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学 院(官网)

www.qinghuaguoxueyuan.com

史学院

《汉书》23

时间: 来源于:国学院

不过百石。春天耕种夏天除草,秋天收获冬天储藏,砍伐薪柴,修理官府,服徭役;春天不能躲避风尘,夏天不能避开暑热,秋天不能避开阴雨,冬天不能躲避寒冻,四季之间没有时间休息;还有私人的送往迎来,吊问死者,探问疾病,抚养孤独、老人、孩子都在其中。勤劳辛苦如此,倘使又遭受到水旱灾害,严峻的政治和残暴的赋税,赋敛不按时间,早晨的命令晚上就更改了。在收租税时只好半价而卖,没有的就要收取两倍的利息等情况,于是就

  卖田宅和子孙用来偿还债务的人。但商买中大的就积累贮藏获得双倍利息,小的就坐在市场上叫卖,带着他们积累的财产聚藏的货物,天天在都市中游荡,乘着皇上的所急,就加一倍的价卖出他们的东西。所以他们的男子不耕耘,女子不养蚕织布,所穿的一定华丽,吃的一定是美食佳肴;没有农夫的辛苦,却有千百钱的收入。凭着他们的富有,勾结王侯,势力超过官吏,因为利益而相互倾轧;千里游逛,一路上前后不绝,乘着好车驾着好马,穿着丝绸拉着白缯。这就是商

  人兼并农民,农民流亡的原因。现在的法律轻视商人,商人却已富贵丫;尊崇农夫,农夫却已贫贱了。所以世俗所尊贵的,是君主所轻视的;官吏所贬低的,是法律所尊重的。上下的人思想相反,好恶不同,而想国家富强,法制建立,是不能行的。现在的事情,不如使人民致力于农业。想要人民去致力于农业,在于以粟为贵;以粟为贵的方法是使人们用粟作为赏罚。征求天下把粟交给官府,可以授给爵官,免除罪过。这样的话,富人就有爵位,农民有钱,粟有所分散。能交粟被授予爵位的,都是有富余的;从有富余的人那裹取得,以供给皇上使用,那么贫苦人民的赋税就可减少,造就是所说的减少有富余的来补充不足,命令一颁布百姓就得利。顺应民心,用来补充不足的地方有三:一是君主的花费充足,二是百姓的赋税减少,三是勉励农事。现在法令规定百姓有战马一匹的,可以免除三人的兵役或免纳三人算赋。战马,是天下的武装装备,所以要免服兵役或免纳算赋。神农氏的教导说:有石头砌成的城墙宽十仞,有宽百步的城池,披着蹬甲的士卒百万,但没有粟,城不能守住。从造看来,粟,是称王的人最大的需要,政治的根本。让百姓纳粟得到爵位至五大夫以上,才免除一人的徭役,这跟军马的功劳相差很远了。爵位,是皇上所专有的,从口中说出是没有穷尽的;粟,是百姓所种植的,从地上生长不会绝。得到高爵位和免除罪罚,是人非常向往的。使天下人把粟纳给边境军队,用来得到爵位和免除罪罚,不超过三年,边境地区的栗一定很多了。

  于是文帝就听从了晁错的话,叫百姓纳粟给边境,纳六百石爵位是第二等,稍稍增到四千石,爵位是第九等,一万二千石爵位是第c‘八等,各以纳粟多少和爵位等级作为差别。晁错又上奏道:陛下有幸使天下人纳粟给边境来授爵,恩惠很大。我私下怕守边士卒的食物不足以使又下粟充分分散。边境上的粮食足以支付五年,可命令向郡县纳粟了;足以支持一年以上,可以到时赦免,不收农民田租。这样,恩泽加给万民,人民更加勤勉务农。碰巧有军役,或者遭受水旱灾害,百姓不贫困,天下安宁;每年五谷成熟而且质量很好,那么人民就很富足安乐了。皇上又听从了他的话,就下韶赏赐人民十二年一半的租税。第二年,就免除了百姓田地的租税。

  过十三年后,到了孝景帝二年,叫百姓出一半的田租,收取三十分之一的税。这之后,上郡以西的地方有旱灾,又重新整治卖爵的法令,减少价格来招揽百姓;至于按刑律服劳役的妇女,可以向县官纳粟以免除罪罚。开始建造苑囿养马以扩大备用,宫室各馆车马加以增建和修理。但屡次命令有关官员以农业作为本业,百姓才渐渐安于本业。到武帝初年的七十年间,国家没有事变,不遭受水旱灾害的话,百姓就可以人人自给家庭自足,京都和封邑的粮仓都全满了,而且官府仓库有了剩余的财物。京师裹的钱积累了上百万,穿钱的绳索腐朽后钱没法计数。京师积累谷物的仓库裹的粟,逐年增积,满仓后就堆积于仓外,腐坏不能食用。百姓街头巷口有马,田间小道上马匹成群,乘母牛的人被排斥不得与众人在一起。看守里门的人食精美的饭食;当官的生长子孙;居官位的以之作为官号。人人自爱而难以犯法,尊崇品行道义而槟弃丑恶的行为。于是法网疏阔而百姓富足,依靠他们的富有而骄傲自满,有的到了兼并土地的地步,豪族之辈凭藉威势在乡里主观妄断曲直。宗室有封邑,公卿大夫以下都争相奢侈,房子车骑服饰犯上没有限度。事物由极盛而转为衰败,本来就是变化的规律。

  这之后,在外对付四夷,在内讲求功名利欲,劳役和费用一同兴起,而百姓放弃本业。董仲舒劝说皇上道:《春秋》不记载其他谷物,而麦和稻子没有成熟就加以记载,以此可见圣人对于五谷最重视麦与稻子。现在关中民俗不喜欢种麦子,这一年中失去《春秋》所重视的,而损害了使百姓生活所需具备的物质。愿陛下韶令大司农,使关中的百姓增加隔年熟的麦子的种植,让他们不要误了季节。又说:古代官府征收人民的税不过十分之一,他们的要求容易供给;役使人民不过三天,他们需求的劳力容易满足。人民的财力内足以奉养老人,尽到孝心,外足以事奉皇上供给税赋,下足以尽心爱护妻子儿女,所以人们高兴地服从皇上。到了秦朝就不是这样,实行商鞅的法制,改变帝王的制度,废除井田,百姓能够进行贸易,富有的人田地纵横交错,贫困的人没有放下锥子的地方。又独占河流大湖的利益,占有山地森林的富饶,放纵越制,以奢侈相贵;邑中也有人君的尊贵,里中也有公侯的富有,弱小的百姓怎么能不穷困呢?又连月轮番服兵役,完了后,又为中都官服役一年,驻守边境一年,所服的劳役是古代的三十倍;田租人口赋,盐铁的利润,是古代的二十倍。有的人耕种豪民的田地,交纳十分之五的税。所以贫困的人常穿牛马的衣服,食猪狗的食物。又加上贪婪暴虐的官吏,妄自加重刑戮,百姓担忧没有寄托,就逃亡山林,转变为盗贼,囚犯塞满了道路的一半,审判案件一年以千万计数。汉朝建立后,因循不加以改变。古代的井田制虽然难以猝然实行,应尽量接近古制,限制百姓以私人名义占有土地,用来补充不足,并堵住兼并的道路。使盐铁的利润都回到百姓手中。释放奴婢,废除擅自杀人的权威。减轻赋税,减省徭役,来宽松百姓的负担。然后可以很好地加以治理。董仲舒死后,事情的花费更加多,天下损耗空虚,人又开始相食。

  武帝末年,对征伐之事感到后悔,就封丞糊为富民侯。下令说:目前的要务,在于致力于农业。任趟过为搜粟都尉。赵过懂得种代田,一亩田开三条垄沟。每年更换垄沟的位置,所以叫代田,是一种古代的方法。后稷时开始在田间开垄沟,用两耜并在一起两人并耕,宽深各一尺叫畎,延长到亩的终端。一亩有三畎,一个劳√J有三百畎,把种子就播洒在畎中。禾苗生长出叶子后,就稍稍除掉垄上的草,顺便把上培附在苘的根上。所以《诗》上就说: 有的拔草,有的培土,黍米和稷米,已是茂盛得很。芸,是除草。芋,是培土。是说禾苗稍微壮了一点,就常常除草培土,到了盛暑,垄就没有了而根也深了,能经得住风灾和旱灾,所以就很茂盛了。代田耕耘播种的器械,都方便灵巧。大概十二个劳力有田一井一屋,所以一亩有五顷,用两人并耕,二牛三人,一年的收获经常超过不作垄沟耕作的田地每亩达一斛以上,会耕种的甚至达到两倍。赵过就派人教太常、三辅,大司农设立善于制作田器的奴仆来进行工作,制作种田的器械。二千石派遣令长、三老、力田以及里父老中善于种田的人接收种田的器械,学习耕种和培养禾苗的方法。百姓有的苦于没有牛,失去雨后土润及时耕种的农时,所以乎都令光教赵过用人拉犁的方法。赵遇上奏要求任光为丞相,教民相互雇佣来拉犁。人多的大概一天能耕三十亩,少的能耕十三亩,因此田地大多被开垦。赵过用离宫中士卒耕种宫殿内外之间的土地作为试验,打的谷都比别的田每亩多一斛以上。教家田和三辅公田,又教边郡以及居延城。这之后,边境上的城市、河东、弘农、三辅、太常的百姓都认为代田便利,用力少却得到的谷多。

  到昭帝的时候,流亡的百姓渐渐回乡。田野的开辟增多,很有一些积蓄。宣帝即位后,任用官吏多半选用有德行的人,百姓安于本土,每年的收入丰盛,谷价到每石五钱,农民利益很少。当时大司农中丞耿寿昌善于计算和测量,能计算工程用工多少,受到皇上的宠幸,五凤年间上奏道:按旧例,每年水运关东的谷四百万斛来供给京师,用士卒六万人。应买入三辅、弘农、河东、上党、太原郡的谷足以供应京师,可以节省关东水运的士卒一半多。又请示增加海租三倍,天子都依从他的建议。御史大夫萧望之上奏说道:原先御史大夫的部属徐宫家在束莱,说往年增加海租,鱼就不出来。长老都说武帝时县官曾亲自捕鱼,海鱼不出来,后来又还给百姓,鱼才出来。阴阳相感,事物同类相应,万物都是这样。现在耿寿昌打算就近购买水运关内的谷物,建筑仓库打造船只,花费值二亿多,有劳动大众的工程,怕产生旱灾的气象,百姓遭受它的灾害。耿寿昌习于测算一分一铢的事情,他的深远的计算和思考,实在不足胜任,应和原先一样为好。皇上没有听从。水运的事情果然便利,耿寿昌就请示命令边郡都建筑仓库,在谷价低时增价买入,以对农民有利,谷贵时就减价出卖,称做常平仓。百姓感到便利。皇上就下诏,赐给耿寿昌关内侯的爵位。蔡癸因为喜好农业而作为使者去劝勉郡国,当上了大官。

  元帝即帝位,天下发大水,关东十一郡尤其厉害。元帝二年,齐地发生饥荒,谷一石三百余钱,百姓有很多被饿死,琅邪郡人吃人。在官位的各位儒生大多说盐铁宫及北假田官、常平仓可以罢免,不要同百姓争夺利益。皇上听从了他们的议论,把盐铁官及北假田官、常平仓都罢免了。又罢免了建章、甘泉的宫卫,角抵,齐三服官,减少禁苑来给予贫民,裁减诸侯王庙的卫士一半。又裁减关中的士卒五百人,转运谷物来救济穷困的人。这之后,费用不足,衹恢复了盐铁官。

  成帝的时候,天下没有战争,称得上安乐,但是民俗奢侈,不考虑积蓄聚藏。永始二年,梁国、平原郡连年遭受水灾,发生人吃人的现象,刺史、郡守都因犯罪免官。

  哀帝即帝位,师丹辅佐政事,他建议说:古代英明的君王没有不设立井田,然后治理才可太平。孝文皇帝承接在灭亡的周朝和暴乱的秦朝战事之后,天下空虚,所以致力于鼓励人民进行农桑业,用节俭作为天下表率。百姓才开始充实,没有兼并的灾害,所以不为民田和奴婢作出限制。现在几代太平相承,大富豪和官吏的财产极多,但贫苦弱小的人更加穷困。君子从事政治,以守旧法不加以改变为贵而很难有改动创造,然而之所以还是有改革的,是因为要用来救急。但也没有全改,宜大略加以限制。天子把他的建议下达给臣下。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上奏请求: 诸侯王、列侯都得到国家中的以私人名义占有的土地。列侯在长安,公主在各县以私人名义占有的土地,以及关内侯、官吏以私人名义占有的土地都不要超过三十顷。诸侯王的奴婢是二百人,列侯、公主的奴婢是一百人,关内侯、官吏的奴婢是三十人。以三年为期限,违反的没收入官府。当时田宅奴婢的价格减少降低,丁、傅当权,董贤显贵,对他们都不利。皇帝下令暂且拖后,后来便停止没有实行。宫室苑囿府库的收藏已很多了,百姓的资财富有虽比不上文帝、景帝的时候,但天下的人口是最多的了。

  平帝崩后,王莽摄政,他便篡夺帝位。王莽因袭汉朝治平相承的业绩,匈奴称臣,百蛮顺服,舟车所通的地方,都是臣民,府库百官的富有,使天下安逸。王莽有一天占有了它,但他

  心意却没有得到满足,鄙视汉家制度,认为它不精密。宣帝时开始赐给单于印玺,和天子相同,而西南夷钩町则称王。王莽就派遣使者更换单于的印玺,贬钩町王为侯。这两方开始心怀怨恨,侵犯边境。王莽便发动军队,派遣三!。万的军队,打算同时分十路一同出发,一举消灭匈奴;征发天下囚徒、成年男子、兵士转运军用物资和兵器,从背靠大海的江、淮而到北边,使者驾着车督促,海内被扰乱了。又动辄仿照古代,不考虑时宜,分裂州郡,改动官员的职能,设立官位,下令说: 汉代减轻田租,收取三十分之一的税,常有出钱以代服兵役的赋税,残废疾病的人都要交纳,而且豪民侵犯,分田夺取税收。名义上是三十收一,实际上是收十分之五的税、富有的人骄横邪恶,贫困的人走投无路而走上邪路,都陷于无辜,刑具没有闲置的。现在把天下田改名为王田,奴婢叫私属,都不允许卖买。有家庭男子人数不满八个,而田超过一井的,把多余的田分给九族乡亲。违反法令的,法令上要判处死刑,制度上又没有确定,官吏以此为奸,天下怨声鼎沸,陷入刑罚的人相当多。

  三年后,王莽知道百姓凄惨,下诏令各王B!以及私属都可卖买,不要以法律拘捕。但刑罚峻刻,政治混乱。边境上的士兵二十多万人仰仗天子的衣食,费用不足,几次残暴征税,百姓更加贫困。常苦于旱灾,没有平安的年份,谷价飞涨。

  王莽末年,盗贼群起,派军队去攻打他们,将吏又在外放任士兵。北边及青、徐地区出现人吃人的现象,雒阳以东米一石二千钱。王莽派遣三公将军打开东方的各粮仓救济贫困百姓,又分头派遣大夫、谒者教百姓煮草木为酪;酪不能吃,又增添了烦扰。流民进入关中的数十万人,设置养赡官来供给他们,官吏又盗取了他们的供给物,饥饿而死的人十有七八。王莽对自己的政治感到可耻,就下韶说: 我遭受阳九的困厄,百六的会合,旱灾、霜灾、蝗灾,荒年重现,蛮夷扰乱华夏,寇贼为非作歹,百姓流离失所。我很哀痛,恐怕气数要完了。每年都这样说,一直到他消亡。

 

 

《志·食货志下》

 

  凡货,金、钱、布、帛之用,夏、殷以前其详靡记云。太公为周立九府圜法:黄金方寸而重一斤;钱圜函方,轻重以铢;布、帛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匹。故货宝于金,利于刀,流于泉,布于布,束于帛。

  太公退,又行之于齐。至管仲相桓公,通轻重之权,曰:岁有凶穰,故谷有贵贱;令有缓急,故物有轻重。人君不理,则畜贾游于市,乘民之不给,百倍其本矣。故万乘之国必有万金之贾,千乘之国必有千金之贾者,利有所并也。计本量委则足矣,然而民有饥饿者,谷有所臧也。民有余则轻之,故人君敛之以轻;民不足则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凡轻重敛散之以时,即准平。守准平,使万室之邑必有万钟之臧,臧繦千万;千室之邑必有千钟之臧,臧繦百万。春以奉耕,夏以奉耘,耒耜器械,种饷粮食,必取澹焉。故大贾畜家不得豪夺吾民矣。桓公遂用区区之齐合诸侯,显伯名。

  其后百余年,周景王时患钱轻,将更铸大钱,单穆公曰:不可。古者天降灾戾,于是乎量资币,权轻重,以救民。民患轻,则为之作重币以行之,于是有母权子而行,民皆得焉。若不堪重,则多作轻而行之,亦不废重,于是乎有子权母而行,小大利之。今王废轻而作重,民失其资,能无匮乎?民若匮,王用将有所乏,乏将厚取于民,民不给,将有远志,是离民也。且绝民用以实王府,犹塞川原为潢洿也,竭亡日矣。王其图之。弗听,卒铸大钱,文曰宝货,肉好皆有周郭,以劝农澹不足,百姓蒙利焉。

  秦兼天下,币为二等:黄金以溢为名,上币;铜钱质如周钱,文曰半两,重如其文。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饰宝臧,不为币,然各随时而轻重无常。

  汉兴,以为秦钱重难用,更令民铸荚钱。黄金一斤。而不轨逐利之民蓄积余赢以稽市,物痛腾跃,米至石万钱,马至匹百金。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税租以困辱之。孝惠、高后时,为天下初定,复弛商贾之律,然市井子孙亦不得为官吏。孝文五年,为钱益多而轻,乃更铸四铢钱,其文为半两。除盗铸钱令,使民放铸。贾谊谏曰:

  法使天下公得顾租铸铜锡为钱,敢杂以铅铁为它巧者,其罪黥。然铸钱之情,非CA36杂为巧,则不可得赢;而CA36之甚微,为利甚厚。夫事有召祸而法有起奸,今令细民人操造币之势,各隐屏而铸作,因欲禁其厚利微奸,虽黥罪日报,其势不止。乃者,民人抵罪,多者一县百数,及吏之所疑,榜笞奔走者甚众。夫县法以诱民,使入陷井,孰积如此!曩禁铸钱,死罪积下;今公铸钱,黥罪积下。为法若此,上何赖焉?

  又,民用钱,郡县不同:或用轻钱,百加若干;或用重钱,平称不受。法钱不立,吏急而壹之虖,则大为烦苛,而力不能胜;纵而弗呵虖,则市肆异用,钱文大乱。苟非其术,何乡而可哉!

  今农事弃捐而采铜者日蕃,释其耒耨,冶熔炊炭;奸钱日多,五谷不为多;善人怵而为奸邪,愿民陷而之刑戮:将甚不详,奈何而忽!国知患此,吏议必曰禁之。禁之不得其术,其伤必大。令禁铸钱,则钱必重。重则其利深,盗铸如云而起,弃市之罪又不足以禁矣!奸数不胜而法禁数溃,铜使之然也。故铜布于天下,其为祸博矣。

  今博祸可除,而七福可致也。何谓七福?上收铜勿令布,则民不铸钱,黥罪不积,一矣。伪钱不蕃,民不相疑,二矣。采铜铸作者反于耕田,三矣。铜毕归于上,上挟铜积以御轻重,钱轻则以术敛之,重则以术散之,货物必平,四矣。以作兵器,以假贵臣,多少有制,用别贵贱,五矣。以临万货,以调盈虚,以收奇羡,则官富实而末民困,六矣。制吾弃财,以与匈奴逐争其民,则敌必怀,七矣。故善为天下者,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今久退七福而行博祸,臣诚伤之。

  上不听。是时,吴以诸侯即山铸钱,富埒天子,后卒叛逆。邓通,大夫也,以铸钱,财过王者。故吴、邓钱布天下。

  武帝因文、景之蓄,忿胡、粤之害,即位数年,严助、朱买臣等招徠东瓯,事两粤,江、淮之间萧然烦费矣。唐蒙、司马相如始开西南夷,凿山通道千余里,以广巴、蜀,巴、蜀之民罢焉。彭吴穿秽貊、朝鲜,置沧海郡,则燕、齐之间靡然发动。及王恢谋马邑,匈奴绝和亲,侵扰北边,兵连而不解,天下共其劳。干戈日滋,行者赍,居者送,中外骚扰相奉,百姓抏敝以巧法,财赂衰耗而不澹。人物者补官,出货者除罪,选举陵夷,廉耻相冒,武力进用,法严令具。兴利之臣自此而始。

  其后,卫青岁以数万骑出击匈奴,遂取河南地,筑朔方。时又通西南夷道,作者数万人,千里负担馈饷,率十余钟致一石,散币于邛、僰以辑之。数岁而道不通,蛮夷因以数攻,吏发兵诛之。悉巴、蜀租赋不足以更之,乃募豪民田南夷,入粟县官,而内受钱于都内。东置沧海郡,人徒之费疑于南夷。又兴十余万人筑卫朔方,转漕甚远,自山东咸被其劳,费数十百巨万,府库并虚。乃募民能人奴婢得以终身复,为郎增秩,及入羊为郎,始于此。

  此后四年,卫青比岁十余万众击胡,斩捕首虏之士受赐黄金二十余万斤,而汉军士马死者十余万,兵甲转漕之费不与焉。于是大司农陈臧钱经用赋税既竭,不足以奉战士。有司请令民得买爵及赎禁锢免减罪;请置赏官,名曰武功爵,级十七万,凡值三十余万金。诸买武功爵官首者试补吏,先除;千夫如王大夫;其有罪又减二等;爵得至乐卿。以显军功。军功多用超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吏道杂而多端,则官职秏废。

  自公孙弘以《春秋》之义绳臣下取汉相,张汤以峻文决理为廷尉,于是见知之法生,而废格、沮诽穷治之狱用矣。其明年,淮南、衡山、江都王谋反迹见,而公卿寻端治之,竟其党与,坐而死者数万人,吏益惨急而法令察。当是时,招尊方正贤良文学之士,或至公卿大夫。公孙弘以实相,布被,食不重味,为下先,然而无益于俗,稍务于功利矣。

  其明年,票骑仍再出击胡,大克获。浑邪王率数万众来降,于是汉发车三万两迎之。既至,受赏,赐及有功之士。是岁费凡百余巨万。

  先是十余岁,河决,灌梁、楚地,固已数困,而缘河之郡堤塞河,辄坏决,费不可胜计。其后番系欲省底柱之漕,穿汾、河渠以为溉田;郑当时为渭漕回远,凿漕直渠自长安至华阴;而朔方亦穿溉渠。作者各数万人,历二三期而功未就,费亦各以巨万十数。

  天子为伐胡故,盛养马,马之往来食长安者数万匹,卒掌者关中不足,乃调旁近郡。而胡降者数万人皆得厚赏,衣食仰给县官,县官不给,天子乃损膳,解乘舆驷,出御府禁臧以澹之。

  其明年,山东被水灾,民多饥乏,于是天子遣使虚郡国仓廪以振贫。犹不足,又募豪富人相假贷。尚不能相救,乃徙贫民于关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余万口,衣食皆仰给于县官。数岁贷与产业,使者分部护,冠盖相望,费以亿计,县官大空。而富商贾或滞财役贫,转毂百数,废居居邑,封君皆氐首仰给焉。冶铸煮盐,财或累万金,而不佐公家之急,黎民重困。

  于是天子与公卿议,更造钱币以澹用,而摧浮淫并兼之徒。是时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银、锡。自孝文更造四铢钱,至是岁四十余年,从建元以来,用少,县官往往即多铜山而铸钱,民亦盗铸,不可胜数。钱益多而轻,物益少而贵。有司言曰:古者皮币,诸侯以聘享。金有三等,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下。今半两钱法重四铢,而奸或盗摩钱质而取鋊,钱益轻薄而物贵,则远方用币烦费不省。乃以白鹿皮方尺,缘以缋,为皮币,值四十万。王侯、宗室朝觐、聘享,必以皮币荐璧,然后得行。

  又造银锡白金。以为天用莫如龙,地用莫如马,人用莫如龟,故白金三品:其一曰重八两,圜之,其文龙,名白撰,值三千;二曰以重养小,方之,其文马,值五百;三曰复小,橢之,其文龟,值三百。令县官销半两钱,更铸三铢钱,重如其文。盗铸诸金钱罪皆死,而吏民之犯者不可胜数。

  于是以东郭咸阳、孔仅为大农丞,领盐铁事,而桑弘羊贵幸。咸阳,齐之大煮盐;孔仅,南阳大冶,皆至产累千金,故郑当时进言之。弘羊,洛阳贾人之子。以心计,年十三侍中。故三人言利事析秋豪矣。

  法既益严,吏多废免。兵革数动,民多买复及五大夫、千夫,征发之士益鲜。于是除千夫、五大夫为吏,不欲者出马;故吏皆適令伐棘上林,作昆明池。

  其明年,大将军、票骑大出击胡,赏赐五十万金,军马死者十余万匹,转漕、车甲之费不与焉。是时财匮,战士颇不得禄矣。

  有司言三铢钱轻,轻钱易作奸诈,乃更请郡国铸五铢钱,周郭其质,令不可得摩取鋊。

  大农上盐铁丞孔仅、咸阳言:山海,天地之臧,宜属少府,陛下弗私,以属大农佐赋。愿募民自给费,因官器作煮盐,官与牢盆。浮食奇民欲擅斡山海之货,以致富羡,役利细民。其沮事之议,不可胜听。敢私铸铁器、煮盐者,釱左趾,没入其器物。郡不出铁者,置小铁官,使属在所县。使仅、咸阳乘传举行天下盐、铁,作官府,除故盐、铁家富者为吏。吏益多贾人矣。

  商贾以币之变,多积货逐利。于是公卿言:郡国颇被灾害,贫民无产业者,募徙广饶之地。陛下损膳省用,出禁钱以振元元,宽贷,而民不齐出南亩,商贾滋众。贫者畜积无有,皆仰县官。异时算轺车、贾人之缗钱皆有差小,请算如故。诸贾人末作贳贷卖买,居邑贮积诸物,及商以取利者,虽无市籍,各以其物自占,率缗钱二千而算一。诸作有租及铸,率缗钱四千算一。非吏比者、三老、北边骑士,轺车一算;商贾人轺车二算。船五丈以上一算。匿不自占,占不悉,戍边一岁,没入缗钱。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贾人有市籍,及家属,皆无得名田,以便农。敢犯令,没入田货。

  是时,豪富皆争匿财,唯卜式数求入财以助县官。天子乃超拜式为中郎,赐爵左庶长,田十顷,布告天下,以风百姓。初,式不愿为官,上强拜之,稍迁至齐相。语自在其《传》。

  孔仅使天下铸作器,三年中至大司农,列于九卿。而桑弘羊为大司农中丞,管诸会计事,稍稍置均输以通货物。始令吏得入谷补官,郎至六百石。

  自造白金、五铢钱后五岁,而赦吏民之坐盗铸金钱死者数十万人。其不发觉相杀者,不可胜计。赦自出者百余万人。然不能半自出,天下大氐无虑皆铸金钱矣。犯法者众,吏不能尽诛,于是遣博士褚大、徐偃等分行郡国,举并兼之徒守、相为利者。而御史大夫张汤方贵用事,减宣、杜周等为中丞,义纵、尹齐、王温舒等用惨急苛刻为九卿,直指夏兰之属始出。而大农颜异诛矣。

  初,异为济南亭长,以廉直稍迁至九卿。上与汤既造白鹿皮币,问异。异曰:今王侯朝贺以仓璧,直数千,而其皮荐反四十万,本末不相称。天子不说。汤又与异有隙,及人有告异以它议,事下汤治。异与客语,客语初令下有不便者,异不应,微反脣。汤奏当异九卿见令不便,不入言而腹非,论死。自是后有腹非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多谄谀取容。

  天子既下缗钱令而尊卜式,百姓终莫分财佐县官,于是告缗钱纵矣。

  郡国铸钱,民多奸铸,钱多轻,而公卿请令京师铸官赤仄,一当五,赋官用非赤仄不得行。白金稍贱,民弗宝用,县官以令禁之,无益,岁余终废不行。

  是岁,汤死而民不思。

  其后二岁,赤仄钱贱,民巧法用之,不便,又废。于是悉禁郡国毋铸钱,专令上林三官铸。钱既多,而令天下非三官钱不得行,诸郡国前所铸钱皆废销之,输入其铜三官。而民之铸钱益少,计其费不能相当,唯直工大奸乃盗为之。

  杨可告缗遍天下,中家以上大氐皆遇告。杜周治之,狱少反者。乃分遣御史、廷尉正监分曹往,即治郡国缗钱,得民财物以亿计;奴婢以千万数;田,大县数百顷,小县百余顷;宅亦如之。于是商贾中家以上大氐破,民C84A甘食好衣,不事畜臧之业,而县官以盐、铁、缗钱之故,用少饶矣。益广关,置左右辅。

  初,大农斡盐铁官布多,置水衡,欲以主盐铁。及杨可告缗,上林财物众,乃令水衡主上林。上林既充满,益广。是时粤欲与汉用船战逐,乃大修昆明池,列馆环之。治楼船,高十余丈,旗织加其上,甚壮。于是天子感之,乃作柏梁台,高数十丈。宫室之修,繇此日丽。

  乃分缗钱诸官,而水衡、少府、太仆、大农各置农官,往往即郡县比没入田田之。其没入奴婢,分诸苑养狗、马、禽兽,及与诸官。官益杂置多,徒奴婢众,而下河漕度四百万石,及官自籴乃足。

  所忠言:世家子弟富人或斗鸡走狗马,弋猎博戏,乱齐民。乃征诸犯令,相引数千人,名曰株送徒。入财者得补郎,郎选衰矣。

  是时山东被河灾,乃岁不登数年,人或相食,方二三千里。天子怜之,令饥民得流就食江、淮间,欲留,留处。使者冠盖相属于道护之,下巴、蜀粟以赈焉。

  明年,天子始出巡郡国。东度河,河东守不意行至,不辩,自杀。行西逾陇,卒,从官不得食,陇西守自杀。于是上北出萧关,从数万骑行猎新秦中,以勒边兵而归。新秦中或千里无亭徼,于是诛北地太守以下,而令民得畜边县,官假马母,三岁而归,及息什一,以除告缗,用充入新秦中。

  既得宝鼎,立后土、泰一祠,公卿白议封禅事,而郡国皆豫治道,修缮故宫,及当驰道县,县治宫储,设共具,而望幸。

  明年,南粤反,西羌侵边。天子为山东不澹,赦天下囚,因南方楼船士二十余万人击粤,发三河以西骑击羌,又数万人度河筑令居。初置张掖、酒泉郡、而上郡朔方、西河、河西开田官,斥塞卒六十万人戊田之。中国缮道馈粮,远者三千,近者千余里,皆仰给大农。边兵不足,乃发武库、工官兵器以澹之。车骑马乏,县官钱少,买马难得,乃著令,令封君以下至三百石吏以上差出牝马天下亭,亭有畜字马,岁课息。

  齐相卜式上书,愿父子死南粤。天子下诏褒扬,赐爵关内侯,黄金四十斤,田十顷。布告天下,天下莫应。列侯以百数,皆莫求从军。至饮酎,少府省金,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余人。乃拜卜式为御史大夫。式既在位,见郡国多不便县官作盐铁,器苦恶,贾贵,或强令民买之。而船有算,商者少,物贵,乃因孔仅言船算事。上不说。

  汉连出兵三岁,诛羌,灭两粤,番禺以西至蜀南者置初郡十七,且以其故俗治,无赋税。南阳、汉中以往,各以地比给初郡吏卒奉食币物,传车马被具。而初郡又时时小反,杀吏,汉发南方吏卒往诛之,间岁万余人,费皆仰大农。大农以均输调盐铁助赋,故能澹之。然兵所过县,县以为訾给毋乏而已,不敢言轻赋法矣。

  其明年,元封元年,卜式贬为太子太傅。而桑弘羊为治粟都尉,领大农,尽代仅斡天下盐铁。弘羊以诸官各自市相争,物以故腾跃,而天下赋输或不偿其僦费,乃请置大农部丞数十人,分部主郡国,各往往置均输、盐、铁官,令远方各以其物如异时商贾所转贩者为赋,而相灌输。置平准于京师,都受天下委输。召工官治车诸器,皆仰给大农。大农诸官尽笼天下之货物,贵则卖之,贱则买之。如此,富商大贾亡所牟大利则反本,而万物不得腾跃。故抑天下之物,名曰平准。天子以为然而许之。于是天子北至朔方,东封泰山,巡海上,旁北边以归。所过赏赐,用帛百余万匹,钱、金以巨万计,皆取足大农。

  弘羊又请令民得入粟补吏,及罪以赎。令民入粟甘泉各有差,以复终身,不复告缗。它郡各输急处。而诸农各致粟,山东漕益岁六百万石。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余谷,诸均输帛五百万匹。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于是弘羊赐爵左庶长,黄金者再百焉。

  是岁小旱,上令百官求雨。卜式言曰:县官当食租衣税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贩物求利。亨弘羊,天乃雨。久之,武帝疾病,拜弘羊为御史大夫。

  昭帝即位六年,诏郡国举贤良文学之士,问以民所疾苦,教化之要。皆对愿罢盐、铁、酒榷均输官,毋与天下争利,视以俭节,然后教化可兴。弘羊难,以为此国家大业,所以制四夷,安边足用之本,不可废也。乃与丞相千秋共奏罢酒酤。弘羊自以为国兴大利,伐其功,欲为子弟得官,怨望大将军霍光,遂与上官桀等谋反,诛灭。

  宣、元、成、哀、平五世,无所变改。元帝时尝罢盐、铁官,三年而复之。贡禹言:铸钱采铜,一岁十万人不耕,民坐盗铸陷刑者多。富人臧钱满室,犹无厌足。民心动摇,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奸邪不可禁,原起于钱。疾其末者绝其本,宜罢采珠、玉、金、银铸钱之官,毋复以为币,除其贩卖租铢之律,租税、禄、赐皆以布、帛及谷,使百姓壹意农桑。议者以为交易待钱,布、帛不可尺寸分裂。禹议亦寝。

  自孝武元狩五年三官初铸五铢钱,至平帝元始中,成钱二百八十亿万余云。

  王莽居摄,变汉制,以周钱有子母相权,于是更造大钱,径寸二分,重十二铢,文曰大钱五十。又造契刀、错刀。契刀,其环如大钱,身形如刀,长二寸,文曰契刀五百。错刀,以黄金错其文,曰一刀直五千。与五铢钱凡四品,并行。

  莽即真,以为书字有,乃罢错刀、契刀及五铢钱,而更作金、银、龟、贝、钱、布之品,名曰宝货

  小钱径六分,重一铢,文曰小钱直一。次七分,三铢,曰幺钱一十。次八分,五铢,曰幼钱二十。次九分,七铢曰中钱三十。次一寸,九铢,曰壮钱四十。因前大钱五十,是为钱货六品,直各如其文。

  黄金重一斤,直钱万。朱提银重八两为一流,直一千五百八十。它银一流直千。是为银货二品。

  元龟B77A冉长尺二寸,直二千一百六十,为大贝十朋。公龟九寸,直五百,为壮贝十朋。侯龟七寸以上,直三百,为幺贝十朋。子龟五寸以上,直百,为小贝十朋。是为龟宝四品。

  大贝四寸八分以上,二枚为一朋,直二百一十六。壮贝三寸六分以上,二枚为一朋,直五十。幺贝二寸四分以上,二枚为一朋,直三十。小贝寸二分以上,二枚为一朋,直十。不盈寸二分,漏度不得为朋,率枚直钱三。是为贝货五品。

  大布、次布、弟布、壮布、中布、差布、厚布、幼布、幺布、小布。小布长寸五分,重十五铢,文曰小布一百。自小布以上,各相长一分,相重一铢,文各为其布名,直各加一百。上至大布,长二寸四分,重一两,而直千钱矣。是为布货十品。

  凡宝货三物,六名,二十八品。

  铸作钱布皆用铜,淆以连锡,文质周郭放汉五铢钱云。其金、银与它物杂,色不纯好,龟不盈五寸,贝不盈六分,皆不得为宝货。元龟为蔡,非四民所得居,有者,入大卜受直。

  百姓愦乱,其货不行。民私以五铢钱市买。莽患之,下诏:敢非井田、挟五铢钱者为惑众,投诸四裔以御魑魅。于是农、商失业,食、货俱废,民涕泣于市道。坐卖买田、宅、奴婢、铸钱抵罪者,自公卿大夫至庶人,不可称数。莽知民愁,乃但行小钱直一,与大钱五十,二品并行,龟、贝、布属且寝。

  莽性躁扰,不能无为,每有所兴造,必欲依古得经文。国师公刘歆言周有泉府之官,收不雠,与欲得,即《易》所谓理财正辞,禁民为非者也。莽乃下诏曰:夫《周礼》有赊、贷,《乐语》有五均,传记各有斡焉。今开赊贷,张五均,设诸斡者,所以齐众庶,抑并兼也。遂于长安及五都立五均官,更名长安东、西市令及洛阳、邯郸、临菑、宛、成都市长皆为五均同市师、东市称京,西市称畿,洛阳称中,余四都各用东、西、南、北为称,皆置交易丞五人,钱府丞一人,工商能采金、银、铜、连锡,登龟、取贝者,皆自占司市钱府,顺时气而取之。

  又以《周官》税民:凡田不耕为不殖,出三夫之税;城郭中宅不树艺者为不毛,出三夫之布;民浮游无事,出夫布一匹。其不能出布者,冗作,县官衣食之。诸取众物、鸟、兽、鱼、鳖、百虫于山林、水泽及畜牧者,嫔妇桑蚕、织纴、纺绩、补缝,工匠、医、巫、卜、祝及它方技、商贩、贾人坐肆、列里区、谒舍,皆各自占所为于其所之县官,除其本,计其利,十一分之,而以其一为贡。敢不自占、自占不以实者,尽没入所采取,而作县官一岁。

  诸司市常以四时中月实定所掌,为物上、中、下之贾,各自用为其市平,毋拘它所。众民卖买五谷、布帛、丝绵之物,周于民用而不雠者,均官有以考检厥实,用其本贾取之,毋令折钱。万物卬贵,过平一钱,则以平贾卖与民。其贾氐贱,减平者,听民自相与市,以防贵庾者。民欲祭祀、丧纪而无用者,钱府以所入工、商之贡但赊之,祭祀无过旬日,丧纪毋过三月。民或乏绝,欲贷以治产业者,均授之,除其费,计所得受息。毋过岁什一。

  羲和鲁匡言:名山、大泽,盐、铁、钱、布、帛,五均赊贷,斡在县官,唯酒酤独未斡。酒者,天之美禄,帝王所以颐养天下,享祀祈福,扶衰养疾。百礼之会,非酒不行。故《诗》曰无酒酤我,而《论语》曰酤酒不食,二者非相反也。夫《诗》据承平之世,酒酤在官,和旨便人,可以相御也。《论语》孔子当周衰乱,酒酤在民,薄恶不诚,是以疑而弗食。今绝天下之酒,则无以行礼相养;放而亡限,则费财伤民。请法古,令官作酒,以二千五百石为一均,率开一卢以卖,雠五十酿为准。一酿用粗米二斛,曲一斛,得成酒六斛六斗。各以其市月朔米曲三斛,并计其贾而参分之,以其一为酒一斛之平。除米曲本贾,计其利而什分之,以其七入官,其三及糟CE6D、灰炭给工器、薪樵之费。

  羲和置命士督五均、六斡,郡有数人,皆用富贾。落阳薛子仲、张长叔、临菑姓伟等,乘传求利,交错天下,因与郡县通奸,多张空簿,府臧不实,百姓俞病。莽知民苦之,复下诏曰:夫盐,食肴之将;酒,百药之长,嘉会之好;铁,田农之本;名山、大泽,饶衍之臧;五均、赊贷,百姓所取平,卬以给澹;铁布、铜冶,通行有无,备民用也。此六者,非编户齐民所能家作,必卬于市,虽贵数倍,不得不买。豪民富贾,即要贫弱,先圣知其然也,故斡之。每一斡为设科条防禁,犯者罪至死。奸吏猾民并侵,众庶各不安生。

  后五岁,天凤元年,复申下金、银、龟、贝之货,颇增减其贾直。而罢大、小钱,改作货布,长二寸五分,广一寸,首长八分有奇,广八分,其圜好径二分半,足枝长八分,间广二分,其文右曰,左曰,重二十五铢,直货泉二十五。货泉径一寸,重五铢,文右曰,左曰,枚直一,与货布二品并行。又以大钱行久,罢之,恐民挟不止,乃令民且独行大钱,与新货泉俱枚直一,并行尽六年,毋得复挟大钱矣。每壹易钱,民用破业,而大陷刑。莽以私铸钱死,及非沮宝货投四裔,犯法者多,不可胜行,乃更轻其法;私铸作泉布者,与妻子没入为官奴婢;吏及比伍,知而不举告,与同罪;非沮宝货,民罚作一岁,吏免官。犯者俞众,及五人相坐皆没入,郡国槛车铁锁,传送长安钟官,愁苦死者什六七。

  作货布后六年,匈奴侵寇甚,莽大募天下囚徒、人奴,名曰猪突豨勇,壹切税吏民,訾三十而取一。又令公卿以下至郡县黄绶吏,皆保养军马,吏尽复以与民。民摇手触禁,不得耕桑,徭役烦剧,而枯、旱、蝗虫相因。又用制作未定,上自公侯,下至小吏,皆不得奉禄,而私赋敛,货赂上流,狱讼不决。吏用苛暴立威,旁缘莽禁,侵刻小民。富者不得自保,贫者无以自存,起为盗贼,依阻山泽,吏不能禽而覆蔽之,浸淫日广,于是青、徐、荆楚之地往往万数。战斗死亡,缘边四夷所系虏,陷罪,饥疫,人相食,及莽未诛,而天下户口减半矣。

  自发猪突豨勇后四年,而汉兵诛莽。后二年,世祖受命,荡涤烦苛,复五铢钱,与天下更始。

  赞曰:《易》称裒多益寡,称物平施,《书》云茂迁有无,周有泉府之官,而《孟子》亦非狗彘食人之食不知敛,野有饿殍而弗知发。故管氏之轻重,李悝之平籴,弘羊均输,寿昌常平,亦有从徠。顾古为之有数,吏良而令行,故民赖其利,万国作乂。及孝武时,国用饶给,而民不益赋,其次也。至于王莽,制度失中,奸轨弄权,官民俱竭,亡次矣。

 

  1. 译文

 

  凡是财物,金钱布帛的用途,夏、殷以前它们的详细情况没有记载。姜太公为周朝建立了九府流通财币的办法:黄金一寸见方,就重一斤;钱圆而内孔方,以铢为轻重;布帛宽二尺二寸是一幅,长四丈是一匹。所以货币比金宝贵,比刀锐利,比泉水更流畅,比布更能分散,比帛更能束聚。

  姜太公退到封国后,又在齐地加以实行。到管仲辅佐齐桓公,通行了轻重的衡量标准,他说:年岁有荒年和丰收之年,所以谷有贵有贱;命令有慢有急,所以货物有轻有重。皇上不治理,那么囤积居奇的商买就在市场游荡,乘百姓不能自给时,就把价格提高到是它成本的一百倍。所以有一万辆车的国家一定有万金的商买,千辆车的国家一定有千金的商贾,是因为利润有所隐藏。按照所生产的去进行消费,那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