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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史》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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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开兴元年,关陕完颜总帅屯河中府,与大元军战败绩,哀宗遣国纲乘上厩马,径诣河中问败军之由,还至中途,值大兵见杀,时年四十四。

  麻九畴,字知几,易州人。三岁识字。七岁能草书,作大字有及数尺者,一时目为神童。章宗召见,问:汝入宫殿中,亦惧怯否?对曰:君臣,父子也。子宁惧父耶?上大奇之。弱冠入太学,有文名。南渡后,寓居郾、蔡间,入遂平西山,始以古学自力。博通《五经》,于《易》、《春秋》为尤长。兴定末,试开封府,词赋第二,经义第一。再试南省,复然。声誉大振,虽妇人小儿皆知其名。及廷试,以误绌,士论惜之。已而隐居不为科举计。正大初,门人王说、王采苓俱中第,上以其年幼,怪而问之。乃知尝师九畴。平章政事侯挚、翰林学士赵秉文连章荐之,特赐卢亚榜进士第。以病,未拜官告归。再授太常寺太祝,权博士,俄迁应奉翰林文字。九畴性资野逸,高蹇自便,与人交,一语不相入则迳去不返顾。自度终不能与世合,顷之,复谢病去。居郾城,天兴元年,大元兵入河南,挈家走确山,为兵士所得,驱至广平,病死,年五十。

  九畴初因经义学《易》,后喜邵尧夫《皇极书》,因学算数,又喜卜筮、射覆之术。晚更喜医,与名医张子和游,尽传其学,且为润色其所著书。为文精密奇健,诗尤工致。后以避谤忌,持戒不作。明昌以来,称神童者五人,太原常添寿四岁能作诗,刘滋、刘微、张汉臣后皆无称,独知几能自树立,耆旧如赵秉文,以征君目之而不名。

  李汾,字长源,太原平晋人。为人尚气,跌宕不羁。性褊躁,触之辄怒,以是多为人所恶。喜读史。工诗,雄健有法。避乱入关,京兆尹子容爱其材,招致门下。留二年去,之泾州,竭左丞张行信,一见即以上客礼之。元光间,游大梁,举进士不中,用荐为史馆书写。书写,特抄书小史耳,凡编修官得日录,纂述即定,以稿授书写,书写录洁本呈翰长。汾既为之,殊不自聊。时赵秉文为学士,雷渊、李献能皆在院,刊修之际,汾在旁正襟危坐,读太史公、左丘明一篇,或数百言,音吐洪畅,旁若无人。既毕,顾四坐漫为一语云。秉笔诸人积不平,而雷、李尤切齿,乃以嫚骂官长讼于有司,然时论亦有不直雷、李者。寻罢入关。明年来京师,上书言时事,不合,去客唐、邓间。恒山公武仙署行尚书省讲议官。既而仙与参知政事完颜思烈相异同,颇谋自安,惧汾言论,欲除之。汾觉,遁泌阳,仙令总帅王德追获之,锁养马平,绝食而死,年未四十。

  汾平生诗甚多,不自收集,世所传者十二三而已。

  元德明,系出拓拔魏,太原秀容人。自幼嗜读书,口不言世俗鄙事,乐易无畦畛,布衣蔬食处之自若,家人不敢以生理累之。累举不第,放浪山水间,余酒赋诗以自适。年四十八卒。有《东岩集》三卷。子好问,最知名。

  好问字裕之。七岁能诗。年十有四,从陵川郝晋卿学,不事举业,淹贯经传百家,六年而业成。下太行,渡大河,为《箕山》、《琴台》等诗。礼部赵秉文见之,以为近代无此作也。于是名震京师。中兴定五年第,历内乡令。正大中,为南阳令。天兴初,擢尚书省掾,顷之,除左司都事,转行尚书省左司员外郎。金亡,不仕。

  为文有绳尺,备众体。其诗奇崛而绝雕刿,巧缛而谢绮丽。五言高古沈郁。七言乐府不用古题,特出新意。歌谣慷慨,挟幽、并之气。其长短句,揄扬新声,以写恩怨者又数百篇。兵后,故老皆尽,好问蔚为一代宗工,四方碑板铭志,尽趋其门。其所著文章诗若干卷、《杜诗学》一卷、《东坡诗雅》三卷、《锦禨》一卷、《诗文自警》十卷。

  晚年尤以著作自任,以金源氏有天下,典章法度几及汉、唐,国亡史作,己所当任。时金国实录在顺天张万户家,乃言于张,愿为撰述,既而为乐夔所沮而止。好问曰:不可令一代之迹泯而不传。乃构亭于家,著述其上,因名曰野史。凡金源君臣遗言往行,采摭所闻,有所得辄以寸纸细字为记录,至百余万言。今所传者有《中州集》及《壬辰杂编》若干卷。年六十八卒。纂修《金史》,多本其所著云。

  赞曰:韩昉、吴激,楚材而晋用之,亦足为一代之文矣。蔡珪、马定国之该博,胡砺、杨伯仁之敏赡,郑子聃、麻九畴之英俊,王郁、宋九嘉之迈往。三李卓荦,纯甫知道,汾任气,献能尤以纯孝见称。王庭筠、党怀英、元好问自足知名异代。王竞、刘从益、王若虚之吏治,文不掩其所长。蔡松年在文艺中,爵位之最重者,道金人言利,兴党狱,杀田珏,文不能掩其所短者欤?事继母有至行,其死家无余赀,有足取云。

 

  • 部分译文

 

  王庭筠,字子端,辽东人。庭筠出生在未时,即十三时至十五时之间,看书识得十七字。七岁学做,十一岁能写全题。稍微长大,涿郡王袺一见到他,便期望他成为国内杰出人物。大定十六年(1176),王庭筠考中进士,调到恩州任军事判官,到职主事就有声望。郡民中有个叫邹四的,阴谋行不轨的事,被发觉了,因这件事逮捕了一千多人,而独有邹四逃窜藏起来了没有抓到。朝廷派遣大理司直王仲轲审理这个案件,庭筠用计策捕获了邹四,区别开受连累的,结果被治罪的预谋者仅有十二人而已。庭筠又被调到馆陶任主簿。

  明昌元年(1190)三月,章宗下旨告诉学士院说:王庭筠所试写的文章,句子太长,朕不喜欢这样的句子,也恐怕四方仿效他。又对平章张汝霖说:王庭筠文艺颇佳,但是不善于写句子,这个人才气高,也不难改进。四月,召见王庭筠面试,看是否能够任馆职,结果庭筠被选中了。御史台说庭筠在馆陶曾经犯有贪赃罪,不应当将他安置在馆阁工作,于是又作罢了。庭筠选择彰德这个地方居住下来,在隆虑买了田,在黄华山寺读书,因此拿这些来宣扬自己。这年十二月,因为皇上对学士们讲话,感叹他们之中缺乏人才,参政守贞说:王庭筠是个人才。三年(1192),皇上召回庭筠,让他做了应奉翰林文字,命令他和秘书郎张汝方对书法、名画品评优劣并且分别定出等级,于是择出符合标准的有五百五十卷。

  五年(1194)八月,圣上特意对执政官们说:应奉王庭筠,朕打算把诏诰委托给他起草,他这个人才难道是容易得到的?最近党怀英写作《长白山册文》,特别不细致。听说文士中有不少嫉妒庭筠的人,不论他的文章却只看他的行止来诽谤他。读书人大抵好争论或互相结成朋党。往昔东汉的士人和宦官分裂,本来是不足怪的。如唐代牛僧孺、李德裕,宋代的司马光、王安石,都是读书人,然而他们互相排挤诽谤是为什么呢?于是调王庭筠做了翰林修撰。

  承安元年(1196)正月,因为赵秉文上书的事情牵连,被削官一品,责打六十棍,然后被解除职务,这件事记载在《秉文传》中。二年(1197),降职授予郑州防御判官。四年(1199),起用为应奉翰林文字。泰和元年(1201),又出任翰林修撰,当皇帝出巡秋山的护驾侍从,奉皇帝之命做诗三十多首,皇上很是赞赏他。第二年(1202)逝世,年仅四十七岁。皇上向来知道他贫穷,诏令有司赠钱八十万用来给他办丧事,收集整理他生平的诗文藏在秘阁。又把御制诗赐给他家,诗的引文说:王遵古,朕之故人也。乃子庭筠,复以才选直禁林者首尾十年,今兹云亡,玉堂、东观无复斯人矣。

  王庭筠仪表秀美伟岸,善于说笑,表面看他好像傲慢尊贵,人们起初不敢与他接触。认识以后,感到他一脸和气,对你殷勤慰藉好像怕自己做的不够,只要你有一点可取之处,他就极口称赞,以后虽然有一百个对不起他,他也不忌恨你。与他交往的人像韩温甫、路元亨、张进卿、李公度,他引荐的人像赵秉文、冯璧、李纯甫,都是一时的名士,世人因此知道他们并赞许他们。

  王庭筠做文章能道出所要讲的话,晚年诗律深严,写七言长篇尤其在险韵上功力不凡。著有《鑄辨》十卷,文集四十卷。庭筠的书法效法米元章,和赵氵风、赵秉文都是书法名家,在绘画上庭筠尤其擅长山水墨竹等等。

  王庭筠的儿子叫曼庆,也能做诗并会书法,官做到行省右司郎中,自号淡游

  王若虚,字从之,是藁城人。幼年聪明有悟性,就像往日是在文字之间成长的。承安二年(1197)选拔为经义进士。调往..州任录事,历任管城、门山二县的县令,都有好的政绩,任满,老幼挽留送别,数日才得以成行。若虚被推荐任用为国史院编修官,迁升为应奉翰林文字。被派出使夏国,回国后被授予同知泗州军州事,留任著作佐郎。正大初年(1224),完成了《宣宗实录》的编写,升迁平凉府判官。不久,奉诏做了左司谏,后来又转任延州刺史,入朝做直学士。

  天兴元年(1232),哀宗弃军南逃归德。第二年(1233)春天,崔立发动政变。当时众多小人附和,请求替崔立建功德碑,翟奕以尚书省的名义召见并命令王若虚写碑文。当时翟奕之辈凭借势力耍威风,谁若有一点儿违背他们的意思,就诬陷定罪立即屠杀。若虚自己考虑一定会被整死,暗中对左右司员外郎元好问说:现在召见我写碑文,不服从就得死。做碑文则名节扫地,不如为这事死了为好。虽然是这样,我姑且和他讲讲道理。于是对翟奕之流说:丞相的功德碑应写些什么事迹?翟奕等人大怒,说:丞相拿汴京城投降蒙古,救活了百万生灵,不是功德吗?若虚说:学士代替王讲话,功德碑叫代王言可以吗?况且丞相已经以汴京城投降,那么当朝官员都出了城门,自古以来哪里有门下人为主帅歌功颂德的,而后世会认为这是可信的吗?翟奕等人不能定夺,于是召见太学生刘祁、麻革等人到省里,元好问、张信之拿立碑的事开导他们,说:众人讨论这事交给了二君,并且已经告诉了郑王(即崔立),二君不要推辞。刘祁等人坚决推辞而离开。过了几天,翟奕之辈催促逼迫不已,刘祁就写了个草稿拿来交给元好问。元好问觉得不中意,就自己动手写,写成拿去让若虚看,于是共同删改一些字,然而只是直接叙事而已。后来蒙古军入了汴京城,立碑的事也没个结果。

  金国灭亡,王若虚脱下官服换上便衣北归镇阳,和浑源的刘郁一起东游泰山,到了黄岘峰,在萃美亭休息,看看周围对同游的人说:在尘土中埋没了一生,想不到晚年才建造了仙府,真能得以在这山上终老,我的志愿就实现了。于是让他的儿子王忠先回去,让他的另一个儿子王恕到前面去看看是平安还是危险,自己垂下双脚坐在大石头上,过了好久,瞑目而逝,享年七十岁。王若虚所著的文章号称《慵夫集》,有若干卷,《滹南遗老》亦有若干卷,在世上流传。

  麻九畴,字知几,是易州人。九畴三岁识字,七岁能写草书,写的大字有到几尺的,一时间被看作是神童。章宗召见他,问道:你进宫殿中来也不惧怕胆怯吗?九畴回答说:君臣,是父子。儿子难道害怕父亲吗?章宗皇帝大为惊奇。九畴未成年就入了太学,有文名。

  金南渡以后,麻九畴居住在郾、蔡两县之间,进入遂平西山,开始在古学上集中精力自学。九畴博学精通《五经》,对于《易经》、《春秋》尤其见长。兴定末年(1221),在开封府参加考试,九畴词赋获第二名,经义获第一名。再参加南方的省试,也是这样。因此九畴声誉大振,即使是妇人小孩也都知道他的名字。到参加朝廷考试,却因有误而被贬退,士人议论都替他惋惜。事情过后,九畴隐居再不考虑参加科举考试的事情。正大初年(1224),麻九畴的门人王说、王采苓一起考中榜上有名,皇上因为他们年幼,奇怪地问他们,才知道曾经是九畴的学生。平章政事侯挚、翰林学士赵秉文连连写奏章举荐九畴,皇上特别赐予他卢亚榜进士第。九畴因为有病,没有拜官便告辞归去了。皇帝再授予他太常寺太祝,代理博士,很快升迁应奉翰林文字。

  麻九畴性情粗鲁飘逸,高低自便,和人交往,一句话不投机就自顾走开不回头。他自己考虑终究不能和世人融和,很快又称病请求离职了。九畴住在郾城,天兴元年(1232),蒙古军入侵河南,他携带全家逃往确山,被兵士截获,驱赶到广平,病死了,时年五十岁。

  九畴起初因为要掌握经义而学习《易经》,后来喜爱邵尧夫的《皇极书》,所以学算数,又喜欢卜筮、射覆的术法。晚年变为喜欢医道,和名医张子和交往,把他的学问学到手,并且为张子和所写的书润色。九畴写文章精密奇健,诗尤其工整细致。后来为了回避诽谤和嫉妒,坚决戒掉不再写诗。明昌以来,被称作神童的共有五个人:太原的常添寿四岁能写诗,刘滋、刘微、张汉臣后来都没有著称于世,唯独知几能以自己的才学树立起来,年高而久负声望的人像赵秉文,以获得君主的赏识为目的而在世上却不闻名。

  元好问,字裕之。七岁能做诗。十四岁的时候,跟随陵川的郝晋卿学习,不去写应考的诗文,对经传百家深入贯通,仅用六年就完成了学业。好问南下太行山,渡过黄河,写了《箕山》、《琴台》等诗,礼部赵秉文看见了这些诗,认为近代没有这样的作品。于是,好问名震京师。

  兴定五年(1221),元好问参加科举考试中第,做过内乡县令。正大年间,是南阳令。天兴初年(1232),被选拔到尚书省任职,没过多久,任左司都事,转行尚书省左司员外郎。金国灭亡,不再做官。

  元好问写文章有法度,各种文体完备。他的诗词奇崛而绝无雕琢,巧饰而去掉绮丽。他的五言诗高古沉郁,七言乐府不用古题,特出新意。他写的歌谣慷慨豪迈,挟带一种幽、并之气。他写的长短句,宣扬新声,写出恩怨的有几百篇。战乱以后,故交老友都没有了,好问蔚为一代宗匠,为众人所推崇,四方的人们凡是要写碑版铭志,都跑到他家门下。他所著的文章和诗歌有若干卷、《杜诗学》一卷、《东坡诗雅》三卷、《锦礻几》一卷、《诗文自警》十卷。

  元好问在晚年尤其以著书立说为己任,他认为金源氏之所以取得天下,典章法度几乎达到汉、唐的水准,国亡了要写出历史,已经是自己应当承担的任务。当时金国实录在顺天的张万户家中,好问于是对张万户说,愿意把金国实录撰写成书,后来被乐夔阻止才罢了。元好问说:不能让一个朝代的轨迹泯灭而得不到流传。于是在自己家中建造个亭子,在亭子中著述,并因此把写的稿子称为野史。凡是金朝君臣的遗言和往来活动,采访所闻,得到一些资料立即用寸纸细字做出记录,以至于收集到一百多万字。流传至今的有《中州集》和《壬辰杂编》若干卷。元好问六十八岁时逝世。后来人编撰《金史》,大多依据他的著作。

 

 

《列传·卷六十五》

 

  ◎孝友

  ○温迪罕斡鲁补 陈颜 刘瑜 孟兴 王震 刘政

  孝友者,人之至行也,而恒性存焉。有子者欲其孝,有弟者欲其友,岂非人之恒情乎?为子而孝,为弟而友,又岂非人之恒性乎?以人之恒情责人之恒性,而不副所欲者恒有焉。有竭力于是,岂非难乎。天生五谷以养人,五谷之有恒性也。服田力穑以望有秋,农夫之有恒情也。五谷熟,人民育,岂异事乎。然以唐、虞之世,黎民阻饥不免以命稷,百姓不亲、五品不逊不免以命契,以是知顺成之不可必,犹孝友之不易得也。是故有年大有年以异书于圣人之经,孝友以至行传于历代之史,劝农兴孝之教不废于历代之政,孝弟力田自汉以来有其科。章宗尝曰:孝义之人,素行已备,虽有希觊,犹不失为行善。庶几帝王之善训矣。夫金世孝友见于旌表、载于史册者仅六人焉。作《孝友传》。

  温迪罕斡鲁补,西北路宋葛斜斯浑猛安人。年十五,居父丧,不饮酒食肉,庐于墓侧。母疾,刲股肉疗之,疾愈。诏以为护卫。

  陈颜,卫州汲县人。世业农。父光,宋季擢武举第,调寿阳尉,未赴。值金兵取汴,光病,围城中。颜间关渡河,往省其父,因扶疾北归。光家奴谋良不可,诬告光与贼杀人。光系狱,榜掠不胜,因自诬服。颜诣郡请代父死,太守徐某哀之,不敢决,适帅臣至郡,以其状白,帅曰:此真孝子也。遂并释之。天会七年,诏旌表其门闾。

  刘瑜,棣州人。家贫甚,母丧不能具葬,乃质其子以给丧事。明昌三年,诏赐粟帛,复其终身。

  孟兴,蚤丧父,事母孝谨,母没,丧葬尽礼。事兄如事其父。明昌三年,诏赐帛十匹、粟二十石。

  王震,宁海州文登县人。为进士学。母患风疾,刲股肉杂饮食中,疾遂愈。母没,哀泣过礼,目生翳。服除,目不疗而愈,皆以为孝感所致。特赐同进士出身,诏尚书省拟注职任。

  刘政,洺州人。性笃孝,母老丧明,政每以舌舐母目,逾旬母能视物。母疾,昼夜侍侧,衣不解带,刲股肉啖之者再三。母死,负土起坟,乡邻欲佐其劳,政谢之。葬之日,飞鸟哀鸣,翔集丘木间。庐于墓侧者三年。防御使以闻,除太子掌饮丞。

  ◎隐逸

  褚承亮 王去非 赵质 杜时升 郝天挺 薛继元 高仲振 张潜 王汝梅宋可 辛愿 王予可

  孔子称逸民伯夷、叔齐、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其立心造行之异同,各有所称谓,而柳下惠则又尝仕于当世者也。长沮、桀溺之徒,则无所取焉。后世,凡隐遁之士,其名皆列于史传,何欤?盖古之仕者,其志将以行道,其为贫而仕下列者,犹必先事而后食焉。后世干禄者多,其先人尚人之志与叹老嗟卑之心,能去是者鲜矣。故君子于士之远引高蹈者特称述之,庶闻其风犹足以立懦廉顽也。作《隐逸传》。

  褚承亮,字茂先,真定人。宋苏轼自定武谪官过真定,承亮以文谒之,大为称赏。宣和五年秋,应乡试,同试者八百人,承亮为第一。明年,登第。调易州户曹,未赴,会金兵南下。天会六年,斡离不既破真定,拘籍境内进士试安国寺,承亮名亦在籍中,匿而不出。军中知其才,严令押赴,与诸生对策。策问上皇无道、少帝失信。举人承风旨,极口诋毁。承亮诣主文刘侍中曰:君父之罪,岂臣子所得言耶?长揖而出。刘为之动容。余悉放第,凡七十二人,遂号七十二贤榜。状元许必仕为郎官,一日出左掖门,堕马,首中阃石死,余皆无显者。刘多承亮之谊,荐知藁城县。漫应之,即弃去。年七十终,门人私谥曰玄贞先生。

  子席珍,正隆二年进士,官州县有声。

  王去非,字广道,平阴人。尝就举,不得意即屏去,督妻孥耕织以给伏腊。家居教授,束修有余辄分惠人。弟子班帎贫不能朝夕,一女及笄,去非为办资装嫁之。北邻有丧忌东出,西与北皆人居,南则去非家,去非坏蚕室使丧南出,遂得葬焉。大定二十四年卒,年八十四。

  赵质,字景道,辽相思温之裔。大定末,举进士不第,隐居燕城南,教授为业。明昌间,章宗游春水过焉,闻弦诵声,幸其斋舍,见壁间所题诗,讽咏久之,赏其志趣不凡。召至行殿,命之官。因辞曰:臣僻性野逸,志在长林丰草,金镳玉络非所愿也。况圣明在上,可不容巢、由为外臣乎。上益奇之,赐田亩千,复之终身。泰和二年卒,年八十五。

  杜时升,字进之,霸州信安人。博学知天文,不肯仕进。承安、泰和间,宰相数荐时升可大用。时升谓所亲曰:吾观正北赤气如血,东西亘天,天下当大乱,乱而南北当合为一。消息盈虚,循环无端,察往考来,孰能违之。是时,风俗侈靡,纪纲大坏,世宗之业遂衰。时升乃南渡河,隐居嵩、洛山中,从学者甚众。大抵以伊洛之学教人自时升始。正大间,大元兵攻潼关,拒守甚坚,众皆相贺,时升曰:大兵皆在秦、巩间,若假道于宋,出襄、汉入宛、叶,铁骑长驱势如风雨,无高山大川为之阻,土崩之势也。顷之,大元兵果自饶峰关涉襄阳出南阳,金人败绩于三峰山,汴京不守,皆如时升所料云。正大末,卒。

  郝天挺,字晋卿,泽州陵川人。早衰多疾,厌于科举,遂不复充赋。太原元好问尝从学进士业,天挺曰:今人赋学以速售为功,六经百家分磔缉缀,或篇章句读不之知,幸而得之,不免为庸人。又曰:读书不为艺文,选官不为利养,唯通人能之。又曰:今之仕多以贪败,皆苦饥寒不能自持耳。丈夫不耐饥寒,一事不可为。子以吾言求之,科举在其中矣。或曰:以此学进士无乃戾乎?天挺曰:正欲渠不为举子尔。贞祐中,居河南,往来淇卫间。为人有崖岸,耿耿自信,宁落魄困穷,终不一至豪富之门。年五十,终于舞阳。

  薛继先,字曼卿。南渡后,隐居洛西山中,课童子读书。事母孝,与人交谦逊和雅,所居化之。子纯孝,字方叔,有父风。有诈为曼卿书就方叔取物者,曼卿年已老状貌如少者,客不知其为曼卿而以为方叔也,而与之书,曼卿如所取付之。监察御史石玠行部过曼卿,曼卿不之见。或言:君何无乡曲情。曼卿曰:君未之思耳。凡今时政未必皆善,御史一有所劾,将谓自我发之。同恶相庇,他日并乡里必有受祸者。其畏慎皆此类。壬辰之乱,病没宜阳。

  高仲振,字正之,辽东人。其兄领开封镇兵,仲振依之以居。既而以家业付其兄,挈妻子入嵩山。博极群书,尤深《易》《皇极经世》学。安贫自乐,不入城市,山野小人亦知敬之。尝与其弟子张潜、王汝梅行山谷间,人望之翩然如仙。或曰仲振尝遇异人教以养生术,尝终日燕坐,骨节戛戛有声,所谈皆世外事,有扣之者辄不复语云。

  张潜,字仲升,武清人。幼有志节,慕荆轲、聂政为人,年三十始折节读书。时人高其行谊,目曰张古人。后客崧山,从仲振受《易》。年五十,始娶鲁山孙氏,亦有贤行,夫妇相敬如宾,负薪拾穗,行歌自得,不知其贫也。邻里有为潜种瓜者,及熟让潜,潜弗许,竟分而食之。尝行道中拾一斧,夫妇计度移时,乃持归访其主还之。里有兄弟分财者,其弟曰:我家如此,独不畏张先生知耶?遂如初。天兴间,潜挈家避兵少室,乃不食七日死,孙氏亦投绝涧死焉。

  王汝梅,字大用,大名人。始由律学为伊阳簿,秩满,遂隐居不仕。性嗜书,动有礼法。生徒以法经就学者,兼授以经学。诸生服其教,无敢为非义者。同业尝悯其贫,时周之,皆谢不受。后不知所终。

  宋可,字予之,武陟人。其姑适大族槁氏,贞祐之兵,夫及子皆死於难。姑以白金五十笏遗可,可受不辞。其后姑得槁氏疏族立为后,挈之省外家。可乃置酒会乡邻,谓姑曰:姑往时遗可以金,可以槁氏无子故受之。今有子矣,此金槁氏物,非姑物也,可何名取之。因呼妻子舁金归之,乡里用是重之。未几,北兵驻山阳,军中有闻可名者,访知所在,质其子,使人招之曰:从我者祸福共之,不然,汝子死矣。亲旧竞劝之往,可皆谢不从,曰:吾有子无子,与吾儿死生,皆有命焉。岂以一子故,并平生所守者亡之。后竟以无子。

  辛愿,字敬之,福昌人。年二十五始知读书,取《白氏讽谏集》自试,一日便能背诵。乃聚书环堵中读之,至《书伊训》、《诗河广》颇若有所省,欲罢不能,因更致力焉。由是博极书史,作文有绳尺,诗律精严有自得之趣。性野逸,不修威仪,贵人延客,麻衣草屦、足胫赤露坦然于其间,剧谈豪饮,傍若无人。尝谓王郁曰:王侯将相,世所共嗜者,圣人有以得之亦不避。得之不以道,与夫居之不能行己之志,是欲澡其身而伏于厕也。是难与他人道,子宜保之。其志趣如此。

  后为河南府治中高廷玉客。廷玉为府尹温迪罕福兴所诬,愿亦被讯掠,几不得免,自是生事益狼狈。愿雅负高气,不以从俗俯仰,迫以饥冻流离,往往见之于诗。有诗数千首,常贮竹橐中。正大末,殁洛下。其诗有云:黄绮暂来为汉友,巢由终不是唐臣。真处士语也。

  王予可,字南云,河东吉州人。父本军校,予可亦尝隶籍。年三十许,大病后忽发狂,久之能把笔作诗文,及说世外恍惚事。南渡后,居上蔡、遂平、郾城之间,遇文士则称大成将军,于佛前则称谛摩龙什,于道则称驺天玄俊,于贵游则称威锦堂主人

  为人躯干雄伟,貌奇古,戴青葛巾,项后垂双带若牛耳,一金镂环在顶额之间,两颊以青涅之为翠靥。衣长不能掩胫。落魄嗜酒,每入城,市人争以酒食遗之。夜宿土室中,夏月或尸秽在傍、蛆虫狼籍不恤也。人与之纸,落笔数百言,或诗或文,散漫碎杂,无句读、无首尾,多六经中语及韵学家古文奇字,字画峭劲,遇宋讳亦时避之。或问以故事,其应如响,诸所引书,皆世所未见。谈说之际稍若有条贯,则又以诞幻语乱之。麻九畴、张珏与之游最狎,言其诗以百分为率,可晓者才二三耳。

  壬辰兵乱,为顺天将领所得,知其名,窃议欲挈之北归,馆于州之瑞云观。予可明日见将领自言曰:我不能住君家瑞云观也。不数日卒。后复有见于淮上者。

  赞曰:金世隐逸不多见,今于简册所有,得十有二人焉。其卓尔不群者三人。褚承亮宋人,勒试进士,主司发策问宋徽、钦之罪,承亮长揖而去之。方金人重举业,杜时升居山中,首以伊洛之学教后进。宋可不愿仕,人执其子为质,宁弃而不就,遂以无子。虽制行过中,岂不贤于杀妻以求大将者乎。大夫士见善明、用心刚,故能为人所难为者如此。

 

  • 部分译文

 

  褚承亮,字茂先,真定县人。宋朝的苏轼在定武被贬谪官职,路过真定的时候,褚承亮拿了文章来拜见,苏轼对他大加称赞。宋宣和五年(1123)秋,褚承亮参加乡试,一同应试的有八百人,而他名列第一。第二年,考中了进士,被调任易州户曹。褚承亮还没去赴任,便遇上了金兵南下。

  天会六年(1128),干离不攻下了真定,把名册上是真定的进士都拘禁到安国寺考试,褚承亮的名字也列在名册中,却躲藏起来不露面。军营里知道他的才华,下严令把他押来,与各进士一起答对策问。策问道:上皇无道,少帝失信。举人顺承讽谏的旨意,极力对朝廷进行诋毁。褚承亮则对主考官刘侍中说:君父的过错哪里是臣子能够议论的呢?然后深深作了个揖便离去了。刘侍中很受感动。其余的举子都被录取,共计七十二人,于是号称七十二贤榜。状元许必被任命为郎官,有一天他走出左掖门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头碰在门槛的石头上而死。这样,其他举人都没什么知名的了。刘侍中非常看重和褚承亮的交情,举荐他做藁城县知县。褚承亮随便答应下来,但不久就弃职而去。他七十岁时逝世,门人们私下称他为玄贞先生

  褚承亮的儿子褚席珍,于正隆二年(1157)中了进士,在州县做官颇有声誉。

  杜时升,字进之,是霸州信安人。时升博学,通晓天文,只是不肯进入仕途。承安年间和泰和年间,宰相屡次举荐时升,说是对他可以重用。时升对所亲近的人说:我观察正北方赤气如血,东西横贯天空,天下应当大乱,大乱之后南北应该合成一统。消息是实是虚,循环往复没有头绪,考察往来变化,谁能违背天意呢?在那时候,社会风俗奢侈萎靡,朝廷纪纲遭大破坏,世宗的基业已经衰败。时升于是南渡黄河,隐居在嵩、洛山中,跟他学习的人很多。用伊洛之学的理论教人大抵是从时升开始的。

  正大年间,蒙古军进攻潼关,金军抗敌守关很是坚强,大家都争相祝贺,时升说:蒙古大军都在秦、巩之间,如果借道从宋国进发,出襄、汉进入宛、叶,铁骑长驱势如风雨,没有高山大川阻挡他们,那么金国就成为土崩瓦解之势了。很快,蒙古军果然从饶峰关涉襄阳出南阳,金兵战败于三峰山,汴京失守,一切都像时升所预料的那样。正大末年(1232),时升逝世。

  宋可,字予之,是武陟县人。他的姑母嫁给了大族槁氏,在贞..年间的战争中,丈夫和儿子都死于战乱。姑母把五十笏白金赠给宋可,宋可并不推辞,接受下来。后来,姑母继领了槁氏远族的一个孩子,带他回来探访娘家。宋可就摆了酒席聚会乡邻,对姑母说:姑母以前赠金于我,我因为槁氏无子才接受下来。现在槁氏有了孩子,这金钱是槁氏的财产,而不是姑母您的,我有什么理由拿它呢?于是,宋可叫妻儿抬出五十笏白金归还给姑母,乡里人因此十分敬重他。

  没过多久,北国的军队进驻山阳,军中有人听说过宋可的声名,就探访到他的住处,把他的儿子抓走做人质,派人叫他去,说:如果顺从我们,可以祸福同享。如果不从,你的儿子就得死掉了。亲友们都劝宋可去,他全部谢绝,并说:我有没有儿子,我儿子是死是活,这都是命中注定。我怎么能因为一个儿子,就放弃一生所奉守的信条呢!以后,宋可终于因此没有了儿子。

  王予可,字南云,是河东吉州人。他的父亲本来是一名军校,所以予可也曾经在军队注册。王予可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大病一场后忽然发狂,时间长了能拿起笔写文,并且说些世外的恍恍惚惚、令人费解的事。南渡以后,他家居住在上蔡、遂平、郾城之间,遇到文人学士,他就称人家是大成将军,在佛前他则称呼谛摩龙什,对道士就称呼驺天玄俊,对贵族游人则称呼威锦堂主人

  王予可这个人体形雄伟,相貌奇古,戴的是青色葛巾,脖子后面垂着像牛耳似的两根带子,顶额中间佩一个金镂环。他的两颊用青颜色点搽成翠色的微涡,他的衣服长短盖不住小腿。落魄嗜酒,每次入城,市场上的人争着拿酒食给他。夜间,他睡在土屋里,夏天有时污秽的尸体在旁边,蛆虫狼藉,他对此也不恐惧。

  有人给他纸,他落笔就是几百字,或者是诗,或者是文,散漫碎杂,没有断句,没头没尾,但大多是六经中的句子以及韵学家的古文奇字,笔划锋利有劲,遇到宋讳也知道回避。有的人问他一些典故,他对答声音宏亮,引用的书都是当世所不曾见过的,谈说之间稍微像是有条理,可是又用一些荒诞的幻语把条理搞乱了。麻九畴、张..和他交往最亲密,说他的诗用百分作为比率,可以读懂的才百分之二、三罢了。

  壬辰(1232)战乱中,王予可被顺天将领所收容,知道他的名字,顺天将领暗中商议要带着他北归,让他住在州里的瑞云观。予可第二天去见将领,自己说:我不能住在君家瑞云观。不几天,予可就死了。后来又有人说在淮上见到过他。

 

 

《列传·卷六十六》

 

  ◎循吏

  ○卢克忠 牛德昌 范承吉 王政 张奕 李瞻 刘敏行 慎微 刘焕高昌福 孙德渊 赵鉴 蒲察郑留 女奚烈守愚 石抹元 张彀 赵重福 武都 纥石烈德 张特立 王浩

  金自穆宗号令诸部不得称都孛堇,于是诸部始列于统属。太祖命三百户为谋克,十谋克为猛安,一如郡县置吏之法。太宗既有中原,申画封疆,分建守令。熙宗遣廉察之使循行四方。世宗承海陵凋之余,休养生息,迄于明昌、承安之间,民物滋殖,循吏迭出焉。泰和用兵,郡县多故,吏治衰矣。宣宗尚刀笔之习,严考核之法,能吏不乏,而岂弟之政罕见称述焉。金百余年吏治,始终可考,于是作《循吏传》。

  卢克忠,贵德州奉集人。高永昌据辽阳,克忠走诣金源郡王斡鲁营降,遂以撒屋出为乡导。斡鲁克东京,永昌走长松岛,克忠与渤海人挞不也追获之。收国二年,授世袭谋克。其后,定燕伐宋皆与有功,除登州刺史,改刺澶州。天德间,同知保大军节度使。绥德州军卒数人道过鄜城,求宿民家,是夜有贼剽主人财而去。有司执假宿之卒,系狱榜掠诬服。克忠察其冤,独不肯署,未几果得贼,假宿之卒遂释。大定二年,除北京副留守。会民艰食,克忠下令凡民有蓄积者计留一岁,悉平其价籴之,由是无捐瘠之患。转陈州防御使,后以静难军节度使致仕,卒。

  牛德昌,字彦钦,蔚州定安人。父铎,辽将作大监。德昌少孤,其母教之学,有劝以就荫者,其母曰:大监遗命不使作承奉也。中皇统二年进士第,调矾山簿。迁万泉令。属蒲、陕荐饥,群盗充斥,州县城门昼闭。德昌到官,即日开城门纵百姓出入,榜曰:民苦饥寒,剽掠乡聚以偷旦夕之命,甚可怜也。能自新者一不问。贼皆感激解散,县境以安。府尹王伯龙嘉之,礼待甚厚。累官刑部、吏部侍郎,中都路都转运使,广宁、太原尹。卒,赠中奉大夫。

  范承吉,字宠之。好学问,属辽季盗贼起,虽避地未尝废书。天庆八年中进士丙科,授秘书省校书郎,至大定府金源令。归朝为御前承应文字。天会初,迁殿中少监。四年,从攻太原,迁少府监。五年,宗翰克宋,所得金珠承吉司其出入,无毫发欺,及还,犊车载书史而已,寻迁昭文馆直学士,知绛州。

  先是,军兴,民有为将士所掠而逃归者,承吉使吏遍谕,俾其自实,凡数千人,具白元帅府,许自赎为良,或贫无赀者以公厨代输。六年,改河东北路转运使。时承宋季之弊,民赋繁重失当,承吉乃为经画,立法简便,所入增十数万斛,官既足而民有余。历同知平阳尹、西京副留守,迁河东南路转运使,改同签燕京留守事、顺天军节度使,属地震坏民庐舍,有欲争先营葺者,工匠过取其直,承吉命官属董其役,先后以次,不间贫富,民赖以省费。

  历镇西军节度使、行台礼部尚书、泰宁军节度使,复镇顺天。奚卒散居境内,率数千人为盗,承吉绳以法不少贷,惧而不敢犯。贞元二年,以光禄大夫致仕,卒年六十六。

  王政,辰州熊岳人也。其先仕渤海及辽,皆有显者。政当辽季乱,浮沈州里。高永昌据辽东,知政材略,欲用之。政度其无成,辞谢不就。永昌败,渤海人争缚永昌以为功,政独逡巡引退。吴王阇母闻而异之,言于太祖,授卢州渤海军谋克。从破白霫,下燕云。及金兵伐宋,滑州降,留政为安抚使。前此数州既降,复杀守将反为宋守,及是人以为政忧。政曰:苟利国家,虽死何避。宋王宗望壮之,曰:身没王事,利及子孙,汝言是也。政从数骑入州。是时,民多以饥为盗,坐系。政皆释之,发仓廪以赈贫乏,于是州民皆悦,不复叛。傍郡闻之,亦多降者。宋王召政至辕门,抚其背曰:吾以汝为死矣,乃复成功耶。慰谕者久之。

  天会四年,为燕京都曲院同监。未几,除同知金胜军节度使事。改权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掌军资。是时,军旅始定,管库纪纲未立,掌吏皆因缘为奸。政独明会计,严局鐍,金帛山积而出纳无锱铢之失。吴王阇母戏之曰:汝为官久矣,而贫不加富何也?对曰:政以杨震四知自守,安得不贫。吴王笑曰:前言戏之耳。以黄金百两、银五百两及所乘马遗之。六年,授左监门将军,历安州刺史、檀州军州事、户吏房主事。天眷元年,迁保静军节度使,致仕卒,年六十六。

  政本名南撒里,尝使高丽,因改名政。子遵仕、遵义、遵古。遵古子庭筠有传。

  张奕,字彦微,其先泽州高平人。以荫补官,仕齐为归德府通判。齐国废,齐兵之在郡者二万人谋为乱,约夜半举燎相应。奕知之,选市人丁壮授以兵,结阵扼其要巷,开小南门以示生路,乱不得作,比明亡匿略尽,擒其首恶诛之。后五日,都统完颜阿鲁补以军至归德,欲根株余党,奕以阖门保郡人无他,遂止。行台承制除同知归德尹。

  天眷元年,以河南与宋,改同知沂州防御使事。三年,宗弼复取河南,征奕赴行省,既定汴京,授汴京副留守。历陈、秦州防御使,同知太原尹。晋宁军报夏人侵界,诏奕往征之。奕至境上,按籍各归所侵土,还奏曰:折氏世守麟府,以抗夏人。本朝有其地遂以与夏。夏人夷折氏坟垅而戮其尸,折氏怨入骨髓而不得报也。今复使守晋宁,故激怒夏人使为鼠侵,而条上其罪,苟欲开边衅以雪私仇耳。独可徙折氏他郡,则夏人自安。朝廷从之,遂移折氏守青州。正隆间,同知西京留守事,迁河东北路转运使。大定二年,征为户部尚书,甫视事,得疾卒。

  李瞻,蓟州玉田人。辽天庆二年进士,为平州望云令。张觉据平州叛,以瞻从事。宗望复平州,觉亡去,城中复叛,瞻逾城出降,其子不能出,为贼所害。宋王宗望嘉之。承制以为兴平府判官。天会三年,迁大理少卿,从宗望南伐,为汉军粮料使。四年,金兵围汴,宋人请割河北三镇,瞻与礼部侍郎李天翼安抚河北东、西两路,略定怀、浚、卫等州,卫、汤阴等县。七年,知宁州,累迁德州防御使。为政宽平,民怀其惠,相率诣京师请留者数百千人。贞元三年,迁济州路转运使,改忠顺军节度使。正隆末,盗贼蜂起,瞻增筑城垒为备,蔚人赖之以安。大定初,卒于官。

  刘敏行,平州人。登天会三年进士。除太子校书郎,累迁肥乡令。岁大饥,盗贼掠人为食。诸县老弱入保郡城,不敢耕种,农事废,畎亩荒芜。敏行白州,借军士三十护县民出耕,多张旗帜为疑兵,敏行率军巡逻,日暮则阅民入城,由是盗不敢犯而耕稼滋殖。转高平令。县城圮坏久不修,大盗横恣,掠县镇不能御。敏行出己俸,率僚吏出钱顾役缮治,百姓欣然从之,凡用二千人,版筑遂完。乡村百姓入保,贼至不能犯。凡九迁,为河北东路转运使。致仕。卒。

  傅慎微,字几先。其先秦州沙溪人,后徙建昌。慎微迁居长安。宋末登进士,累官河东路经制使。宗翰已克汴京,使娄室定陕西,慎微率众迎战,兵败被获,送至元帅府。元帅宗翰爱其才学,弗杀,羁置归化州,希尹收置门下。宗弼复取河南地,起为陕西经略使,寻权同州节度使事。明年,陕西大旱,饥死者十七八,以慎微为京兆、鄜延、环庆三路经济使,许以便宜。慎微募民入粟,得二十余万石,立养济院饲饿者,全活甚众。改同知京兆尹,权陕西诸路转运使。复修三白、龙首等渠以溉田,募民屯种,贷牛及种子以济之,民赖其利。转中京副留守,用廉,改忻州刺史,累迁太常卿,除定武军节度使,移静难军,忤用事者,苏保衡救之得免。大定初,复为太常卿,迁礼部尚书,与翰林侍讲学士徒单子温、翰林待制移剌熙载俱兼同修国史。卒官,年七十六。

  慎微博学喜著书,尝奏《兴亡金镜录》一百卷。性纯质,笃古喜谈兵,时人以为迂阔云。

  刘焕,字德文,中山人。宋末起兵,城中久乏食,焕尚幼,煮糠核而食之,自饮其清者,以醲厚者供其母,乡里异之。稍长就学,天寒拥粪火读书不怠。登天德元年进士。调任丘尉。县令贪污,焕每规正之,秩满,令持杯酒谢曰:尉廉慎,使我获考。调中都市令。枢密使仆散忽土家有绦结工,牟利于市,不肯从市籍役,焕系之。忽土召焕,焕不往,暴工罪而笞之。焕初除市令,过谢乡人吏部侍郎石琚,琚不悦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