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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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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脱离虎口。于是他逃到了薛县,薛县已归降楚了。

  项梁来到薛县,叔孙通跟从他。项梁在定陶战败,他又跟从怀王。怀王做了义帝,迁徙到长沙郡,叔孙通留下辅佐项王。汉二年,汉王率五诸侯之兵进入彭城,叔孙通归降汉王。

  叔孙通穿儒生的衣服,汉王很厌恶,于是他改变了衣服,穿短衣,楚人的款式,汉王很高兴。

  叔孙通归降汉王,跟随他的书生有一百多人,然而叔孙通没有引荐,衹推荐那些壮士和鲁莽草寇。弟子们都说:事奉先生多年,有幸投奔汉王,现今不举荐臣等,专门推荐奸猾的人,为什么?”叔孙通便说:汉王正在以武力争夺天下,你们能去作战吗?所以先推荐勇猛杀敌的壮士,你们暂且等待我,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汉王拜叔孙通为博士,号稷嗣君。

  汉王统一天下,诸侯在定陶共同尊他为皇帝,叔孙通拟定朝廷礼仪及君臣职守称号。高帝删除了亡秦的苛刻的礼仪之法,实行的法令简单易行。群臣喝酒争功,喝醉了就胡言,拔剑击柱,皇上很担忧。叔孙通知道皇帝越来越对此事心烦,便劝说皇帝道:那些书生不能与陛下进攻冲杀,但可以巩固国家。我愿意征集鲁国的一些书生,与我的弟子们共同草拟朝廷礼。高帝说:制定礼仪不难吗?”叔孙通说:五帝有不同的乐制,三王有不同的礼仪。礼仪是根据当时的形势、人情风俗而制定的。所以夏朝、殷商、周朝的礼仪沿袭、删改、增加的情况就可了解了,可以说都不相重复。我希望吸取古代礼制和秦朝的仪式,参酌制定。皇上说:可以试着制定,务必使汉礼容易被了解,要考虑我能够实行它。

  于是叔孙通作为使者征集鲁国的儒生三十多人,其中有两位儒生不肯同行,说:你所辅佐的已经有十位主人,你都当面奉承阿谀。如今天下刚刚安定,死的人还没埋葬,伤的人还没痊愈,又要制定礼乐。礼乐的兴起是由于百年积德呀。我们接受不了你所要我们做的事。你所做的事不符合古道,我们不去。你走吧,不要玷污了我们的品格。叔孙通笑着说:你们真是迂腐不达世务的书呆子,不了解时势变化。

  于是和所征集的三十人向西去,和高帝身边近臣中素有学术的人及叔孙通的弟子共一百余人在野外结扎茅草定礼仪之位,练习了一个多月,叔孙通说:皇上可以试试看。皇上行使礼仪后说:我可以做。于是命令群臣练习,习礼毕正赶上十月岁首。

  汉七年,长乐宫建成,诸侯群臣在十月都来朝拜。仪礼:在天亮之前,谒者负责礼仪,将来朝者依次带进殿门,宫廷中设置车骑和戍卒、卫官,设置各种兵器和旌旗。传呼,即急行进入。殿下台阶两旁站了几百个警卫。在西面依次站着功臣、列侯、诸将、军吏,面向东;在东面站着文官丞相以下,面向西。大行令主持上朝礼仪,设立了九站司仪,高声传呼引群臣入殿。于是皇上乘辇出房,百官执戟,传呼清道,引导诸侯王以下至六百石的官吏依次到皇帝面前奉贺。诸侯王以下的人没有不惊恐肃敬的。朝拜结束,大小官吏都伏在地上,摆设酒宴,都有严格的礼仪。殿上的侍者都伏地低着头,按着尊卑依次起身向皇帝祝寿。饮酒九次,谒者说: 宴会结束。御史检举出违反礼仪的,就将他带走。整个朝拜喝酒过程,没有敢喧哗违礼的。于是高帝说:我现在才知道做皇帝的尊贵啊!”拜叔孙通为奉常,赐给他五百斤金。

  叔孙通于是向皇帝说:这些弟子儒生跟随我很久了,和我共同制定礼仪,希望陛下能封给他们官。高帝全部封他们为郎。叔孙通出来,把他所得的五百金都分给了儒生。儒生们高兴地说:叔孙先生真是圣人,了解当今的世道。

  漠九年,高帝升叔孙通为太子太傅。十二年,高帝想立赵王如意为太子,叔孙通说:过去晋献公因为骊姬的原因,废了太子,改立奚齐,晋国混乱了数十年,被天下人耻笑。秦朝因不早定扶苏为太子,胡亥用欺骗手段夺得帝位,自减秦朝,这是陛下亲自看见的。如今太子忠孝仁义,天下人都知道;吕后与陛下茹苦含辛,粗茶淡饭,你哪裹能背弃她呢?陛下如果一定要废长子而立少子,我愿先被杀死,用脖子的血涂红土地。高帝说:你不要这样,我衹是开玩笑罢了。叔孙通说:太子是天下安定的根本,根本动摇了,天下就会混乱动荡,怎能用天下来开玩笑呢!”高帝说: 我听从你的话。到皇上摆宴席时,见张良设计请来的四位老先生跟随太子进见皇上,皇上就不再有改换太子的打算了。

  高帝死,孝惠帝即位。于是对叔孙通说:没有人熟悉先帝园陵寝庙的礼仪。升叔孙通为奉常,制定宗庙的礼仪之法。汉朝制定的各种仪法都是叔孙先生论着的。惠帝到束边的长乐宫去朝见太后,以及平时往来,都要惊扰老百姓,于是就作复道,刚开始在武库南动工时,叔孙先生向皇上奏事,问皇上:陛下为什么从高帝陵寝架筑阁廊走道,每月备法驾,将高帝衣冠出游一次,展示在高庙中呢?为什么让后世子孙在高帝庙道上行走呢?”孝惠帝很惧怕,说:赶快拆了它。叔孙通说: 皇上不办错事。如今已经做了,百姓都知道。希望陛下再盖一座高帝庙在渭水之北,作为出游衣冠之庙,这样也能增加和扩大高帝宗庙的数量,这是大孝的根本。皇上于是下令让官员重建高帝庙。

  孝惠帝经常到离宫游览,叔孙通说:古人到春天就进献水果,现在正是樱桃熟的时候,可以进献,希望陛下出游,趁势向宗庙进献樱桃。皇上同意这样做。向宗庙献果品的礼仪由此兴起。

  赞曰:汉高祖凭藉南征北伐夺取天下,而儒生们发挥了雄辩的才能,一同成就了统一天下的大业。《慎子》说: 庙宇的建成不是靠一个木材,帝王的功业也不是一个人的力量。确实如此呀!刘敬不拉车而劝高帝定都关中,使江山稳固,叔孙通放弃战阵之事而别创漠代礼仪,这是因为时机好呀。郦食其躲起来为人看大门,是为了等待明君才出来呀,然而他仍不免被烹杀。朱建开始时性格刚正廉洁,一直不与辟阳侯结交,但由于不能终守节操,也因此而丧命。陆贾官至大夫,但不为吕氏家族做官,无可责备,他联合陈平、周勃,依附将相以保卫国家政权,身份名望都很荣耀,是其中的佼佼者啊!

 

 

《传·淮南衡山济北王传》

 

  淮南厉王长,高帝少子也,其母故赵王张敖美人。高帝八年,从东垣过赵,赵王献美人,厉王母也,幸,有身。赵王不敢内宫,为筑外宫舍之。及贯高等谋反事觉,并逮治王,尽捕王母兄弟美人,系之河内。厉王母亦系,告吏曰:日得幸上,有子。吏以闻,上方怒赵,未及理厉王母。厉王母弟赵兼因辟阳侯言吕后,吕后妒,不肯白,辟阳侯不强争。厉王母已生厉生,恚,即自杀。吏奉厉王诣上,上悔,令吕后母之,而葬其母真定。真定,厉王母家县也。

  十一年,淮南王布反,上自将击灭布,即立子长为淮南子。王早失母,常附吕后,孝惠、吕后时以故得幸无患,然常心怨辟阳侯,不敢发。及孝文初即位,自以为最亲,骄蹇,数不奉法。上宽赦之。三年,入朝,甚横。从上入苑猎,与上同辇,常谓上大兄。厉王有材力,力扛鼎,乃往请辟阳侯。辟阳侯出见之,即自袖金椎椎之,命从者刑之。驰诣阙下,肉袒而谢曰:臣母不当坐赵时事,辟阳侯力能得之吕后,不争,罪一也。赵王如意子母无罪,吕后杀之,辟阳侯不争,罪二也。吕后王诸吕,欲以危刘氏,辟阳侯不争,罪三也。臣谨为天下诛贼,报母之仇,伏阙下请罪。文帝伤其志,为亲故不治,赦之。

  当是时,自薄太后及太子诸大臣皆惮厉王,厉王以此归国益恣,不用汉法,出入警跸,称制,自作法令,数上书不逊顺。文帝重自切责之。时帝舅薄昭为将军,尊重,上令昭予厉王书谏数之,曰:

  窃闻大王刚直而勇,慈惠而厚,贞信多断,是天以圣人之资奉大王也甚盛,不可不察。今大王所行,不称天资。皇帝初即位,易侯邑在淮南者,大王不肯。皇帝卒易之,使大王得三县之实,甚厚。大王以未尝与皇帝相见,求入朝见,未毕昆弟之欢,而杀列侯以自为名。皇帝不使吏与其间,赦大王,甚厚。汉法,二千石缺,辄言汉补,大王逐汉所置,而请自置相、二千石。皇帝骫天下正法而许大王,甚厚。大王欲属国为布衣,守冢真定。皇帝不许,使大王毋失南面之尊,甚厚。大王宜日夜奉法度,修贡职,以称皇帝之厚德,今乃轻言恣行,以负谤于天下,甚非计也。

  夫大王以千里为宅居,以万民为臣妾,此高皇帝之厚德也。高帝蒙霜露,沫风雨,赴矢石,野战攻城,身被创痍,以为子孙成万世之业,艰难危苦甚矣,大王不思先帝之艰苦,日夜怵惕,修身正行,养牺牲,丰洁粢盛,奉祭祀,以无忘先帝之功德,而欲属国为布衣,甚过。且夫贪让国土之名,轻废先帝之业,不可以言孝。父为之基,而不能守,不贤。不求守长陵,而求之真定,先母后父,不谊。数逆天子之令,不顺。言节行以高兄,无礼。幸臣有罪,大者立断,小者肉刑,不仁。贵布衣一剑之任,贱王侯之位,不知。不好学问大道,触情忘行,不祥。此八者,危亡之路也,而大王行之,弃南面之位,奋诸、贲之勇,常出入危亡之路,臣之所见,高皇帝之神必不庙食于大王之手,明白。

  昔者,周公诛管叔,放蔡叔,以安周;齐桓杀其弟,以反国;秦始皇杀两弟,迁其母,以安秦;顷王亡代,高帝夺之国,以便事;济北举兵,皇帝诛之,以安汉。故周、齐行之于古,秦、汉用之于今,大王不察古今之所以安国便事,而欲以亲戚之意望于太上,不可得也。亡之诸侯,游宦事人,及舍匿者,论皆有法。其在王所,吏主者坐。今诸侯子为吏者,御史主;为军吏者,中尉主;客出入殿门者,卫尉大行主;诸从蛮夷来归谊及以亡名数自占者,内史县令主。相欲委下吏,无与其祸,不可得也。王若不改,汉系大王邸,论相以下,为之奈何?夫堕父大业,退为布衣所哀,幸臣皆伏法而诛,为天下笑,以羞先帝之德,甚为大王不取也。

  宜急改操易行,上书谢罪,曰:臣不幸早失先帝,少孤,吕氏之世,未尝忘死。陛下即位,臣怙恩德骄盈,行多不轨。追念罪过,恐惧,伏地待诛不敢起。皇帝闻之必喜。大王昆弟欢欣于上,群臣皆得延寿于上;上下得宜,海内常安。愿孰计而疾行之。行之有疑,祸如发矢,不可追已。

  王得书不说。六年,令男子但等七十人与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谋,以辇车四十乘反谷口,令人使闽越、匈奴。事觉,治之,乃使使召淮南王。

  王至长安,丞相张苍,典客冯敬行御史大夫事,与宗正、廷尉杂奏: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子诏,居处无度,为黄屋盖拟天子,擅为法令,不用法令。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为丞相,收聚汉诸侯人及有罪亡者,匿为居,为治家室,赐与财物、爵禄、田宅,爵或至关内侯,奉以二千石所当得。大夫但、士伍开章等七十人与棘蒲侯太子奇谋反,欲以危宗庙社稷,谋使闽越及匈奴发其兵。事觉,长安尉奇等往捕开章,长匿不予,与故中尉蕳忌谋,杀以闭口,为棺椁衣衾,葬之肥陵,谩吏曰不知安在。又阳聚土,树表其上曰开章死,葬此下。及长身自贼杀无罪者一人;令吏论杀无罪者六人;为亡命弃市诈捕命者以除罪;擅罪人,无告劾系治城旦以上十四人;赦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春以下五十八人;赐人爵关内侯以下九十四人。前日长病,陛下心忧之,使使者赐枣脯,长不肯见拜使者。南海民处庐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击之。陛下遣使者赍帛五千匹,以赐吏卒劳苦者。长不欲受赐,谩曰无劳苦者。南海王织上书献璧帛皇帝,忌擅燔其书,不以闻。吏请召治忌,长不遣,谩曰忌病。长所犯不轨,当弃市,臣请论如法

  制曰:朕不忍置法于王,其与列侯、吏二千石议。列侯、吏二千石臣婴等四十三人议,皆曰:宜论如法。制曰:其赦长死罪,废勿王。有司奏:请处蜀严道邛邮,遣其子、子母从居,县为筑盖家室,皆日三食,给薪菜盐炊食器席蓐。制曰:食长,给肉日五斤,酒二斗。令故美人、材人得幸者十人从居。于是尽诛所与谋者。乃遣长,载以辎车,令县次传。

  爰盎谏曰:上素骄淮南王,不为置严相傅,以故至此。且淮南王为人刚,今暴摧折之,臣恐其逢雾露病死,陛下有杀弟之名,奈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令复之。淮南王谓侍者曰:谁谓乃公勇者?吾以骄不闻过,故至此。乃不食而死。县传者不敢发车封。至雍,雍令发之,以死闻。上悲哭,谓爰盎曰:吾不从公言,卒亡淮南王。盎曰:淮南王不可奈何,愿陛下自宽。上曰:为之奈何?曰:独斩丞相、御史以谢天下乃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诸县传淮南王不发封馈侍者,皆弃市,乃以列侯葬淮南王于雍,置守冢三十家。

  孝文八年,怜淮南王,王有子四人,年皆七八岁,乃封子安为阜陵侯,子勃为安阳侯,子赐为阳周侯,子良为东城侯。

  十二年,民有作歌歌淮南王曰: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春。兄弟二人,不相容!上闻之曰,昔尧、舜放逐骨肉,周公杀管、蔡,天下称圣,不以私害公。天下岂以为我贪淮南地邪!乃徙城阳王王淮南故地,而追尊谥淮南王为厉王,置园如诸侯仪。

  十六年,上怜淮南王废法不轨,自使失国早夭,乃徙淮南王喜复王故城阳,而立厉王三子王淮南故地,三分之:阜陵侯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勃为衡山王,阳周侯赐为庐江王,东城侯良前薨,无后。

  孝景三年,吴、楚七国反,吴使者至淮南,王欲发兵应之。其相曰:王必欲应吴,臣愿为将。王乃属之。相已将兵,因城守,不听王而为汉。汉亦使曲城侯将兵救淮南,淮南以故得完。吴使者至庐江,庐江王不应,而往来使越;至衡山,衡山王坚守无二心。孝景四年,吴、楚已破,衡山王朝,上以为卢信,乃劳苦之曰:南方卑湿。徙王王于济北以褒之。及薨,遂赐谥为贞王。庐江王以边越,数使使相交,徙为衡山王,王江北。

  淮南王安为人好书,鼓琴,不喜戈猎狗马驰骋,亦欲以行阴德拊循百姓,流名誉。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作为《内书》二十一篇,《外书》甚众,又有《中篇》八卷,言神仙黄白之术,亦二十余万言。时武帝方好艺文,以安属为诸父,辩博善为文辞,甚尊重之。每为报书及赐,常召司马相如等视草乃遣。初,安入朝,献所作《内篇》,新出,上爱秘之。使为《离骚传》,旦受诏,日食时上。又献《颂德》及《长安都国颂》。每宴见,谈说得失及方技赋颂,昏莫然后罢。

  安初入朝,雅善太尉武安侯,武安侯迎之霸上,与语曰:方今上无太子,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宫车一日晏驾,非王尚谁立者!淮南王大喜,厚遗武安侯宝赂。其群臣宾客,江淮间多轻薄,以厉王迁死感激安。建元六年,彗星见,淮南王心怪之。或说王曰:先吴军时,彗星出,长数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竟天,天下兵当大起。王心以为上无太子,天下有变,诸侯并争,愈益治攻战具,积金钱赂遗郡国。游士妄作妖言阿谀王,王喜,多赐予之。

  王有女陵,彗有口。王爱陵,多予金钱,为中诇长安,约结上左右。元朔二年,上赐淮南王几杖,不朝。后荼爱幸,生子迁为太子,取皇太后外孙修成君女为太子妃。王谋为反具,畏太子妃知而内泄事,乃与太子谋,令诈不爱,三月不同席。王阳怒太子,闭使与妃同内,终不近妃。妃求去,王乃上书谢归之。后荼、太子迁及女陵擅国权,夺民田宅,妄致系人。

  太子学用剑,自以为人莫及,闻郎中雷被巧,召与戏,被壹再辞让,误中太子。太子怒,被恐。此时有欲从军者辄诣长安,被即愿奋击匈奴。太子数恶被,王使郎中令斥免,欲以禁后。元朔五年,被遂亡之长安,上书自明。事下廷尉、河南。河南治,逮淮南太子,王、王后计欲毋遣太子,遂发兵。计未定,犹与十余日。会有诏即讯太子。淮南相怒寿春丞留太子逮不遣,劾不敬。王请相,相不听。王使人上书告相,事下廷尉治。从迹连王,王使人候司。汉公卿请逮捕治王,王恐,欲发兵。太子迁谋曰:汉使即逮王,令人衣卫士衣,持戟居王旁,有非是者,即刺杀之,臣亦使人刺杀淮南中尉,乃举兵,未晚也。是时上不许公卿,而遣汉中尉宏即讯验王。王视汉中尉颜色和,问斥雷被事耳,自度无何,不发。中尉还,以闻。公卿治者曰:淮南王安雍阏求奋击匈奴者雷被等,格明诏,当弃市。诏不许。请废勿王,上不许。请削五县,可二县。使中尉宏赦其罪,罚以削地。中尉入淮南界,宣言赦王。王初闻公卿请诛之,未知得削地,闻汉使来,恐其捕之,乃与太子谋如前计。中尉至,即贺王,王以故不发。其后自伤曰:吉行仁义见削地,寡人甚耻之。为反谋益甚。诸使者道长安来,为妄言,言上无男,即喜:言汉廷治,有男,即怒,以为妄言,非也。

  日夜与左吴等按舆地图,部署兵所从入。王曰:上无太子,宫车即晏驾,大臣必征胶东王,不即常山王,诸侯并争,吾可以无备乎!且吾高帝孙,亲行仁义,陛下遇我厚,吾能忍之;万世之后,吾宁能北面事竖子乎!

  王有孽子不害,最长,王不爱,后、太子皆不以为子兄数。不害子建,材高有气,常怨望太子不省其父。时,诸侯皆得分子弟为侯,淮南王有两子,一子为太子,而建父不得为侯。阴结交,欲害太子,以其父代之。太子知之,数捕系笞建。建具知太子之欲谋杀汉中尉,即使所善寿春严正上书天子曰:毒药苦口利病,忠言逆耳利行。今淮南王孙建材能高,淮南王后荼、荼子迁常疾害建。建父不害无罪,擅数系,欲杀之。今建在,可征问,具知淮南王阴事。书既闻,上以其事下廷尉、河南治。是岁元朔六年也。故辟阳侯孙审卿善丞相公孙弘,怨淮南厉王杀其大父,阴求淮南事而扌冓之于弘。弘乃疑淮南有畔逆计,深探其狱。河南治建,辞引太子及党与。

  初,王数以举兵谋问伍被,被常谏之,以吴、楚七国为效。王引陈胜、吴广,被复言形势不同,必败亡。及建见治,王恐国阴事泄,欲发,复问被,被为言发兵权变。语在《被传》。于是王锐欲发,乃令官奴入宫中,作皇帝玺,丞相、御史大夫、将军、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汉使节法冠。欲如伍被计,使人为得罪而西,事大将军、丞相;一日发兵,即刺大将军卫青,而说丞相弘下之,如发蒙耳。欲发国中兵,恐相、二千石不听,王乃与伍被谋,为失火宫中,相、二千石救火,因杀之。又欲令人衣求盗衣,持羽檄从南方来,呼言曰南越兵入,欲因以发兵。乃使人之庐江、会稽为求盗,未决。

  廷尉以建辞连太子迁闻,上遣廷尉监与淮南中尉逮捕太子。至,淮南王闻,与太子谋召相、二千石,欲杀而发兵。召相,相至;内史以出为解。中尉曰:臣受诏使,不得见王。王念独杀相而内史、中尉不来,无益也,即罢相。计犹与未决。太子念所坐者谋杀汉中尉,所与谋杀者已死,以为口绝,及谓王曰:群臣可用者皆前系,今无足与举事者。王以非时发,恐无功,臣愿会逮。王亦愈欲休,即许太子。太子自刑,不殊。伍被自诣吏,具告与淮南王谋反。吏因捕太子、王后,围王宫,尽捕王宾客在国中者,索得反具以闻。上下公卿治,所连引与淮南王谋反列侯、二千石、豪桀数千人,皆以罪轻重受诛。

  衡山王赐,淮南王弟,当坐收。有司请逮捕衡山王,上曰:诸侯各以其国为本,不当相坐。与诸侯王列侯议。赵王彭祖、列侯让等四十三人皆曰:淮南王安大逆无道,谋反明白,当伏诛。胶西王端议曰:安废法度,行邪辟,有诈伪心,以乱天下,营惑百姓,背畔宗庙,妄作妖言。《春秋》曰臣毋将,将而诛。安罪重于将,谋反形已定。臣端所见其书印图及它逆亡道事验明白,当伏法。论国吏二百石以上及比者,宗室近幸臣不在法中者,不能相教,皆当免,削爵为士伍,毋得官为吏。其非吏,它赎死金二斤八两,以章安之罪,使天下明知臣子之道,毋敢复有邪僻背畔之意。丞相弘、廷尉汤等以闻,上使宗正以符节治王。未至,安自刑杀。后、太子诸所与谋皆收夷。国除为九江郡。

  衡山王赐后乘舒生子三人,长男爽为太子,次女无采,少男孝。姬徐来生子男女四人,美人厥姬生子二人。淮南、衡山相责望礼节,间不相能。衡山王闻淮南王作为畔逆具,亦心结宾客以应之,恐为所并。元光六年入朝,谒者卫庆有方术,欲上书事天子,王怒,故劾庆死罪,强榜服之。内史以为非是,却其狱。王使人上书告内史,内史治,言王不直。又数侵夺人田,坏人冢以为田。有司请逮治衡山王,上不许,为置吏二百石以上。衡山王以此恚,与奚慈、张广昌谋,求能为兵法候星气者,日夜纵臾王谋反事。

  后乘舒死,立徐来为后,厥姬俱幸。两人相妒。厥姬乃恶徐来于太子,曰:徐来使婢蛊杀太子母。太子心怨徐来。徐来兄至衡山,太子与饮,以刃刑伤之。后以此怨太子,数恶之于王。女弟无采嫁,弃归,与客奸。太子数以数让之,无采怒,不与太子通。后闻之,即善遇无采及孝。孝少失母,附后,后以计爱之,与共毁太子,王以故数系笞太子。元朔四年中,人有贼伤后假母者,王疑太子使人伤之,笞太子。后王病,太子时称病不侍。孝、无采恶太子:实不病,自言,有喜色。王于是大怒,欲废太子而立弟孝。后知王决废太子,又欲并废孝。后有侍者善舞,王幸之,后欲令与孝乱以污之,欲并废二子而以己子广代之。太子知之,念后数恶己无已时,欲与乱以止其口。后饮太子,太子前为寿,因据后股求与卧。后怒,以告王。王乃召,欲缚笞之。太子知王常欲废己而立孝,乃谓王曰:孝与王御者奸,无采与奴奸,王强食,请上书。即背王去。王使人止之,莫能禁,王乃自追捕太子。太子妄恶言,王械系宫中。

  孝日益以亲幸。王奇孝材能,乃佩之王印,号曰将军,令居外家,多给金钱;招致宾客。宾客来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计,皆将养劝之。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枚赫、陈喜作輣车锻矢,刻天子玺,将、相、军吏印。王日夜求壮士如周丘等,数称引吴、楚反时计画约束。衡山王非敢效淮南王求即天子位,畏淮南起并其国,以为淮南已西,发兵定江淮间而有之,望如是。

  元朔五年秋,当朝,六年,过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语,除前隙,约束反具。衡山王即上书谢病,上赐不朝。乃使人上书请废太子爽,立孝为太子。爽闻,即使所善白嬴之长安上书,言衡山王与子谋逆,言孝作兵车锻矢,与王御者奸。至长安未及上书,即吏捕赢,以淮南事系。王闻之,恐其言国阴事,即上书告太子,以为不道。事下沛郡治。

  元狩元年冬,有司求捕与淮南王谋反者,得陈喜于孝家。吏劾孝首匿喜。孝以为陈喜雅数与王计反,恐其发之,闻律先自告除其罪,又疑太子使白嬴上书发其事,即先自告所与谋反者枚赫、陈喜等。廷尉治,事验,请逮捕衡山王治。上曰:勿捕。遣中尉安、大行息即问王,王具以情实对。吏皆围王宫守之。中尉、大行还,以闻。公卿请遣宗正、大行与沛郡杂治王。王闻,即自杀。孝先自告反,告除其罪。孝坐与王御婢奸,乃后徐来坐蛊前后乘舒,及太子爽坐告王父不孝,皆弃市。诸坐与王谋反者皆诛。国除为郡。

  济北贞王勃者,景帝四年徙。徙二年,因前王衡山,凡十四年薨。子式王胡嗣,五十四年薨。子宽嗣。十二年,宽坐与父式王后光、姬孝儿奸,悖人伦,又祠祭祝诅上,有司请诛。上遣大鸿胪利召王,王以刃自刭死。国除为北安县,属泰山郡。

  赞曰:《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信哉是言也!淮南、衡山亲为骨肉,疆土千里,列在诸侯,不务遵蕃臣职,以丞辅天子,而剸怀邪辟之计,谋为畔逆,仍父子再亡国,各不终其身。此非独王也,亦其俗薄,臣下渐靡使然。夫荆楚剽轻,好作乱,乃自古记之矣。

 

  1. 译文

 

  淮南厉王,名长,是汉高帝的小儿子,他的母亲过去是赵王张敖的美人。高帝八年,高帝从东垣经过赵国,趟王向高帝进献美女,这就是厉王的母亲,她受宠幸后怀孕。赵王不敢再让她回宫,就为她建筑外宫居住。等到贯高等人谋反的事情被发觉,牵连到赵王,趟王的母亲、兄弟及美人都被逮捕,关在河内。厉王的母亲也被关,她告诉官吏说: 我曾经受皇上宠幸并有了儿子。官吏听后告诉皇上,皇上正对赵王很愤怒,不理睬厉王的母亲。厉王的舅舅趟兼通过辟阳侯告诉了吕后,吕后嫉妒,不肯为他们辩白,辟阳侯也不为他力争。厉王母亲生了厉王后,因怨恨愤怒而自杀。官吏将厉王送去给皇上,皇上很后悔,便让吕后抚养厉王,而在厉王母亲所居的县城真定埋葬了她。

  汉十一年,淮南王黥布谋反,皇上亲自率兵去消灭黥布,于是立儿子刘长为淮南王。淮南王幼年失去母亲,经常依附吕后,在孝惠帝和吕后统治时他因为这个原因得到宠幸而没有麻烦,然而内心裹却常常怨恨辟阳侯,但是不敢表露出来。当孝文帝继位的初期,他自以为是皇族最亲近的人而骄傲放纵,好几次犯法。皇上都宽恕了他。文帝三年,他上朝时表现很蛮横。他跟随皇上去皇家园林打猎,和皇上同坐一辆车,常叫皇上大哥。厉王有力量,力大能够举鼎,于是他去拜见辟阳侯。辟阳侯出来接待他时,厉王取出袖子中藏的铁椎子击打辟阳侯,并命令随从砍断了他的头。然后驱马疾奔皇上的宫殿,脱去上衣袒露着臂膀向皇上谢罪说: 我的母亲不应当因为趟王的事而犯罪入狱,辟阳侯有能力劝说吕后拯救但却不尽力争取,这是第一桩罪。赵王如意和他母亲都无罪,吕后杀害了他们,辟阳侯不尽力劝阻,这是第二桩罪。吕后给吕氏封王,想以此来危害我们刘氏,辟阳侯不努力劝阻,这是第三桩罪。我祇是为天下人杀死了坏人,为母报仇,我愿向陛下伏罪。文帝可怜他是为亲报仇,赦免了他的罪。

  在那个时候,从薄太后到太子及各个大臣都害怕厉王。厉王因此回到封国更加蛮横放纵,不服从汉的法令,出入时像皇上一样有左右警卫和清道,自己制定法令,数次在给皇上奏书时表现得不敬重。文帝难以亲自责备他。当时皇上的舅舅薄昭作将军,文帝尊重他,便命薄昭给厉王写信,多次劝谏他说:我听说大王性格刚直勇敢,慈善而恩惠广大,忠信而果断,这是上苍用圣人的天资来极大地赏赐大王,你不可以不了解这些。如今大王的行为不符合这种天赐的智慧。皇帝刚刚即位,想把在淮南境内的侯邑改封在他处,大王表示不必要。皇帝最终改封了,而使大王得到三个县的好处,这很丰厚呀。大王以未见过皇帝,请求入朝见皇帝,但还没有叙完同胞兄弟之情,就杀了列侯。皇帝也没有派官吏查治此事,赦免了大王,这对大王很宽厚呀。汉法令规定,如果缺少二千石的官吏,要报告朝廷派人补充,大王却逐走朝廷设置的官吏,请求自己设立丞相、二千石官。皇帝委曲天下的严正法令而允许大王这样做,这对大王很宽厚呀!大王想委弃封国当平民百姓,守真定的祖坟。皇帝不同意,而让大王不要失去淮南王的地位,这对大王很仁爱呀!大王应该日夜遵从法令,忠于职守,以不负皇帝对你的厚爱,而你现在却El出狂言,为所欲为,受到天下人的毁谤,遣可不是明智之举啊。大王封地千里,统治着万民,这都是高帝对你的恩德呀。高帝风餐露宿,风雨无阻,冒着雨箭飞石,野战攻城,身受重伤,为子孙后代开创了千秋大业,极为艰难危险啊。大王不想想祖先的创业艰难,经常反省警惕,修身正行,养牲畜、收谷米,多备祭品以祭祀祖先,以不忘记先辈的大恩大德,大王却要委弃封国当平民百姓,这是大错特错的。况且贪图有让国土的美名,废弃了先帝的大业,这是不孝。父辈打下江山。子辈不能坚守,这是不贤。不去守长陵,而要去真定,把母亲摆在父亲之前,这是不义的。多次违抗皇上的命令,这是不顺。为名节守母坟以示高于兄长一筹,这是无礼。宠臣有罪,重则问斩,轻则肉刑,这是不仁。把当一名百姓看得很重,而视王侯之位低下,这是不智。不努力学习钻研大道,而凭感情冲动恣意妄为,这是不祥。以上八点,都是危亡之路,而大王您都实行了。抛弃国王之位,展露专诸、孟贲的匹夫之勇,常常出入于危亡之路,依我看来,高祖皇帝的香火就在你这裹继承不下去了,请大王想清楚。

  过去周王杀死管叔,流放蔡叔,来安定周朝;齐桓公杀死兄弟纠回到齐国。秦始皇杀死两个弟弟,把母亲迁到咸阳宫,安定秦国;顷王刘仲在匈奴攻代地时逃离,高帝剥夺了他的封国,以便执行国法;济北王兴居举兵反叛,皇帝杀了他,以稳定汉江山。所以在古代有周王、齐侯这样做,在当今有秦王、汉帝仍然采用这个做法,大王都不明白古往今来的治国平天下的方法,反而想因为是亲戚关系指望皇上宽大无边,这是不可能的。逃到诸侯国的,窝藏罪犯的,都有法律的治罪。就是在大王之处的,各主管官吏要承担罪责。现在诸侯国的人为官吏的,归御史管;为军吏的,归中尉管;客人出入宫殿的,归卫尉、大行主管;从少数民族地区来降及户口簿上无名而报户口的人归内史、县令管。王国丞相想把责任推给下宫,自己没有责任,是不可能的。大王若不改正错误,漠廷将大王押在府中,对丞相以下的人问罪时,您又怎么办?毁掉父亲的大业,沦为平民都可怜的人,宠臣都被正法,为天下人嗤笑,有辱先皇功德,我认为大王不该这样。

  您应该立即痛改前非,向皇上上书谢罪,告诉他说: 臣不幸早失父皇,从小孤单,在吕氏当权时,常常受死亡威胁。皇上您即位后,我仗着您的恩德骄奢淫逸,做了很多不轨之事。想想自己犯下的错误,心中诚惶诚恐,现在我伏地等待正法,不敢起身。皇上听后一定会高兴的。大王您的兄弟们在上高兴,群臣们在下也能多长寿,上下和睦,天下就会太平。愿大王接受我的建议立即实施。如您犹犹豫豫不肯实行,灾祸如同离弦之箭,射出后就没法收回了。厉王拿到这份谏书后很不高兴。六年,派但等七十名男子与棘蒲侯柴武的太子柴奇密谋,派兵车四十驾回到谷E1,派人去闽越、匈奴。此事被发现后,皇上要治罪,就派人召淮南王进京。

  淮南王到长安后,丞相张苍、典客冯敬代理御史大夫,与宗正、廷尉审讯后上奏说: 刘长废弃先皇法令,不听皇上韶令,生活挥霍无度,做的车马伞盖可以和皇上的相比,擅自制定法律而不实施汉朝的法令。他自行任用官吏,让郎中春作丞相,收拢那些漠的诸侯王中有罪逃亡的人,让他们躲藏起来并给他们安排住处,为他们治办家室,赐给他们钱财物品,封爵位,赏田宅作俸禄,有的爵位高达关内侯,赐给二千石的俸禄。大夫但、有罪失去官爵的开章等七十人和棘蒲侯太子柴奇一起阴谋反叛,危及汉的国家政权,策划让闽越人和匈奴人派兵。事情败露后,长安尉奇等前往逮捕开章,刘长藏匿他而不交给官吏,并和原中尉蔺忌密谋将开章杀死以灭El,为他制备了棺材和衣物,把他埋在肥陵,欺骗朝廷派来的官吏说:我不知道他在哪裹。,又为他造坟,立柱并写上:开章死,葬此下。此外刘长还私自杀了一个无罪者;又命令官吏斩杀了六个无罪者;对有罪应当当众正法的人却让他们躲藏起来;欺骗来拘捕的官吏以便为他们免除罪行;擅自给人治罪,没有报告而私下判刑治城旦罪以上的有十四人;赦免本应判死罪的有十八人,应判城旦舂以下罪而赦免的有五十八人;赐给关内侯以下爵位的有九十四人。前几天刘长生病,陛下很担心,派使者送来枣脯,刘长却不肯出去拜见皇上派来的使者。南海一带位于庐江边界的百姓造**,淮南王派兵攻打叛乱的人,陛下派使者送来丝帛五十匹,赏赐给官兵中的那些劳苦的人。刘长却不想接受赏赐,而轻蔑地说:没有劳苦的人。南海王织写信给皇上要进献璧玉和丝帛,曲忌擅自烧毁了书信不报告皇帝。官吏要求召曲忌到长安,刘长不让蔺忌来,说荫忌病了。刘长所犯的罪应当在街市上斩首,我们请求依法判处。

  皇上下诏书说:我不忍心治厉王的罪,和诸侯及二千石官吏商议一下吧。诸侯及二千石官吏婴等四十三人商议后都说: 应该依法论处。皇上下令说:那么赦免刘长死罪,废除他的王位。官吏上奏说:请求皂上流放他到蜀郡的严道县邛地,命令他的孩子及孩子的母亲跟从居住,严道县令可为他们筑盖房屋,每H供餐,供给柴薪、菜盐、炊食器及席褥。皇上下令说: 供给刘长食物,赐给他每H肉五斤,酒二斗。命令他过去的姬妾受宠幸的十个人一起跟从他居住。于是斩尽了和刘长阴谋策划的人。遣送刘长,派载重车马送他们,所经各县都配车将他们依次传送。

  袁盎向皇上劝谏说:皇上一向纵容淮南王,不为设严格的丞相、太傅,以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而淮南王性格刚直,如今皇上忽然给他追么大的打击,我恐怕他在路上经不起雾寒露侵而病死,那么陛下就有杀死兄弟的名声,逭该怎么办呀!”皇上说:我也因此而苦恼呀,我衹是让他自悔,就召回他。淮南王问侍者说:谁说你老子我勇敢?我因为骄纵不知自己的过错,结果落得这个下场。于是不吃饭,饿死了。县裹护送的人不敢打开囚车。到了雍县,雍县县令打开囚车,将淮南王已死之事报告皇上。皇上听说后悲伤哭泣,对袁盎说: 我没听从你的话,结果让淮南王死了。袁盎说:淮南王已经如此,没有办法了,请皇上要宽心。皇上问: 该怎么办呢?”回答说:衹有斩杀丞相、御史才能向天下谢罪。皇上随即命令丞相、御史逮捕各县遣送淮南王时不开囚车封条送饭吃的人,都在街上斩首。于是在雍地按照列侯的待遇下葬了淮南王,给他安排三十户守坟的人家。

  孝文帝八年,皇上可怜淮南王,他还有四个儿子,都有七、八岁,于是封儿子刘安为阜陵侯,刘勃为安阳侯,刘赐为阳周侯,刘良为束城侯。

  十二年,民间有人作歌唱淮南王说: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皇上听见后说:过去尧、舜放逐他们的亲生骨肉,周公杀死管叔、蔡叔,天下都将他们称为圣人,不因私而损害国家利益。天下人怎么能够认为我是贪图淮南王的土地呢?”于是迁徙城阳王到淮南旧地当王,而追加淮南王谧号为厉王,按照诸侯的礼仪设置他的陵园。

  十六年,皇上可怜淮南王因擅自废除汉法,行为放纵而使自己丧失封国,早年夭折,于是迁淮南王刘喜回城阳为王,而立厉王的三个儿子在淮南故土为王,三人分别是:阜陵侯刘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刘勃为衡山王,阳周侯刘赐为庐江王。束城侯刘良早年夭折,没有后代。  孝景三年,吴、楚七国叛乱,吴国的使者到淮南王处,淮南王想派兵接应吴王。他的丞相说:大王如果一定要和吴王一起起兵,我愿当将军。淮南王于是将军队交给丞相统率。丞相已率军后,就坚守城池,不听从王命而向汉。汉也派曲城侯率兵营救淮南国,淮南国因此得以保存下来。吴王使者到庐江,庐江王不响应,使者又来到越;到衡山,衡山王坚守封国,对汉无反叛之心。孝景四年,吴、楚七国被消灭,衡山王来朝见皇上,皇上认为他忠贞可信,慰劳他说:南方低下而潮湿。于是迁衡山王在济北为王以褒奖他。到死时,又赐给他谧号贞王。庐江王地处与越相交接的边界处,多次派使者和越交往,后来改为衡山王,在江北地区称王。

  淮南王刘安爱好读书弹琴,不喜欢打猎、骑马驰骋,打算靠施行恩德来安抚百姓,留下好的名声。他招聚天下的宾客和游士数千人,编写《内书》二十一篇,《外书》更多,还有八卷《中篇》,谈论神仙÷炼丹技术的书也有二十多万字。当时武帝也爱好文学,因为刘安等人作为叔父,能言善辩,擅长文辞,皇上很尊重他。每次给他写书信或有所赏赐,皇上常命司马相如等人先看草稿再誊写送去。起初,刘安入朝时,向皇上进献所著的《内篇》,因书为新作,皇上秘藏起来。让他作《离骚传》,早上接到诏令,中午吃饭时就呈上交给皇上。又向皇上进献了《颂德》和《长安都国颂》。每次宴会拜见皇上,都谈论古今得失和方技、赋颂,一直谈到晚上才停止。

  刘安刚进入朝廷,对太尉武安侯很友善,武安侯在霸上迎接他时对他说:如今皇上没有太子,大王是高帝的亲孙子,行仁义,天下人没有不知道的。皇上一旦死了,除了你能立谁!”淮南王心中大喜,于是赠给武安侯珠宝等物。他的群臣宾客多是江淮一带轻浮刻薄之人,因为厉王迁徙而死,遂对刘安感激不已。建元六年,出现彗星,淮南王心裹觉得奇怪。有人对淮南王说: 早先吴王发兵时,出现彗星,长好几尺,于是发动征战,血流千里。如今彗星长可竟天,天下要发生大的兵事。淮南王认为皇上没有太子,天下一旦发生变乱,诸侯纷纷争夺,于是想增加军队装备,积累钱财贿赂其他郡国,游士胡言乱语奉承淮南王,使他心中高兴,便给他们许多赏赐。

  淮南王有女儿叫刘陵,性情聪慧而有口才。淮南王很钟爱刘陵,给她许多钱,让她在长安暗中侦探,结识皇上的左右大臣。元朔二年,皇上赐给淮南王几案与手杖,让他不用朝拜皇帝。王后荼受宠幸,生儿子刘迁,立为王太子,娶皇太后的外孙修成君的女儿为太子妃。淮南王密谋反叛,害怕太子妃知道内情而泄露反叛之事,于是和太子策划,让他假装不爱她,三个月不同桌吃饭。淮南王假装对太子生气,把他和太子妃关在一起,但太子仍不接近太子妃。太子妃请求离开,淮南王于是上书向皇上谢罪并请求让她回去。王后荼、太子刘迁和女儿刘陵在国内独揽大权,夺取百姓田地、住宅,随意逮捕人。

  太子学习舞剑,自己认为没有人能超过他,听说郎中雷被善于舞剑,召来与自己比试。雷被一再退让,后误击中太子,太子大怒,雷被恐惧。这时恰巧有人愿意从军的可到长安,雷被随即要求去击匈奴。太子多次诋毁雷被,淮南王派郎中下令不准他去,以令后人不敢仿效他的样子。元朔五年,雷被逃往长安,向皇上上书说明此事。事情由廷尉、河南县查办。河南令要逮捕淮南王的太子。淮南王、王后商量不使太子到河南,于是起兵反叛。计划还没制定好,犹豫了十多天。这时皇上下诏在淮南审讯太子,淮南王的丞相对寿春丞顺了淮南王的意图对太子衹逮捕而未遣走,感到愤怒,于是弹劾寿春丞对皇上不敬。淮南王请求丞相相助,丞相不听。淮南王便派人向皇上上书告丞相,事情由廷尉查办。审查时事情牵连到淮南王,淮南王派人入京师密切打听此事。漠的公卿们请求皇上逮捕并惩治淮南王,淮南王恐惧,想发兵反叛。太子刘迁策划说:汉派使者逮捕大王,我们可令人穿上卫士的衣服,持武器站在你身旁,发现坏人,就刺杀他。我也派人刺杀淮南中尉,再发兵也不晚呀。这时皇上没同意公卿的请求,而派遣汉的中尉宏就地审讯淮南王,淮南王见审讯者面色和缓,衹询问斥免雷被的事,自己推测没有什么危险,所以没有发兵。中尉回去后,报告皇上。公卿们说:淮南王刘安阻止要求去攻打匈奴的雷被,耽误诏令,应当斩首。皇上下诏不许。公卿们又请求废除淮南王,皇上也不同意。请求削减封国的五个县,皇上许可削减二个县。派中尉宏赦免他的罪,处以削减封地。中尉进入淮南境内,宣布皇上赦免淮南王。他起初听说公卿请求诛杀他,却不知衹削减封地,所以听到汉使者来到,害怕是来拘捕他的,于是和太子策划照以前的谋反之计行事。中尉-N,就祝贺淮南王,淮南王因此而没发兵。后来他伤心地说:我实行仁义却被削减了封地,我感到很耻辱。想造**的欲望更加强烈。各位使者从长安来,如轻狂地议论,说皇上没有儿子,他便很高兴。说朝廷得到治理,皇上有了儿子,他便发怒,认为是胡说,是不真实的。

  淮南王!Et夜和左吴等按照地形图,部署军队进攻路线。淮南王说: 皇上没有太子,皇上一旦死了,大臣必定会召胶柬王,或是常山王,诸侯纷纷争夺,我岂可以没有准备吗!而且我是高帝的孙子,实行仁义,陛下对我宽厚,我还可以忍受;皇上死后,我哪里能向北称臣呢!”

  淮南王有庶子名叫不害,年龄最大,淮南王不喜欢他,王后不把他当作儿子,太子不把他当兄长,不害的儿子名建,有才能,有志气,经常埋怨太子不探望父亲。当时诸侯都已得到允许分封自己的子弟为侯,淮南王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立为太子,而刘建的父亲不得立为侯。于是刘建暗自结交一些人,想谋害太子,而让他父亲代替为太子。太子知道后,多次逮捕并鞭打刘建。刘建知道太子要杀害漠中尉的阴谋,便派好友寿春严正上书皇上说: 良药苦VI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如今淮南王孙子刘建才能高,淮南王王后荼及荼的儿子刘迁便常常陷害他。刘建父亲不害无罪却多次擅遭关押,他们要杀他。如今刘建人在,陛下可亲自讯问,就知道淮南王的阴谋了。皇上接到奏本后,把此事交给廷尉、河南令处理。这是元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