陵葬。子更生初婚,家法,妇当拜墓,携宾客亲属数十乘,载酒食而行。先是,洛阳令王棱为越所信,而轻暾,暾每欲绳之,棱以为怨。时刘聪、王弥屯河北,京邑危惧。棱告越,云暾与弥乡亲而欲投之。越严骑将追暾,右长史傅宣明暾不然。暾闻之,未至墓而反,以正义责越,越甚惭。

  及刘曜寇京师,以暾为抚军将军、假节、都督城守诸军事。曜退,迁尚书仆射。越惮暾久居监司,又为众情所归,乃以为右光禄大夫,领太子少傅,加散骑常侍。外示崇进,实夺其权。怀帝又诏暾领卫尉,加特进。后复以暾为司隶,加侍中。暾五为司隶,允协物情故也。

  王弥入洛,百官歼焉。弥以暾乡里宿望,故免于难。暾因说弥曰:今英雄竞起,九州幅裂,有不世之功者,宇内不容。将军自兴兵已来,何攻不克,何战不胜,而复与刘曜不协,宜思文种之祸,以范蠡为师。且将军可无帝王之意,东王本州,以观时势,上可以混一天下,下可以成鼎峙之事,岂失孙、刘乎!蒯通有言,将军宜图之。弥以为然,使暾于青州,与曹嶷谋,且征之。暾至东阿,为石勒游骑所获,见弥与嶷书而大怒,乃杀之。暾有二子:佑、白。

  佑为太傅属,白太子舍人。白果烈有才用,东海王越忌之,窃遣上军何伦率百余人入暾第,为劫取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