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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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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荣阳。陈留郡已经不再存在了。大尹和太尉都到皇帝跟前来。他的政令变化,都是这一类样子。

  命令全国的学校,用戊子曰代替甲子日作为每六十天的开始。举行冠礼把戊子日作为吉利的日子,举行婚礼把从戊寅开始的十天作为不吉利的日子。百姓有很多不依从的。

  匈奴单于囊知牙斯死了,他的弟弟咸作了单于,要求跟中原和好。王莽派遣使者多多赠送财物给他,欺骗他答应送还他的来中原侍奉皇帝的儿子登,出钱要求引渡陈良和终带等人。单于便逮住陈良等人交给了使者,用囚车送到长安。王莽在长安城北烧死陈良等人,让官吏和人民集合去看行刑。

  沿边境地区发生了严重的饥荒,人吃人。谏大夫如普巡视边境驻军,回来说: 士兵长期驻扎边界,生活很苦,边郡没有东西供应。现在单于刚跟我们和好,应当趁此机会退兵。校尉韩威建议道:凭新朝的威力去吃掉匈奴,正好像吃掉口裹的跳蚤虱子一样。我愿意求得勇敢的士兵五千人,不携带一斗粮食,饿了就吃敌人的肉,渴了就喝他们的血,可以在匈奴境内横冲直撞。王莽认为他的话很豪壮,任命韩威作将军。然而采纳如普的意见,调回驻扎在边境的各将领。免去陈钦等十八人的将军职务,又撤销前、后、左、右四关将军镇守都城和六尉的各部驻军。当匈奴使者回去,单于知道来中原侍奉皇帝的儿子登前些时候已被处死,便出兵侵犯边境,王莽又调集军队去驻守。于是边境人民流亡到内郡,作人家的奴隶,便下禁令:官吏和平民敢有私藏边境流亡人民的处死刑。

  益州郡部族杀死了大尹程隆,边境许多部族全都反叛。派遣平蛮将军冯茂率领军队攻打他们。

  宁始将军侯辅免职,讲《易》祭酒戴参担任宁始将军。

  二年二月间,在王路堂举行宴会,公卿大夫都参加宴会。宣布全国大赦。

  这时候,中午时分出现了星光。

  大司马苗欣降职担任司命,任命延德侯陈茂作大司马。

  谣传有黄龙摔死在黄山宫中,老百姓飞跑前往看热闸的以万计。王莽讨厌这件事,拘捕了一些人询问谣言从哪个传起,没有能够找到。

  单于咸既已跟中原和好,索取他的儿子登的尸体,王莽想要派遣使者送去,恐怕咸怨恨伤害使者,便逮捕从前提议要处死登的原将军陈钦,用别的罪名把他关进监狱。陈钦说:这是想要拿我当替罪羊向匈奴解释呀。便自杀了。王莽挑选擅长交涉对答的儒生济南郡人王咸作特使,五威将琅邪郡人伏黯等作武官,让他们送还登的尸体。命令匈奴方面掘毁单于囊知牙斯的坟墓,用棘条抽打他的尸体。又命令匈奴把边界撤退到大戈壁以北,向单于索取一万匹马、三万头牛和十万只羊,以及把他们随便抢去现在还活着的边民俘虏都交回来。王莽喜欢说大话像这个样子。王咸到了单于的王庭,陈述王莽的声威德行,谴责单于背叛的罪行,随机应变,对答如流,单于不能够压倒他,于是传达完命令就回来了。进入边界,王咸病死,赐封他的儿子为伯爵,伏黯等人都为子爵。

  王莽心中认为制度。经确定,那么天下自然太平,所以精心思考于地理,制定礼法,创作乐教,讲求符合《六经》的理论。公卿大臣早晨上朝,傍晚出朝,议论连年,不能够作出决断,没有工夫处理诉讼官司解决这些人民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县长缺人的,时常好几年由别人代理,一切贪脏枉法的现象,一天比一天更厉害。派驻各郡国的中郎将和绣衣执法,纷纷利用权势,到处牵连检举上报。还有十一公的办事人员分布各地,督促农耕和蚕桑,颁行关于农政的政令,检查各种规章制度的执行情况,使者前后相继,在大路上来来往往,召集官吏和平民,逮捕见证人,郡裹县裹搜刮财物,层层贿赂,是非混淆,清浊不分,守在朝廷申诉冤苦的很多。王莽看到自己从前专权从而取得了汉朝的政权,所以务必自己包揽一切事务,负责官吏接受既定的政令,奉行故事,衹图能够免除罪责。各机要部门、国库和钱粮官,都由宦官管理;官吏和平民上密封报告,由宦官在他身边开拆,尚书不得而知。他的提防臣下像这个样子。又喜欢改变制度,政令烦多,本来应当由下面接受执行的,总要反复请示以后才按照指示去办理,以致前面的事情没有处理,后面的事情又赶上来了,混乱糊涂,没完没了。王莽时常照着灯火直到天明,还没有办完。尚书藉此机会舞弊,阻塞下情,上报告等待回答的几年不能够离开,被关押在郡县监狱裹的要遇到大赦才得出去,京城卫戍士兵不更换达三年之久。谷物常常很贵,边防部队二十多万人等着要吃要穿,官府也大伤脑筋。五原郡和代郡尤其遭殃,人民艇而走险进行抢劫,几千人成群结队,转到邻近各郡。王莽派遣捕盗将军孔仁率领军队会同地方部队联合进击,经过一年多才平定,边郡人民流亡,差不多走光了。

  邯郸城以北地区降了大雨大雾,地下水涌出,水深的地方有几丈深,冲走淹死几千人。

  立国将军孙建死了,司命赵闳担任立国将军。宁始将军戴参回任原职,南城将军廉丹担任宁始将军。

  三年二月乙酉曰,发生了地震,落大雪,关东地区尤其厉害,雪深的地方有一丈,竹子、柏树有的枯死了。大司空王邑上报告说: 到职八年,工作没有成绩,司空的职务尤其近于瘫痪,乃至发生地震的变故。我愿意请求退休。王莽说: 地有小动有大震,大震有害,小动无害。《春秋》记载了地震,《易系。坤》上说到了地动,动的时候就张开,静的时候就合拢,万物由此发生。灾害和怪异现象的发生,各有不同的意义和作用。天地表示威严,用来警戒我自己,您有什么过错呢,而要请求退休,造就不是用来帮助我的态度了。派诸吏散骑司禄大卫脩宁男遵转告我的意思。

  五月间。王莽下达官吏俸禄制度,说道:我遭遇不幸的命运,灾难的周期,国家财政开支不足,人民骚动,从公卿以下,一个月的俸禄衹有八十缕麻线布二匹或绸绢一匹。我每一想到这件事,没有不忧愁的。现在困难时期已经过去,国库储备虽然还不充足,但略微比较宽裕,应当从六月朔日庚寅开始,按照制度发给官吏俸禄。从四辅、公、卿、大夫、士,下至众多的幕僚,共分十五等。幕僚的俸禄一年是六十六斛,逐步按等级增加,上至四辅是一万斛。王莽又说:“‘普天之下,没有地方不是国王的土地;全国范围内,没有人不是国王的臣下。,原本是拿天下的财物来供养你们。《周礼》规定进献皇帝的美好食物有一百二十种,现在诸侯各取给予他们的同、国、则;辟爵、任爵、附城各取给予他们的封邑;公、卿、大夫、元士各取给予他们的采地。多少不同的等级,都有一定的条例。年成丰收就尽量按礼制备足,遇到灾害就有所减少,跟老百姓同甘共苦。应当采用年终决算时的统计数目作为根据,全国幸而没有灾害,太宫进献的美好食物备齐它们的种类;如果遇到灾害,按照百分比的多少来减少进献的食物。东岳太师和立国将军跟东方三州一部二十五郡挂起钩来;南岳太傅和前将军跟南方二省一部二十五郡挂起钩来;西岳国师和宁始将军跟西方一州二部二十五郡挂起钩来;北岳国将和卫将军跟北方二州一部二十五郡挂起钩来;大司马和纳卿、言卿、仕卿、作卿跟京尉、扶尉、兆队、右队、中部和左部到前部共十郡挂起钩来;大司徒和乐卿、典卿、宗卿、秩卿、翼尉、光尉、左队、前队、中部和右部共五郡挂起钩来;大司空和予卿、虞卿、共卿、工卿、师尉、列尉、祈队、后队、中部到后部共十郡挂起钩来;以及六司和六卿,都随着他们所隶属的大臣跟有关地区的灾害挂起钩来,也按照百分比的多少来减少俸禄。从京城仓库的储积粮裹面领取俸禄的郎官、侍从官和京城官吏,根据太官进献的美好食物的齐备或减少作为尺度。诸侯、辟爵、任爵、附城和各种办事人员也各跟有关地区的灾害挂起钩来。希望君臣上下同心同德,鼓励促进农业生产,安抚善良的老百姓。王莽的制度烦碎得像这个样子,核算全国的会计报表不好办,官吏终究领不到俸禄,各自利用自己的职权干坏事,靠收受贿赂来供给自己的需要。

  这个月戊辰日,长平馆西岸坍塌,把泾河阻塞不通,冲决堤坝向北流去。派遣大司空王邑去巡视,回来报告了情况,大臣们向王莽祝贺,认为造就是《河图》所说的用土去镇服水,是匈奴灭亡的好兆头。于是派遣并州牧宋弘和游击都尉任萌等人统率军队进击匈奴,到达边境驻扎下来。

  七月辛酉曰,霸城门发生了火灾,这里就是民间所说的青门。

  本月戊子最后一天,出现了日食。宣布全国大赦。又命令公卿大夫、诸侯、二千石级官吏推举德行、政事、言语、文学四科杰出者各一人。大司马陈茂因为出现了日食被免职,武建伯严尤担任大司马。

  十月戊辰日,王路朱鸟门发出响声,白天晚上都没有停止,崔发等人说道: 虞帝打开四座门,让自己能够远听四方。朱乌门叫,表明新朝应当修明古代圣王的礼制,招引四方的贤士。于是让大臣们都来祝贺,所推举的四科杰出者从朱乌门进入宫殿回答皇帝的策问。

  平蛮将军冯茂攻打句町,士兵害了瘟疫,死亡的有十分之六七,征收人民财物,十分之中拿走五分,弄得益州郡民穷财尽,而战争没有取得胜利,王莽把他调回来关进监狱,死在狱中。再派宁始将军廉丹和庸部牧史熊攻打句町,杀死了一些敌人,取得了一定的胜利。王莽调廉丹和史熊,廉丹和史熊希望增加军队和物资,一定彻底打败敌人才回来。又大肆搜刮,选昼眯大尹逦茎不肯给,上报告说自从越鹤郡遂久县的仇牛和同亭郡的邪豆这些部族反叛以来,前后差不多十年了,郡县地方军民进行抗击没有停止过。接着任用冯茂,勉强推行不顾后果的政策。焚道县以南地区,山势险峻深邃,冯茂尽量把人民赶到远地居住,用费要用亿来计算,军官士兵遭受毒气死亡的达到十分之七。现在廉丹和史熊对于自己保证的规定期限不能完成任务感到害怕,调用各郡的士兵和粮食,又搜刮人民财物,拿走了他们的十分之四,弄得梁州地区民穷财尽,却始终不能取胜。应当停止战斗,派军队统守并开垦耕种田地,明令规定设置封赏,奖励那些抗击有功的军民。王莽发火了,免掉了冯英的官职。后来有所觉悟,说道:冯英也不便深加责怪。又任命冯英作长沙郡连率。

  翟义的党羽王孙庆捉到了,王莽让太医、药剂师和高明的屠手一道解剖他,测量五脏,用小竹枝贯通他的脉管,弄清它的来龙去脉,说明可以用来治疗疾病。

  这一年,派遣特使五威将王坠和酉球都护奎崇率领戊己校尉出使西域,各国都到郊外迎接并进献财物。各国以前杀死了酉域都护但趑,王壁想要袭击他们,命令副帅包过和戊己校尉皇邀率领部队单独行动。焉耆国谎称投降,埋伏军队袭击王骏等人,都死了。郭钦和何封来迟,袭击了他们的老弱残余,取道皇面厘回转进入边界。玉莽授任郭麸作镇外将军,赐封型蛆王,赐封但过为集胡男。从此与西域各国断绝丁关系。

 

 

《传·王莽传下》

 

  四年五月,莽曰:保成师友祭酒唐林、故谏议祭酒琅邪纪逡,孝弟忠恕,敬上爱下,博通旧闻,德行醇备,至于黄发,靡有愆失。其封林为建德侯,逡为封德侯,位皆特进,见礼如三公。赐弟一区,钱三百万,授几杖焉。

  六月,更授诸侯茅土于明堂,曰:予制作地理,建封五等,考之经艺,合之传记,通于义理,论之思之,至于再三,自始建国之元以来九年于兹,乃今定矣。予亲设文石之平,陈菁茅四色之土,钦告于岱宗泰社后土、先祖先妣,以班授之。各就厥国,养牧民人,用成功业。其在缘边,若江南,非诏所召,遣侍于帝城者,纳言掌货大夫且调都内故钱,予其禄,公岁八十万,侯、伯四十万,子、男二十万。然复不能尽得。莽好空言,慕古法,多封爵人,性实遴啬,托以地理未定,故且先赋茅土,用慰喜封者。

  是岁,复明六管之令。每一管下,为设科条防禁,犯者罪至死,吏民抵罪者浸众。又一切调上公以下诸有奴婢者,率一口出钱三千六百,天下愈愁,盗贼起。纳言冯常以六管谏,莽大怒,免常官。置执法左右刺奸。选用能吏侯霸等分督六尉、六队,如汉刺史,与三公士郡一人从事。

  临淮瓜田仪等为盗贼,依阻会稽长州,琅邪女子吕母亦起。初,吕母子为县吏,为宰所冤杀。母散家财,以酤酒买兵弩,阴厚贫穷少年,得百余人,遂攻海曲县,杀其宰以祭子墓。引兵入海,其众浸多,后皆万数。莽遣使者即赦盗贼,还言:盗贼解,辄复合。问其故,皆曰愁法禁烦苛,不得举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给贡税。闭门自守,又坐邻伍铸钱挟铜,奸吏因以愁民。民穷,悉起为盗贼。莽大怒,免之。其或顺指,言民骄黠当诛。及言时运适然,且灭不久,莽说,辄迁之。

  是岁八月,莽亲之南郊,铸作威斗。威斗者,以五石铜为之,若北斗,长二尺五寸,欲以厌胜众兵。既成,令司命负之,莽出在前,入在御旁。铸斗日,大寒,百官人马有冻死者。

  五年正月朔,北军南门灾。

  以大司马司允费兴为荆州牧,见,问到部方略,兴对曰:荆、扬之民率依阻山泽,以渔采为业。间者,国张六管,税山泽,妨夺民之利,连年久旱,百姓饥穷,故为盗贼。兴到部,欲令明晓告盗贼归田里,假贷犁牛种食,阔其租赋,几可以解释安集。莽怒,免兴官。

  天下吏以不得奉禄,并为奸利,郡尹县宰家累千金。莽下诏曰:详考始建国二年胡虏猾夏以来,诸军吏及缘边吏大夫以上为奸利增产致富者,收其家所有财产五分之四,以助边急。公府士驰传天下,考覆贪饕,开吏告其将,奴婢告其主,几以禁奸,奸愈甚。

  皇孙功崇公宗坐自画容貌,被服天子衣冠,刻印三:一曰维祉冠存己夏处南山臧薄冰,二曰肃圣宝继,三曰德封昌图。又宗舅吕宽家前徙合浦,私与宗通,发觉按验,宗自杀。莽曰:宗属为皇孙,爵为上公,知宽等叛逆族类,而与交通;刻铜印三,文意甚害,不知厌足,窥欲非望。《春秋》之义,君亲毋将,将而诛焉。迷惑失道,自取此事,乌呼哀哉!宗本名会宗,以制作去二名,今复名会宗。贬厥爵,改厥号,赐谥为功崇缪伯,以诸伯之礼葬于故同谷城郡。宗姊妨为卫将军王兴夫人,祝诅姑,杀婢以绝口。事发觉,莽使中常侍惲{带足}责问妨,并以责兴,皆自杀。事连及司命孔仁妻,亦自杀。仁见莽免冠谢,莽使尚书劾仁:车,驾马,左苍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右杖威节,左负威斗,号曰赤星,非以骄仁,乃以尊新室之威命也。仁擅免天文冠,大不敬。有诏勿劾,更易新冠。其好怪如此。

  以真道侯王涉为卫将军。涉者,曲阳侯根子也。根,成帝世为大司马,荐莽自代,莽恩之,以为曲阳非令称,乃追谥根曰直道让公,涉嗣其爵。

  是岁,赤眉力子都、樊崇等以饥馑相聚,起于琅邪,转抄掠,众皆万数。遗使者发郡国兵击之,不能克。

  六年春,莽见盗贼多,乃令太史推三万六千岁历纪,六岁一改元,布天下。下书曰:《紫阁图》曰太一、黄帝皆仙上天,张乐昆仑虔山之上。后世圣主得瑞者,当张乐秦终南山之上。予之不敏,奉行未明,乃今谕矣。复以宁始将军为更始将军,以顺符命。《易》不云乎?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予其飨哉!欲以诳耀百姓,销解益贼。众皆笑之。

  初献《新乐》于明堂、太庙。群臣始冠麟韦之弁。或闻其乐声,曰:清厉而哀,非兴国之声也。

  是时,关东饥旱数年,力子都等党众浸多,更始将军廉丹击益州不能克,征还。更遣复位后大司马护军郭兴、庸部牧李晔击蛮夷若豆等,太傅牺叔士孙喜清洁江湖之益贼。而匈奴寇边甚。莽乃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猪突豨勇,以为锐卒。一切税天下吏民,訾三十取一,缣帛皆输长安。令公卿以下至郡县黄绶皆保养军马,多少各以秩为差。又博募有奇技术可以攻匈奴者,将待以不次之位。言便宜者以万数:或言能度水不用舟楫,连马接骑,济百万师;或言不持斗粮,服食药物,三军不饥;或言能飞,一日千里,可窥匈奴。莽辄试之,取大鸟翮为两翼,头与身皆著毛,通引环纽,飞数百步堕。莽知其不可用,苟欲获其名,皆拜为理军,赐以车马,待发。

  初,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其妻王昭君女也,尝内附。莽遣昭君兄子和亲侯王歙诱呼当至塞下,胁将诣长安,强立以为须卜善于后安公。始欲诱迎当,大司马严尤谏曰:当在匈奴右部,兵不侵边,单于动静,辄语中国,此方面之大助也。于今迎当置长安槁街,一胡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莽不听。即得当,欲遣尤与廉丹击匈奴,皆赐姓徵氏,号二徵将军,当诛单于舆而立当代之。出车城西横厩,未发。尤素有智略,非莽攻伐四夷,数谏不从,著古名将乐毅、白起不用之意及言边事凡三篇,奏以风谏莽。及当出廷议,尤固言匈奴可且以为后,先忧山东盗贼。莽大怒,乃策尤曰:视事四年,蛮夷猾夏不能遏绝,寇贼奸宄不能殄灭,不畏天威,不用诏命,貌很自臧,持必不移,怀执异心,非沮军议。未忍致于理,其上大司马武建伯印韨,归故郡。以降符伯董忠为大司马。

  翼平连率田况奏郡县訾民不实,莽复三十税一。以况忠言忧国,进爵为伯,赐钱二百万。众庶皆詈之。青、徐民多弃乡里流亡,老弱死道路,壮者入贼中。

  夙夜连率韩博上言:有奇士,长丈,大十围,来至臣府,曰欲奋击胡虏。自谓巨毋霸,出于蓬莱东南,五城西北昭如海濒,轺车不能载,三马不能胜。即日以大车四马,建虎旗,载霸诣阙。霸卧则枕鼓,以铁箸食,此皇天所以辅新室也。愿陛下作大甲高车,贲、育之衣,遣大将一人与虎贲百人迎之于道。京师门户不容者,开高大之,以视百蛮,镇安天下。博意欲以风莽。莽闻恶之,留霸在所新丰,更其姓曰巨母氏,谓因文母太后而霸王符也。征博下狱,以非所宜言,弃市。

  明年改元曰:地皇,从三万六千岁历号也。

  地皇元年正月乙未,赦天下。下书曰:方出军行师,敢有趋讠襄犯法者,辄论斩,毋须时,尽岁止。于是春夏斩人都市,百姓震惧,道路以目。

  二月壬申,日正黑。莽恶之,下书曰:乃者日中见昧,阴薄阳,黑气为变,百姓莫不惊怪。兆域大将军王匡遣吏考问上变事者,欲蔽上之明,是以適见于天,以正于理,塞大异焉。

  莽见四方盗贼多,复欲厌之,又下书曰:予之皇初祖考黄帝定天下,将兵为上将军,建华盖,立斗献,内设大将,外置大司马五人,大将军二十五人,偏将军百二十五人,裨将军千二百五十人,校尉万二千五百人,司马三万七千五百人,候十一万二千五百人,当百二十二万五千人,士吏四十五万人,士千三百五十万人,应协于《易》孤矢之利,以威天下。予受符命之文,稽前人,将条备焉。于是置前后左右中大司马之位,赐诸州牧号为大将军,郡卒正、连帅、大尹为偏将军,属令长裨将军,县宰为校尉。乘传使者经历郡国,日且十辈,仓无见谷以给,传车马不能足,赋取道中车马,取办于民。

  七月,大风毁王路堂。复下书曰:乃壬午餔时,有列风雷雨发屋折木之变,予甚弁焉,予甚栗焉,予甚恐焉。伏念一旬,迷乃解矣。昔符命文立安为新迁王,临国雒阳,为统义阳王。是时予在摄假,谦不敢当,而以为公。其后金匮文至,议老皆曰:临国雒阳为统,谓据土中为新室统也,宜为皇太子。自此后,临久病,虽瘳不平,朝见挈茵舆行。见王路堂者,张于西厢及后阁更衣中,又以皇后被疾,临且去本就舍,妃妾在东永巷。壬午,烈风毁王路西厢及后阁更衣中室。昭宁堂池东南榆树大十围,东僵,击东阁,阁即东永巷之西垣也。皆破折瓦坏,发屋拔木,予甚惊焉。又侯官奏月犯心前星,厥有占,予甚忧之。优念《紫阁图》文,太一、黄帝皆得瑞以仙,后世褒主当登终南山。所谓新迁王者,乃太一新迁之后也。统义阳王乃用五统以礼义登阳上千之后也。临有兄而称太子,名不正。宣尼公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至于刑罚不中,民无错手足。惟即位以来,阴阳未和,风雨不时,数遇枯旱蝗螟为灾,谷稼鲜耗,百姓苦饥,蛮夷猾夏,寇贼奸宄,人民正营,无所错手足。深惟厥咎,在名不正焉。其立安为新迁王,临为统义阳正,几以保全二子,子孙千亿,外攘四夷,内安中国焉。

  是月,杜陵便殿乘舆虎文衣废臧在室匣中者出,自树立外堂上,良久乃委地。吏卒见者以闻,莽恶之,下书曰:宝黄厮亦,其令郎从官皆衣绛。

  望气为数者多言有士功象,莽又见四方盗贼多,欲视为自安能建万世之基者,乃下书曰:予受命遭阳九之厄,百六之会,府帑空虚,百姓匮乏,宗庙未修,且袷祭于明堂太庙,夙夜永念,非敢宁息。深惟吉昌莫良于今年,予乃卜波水之北,郎池之南,惟玉食。予又卜金水之南,明堂之西,亦惟玉食。予将新筑焉。于是遂营长安城南,提封百顷。九月甲申,莽立载行视,亲举筑三下。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持节,及侍中常侍执法杜林等数十人将作。崔发、张邯说莽曰:德盛者文缛,宜崇其制度,宣视海内,且令万世之后无以复加也。莽乃博征天下工匠诸图画,以望法度算,乃吏民以义入钱、谷助作者,骆驿道路。坏彻城西苑中建章、承光、包阳、犬台、储元宫及平乐、当路、阳禄馆,凡十余所,取其材瓦,以起九庙。是月,大雨六十余日。令民入米六百斛为郎,其郎吏增秩赐爵至附城。九庙:一曰黄帝太初祖庙,二曰帝虞始祖昭庙,三曰陈胡王统祖穆庙,四曰齐敬王世祖昭庙,五曰济北愍王王祖穆庙,凡五庙不堕云;六曰济南伯王尊祢昭庙,七曰元城孺王尊称穆庙,八曰阳平顷王戚祢昭庙,九曰新都显王戚祢穆庙。殿皆重屋。太初祖庙东西南北各四十丈,高十七丈,余庙半之。为铜薄栌,饰以金银雕文,穷极百工之巧。带高增下,功费数百巨万,卒徒死者万数。

  巨鹿男子马適求等谋举燕、赵兵以诛莽,大司空士王丹发觉以闻。莽遣三公大夫逮治党与,连及郡国豪杰数千人,皆诛死。封丹为辅国侯。

  自莽为不顺时令,百姓怨恨,莽犹安之,又下书曰:惟设此一切之法以来,常安六乡巨邑之都,枹鼓稀鸣,盗贼衰少,百姓安土,岁以有年,此乃立权之力也。今胡虏未灭诛,蛮僰未绝焚,江湖海泽麻沸,盗贼未尽破殄,又兴奉宗庙社稷之大作,民众动摇。今夏一切行此令,尽二年止之,以全元元,救愚奸。

  是岁,罢大小钱,更行货布,长二寸五分,广一寸,真货钱二十五。货钱径一寸,重五铢,枚直一。两品并行。敢盗铸钱及偏行布货,伍人知不发举,皆没入为官奴婢。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唐尊为太傅。尊曰:国虚民贫,咎在奢泰。乃身短衣小袖,乘牝马柴车,藉槁,瓦器,又以历遗公卿。出见男女不异路者,尊自下车,以象刑赭幡污染其衣。莽闻而说之,下诏申敕公卿思与厥齐。封尊为平化侯。

  是时,南郡张霸、江夏羊牧、王匡等起云杜绿林,号曰:下江兵,众皆万余人。武功中水乡民三舍垫为池。

  二年正月,以州牧位三公,刺举怠解,更置牧监副,秩元士,冠法冠,行事如汉刺史。

  是月,莽候妻死,谥曰:孝睦皇后,莽渭陵长寿园西,令永侍文母,名陵曰亿年。初莽妻以莽数杀其子,涕泣失明,莽令太子临居中养焉。莽妻旁侍者原碧,莽幸之。后临亦通焉,恐事泄,谋共杀莽。临妻愔,国师公女,能为星,语临宫中且有白衣会。临喜,以为所谋且成。后贬为统义阳正,出在外第,愈忧恐。会莽妻病困,临予书曰:上于子孙至严,前长孙、中孙年俱三十而死。今臣临复适三十,诚恐一旦不保中室,则不知死命所在!莽妻疾,见其书,大怒,疑临有恶意,不令得会丧。既莽,收原碧等考问,具服奸、谋杀状。莽欲秘之,使杀案事使者司命从事,埋狱中,家不知所在。赐临药,临不肯饮,自刺死。使侍中票骑将军同说侯林赐魂衣玺韨,策书曰:符命文立临为统义阳王,此言新室即位三万六千岁后,为临之后者乃当龙阳而起。前过听议者,以临为太子,有烈风之变,辄顺符命,立为统义阳正。在此之前,自此之后,不作信顺,弗蒙厥佑,夭年陨命,呜呼哀哉!迹行赐谥,谥曰:缪王又诏国师公:临本不知星,事从愔起。愔忆自杀。

  是月,新迁王安病死。初,葬为侯就国实,幸侍者增秩、怀能、开明。怀能生男兴,增秩生男匡、女晔,开明生女捷,皆留新都国,以其不明故也。及安疾甚,莽自病无子,为安作奏,使上言:兴等母虽微贱,属犹皇子,不可以弃。章视群公,皆曰:安友于兄弟,宜及春夏加封爵。于是以王车遣使者迎兴等,封兴为功脩任,匡为功建公,晔为睦脩任,捷为睦逮任。孙公明公寿病死,旬月四丧焉。莽坏汉孝武、孝昭庙,分葬子孙其中。

  魏成大尹李焉与卜者王况谋,况谓焉曰:新室即位以来,民田奴婢不得卖买,数改钱货,征发烦数,军旅骚动,四夷并侵,百姓怨恨,盗贼并起,汉家当复兴。君姓李,李者徵,徵,火也,当为汉辅。因为焉作谶书言:文帝发忿,居地下趣军,北告匈奴,南告越人。江中刘信,执敌报怨,复续古先,四年当发军。江湖有盗,自称樊王,姓为刘氏,万人成行,不受赦令,欲动秦、雒阳。十一年当相攻,太白杨光,岁星入东井,其号当行。又言莽大臣吉凶,各有日期。会合十余万言。焉令吏写其书,吏亡告之。莽遣使者即捕焉,狱治皆死。

  三辅盗贼麻起,乃置捕盗都尉官,令执法谒者追击长安中,建鸣鼓攻贼幡,而使者随其后。遣太师牺仲景尚、更始将军护军王党将兵击青、徐,国师和仲曹放助郭兴击句町。转天下谷、币诣西河、五原、朔方、渔阳,每一郡以百万数,欲以击匈奴。

  秋,陨霜杀菽,关东大饥,蝗。

  民犯铸钱,伍人相坐,没入为官奴婢。其男子槛车,儿女子步,以铁锁琅当其颈,传诣钟官,以十万数。到者易其夫妇,愁苦死者什六七。孙喜、景尚、曹放等击贼不能克,军师放纵,百姓重困。

  莽以王况谶言刑楚当兴,李氏为辅,欲厌之。乃拜侍中掌牧大夫李棽为大将军、扬州牧,赐名圣,使将兵奋击。

  上谷储夏自请愿说瓜田仪,莽以为中郎,使出仪。仪文降,未出而死。莽求其尸葬之,为起冢、词室,谥曰瓜宁殇男,几以招来其余,然无肯降者。

  闰月丙辰,大赦天下,天下大服、民私服在诏书前亦释除。

  郎阳成脩献符命,言继立民母,又曰:黄帝以百二十女致神仙。葬于是遣中散大夫、谒者各四十五人分行天下,博采乡里所高有淑女者上名。

  莽梦长乐宫铜人五枚起立,莽恶之,念铜人铭有皇帝初兼天下之文,即使尚方工镌灭所梦铜人膺文。又感汉高庙神灵,遣虎贲武士入高庙,拔剑四面提击,斧坏户牖,桃汤赭鞭鞭洒屋壁,令轻车校尉居其中,又令中军北垒居高寝。

  或言黄帝时建华盖以登仙,莽乃造华盖九重,高八丈一尸,金瑵羽葆,载以秘机四轮车,驾六马,力士三百人黄衣帻,车上人击鼓,挽者皆呼登仙。莽出,令在前。成官窃言:此似软车,非仙物也。

  是岁,南郡秦丰众且万人。平原女子迟昭平能说博经以八投,亦聚数千人在河阻中。莽召问群臣禽贼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漏刻。故左将军公孙禄征来与议,禄曰:太史令宗宣典星历,候气变。以凶为吉,乱天文,误朝廷。太傅平化侯饰虚伪以偷名位,贼夫人之子。国师嘉信公颠倒《五经》,毁师法,令学士疑惑。明学男张邯、地理侯孙阳造井田,使民弃土业。牺和鲁匡设六管,以穷工商。说符侯崔发阿谀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诛此数子以慰天下!又言:匈奴不可攻,当与和亲。臣恐新室忧不在匈奴,而在封域之中也。莽怒,使虎贲扶禄出。然颇采其言,左迁鲁匡为五原卒正,以百姓怨非故。六管非匡所独造,莽厌众意而出之。

  初,四方皆以饥寒穷愁起为盗贼,稍稍群聚,常思岁熟得归乡里。众虽万数,亶称臣人、从事、三老、祭酒,不敢略有城邑,转掠求食,日阕而已。诸长吏牧守皆自乱斗中兵而死,贼非敢欲杀之也,而莽终不谕其故。是岁,大司马士按章豫州,为贼所获,贼送付县。士还,上书具言状。莽大怒,下狱以为诬罔。因下书责七公曰:夫吏者,理也。宣德明恩,以牧养民,仁之道也。抑强督奸,捕诛盗贼,义之节也。今则不然。盗发不辄得,至成群党,遮略乘传宰士。士得脱者,又妄自言:我责数贼:何故为是?贼曰:以贫穷故耳。贼护出我。今俗人议者率多若此。惟贫困饥寒,犯法为非,大者群盗,小者偷穴,不过二科,今乃结谋连常以千百数,是逆乱之大者,岂饥寒之谓邪?七公其严敕卿大夫、卒正、连率、庶尹,谨牧养善民,急捕殄盗贼。有不同心并力,疾恶黜贼,而妄曰饥寒所为,辄捕系,请其罪。于是群下愈恐,莫敢言贼情者,亦不得擅发兵,贼由是遂不制。

  唯翼平连率田况素果敢,发民年十八以上四万余人,授以库兵,与刻石为约。赤糜闻之,不敢入界。况自劾奏,莽让况:未赐虑符而擅发兵,此弄兵也。厥罪乏兴。以况自诡必禽灭贼,故且勿治。后况自请出界击贼,所向皆破。莽以玺书令况领青、徐二州牧事。况上言:盗贼始发,其原甚微,非部吏、伍人所能禽也。咎在长吏不为意,县欺其郡,郡欺朝廷,实百言十,实千言百。朝廷忽略,不辄督责,遂至延曼连州,乃遣将率,多发使者,传相监趣。郡县力事上官,应寒诘对,共酒食,具资用,以救断斩,不给复忧盗贼治官事。将率又不能躬率吏士,战则为贼所破,吏气浸伤,徒费百姓。前幸蒙赦令,贼欲解散,或反遮击,恐入山谷转相告语,故郡县降贼,皆更惊骇,恐见诈灭,因饥馑易动,旬日之间更十余万人,此盗贼所以多之故也。今雒阳以东,米石二千。窃见诏书,欲遣太师、更始将军,二人爪牙重臣,多从人众,道上空竭,少则亡以威视远方。宜急选牧、尹以下,明其赏罚。收合离乡、小国无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积藏谷食,并力固守。贼来攻城,则不能下,所过无食,势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击之则灭。今空复多出将率,郡县苦之,反甚于贼。宜尽征还乘传诸使者,以休息郡县。委任臣况以二州盗贼,必平定之。莽畏恶况,阴为发代,遣使者赐况玺书。使者至,见况,因令代监其兵。况随使者西,到,拜为师尉大夫。况去,齐地遂败。

  三年正月,九庙盖构成,纳神主。莽谒见,大驾乘六马,以五采毛为龙文衣,著角,长三尺。华盖车,元戎十乘有前。因赐治庙者司徒、大司空饯客千万,侍中、中常侍以下皆封。封都匠仇延为邯淡里附城。

  二月,霸桥灾,数千人以水沃救,不灭。莽恶之,下书曰:夫三皇象春,五帝象夏,三王象秋,五伯象冬。皇王,德运也;伯者,继空续乏以成历数,故其道驳。惟常安御道多以所近为名。乃二月癸巳之夜,甲午之辰,火烧霸桥,从东方西行,至甲午夕,桥尽火灭。大司空行视考问,或云寒民舍居桥下,疑以火自燎,为此灾也。其明旦即乙未,立春之日也。予以神明圣祖黄、虞遗统受命,至于地皇四年为十五年。正以三年终冬绝灭霸驳之桥,欲以兴成新室统一长存之道也。又戒此桥空东方之道。今东方岁荒民饥,道路不通,东岳太师亟科条,开东方诸仓,赈贷穷乏,以施仁道。其更名霸馆为长存馆,霸桥为长存桥。

  是月,赤眉杀太师牺仲景尚。关东人相食。

  四月,遣太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东,祖都门外,天大雨,沾衣止。长老叹曰:是为泣军!莽曰:惟阳九之厄,与害气会,究于去年。枯旱霜蝗,饥馑荐臻,百姓困乏,流离道路,于春尤甚,予甚悼之。今使东岳太师特进褒新侯开东方诸仓,赈贷穷乏。太师公所不过道,分遣大夫谒者并开诸仓,以全元元。太师公因与廉丹大使五威司命位右大司马更始将军平均侯之兖州,填抚所掌,及青、徐故不轨盗贼未尽解散,后复屯聚者,皆清洁之,期于安兆黎矣。太师、更始合将锐士十余万人,所过放纵。东方为之语曰: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卒如田况之言。

  莽又多遣大夫谒者分教民煮草木为酪,酪不可食,重为烦费。莽下书曰:惟民困乏,虽溥开诸仓以赈赡之,犹恐未足。其且开天下山泽之防,诸能采取山泽之物而顺月令者,其恣听之,勿令出税。至地皇三十年如故,是王光上戊之六年也。如令豪吏猾民辜而攉之,小民弗蒙,非予意也。《易》不云乎?损上益下,民说无疆。《书》云:言之不从,是谓不艾。咨乎群公,可不忧哉!

  是时,下江兵盛,新市朱鲔、平林陈牧等皆复聚众,攻击乡聚。莽遣司命大将军孔仁部豫州,纳言大将军严尤、秩宗大将军陈茂击荆州,各从吏士百余人,乘船从渭入河,至华阴乃出乘传,到部募士。尤谓茂曰:遣将不与兵符,必先请而后动,是犹绁韩卢而责之获也。

  夏,蝗从东方来,蜚蔽天,至长安,入未央宫,缘殿阁。莽发吏民设购赏捕击。莽以天下谷贵,欲厌之,为大仓,置卫交戟,名曰政始掖门

  流民入关者数十万人,乃置养赡官禀食之。使者监领,与小吏共盗其禀,饥死者十七八。先是,莽使中黄门王业领长安市买,贱取于民,民甚患之。业以省费为功,赐爵附城。莽闻城中饥馑,以问业,业曰:皆流民也。乃市所卖梁飰肉羹,持入视莽,曰:居民食咸如此。莽信之。

  冬,无盐索卢恢等举兵反城。廉丹、王匡攻拔之,斩首万余级。莽遣中郎将奉玺书劳丹、匡,进爵为公,封吏士有功者十余人。

  赤眉别校董宪等众数万人在梁郡,王匡欲进击之,廉丹以为新拔城罢劳,当且休士养威。匡不听,引兵独进,丹随之。合战成昌,兵败,匡走。丹使吏持其印韨符节付匡曰:小儿可走,吾不可!遂止,战死。校尉汝云、王隆等二十余人别斗,闻之,皆曰:廉公已死,吾谁为生?驰奔贼,皆战死。莽伤之,下书曰:惟公多拥选士精兵,众郡骏马仓谷帑藏皆得自调,忽于诏策,离其威节,骑马呵噪,为狂刃所害,乌呼哀哉!赐谥曰果公

  国将哀章谓莽曰:皇祖考黄帝之时,中黄直为将,破杀蚩尤。今臣中黄直之位,愿平山东。莽遣章驰东,与太师匡并力。又遗大将军阳浚守敖仓,司徒王寻将十余万屯雒阳填南宫,大司马董忠养士习射中军北垒,大司空王邑兼三公之职。司徒寻初发长安,宿霸昌厩,亡其黄钺。寻士房扬素狂直,乃哭曰:此经所谓丧其齐斧者也!自劾去。莽击杀扬。

  四方盗贼往往数万人攻城邑,杀二千石以下。太师王匡等战数不利。莽知天下溃畔,事穷计迫,乃议遣风俗大夫司国宪等分行天下,除井田奴婢山泽六管之禁,即位以来诏令不便于民者皆收还之。待见未发,会世祖与兄齐武王伯升、宛人李通等帅舂陵子弟数千人,招致新市平林朱鲔、陈牧等合攻拔棘阳。是时,严尤、陈茂破下江兵,成丹、王常等数千人别走,入南阳界。

  十只月,有星孛于张、东南行,五日痘见。莽数召问太史令宗宣,诸术数家皆缪对,言天文安善,群贼且灭。莽差以自安。

  四年正月,汉兵得下江王常等以为助兵,击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皆斩之,杀其众数万人。初,京师闻青、徐贼众数十万人,讫无文号旌旗表识,咸怪异之。好事者窃言:此岂如古三皇无文书号谥邪?莽亦心怪,以问群臣,群臣莫对。唯严尤曰:笭此不足怪也。自黄帝、汤、武行师,必待部曲旌旗号令,今此无有者,直饥寒群盗,犬羊相聚,不知为之耳。莽大说,群臣尽服。及后汉兵刘伯升起,皆称将军,攻城略地,既杀甄阜,移书称说。莽闻之忧惧。

  汉兵乘胜遂围宛城。初,世祖族兄圣公先在平林兵中。三月辛巳朔,平林、新市、下江兵将王常、朱鲔等共立圣公为帝,改年为更始元年,拜置百官。莽闻之愈恐。欲外视自安,乃染其须发,进所征天下淑女杜陵史氏女为皇后,聘黄金三万斤,车马、奴婢、杂帛、珍宝以巨万计。莽亲迎于前殿两阶间,成同牢之礼于上西堂。备和嫔、美御、和人三,位视公;嫔人九,视卿;美人二十七,视大夫;御人八十一,视元士:凡百二十人,皆佩印韨,执弓韣。封皇后父谌为和平侯,拜为宁始将军,谌子二人皆侍中。是日,大风发屋折木。群臣上寿曰:乃庚子雨水洒道,辛丑清靓无尘,其夕谷风迅疾,从东北来。辛丑。《巽》之宫日也。《巽》为风为顺,后谊明,母道得,温和慈惠之化也。《易》曰:受兹介福,于其王母。《礼》曰:承天之庆,万福无疆。诸欲依废汉火刘,皆沃灌雪除,殄灭无余杂矣。百谷丰茂,庶草蕃殖,元元欢喜,兆民赖福,天下幸甚!莽日与方士涿郡昭尹等于后宫考验方术,纵淫乐焉。大赦天下,然犹曰:故汉氏舂陵侯群子刘伯升与其族人婚姻党及北狄胡虏逆舆洎南僰虏若豆、孟迁,不用此书。有能捕得此人者,皆封为上公,食邑万户,赐宝货五千万。

  又诏: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司命孔仁、兖州牧寿良、卒正王闳、扬州牧李圣亟进所部州郡兵凡三十万众,迫措青、徐盗贼。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车骑将军王巡、左队大夫王吴亟进所部州郡兵凡十万众,迫措前队丑虏。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复迷惑不解散,皆并力合击,殄灭之矣!大司空隆新公,宗室戚属,前以虎牙将军东指则反虏破坏,西击则逆贼靡碎,此乃新室威宝之臣也。如黠贼不解散,将遣大司空将百万之师征伐剿绝之矣!遣七公干士隗嚣等七十二人分下赦令晓谕云。嚣等既出,因逃亡矣。

  四月,世祖与王常等别攻颍州,下昆阳、郾、定陵。莽闻之愈恐。遣大司空王邑驰伟至雒阳,与司徒王寻发众郡兵百万,号曰虎牙五威兵,平定山东。得颛封爵,政决于邑,除用征诸明兵法六十三家术者,各持图书,受器械,备军吏。倾府库以遣邑,多赍珍宝、猛兽,欲视饶富,用怖山东。邑至雒阳,州郡各选精兵,牧守自将,定会者四十二万人,余在道不绝,车甲士马之盛,自古出师未尝有也。

  六月,邑与司徒寻发雒阳,欲室宛,道出颍川,过昆阳。昆阳时已降汉,汉兵守之。严尤、陈茂与二公会,二公纵兵围昆阳。严尤曰:称尊号者在宛下,宜亟进。彼破,诸城自定矣。邑曰:百万之师,所过当灭,今属此城,喋血而进,前歌后舞,顾不快邪!遂围城数十重。城中请降,不许。严尤又曰:“‘归师勿遏,围城为之阙,可如兵法,使得逸出,以怖宛下。邑又不听。会世祖悉发郾、定陵兵数千人来救昆阳,寻、邑易之,自将万余人行陈,敕诸营皆按部毋得动,独迎,与汉兵战,不利。大军不敢擅相救,汉兵乘胜杀寻。昆阳中兵出并战,邑走,军乱。大风飞瓦,雨如注水,大众崩坏号呼,虎豹股栗,士卒奔走,各还归其郡。邑独与所将长安勇敢数千人还雒阳。关中闻之震恐,盗贼并起。

  又闻汉兵言,莽鸩杀孝平帝。莽乃会公卿以下于王路堂,开所为平帝请命金滕之策,泣以视群臣。命明学男张邯称说其德及符命事,因曰:《易》言伏戎于莽,升其高陵,三岁不兴。’‘,皇帝之名,谓刘伯升。高陵谓高陵侯子翟义也。言刘升、翟义为伏戎之兵于新皇帝世,犹殄灭不兴也。群臣皆称万岁。又令东方槛车传送数人,言刘伯升等皆行大戮。民知其诈也。

  先是,卫将军王涉素养道士西门君惠。君惠好天文谶记,为涉言:星孛扫宫室,刘氏当复兴,国师公姓名是也。涉信其言,以语大司马董忠,数俱至国师殿中庐道语星宿,国师不应。后涉特往,对歆涕泣言:诚欲与公共安宗族,奈何不信涉也!歆因为言天文人事,东方必成。涉曰:新都哀侯小被病,功显君素耆酒,疑帝本非我家子也。董公主中军精兵,涉领宫卫,伊休侯主殿中,如同心合谋,共劫持帝,东降南阳天子,可以全宗族;不者,俱夷灭矣!伊休侯者,歆长子也,为侍中五官中朗将,莽素爱之。歆怨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