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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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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若有咨谋,然后进对。或体中不佳,不必日至省中,大政可就第裁决。浩虽受诏,然每以退为请。三年夏,复申前请。乃除判东京留守。疾不能赴任,因请致仕。

  初,近侍有欲罢科举者,上曰:吾见太师议之。浩入见,上曰:自古帝王有不用文学者乎?浩对曰:有。曰:谁欤?浩曰:秦始皇。上顾左右曰:岂可使我为始皇乎!事遂寝。

  是岁,薨。上辍朝一日。诏左宣徽使赵兴祥率百官致奠,赙银千两、重彩五十端、绢五百匹。谥曰文康。明昌五年,配享世宗庙廷。泰和元年,图像衍庆宫。子汝为、汝霖、汝能、汝方、汝猷。

  汝霖字仲泽,少聪慧好学,浩尝称之曰:吾家千里驹也。贞元二年,赐吕忠翰榜下进士第,特授左补阙,擢大兴县令,再迁礼部员外郎、翰林待制。大定八年,除刑部郎中,召见于香阁,谕之曰:卿以待制除郎中,勿以为降。朕以刑部阙汉官,故以授卿。且卿入仕未久,姑试其能耳。如职事修举,当有升擢。尔父太师以户部尚书升诸相位,由崇德大夫躐迁金紫,卿所自见也。当既厥心,无忝乃父。明年,授太子左谕德兼礼部郎中。

  先是,知登闻检院王震改礼部郎中,世宗谕宰臣曰:此除未允人望,礼官当选有学术士,如张汝霖者可也。于是,命汝霖兼之而除震别职。擢刑部侍郎。以忧解,起复为太子詹事,迁太子少师兼御史中丞。世宗召谓曰:卿尝言,监察御史所察州县官多因沽买以得名誉,良吏奉法不为表襮,必无所称。朕意亦然。卿今为台官,可革其弊。寻改中都路都转运使、太子少师兼礼部尚书,俄转吏部,为御史大夫。

  时将陵主簿高德温大收税户米,逮御史狱。汝霖具二法上。世宗责之曰:朕以卿为公正,故登用之。德温有人在宫掖,故朕颇详其事。朕肯以宫掖之私挠法耶?不谓卿等顾徇如是。汝霖跪谢。久之,上顾左谏议大夫杨伯仁曰:台官不正如此。伯仁奏曰:罪疑惟轻,故具二法上请,在陛下裁断耳。且人材难得,与其材智而邪,不若用愚而正者。上作色曰:卿辈皆愚而不正者也。未几,复坐失出大兴推官高公美罪,谪授棣州防御使。顷之,复为太子少师兼礼部尚书。拜参知政事,太子少师如故。是日,汝霖兄汝弼亦进拜尚书左丞,时人荣之。

  后因朝奏日论事上前,世宗谓曰:朕观唐史,见太宗行事初甚厉精,晚年与群臣议多饰辞,朕不如是也。又曰:唐太宗,明天子也,晚年亦有过举。朕虽不能比迹圣帝明王,然常思始终如一。今虽年高,敬慎之心无时或怠。汝霖对曰:古人有言,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魏徵所言守成难者,正谓此也。上以为然。二十五年,章宗以原王判大兴府事,上命汝霖但涓视事日且加辅导。寻坐擅支东宫诸皇孙食料,夺官一阶。久之,迁尚书右丞。

  是时,世宗在位久,熟悉天下事,思得贤材与图致治,而大臣皆依违苟且,无所荐达。一日,世宗召宰臣谓曰:卿等职居辅相,曾无荐举何也?且卿等老矣,殊无可以自代者乎?惟朕尝言某人可用,然后从而言之。卿等既无所言,必待朕知而后进用,将复有几?因顾汝霖曰:若右丞者,亦因右丞相言而知也。汝霖对曰:臣等苟有所知,岂敢不荐,但无人耳。上曰:春秋诸国分裂,土地偏小,皆称有贤。今天下之大,岂无人才?但卿等不举而已。今朕自勉,庶几致治。他日子孙谁与共治乎?汝霖等皆有惭色。二十八年,进拜平章政事,兼修国史,封芮国公。世宗不豫,与太尉徒单克宁、右丞相襄同受顾命。章宗即位。加银青荣禄大夫,进封莘。

  先是,右丞相襄言:熙宗圣节盖七月七日,为系景宣忌辰,更用正月受外国贺。今天寿节在七月,雨水淫暴,外方人使赴阙,有碍行李,乞移他月为便。汝霖言:帝王之道当示信于天下。昔宋主构生日,亦系五月。是时,都在会宁,上国遣使赐礼,不闻有霖潦碍阻之说。今与宋构好日久,遽以暑雨为辞,示以不实。万一雨水逾常,愆期到阙,犹愈更用别日。参知政事刘玮、御史大夫唐括贡、中丞李晏、刑部尚书兼右谏议大夫完颜守贞、修起居注完颜乌者、同知登闻检院事孙铎亦皆言其不可。帝初从之,既而竟用襄议。时帝在谅阴,初出猎,谏院联章言心丧中未宜。其后冬猎,汝霖谏之。诏答曰:卿能每事如此,朕复何忧。然时异事殊,难同古昔,如能斟酌得中,斯为当矣。

  一日,帝谓宰臣曰:今之用人,太拘资历,如此何能得人?汝霖奏曰:不拘资格,所以待非常之材。帝曰:崔祐甫为相,未逾年荐八百人,岂皆非常材耶?时有司言民间收藏制文,恐因而滋讼,乞禁之。汝霖谓:王者之法,譬犹江、河,欲使易避而难犯。本朝法制,坦然明白,今已著为不刊之典,天下之人无不闻诵。若令私家收之,则人皆晓然不敢为非,亦助治之一端也。不禁为便。诏从之。

  明昌元年三月,表乞致仕,不许。十二月,卒。时帝猎饶阳,讣闻,敕百官送葬,赙礼加厚,谥曰文襄。

  汝霖通敏习事,凡进言必揣上微意,及朋附多人为说,故言不忤而似忠也。初,章宗新即位,有司言改造殿庭诸陈设物,日用绣工一千二百人,二年毕事。帝以多费,意辍造。汝霖曰:此非上服用,未为过侈。将来外国朝会,殿宇壮观,亦国体也。其后奢用浸广,盖汝霖有以导之云。

  张玄素,字子真,与浩同曾祖。祖祐,父匡,仕辽至节度使。玄素初以荫得官。高永昌据辽阳,玄素在其中。斡鲁军至,乃开门出降,特授世袭铜州猛安。天会间,历西上阁门使、客省使、东宫计司。天眷元年,以静江军节度使知涿州,察廉最,进官一阶。皇子魏王道济遥领中京,以玄素为魏王府同提点,寻改镇西军节度使,迁东京路都转运使,改兴平军节度使。正隆末年,天下盗起,玄素发民夫增筑城郭,同僚谏止之,不听。未几,寇掠邻郡,皆无备,而兴平独安。世宗即位,玄素来见于东京。玄素在东京,希海陵旨,言世宗尝取在官黄粮,及摭其数事。至是来见,世宗一切不问。玄素与李石力言宜早幸燕京,上深然之。迁户部尚书,出镇定武,遂致仕。年八十四,卒。

  玄素厚而刚毅,人畏惮之。往往以片纸署字其上治疟疾,辄愈,人皆异之。

  汝弼,字仲佐,父玄征,彰信军节度使,玄素之兄也。汝弼初以父荫补官。正隆二年,中进士第,调沈州乐郊县主簿。玄征妻高氏与世宗母贞懿皇后有属,世宗纳玄征女为次室,是为元妃。张氏生赵王允中。世宗即位于辽阳,汝弼与叔玄素俱往归之,擢应奉翰林文字。

  世宗御翠峦阁,召左司郎中高衎及汝弼问曰:近日除授,外议何如?宜以实奏,毋少隐也。有不可用者当改之。衎、汝弼皆无以对。自皇统以来,内藏诸物费用无度,吏夤缘为奸,多亡失。汝弼与宫籍直长高公穆、入殿小底王添儿阅实之,以类为籍,作四库以贮之。于是,内藏库使王可道等皆杖一百,汝弼等各进阶。顷之,兼修起居注,转右司员外郎。母忧去官。起复吏部郎中,累迁吏部尚书,拜参知政事。

  诏徙女直猛安谋克于中都,给以近郊官地,皆塉薄。其腴田皆豪民久佃,遂专为己有。上出猎,猛安谋克人前诉所给地不可种艺,诏拘官田在民久佃者与之。因命汝弼议其事。请条约立限,令百姓自陈。过限,许人首告,实者与赏。上可其奏。仍遣同知中都转运使张九思拘籍之。

  上问:高丽、夏皆称臣。使者至高丽,与王抗礼。夏王立受,使者拜,何也?左丞襄对曰:故辽与夏为甥舅,夏王以公主故,受使者拜。本朝与夏约和,用辽故礼,所以然耳。汝弼曰:誓书称一遵辽国旧仪,今行之已四十年,不可改也。上曰:卿等言是也。上闻尚书省除授小官多不称职,召汝弼至香阁谓之曰:他宰相年老,卿等宜尽心。汝弼对曰:材薄不足以副圣意耳。进拜尚书右丞。于是,户部粜官仓粟,汝弼请使暖汤院得籴之。上让曰:汝欲积阴德邪?何区区如此。

  左丞相徒单克宁得解政务,为枢密使。是日,汝弼亦怀表乞致仕。上使人止之曰:卿年未老,未可退也。进左丞,与族弟参知政事汝霖同日拜,族里以为荣。有年未六十而乞致仕者,上不许。汝弼曰:圣旨尝许六十致仕。上责之曰:朕尝许至六十者致仕,不许未六十者。且朕言六十致仕,是则可行,否则当言。卿等不言,皆此类也。久之,坐擅增诸皇孙食料,与丞相守道、右丞粘割斡特剌、参政张汝霖各削官一阶。上曰:准法当解职,但示薄责耳。汝弼在病告,上谓宰相曰:汝弼久居执政,练习制度,颇能斟酌人材,而用心不正。乃罢为广宁尹,赐通犀带。

  汝弼为相,不能正谏。上所欲为,则顺而导之,所不欲为,则微言以观其意。上责之,则婉辞以引过,终不忤之也。而上亦知之。且黩货,以计取诸家名园甲第珍玩奇好,士论薄之。二十七年,薨。

  汝弼既与永中,甥舅,阴相为党。章宗即位,汝弼妻高氏每以邪言怵永中,觊非望,画永中母像,侍奉祈祝,使术者推算永中。有司鞫治,高氏伏诛。事连汝弼,上以事觉在汝弼死后,得免削夺。

  耶律安礼,本名纳合,系出遥辇氏。幼孤,事母以孝闻。辽季,间关避难,未尝一日怠温凊。入朝,当路者重其行义,使主帅府文字,授左班殿直。天眷初,从元帅于山西。母丧,不克归葬,主帅怜之,赙礼甚厚。安礼冒大暑,挽柩行千余里,哀毁骨立,行路嗟叹。服除,由行台吏、礼部主事累迁工部侍郎,改左司郎中。

  天德间,罢行台尚书省,入为工部侍郎,累迁本部尚书。明年冬,为宋国岁元使。被诏鞫治韩王亨狱于广宁。亨无反状,安礼还奏。海陵怒,疑安礼梁王宗弼故吏,乃责安礼曰:孛迭有三罪。其论阿里出虎有誓券不当死,既引伏。其谓不足进马,及密遣刺客二者,安得无之?汝等来奏,欲测我喜怒以为轻重耳。乃遣安礼再往,与李老僧同鞫之。老僧由是杀亨于狱。海陵犹谓安礼辄杀亨以绝灭事迹,亲戚得以不坐。安礼之不附上刻下乃如此。

  改吏部尚书,护大房山诸陵工作。拜枢密副使,封谭国公,迁尚书右丞,进封郕国公,转左丞。议降累朝功臣封爵,密谏伐江南,忤海陵意,罢为南京留守,封温国公。安礼长于吏事,廉谨自将,从帅府再伐宋,宝货人口一无所取。贵为执政,奴婢止数人,皆有契券,时议贤之。薨,年五十六。

  纳合椿年,本名乌野。初置女直字,立学官于西京,椿年与诸部儿童俱入学,最号警悟。久之,选诸学生送京师,俾上京教授耶鲁教之,椿年在选中。补尚书省令史,累官殿中侍御史,改监察御史。海陵为相,荐为右司员外郎,编定新制。海陵篡立,以为谏议大夫。椿年有酒失,海陵使之戒酒,遂终身不复饮。改秘书监,修起居注,授世袭猛安,为翰林学士兼御史中丞。贞元初,起上京诸猛安于中都、山东等路安置,以劳赐玉带闲厩马。奉迁山陵,还为都点检。赐今名,拜参知政事。海陵谓椿年曰:如卿吏材甚难得,复有如卿者乎?椿年荐大理丞纥石烈娄室。海陵以娄室为右司员外郎。未旬日,海陵谓椿年曰:吾试用娄室,果如卿言。惟贤知贤,信矣。娄室后赐名良弼,有宰相才,世宗时,至左丞相,号贤相焉。

  正隆二年,椿年薨。海陵亲临哭之,追封特进、谭国公,谥忠辩,赙银二千两、彩百端、绢千匹、钱千万。以长子参谋合为定远大将军,袭猛安,次子合答为忠武校尉。及归葬,再赐钱百万,仍给道路费。

  椿年有宰相才,好推挽士类,然颇营产业,为子孙虑。冒占西南路官田八百余顷。大定中,括捡田土,百姓陈言官豪占据官地,贫民不得耕种。温都思忠子长寿、椿年子猛安参谋合等三十余家凡冒占三千余顷。诏诸家除牛头税地各再给十顷,其余尽赋贫民种佃。世颇以此讥椿年云。

  祁宰,字彦辅,江淮人。宋季以医术补官。王师破汴得之,后隶太医。累迁中奉大夫、太医使。数被赏赉,常感激欲自效。海陵将伐宋,宰欲谏,不得见。会元妃有疾,召宰诊视。既入见,即上疏谏,其略言:国朝之初,祖宗以有道伐无道,曾不十年,荡辽戡宋。当此之时,上有武元、文烈英武之君,下有宗翰、宗雄谋勇之臣,然犹不能混一区宇,举江淮、巴蜀之地,以遗宋人。况今谋臣猛将,异于曩时。且宋人无罪,师出无名。加以大起徭役,营中都,建南京,缮治甲兵,调发军旅,赋役烦重,民人怨嗟,此人事之不修也。间者昼星见于牛斗,荧惑伏于翼轸。巳岁自刑,害气在扬州,太白未出,进兵者败,此天时不顺也。舟师水涸,舳舻不继,而江湖岛渚之间,骑士驰射,不可驱逐,此地利不便也。言甚激切。海陵怒,命戮于市,籍其家产,天下哀之。綦戩,宰婿也,海陵疑奏疏戩为之。辞曰:实不知也。海陵犹杖戩。召禁中诸司局官至咸德门,谕以杀宰事。

  明年,世宗即位于辽东。四年,诏赠资政大夫,复其田宅。章宗即位,诏访其子忠勇校尉、平定州酒监公史,擢尚药局都监。泰和初,诏定功臣谥,尚书省掾李秉钧上言:事有宜缓而急,若轻而重者,名教是也。伏见故赠资政大夫祁宰以忠言被诛,慕义之士,尽伤厥心。世宗即位,赠之以官,陛下录用其子,甚大惠也。虽武王比干之墓,孔子誉夷、齐之仁,何以异此。而有司拘文,以职非三品不在议谥之例,臣窃疑之。若职至三品方得请谥,当时居高官、食厚禄者,不为无人,皆畏罪淟涊,曾不敢申一喙,画一策,以为社稷计。卒使立名死节之士,顾出于医卜之流,亦可以少愧矣。臣以谓非常之人,当以非常之礼待之。乞诏有司特赐谥以旌其忠,斯亦助名教之一端也。制曰:可。下太常,谥曰忠毅。

  赞曰:异哉,海陵之为君也,舞智御下而不恤焉。君子仕于朝,动必以礼,然后免于耻。张通古、耶律安礼位不及张浩,进退始终,其贤远矣。浩无事不为,无役不从,为相最久,用之厚,遇之薄,岂亦自取之邪?海陵伐宋,浩、安礼位皆大臣,一以婉辞,一以密谏,贤于不谏而已。祁宰一医流,独能极谏,其后皆如所言。海陵戕之,足以成其百世之名耳。纳合椿年援引善类,有君子风。其死适在宋兵未举之前,然观其好营产殖,亦未必忘身徇国之士也。祁宰卓乎不可及也夫!

 

  • 部分译文

 

  张通古,字乐之,易州易县人。通古读书过目不忘,他综合所有的经史,善于撰写文辞。辽国天庆二年(1112),通古考中进士,被任命为枢密院令史。正遭逢父亲之丧,守制尚未期满而应召任职,通古恳切推辞不接受,因此而隐遁离去,隐居在兴平。太祖阿骨打平定燕京,又将燕京割让给宋朝。宋人想收买人心,召见通古,通古辞谢了,隐居在易州太宁山下。

  宗望收复燕京,侍中刘彦宗和通古平时关系好,知道他的才华,请他担任枢密院主奏,又改任兵刑房承旨。天会四年(1126),尚书省刚刚建立,通古被授工部侍郎的职位,兼管六部事。高庆裔设立《磨勘法》,官宦之中不少人丢了官,通古也免去了职务。辽王宗干一向知道通古的名气,爱惜他的才学,派人去告诉他要他自理。通古不肯这样做,他说:许多士人都离去了,而我自己有什么心情单独去请求留用呢?宗干为他去论理。拜中京副留守的官,当诏谕江南使,宋朝君主要面向南坐,让通古面向北坐,通古说:大国的长官等于小国的国君。我朝天子把河南、陕西赐给了宋国,宋签约要对我朝奉表称臣,所以我朝使臣不可以面向北坐。如果你想贬低损害使者,使者不敢传诏。于是要马欲北归。宋主立刻命令设东、西座位,使者面向东坐,宋主面向西坐,受诏拜起一切按礼仪进行。通古完成使命回还,听说宋国已在河南布置兵力,谓宋国送他回朝的韩肖胄说:我朝天子割让土地给南国使你们获益,南国应当考虑图报大恩。现在却设置守军,自己造成要动兵戈的嫌疑,如果我朝兴师问罪,你们将拿什么言辞答对?江左尚且保不住,何况齐呢?肖胄听罢很惶恐,说:敬听尊命。立即策马驰回宋国把通古的话如实向宋主禀告。宋主当即命令罢兵。通古到达上京,详细向宗干汇报,并且说:在他们的布置还不定的时候,应当讨论收复河南。宗干高兴地说:这正是我的心愿!通古又出任参知行台尚书省事。

  未过多久,皇帝诏令宗弼再取河南,通古请求自己先行到汴京晓谕宋国。等他临近汴京,宋人已经离开了那里。有人对通古说:宋人先撤退,恐怕其中有诈。现在听说他们将从许、宿两地来袭击我军。通古说:南人公开说要来,正是已经走了。于是派人去观察,宋人果真退却了。宗弼手抚髀部笑着说:谁说书生不明白兵家之事呢!

  河南籍士兵孙进虚妄地自称是皇弟按察大王,阴谋作乱。当时海陵是丞相,内心怀有非分的企图,他想除掉熙宗的弟弟胙王常胜,因为孙进自称皇弟大王,于是他指控这是胙王诬蔑陷害熙宗。熙宗自从太子济安逝世以后,继嗣没有确定,心中深深惦记这件事。再加上裴满皇后很专制,他不能在后宫肆意寻欢,很是郁闷,常常因此而恣意饮酒,酒醉妄自发怒,手持刀子杀人。在海陵中伤胙王的时候,熙宗相信有这事不怀疑,于是派遣护卫特思去汴京审查处理。行台知道熙宗着意在胙王,就诱引孙进招出胙王。通古抓住其中的祸害,极力辩论劝止。及至把孙进引来让他服法,他供出原来假托皇弟大名,拿此来蛊惑众人,是想按规定骗取财物罢了,实际并没有这个人。特思将此情上奏,海陵向皇上说特思的坏话,他说:特思想让胙王侥幸得福。熙宗更加认为海陵的话是真实的,于是杀了胙王,同时杀了特思。行台诸位官员都责备通古说:被你所误,现在要受连累死了。通古说:因正义而获罪被杀死,比活着强。海陵已经杀了胙王,便不再加害他人,于是牵连治罪止于特思,行台没有受牵连。

  天德初年(1149),通古迁升行台左丞,进拜平章政事,被封为谭王,又改封为郓王。通古以有病为理由请求解除有关国家机密大事的工作,没有获准。后通古又拜司徒官职,封为沈王。海陵王完颜亮对下属臣僚严厉,握紧威势和权柄,亲王大臣没有不曾或少给脸色看的,只有见到通古时,一定礼貌相待。

  正当磁州僧人法宝想离去,张浩、张晖想挽留他而留不住,而朝中官员又有想留住他的人。海陵听说这件事,诏令三品以上官员上殿,责备他们说:听说各位爱卿每次到寺院,法宝僧都在正座,卿等便坐在他旁边,朕认为很不可取。所谓佛本是一个小国的王子,能轻易地舍弃富贵,甘愿吃苦修行,由于这个原因才成为佛,现在受到人们的崇敬。如果信佛只是希图福利,都是妄想。况且作为僧人,往往考不中秀才,在市井中流浪讨食,生活的计谋不足,才去当僧人,比较他的贵贱,不可和簿尉抗礼。里巷的老妇,临近死期,她们中多有皈依信奉的人。卿等位尊为宰相辅国大臣,却还效法这些,有失大臣的身份。张司徒是稳重老成的故人,再三教诲应该明白了,他足够当我们的表率,为什么不向他学习呢?海陵又召见法宝对他说:你既然是僧人,去或留全在你自己,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法宝害怕了,不知怎样做才好。海陵说:你是长老,应当有一定的主见,现在难道怕死吗?于是吩咐在朝堂打了他二百大板,打了张浩、张晖各二十板。

  正隆元年(1156),以司徒之职位辞官,被进封为曹王。当年,通古逝世,享年六十九岁。

  通古天生和乐平易,不做表面花样,虽然位居宰相,要求自己平素仍然清寒。他的儿子叫沉,天德三年(1151),被赐杨建中榜及第。

  张浩,字浩然,辽阳渤海人。张浩原来姓高,东明王的后代。张浩的曾祖父叫张霸,在辽国做官时改为张姓。天辅中期,辽东被金朝平定,张浩以谋略献金太祖,金太祖任张浩为承应御前文字。天会八年(1130),张浩被赏赐进士及第,授为秘书郎。

  金太宗将到东京,张浩为提点缮修大内,一跃升为卫尉卿、权签宣徽院事,管勾御前文字,初次拟定朝廷礼仪。张浩请求赡养双亲,辞去官职。后张浩复出任赵州刺史。金朝官制施行后,张浩凭中大夫做大理卿。天眷二年(1139),张浩详细制定内外礼仪,历任户部、工部、礼部三部侍郎,后升为礼部尚书。田珏结党叛乱,台省职位空缺,任张浩行六部事。张浩因为有病请求离开宫内,后补充他做彰德军节度使,升迁燕京路都转运使。不久改任平阳尹。平阳多盗贼,临汾一男子夜里掠走人家的妇女,张浩捕住他,并杀之示众,强盗于是得以平息。平阳近郊有淫祠,当地人都很敬奉它。庙祝、田主争夺香火之利,多年得不到解决。张浩拆除祠堂,把里面的塑像扔到水中。为此强大的宗族、狡黠的官吏都销声匿迹,不敢再侵犯他人。郡中大治。于是张浩修缮尧帝祠堂,建击壤遗风亭。

  金皇帝海陵王召张浩任户部尚书,授给参知政事。天德二年(1150),张浩母亲去世,他服丧期满出来后仍任参知政事,进而授予尚书右丞。天德三年(1151),扩大燕京城,营建宫殿皇室。张浩与燕京留守刘薚、大名尹卢彦伦监护工程。不久到了夏天,工匠们大多得了疾病,皇帝下诏派燕京五百里内的医生都前去治疗,官府负责发放药物。把自己所负责的病人全治活的医生给官职,其次给赏。最后由转运使调查后报告上级。

  贞元元年(1153),金皇帝海陵王定都燕京,把燕京改名为中都,把析津府改为大兴府。张浩进升为平章政事,赏赐给金带、玉带各一条,在鱼藻池赏赐酒宴。张浩请求凡是周围的百姓想到中都居住的人,十年内随时办理,以充实京城,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后张浩被授予尚书右丞相兼侍中,封为潞王,赏赐他的儿子张汝霖进士及第。没过多久,张浩改封为蜀王,进升为左丞相。

  正隆二年(1157),张浩改封为鲁国公。张浩上奏章请求退休。金皇帝海陵王回答他说:如果皇帝不明智,劝谏行不通,良言听不进,那么宰相就乞求离开。宰相老弱病残不能胜任其职也乞求离开。你属于哪一种?张浩回答说:我病弱不能胜任其职,宰相不是养病的官,所以乞求离开。皇帝没有批准他的退休请求。

  金朝皇帝海陵王想攻打宋朝,准备前往汴京,然而汴京大内宫廷失火,于是命令张浩与敬嗣晖营建南京宫室。张浩从容上奏说:以前营建中都,天下人都很高兴地前来干活。现在民力没有恢复,却去干这样的大工程,恐怕不像以前那样容易完成。金朝皇帝海陵王不听张浩劝谏。张浩朝拜离朝,金朝皇帝海陵王问他攻打宋朝的利害关系,张浩不敢正面劝谏,于是婉言回答,想用微言阻止海陵王攻打宋朝,张浩上奏说:我观察天象,要想灭赵氏还需要很长时间。海陵王说:你怎么知道的?张浩回答说:赵构没有儿子,又没有培植亲信,形势一定会发生变化,可以不用军队而让他服从于我们。海陵王虽然很喜欢张浩说的话,但却不听从。张浩到了汴京,海陵王常常派宦官梁糵去视察工程,凡是建成一殿,都耗资极大。梁糵常指着建筑说:某某地方不符合建筑规则。那样就拆了重建。张浩不能违抗梁糵并以礼相待。汴京宫殿建成,海陵王从燕京迁来居住。张浩被授予太傅、尚书令,进而封为秦国公。

  海陵王到达汴京后,几个月不上早朝,天天调整军队南征,部署各路大将。张浩想上奏事情,又不能见到他。适逢海陵王派周福儿到张浩家中,张浩附带上奏说:各路大军都是新提拔的少年,恐怕耽误了国家大事。最好是寻找老将军来训练军队,作为千户谋克。然而海陵王部署已定,很讨厌张浩说这种话,于是杖打张浩。海陵王将亲自带兵从汴京出发,皇后、太子居守。张浩被留下管理尚书省事宜。

  金世宗在辽阳即皇帝位,扬州发生军事政变,海陵王遇害。都督府派使者到南京杀死了太子光英。张浩派户部员外郎完颜谋衍向新皇帝进上祝贺信。第二年(1162)二月,张浩朝拜京城,入朝拜见皇帝。皇帝世宗对他说:我身为天子很费神操心,早晚都担惊受怕,没有一点安宁的地方。你是国家的元老,应该合力帮助治理国家,应当让后世之人称扬德能政绩,不要有失我的委托。不久张浩被授予太师、尚书令,封为南阳郡王。金世宗对张浩说:你在正隆年间做第一丞相,不能纠正救治国家,哪能没罪?营建两宫殿,殚竭民力,你曾经劝谏过,对此天下不认为你有过错,只怨恨正隆时有海陵王。你在尚书省十多年,精通政务,所以再用你做丞相,你应当自勉,不要辜负我的心愿。张浩叩头致谢。张浩做了几天官后,金世宗对他说:你为尚书令,凡是可以任用的人才,应当举荐任用。张浩举荐了纥石烈志宁等人,以后他们都成了名臣。

  张浩有病,休假很长时间。皇帝派左司郎中高絗和张浩的侄子张汝弼前去宣旨召见张浩。张浩用力快走入朝,皇帝下诏张浩入朝不用跪拜,允许他坐在殿陛的东边,如果皇帝有询问,然后他才进前回答。张浩身体不好,不必天天到尚书省去,一些大的行政事务可就地裁决。张浩虽然接受了诏谕,然而还时时请求辞职。三年(1163)夏季,他又请求辞职。于是授予张浩东京留守。张浩有病不能赴任,因而请求退休。

  当初,皇帝身边侍者有的想废除科举制,皇帝说:我接见太师议论这件事。张浩进殿拜见,皇帝说:自古以来帝王有不用文人学士的人吗?张浩回答说:有。皇帝问:他是谁?张浩说:秦始皇。皇帝看看左右的人说:难道让我做秦始皇那样的人?废科举之事从此不再提了。

  这一年,张浩去世。为此皇帝停朝一日。他诏谕左宣徽使赵兴祥带领百官前去致奠,赠送给张浩银千两、重彩五十端、绢五百匹用于丧葬。张浩谥号文康。明昌五年(1194),张浩附带享用金世宗的庙廷祭祀。泰和元年(1201),张浩的图像被画在衍庆宫中。张浩有儿子张汝为、张汝霖、张汝能、张汝方、张汝猷。

  耶律安礼原名耶律纳合,出于遥辇氏世系。幼年丧父,他侍奉孝敬母亲出了名。辽国末年,耶律安礼秘密地进入关塞避难,没有一天对她母亲不孝的。他进入官府,当权者很重视他的行义,使用他为主帅府文安,授给左班殿直。天眷初年,耶律安礼在山西跟从元帅作战。此时他母亲去世,他赶回家里埋葬,主帅怜悯他,赠送给他很厚重的财物以办丧事。耶律安礼冒炎热酷暑,拉着母亲的灵柩行走一千多里,他悲痛得只剩一把骨头,走路都喘息。服丧期满,耶律安礼由行台吏、礼部主事直至升为工部侍郎,改任左司郎中。

  天德年间,耶律安礼被免去行台尚书省,进入朝廷做工部侍郎,直至升为工部尚书。第二年冬,任宋朝岁元使。耶律安礼被诏在广宁审讯处理韩王完颜亨的案子。完颜亨没有谋反的迹象,耶律安礼回朝上奏。海陵王大怒,怀疑耶律安礼、梁王完颜宗弼这些老官员,于是斥责耶律安礼说:完颜孛迭有三条罪状。他说徒单阿里出虎有誓言在不应当死,就把他藏了起来。他说对徒单阿里出虎不足以动兵讨伐,等到我派两名刺客前去,哪里有阿里出虎?你们前来奏知,想试探我的喜怒来权衡轻重罢了。于是派耶律安礼再前往广宁,与李老僧共同审讯完颜亨。李老僧因此把完颜亨杀死在狱中。海陵王仍对耶律安礼说杀完颜亨的目的是消灭不良迹象,他的亲戚可以不连坐。耶律安礼就是这样不附和顺从皇帝而去削减下面人的罪状。

  耶律安礼改任吏部尚书,统辖大房山诸皇陵的工作。不久耶律安礼被授予枢密副使,封为谭国公,升为尚书右丞,进而封为成阝国公,转为尚书左丞。耶律安礼议论对前朝中所封的功臣爵位应降职,并秘密劝谏攻打江南的事,这违反了海陵王的心愿,免除他原职而任他为南京留守,封为温国公。耶律安礼擅长于做官,谨慎廉洁,他再次跟从帅府攻打宋朝,对财物人口一无所取。耶律安礼地位虽很显贵,然而奴婢只有几个人,而且都有契约,当时的人都说他很贤达。耶律安礼五十六岁时死去。

  祁宰字彦辅,长江淮河之间的人。宋朝末年,因为懂医学而做官。金朝的军队攻破汴京俘获了他,后来做了太医。他直至做到中奉大夫、太医使。多次被赏赐,他常常感激因而尽力效劳。

  海陵王准备攻打宋朝,祁宰想上谏,没有被召见。适逢元妃有病,呼唤祁宰去诊断看病。进入宫廷后,祁宰就呈上劝谏奏议,大略意思是:国家刚建立的时候,祖宗们用有道攻打无道,不到十年,就平定了辽国和宋朝。当时,上面有武元、文烈那样的英武之君,下面有完颜宗翰、完颜宗雄那样的谋勇之臣,然而还不能把天下的土地都统为一体,虽攻下长江淮河、巴蜀的地方,后来还是把它们送给了宋朝人。况且今天的谋臣猛将,和先前的不一样。而且宋朝人没有罪状,出兵攻打它没有借口,加上大大增加劳役,建造中都,修建南京,修造军器,调遣军队,赋税劳役繁重,百姓怨声叹气,这是人和方面的不利。夜里昼星出现在斗牛星宿旁,荧惑星伏在翼轸星旁,太白星没有出来,进兵会失败的,这是天时的不顺。水兵出击而水道干涸,大船不连续,而且江湖岛渚之间,骑兵难驰骋射击,不可以驱逐,这是地利的不便。祁宰言词激烈,海陵王大怒,命令在街上杀死祁宰,没收他的家产,为此天下的人很悲痛。綦戬是祁宰的女婿,海陵王怀疑祁宰的奏章是他写的。綦戬回答说:我实在不知道这件事。海陵王还是杖打了綦戬。海陵王下诏京城中各个司局的官员到咸德门,向他们说明杀祁宰的事。

  第二年(1161),金世宗在辽东即皇帝位。大定四年(1164),金世宗下诏追封祁宰为资政大夫,归还他的土地和家宅。章宗即皇帝位,下诏书查访祁宰的儿子授予他忠勇校尉、平定州酒监公史,提拔他为尚乐局都监。泰和初年,皇帝下诏确定功臣的谥号,尚书省掾李秉钧上言说:事情有应该缓的却急了,轻的却重了,诸侯王公的文告就是这样。受人敬佩的已故追封资政大夫祁宰因为忠言被杀,敬仰他的人都很伤心。世宗即皇帝位,追封他为官,陛下录用他的儿子,这是很大的恩惠。纵然武王授给比干坟墓,孔子称赞夷、齐的仁义,但同这件事不相同。然而有司拘泥于制度,认为职位不到三品的人不在讨论封谥号的行列,我私下怀疑此事。如果职位到三品的人才能请求封谥号,当时居高官、食厚禄的人,不是没有人,但都怕被判污浊罪,曾经不敢陈述自己的观点,写出自己的计策,为国家出谋献计。终于为祁宰正名是为节操而死的人,这对于出身医学的人,也可以减少他们的一点羞愧。我认为祁宰不是平常的人,应当用特别的礼仪对待他。请求皇上下诏有司特别赏赐给祁宰谥号,以表彰他的忠诚,这也有助于改正文告。皇帝下令说:可以这样做。于是颁令祁宰为太常,谥号忠毅。

 

 

《列传·卷二十二》

 

  杲(本名撒离喝) 耨碗温敦思忠(子乙迭) 温敦兀带 奔睹 高桢白彦敬 张景仁

  杲,本名撒离喝,安帝六代孙,泰州婆卢火之族,胡鲁补山之子。雄伟有才略,太祖爱之,常在军中。及婆卢火为泰州都统,宗族皆随迁泰州。撒离喝尝为世祖养子,独得不迁,仍居安出虎水。

  宗翰、宗望已再克汴,执宋二主北还。宗望分遣诸将定河北。左都监阇母攻下河间。雄州李成弃城走,撒离喝邀击,大破之,雄州遂降。睿宗经略山东,留撒离喝于河上,而真定境内有贼众,自称元帅秦王。撒离喝击破其众,执而戮之。从平陕西,撒离喝徇地自渭以西,降德顺军,又降泾原路镇戎军,进平熙河,降甘泉等三堡,遂取保川城,明年,同奔睹讨平河外,降宁洮、安陇二寨,并降下河及乐州。至西宁,尽降其都护官属,于是木波族长等皆迎降。攻庆阳,败其拒者,遂降其城。慕洧以环州来降,得城寨十三,步骑一万。于是,宗弼军败于和尚原,上褒美撒离喝而戒励宗弼。

  睿宗已定陕西,留兵屯冲要,使撒离喝总之。居无何,请收剑外十三州。与宋王彦之军七千人遇于沙会泺,败之,遂克金州。连破吴玠诸军于饶峰关,遂取真符县,取洋州入兴元府。败吴玠兵于固镇,擒其两将。撒葛柷等破宋兵,尽下诸砦及仙人关。天会十四年,为元帅右监军。

  天眷三年,宗弼复取河南。撒离喝自河中出陕西。既至凤翔,击走宋军。是时,宋军在京兆西者甚众。诸将以暑雨,欲驻军。且闻宋兵九万会于泾州,都元帅遣河南步卒来会军。撒离喝留诸将屯环庆,独以轻骑取泾州。六月,败宋兵于泾州。宋兵走渭州,拔离速追击,大败之。未几,为右副元帅。皇统三年,封应国公,锡赉甚厚。熙宗出猎,赐具装马二,命射于围中。加开府仪同三司。将还军,命宰臣饯之。

  海陵升蒲州为河中府,撒离喝为河中尹,左副元帅如故。自陕西入朝,因从容言曰:唐建成不道,太宗以义除之,即位之后,力行善政,后世称贤。陛下以前主失德,大义废绝,力行善政,则如唐太宗矣。海陵闻其言,色变,撒离喝亦悔其言。既而进封国王,从行官吏皆官赏之。海陵念撒离喝久握兵在外,颇得士心,忌之,以为行台左丞相兼左副元帅。又恐不奉命,阳尊以殊礼,使系属籍,以玉带玺书赐之。撒离喝至汴,诏谕行台右丞相、右副元帅挞不野无使撒离喝预军事。撒离喝不知,每事辄争之。挞不野诡曰:太师梁王以陕西事属公,以河南事属挞不野,今未尝别奉诏命。陕西之事,挞不野固不敢干涉。挞不野久在河南,将帅畏而附之。撒离喝始至势孤,争之不得,白于朝。大臣知上旨,报曰:如梁王教。及诏使至汴,谕旨于挞不野。使还,挞不野独有附奏,撒离喝不得与闻,人皆知海陵使挞不野图之矣。

  会海陵欲除辽王斜也子孙及平章政事宗义等,元帅府令史遥设希海陵旨,诬撒离喝父子谋反,并平章宗义、尚书谋里野等。遥设学撒离喝手署及印文,诈为契丹小字家书与其子宗安,从左都监奔睹上变。封题作已经开拆者,书纸隐约有白字,作曾经水浸,致字画分明者,称御史大夫宗安于宫门外遗下此书,遥设拾得之。其书略曰:挞不野自来于我不好,凡事常有堤防,应是知得上意。移剌补丞相于我不好,若迟缓分毫,猜疑必落他手也。又曰:阿浑每见此书,约定月日,教扫胡令史却写白字书来。有司鞫问,宗安不服曰:使真有此书,我剖肌肉藏之,犹恐漏泄,安得于朝门下遗之?有司掠笞楚毒,宗安神色不变。乃置扫胡炉炭上,扫胡不能堪,自诬服。宗安谓扫胡曰:尔苦矣。宗义被掠笞,不能当,亦自诬服,曰:我辈知不免矣,不早决,徒自苦。宗安曰:今虽无以自明,九泉之下当有冤对,吾终不能引屈。竟不服而死。使厮鲁浑杀撒离喝于汴,族其家,而无写书及传书者主名。

  有折哥者,能契丹小字,旧尝从撒离喝。特末者,陕西旧将,尝以左副元帅事驰驿赴阙。两人者皆族诛。撒离喝亲属坐是死者二十余人。鲁王斡者孙耶鲁候撒离喝于汴,厮鲁浑执之,耶鲁曰:愿付有司,若法当同坐,虽死不恨。厮鲁浑亦杀之。其家讼于朝,海陵不问,但赐钱二百万。

  奔睹迁元帅左监军,加开府仪同三司。遥设为同知博州事,赐钱三百万,谓之曰:尔无自比老人。老人亲告朕,尔以告有司,设有撒离喝党人在其间,败吾事矣。老人指萧玉也。萧玉名老人,故云然。遥设在博州数岁,后与萧裕谋反,伏诛。

  大定初,诏复撒离喝官爵。三年,追封金源郡王,谥庄襄,以郡王品秩官为营葬。十七年,配享太宗庙廷。

  耨碗温敦思忠,本名乙剌补,阿补斯水人。太祖伐辽,是时未有文字,凡军事当中复而应密者,诸将皆口授思忠,思忠面奏受诏,还军传致诏辞,虽往复数千言,无少误。及辽人议和,思忠与乌林答赞谋往来专对其间,号闸剌。闸剌者,汉语云行人也。自收国元年正月,辽人遣僧家奴来,使者三往反,议不决。使者赛剌至辽,辽人杀之。辽主自将,至驼门,大败,归,复遣使议和。太祖使胡突衮往,书曰:若不从此,胡突衮但使人送至界上,或如赛剌杀之,惟所欲者。

  天辅三年六月,辽大册使太傅习泥烈以册玺至上京一舍,先取册文副录阅视,文不称兄,不称大金,称东怀国。太祖不受,使宗翰、宗雄、宗干、希尹商定册文义指,扬朴润色,胡十答、阿撒、高庆裔译契丹字,使赞谋与习泥烈偕行。赞谋至辽,见辽人再撰册文,复不尽如本国旨意,欲见辽主自陈,阍者止之。赞谋不顾,直入。阍者相与搏撠,折其信牌。辽人惧,遽遣赞谋归。太祖再遣赞谋如辽。辽人前后十三遣使,和议终不可成。太祖自将,遂克临潢。

  其后伐宋,思忠从宗翰军,封刘豫为齐帝,思忠为传宣使,俄授谋克。从宗弼克和尚原。还为同知西京留守事。天眷初,改蒲州防御使。元帅府在陕西者,其官属往往豪压贫民为奴,起遣工匠千人东来,至河上,思忠留止其人以闻,诏皆还之。为行台尚书左丞。是时,赞谟为行台参知政事,思忠黩货无厌,赞谟鄙之,两人由是交恶。海陵杀左丞相秉德于行台。赞谟妻,秉德乳母也。思忠因构赞谟。杀之。是岁,思忠入为尚书右丞。俄进平章政事,封郜国公。进拜左丞相兼侍中,封沂国公。

  天德三年,致仕。贞元二年十月,海陵率三品以上官幸思忠第,使以家礼见,谓思忠曰:卿神气康实,习先朝旧事,舍卿无能知者,当为朕起,共治国政。对曰:君之命,臣敢不敬从,但恨老病疏谬,无以塞责耳。遂命思忠乘马从入宫,拜太傅,领三省事,封齐国王。寻拜太师兼劝农使。已而罢中书门下省,不置领三省事。置尚书令,位丞相上。思忠为尚书令,特置散从八人,听随至宫,省奏赐坐。海陵欲定封爵制度,风思忠建白之。封王者皆降封,异姓或封公或一品、二品阶。惟封思忠广平郡王,赐以玉带。思忠言百官不当封妻,海陵从之。惟封思忠次室为郡夫人。而思忠亦自谓太祖旧臣,颇自任,虽海陵遂非拒谏,而思忠尽言无所避。

  海陵将伐宋,问诸大臣,皆不敢对。思忠曰:不可。海陵不悦,谓思忠曰:汝勿论可否,但云何时克之。思忠曰:以十年为期。海陵曰:何久也?期月耳。思忠曰:太祖伐辽,犹且数年。今百姓愁怨,师出无名。江、淮间暑热湫湿,不堪久居,未能以岁月期也。海陵怒,顾视左右,若欲取兵刃者。思忠无所畏恐,复曰:老臣历事四朝,位至公相,苟有补于国家,死亦何憾。有顷,海陵曰:自古帝王混一天下,然后可为正统。尔耄夫固不知此,汝子乙迭读书,可往问之。思忠曰:臣昔见太祖取天下,此时岂有文字耶?臣年垂七十,更事多矣,彼乳臭子,安足问哉!

  海陵既不用思忠言,运四方甲仗于中都。思忠曰:州郡无兵,何以备盗贼?海陵尽籍丁壮为兵,思忠曰:山后契丹诸部,恐未可尽起。皆不听。其后,州郡盗起,守令不能制。契丹撒八、窝斡果反,期年乃克之。

  当是时,海陵伐宋,祁宰谏而死,张浩进言被杖,思忠见疏,孔彦舟画策先取两淮,他无及者。正隆六年,思忠薨,年七十三。海陵深悼惜之,亲临奠,赙赠加等,赐金螭头车,使者监护,给道路费。

  大定十二年,诏复乌林答赞谟官爵,赠特进。上谓宰臣曰:赞谟忠实刚毅,虽古人无以过。与思忠有隙,遂劝海陵杀之。今思忠子孙皆不肖,亦阴报也。初,思忠已构杀赞谟,遂纳其妻曹氏,尽取其家财产。章宗即位,赞谟女五十九乞改葬。诏赐葬地于怀州,并以思忠元取家赀付之。

  谦,本名乙迭,累官御史中丞。世宗谓之曰:省部官受请托,有以室家传达者。官刑不肃,士风颓弊如此,其纠正之。初,世宗至中都,多放宫人还家,有称心等数人在放遣之例,所司失于检照,不得出宫,心常怏怏。大定二年闰二月癸巳夜,遂于十六位放火,延烧太和、神龙殿。上命近臣迹火之所发。十六位宫人袁六娘等六人告,实称心等为之。称心等伏诛,赏赐袁六娘六人,放出宫为良。谦意宫殿被火,将复兴工役,劳民伤财,乃上表乞权纾修建。上使张汝弼诏谦曰:朕思正隆比年徭役,百姓疮痍未复,边事未息,岂遽有营缮也。卿可悉之。

  久之,袭父思忠济州猛安、利涉军节度副使。乌林答钞兀追捕逃军,至猛安中,谦畏其扰,乃醵民财买银赂钞兀。事觉,钞兀抵罪,谦坐夺猛安。遇赦,求叙。上曰:乙迭无自与赃,使复其所。

  耨碗温敦兀带,太师思忠侄也。天会间,充女直字学生,学问通达,观书史,工为诗。选为尚书省令史,除右司都事,转行台右司郎中,入为左司员外郎。累官同知大兴尹,京师盗贼止息,事无留滞。再迁刑部尚书,改定海军节度使。除兵部尚书,改吏部。正隆伐宋。为武定军都总管。世宗即位,遣使召之,授咸平尹,为北边行军都统。改会宁尹,都统如故。是时初定窝斡,人心未安,兀带为治宽简,多备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