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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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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这赏赐。皇上说: 剑,人们常用它交换,难道你还保存到现在?”卫绾说:都在。皇上派人将六把剑取来,剑保存得都很好,不曾佩带过。

  郎官有过错遭谴责时,卫绾经常自己承受罪责,不和其他的将争辩,有军功常让给其他将军。皇上认为他廉正,忠实坦荡,于是拜卫绾为河间王刘德的太傅。吴、楚诸侯国反叛时,皇上下诏任命卫绾为将,他率领河间的军队攻打吴、楚诸国,立下军功,皇上升他为中尉。三年后,因为军功封卫绾为建陵侯。

  到第二年,皇上废除太子,诛杀栗卿等人。皇上认为卫绾年长厚道,不忍心派遣他去,便赐卫绾告老还乡,而派郅都负责逮捕栗卿等人。事情结束后,皇上立胶束王作太子,命卫绾做太子的太傅。后来,又升他为御史大夫。五年后,代替桃侯刘舍作丞相,卫绾衹上奏例行公事,不议别事。然而自从他作官直到升为丞相,一直不能有所兴建和废罢。皇上认为卫绾为人敦厚,可以辅佐太子,对他很尊敬宠爱,赏赐他许多东西。

  卫绾作丞相三年,景帝去世后,武帝即位。建元年中,因为景帝患病时官吏囚禁了许多无辜的人,而卫绾不为民申冤,于是罢免了他。卫绾去世后,谧号为哀侯。他的儿子卫信继承他的爵位,因供奉祭祀用的贡金不足而获罪,侯国废除。

  直不疑是南阳人。为郎官,侍奉文帝。他的同舍郎官有人请假回家,误将同舍郎官的金子拿走。不久同舍郎发觉,无端猜测直不疑,直不疑谢罪说确实拿了金子,便买了金子赔偿了他。后来请假的郎官返回,把金子还给丢金人,使这位以前丢金子的人大为惭愧,因此称直不疑为长者。不久,直不疑升为中大夫。上朝时拜见皇上,有人诋毁他说: 直不疑容貌英俊,可怎么和他的嫂子私通呢?”直不疑听到此事后,说:我没兄长。然而始终不去自我辩明。

  吴、楚反叛时,直不疑以二千石率兵攻打反叛者。景帝后元年,拜他为御史大夫。皇上在记载平定吴、楚叛乱的军功时,封直不疑为塞侯。武帝即位,和丞相卫绾一起因为有过失而被罢免。

  直不疑精通《老子》无为学说。他作官,一切照前任制度办,惟恐人们知道他作官的政绩。他不喜欢树立名声,人们称他为长者。直不疑去世后,谧号为信侯。位传至其孙直彭祖,因所献助祭用金不足而获罪,封国被废除。

  周仁,祖先是任城人。因为医术高明而被皇上召见。景帝为太子时,他为舍人,积功升为太中大夫。景帝刚刚即位时,拜周仁为郎中令。

  周仁为人深沉稳重,不泄露别人的秘事。他平时穿补缀肮脏的衣裤,故意外示不清洁,因此得到宠幸,进入皇宫卧室。皇帝和后宫妃子们嬉戏,周仁常在旁边,但始终不说话。皇上有时问人的长短,周仁说:皇上自己可观察到。周仁虽知别人的缺点,但也不在皇上面前诋毁,如此而已。景帝两次亲自到他家。他家迁到阳陵居住。皇上赏赐得很多,然而他常推让,不敢接受。诸侯群臣的贿赂他也不接受。武帝即位后,他作为先帝的大臣得到敬重。周仁因病免职,带着二千石俸禄回家养老,他的子孙都作到了高官。

  张匙,字赵,直趄的功臣安丘侯亟越的小儿子。退压在孝文帝时以研究刑名之学辅佐太子,但是他为人却很厚道。量童在位时对他很尊重,任为九卿。到!游五塑年间,他代替垄董国作御史大夫。张欧作官,从不曾惩治别人,衹以诚恳和善来作官。下属认为他是长者,也不敢太欺瞒他。上报案件,凡是能退回的就退回:不能退回的,他就为罪人流泪,不忍读文书而把文书封上。他就像这样关心别人。

  张欧年老,请求退职,皇上仍优待他以上大夫的俸禄回家度晚年。家住在阳陵。子孙都任高官。

  赞曰:孔王说君子应当少说话而多做事。堕五星、建陵侯、塞堡、退拯不就是这样的吗?因此教育别人不必严厉也能达到目的,为官态度不威严也可治理国家。至于石建洗衣,周仁穿破衣尿裤,被君子耻笑。

 

 

《传·文三王传》

 

  孝文皇帝四男:窦皇后生孝景帝、梁孝王武,诸姬生代孝王参、梁怀王揖。

  梁孝王武以孝文二年与太原王参、梁王揖同日立。武为代王,四年徙为淮阳王,十二年徙梁,自初王通历已十一年矣。

  孝王十四年,入朝。十七年、十八年,比年入朝,留。其明年,乃之国。二十一年,入朝。二十二年,文帝崩。二十四年,入朝。二十五年,复入朝。是时,上未置太子,与孝王宴饮,从容言曰:千秋万岁后传于王。王辞谢。虽知非至言,然心内喜。太后亦然。

  其春,吴、楚、齐、赵七国反,先击梁棘壁,杀数万人。梁王城守睢阳,而使韩安国、张羽等为将军以距吴、楚。吴、楚以梁为限,不敢过而西,与太尉亚夫等相距三月。吴、楚破,而梁所杀虏略与汉中分。

  明年,汉立太子。梁最亲,有功,又为大国,居天下膏腴地,北界泰山,西至高阳,四十余城,多大县。孝王,太后少子,爱之,赏赐不可胜道。于是孝王筑东苑,方三百余里,广睢阳城七十里,大治宫室,为复道,自宫连属于平台三十余里。得赐天子旌旗,从千乘万骑,出称警,入言跸,拟于天子。招延四方豪桀,自山东游士莫不至:齐人羊胜、公孙诡、邹阳之属。公孙诡多奇邪计,初见日,王赐千金,官至中尉,号曰公孙将军。多作兵弩弓数十万,而府库金钱且百巨万,珠玉宝器多于京师。

  二十九年十月,孝王入朝。景帝使使持乘舆驷,迎梁王于关下。既朝,上疏,因留。以太后故,入则侍帝同辇,出则同车游猎上林中。梁之侍中、郎、谒者著引籍出入天子殿门,与汉宦官亡异。

  十一月,上废栗太子,太后心欲以梁王为嗣。大臣及爰盎等有所关说于帝,太后议格,孝王不敢复言太后以嗣事。事秘,世莫知,乃辞归国。

  其夏,上立胶东王为太子。梁王怨爰盎及议臣,乃与羊胜、公孙诡之属谋,阴使人刺杀爰盎及他议臣十余人。贼未得也。于是天子意梁,逐贼,果梁使之。遣使冠盖相望于道,复案梁事。捕公孙诡、羊胜,皆匿王后宫。使者责二千石急,梁相轩丘豹及内史安国皆泣谏王,王乃令胜、诡皆自杀,出之。上由此怨望于梁王。梁王恐,乃使韩安国因长公主谢罪太后,然后得释。

  上怒稍解,因上书请朝。既至关,茅兰说王,使乘布车,从两骑入,匿于长公主园。汉使迎王,王已入关,车骑尽居外,外不知王处。太后泣曰:帝杀吾子!帝忧恐。于是梁王伏斧质,之阙下谢罪。然后太后、帝皆大喜,相与泣,复如故。悉召王从官入关。然帝益疏王,不与同车辇矣。

  三十五年冬,复入朝。上疏欲留,上弗许。归国,意忽忽不乐。北猎梁山,有献牛,足上出背上,孝王恶之。六月中,病热,六日薨。

  孝王慈孝,每闻太后病,口不能食,常欲留长安侍太后。太后亦爱之。及闻孝王死,窦太后泣极哀,不食,曰:帝果杀吾子!帝哀惧,不知所为。与长公主计之,乃分梁为五国,尽立孝王男五人为王,女五人皆令食汤沐邑。奏之太后,太后乃说,为帝壹餐。

  孝王未死时,财以巨万计,不可胜数。及死,藏府余黄金尚四十余万斤,他财物称是。

  代孝王参初立为太原王。四年,代王武徙为淮阳王,而参徙为代王,复并得太原,都晋阳如故。五年一朝,凡三朝。十七年薨,子共王登嗣。二十九年薨,子义嗣。元鼎中,汉广关,以常山为阻。徙代王于清河,是为刚王。并前在代凡立四十年薨,子顷王汤嗣。二十四年薨,子年嗣。

  地节中,冀州刺史林奏年为太子时与女弟则私通。及年立为王后,则怀年子,其婿使勿举。则曰:自来杀之。婿怒曰:为王生子,自令王家养之。则送儿顷太后所。相闻知,禁止则,令不得入宫。年使从季父往来送迎则,连年不绝。有司奏年淫乱,年坐废为庶人,徙房陵,与汤沐邑百户。立三年,国除。

  元始二年,新都侯王莽兴灭继绝,白太皇太后,立年弟子如意为广宗王,奉代孝王后。莽篡位,国绝。

  梁怀王揖,文帝少子也。好《诗》、《书》,帝爱之,异于他子。五年一朝,凡再入朝。因堕马死,立十年薨。无子,国除。明年,梁孝王武徙王梁。

  梁孝王子五人为王。太子买为梁共王,次子明为济川王,彭离为济东王,定为山阳王,不识为济阴王,皆以孝景中六年同日立。

  梁共王买立七年薨,子平王襄嗣。

  济川王明以垣邑侯立。七年,坐射杀其中尉,有司请诛,武帝弗忍,废为庶人,徙房陵,国除。

  济东王彭离立二十九年。彭离骄悍,昏暮私与其奴亡命少年数十人行剽,杀人取财物以为好。所杀发觉者百余人,国皆知之,莫敢夜行。所杀者子上书告言,有司请诛,武帝弗忍,废为庶人,徙上庸,国除,为大河郡。

  山阳哀王定立九年薨。亡子,国除。

  济阴哀王不识立一年薨。亡子,国除。

  孝王支子四王,皆绝于身。

  梁平王襄,母曰陈太后。共王母曰李太后。李太后,亲平王之大母也。而平王之后曰任后,任后甚有宠于襄。

  初,孝王有雷尊,直千金,戒后世善宝之,毋得以与人。任后闻而欲得之。李太后曰:先王有命,毋得以尊与人。他物虽百巨万,犹自恣。任后绝欲得之。王襄直使人开府取尊赐任后,又王及母陈太后事李太后多不顺。有汉使者来,李太后欲自言,王使谒者中郎胡等遮止,闭门。李太后与争门,措指,太后啼呼,不得见汉使者。李太后亦私与食官长及郎尹霸等奸乱,王与任后以此使人风止李太后。李太后亦已,后病薨。病时,任后未尝请疾;薨,又不侍丧。

  元朔中,睢阳人犴反,人辱其父,而与睢阳太守客俱出同车。犴反杀其仇车上,亡去。睢阳太守怒,以让梁二千石。二千石以下求反急,执反亲戚。反知国阴事,乃上变告梁王与大母争尊状。时相以下具知之,欲以伤梁长吏,书闻。天子下吏验问,有之。公卿治,奏以为不孝,请诛王及太后。天子曰:首恶失道,任后也。朕置相吏不逮,无以辅王,故陷不谊,不忍致法。削梁王五县,夺王太后汤沐成阳邑,枭任后首于市,中郎胡等皆伏诛。梁余尚有八城。

  襄立四十年薨,子顷王无伤嗣。十一年薨,子敬王定国嗣。四十年薨,子夷王遂嗣。六年薨,子荒王嘉嗣。十五年薨,子立嗣。

  鸿嘉中,太傅辅奏:立一日至十一犯法,臣下愁苦,莫敢亲近,不可谏止。愿令王,非耕、祠,法驾毋得出宫,尽出马置外苑,收兵杖藏私府,毋得以金钱财物假赐人。事下丞相、御史,请许。奏可。后数复驱伤郎,夜私出宫。傅相连奏,坐削或千户或五百户,如是者数焉。

  荒王女弟园子为立舅任宝妻,宝兄子昭为立后。数过宝饮食,报宝曰:我好翁主,欲得之。宝曰:翁主,姑也,法重。立曰:何能为!遂与园子奸。

  积数岁,永始中,相禹奏立对外家怨望,有恶言。有司案验,因发淫乱事,奏立禽兽行,请诛。太中大夫谷永上疏曰:臣闻礼,天子外屏,不欲见外也。是故帝王之意,不窥人闺门之私,听闻中冓之言。《春秋》为亲者讳。《诗》云戚戚兄弟,莫远具尔。今梁王年少,颇有狂病,始以恶言按验,既亡事实,而发闺门之私,非本章所指。王辞又不服,猥强劾立,傅致难明之事,独以偏辞成罪断狱,亡益于治道。污蔑宗室,以内乱之恶披布宣扬于天下,非所以为公族隐讳,增朝廷之荣华,昭圣德之风化也。臣愚以为王少,而父同产长,年齿不伦;梁国之富,足以厚聘美女,招致妖丽;父同产亦有耻辱之心。案事者乃验问恶言,何故猥自发舒?以三者揆之,殆非人情,疑有所迫切,过误失言,文吏蹑寻,不得转移。萌牙之时,加恩勿治,上也。既已案验举宪,宜及王辞不服,诏廷尉选上德通理之吏,更审考清问,著不然之效,定失误之法,而反命于下吏,以广公族附疏之德,为宗室刷污乱之耻,甚得治亲之谊。天子由是寝而不治。

  居数岁,元延中,立复以公事怨相掾及睢阳丞,使奴杀之,杀奴以灭口。凡杀三人,伤五人,手驱郎吏二十余人。上书不拜奏。谋篡死罪囚。有司请诛,上不忍,削立五县。

  哀帝建平中,立复杀人。天子遣廷尉赏、大鸿鼐由持节即讯。至,移书傅、相、中尉曰:王背策戒,悖暴妄行,连犯大辟,毒流吏民。比比蒙恩,不伏重诛,不思改过,复贼杀人。幸得蒙恩,丞相长史、大鸿胪丞即问。王阳病抵谰,置辞骄嫚,不首主令,与背畔亡异。丞相、御史请收王玺绶,送陈留狱。明诏加恩,复遣廷尉、大鸿胪杂问。今王当受诏置辞,恐复不首实对。《书》曰:至于再三,有不用,我降尔命。傅、相、中尉皆以辅正为职,虎兕出于匣,龟玉毁于匮中,是谁之过也?书到,明以谊晓王。敢复怀诈,罪过益深。傅、相以下,不能辅导,有正法。

  立惶恐,免冠对曰:立少失父母,孤弱处深宫中,独与宦者婢妾居,渐渍小国之俗,加以质性下愚,有不可移之姿。往者傅、相亦不纯以仁谊辅翼立,大臣皆尚苛刻,刺求微密。谗臣在其间,左右弄口,积使上下不和,更相眄伺。宫殿之里,毛氂过失,亡不暴陈。当伏重诛,以视海内,数蒙圣恩,得见贳赦。今立自知贼杀中郎曹将,冬月迫促,贪生畏死,即诈僵仆阳病,侥幸得逾于须臾。谨以实对,伏须重诛。时冬月尽,其春大赦,不治。

  元始中,立坐与平帝外家中山卫氏交通,新都侯王莽奏废立为庶人,徙汉中。立自杀。二十七年,国除。后二岁,莽白太皇太后立孝王玄孙之曾孙沛郡卒史音为梁王,奉孝王后。莽篡,国绝。

  赞曰:梁孝王虽以爱亲故王膏腴之地,然会汉家隆盛,百姓殷富,故能殖其货财,广其宫室车服。然亦僣矣。怙亲亡厌,牛祸告罚,卒用忧死,悲夫!

 

  1. 译文

 

  孝文帝有四个儿子:宣皇后生耋呈童、里茎王刘达,宠姬生优童工窒坠、凿j牡壁蛆。

  梁孝王刘武在孝文帝二年与太原王刘参、梁王刘揖同日封王。刘武初封为代王,孝文帝四年时转封为淮阳王,孝文帝十二年时刘武又转封到了梁国,从初封开始共计当了十一年王。

  孝王十四年,刘武入朝。十七年、十八年接连入朝,并留在京师,第二年才回国。二十一年再入朝。二十二年,文帝驾崩。二十四年入朝。二十五年,再一次入朝。那时,皇上还未定太子,与孝王刘武宴饮时曾随口说:我死之后传位给你。孝王辞谢了。孝王虽然知道皇上讲的不是真心话,但心裹也很高兴。太后也是这样。

  这年春天,吴、楚、齐、趟等七国反叛,首先攻打梁国棘壁,杀了数万人。梁王刘武固守于睢阳,派韩安国、张羽等为将抗击吴、楚。吴、楚被梁国拦住了,不敢再往西进,与太尉周亚夫等对峙了三个月。吴、楚等国战败,梁国和汉朝虏杀的敌军数量大约相同。

  第二年,汉朝策立了太子。梁国与皇帝最亲,立有战功,又是大国,国土肥沃,北到泰山,西到高阳,共有四十余城,多数是大县。孝王刘武是太后的小儿子,太后很喜欢他,给他的赏赐不计其数。孝王于是修建了束苑,方圆有三百多里,比睢阳城还广七十里。他在东苑大建宫室,楼阁之间修建了空中通道,从王宫筑路三十多里连接平台离宫。他打着天子赐予的旌,

  随从千乘万骑,出入皆使行人回避,跟天子差不多。他又招揽四方豪杰,山东的羊胜、公孙诡、邹阳等游士纷纷投奔而来。公孙诡这个人诡计多端,孝王第一次会面后即赐他千金,官做到中尉,号称公孙将军。孝王又令人制兵弩弓箭数十万之多,而府库中的金钱有几百万,珠宝玉器比京城的还多。

  二十九年十月,孝王入朝。景帝派人乘四马之车到城外去迎。到朝后,孝王上书景帝,就留了下来。因为太后的原因,孝王入则与景帝同辈,出则与景帝同车,一起去山林打猎。梁国的侍中、郎、谒者凭通名状即可进出天子殿门,与漠宦官无异。

  十一月,皇上废了栗太子,太后心想让梁王继位。大臣们和袁盎等向景帝谏阻,太后的建议被搁置,孝王也不敢再和太后讨论继位的事。事属秘密,世人不知晓,孝王随即告辞回国。

  遣年夏天,皇上立胶束王为太子。梁王恨袁盎及众进言之臣,便与羊胜、公孙诡等人密谋,暗中派人去刺杀袁盎及其他十几名大臣。结果刺客行刺未遂。天子怀疑此事乃梁国所为,尾追查知,果然是梁国派的。于是派大队人马,去梁国查办此事。公孙诡、羊胜遭到追捕,躲进梁王后宫。使者派二千石官员去催梁王交人。梁国丞相轩丘豹与内史韩安国哭着劝梁王,梁王才令羊胜、公孙诡自杀,然后交出。皇上由此而对梁王生气。梁王恐慌之下,就派韩安国通过长公主向太后谢罪,才缓和下来。

  等皇上怒气稍解之后,梁孝王即上书请朝。来到城外时,大夫茅兰劝孝王乘以布为帷幔的车入城,衹带两个骑士,先躲到长公主的园里。等汉帝的使者来接孝王时,孝王已经进了城,但车马都在城外,别人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太后哭着说:皇帝杀了我儿子了!”皇帝也很紧张。不久梁孝王来到皇宫负荆请罪,太后、皇帝见了大喜,相互哭泣一番后,便和好如初了。孝王的随从也都被召进了城。然而,景帝更加疏远孝王,不与他同乘车辇了。

  三十五年冬,孝王又入朝,上书想留下,被皇上拒绝。孝王回国后便闷闷不乐。一天孝王到北边的梁山上去打猎,有人献上一头牛,脚从背上长出,孝王看了很不喜欢。六月六日,孝王得热病而死。

  孝王很孝顺,每次听说太后病了,就吃不下饭,往往想留在长安陪侍太后。太后也很喜欢他。听到孝王死后,窦太后哭得很伤心,不吃不喝,并说:皇帝果然杀了我儿!”皇帝又伤心又害怕,不知怎么办才好。皇帝与长公主商量之后,决定把梁国分成五国,把孝王的五个儿子都分别封王,给孝王的五个女儿封地俸禄。这事奏明太后,太后才高兴起来,看在皇上面子,吃了一顿饭。

  孝王未死时,财产以万万计,数不胜数。到他死的时候,府中藏的黄金还有四十多万斤,别的财物也与之相当。

  代孝王刘参初封为太原王。孝文帝四年,原代王刘武封为淮阳王,刘参就改封为代王,并继续掌管太原,还是以晋阳为都城。他每五年入京朝拜一次,共入朝三次。十七年后,代王去世,儿子共王刘登继位。二十九年后,刘登去世,他儿子刘义继位。元鼎年间,汉朝扩建山关,以常山为险关,代王府被迁到清河,改称刚王府。加上当代王的时间,在位四十年去世。他儿子倾王刘汤即位。二十四年后去世,由其子刘年继位。

  地节年间,冀州刺史林上书奏称刘年当太子时曾与妹妹刘则私通。到刘年封为王以后,刘则怀上了刘年的孩子。刘则的丈夫不让她养这孩子,刘则就说:你亲自来把他杀了。她丈夫怒道:你给刚王生孩子,当然要给刚王去养。刘则就把小儿送到顷太后家。王府丞相知道后,便阻止她,不让她入宫。刘年却派从季父往来迎送刘则,连年不断。有司上奏说刘年淫乱有罪,于是刘年被废为平民,徙到了房陵,给予百户封邑。三年后,国被废除了。

  互垃二年,新都侯王差扶植灭绝的王国,上奏太皇太后,把型生的弟弟之子主喧立为尘塞王,以继代孝王之后。王菱篡位后,封国被废除。

  梁怀王型虽是去壶的小儿子。他爱好《诗踯、《尚书》,主查喜欢他,与对待别的儿子不同。他每五年一入朝,共入朝两次。由于堕马而死,在位十年。因无后继,国被废除。第二年,銮孝王窒噬迁封j狂。

  梁孝王五个儿子都封了王:长子刘买为梁共王,次子刘明为济JlI王,三子彭离为济束王,四子刘宣为山阳王,五子丕邀为迺旦牡。他们都是在孝景帝中六年的同一天封王的。

  梁共王刘买在位十年后去世,他儿子平王刘襄继位。

  济川王刘明由垣邑侯而封王。他在位七时,因射杀了手下一名中尉,有司上奏,请求问斩,基壶不忍心杀他,废为平民,迁往房陵县,废了他的王国。

  济束王彭离在位二十九年。彭离性情骄悍,晚上常偷偷地与手下亡命少年数十人一起出门打劫,以杀人抢财为乐。他们所杀的人就人们所知已超过百人,这事全国都知道,老百姓晚上不敢出门。受害人子女上书告状,有司便上奏请皇上将他斩首。武帝于,IL,不忍,把他废为平民,迁到上庸县,废了他的封国,改为大河郡。

  山阳哀王刘定在位九年后去世,因无子,封国被废除了。

  济阴哀王不识在位一年即去世,也无子,封国被废。

  孝王还有庶子四人封王,都身死无后继人了。

  梁平王刘襄的母亲是陈太后。梁共王的母亲是李太后。李太后是梁平王的亲祖母。梁平王的王后是任后,她很得刘襄宠爱。当初耋王有一个饰有云雷状花纹的酒樽,价值千金。孝王生前曾叮嘱后代要好好保管它,千万别给别人。任后听说有此酒樽后,就想得到它。李太后说:先王有命,这酒樽不能给别人。其他东西不管值多少钱,你都可以拿。可任后却执意要得到它。于是刘襄直接派人开府门取出酒樽,赐予任后。刘襄及其母陈太后对李太后不够孝顺。有一次漠帝使者来了,李太后想亲自去诉苦。刘襄派谒者中郎胡某等加以阻止,关上大门。李太后想抢出门,挤伤了手指,又哭又喊,还是未见到汉使。因李太后与食官长及郎官尹霸等通奸,平王与任后便派人以此去劝阻李太后,李太后便作罢。后来李太后病死了。李太后生病时,任后未去看望过;她死时,任后也未去服丧。

  元朔年间,有人侮辱了睢阳人犴反的父亲。那人出门与睢阳太守的客人同车,犴反跳上车杀了仇人,随后逃跑。睢阳太守大怒,责成梁国二千石官员去抓回逃犯。二千石手下抓犴反很急,先扣他的亲戚做人质。犴反知道梁国宫中丑事,便上告了梁王与祖母争酒樽的事。那时丞相以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事,想以此事整治梁国高级官吏。有人上书给皇帝,皇帝派人去查问,发现此事属实。公卿查办此案后,上奏皇上,欲以不孝罪名斩梁王及陈太后。天子说: 罪魁祸首是任后。至于梁王,是我任命丞相、官吏不当,没能辅助好他,以致他有此不当之举。我不忍心让他伏法。于是衹削掉梁王五个县的地盘,收走陈太后的成阳邑地,将任后枭首示众,中郎胡等处斩。这样梁国还剩下八个城。

  刘襄在位四十年后去世,他儿子顷王无伤继位。无伤登位十一年后去世,其子敬王定国继位。定国在位四十年后去世,儿子夷王刘遂继位。刘遂在位六年后去世,儿子荒王刘嘉继位。刘嘉在位十五年后去世,儿子刘立继位。

  鸿嘉年间,太傅辅上奏说:刘立一天犯法达十一次,臣下愁苦不堪,无人敢接近他,没人能劝止他。请皇上下令给梁王,非为耕耘、祭祀之事,车马不得出宫门,并将马都放在宫苑之外,兵器刑具收入府中,不得以金钱财物滥赐他人。事下丞相、御史,请皇上准奏。皇上准奏了。可后来刘立还是数次打伤郎官,并在夜裹私自出宫。太傅、丞相接连奏本,因犯法有时被削一千户或五百户。如此反复数次。

  荒王的妹妹园子是刘立舅舅任宝的妻子,任宝哥哥的女儿任昭是刘立的王后。刘立数次去任宝家吃喝,对他说:我喜欢公主,我要她。任实说: 公主是你姑妈,犯这法是重罪。刘立说:怎么会呢!”于是与园子通奸。

  几年过去了,永始年间,丞相禹上奏说刘立怨恨外戚家,有恶言辱骂朝廷。有司去查案,发现了刘立的淫乱之事,因此上奏说刘立行如禽兽,应当斩首。太中大夫谷永上疏说: 臣听说礼为天子屏风,天子行进其中。所以做帝王的不窥探他人房中之事,不偷听他人室内之言。《春秋》亦不言亲戚之间事。《诗经》上说远近亲戚,多远也亲,。梁王年少无知,有些狂妄,当初按恶言查办,如今既未查到事实根据,却去揭发什么闺门隐私,已经出了初查立案的范围了。梁王既声称不服,坚持弹劾他这件难以说清的事,根据一方之辞判罪定案,恐怕于皇上治国之道不利。辱没宗室门庭,将内乱之恶公布张扬于天下,不能够为宗族保声名,为朝廷增光彩,为皇室添德辉。臣认为梁王岁数小,他父亲的亲姐姐岁数大,二者年龄不相称;梁国也很富,有足够的钱聘纳美女,招来佳人;况且他姑姑也会有耻辱之心。办案的人本来是要查犯上恶言的,为什么要找出这么一件事来查?从以上三点来看,此事不合常情。我怀疑梁王不过是在紧迫情况下,失口说出了两句错话。如果有司属下官员继续追根问底,将不利于其自新。错误才发生时,给予关怀而不是制裁是上策。既然案件现在已查结,应考虑到梁王不服之辞,让廷尉选一名品德好通情理的官员,进一步查问,以纠正不当、不实之处,再将清白的事实说明交给有司,则可扬皇族亲戚美德,去宗室污秽耻辱,很好地处理这事。天子因此不治梁王之罪。

  几年后,元延年间,刘立又因公事恨丞相属官与睢阳丞,就派奴仆杀了他们,又杀了奴仆以灭H。这次共杀了三人,伤了五人,打了郎官二十多人。上书不拜奏。谋篡死罪囚。有司奏请将他斩首,皇上不忍,衹削掉了梁国五个县。

  哀帝建平年间,刘立又杀人。天子派廷尉赏、大鸿胪由奉旨专程去查问。他们到达后,告诉太傅、丞相、中尉说: 梁王背弃了封王时的诫令,妄行暴虐,连犯死罪,坑害宫民。皇上多次开恩,未加严惩。但梁王不思悔过白新,却再次杀人。今皇上又开恩,让丞相长史、大鸿胪丞来此审问。然而梁王却装病抵赖,言辞傲慢,不低头认罪,就法令来说与背叛无异。请丞相、御史收起梁王玉玺,将他送到陈留狱中去。皇上有特殊恩惠。还要派廷尉、大鸿胪去审问。现在梁王理当据旨招供,恐怕他又不肯从实招供了。《周书》上说:我教你多次了,你还是不行,我就要取你的性命了。太傅、丞相、中尉都应当忠于职守,扶正压邪。 老虎逃出笼子,珠宝毁于柜中,是谁的过错引起的?,皇上旨意在此,对梁王晓以大义。如若再有不忠背叛行为,那可就罪加一等了。太傅、丞相及其手下,如不能辅助梁王走正道,也要正法。

  刘立害怕起来,脱下帽子回答说:我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孤孤单单地活在深宫中,衹与宦官、婢女们住在一起,慢慢养成了不良习惯,加上智力低下,达到无法聪明起来的地步。这些年来太傅、丞相也不单单用仁义来辅助我,大臣们又比较挑剔,喜欢刺探我的秘密。这些人中间又有谗臣,专门搬弄是非,致使如今上下不和,互相窥视,宫廷裹些微过失,也会传出门去。我本当认罪受斩,以平天下,有幸蒙皇上多次开恩,获得赦免。现在我又杀了中郎手下的副将。因为知道冬天行刑之日即将来临,贪生怕死,便装病不起,想侥幸多活几天。这裹我已把实情告诉你们了,认罪待诛。那时冬天过完了,第二年春天皇上又大赦,因此梁王未被治罪。

  元始年间,刘立因为与平帝外祖父中山卫氏家往来,新都侯王莽奏请把刘立废为平民,并将他迁到汉中去。刘立遂自杀。他在位二十七年后,封国被废除。过了两年,王莽禀告太皇太后封耋王玄孙的曾孙适型的小官员型童为銮王,以继茎王宗祠。王差篡位后,凿迩又一次被废除。

  赞日:梁孝王虽然因与皇帝最亲而封得肥沃之地,又遇上汉朝兴盛,百姓富裕,才得以收敛大批财物,扩建宫殿,建造华车美服。然而他也太超越制度了。仗着至亲关系贪得无厌,受到怪牛的不吉祥谴告,终于担忧而死,真可悲啊!

 

 

《传·贾谊传》

 

  贾谊,雒阳人也,年十八,以能诵诗书属文称于郡中。河南守吴公闻其秀材,召置门下,甚幸爱。文帝初立,闻河南守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故与李斯同邑,而尝学事焉,征以为廷尉。廷尉乃言谊年少,颇通诸家之书。文帝召以为博士。

  是时,谊年二十余,最为少。每诏令议下,诸老先生未能言,谊尽为之对,人人各如其意所出。诸生于是以为能。文帝说之,超迁,岁中至太中大夫。

  谊以为汉兴二十余年,天下和洽,宜当改正朔,易服色制度,定官名,兴礼乐。乃草具其仪法,色上黄,数用五,为官名悉更,奏之。文帝廉让未皇也。然诸法令所更定,及列侯就国,其说皆谊发之。于是天子议以谊任公卿之位。绛、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害之,乃毁谊曰:雒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于是天子后亦疏之,不用其议,以谊为长沙王太傅。

  谊既以適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为赋以吊屈原。屈原,楚贤臣也,被谗放逐,作《离骚赋》,其终篇曰:已矣!国亡人,莫我知也。遂自投江而死。谊追伤之,因以自谕。其辞曰:

  恭承嘉惠兮,竢罪长沙。仄闻屈原兮,自湛汨罗。造托湘流兮,敬吊先生。遭世罔极兮,乃陨厥身。乌呼哀哉兮,逢时不祥!鸾凤伏窜兮,鸱鸮翱翔。阘茸尊显兮,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谓随、夷混兮,谓跖、蹻廉;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銛。于嗟默默,生之亡故兮!斡弃周鼎,宝康瓠兮。腾驾罢牛,骖蹇驴兮;骥垂两耳,服盐车兮。章父荐屦,渐不可久兮;嗟苦先生,独离此咎兮!

  谇曰:已矣!国其莫吾知兮,子独壹郁其谁语?凤缥缥其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渊潜以自珍;偭蟂獭以隐处兮,夫岂从虾与蛭螾?所贵圣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臧。使麒麟可系而羁兮,岂云异夫犬羊?般纷纷其离此邮兮,亦夫子之故也!历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凤皇翔于千仞兮,览德煇而下之;见细德之险征兮,遥增击而去之。彼寻常之污渎佤,岂容吞舟之鱼!横江湖之鳣鲸兮,固将制于蝼蚁。

  谊为长沙傅三年,有服飞入谊舍,止于坐隅。服似鸮,不祥鸟也。谊既以適居长沙,长沙卑湿,谊自伤悼,以为寿不得长,乃为赋以自广。其辞曰:

  单阏之岁,四月孟夏,庚子日斜,服集余舍,止于坐隅,貌甚闲暇。异物来崒,私怪其故,发书占之,谶言其度。曰野鸟入室,主人将去。问于子服:余去何之?吉乎告我,凶言其灾。淹速之度,语余其期。

  服乃太息,举首奋翼,口不能言,请对以意。万物变化,固亡休息。斡流而迁,或推而还。形气转续,变化而嬗。沕穆亡间,胡可胜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吉凶同域。彼吴强大,夫差以败;粤栖会稽,句践伯世。斯游遂成,卒被五刑;傅说胥靡,乃相武丁。夫祸之与福,何异纠纆!命不可说,孰知其极?水激则旱,矢激则远。万物回薄,震荡相转。云烝雨降,纠错相纷。大钧播物,坱圠无垠。天不可与虑,道不可与谋。迟速有命,乌识其时?

  且夫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安有常则?千变万化,未始有极。忽然为人,何足控揣;化为异物,又何足患!小智自私,贱彼贵我;达人大观,物亡不可。贪夫徇财,列士徇名;夸者死权,品庶每生。怵迫之徒,或趋西东;大人不曲,意变齐同。愚士系俗,僒若囚拘;至人遗物,独与道俱。众人惑惑,好恶积意;真人恬漠,独与道息。释智遗形,超然自丧;寥廓忽荒,与道翱翔。乘流则逝,得坎则止;纵躯委命,不私与已。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虖若深渊之靓,泛虖若不系之舟。不以生故自保,养空而浮。德人无累,知命不忧。细故蒂芥,何足以疑!

  后岁余,文帝思谊,征之。至,入见,上方受厘,坐宣室。上因感鬼神事,而问鬼神之本。谊具道所以然之故。至夜半,文帝前席。即罢,曰:吾久不见贾生,自以为过之,今不及也。乃拜谊为梁怀王太傅。怀王,上少子,爱,而好书,故令谊傅之,数问以得失。

  是时,匈奴强,侵边。天下初定,制度疏阔。诸侯王僣拟,地过古制,淮南、济北王皆为逆诛。谊数上疏陈政事,多所欲匡建,其大略曰:

  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本末舛逆,首尾衡决,国制抢攘,非甚有纪,胡可谓治!陛下何不壹令臣得孰数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焉!

  夫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使为治,劳智虑,苦身体,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乐与今同,而加之诸侯轨道,兵革不动,民保首领,匈奴宾服,四荒乡风,百姓素朴,狱讼衰息,大数既得,则天下顺治,海内之气清和咸理,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礼》祖有功而宗有德,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上配太祖,与汉亡极。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以承祖庙,以奉六亲,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群生,至仁也;立经陈纪,轻重同得,后可以为万世法程,虽有愚幼不肖之嗣,犹得蒙业而安,至明也。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致此非难也。其具可素陈于前,愿幸无忽。臣谨稽之天地,验之往古,按之当今之务,日夜念此至孰也,虽使禹、舜复生,为陛下计,亡以易此。

  夫树国固必相疑之势,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亲弟谋为东帝,亲兄之子西乡而击,今吴又见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未壮,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彼自丞、尉以上偏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

  黄帝曰:日中必{艹灵},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顺而全安,甚易,不肯早为,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岂有异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设天下如曩时,淮阴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淆乱,高皇帝与诸公并起,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诸公幸者,乃为中涓,其次廑得舍人,材之不逮至远也。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多者百余城,少者乃三四十县,德至渥也,然其后十年之间,反者九起。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然尚有可诿者,曰疏,臣请试言其亲者。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六七贵人皆亡恙,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虑亡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汉法令非行也。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动一亲戚,天下圜视而起,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匈矣。陛下虽贤,谁与领此?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动,既有征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后移,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剥割,皆众理解也。至于髋髀之所,非斤则斧。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不缺则折。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

  臣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豨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然则天下之大计可知已。欲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菹醢,则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亡邪心。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辐凑并进而归命天子,虽在细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及燕、梁它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举使君之。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也,所以数偿之;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亡所利焉,诚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壹定,宗室子孙莫虑不王,下无倍畔之心,上无诛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和而不逆,贯高、利几之谋不生,柴奇、开章之计不萌,细民乡善,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当时大治,后世诵圣。壹动而五业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

  天下之势方病大瘇。一胫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虑亡聊。失今不治,必为锢疾,后虽有扁鹊,不能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炙盭。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惠王,亲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亲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权以逼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炙盭。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天下之势方倒县。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侮侵掠,至不敬也,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汉岁致金絮采缯以奉之。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县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非亶倒县而已,又类辟,且病痱。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边北边之郡,虽有长爵不轻得复,五尺以上不轻得息,斥候望烽燧不得卧,将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医能治之,而上不使,可为流涕者此也。

  陛下何忍以帝皇之号为戎人诸侯,势既卑辱,而祸不息,长此安穷!进谋者率以为是,固不可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