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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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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异制,五帝殊礼。孝治天下,先王之高事也,宜遵圣性, 以光道训。既葬之后,应素服临朝,率先天下,仁孝之举也。”尹纬驳曰:“帝王 丧制,汉、魏为准。嵩矫常越礼,愆于轨度,请付有司,以专擅论。既葬即吉,乞 依前议。”兴曰:“嵩忠臣孝子,有何咎乎?尹仆射弃先王之典,而欲遵汉、魏之 权制,岂所望于朝贤哉!其一依嵩议。”

  鲜卑薛勃叛奔岭北,上郡、贰川杂胡皆应之,遂围安远将军姚详于金城。遣姚 崇、尹纬讨之。勃自三交趣金城,崇列营掎之,而租运不继,三军大饥。纬言于崇 曰:“辅国弥姐高地、建节杜成等皆诸部之豪,位班三品,督运稽留,令三军乏绝, 宜明置刑书,以惩不肃。”遂斩之。诸部大震,租入者五十余万。兴率步骑二万亲 讨之,勃惧,弃其众奔于高平公没奕于,于执而送之。

  泫氏男姚买得欲因兴葬母虵氏杀兴,会有告之者,兴未之信,遣李嵩诈往。买 得具以告嵩,嵩还,以闻,兴乃赐买得死,诛其党与。

  兴下书禁百姓造锦绣及淫祀。

  兴率众寇湖城,晋弘农太守陶仲山、华山太守董迈皆降于兴。遂如陕城,进寇 上洛,陷之。遣姚崇寇洛阳,晋河南太守夏侯宗之固守金墉,崇攻之不克,乃陷柏 谷,徙流人西河严彦、河东裴岐、韩袭等二万余户而还。

  兴下书,令士卒战亡者守宰所在埋藏之,求其近亲为之立后。

  武都氐屠飞、啖铁等杀陇东太守姚回,略三千余家,据方山以叛。兴遣姚绍等 讨之,斩飞、铁。遣狄伯支迎流人曹会、牛寿万余户于汉中。

  兴留心政事,苞容广纳,一言之善,咸见礼异。京兆杜瑾、冯翊吉默、始平周 宝等上陈时事,皆擢处美官。天水姜龛、东平淳于岐、冯翊郭高等皆耆儒硕德,经 明行修,各门徒数百,教授长安,诸生自远而至者万数千人。兴每于听政之暇,引 龛等于东堂,讲论道艺,错综名理。凉州胡辩,苻坚之末,东徙洛阳,讲授弟子千 有余人,关中后进多赴之请业。兴敕关尉曰:“诸生谘访道艺,修己厉身,往来出 入,勿拘常限。”于是学者咸劝,儒风盛焉。给事黄门侍郎古成诜、中书侍郎王尚、 尚书郎马岱等,以文章雅正,参管机密。诜风韵秀举,确然不群,每以天下是非为 己任。时京兆韦高慕阮籍之为人,居母丧,弹琴饮酒。诜闻而泣曰:“吾当私刃斩 之,以崇风教。”遂持剑求高。高惧,逃匿,终身不敢见诜。

  兴遣将镇东杨佛嵩攻陷洛阳。

  班命郡国,百姓因荒自卖为奴婢者,悉免为良人。兴以日月薄蚀,灾眚屡见, 降号称王,下书令群公卿士将牧守宰各降一等。于是其太尉赵公旻等五十三人上疏 谏曰:“伏惟陛下勋格皇天,功济四海,威灵振于殊域,声教暨于遐方,虽成汤之 隆殷基,武王之崇周业,未足比喻。方当廓靖江、吴,告成中岳,岂宜过垂冲损, 违皇天之眷命乎!”兴曰:“殷汤、夏禹德冠百王,然犹顺守谦冲,未居崇极,况 朕寡昧,安可以处之哉!”乃遣旻告于社稷宗庙,大赦,改元弘始。赐孤独鳏寡栗 帛有差,年七十已上加衣杖。始平太守周班、槐里令李青彡皆以黩货诛,于是郡国 肃然矣。洛阳既陷,自淮、汉已北诸城,多请降送任。

  兴下书听祖父母昆弟得相容隐。姚绪、姚硕德以兴降号,固让王爵,兴弗许。

  京兆韦华、谯郡夏侯轨、始平庞眺等率襄阳流人一万叛晋,奔于兴。兴引见东 堂,谓华曰:“晋自南迁,承平已久,今政化风俗何如?”华曰:“晋主虽有南面 之尊,无总御之实,宰辅执政,政出多门,权去公家,遂成习俗,刑网峻急,风俗 奢宕。自桓温、谢安已后,未见宽猛之中。”兴大悦,拜华中书令。

  兴如河东。时姚绪镇河东,兴待以家人之礼。下书封其先朝旧臣姚驴硙、赵恶 地、王平、马万载、黄世等子为五等子男。命百僚举殊才异行之士,刑政有不便于 时者,皆除之。兵部郎金城边熙上陈军令烦苛,宜遵简约。兴览而善之,乃依孙吴 誓众之法以损益之。兴立律学于长安,召郡县散吏以授之。其通明者还之郡县,论 决刑狱。若州郡县所不能决者,谳之廷尉。兴常临谘议堂听断疑狱,于时号无冤滞。

  姚绪、姚硕德固让王爵,许之。绪、硕德威权日盛,兴恐奸佞小人沮惑之,乃 简清正君子为之辅佐。

  兴以司隶校尉郭抚、扶风太守强超、长安令鱼佩、槐里令彭明、仓部郎王年等 清勤贞白,下书褒美,增抚邑一百户,赐超爵关内侯,佩等进位一级。

  使硕德率陇右诸军伐乞伏乾归,兴潜军赴之,乾归败走,降其部众三万六千, 收铠马六万匹。军无私掠,百姓怀之。兴进如枹罕,班赐王公以下,遍于卒伍。

  兴之西也,没奕于密欲乘虚袭安定,长史皇甫序切谏乃止。于自恨失言,阴欲 杀序。

  乞伏乾归以穷蹙来降,拜镇远将军、河州刺史、归义侯,复以其部众配之。

  兴下书,将帅遭大丧,非在疆埸险要之所,皆听奔赴,及期,乃从王役。临戎 遭丧,听假百日。若身为边将,家有大变,交代未至,敢辄去者,以擅去官罪罪之。 遣晋将军刘嵩等二百三十七人归于建鄴。

  魏人袭没奕于,于弃其部众,率数千骑与赫连勃勃奔于秦州。魏军进次瓦亭, 长安大震,诸城闭门固守。魏平阳太守贰尘入侵河东。兴于是练兵讲武,大阅于城 西,于勇壮异者召入殿中。引见群臣于东堂,大议伐魏。群臣咸谏以为不可,兴不 从。司隶姚显进曰:“陛下天下之镇,不宜亲行,可使诸将分讨,授以庙胜之策。” 兴曰:“王者正以廓土靖乱为务,吾焉得而辞之!”

  兴立其子泓为皇太子,大赦境内,赐男子为父后者爵一级。

  遣姚平、狄伯支等率步骑四万伐魏,姚硕德、姚穆率步骑六万伐吕隆。平等军 次河东,兴遣其光远党娥、立节雷星、建忠王多等率杏城及岭北突骑自和宁赴援, 越骑校尉唐小方、积弩姚良国率关中劲卒为平后继,姚绪统河东见兵为前军节度, 姚绍率洛东之兵,姚详率朔方见骑,并集平望,以会于兴。使没奕于权镇上邽,中 军、广陵公敛权镇洛阳,姚显及尚书令姚晃辅其太子泓,入直西宫。

  硕德至姑臧,大败吕隆之众,俘斩一万。隆将吕他等率众二万五千,以东苑来 降。先是,秃发利鹿孤据西平,沮渠蒙逊据张掖,李玄盛据敦煌,与吕隆相持。至 是,皆遣使降。

  兴率戎卒四万七千,自长安赴姚平。平攻魏乾城,陷之,逐据柴壁。魏军大至, 攻平,截汾水以守之。兴至蒲坂,惮而不进。

  时硕德攻吕隆,抚纳夷夏,分置守宰,节粮积粟,为持久之计。隆惧,遂降。 硕德军令齐整,秋毫无犯,祭先贤,礼儒哲,西土悦之。

  姚平粮竭矢尽,将麾下三十骑赴汾水而死,狄伯支等十将四万余人,皆为魏所 擒。兴下书,军士战没者,皆厚加褒赠。魏军乘胜进攻蒲坂,姚绪固守不战,魏乃 引还。

  兴徙河西豪右万余户于长安。

  晋辅国将军袁虔之、宁朔将军刘寿、冠军将军高长庆、龙骧将军郭恭等贰于桓 玄,惧而奔兴。兴临东堂引见,谓虔之等曰:“桓玄虽名晋臣,其实晋贼,其才度 定何如父也?能办成大事以不?”虔之曰:“玄籍世资,雄据荆、楚,属晋朝失政, 遂偷窃宰衡。安忍无亲,多忌好杀,位不才授,爵以爱加,无公平之度,不如其父 远矣。今既握朝权,必行篡夺,既非命世之才,正可为他人驱除耳。此天以机便授 之陛下,愿速加经略,廓清吴、楚。”兴大悦,以虔之为大司农,余皆有拜授。虔 之固让,请疆埸自效,改授假节、宁南将军、广州刺史。

  兴立其昭仪张氏为皇后,封子懿、弼、洸、宣、谌、愔、璞、质、逵、裕、国 兒皆为公。遣其兼大鸿胪梁斐,以新平张构为副,拜秃发傉檀车骑将军、广武公, 沮渠蒙逊镇西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李玄盛安西将军、高昌侯。

  兴遣镇远赵曜率众二万西屯金城,建节王松忿率骑助吕隆等守姑臧。松忿至魏 安,为傉檀弟文真所围,众溃,执松忿,送于傉檀。傉檀大怒,送松忿还长安,归 罪文真,深自陈谢。

  兴下书,录马嵬战时将吏,尽擢叙之,其堡户给复二十年。

  兴性俭约,车马无金玉之饰,自下化之,莫不敦尚清素。然好游田,颇损农要。 京兆杜挻以仆射齐难无匡辅之益,著《丰草诗》以箴之,冯翊相云作《德猎赋》以 讽焉。兴皆览而善之,赐以金帛,然终弗能改。

  晋顺阳太守彭泉以郡降兴,兴遣杨佛嵩率骑五千,与其荆州刺史赵曜迎之,遂 寇陷南乡,擒建威将军刘嵩,略地至于梁国而归。又遣其兼散骑常侍席确诣凉州, 征吕隆弟超入侍,隆遣之。吕隆惧秃发傉檀之逼,表请内徙。兴遣齐难及镇西姚诘、 镇远乞伏乾归、镇远赵曜等步骑四万,迎隆于河西。难至姑臧,以其司马王尚行凉 州刺史,配兵三千镇姑臧,以将军阎松为仓松太守,郭将为番禾太守,分戍二城, 徙隆及其宗室僚属于长安。沮渠蒙逊遣弟如子贡其方物。王尚绥抚遗黎,导以信义, 百姓怀其惠化,翕然归之。北部鲜卑并遣使贡款。

  桓玄遣使来聘,请辛恭靖、何澹之。兴留恭靖而遣澹之,谓曰:“桓玄不推计 历运,将图篡逆,天未忘晋,必将有义举,以吾观之,终当倾覆。卿今驰往,必逢 其败,相见之期,迟不云远。”初,恭靖至长安,引见兴而不拜,兴曰:“朕将任 卿以东南之事。”靖曰:“我宁为国家鬼,不为羌贼臣。”兴怒,幽之别室。至是, 恭靖亦逾墙遁归。

  兴遣其将姚硕德、姚敛成、姚寿都等率众三万,伐杨盛于仇池。寿都等入自宕 昌,敛成从下辩而进。盛遣其弟寿距成,从子斌距都。都逆击擒之,尽俘其众。杨 寿等惧,率众请降。硕德还师。

  晋汝南太守赵策委守奔于兴。

  兴如赵逍园,引诸沙门于澄玄堂听鸠摩罗什演说佛经。罗什通辩夏言,寻览旧 经,多有乘谬,不与胡本相应。兴与罗什及沙门僧略、僧迁、道树、僧睿、道坦、 僧肇、昙顺等八百余人,更出大品,罗什持胡本,兴执旧经,以相考校,其新文异 旧者皆会于理义。续出诸经并诸论三百余卷。今之新经皆罗什所译。兴既托意于佛 道,公卿已下莫不钦附,沙门自远而至者五千余人。起浮图于永贵里,立波若台于 中宫,沙门坐禅者恆有千数。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矣。

  使姚硕德及冠军徐洛生等伐仇池,又遣建武赵琨自宕昌而进,遣其将敛俱寇汉 中。

  时刘裕诛桓玄,迎复安帝,玄卫将军、新安王桓谦,临原王桓怡,雍州刺史桓 蔚,左卫将军桓谧,中书令桓胤,将军何澹之等奔于兴。刘裕遣大参军衡凯之诣姚 显,请通和,显遣吉默报之,自是聘使不绝。晋求南乡诸郡,兴许之。群臣咸谏以 为不可,兴曰:“天下之善一也,刘裕拔萃起微,匡辅晋室,吾何惜数郡而不成其 美乎!”遂割南乡、顺阳、新野、舞阴等十二郡归于晋。

  姚硕德等频败杨盛,盛惧,请降,遣子难当及僚佐子弟数十人为质,硕德等引 还。署盛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益、宁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开府、益州牧、 武都侯。敛俱陷城固,徙汉中流人郭陶等三千余家于关中。

  兴班告境内及在朝文武,立名不得犯叔父绪及硕德之名,以彰殊礼。兴谦恭孝 友,每见绪及硕德,如家人之礼,整服倾悚,言则称字,车马服玩,必先二叔,然 后服其次者,朝廷大政,必谘之而后行。

  太史令郭黁言于兴曰:“戌亥之岁,当有孤寇起于西北,宜慎其锋。起兵如流 沙,死者如乱麻,戎马悠悠会陇头,鲜卑、乌丸居不安,国朝疲于奔命矣。”时所 在有泉水涌出,传云饮则愈病,后多无验。屡有妖人自称神女,戮之乃止。

  兴大阅,自杜邮至于羊牧。兴以姚硕德来朝,大赦其境内。及硕德归于秦州, 兴送之,及雍乃还。

  秃发傉檀献兴马三千匹,羊三万头。兴以为忠于己,乃署傉檀为凉州刺史,征 凉州刺史王尚还长安。凉州人申屠英等二百余人,遣主簿胡威诣兴,请留尚,兴弗 许。引威见之,威流涕谓兴曰:“臣州奉国五年,王威不接,衔胆栖冰、孤城独守 者,仰恃陛下威灵,俯杖良牧惠化。忽违天人之心,以华土资狄。若亻辱檀才望应 代,臣岂敢言。窃闻乃以臣等贸马三千匹,羊三万口,如所传实者,是为弃人贵畜。 苟以马供军国,直烦尚书一符,三千余家户输一匹,朝下夕办,何故以一方委此奸 胡!昔汉武倾天下之资,开建河西,隔绝诸戎,断匈奴右臂,所以终能屠大宛王毋 寡。今陛下方布政玉门,流化西域,奈何以五郡之地资之犭严狁,忠诚华族弃之虐 虏!非但臣州里涂炭,惧方为圣朝旰食之忧。”兴乃遣西平人车普驰止王尚,又遣 使喻傉檀。会傉檀已至姑臧,普以状先告之。傉檀惧,胁遣王尚,遂入姑臧。

  尚既至长安,坐匿吕氏宫人,擅杀逃人薄禾等,禁止南台。凉州别驾宗敞、治 中张穆、主簿边宪、胡威等上疏理尚曰:

  臣州荒裔,邻带寇仇,居泰无垂拱之安,运否离倾覆之难。自张氏颓基,德风 绝而莫扇;吕数将终,枭鹗以之翻翔。群生婴罔极之痛,西夏有焚如之祸。幸皇鉴 降眷,纯风远被。刺史王尚受任垂灭之州,策成难全之际,轻身率下,躬俭节用, 劳逸丰约,与众同之,劝课农桑,时无废业。然后振王威以扫不庭,回天波以荡氛 秽。则群逆冰摧,不俟硃阳之曜;若秋霜陨箨,岂待劲风之威。何定远之足高,营 平之独美!经始甫尔,会朝算改授,使希世之功不终于必成,易失之机践之而莫展。 当其时而明其事者,谁不慨然!

  既远役遐方,劬劳于外,虽效未酬恩,而在公无阙。自至京师,二旬于今,出 车之命莫逮,萋斐之责惟深。以取吕氏宫人裴氏及杀逃人薄禾等为南台所禁,天鉴 玄镜,暂免囵圄,讥绳之文,未离简墨。裴氏年垂知命,首发二毛,嫠居本家,不 在尚室,年迈姿陋,何用送为!边籓耍捍,众力是寄,禾等私逃,罪应宪墨,以杀 止杀,安边之义也。假若以不送裴氏为罪者,正阙奚官之一女子耳。论勋则功重, 言瑕则过微。而执宪吹毛求疵,忘劳记过,斯先哲所以泣血于当年,微臣所以仰天 而洒泪。

  且尚之奉国,历事二朝,能否效于既往,优劣简在圣心,就有微过,功足相补, 宜弘罔极之施,以彰覆载之恩。

  臣等生自西州,无翰飞之翼,久沈伪政,绝进趣之途。及皇化既沾,投竿之心 冥发,遂策名委质,位忝吏端。主辱臣忧,故重茧披款,惟陛下亮之。

  兴览之大悦,谓其黄门侍郎姚文祖曰:“卿知宗敞乎?”文祖曰:“与臣州里, 西方之英隽。”兴曰:“有表理王尚,文义甚佳,当王尚研思耳。”文祖曰:“尚 在南台,禁止不与宾客交通,敞寓于杨桓,非尚明矣。”兴曰:“若尔,桓为措思 乎?”文祖曰:“西方评敞甚重,优于杨桓。敞昔与吕超周旋,陛下试可问之。” 兴因谓超曰:“宗敞文才何如?可是谁辈?”超曰:“敞在西土,时论甚美,方敞 魏之陈、徐,晋之潘、陆。”即以表示超曰:“凉州小地,宁有此才乎?”超曰: “臣以敞余文比之,未足称多。琳琅出于昆岭,明珠生于海滨,若必以地求人,则 文命大夏之弃夫,姬昌东夷之摈士。但当问其文彩何如,不可以区宇格物。”兴悦, 赦尚之罪,以为尚书。

 

 

《载记·第十八章》

 

  晋义熙二年,平北将军、梁州督护苻宣入汉中,兴梁州别驾吕营、汉中徐逸、 席难起兵应宣,求救于杨盛。盛遣军临浕口,南梁州刺史王敏退守武兴。杨盛复通 于晋。

  兴以太子泓录尚书事。

  慕容超司徒、北地王钟,右仆射、济阳王嶷,高都公始,皆来奔。

  华山郡地涌沸,广袤百余步,烧生物皆熟,历五月乃止。

  赫连勃勃杀高平公没奕于,收其众以叛。

  先是,魏主拓跋珪送马千匹,求婚于兴,兴许之。以魏别立后,遂绝婚,故有 柴壁之战。至是,复与魏通和,魏放狄伯支、姚伯禽、唐小方、姚良国、康宦还长 安,皆复其爵位。

  时秃发傉檀、沮渠蒙逊迭相攻击,傉檀遂东招河州刺史西羌彭奚念,奚念阻河 以叛。

  蜀谯纵遣使称籓,请桓谦,欲令顺流东伐刘裕。兴以问谦,谦请行,遂许之。

  使中军姚弼、后军敛成、镇远乞伏乾归等率步骑三万伐傉檀,左仆射齐难等率 骑二万讨勃勃。吏部尚书尹昭谏曰:“傉檀恃远,轻敢违逆,宜诏蒙逊及李玄盛, 使自相攻击。待其毙也,然后取之,此卞庄之举也。”兴不从。勃勃退保河曲。弼 济自金城,弼部将姜纪言于弼曰:“今王师声讨勃勃,傉檀犹豫,未为严防,请给 轻骑五千,掩其城门,则山泽之人皆为吾有,孤城独立,坐可克也。”弼不从,进 拔昌松,长驱至姑臧。傉檀婴城固守,出其兵击弼,弼败,退据西苑。兴又遣卫大 将军姚显率骑二万,为诸军节度。至高平,闻弼败绩,兼道赴之,抚慰河外,率众 而还。傉檀遣使人徐宿诣兴谢罪。

  齐难为勃勃所擒。兴遣平北姚冲、征虏狄伯支、辅国敛曼嵬、镇东杨佛嵩率骑 四万讨勃勃。冲次于岭北,欲回师袭长安,伯支不从,乃止,惧其谋泄,遂鸩杀伯 支。

  时王师伐谯纵,大败之,纵遣使乞师于兴。兴遣平西姚赏、南梁州刺史王敏率 众二万救之,王师引还。纵遣使拜师,仍贡其方物。兴遣其兼司徒韦华持节策拜纵 为大都督、相国、蜀王,加九锡,备物典策一如魏、晋故事,承制封拜悉如王者之 仪。

  兴自平凉如朝那,闻冲谋逆,以其弟中最少,雄武绝人,犹欲隐忍容之。敛成 泣谓兴曰:“冲凶险不仁,每侍左右,臣常寝不安席,愿早为之所。”兴曰:“冲 何能为也!但轻害名将,吾欲明其罪于四海。”乃下书赐冲死,葬以庶人之礼。

  晋河间王子国璠、章武王子叔道来奔,兴谓之曰:“刘裕匡复晋室,卿等何故 来也”国璠等曰:“裕与不逞之徒削弱王室,宗门能自修立者莫不害之。是避之来, 实非诚款,所以避死耳。”兴嘉之,以国璠为建义将军、扬州刺史,叔道为平南将 军、兗州刺史,赐以甲第。

  兴如贰城,将讨赫连勃勃,遣安远姚详及敛曼嵬、镇军彭白狼分督租运。诸军 未集而勃勃骑大至,兴欲留步军,轻如嵬营。众咸惶惧,群臣固以为不可,兴弗纳。 尚书郎韦宗希旨劝兴行。兰台侍御史姜楞越次而进曰:“韦宗倾险不忠,沮败国计, 宜先腰斩以谢天下。脱车驾动轸,六军骇惧,人无守志,取危之道也,宜遣单使以 征详等。”兴默然。右仆射韦华等谏曰:“若车骑轻动,必不战自溃,嵬营亦未必 可至,惟陛下图之。”兴乃遣左将军姚文宗率禁兵距战,中垒齐莫统氐兵以继之。 文宗与莫皆勇果兼人,以死力战,勃勃乃退。留禁兵五千配姚详守贰城,兴还长安。

  谯纵遣其侍中谯良、太常杨轨朝于兴,请大举以寇江东。遣其荆州刺史桓谦、 梁州刺史谯道福率众二万东寇江陵。兴乃遣前将军苟林率骑会之。谦屯枝江,林屯 江津。谦,江左贵族,部曲遍于荆、楚,晋之将士皆有叛心。荆州刺史刘道规大惧, 婴城固守。雍州刺史鲁宗之率襄阳之众救之,道规乃留宗之守江陵,率军逆战。谦 等舟师大盛,兼列步骑以待之。大战枝江,谦败绩,乘轻舸奔就苟林,晋人获而斩 之。苟林惧而引归。

  兴以国用不足,增关津之税,盐竹山木皆有赋焉。群臣咸谏,以为天殖品物以 养群生,王者子育万邦,不宜节约以夺其利。兴曰:“能逾关梁通利于山水者,皆 豪富之家。吾损有余以裨不足,有何不可!”乃遂行之。

  兴从朝门游于文武苑,及昏而还,将自平朔门入。前驱既至,城门校尉王满聪 被甲持杖,闭门距之,曰:“今已昏暗,奸良不辨,有死而已,门不可开。”兴乃 回从朝门而入。旦而召满聪,进位二等。

  乞伏乾归以众叛,攻陷金城,执太守任兰。兰厉色责乾归以背恩违义,乾归怒 而囚之,兰遂不食而死。

  赫连勃勃遣其将胡金纂将万余骑攻平凉。兴如贰城,因救平凉,纂众大溃,生 擒纂。勃勃遣兄子提攻陷定阳,执北中郎将姚广都。兴将曹炽、曹云、王肆佛等各 将数千户避勃勃内徙,兴处佛于湟山泽,炽、云于陈仓。勃勃寇陇右,攻白崖堡, 破之,遂趣清水。略阳太守姚寿都委守奔秦州,勃勃又收其众而归。兴自安定追之, 至寿渠川,不及而还。

  初,天水人姜纪,吕氏之叛臣,阿诌奸诈,好问人之亲戚。兴子弼有宠于兴, 纪遂倾心附之。弼时为雍州刺史,镇安定,与密谋还朝,令倾心事常山公显,树党 左右。至是,兴以弼为尚书令、侍中、大将军。既居将相,虚襟引纳,收结朝士, 势倾东宫,遂有夺嫡之谋矣。

  兴以勃勃、乾归作乱西北,傉檀、蒙逊擅兵河右,畴咨将帅之臣,欲镇抚二方。 陇东太守郭播言于兴曰:“岭北二州镇户皆数万,若得文武之才以绥抚之,足以靖 塞奸略。”兴曰;“吾每思得廉颇、李牧镇抚四方,使便宜行事。然任非其人,恆 致负败。卿试举之。”播曰:“清洁善抚边,则平陆子王元始;雄武多奇略,则建 威王焕;赏罚必行,临敌不顾,则奋武彭蚝。”兴曰:“蚝令行禁止则有之,非绥 边之才也。始、焕年少,吾未知其为人。”播曰:“广平公弼才兼文武,宜镇督一 方,愿陛下远鉴前车,近悟后辙。”兴不从,以其太常索棱为太尉,领陇西内史, 绥诱乾归。政绩既美,乾归感而归之。太史令任猗言于兴曰:“白气出于北方,东 西竟天五百里,当有破军流血。”乞伏乾归遣使送所掠守宰,谢罪请降。兴以勃勃 之难,权宜许之,假干归及其子炽磐官爵。

  姚详时镇杏城,为赫连勃勃所逼,粮尽委守,南奔大苏。勃勃耍之,众散,为 勃勃所执。时遣卫大将军显迎详,详败,遂屯杏城,因令显都督安定岭北二镇事。

  颍川太守姚平都自许昌来朝,言于兴曰:“刘裕敢怀奸计,屯聚芍陂,有扰边 之志,宜遣烧之,以散其众谋。”兴曰:“裕之轻弱,安敢窥吾疆埸!苟有奸心, 其在子孙乎!”召其尚书杨佛嵩谓之曰:“吴兒不自知,乃有非分之意。待至孟冬, 当遣卿率精骑三万焚其积聚。”嵩曰:“陛下若任臣以此役者,当从肥口济淮,直 趣寿春,举大众以屯城,纵轻骑以掠野,使淮南萧条,兵粟俱了,足令吴兒俯仰回 惶,神爽飞越。”兴大悦。

  时西胡梁国兒于平凉作寿冢,每将妻妾入冢饮宴,酒酣,升灵床而歌。时人或 讥之,国兒不以为意。前后征伐,屡有大功,兴以为镇北将军,封平舆男,年八十 余乃死。

  时客星入东井,所在地震,前后一百五十六。兴公卿抗表请罪,兴曰:“灾谴 之来,咎在元首;近代或归罪三公,甚无谓也。公等其悉冠履复位。”

  仇池公杨盛叛,侵扰祁山。遣建威赵琨率骑五千为前锋,立节杨伯寿统步卒继 之,前将军姚恢、左将军姚文宗入自鹫陕,镇西、秦州刺史姚嵩入羊头陕,右卫胡 翼度从阴密出自汧城,讨盛。兴将轻骑五千,自雍赴之,与诸将军会于陇口。天水 太守王松忿言于嵩曰:“先皇神略无方,威武冠世,冠军徐洛生猛毅兼人,佐命英 辅,再入仇池,无功而还。非杨盛智勇能全,直是地势然也。今以赵琨之众,使君 之威,准之先朝,实未见成功。使君具悉形便,何不表闻?”嵩不从。盛率众与琨 相持,伯寿畏懦弗进,琨众寡不敌,为盛所败,兴斩伯寿而还。嵩乃具陈松忿之言, 兴善之。

  乾归为其下人所杀,子炽磐新立,群下咸劝兴取之。兴曰:“乾归先已返善, 吾方当怀抚,因丧伐之,非朕本志也。”

  以杨佛嵩都督岭北讨虏诸军事、安远将军、雍州刺史,率领北见兵以讨赫连勃 勃。嵩发数日,兴谓群臣曰:“佛嵩骁勇果锐,每临敌对寇,不可制抑,吾常节之, 配兵不过五千。今众旅既多,遇贼必败。今去已远,追之无及,吾深忧之。”其下 咸以为不然。佛嵩果为勃勃所执,绝亢而死。

  兴立昭仪齐氏为皇后。又下书以其故丞相姚绪、太宰姚硕德、太傅姚旻、大司 马姚崇、司徒尹纬等二十四人配飨于苌庙。兴以大臣屡丧,令所司更详临赴之制。 所司白兴,依故事东堂发哀。兴不从,每大臣死,皆亲临之。

  姚文宗有宠于姚泓,姚弼深疾之,诬文宗有怨言,以侍御史廉桃生为证。兴怒, 赐文宗死。是后群臣累足,莫敢言弼之短。

  时贰县羌叛兴,兴遣后将军敛成、镇军彭白狼、北中郎将姚洛都讨之。敛成为 羌所败,甚惧,诣赵兴太守姚穆归罪。穆欲送杀之,成怒,奔赫连勃勃。

  兴遣姚绍与姚弼率禁卫诸军镇抚岭北。辽东侯弥姐亭地率其部人南居阴密,劫 掠百姓。弼收亭地送之,杀其众七百余人,徙二千余户于郑城。

  弼宠爱方隆,所欲施行,无不信纳。乃以嬖人尹冲为给事黄门侍郎,唐盛为治 书侍御史,左右机耍,皆其党人,渐欲广树爪牙,弥缝其阙。右仆射梁喜、侍中任 谦、京兆尹尹昭承间言于兴曰:“父子之际,人罕得而言。然君臣亦犹父子,臣等 理不容默。并后匹嫡,未始不倾国乱家。广平公弼奸凶无状,潜有陵夺之志,陛下 宠之不道,假其威权,倾险无赖之徙,莫不鳞凑其侧。市巷讽议,皆言陛下欲有废 立之志。诚如此者,臣等有死而已,不敢奉诏。”兴曰:“安有此乎!”昭等曰: “若无废立之事,陛下爱弼,适所以祸之,愿去其左右,减其威权。非但弼有太山 之安,宗庙社稷亦有磐石之固矣。”兴默然。

  兴寝疾,妖贼李弘反于贰原,贰原氐仇常起兵应弘。兴舆疾讨之,斩常,执弘 而还,徙常部人五百余户于许昌。

  兴疾笃,其太子泓屯兵于东华门,侍疾于谘议堂。姚弼潜谋为乱,招集数千人, 被甲伏于其第。抚军姚绍及侍中任谦、右仆射梁喜、冠军姚赞、京兆尹尹昭、辅国 敛曼嵬并典禁兵,宿卫于内。姚裕遣使告姚懿于蒲坂,并密信诸籓,论弼逆状。懿 流涕以告将士曰:“上今寝疾,臣子所宜冠履不整。而广平公弼拥兵私第,不以忠 于储宫,正是孤徇义亡身之日。诸君皆忠烈之士,亦当同孤徇斯举也。”将士无不 奋怒攘袂曰:“惟殿下所为,死生不敢贰。”于是尽赦囚徙,散布帛数万匹以赐其 将士,建牙誓众,将赴长安。镇东、豫州牧姚洸起兵洛阳,平西姚谌起兵于雍,将 以赴泓之难。兴疾瘳,朝其群臣,征虏刘羌泣谓兴曰:“陛下寝疾数旬,奈何忽有 斯事!”兴曰:“朕过庭无训,使诸子不穆,愧于四海。卿等各陈所怀,以安社稷。” 尹昭曰:“广平公弼恃宠不虔,阻兵怀贰,自宜置之刑书,以明典宪。陛下若含忍 未便加法者,且可削夺威权,使散居籓国,以纾窥窬之祸,全天性之恩。”兴谓梁 喜曰:“卿以为何如?”喜曰:“臣之愚见,如昭所陈。”兴以弼才兼文武,未忍 致法,免其尚书令,以将军、公就第。懿等闻兴疾瘳,各罢兵还镇。懿、恢及弟谌 等皆抗表罪弼,请致之刑法,兴弗许。

  时魏遣使聘于兴,且请婚。会平阳太守姚成都来朝,兴谓之曰:“卿久处东籓, 与魏邻接,应悉彼事形。今来求婚,吾已许之,终能分灾共患,远相接援以不?” 成都曰:“魏自柴壁克捷已来,戎甲未曾损失,士马桓桓,师旅充盛。今修和亲, 兼婚姻之好,岂但分灾共患而已,实亦永安之福也。”兴大悦,遣其吏部郎严康报 聘,并致方物。

  时姚懿、姚洸、姚宣、姚谌来朝,使姚裕言于兴曰:“懿等今悉在外,欲有所 陈。”兴曰:“汝等正欲道弼事耳,吾已知之。”裕曰:“弼苟有可论,陛下所宜 垂听。若懿等言违大义,便当肆之刑辟,奈何距之!”于是引见谘议堂。宣流涕曰: “先帝以大圣起基,陛下以神武定业,方隆七百之祚,为万世之美,安可使弼谋倾 社稷。宜委之有司,肃明刑宪。臣等敢以死请。”兴曰:“吾自处之,非汝等所忧。” 先是,大司农窦温、司徙左长史王弼皆有密表,劝兴废立。兴虽不从,亦不以为责。 抚军东曹属姜虬上疏曰:“广平公弼怀奸积年,谋祸有岁,倾谄群竖为之画足,衅 成逆著,取嗤戎裔。文王之化,刑于寡妻;圣朝之乱,起自爱子。今虽欲含忍其瑕, 掩蔽其罪,而逆党犹繁,扇惑不已,弼之乱心其可革耶!宜斥散凶徒,以绝祸始。” 兴以虬表示梁喜曰:“天下之人莫不以吾兒为口实,将何以处之?”喜曰:“信如 虬言,陛下宜早裁决。”兴默然。

  太子詹事王周亦虚襟引士,树党东宫,弼恶之,每规陷害周。周抗志确然,不 为之屈。兴嘉其守正,以周为中书监。

  兴如三原,顾谓群臣曰:“古人有言,关东出相,关西出将,三秦饶俊异,汝 颍多奇士。吾应天明命,跨据中原,自流沙已东,淮、汉已北,未尝不倾己招求, 冀匡不逮。然明不照下,弗感悬鱼。至于智效一官,行著一善,吾历级而进之,不 使有后门之叹。卿等宜明扬仄陋,助吾举之。”梁喜对曰:“奉旨求贤,弗曾休倦, 未见儒亮大才王佐之器,可谓世之乏贤。”兴曰:“自古霸王之起也,莫不将则韩、 吴,相兼萧、邓,终不采将于往贤,求相于后哲。卿自识拔不明,求之不至,奈何 厚诬四海乎!”群臣咸悦。

  晋荆州刺史司马休之据江陵,雍州刺史鲁宗之据襄阳,与刘裕相攻,遣使求援。 兴遣姚成王、司马国璠率骑八千赴之。

  弼恨姚宣之毁己,遂谮宣于兴。会宣司马权丕至长安,兴责丕以无匡辅之益, 将戮之。丕性倾巧,因诬宣罪状。兴大怒,遂收宣于杏城,下狱,而使弼将三万人 镇秦州。尹昭言于兴曰:“广平公与皇太子不平,握强兵于外,陛下一旦不讳,恐 社稷必危。小不忍以致大乱者,陛下之谓也。”兴弗纳。赫连勃勃攻杏城,兴又遣 弼救之,至冠泉而杏城陷。兴如北地,弼次于三树,遣弼及敛曼嵬向新平,兴还长 安。

  姚成王至于南阳,司马休之等为刘裕所败,引归。休之、宗之等遂与谯王文思, 新蔡王道赐,宁朔将军、梁州刺史马敬,辅国将军、竟陵太守鲁轨,宁朔将军、南 阳太守鲁范奔于兴。

  勃勃遣其将赫连建率众寇贰县,数千骑入平凉。姚恢与建战于五井,平凉太守 姚兴都为建所获,遂入新平。姚弼讨之,战于龙尾堡,大破之,擒建,送于长安。 初,勃勃攻彭双方于石堡,方力战距守,积年不能克。至是,闻建败,引归。

  休之等至长安,兴谓之曰:“刘裕崇奉晋帝,岂便有阙乎?”休之曰:“臣前 下都,琅邪王德文泣谓臣曰:‘刘裕供御主上,克薄奇深。’以事势推之,社稷之 忧方未可测。”兴将以休之为荆州刺史,任以东南之事。休之固辞,请与鲁宗之等 扰动襄阳、淮、汉。乃以休之为镇南将军、扬州刺史,宗之等并有拜授。休之将行, 侍御史唐盛言于兴曰:“符命所记,司马氏应复河、洛。休之既得濯鳞南翔,恐非 复池中之物,可以崇礼,不宜放之。”兴曰:“司马氏脱如所记,留之适足为患。” 遂遣之。

  扬武、安乡侯康宦驱略白鹿原氏胡数百家奔上洛,太守宋林距之。商洛人黄金 等起义兵以掎宦,宦乃率众归罪。兴赦之,复其爵位。

  时白虹贯日,有术人言于兴曰:“将有不祥之事,终当自消。”时兴药动,姚 弼称疾不朝,集兵于第。兴闻之怒甚,收其党殿中侍御史唐盛、孙玄等杀之。泓言 于兴曰:“臣诚不肖,不能训谐于弟,致弼构造是非,仰惭天日,陛下若以臣为社 稷之忧,除臣而国宁,亦家之福也。若垂天性之恩,不忍加臣刑戮者,乞听臣守籓。” 兴惨然改容,召姚赞、梁喜、尹昭、敛曼嵬于谘议堂,密谋收弼。时姚绍屯兵雍城, 驰遣告之,数日不决。弼党凶惧。兴虑其为变,乃收弼,囚之中曹,穷责党与,将 杀之。泓流涕固请之,乃止。兴谓梁喜曰:“泓天心平和,性少猜忌,必能容养群 贤,保全吾子。”于是皆赦弼党。

  灵台令张泉又言于兴曰:“荧惑入东井,旬纪而返,未余月,复来守心。王者 恶之,宜修仁虚己,以答天谴。”兴纳之。

  正旦,兴朝群臣于太极前殿,沙门贺僧恸泣不能自胜,众咸怪焉。贺僧者,莫 知其所从来也,言事皆有效验,兴甚神礼之,常与隐士数人预于宴会。

  兴如华阴,以泓监国,入居西宫。因疾笃,还长安。泓欲出迎,其宫臣曰: “今主上疾笃,奸臣在侧,广平公每希顗非常,变故难测。今殿下若出,进则不得 见主上,退则有弼等之祸,安所归乎!自宜深抑情礼,以宁宗社。”泓从之,乃拜 迎于黄龙门樽下。弼党见兴升舆,咸怀危惧。尹冲等先谋欲因泓出迎害之,尚书姚 沙弥曰:“若太子有备,不来迎侍,当奉乘舆直趣公第。宿卫者闻上在此,自当来 奔,谁与太子守乎!吾等以广平公之故,陷身逆节。今以乘舆南幸,自当是杖义之 理,匪但救广平之祸,足可以申雪前愆。”冲等不从,欲随兴入殿中作乱,复未知 兴之存亡,疑而不发。兴命泓录尚书事,使姚绍、胡翼度典兵禁中,防制内外,遣 敛曼嵬收弼第中甲杖,内之武库。

  兴疾转笃,兴妹伪南安长公主问疾,不应。兴少子耕兒出告其兄愔曰:“上已 崩矣,宜速决计。”于是愔与其属率甲士攻端门,殿中上将军敛曼嵬勒兵距战,右 卫胡翼度率禁兵闭四门。愔等遣壮士登门,缘屋而入,及于马道。泓时侍疾于谘议 堂,遣敛曼嵬率殿中兵登武库距战,太子右卫率姚和都率东宫兵入屯马道南。愔等 既不得进,遂烧端门。兴力疾临前殿,赐弼死。禁兵见兴,喜跃,贯甲赴贼,贼众 骇扰。和都勒东宫兵自后击之,愔等奔溃,逃于骊山,愔党吕隆奔雍,尹冲等奔于 京师。兴引绍及赞、梁喜、尹昭、敛曼嵬入内寝,受遗辅政。义熙十二年,兴死, 时年五十一,在位二十二年。伪谥文桓皇帝,庙号高祖,墓曰偶陵。

  尹纬,字景亮,天水人也。少有大志,不营产业。身长八尺,腰带十围,魁梧 有爽气。每览书传至宰相立勋之际,常辍书而叹。苻坚以尹赤之降姚襄,诸尹皆禁 锢不仕。纬晚乃为吏部令史,风志豪迈,郎皆惮之。坚末年,祅星见于东井,纬知 坚将灭,喜甚,向天再拜,既而流涕长叹。友人略阳桓识怪而问之,纬曰:“天时 如此,正是霸王龙飞之秋,吾徒杖策之日。然知己难遭,恐不得展吾才志,是以欣 惧交怀。”

  及姚苌奔马牧,纬与尹详、庞演等扇动群豪,推苌为盟主,遂为佐命元功。苌 既败苻坚,遣纬说坚,求禅代之事。坚问纬曰:“卿于朕何官?”纬曰:“尚书令 史。”坚叹曰:“宰相之才也,王景略之俦。而朕不知卿,亡也不亦宜乎!”

  纬性刚简清亮,慕张子布之为人。冯翊段铿性倾巧,苌爱其博识,引为侍中。 纬固谏以为不可,苌不从。纬屡众中辱铿,铿心不平之。苌闻而谓纬曰:“卿性不 好学,何为憎学者?”纬曰:“臣不憎学,憎铿不正耳。”苌因曰:“卿好不自知, 每比萧何,真何如也?”纬曰:“汉祖与萧何俱起布衣,是以相贵。陛下起贵中, 是以贱臣。”苌曰:“卿实不及,胡为不也?”纬曰:“陛下何如汉祖?”苌曰: “朕实不如汉祖,卿远萧何,故不如甚也。”纬曰:“汉祖所以胜陛下者,以能远 段铿之徒故耳。”苌默然,乃出铿为北地太守。

  苌死,纬与姚兴灭苻登,成兴之业,皆纬之力也。历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尚 书左右仆射、清河侯。

  纬友人陇西牛寿率汉中流人归兴,谓纬曰:“足下平生自谓:‘时明也,才足 以立功立事;道消也,则追二疏、硃云,发其狂直,不能如胡广之徒洿隆随俗。’ 今遇其时矣,正是垂名竹素之日,可不勉欤!”纬曰:“吾之所庶几如是,但未能 委宰衡于夷吾,识韩信于羁旅,以斯为愧耳。立功立事,窃谓未负昔言。”兴闻而 谓纬曰:“君之与寿言也,何其诞哉!立功立事,自谓何如古人?”纬曰:“臣实 未愧古人。何则?遇时来之运,则辅翼太祖,建八百之基。及陛下龙飞之始,翦灭 苻登,荡清秦、雍,生极端右,死飨庙庭,古之君子,正当尔耳。”兴大悦。及死, 兴甚悼之,赠司徙,谥曰忠成侯。

 

《载记·第十九章》

 

  姚泓,字元子,兴之长子也。孝友宽和,而无经世之用,又多疾病,兴将以为 嗣而疑焉。久之,乃立为太子。兴每征伐巡游,常留总后事。博学善谈论,尤好诗 咏。尚书王尚、黄门郎段章、尚书郎富允文以儒术侍讲,胡义周、夏侯稚以文章游 集。时尚书王敏、右丞郭播以刑政过宽,议欲峻制,泓曰:“人情挫辱,则壮厉之 心生;政教烦苛,则苟免之行立。上之化下,如风靡草。君等参赞朝化,弘昭政轨, 不务仁恕之道,惟欲严法酷刑,岂是安上驭下之理乎!”敏等遂止。泓受经于博士 淳于岐。岐病,泓亲诣省疾,拜于床下。自是公侯见师傅皆拜焉。

  兴之如平凉也,冯翊人刘厥聚众数千,据万年以叛。泓遣镇军彭白狼率东宫禁 兵讨之,斩厥,赦其余党。诸将咸劝泓曰:“殿下神算电发,荡平丑逆,宜露布表 言,广其首级,以慰远近之情。”泓曰:“主上委吾后事,使式遏寇逆。吾绥御失 和,以长奸寇,方当引咎责躬,归罪行间,安敢过自矜诞,以重罪责乎!”其右仆 射韦华闻而谓河南太守慕容筑曰:“皇太子实有恭惠之德,社稷之福也。”其弟弼 有夺嫡之谋,泓恩抚如初,未尝见于色。姚绍每为弼羽翼,泓亦推心宗事,弗以为 嫌。及僭立,任绍以兵权,绍亦感而归诚,卒守其忠烈。其明识宽裕,皆此类也。

  兴既死,秘不发丧。南阳公姚愔及大将军尹元等谋为乱,泓皆诛之。命其齐公 姚恢杀安定太守吕超,恢久乃诛之。泓疑恢有阴谋,恢自是怀贰,阴聚兵甲焉。泓 发丧,以义熙十二年僭即帝位,大赦殊死已下,改元永和,庐于谘议堂。既葬,乃 亲庶政,内外百僚增位一等,令文武各尽直言,政有不便于时,事有光益宗庙者, 极言勿有所讳。

  初,兴徙李闰羌三千家于安定,寻徙新支。至是,羌酋党容率所部叛还,遣抚 军姚赞讨之。容降,徙其豪右数百户于长安,余遣还李闰。北地太守毛雍据赵氏坞 以叛于泓,姚绍讨擒之。姚宣时镇李闰,未知雍败,遣部将姚佛生等来卫长安。众 既发,宣参军韦宗奸谄好乱,说宣曰:“主上初立,威化末著,勃勃强盛,侵害必 深,本朝之难未可弭也。殿下居维城之任,宜深虑之。邢望地形险固,总三方之要, 若能据之,虚心抚御,非但克固维城,亦霸王之业也。”宣乃率户三万八千,弃李 闰,南保邢望。宣既南移,诸羌据李闰以叛,绍进讨破之。宣诣绍归罪,绍怒杀之。 初,宣在邢望,泓遣姚佛生谕宣,佛生遂赞成宣计。绍数其罪,又戮之。

  泓下书,士卒死王事,赠以爵位,永复其家。将封宫臣十六人五等子男,姚赞 谏曰:“东宫文武,自当有守忠之诚,未有赫然之效,何受封之多乎?”泓曰: “悬爵于朝,所以惩劝来效,标明盛德。元子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