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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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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陕西的敌军大部分已走了,只留下脱或栾驻守在庆阳以骚扰河朔,而且有攻打河中的消息,而卫州府和恒山公府并立两处,朝廷担心一旦有紧急情况,管辖不一致,想要把两府合并为一处,又怕双方不和,便命令白华前去计划一下。初时,白华去枢密院多次听到皇帝对他说:你是枢密院官,不让你掌管军队。你会说话,而合喜、蒲阿都是武夫,一句话听不惯,就发生冲突,为害不小。如今让你去调解,如果发生违忤的事情,将会归罪于你了。院中的事情应当一一奏我,这是你的职责。如今派你去卫州,也是以上说的调解的意思。

  当时国家规定,凡枢密院上下所倚任的称为奏事官。其名目有三,一是承受圣旨,二是奏事,三是省院中议事,都由一人主管。承受圣旨,凡院官奏事,或者皇帝提出处理意见,独自召来奏事官交付处理,多的时候写一、二百字,或者直接传达皇帝旨意,文辞过多时便交给近侍局官员批写。奏事,是指事情有区分处理的应当取奏书裁定以后殿奏,那些奏文往往文辞过多,必须使之言简而意明,退回后实行,便立下文字,称为检目。省院官员在殿上商议事时,便暗暗记在心里,议定后回到院里也立文检目,呈给皇帝批复。有疑问时再禀告,没有疑问就交给掾史们去施行。参加省议的,在事情商议有了定论,就留下奏事官和省左右司官员共同写一份奏章草稿,一起审查以后都没有不同意见,便由右司上奏。这三方面之外还有难办的,称为备顾问,如军马、粮草、器械、军队统帅、部众名称数量以及驻守的地方、各关塞的远近之类情况,凡是省院中的一切事情,在被问时有点回答不出来,便被视为不用心而遭到谴责,担任这个职务很难,所以由白华来承担。

  五月间,任命丞相赛不在关中行尚书省事,蒲阿率领完颜陈和尚的忠孝军一千人驻扎在..州,并且让他观察北方的形势。这样过了两月,皇帝问白华说:你去..州,六天之内能够返回吗?白华估计自己一天可以奔驰三百里,便回答说:可以。皇帝让他秘密告诉蒲阿,等初春时,当有事于庆阳。白华如期而回。有一天,皇帝对白华说:我见你以前一谈及征讨的事,必定面有难色,这一次举动却特别锐意承担,是什么原因?白华说:过去用兵,因为南征和讨伐李全的事情受到阻碍,不能专心于北方,所以认为北讨很难。如今和平时不同,况且事已至此,不得不一战。大军进入境内已有三百多里,如果放任他们攻占了秦川怎么相救?终当一战摧败他们。与其在靠近内地的平川作战,不如在靠近边境的险隘作战。皇帝也认为是这样。

  七年正月,庆阳解围,大军归还。白华上奏说:当今之计,军队食物急迫。除枢密院已确定准备忠孝军以及马军都尉司步军足够一战的物资,此外应让河南的府州也要挑选防城军,秋天集中春天放回,依照古代的务农和讲武之义,各让他们防守本州的府城,以现在计算应有九十七万,不要留待他日为敌所用。

  五月,任命白华为正式的枢密院判官。皇帝派近侍局副使七斤传旨说:我任命你当枢密院官,不是指望你领兵对阵,而是要你为军队设立法纪、发送文件、使将帅和睦、纠察违法行为,至于军队的训练、器械的修整,也都是你所管辖的范围。你要尽力报效国家,以合我的心意。

  八年,敌军从去年入侵陕西以后,往返于京兆、同州、华州之间,攻破南山营垒六十多处。接着攻打凤翔。金军从..乡驻屯到渑池,而两行省都安然不动。宰相和谏官们都认为是枢密院有意逗留,张望不前,京兆的士民议论纷纷,以致几位丞相都在皇帝面前上奏说应当命令军队尽力前进进攻敌人。皇帝说:合达、蒲阿必定是在寻找机会,等有可进之机再进攻。如果督促他们出战,终属勉强,只怕无益反而有害。于是派白华和右司郎中夹谷八里门前去告诉他们宰相和百官们的言论,并询问他们:敌人至今已入侵两个半月,有懈怠返回的意向,各军为什么安然不动?同时命令白华往返只能有六天时间。白华等人到了同州以后,把皇上的话告诉了两行省的官员。合达说:没有见到机会,见到就会行动。蒲阿说:敌军断绝了粮饷,要让他们要战不得,要留不能,必将自败。合达对蒲阿和众帅们都说不能行动,见到士大夫们都说可以行动。人们认为合达近来因为有罪过,又害怕蒲阿正受皇帝信任,不敢和他对抗,所以也说不能行动。白华等观察两位丞相见北兵势力强大都有畏惧之心,便私下询问樊泽、定住和陈和尚的意见。三个人都说:别人都说北兵疲困,所以能够进攻,这话不对。大兵的行动,怎么能轻易预料呢?确实不能行动。白华等回京,将两位丞相和众将的意见奏明皇上,皇帝说:我原就知道他们胆怯,不敢行动啊!他当即又派白华传旨对二相说:凤翔被围已久,恐怕守城的难以支持,行省应当领兵出关住在华阴境内,第二天到华阴,第三天到华州,略与渭北军交战。估计敌军听到消息必定前去救援,况且也能稍微解除凤翔的急难,我方也能得以牵制敌军力量。二相都回奏说领旨。当白华东归走到中牟时,已经有两行省送奏书的人追赶到了,白华取来报送枢密院的副本,读过以后,见上面写道:领旨带领军队出关二十里,来到华阴县境内,和渭北军交战,当夜收军入关。白华为此仰天长叹,说:事已至此,没有办法了。白华到京城时,奏章已经送到,他知道所奏的毫无用处。过不了几天,凤翔失陷,两行省立即抛弃京兆,和牙古塔一起迁移居民前往河南,留下庆山奴守城。

  夏五月,杨妙真因为她丈夫李全死在宋朝,便在楚州城北架设浮桥,向元军统帅梭鲁胡吐求兵复仇。朝廷察知后,认为北军有可能渡过淮河,淮河跟河南,跬步可至,便派合达、蒲阿驻军于桃源界内的氵敖河口以防备。两行省并约宋军统帅赵范、赵葵一起夹攻北军。二赵也派人前来聘问,都以议和为名,大张声势。二位丞相多次以兵少向朝廷请求增兵,省院觉得很难办,便上奏说:二相的军队一向驻守在潼关附近,已近半年,刚回到旧营地,喘息未定,又要让他们在大热天东行,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获得,只是自取疲乏而已。况且桃源、青口是蚊子、虻子生长的低湿沼泽地,不便于放牧,现今不是进攻的时间,决不敢轻举妄动。况且我方所忧虑的,不过是楚州的浮桥罢了。暂且想办法谋取,已派提控王锐前去观察是否可能。上奏之后,皇帝派白华将这个意见告诉二相,同时带王锐前去。二相听了以后很不高兴。蒲阿便派出水军,由驻扎在虹县的那位王提控放下二十四只小船,让白华顺河而下,必须航行到八里庄城门,并且说:从这里眺望八里庄,如同在云间天上,省院里的人稳坐在那里动动嘴就行,如今枢密院判官亲自前来,可以去探察一下是否可行,回朝上奏。白华坚决推辞,没能辞掉,便上了船,当船开到淮河跟黄河合流的地方,才跟八里庄城门相遇。守城的派了五十艘白鹞大船逆河而上,占据上游以拦截白华的退路。白华差点回不来,黑暗中找到了一条路才得以先回,这才醒悟到两行省对朝廷省院不肯增兵很生气,认为都是白华之流的主张,所以故意把他推挤到危险地方去。当夜二更天后,八里庄守城副将派人送来降书,说:早些时候,主将出城开船,拦截大金军队的退路,我们共同商议,主将回来时便闭门不接纳,他现已奔往楚州去了,请速派军马前来接应。二相立即派出骑兵,并开船赴约,第二天早晨进城安抚,又听说楚州的元军已回到河朔,宋将烧毁了浮桥,二相便附和白华一起上奏,皇帝大喜。

  起初,合达计划夺取宋国的淮阴。五月间渡过淮河。淮阴主将胡路钤前去楚州和杨妙真商议事情,回来时,提正官郭恩送来降书给金国,胡路钤回城时他们不接纳,胡只得痛哭而去。合达因而进入淮阴。诏令改名为归州,任命行省乌古论叶里哥防守,郭恩任元帅右都监。后来,宋朝拿了银子五万两、绢五万匹来赎回盱眙龟山,宋国使者留住在馆舍中,郭恩企图劫夺自己取用。有人报告了盱眙的帅府,帅府便派兵前来,郭恩没有得手。第二天,宋将刘虎、汤孝信用三十艘船烧掉了浮桥,进而派遣部将夏友谅来攻盱眙,未能攻克。泗州总领完颜矢哥贪图馆舍中的银子和绢,便反叛朝廷。防御使徒单塔剌听说发生变故,便抢守了罘山亭的通道,用好话对他们说:请容许我拜辞朝廷之后便死。于是,他取来朝服,望着朝廷的方向而拜,痛哭了很久,投入亭下水中而死。完颜矢哥便以州归降了杨妙真,总帅纳合买住也将盱眙投降宋国。

  九月,陕西行省进行秋防,当时元兵已到了河中,睿宗也领兵入境,庆山奴报告粮尽,准备抛弃京兆东行。有一天,白华上奏说,侦察得知,睿宗带领军马四万,行营军一万人,已经这样做了布置:为今之计,与其到汉中防御,等各军到达时需要半月时间,不如直接前往河中。现今沿河屯守的军队一天就可以渡过河去,如果这次作战胜利,襄、汉一带的兵马必定迟疑不敢前进。对北面的军队是投机,对南方是一种牵制,臣认为这样是最为合适。皇帝问:这个计策是你自己策划的,还是听别人说的?白华说:这是臣下的愚见。皇帝平日特别喜爱谈武事,听了白华的话以后很高兴,然而竟未能实行。

  不久,合达从陕州送来奏帖,也说这件事。皇帝收到以后非常高兴。蒲阿当时住在洛阳,皇帝令驿马召回,也是有意于办这件事。蒲阿到达之后,在奏答时没有提及此事,只是说元兵的先锋由忒木礙统率,将从冷水谷出发,应当先抵挡这支军队。皇帝问道:我不问这件事,只是想问你河中可以直捣敌军吗?蒲阿无可奈何,这才说:睿宗带领的兵马虽多,但都是庞杂无用的人员。元兵人数少而精,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部队。金军北渡时,元军必然将辎重屯放在平阳以北,将其精锐部队隐藏在百里之外,放我军渡河,然后断绝我军退路和我军决战,恐怕不能得胜。皇帝说:我料到你会这样,果然。不需再说什么,且回陕州去。蒲阿说:合达枢密使所说的一面之辞,批驳恐怕也不合适,请召他一起来商议行不行。皇帝说:我看合达也不过如此说而已,往返耽误时间,反而误事。白华上奏说,合达必然认为有机可乘,召他一同商议为好。副枢密使赤盏合喜也奏请听从白华、蒲阿的意见为是。皇帝这才听从。召合达来到以后,皇帝让他先跟枢密院商议确定以后,再入见。商议时,白华拿着合达的奏帖连举了几次,竟没有一人首先发言。过了些时候,蒲阿说:且先商量冷水谷方面军事如何?合达说:对了。于是入见皇帝。皇帝问:你们商议得怎样?合达进奏,他说了许多话,大意说河中的形势已经跟前些时候上奏时不同了,自己所奏的建议也不敢自做主张,这个意见便停止了。二相返回陕州以后,估计军马将出冷水谷,便和过去一样防备而已。十二月,河中府被攻破。

  九年,京城受到攻打,四月,敌军退却,改年号为天兴。当月十六日,把枢密院并入尚书省,由宰相兼任枢密院长官,左右司首领官兼经历官,只有平章白撒、副枢密使合喜、院判白华、代理院判完颜忽鲁剌被罢免。完颜忽鲁剌有辩才,皇帝很宠爱他。可是朝议时许多人攻击忽鲁剌,而一些书生之流嫉妒白华得到皇帝信任,原先就说过他的坏话,因而被免去。金朝制度,枢密院虽然主管军队,但控制权却在尚书省。开战以来,这个制度逐渐改变了,凡是军事方面,尚书省官员不得干预,由枢密院独自作出决定,作战往往失败。那些进谏的人大多认为将相的权力不应分开,因此这时加以合并。

  十二月朔日,皇帝派近侍局提点曳剌粘古到白华家里询问他说:时势已发展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办法?白华附奏说:如今耕种都已毁坏,粮食将尽,四外援兵都不能指望,皇帝应当外出到军队里去,可留下皇兄荆王,让他监国,听任他处置。圣主既已外出,可派使者告知北朝,说我外出并不是到其他州里收集兵马,只是因为兵卒擅自杀死唐庆,和议从此中断,京城如今交给荆王,请求给我一两个州来养老就行了。这样则太后皇族都可以保存,正如《春秋》中记载的纪季入齐,成为附庸之事一样,圣主也可以稍得宽慰。于是,朝廷起用白华担任右司郎中。起初,皇帝决定亲自出巡,众将也都参预了这个意见。临退朝时,首领官张兖、聂天骥上奏说:还有熟悉军事的旧人,却放在一边不用,现今所用的都不明白军中事体,这样用人不尽合适。皇帝询问未用的是谁,他们都说是白华,皇帝点了点头,所以有了这次任用。

  第二天,皇帝召见白华,对他说:亲自出巡的计划已经确定,但到哪去,众人还未商议好。有说去归德府,四面都有水可以自保的,有说可以沿西山入邓州。也有人说如果要到邓州,大将速不礙现在汝州,不如从陈、蔡这一条路转往邓州。你以为如何?白华说:归德城虽然坚固,日久粮食吃尽,就坐以待毙了,绝对不能去。要去邓州,则汝州又有速不礙,也是断不可去的。以今日的形势,也就是赌博的人所说的孤注一掷了。所谓孤注,只有背城而战。为今之计应当直往汝州,和对方决战,有楚则无汉,有汉则无楚。在汝州作战则不如在中途战,而中途战又不如出城战。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军还有饮食所得到的力气,马匹还有吃过豆料以后的力气。如果出京越远,军队食物越少,马匹只能吃野草,事情就越难成功了。如果在我军便利的地方作战,存亡在此一举,外则可以激励三军的士气,内则可以安抚京城民众之心。如果只是计划避敌迁都,人心留恋自己的家业,未必坚决跟从。应详加考虑。于是,皇帝召集各位宰相以及首领官共同商议,禾速嘉兀地不、元帅猪儿、高显、王义深都主张前往归德,丞相赛不主张去邓州,这场商议竟做不出决论。

  第二天,皇帝下旨说,京城粮食已尽,如今皇帝打算亲自领兵出战,他在大庆殿聚集军队,将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们。听完皇帝的旨意后,众将帅异口同声奏道:圣上不可亲自出征,只可任命将领,三军欣然愿意拼死为国。皇帝犹豫不决,打算任命官奴当马军元帅,高显当步军元帅,刘益当副帅,这也是根据舆论所提出的,这三人也表示愿意接受任命。代理参政的内族讹出大声骂道:你们这些拿锄头的家伙不知高低,国家大事,敢于这样轻易承担吗?众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官奴说:如果将相们可以成功,何至于派到我们!事情就这样中止下来。

  第二天,民间都在纷纷传说皇帝要侍奉皇太妃和皇后、妃子们前往归德府,军士家属留在后方。眼看粮食已尽,坐视城中人全被饿死。纵然能够到达归德,军马各种费用又能支持几天?皇帝听到传言后,召集赛不、合周、讹出、乌古孙卜吉、完颜正夫一起商议,其他人不得参预。过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只见首领官、丞相们说,前日有关出巡的商议原已确定,只因为白华一个人的意见全被更改了,如今要去汝州带领军马讨战去。于是选择吉日祭告太庙、誓师,拟定二十五日出发。当月晦日,车驾来到黄陵冈时,又有北去的建议,有关说法记载在《白撒传》中。

  天兴二年(1233)正月初一,皇帝到达黄陵冈,要坐归德府的运粮船北渡。几位丞相一起上奏说:京都以及河南各州知道皇帝去了河北,恐怕会发生其他变故,可下诏安抚他们。当时,这里的父老和僧道们都来进献食物,牵牛带酒来犒劳军队的络绎不绝,皇帝亲自安慰了他们,人人因此而感激流泪。于是,皇帝下诏大赦河朔地区,招集军队和粮草,大赦文书写了十多条款,分道传送出去。二日,有人说:昨天发往河南的诏书,如果落入元军中,泄露了机密怎么办?皇帝大怒,派近侍局官员传旨,说是首领官张衮、白华、内族讹可在发出诏书时不考虑后果,都量情处分。

  当时,卫州的军队两天内到达蒲城,而元军缓慢地跟在他们后面。十五日,宰相和各位元帅共同商议上前进攻。郎中完颜胡鲁剌执笔写下某军当先锋,某军断后,其余各事都有规划。他写完之后,只是不说往哪里去。白华私下询问胡鲁剌,他推脱说不知道。当晚,平章和各元帅回到蒲城军队里。半夜时,讹可、张衮到白华的帐中喊白华说:皇上已经上了船,你不知道吗?白华便问是什么原因。讹可说:我昨天已经知道皇帝要和李左丞、完颜郎中先去归德府,诸军沿河岸并行,到凤池时渡河。今晚,平章跟禾速嘉、元帅官奴等一起来,说元军在蒲城时曾与金军交战,看来金军难以抗拒,于是便簇拥皇上上了船,军用物资全部抛弃了,只让忠孝军上船,马匹也都留在军营中。估计船已走了几里远了!白华又问:你们为什么不跟从前去?他们说:昨天拟定首领官里只叫胡鲁剌上船,其余都随军队一起,因此不敢。当夜,总帅百家带领各军到凤池乘船,被元军发觉,金兵便溃散了。

  皇帝住在归德。三月,崔立以汴京投降了元军,右宣徽提点近侍局移剌粘古打算把皇帝迁移到邓州,皇帝不肯听从。这时,移剌粘古的哥哥移剌瑗担任邓州节度使、兼行枢密院事,他的儿子和粘古的儿子都随驾充当卫士。这时正好朝廷准备召集邓州军队入朝救援,粘古便跟白华商量一起去邓州,并且要带着两个儿子同去。皇帝知道以后,只让白华一人去,让粘古改去徐州。白华到了邓州以后,因事情已久不能成功,便停留在馆舍中,于是他就像无意留在人世间似地。正好移剌瑗以邓州归降宋朝,白华也跟随到了襄阳,宋朝任命他当制干,又改任均州提督。后来范用吉杀死均州长官送降书到北朝,白华也就因而北归。士大夫们认为白华是个精通儒学而又地位显贵的人,当国家有难时不能以身殉国而贬斥他。

  斜卯爱实,字正之,以策论中进士。正大年间,累官至翰林直学士,兼左司郎中。天兴元年(1232)正月,听说元军将到,朝廷任命点检夹谷撒合为统帅,带领步骑兵三万人在黄河渡口巡逻,又命令宿直将军内族长乐代理近侍局使,监督这支军队。军队走到封丘就折回来,从梁门入城,枢密副使合喜遇到他们,便笑着对夹谷撒合说:我的话应验了,你们应当做主人请我。也就是世俗所说的酬谢的意思。第二天,元兵便包围了京都,朝廷对两人放置一旁不加问罪。于是,斜卯爱实上奏说:撒合统兵三万,本来是要乘大兵远来,喘息未定而攻打它。可是他们出京不过几十里,也没有遇到一人一骑,已经畏缩而不敢前进。如果遇见元军,他们肯拼命作战吗?请斩两人以严肃军纪。朝廷没有回报。这是因为合喜之流认为京城只有这支军队可以依靠,起初并不敢让他们出战,只是因为外边议论哗然,所以让他们暂时出去应付一下罢了。

  卫绍、镐厉两王的家属,都派兵防卫,而且还设置提控官管理,巡查防卫之严超过了监狱。到这时,卫绍王的宅子已经防守了二十年,镐厉王的宅院有四十年。正大年间,朝臣们屡次有人提及此事,朝廷都不回答。斜卯爱实便上奏说:两族均已衰败,和平民百姓并无差别,如果他们想要干什么坏事,谁肯和他们同做?男女婚嫁,是人之大欲,岂有囚禁终身,永无成为夫妇的可能,即使对外人也觉得于心不忍,何况自己的骨肉之亲呢?哀宗听后受了感动,这才开始听随他们自由行动。不久,便发生了青城之难。

  斜卯爱实痛恨当时担任丞相的人都不合适,曾经历数这几个人说:平章白撒只知道巩固自己的权力而施小恩小惠,除了会打弹丸之外一无所能。丞相赛不菽麦不分,再缺少人才,也不至于让这个人当丞相。参政兼枢密副使赤盏合喜为人粗暴,只是一个充当骑兵的材料而已,却让他兼有将相的权力。右丞相颜盏世鲁身居相位已达七八年之久,碌碌无为,无补于事,只不过占一个位子而已。国家患难之际,依靠这类人,想要中兴就太困难了!于是,世鲁被罢免宰相,赛不请求辞职,而白撒和合喜却不以为忧。

  当年四月,京城外敌军停止进攻,元兵退去。不久,因为杀了唐庆,和议便中断了。于是,再挑选民兵准备守城。八月,收查京城中的粟米,由转运使完颜珠颗、张俊民、曳剌克忠等设局,以推排举报。珠颗对民众说:你们应当照实说出,如果真的一旦粮尽,让你们的妻子当军粮吃,还能吝惜吗?后来,朝廷免除了搜括粮食的命令,又采取进献的办法来收取。

  前御史大夫内族合周又想得到进用,便建议说,在京城搜括粮食,可以得到一百多万石。朝廷相信了,任命他为代理参知政事,跟左丞李蹊一起总管这件事。他们先让各家自报,壮年的存粮一石三斗,年幼的只存一半,然后把存粮的数量写在门前,胆敢有私藏的以超过的升斗数量多少论罪。京城中共有三十六坊,都选用残忍的人来担任这件事,内族完颜久住尤其残暴。有位寡妇两口人,实有豆子六斗,其中杂有草籽三升,完颜久住笑着说:我抓到了。便将她抓起来示众。寡妇哭着说:我的丈夫当兵而死,不能抚养婆婆,所以混杂些草籽糠来度日,并不是作为军粮。而且不过三升,六斗多出这一点。久住不听,她竟然被打死在杖下。全京城人听到这消息后都十分惊慌,便将多余的粮食全部扔进粪坑里。有人告诉李蹊,李蹊皱着眉头说:去告诉参政吧!那人立即告诉了合周,合周说:人们说是花又不伤,蜜又酿成。我说花不损伤,怎能得蜜。况且京都危急,如今是要保存社稷呢,还是保存百姓呢?当时说得没人敢吭。斜卯爱实便上奏,大意说:停止搜括粟米,便将暴政改为仁政,可以使民众散去怨气变为和气。可是,朝廷并不回报。

  当时所搜括粮食还达不到三万斛,而京城却更加显得冷落了。从此以后,死去的人相互枕压,不管贫富都束手等死而已。皇帝听说以后,命令取出太仓中的米来熬粥给饥饿的人吃。爱实知道以后叹息说:与其现在给吃的,不如当初不抢。他的话被奉御把奴所告发。又因当时近侍臣子干预朝政,爱实上奏章进谏说:如今近侍臣权力过重,将相大臣们都不敢跟他们对抗。自古以来侍御之臣不过用来使唤而已,虽然名为仆臣,也必须选择正人。如今不论贤与不贤,只要是世家子弟就可以充当。这些听从使唤的人员,却干预国家大计,这些人真正懂得什么?奏章送上后,几位近侍臣在皇帝面前哭诉着说:爱实把我们都说成是奴隶,他把皇上放在什么地位呢?皇帝更加恼怒,让立即送交有关部门处置。近侍局副使李大节慢慢地替他在皇帝面前做了解释,这才赦免了他,派他出任中京留守,后来不知结局如何。

 

 

《列传·卷五十三》

 

  完颜奴申 崔立 聂天骥 赤盏尉忻

  完颜奴申,字正甫,素兰之弟也。登策论进士第,仕历清要。正大三年八月,由翰林直学士充益政院说书官。五年,转吏部侍郎。监察御史乌古论石鲁剌劾近侍张文寿、仁寿、李麟之受敌帅馈遗,诏奴申鞫问,得其奸状,上曲赦其罪,皆斥去,朝论快之。九月,改侍讲学士,以御史大夫奉使大元。至龙驹河,朝见太宗皇帝。十二月,还。明年六月,迁吏部尚书,复往。八年春,还。朝廷以劳拜参知政事。

  天兴元年春,大兵驻郑州海滩寺,遣使招哀宗降。复以奴申往乞和。不许,攻汴益急。汴受围数月,仓库匮乏,召武仙等入援不至,哀宗惧,以曹王讹可出质,请罢攻。冬十月,哀宗议亲出捍御,以奴申参知政事、兼枢密副使,完颜习捏阿不枢密副使、兼知开封府、权参知政事,总诸军留守京师。又以翰林学士承旨乌古孙卜吉提控诸王府,同判大睦亲府事兼都点检内族合周管宫掖事,左副点检完颜阿撒、右副点检温敦阿里副之,户部尚书完颜珠颗兼里城四面都总领,御史大夫裴满阿虎带兼镇抚军民都弹压,谏议大夫近侍局使行省左右司郎中乌古孙奴申兼知宫省事。又以把撒合为外城东面元帅,术甲咬住南面元帅,崔立西面元帅,孛术鲁买奴北面元帅。乙酉,除拜定,以京城付之。又以户部侍郎刁璧为安抚副使,总招抚司,规运京外粮斛。设讲议所,受陈言文字,以大理卿纳合德辉、户部尚书仲平、中京副留守爱失等总其事。

  十二月辛丑,上出京,服绛纱袍,乘马导从如常仪。留守官及京城父老从至城外奉辞,有诏抚谕,仍以鞭揖之。速不泬闻上已出,复会兵围汴。初,上以东面元帅李辛跋扈出怨言,罢为兵部侍郎,将出,密喻奴申等羁絷之。上既行,奴申等召辛,辛惧,谋欲出降,弃马逾城而走。奴申等遣人追及之,斩于省门。汴民以上亲出师,日听捷报,且以二相持重,幸以无事。俄闻军败卫州,苍黄走归德,民大恐,以为不救。时汴京内外不通,米升银二两。百姓粮尽,殍者相望,缙绅士女多行乞于市,至有自食其妻子者,至于诸皮器物皆煮食之,贵家第宅、市楼肆馆皆撤以爨。及归德遣使迎两宫,人情益不安,于是民间有立荆王监国以城归顺之议,而二相皆不知也。

  天兴二年正月丙寅,省令史许安国诣讲议所言:古者有大疑,谋及卿士,谋及庶人。今事势如此,可集百官及僧道士庶,问保社稷、活生灵之计。左司都事元好问以安国之言白奴申,奴申曰:此论甚佳,可与副枢议之。副枢亦以安国之言为然。好问曰:自车驾出京,今二十日许,又遣使迎两宫。民间汹汹,皆谓国家欲弃京城,相公何以处之?阿不曰:吾二人惟有一死耳。好问曰:死不难,诚能安社稷、救生灵,死而可也。如其不然,徒欲一身饱五十红衲军,亦谓之死耶?阿不款语曰:今日惟吾二人,何言不可。好问乃曰:闻中外人言,欲立二王监国,以全两宫与皇族耳。阿不曰:我知之矣,我知之矣。即命召京城官民。明日皆聚省中,谕以事势危急当如之何。有父老七人陈词云云,二相命好问受其词。白之奴申,顾曰:亦为此事也。且问副枢此事谋议今几日矣?阿不屈指曰:七日矣。奴申曰:归德使未去,慎勿泄。或曰是时外围不解,如在陷阱,议者欲推立荆王以城出降,是亦《春秋》纪季入齐之义,况北兵中已有曹王也。众愤二人无策,但曰死守而已。忽闻召京城士庶计事,奴申拱立无语,独阿不反复申谕:国家至此无可奈何,凡有可行当共议之,且继以涕泣。

  明日戊辰,西面元帅崔立与其党孛术鲁长哥、韩铎、药安国等为变,率甲卒二百横刀入省中,拔剑指二相曰:京城危困已极,二公坐视百姓饿死,恬不为虑,何也?二相大骇,曰:汝辈有事,当好议之,何遽如是。立麾其党先杀阿不,次杀奴申及左司郎中纳合德辉等,余见《崔立传》。

  刘祁曰:金自南渡之后,为宰执者往往无恢复之谋,临事相习低言缓语,互相推让,以为养相体。每有四方灾异、民间疾苦,将奏必相谓曰:恐圣主心困。事至危处辄罢散,曰俟再议,已而复然。或有言当改革者,辄以生事抑之,故所用必择软熟无锋芒易制者用之。每北兵压境,则君臣相对泣下,或殿上发长吁而已。兵退,则大张具,会饮黄阁中矣。因循苟且,竟至亡国。又多取浑厚少文者置之台鼎,宣宗尝责丞相仆散七斤近来朝廷纪纲安在?七斤不能对,退谓郎官曰:上问纪纲安在,汝等自来何尝使纪纲见我。故正人君子多不见用,虽用亦未久而遽退也。祁字京叔,浑源人。

  赞曰:刘京叔《归潜志》与元裕之《壬辰杂编》二书虽微有异同,而金末丧乱之事犹有足征者焉。哀宗北御,以孤城弱卒托之奴申、阿不二人,可谓难矣。虽然,即墨有安平君,玉壁有韦孝宽,必有以处此。

  崔立,将陵人,少贫无行,尝为寺僧负钹鼓,乘兵乱从上党公开为都统、提控,积阶遥领太原知府。正大初,求入仕。为选曹所驳,每以不至三品为恨。围城中授安平都尉。天兴元年冬十二月,上亲出师,授西面元帅。性淫姣,常思乱以快其欲。

  药安国者,管州人,年二十余,有勇力。尝为岚州招抚使,以罪系开封狱,既出,贫无以为食。立将为变,潜结纳之,安国健啖,日饱之以鱼,遂与之谋。先以家置西城上,事不胜则挈以逃。日与都尉杨善入省中候动静,布置已定,召善以早食,杀之。二年正月,遂帅甲卒二百,撞省门而入。二相闻变趋出,立拔剑曰:京城危困,二公欲如何处之?二相曰:事当好议之。立不顾,麾其党张信之、孛术鲁长哥出省,二相遂遇害。驰往东华门,道遇点检温屯阿里,见其衷甲,杀之。即谕百姓曰:吾为二相闭门无谋,今杀之,为汝一城生灵请命。众皆称快。是日,御史大夫裴满阿忽带、谏议大夫左右司郎中乌古孙奴申、左副点检完颜阿散、奉御忙哥、讲议蒲察琦、户部尚书完颜珠颗皆死。

  立还省中,集百官议所立。立曰:卫绍王太子从恪,其妹公主在北兵中,可立之。乃遣其党韩铎以太后命往召从恪。须臾入,以太后诰命梁王监国。百官拜舞山呼,从恪受之,遂遣送二相所佩虎符诣速不泬纳款。凡除拜皆以监国为辞。立自称太师、军马都元帅、尚书令、郑王,出入御乘舆,称其妻为王妃,弟倚为平章政事,侃为殿前都点检。其党孛术鲁长哥御史中丞,韩铎都元帅兼知开封府事,折希颜、药安国、张军奴并元帅,师肃左右司郎中,贾良兵部郎中兼右司都事,内府之事皆主之。初,立假安国之勇以济事,至是复忌之,闻安国纳一都尉夫人,数其违约斩之。

  壬申,速不泬至青城,立服御衣,仪卫往见之。大帅喜,饮之酒,立以父事之。既还,悉烧京城楼橹,火起,大帅大喜,始信其实降也。立托以军前索随驾官吏家属,聚之省中,人自阅之,日乱数人犹若不足。又禁城中嫁娶,有以一女之故杀数人者。未几,迁梁王及宗室近族皆置宫中,以腹心守之,限其出入。以荆王府为私第,取内府珍玩实之。二月乙酉,以天子衮冕后服上进。又括在城金银,搜索薰灌,讯掠惨酷,百苦备至。郕国夫人及内侍高佑、京民李民望之属,皆死杖下。温屯卫尉亲属八人,不任楚毒,皆自尽。白撒夫人、右丞李蹊妻子皆被掠死。同恶相济,视人如仇,期于必报而后已。人人窃相谓曰:攻城之后七八日之中,诸门出葬者开封府计之凡百余万人,恨不早预其数而值此不幸也。立时与其妻入宫,两宫赐之不可胜计。立因讽太后作书陈天时人事,遣皇乳母招归德。当时冒进之徒争援刘齐故事以冀非分者,比肩接武。

  四月壬辰,立以两宫、梁王、荆王及诸宗室皆赴青城,甲午北行,立妻王氏备仗卫送两宫至开阳门。是日,宫车三十七两,太后先,中宫次之,妃嫔又次之,宗族男女凡五百余口,次取三教、医流、工匠、绣女皆赴北。四月,北兵入城。立时在城外,兵先入其家,取其妻妾宝玉以出,立归大恸,无如之何。

  李琦者,山西人,为都尉,在陈州与粘哥奴申同行省事,陈州变,入京,附崔立妹婿折希颜,娶夹谷元之妻,妻年二十余,有姿色,立初拘随驾官之家属,妻舆病而往,得免。琦娶之后,有言其美者,立欲强之。琦每见立欲夺人妻,必差其夫远出,一日差琦出京,琦以妻自随,如是者再三,立遂欲杀琦。琦又数为折希颜所折辱,乃首建杀立之谋。李伯渊者,宝坻人,本安平都尉司千户,美姿容,深沉有谋,每愤立不道,欲仗义杀之。李贱奴者,燕人,尝以军功遥领京兆府判,壬辰冬,车驾东狩,以都尉权东面元帅。立初反,以贱奴旧与敌体,颇貌敬之。数月之后,势已固,遂视贱奴如部曲然。贱奴积不能平,数出怨言,至是与琦等合。三年六月甲午,传近境有宋军,伯渊等阳与立谋备御之策。翌日晚,伯渊等烧外封丘门以警动立。是夜,立殊不安,一夕百卧起。比明,伯渊等身来约立视火,立从苑秀、折希颜数骑往,谕京城民十五以上、七十以下男子皆诣太庙街点集。既还,行及梳行街,伯渊欲送立还二王府,立辞数四,伯渊必欲亲送,立不疑,仓卒中就马上抱立。立顾曰:汝欲杀我耶?伯渊曰:杀汝何伤。即出匕首横刺之,洞而中其手之抱立处,再刺之,立坠马死。伏兵起,元帅黄掴三合杀苑秀。折希颜后至不知,见立坠马,谓与人斗,欲前解之,随为军士所斫,被创走梁门外,追斩之。伯渊系立尸马尾,至内前号于众曰:立杀害劫夺,烝淫暴虐,大逆不道,古今无有,当杀之不?万口齐应曰:寸斩之未称也。乃枭立首,望承天门祭哀宗。伯渊以下军民皆恸,或剖其心生啖之。以三尸挂阙前槐树上,树忽拔,人谓树有灵,亦厌其为所污。已而有告立匿宫中珍玩,遂籍其家,以其妻王花儿赐丞相镇海帐下士。

  初,立之变也,前护卫蒲鲜石鲁负祖宗御容五,走蔡。前御史中丞蒲察世达、西面元帅把撒合挈其家亦自拔归蔡。七月己巳,以世达为尚书吏部侍郎,权行六部尚书。世达尝为左司郎中,同签枢密院事,充益政院官,皆称上意。及上幸归德,遣世达督陈粮运。陈变,世达亦与胁从,寻间道之汴,至是徒往行在,上念其旧,录用之。左右司官因奏把撒合、石鲁亦宜任用,上曰:世达曲从,非出得已,然朕犹少降资级,以示薄罚。彼撒合掌军一面,石鲁宿卫九重,崔立之变,曾不闻发一矢,束手于人。今虽来归,待以不死,足以示恩,又安得与世达等?撒合老矣,量用其子可也。石鲁但当酬其负御容之劳。未几,以撒合为北门都尉,其子为本军都统。石鲁复充护卫。世达字正夫,泰和三年进士。

  论曰:崔立纳款,使其封府库、籍人民以俟大朝之命可也。乘时僣窃,大肆淫虐,征索暴横,辄以供备大军为辞,逞欲由己,敛怨归国,其为罪不容诛矣。而其志方且要求刘豫之事,我大朝岂肯效尤金人者乎!金俘人之主,帝人之臣,百年之后适启崔立之狂谋,以成青城之烈祸。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岂不信哉!

  聂天骥,字元吉,五台人。至宁元年进士,调汝阴簿,历睢州司候、封丘令。兴定初,辟为尚书省令史。时胥吏擅威,士人往往附之,独天骥不少假借,彼亦不能害也。寻授吏部主事,权监察御史。夏使贺正旦,互市于会同馆,外戚有身贸易于其间者,天骥上章曰:大官近利,失朝廷体,且取轻外方。遂忤太后旨。出为同知汝州防御使事,未赴,陕西行尚书省驿召,特旨遥领金安军节度副使,兼行尚书省都事。未几,人为右司员外郎,转京兆治中,寻为卫州行尚书六部事。庆阳围急,朝廷遣宿州总帅牙古塔救之,以天骥充经历官。围解,从别帅守邠,帅欲弃州而东,天骥力劝止之,不从,帅坐是被系逮,天骥降京兆治中。寻有讼其冤者,即召为开封签事,旬月复右司员外郎。丁母忧,未卒哭,夺哀复职。哀宗迁归德,天骥留汴中。崔立变,天骥被创甚,卧一十余日。其女舜英谒医救疗,天骥叹曰:吾幸得死,儿女曹乃为谒医,尚欲我活耶?竟郁郁以死。舜英葬其父,明日亦自缢,有传。

  天骥沉静寡言,不妄交。起于田亩,能以雅道自将,践历台省若素宦然,诸人多自以为不及也。

  赤盏尉忻,字大用,上京人。当袭其父谋克,不愿就,中明昌五年策论进士第。后选为尚书省令史、吏部主事、监察御史,言诸王驸马至京师和买诸物,失朝廷体。有诏禁止。迁镇南军节度副使、息州刺史。耕鞠场种禾,两禾合穗,进于朝,特诏褒谕。改丹州,迁郑州防御使,权许州统军使。丞相高汝砺尝荐其才可任宰相。元光二年正月,召为户部侍郎。未几,权参知政事。二月,为户部尚书,权职如故。三月,拜参知政事,兼修国史。诏谕近臣曰:尉忻资禀纯质,事可倚任,且其性孝,朕今相之,国家必有望,汝辈当效之也。正大元年五月,拜尚书右丞。哀宗欲修宫室,尉忻极谏,至是卧薪尝胆为言,上悚然从之。同判睦亲府内族撒合辇交结中外,久在禁近。哀宗为太子,有定策功,由是颇惑其言,复倚信日深,台谏每以为言。太后尝戒敕曰:上之骑鞠举乐,皆汝教之,再犯必杖汝。哀宗终不能去。尉忻谏曰:撒合辇奸谀之最,日在天子左右,非社稷福。上悔悟,出为中京留守,朝论快之。五年,致仕,居汴中,崔立之变明日,召家人付以后事,望睢阳恸哭,以弓弦自缢而死,时年六十三。一子名董七,没于兵间。弟秉甫,字正之。

赞曰:聂天骥素履清慎,赤盏尉忻天资忠谅,在治世皆足为良臣,不幸仕乱离之朝,以得死为愿欲,哀哉!

 

 

《列传·卷五十四》

 

  徒单兀典 石盏女鲁欢 蒲察官奴 内族承立(一名庆山奴)

  徒单兀典,不知其所始,累官为武胜军节度使,驻邓州。寻迁中京留守,知金昌府事,驻洛阳。邓及洛阳兀典皆城之,且招亡命千人,号熊虎军,以剽掠南鄙为事。宋人亦时时报复,边民为之搔动。兀典资性深刻,而以大自居,好设耳目,凡诸将官属下及民家细事,令亲昵日报之,务为不可欺。正大间,以兵部尚书权参知政事,行省事于徐州。自恃得君,论议之际,不少假贷。同列皆畏之。

  天兴元年正月,朝廷闻大兵入饶风,移兀典行省阌乡,以备潼关。徒单百家为关陕总帅,便宜行事。百家驰入陕,榜州民云:淮南透漏军马,虑其道由潼关,势不能守,县镇迁入大城,粮斛辎重聚之陕州,近山者入山寨避兵。会阿里合传旨召兀典入援,兀典遂与潼关总帅纳合合闰、秦蓝总帅都点检完颜重喜、安平都尉苗秀、荡寇都尉术甲某、振武都尉张翼及虎威、鹰扬、葭州刘赵二帅,军十有一万、骑五千,尽撒秦蓝诸隘之备。从虢入陕。同、华、阌乡一带军粮数十万斛,备关船二百余艘,皆顺流东下。俄闻大兵近,粮皆不及载,船悉空下。复尽起州民,连灵宝、硖石仓粟,游骑至,杀掠不胜计。又遣陕州观察副使兼规措转运副使抹捻速也以船八十往运潼关、阌乡粮,行及灵宝北河夹滩。义军张信、侯三集壮士三百余,保老幼,立水栅。北将忽鲁罕只乘浅攻之不能克,遇速也船至即降,大兵得此船遂破侯、张,杀戮殆尽。

  是时陕州同知内族探春愿从行省征进,兀典授以帅职,听招在城民充军。探春厚拟官赏。数日无一人,乃以兀典命招之,得壮士八百。宣差赵三三名伟,亦依探春招募,伟人所知识,不二日得军八百余,号破敌军。兀典忌伟得众,欲挟诈坑之。完颜素兰时为同华安抚使,力谏乃止。寻以伟权兴宝军节度使,兼行元帅府事,领军三百,屯金鸡堡。大兵即知潼关焚弃,长驱至陕。贺都喜不待命出城迎战,马蹶几为所获,兀典易以一马,遂下令不复令一人出,大兵亦去。自此潼关诸渡船筏俱尽,伟亦无船可渡矣。

  初,兀典发阌乡,拜天,赏军,人白金三两,将校有差。州之库藏,军资器械,为之一空。期日进发,已而不行,日造银器及兵幕牌印,陕州及盐司牌亦夺取之。又欲却州民财物以资军,素兰谏之而止。二月戊午,乃行。有李先生者谏曰:方今大兵俱在河南,河北空虚,相公可先取卫州,出其不意。彼知我军在北,必分兵北渡,京师即得少宽,相公入援亦易为矣。兀典大怒,以为泄军机,斩之于市,遂行。军士各以老幼自随。州中亦有关中、河中迁避商贾老幼,亦倚兵力从行,妇女皆嫁士卒,军中亦有强娶夺者。是日,军出两东门及南门,不遵洛阳路,乃由州西南径入大山冰雪中。葭州刘、赵两帅即日叛去,大兵以数百骑遥蹑其后。明日,张翼军叛往朱阳,入鹿卢关,大兵追及降之。山路积雪,昼日冻释,泥淖及胫,随军妇女弃掷幼稚,哀号盈路。军至铁岭,大兵潜召洛阳大军从西三县过卢氏,所至烧官民庐舍积聚,虑为金军所据,又反守铁岭,以断归路。金兵知必死,皆有斗志,然已数日不食,行二百里许,困惫不支,颇亦散走。于是完颜重喜先降,大军斩于马前。郑倜劫苗英降,英不从,杀之,携其首以降,于是士卒大溃。兀典、合闰提数十骑走山间,追骑禽得,皆杀之。先是,兀典尝为邓州节度使,世袭谋克黄掴三合时为宣差都总领,与兀典亲厚,故决计入邓。是役也,安平、荡寇、鹰扬、振威诸都尉,及西安、金鸡等军,脱走者百才一二。

  二月,素兰窜归,有报徒单百家言行省至,百家欲出迎,父老遮马前哀诉云:行省复来,吾州碎矣,愿无出迎。百家晓之曰:前日兀典,欲劫此州,为素兰力劝而止,此行省非兀典,乃素兰也。父老乃听百家出城。陕州自军出。日有逃还者,百家皆抚纳之,所得及万人。百家又募收所弃甲仗。若获二副,即以一与之,其一官出直买之,由是军稍振。

  五月,总帅副点检颜盏领军复立商州总帅。华州人王某立虢州,权刺史。七月,制旨召百家入援,以权西安军节度使、行元帅事阿不罕奴十剌为金安军节度使、关陕总帅。

  九月,巩昌知府元帅完颜忽斜虎入陕州,诏拜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事。以河中总帅府经历李献能充左右司员外郎。献能字钦叔,贞祐三年进士。复立山寨,安抚军民。十月朔,制旨召忽斜虎赴南阳留山寺,以阿不罕奴十剌权参知政事,行省。

  时赵伟为河解元帅,屯金鸡堡,军务隶陕省,行省月给粮以赡其军。明年五月,麦熟,省劄令伟计置兵食,权罢月给。十月,伟军食又尽,屡白陕省,云无粮可给,伟私谓其军言:我与李员外郎有隙,坐视我军饥饿,不为存恤。于是自往永宁劝喻,伟颇为小民所信,往往献粮,或导其发藏。南县把隘军提控以伟横恣言于行省,行省遣赵提控者权元帅,守永宁元村寨,伟还金鸡。

  十一月冬至,大兵已攻破元村寨,伟攻解州不能下,于是密遣总领王茂军士三十人入陕州。匿菜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