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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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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厚利金钱使他们高兴,和他们向天发誓,结下盟约。所以应该多送给他们金银财物以消弭他们凶暴的攻击意识,与他们对天盟誓从而使双方缔结的盟约更牢固,让单于的爱子来汉朝做人质从而使他下决心时受到牵累。即使匈奴想要辗转边塞,攻击汉朝,也没有办法不顾及到要失去金钱厚利、会欺骗上天、爱子会被杀死,从而无法举措。为向匈奴送礼而征收的钱财,比不上出动三军征伐匈奴所花费的军费;防御匈奴的坚固的城郭的效用,与派行为贞正的人与匈奴订立的盟约的效用也没有什么两样。而这样做,却能够使边塞城池中防卫边境的人们解下铵甲,得以轻松,使他们的孩子能够平安地吃Vl饭。使匈奴的骑兵不再窥视侵袭汉朝的长城,刀枪弓箭不再在中原流行,对于天下人民来说不是很便利的事情吗!然而考察一下,董住堑的言论,与当时的事实情势比较一下,就会知道他说的那些在当时是不合时宜的,对后世来说也有不正确的地方。在孝武帝的时候,虽然攻打匈奴,所获甚多,然而士兵、战马死去的数目与获得的也大致差不多;虽然开辟了河套以南的原野,建筑了朔方郡,可是也抛弃了造阳以北的地方九百多里。匈奴的百姓时时来投降汉朝,单于也总是扣留汉朝使者做为报复,他们桀骛不驯的性格还是原来那样,又怎么肯把自己的爱子交给汉朝做人质呢?造就是董仲舒言论不合当时时宜的地方。如果不能做到让匈奴人来做人质,和亲的盟约就是白纸一张,这就重犯了孝文帝过去的错误,而助长匈奴没完没了的欺诈行为。不选拔能够保卫国境的武将驻守边境上的城池;不修亭障、筑小路,准备保卫边塞的手段;不把长戟磨锋利、把劲弓准备好,使我们有所凭藉、有所依靠,却一味向百姓横征暴敛,跑丫好远去赂遣匈奴,剥夺百姓的财产,去送给我们的敌人。相信虚假的好话,信守空无一用的盟约,却期望匈

  奴人不来入侵,这不也太过分了吧!

  到孝宣帝的时候,上承武帝奋勇攻击匈奴的余威,正碰上匈奴百年不遇的厄运,趁机利用他们的国内混乱,几乎亡国的灾祸,灵活地对待当时的情况,采取相适宜的方法,再加上对匈奴恩威并用,然后单于才向天子叩头,表示臣服,派儿子入朝侍奉,三代人做汉朝的外藩之臣,宾服于汉朝廷。当时边境城市安宁,牛马遍野,三代没有狗儿狂叫之类的警报,百姓不服兵役。

  以后的六十多年的时间裹,汉朝被王莽篡夺了江山,王莽开始挑起了边境争端,单于因此埋怨新朝,与中原断绝关系。王莽杀了单于入侍的儿子,边境上的祸端就这样开始了。所以呼韩邪单于起初到汉朝朝拜的时候,汉朝商议对待他的礼仪方式,萧望之就说:戎狄荒服,说的就是匈奴人来臣服于汉朝荒忽不定,没有常规,时而来了,时而去了,应当以待客人的礼节对待他,予以辞让,不让他做臣子。如果他的后代背叛了汉朝,远远地逃走了,也可以对于汉朝来说不成为臣子背叛。到了孝元帝时,朝廷商议撤销边塞上守卫的军队,侯应认为不可以。他的见解可以称得上是在兴盛时不忘衰落,居安思危,看得细,有远见之明。到单于咸的时候,抛弃了他在汉朝的爱子,贪得重利,不顾其他,侵盗掠夺所得到的财物,一年裹就数以万计,可是和亲所带来的,不过千金,他怎么会不抛弃做人质的儿子而去追逐重利呢?董仲舒的言论,从这裹可以看出很大漏洞。

  考虑事情,提供建议,不从谋求万世之固的眼光出发,而苟且地依赖某一时的情势,那样的建议是不能够用来治理长远以后的事情的。至于用武力征伐匈奴的功效,秦朝、汉朝为对付匈奴所做的事情的长短,严尤的议论是很正确的。所以先王规划度量国土,在中原地带设立王畿国都,天下划分为九州,王畿京都周围的地方划分为五服,向朝廷上贡各地物产,因五服的远近差异而制定不同的制度。在有的地方尚用刑法,有的地方昭明文治,是因为地理位置的远近,情势不同所决定的。因此《春秋》中说:把中原各族看作内部关系,把夷狄看作外族。夷狄的人贪婪好利,披发左衽,人面兽心。他们与中原人服饰制度不同,风俗也不一样,吃的东西也不同,言语不通;居住在偏僻的北部边陲,暴露于荒野寒露之中,逐水草而放牧,随牲畜而迁徙,以射鸟猎兽为生计;被山谷分隔开,被沙漠所壅塞,这是天地自然把他们与中原断绝开,外内不同啊。所以圣明的君王像对待禽兽一样对待他们,不与他们立约盟誓,也不去从事战争,攻打他们;与他们立盟约就会既花费钱财贿赂,又被欺骗,攻打他们就会使军队疲惫,又招来他们的侵袭。他们那裹的土地不能耕种从而提供食物,他们的人民不能做为臣子从而抚养他们,所以要排斥而不接纳他们,疏远而不亲近他们,政治教化不顾及到他们的百姓,正朔历法不对他们使用;他们来进攻就杀伤、抵御他们,他们离去就防备他们,守住边塞。他们向慕仁义,来朝拜天子贡献礼品,那么就按礼节接待他们,笼络他们,不主动与他们断绝关系,使理亏的一方在他们那一边,逭大概就是圣明的君王制服、驾御匈奴蛮夷的常道。

 

 

《传·西南夷两粤朝鲜传》

 

  南夷君长以十数,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属以十数,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长以十数,邛都最大。此皆椎结,耕田,有邑聚。其外,西自桐师以东,北至叶榆,名为巂、昆明、编发,随畜移徙,亡常处,亡君长,地方可数千里。自巂以东北,君长以十数,徙、莋都最大。自莋以东北,君长以十数,冉駹最大。其俗,或土著,或移徙。在蜀之西。自駹以东北,君长以十数,白马最大,皆氐类也。此皆巴、蜀西南外蛮夷也。

  始楚威王时,使将军庄蹻将兵循江上,略巴、黔中以西。庄蹻者,楚庄王苗裔也。蹻至滇池,方三百里,旁平地肥饶数千里,以兵威定属楚。欲归报,会秦击夺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乃以其众王滇,变服,从其俗以长之。秦时尝破,略通五尺道,诸此国颇置吏焉。十余岁,秦灭。及汉兴,皆弃此国而关蜀故徼。巴、蜀民或窃出商贾,取其莋马、僰僮、旄牛,以此巴、蜀殷富。

  建元六年,大行王恢击东粤,东粤杀王郢以报。恢因兵威使番阳令唐蒙风晓南粤。南粤食蒙蜀枸酱,蒙问所从来,曰:道西北牂柯江,江广数里,出番禺城下。蒙归至长安,问蜀贾人,独蜀出枸酱,多持窃出市夜郎。夜郎者,临牂柯江,江广百余步,足以行船。南粤以财物役属夜郎,西至桐师,然亦不能臣使也。蒙乃上书说上曰:南粤王黄屋左纛,地东西万余里,名为外臣,实一州主。今以长沙、豫章往,水道多绝,难行。窃闻夜郎所有精兵可得十万,浮船牂柯,出不意,此制粤一奇也。诚以汉之强,巴、蜀之饶,通夜郎道,为置吏,甚易。上许之。乃拜蒙以郎中将,将千人,食重万余人,从巴苻关入,遂见夜郎侯多同。厚赐,谕以威德,约为置吏,使其子为令。夜郎旁小邑皆贪汉缯帛,以为汉道险,终不能有也,乃且听蒙约。还报,乃以为犍为郡。发巴、蜀卒治道,自僰道指牂柯江。蜀人司马相如亦言西夷邛、莋可置郡。使相如以郎中将往谕,皆如南夷,为置一都尉,十余县,属蜀。当是时,巴、蜀西郡通西南夷道,载转相饷。数岁,道不通,士罢饿餧,离暑湿,死者甚众。西南夷又数反,发兵兴击,耗费亡功。上患之,使公孙弘往视问焉。还报,言其不便。及弘为御史大夫,时方筑朔方,据河逐胡,弘等因言西南夷为害,可且罢,专力事匈奴。上许之,罢西夷,独置南夷两县一都尉,稍令犍为自保就。

  及元狩元年,博望侯张骞言使大夏时,见蜀布、邛竹杖,问所从来,曰:从东南身毒国,可数千里,得蜀贾人市。或闻邛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国。骞因盛言大夏在汉西南,慕中国,患匈奴隔其道,诚通蜀,身毒国道便近,又亡害。于是天子乃令王然子、柏始昌、吕越人等十余辈间出西南夷,指求身毒国。至滇,滇王当羌乃留为求道。四岁余,皆闭昆明,莫能通。滇王与汉使言:汉孰与我大?及夜郎侯亦然,各自以一州王,不知汉广大。使者还,因盛言滇大国,足事亲附。天子注意焉。

  及至南粤反,上使驰义侯因犍为发南夷兵。且兰君恐远行,旁国虏其老弱,乃与其众反,杀使者及犍为太守。汉乃发巴、蜀罪人当击南粤者八校尉击之。会越已破,汉八校尉不下,中郎将郭昌、卫广引兵还,行诛隔滇道者且兰,斩首数万,遂平南夷为牂柯郡。夜郎侯始倚南粤,南粤已灭,还诛反者,夜郎遂入朝,上以为夜郎王。南粤破后,及汉诛且兰、邛君,并杀莋侯,冉駹皆震恐,请臣置吏,以邛都为粤巂郡,作都为沈黎郡,冉駹为文山郡,广汉西白马为武都郡。

  使王然于以粤破及诛南夷兵威风谕滇王入朝。滇王者,其众数万人,其旁东北劳深、靡莫皆同姓相杖,未肯听。劳、莫数侵犯使者吏卒。元封二年,天子发巴、蜀兵击灭劳深、靡莫,以兵临滇。滇王始首善,以故弗诛。滇王离西夷,滇举国降,请置吏入朝,于是以为益州郡,赐滇王王印,复长其民。西南夷君长以百数,独夜郎、滇受王印。滇,小邑也,最宠焉。

  后二十三岁,孝昭始元元年,益州廉头、姑缯民反,杀长吏。牂柯、谈指、同并等二十四邑,凡三万余人皆反。遣水衡都尉发蜀郡、犍为奔命万余人击牂柯,大破之。后三岁,姑缯、叶榆复反,遣水衡都尉吕辟胡将郡兵击之。辟胡不进,蛮夷遂杀益州太守,乘胜与辟胡战,士战及溺死者四千余人。明年,复遣军正王平与大鸿胪田广明等并进,大破益州,斩首捕虏五万余级,获畜产十余万。上曰:钅句町侯亡波率其邑君长人民击反者,斩首捕虏有功,其立亡波为钅句町王。大鸿胪广明赐爵关内侯,食邑三百户。后间岁,武都氐人反,遣执金吾马適建、龙额侯韩增与大鸿胪广明将兵击之。

  至城帝河平中,夜郎王兴与钅句町王禹、漏卧侯俞更举兵相攻。牂柯太守请发兵诛兴等,议者以为道远不可击,乃遣太中大夫蜀郡张匡持节和解。兴等不从命,刻木象汉吏,立道旁射之。杜钦说大将军王凤曰:太中大夫匡使和解蛮夷王侯,王侯受诏,已复相攻,轻易汉使,不惮国威,其效可见。恐议者选耎,复守和解,太守察动静有变,乃以闻。如此,则复旷一时,王侯得收猎其众,申固其谋,党助众多,各不胜忿,必相殄灭。自知罪成,狂犯守尉,远臧温暑毒草之地,虽有孙、吴将,贲、育士,若入水火,往必焦设,知勇亡所施。屯田守之,费不可胜量。宜因其罪恶未成,未疑汉家加诛,阴敕旁郡守尉练士马,大司农豫调谷积要害处,选任职太守往,以秋凉时入,诛其王侯尤不轨者。即以为不毛之地,亡用之民,圣王不以劳中国,宜罢郡,放弃其民,绝其王侯勿复通。如以先帝所立累世之功不可堕坏,亦宜因其萌牙,早断绝之,及已成形然后战师,则万姓被害。

  大将军凤于是荐金城司马陈立为牂柯太守。立者,临邛人,前为连然长,不韦令,蛮夷畏这。及至牂柯,谕告夜郎王兴,兴不从命,立请诛之。未报,乃从吏数十人出行县,至兴国且同亭,召兴。兴将数千人往至亭,从邑君数十人入见立。立数责,因断头。邑君曰:将军诛亡状,为民除害,愿出晓士众。以兴头示之,皆释兵降。钅句町王禹、漏卧侯俞震恐,入粟千斛,牛、羊劳吏士。立还归郡,兴妻父翁指与兴子邪务收余兵,迫胁旁二十二邑反。至冬,立奏募诸夷与都尉长史分将攻翁指等。翁指据厄为垒,立使奇兵绝其饷道,纵反间以诱其众。都尉万年曰:兵久不决,费不可共。引兵独进,败走,趋立营。立怒,叱戏下令格之。都尉复还战,立引兵救之。时天大旱,立攻绝其水道。蛮夷共斩翁指,持首出降。立已平定西夷,征诣京师。会巴郡有盗贼,复以立为巴郡太守,秩中二千石居,赐爵左庶长。徙为天水太守,劝民农桑为天下最,赐金四十斤。入为左曹卫将军、护军都尉,卒官。

  王莽篡位,改汉制,贬钅句町王以为侯。王邯怨恨,牂柯大尹周钦诈杀邯。邯弟承攻杀钦,州郡击之,不能服。三边蛮夷愁扰尽反,复杀益州大尹程隆。莽遣平蛮将军冯茂发巴、蜀、犍为吏士,赋敛取足于民,以击益州。出入三年,疾疫死者什七,巴、蜀骚动。莽征茂还,诛之。更遣宁始将军廉丹与庸部牧史熊大发天水、陇西骑士,广汉、巴、蜀、犍为吏民十万人,转输者合二十万人,击之。始至,颇斩首数千,其后军粮前后不相及,士卒饥疫,三岁余死者数万。而粤巂蛮夷任贵亦杀太守枚根,自立为邛谷王。会莽败汉兴,诛贵,复旧号云。

  南粤王赵佗,真定人也。秦并天下,略定扬粤,置桂林、南海、象郡,以適徙民与粤杂处。十三岁,至二世时,南海尉任嚣病且死,召龙川令赵佗语曰:闻陈胜等作乱,豪桀叛秦相立,南海辟远,恐盗兵侵此。吾欲兴兵绝新道,自备侍诸侯变,会疾甚。且番禺负山险阻,南北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可为国。郡中长吏亡足与谋者,故召公告之。即被佗书,行南海尉事。嚣死,佗即移檄告横浦、阳山、湟溪关曰: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因稍以法诛秦所置吏,以其党为守假。秦已灭,佗即击并桂林、象郡,自立为南粤武王。

  高帝已定天下,为中国劳苦,故释佗不诛。十一年,遣陆贾立佗为南粤王,与部符通使,使和辑百粤,毋为南边害,与长沙接境。

  高后时,有司请禁粤关市铁器。佗曰:高皇帝立我,通使物,今高后听谗臣,别异蛮夷,隔绝器物,此必长沙王计,欲倚中国,击灭南海并王之,自为功也。于是佗乃自尊号为南武帝,发兵攻长沙边,败数县焉。高后遣将军隆虑侯灶击之,会暑湿,士卒大疫,兵不能逾领。岁余,高后崩,即罢兵。佗因此以兵威财物赂遗闽粤、西瓯骆,伇属焉。东西万余里。乃乘黄屋左纛,称制,与中国侔。

  文帝元年,初镇抚天下,使告诸侯四夷从代来即位意,谕盛德焉。乃为佗亲冢在真定置守邑,岁时奉祀。召其从昆弟,尊官厚赐宠之。召丞相平举可使粤者,平言陆贾先帝时使粤。上召贾为太中大夫,谒者一人为副使,赐佗书曰:皇帝谨问南粤王,甚苦心劳意。朕,高皇帝侧室之子,弃外奉北藩于代,道里辽远,壅蔽朴愚,未尝致书。高皇帝弃群臣,孝惠皇帝即世,高后自临事,不幸有疾,日进不衰,以故悖暴乎治。诸吕为变故乱法,不能独制,乃取它姓子为孝惠皇帝嗣。赖宗庙之灵,功臣之力,诛之已毕。朕以王侯吏不释之故,不得不立,今即位。乃者闻王遗将军隆虑侯书,求亲昆弟,请罢长沙两将军。朕以王书罢将军博阳侯,亲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问,修治先人冢。前日闻王发兵于边,为寇灾不止。当其时,长沙苦之,南郡尤甚,虽王之国,庸独利乎!必多杀士卒,伤良将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为也。朕欲定地犬牙相入者,以问吏,吏曰高皇帝所以介长沙土也,朕不得擅变焉。吏曰:得王之地不足以为大,得王之财不足以为富,服领以南,王自治之。虽然,王之号为帝。两帝并立,亡一乘之使以通其道,是争也;争而不让,仁者不为也。愿与王分弃前患,终今以来,通使如故。故使贾驰谕告王朕意,王亦受之,毋为寇灾矣。上褚五十衣,中褚三十衣,下褚二十衣,遗王。愿王听乐娱忧,存问邻国。

  陆贾至,南粤王恐,乃顿首谢,愿奉明诏,长为藩臣,奉贡职。于是下令国中曰:吾闻两雄不俱立,两贤不并世。汉皇帝贤天子。自今以来,去帝制黄屋左纛。因为书称:蛮夷大长老夫臣佗昧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老夫故粤吏也,高皇帝幸赐臣佗玺,以为南粤王,使为外臣,时内贡职。孝惠皇帝即位,义不忍绝,所以赐老夫者厚甚。高后自临用事,近细士,信谗臣,别异蛮夷,出令曰:毋予蛮夷外粤金铁田器;马、牛、羊即予,予牡,毋与牝。老夫处辟,马、羊、羊齿已长,自以祭祀不修,有死罪,使内史藩、中尉高、御史平凡三辈上书谢过,皆不反。又风闻老夫父母坟墓已坏削,兄弟宗族已诛论。吏相与议曰:今内不得振于汉。外亡以自高异。故更号为帝,自帝其国,非敢有害于天下也。高皇后闻之大怒,削去南粤之籍,使使不通。老夫窃疑长沙王谗臣,故敢发兵以伐其边。且南方卑湿,蛮夷中西有西瓯,其众半羸,南面称王;东有闽粤,其众数千人,亦称王;西北有长沙,其半蛮夷,亦称王。老夫故敢妄窃帝号,聊以自娱。老夫身定百邑之地,东西南北数千万里,带甲百万有余,然北面而臣事汉,何也?不敢背先人之故。老夫处粤四十九年,于今抱孙焉。然夙兴夜寐,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目不视靡曼之色,耳不听钟鼓之音者,以不得事汉也。今陛下幸哀怜,复故号,通使汉如故,老夫死骨不腐,改号不敢为帝矣!谨北面因使者献白璧一双,翠鸟千,犀角十,紫贝五百,桂蠹一器,生翠四十双,孔雀二双。昧死再拜,以闻皇帝陛下。

  陆贾还报,文帝大说。遂至孝景时,称臣遣使入朝请。然其居国,窃如故号;其使天子,称王朝命如诸侯。

  至武帝建元四年,佗孙胡为南粤王。立三年,闽粤王郢兴兵南击边邑。粤使人上书曰:两粤俱为藩臣,毋擅兴兵相攻击。今东粤擅兴兵侵臣,臣不敢兴兵,唯天子诏之。于是天子多南粤义,守职约,为兴师,遣两将军往讨闽粤。兵未逾领,闽粤王弟馀善杀郢以降,于是罢兵。

  天子使严助往谕意,南粤王胡顿首曰:天子乃兴兵诛闽粤,死亡以报德!遣太子婴齐入宿卫。谓助曰:国新被寇,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装入见天子。助去后,其大臣谏胡曰:汉兴兵诛郢,亦行以惊动南粤。且先王言事天子期毋失礼,要之不可以怵好语入见。入见则不得复归,亡国之势也。于是胡称病,竟不入见。后十余岁,胡实病甚,太子婴齐请归。胡薨,谥曰文王。

  婴齐嗣立,即臧其先武帝、文帝玺。婴齐在长安时,取邯郸摎氏女,生子兴。及即位,上书请立摎氏女为后,兴为嗣。汉数使使者风谕,婴齐犹尚乐擅杀生自恣,惧入见,要以用汉法,比内诸侯,固称病,遂不入见。遣子次公入宿卫。婴齐薨,谥曰明王。

  太子兴嗣立,其母为太后。太后自未为婴齐妻时,曾与霸陵人安国少季通。及婴齐薨后,元鼎四年,汉使安国少季谕王、王太后入朝,令辩士谏大夫终军等宣其辞,勇士魏臣等辅其决,卫尉路博德将兵屯桂阳,待使者。王年少,太后中国人,安国少季往,复与私通,国人颇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乱起,亦欲倚汉威,劝王及幸臣求内属。即因使者上书,请比内诸侯,三岁一朝,除边关。于是天子许之,赐其丞相吕嘉银印,及内史、中尉、太傅印,余得自置。除其故黥、劓刑,用汉法。诸使者皆留填抚之。王、王太后饬治行装重资,为入朝具。

  相吕嘉年长矣,相三王,宗族官贵为长吏七十余人,男尽尚王女,女尽嫁王子弟宗室,及苍梧秦王有连。其居国中甚重,粤人信之,多为耳目者,得众心愈于王。王之上书,数谏止王,王不听。有畔心,数称病不见汉使者。使者注意嘉,势未能诛。王、王太后亦恐嘉等先事发,欲介使者权,谋诛嘉等。置酒请使者,大臣皆侍坐饮。嘉弟为将,将卒居宫外。酒行,太后谓嘉:南粤内属,国之利,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杖,遂不敢发。嘉见耳目非是,即趋出。太后怒,欲鏦嘉以矛,王止太后。嘉遂出,介弟兵就舍,称病,不肯见王及使者。乃阴谋作乱。王素亡意诛嘉,嘉知之,以故数月不发。太后独欲诛嘉等,力又不能。

  天子闻之,罪使者怯亡决。又以为王、王太后已附汉,独吕嘉为乱,不足以兴兵,欲使庄参以二千人往。参曰:以好往,数人足;以武往,二千人亡足以为也。辞不可,天子罢参兵。郏壮士故济北相韩千秋奋曰:以区区粤,又有王应,独相吕嘉为害,愿得勇士三百人,必斩嘉以报。于是天子遣千秋与王太后弟摎乐将二千人往。入粤境,吕嘉乃遂反,下令国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国人,又与使者乱,专欲内属,尽持先王宝入献天子以自媚,多从人,行至长安,虏卖以为僮。取自脱一时利,亡顾赵氏社稷为万世虑之意。乃与其弟将卒攻杀太后、王,尽杀汉使者。遣人告苍梧秦王及其诸郡县,立明王长男粤妻子术阳侯建德为王。而韩千秋兵之入也,破数小邑。其后粤直开道给食,未至番禺四十里,粤以兵击千秋等,灭之。使人函封汉使节置塞上,好为谩辞谢罪,发兵守要害处。于是天子曰:韩千秋虽亡成功,亦军锋之冠。封其子延年为成安侯。摎乐,其姊为王太后,首愿属汉,封其子广德为龙侯。乃赦天下,曰:天子微弱,诸侯力政,讥臣不讨贼。吕嘉、建德等反,自立晏如,令粤人及江淮以南楼船十万师往讨之。

  元鼎五年秋,卫尉路博德为伏波将军,出桂阳,下湟水;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出豫章,下横浦;故归义粤侯二人为戈船、下濑将军,出零陵,或下离水,或抵苍梧;使驰义侯因巴、蜀罪人,发夜郎兵,下牂柯江;咸会番禺。

  六年冬,楼船将军将精卒先陷寻陿,破石门,得粤船粟,因推而前,挫粤锋,以粤数万人待伏波将军。伏波将军将罪人,道远后期,与楼船会乃有千余人,遂俱进。楼船居前,至番禺,建德、嘉皆城守。楼船自择便处,居东南面,伏波居西北面。会暮,楼船攻败粤人,纵火烧城。粤素闻伏波,莫,不知其兵多少。伏波乃为营,遣使招降者,赐印绶,复纵令相招。楼船力攻烧敌,反驱而入伏波营中。迟旦,城中皆降伏波。吕嘉、建德以夜与其属数百人亡入海。伏波又问降者,知嘉所之,遣人追。故其校司马苏弘得建德,为海常侯;粤郎都稽得嘉,为临蔡侯。

  苍梧王赵光与粤王同姓,闻汉兵至,降,为随桃侯。及粤揭阳令史定降汉,为安道侯。粤将毕取以军降,为<月尞>侯。粤桂林监居翁谕告瓯骆四十余万口降,为湘城侯。戈船、下濑将军兵及驰义侯所发夜郎兵未下,南粤已平。遂以其地为儋耳、珠崖、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阯、九真、日南九郡。伏波将军益封。楼船将军以推锋陷坚为将梁侯。

  自尉佗王凡五世,九十三岁而亡。

  闽粤王无诸及粤东海王摇,其先皆粤王勾践之后也,姓驺氏。秦并天下,废为君长,以其地为闽中郡。及诸侯畔秦,无诸、摇率粤归番阳令吴芮,所谓番君者也,从诸侯灭秦。当是时,项羽主命,不王也,以故不佐楚。汉击项籍,无诸、摇帅粤人佐汉。汉五年,复立无诸为闽粤王,王闽中故地,都冶。孝惠三年,举高帝时粤功,曰闽君摇功多,其民便附,乃立摇为东海王,都东瓯,世号曰东瓯王。

  后数世,孝景三年,吴王濞反,欲从闽粤,闽粤未肯行,独东瓯从。及吴破,东瓯受汉购,杀吴王丹徒,以故得不诛。

  吴王子驹亡走闽粤,怨东瓯杀其父,常劝闽粤击东瓯。建元三年,闽粤发兵围东瓯,东瓯使人告急天子。天子问太尉田蚡,蚡对曰:粤人相攻击,固其常,不足以烦中国往救也。中大夫严助诘蚡,言当救。天子遣助发会稽郡兵浮海救之,语具在《助传》。汉兵未至,闽粤引兵去。东粤请举国徙中国,乃悉与众处江、淮之间。

  六年,闽粤击南粤,南粤守天子约,不敢擅发兵,而以闻。上遣大行王恢出豫章,大司农韩安国出会稽,皆为将军。兵未逾领,闽粤王郢发兵距险。其弟馀善与宗族谋曰:王以擅发兵,不请,故天子兵来诛。汉兵众强,即幸胜之,后来益多,灭国乃止。今杀王以谢天子,天子罢兵,固国完。不听乃力战,不胜即亡入海。皆曰:善。即鏦杀王,使使奉其头致大行。大行曰:所为来者,诛王。王头至,不战而殒,利莫大焉。乃以便宜案兵告大司农军,而使使奉王头驰报天子。诏罢两将军兵,曰:郢等首恶,独无诸孙繇君丑不与谋。乃使郎中将立丑为粤繇王,奉闽粤祭祀。

  馀善以杀郢,威行国中,民多属,窃自立为王,繇王不能制。上闻之,为馀善不足复兴师,曰:馀善首诛郢,师得不劳。因立馀善为东粤王,与繇王并处。

  至元鼎五年,南粤反,馀善上书请以卒八千从楼船击吕嘉等。兵至揭阳,以海风波为解,不行,持两端,阴使南粤。及汉破番禺,楼船将军仆上书愿请引兵击东粤。上以士卒劳倦,不许。罢兵,令诸校留屯豫章梅领待命。

  明年秋,馀善闻楼船请诛之,汉兵留境,且往,乃遂发兵距汉道,号将军驺力等为吞汉将军,入白沙、武林、梅领,杀汉三校尉。是时,汉使大司农张成、故山州侯齿将屯,不敢击,却就便处,皆坐畏懦诛。馀善刻武帝玺自立,诈其民,为妄言。上遣横海将军韩说出句章,浮海从东方往;楼船将军仆出武林,中尉王温舒出梅领,粤侯为戈船、下濑将军出如邪、白沙,元封元年冬、咸入东粤。东粤素发兵距险,使徇北将军守武林,败楼船军数校尉,杀长史。楼船军卒钱唐榬终古斩徇北将军,为语皃侯。自兵未往。

  故粤衍侯吴阳前在汉,汉使归谕馀善,不听。及横海军至,阳以其邑七百人反,攻粤军于汉阳。及故粤建成侯敖与繇王居股谋,俱杀馀善,以其众降横海军。封居股为东成侯,万户;封敖为开陵侯;封阳为卯石侯,横海将军说为按道侯,横海校尉福为缭嫈侯。福者,城阳王子,故为海常侯,坐法失爵,从军亡功,以宗室故侯。及东粤将多军,汉兵至,弃军降,封为无锡侯。故瓯骆将左黄同斩西于王,封为下鄜侯。

  于是天子曰东粤狭多阻,闽粤悍,数反复,诏军吏皆将其民徙处江、淮之间。东粤地遂虚。

  朝鲜王满,燕人。自始燕时,尝略属真番、朝鲜,为置吏筑障。秦灭燕,属辽东外徼。汉兴,为远难守,复修辽东故塞,至浿水为界,属燕。燕王卢绾反,入匈奴,满亡命,聚党千余人,椎结蛮夷服而东走出塞,渡浿水,居秦故空地上下障,稍伇属真番、朝鲜蛮夷及故燕、齐亡在者王之,都王险。

  会孝惠、高后天下初定,辽东太守即约满为外臣,保塞外蛮夷,毋使盗边;蛮夷君长欲入见天子,勿得禁止。以闻,上许之,以故满得以兵威财物侵降其旁小邑,真番、临屯皆来服属,方数千里。

  传子至孙右渠,所诱汉亡人滋多,又未尝入见;真番、辰国欲上书见天子,又雍阏弗通。元封二年,汉使涉何谯谕右渠,终不肯奉诏。何去至界,临浿水,使驭刺杀送何者朝鲜裨王长,即渡水,驰入塞,遂归报天子曰杀朝鲜将。上为其名美,弗诘,拜何为辽东东部都尉。朝鲜怨何,发兵袭攻,杀何。

  天子募罪人击朝鲜。其秋,遣楼船将军杨仆从齐浮勃海,兵五万,左将军荀彘出辽东,诛右渠。右渠发兵距险。左将军卒多率辽东士兵先纵,败散。多还走,坐法斩。楼船将齐兵七千人先至王险。右渠城守,窥知楼船军少,即出击楼船,楼船军败走。将军仆失其众,遁山中十余日,稍求收散卒,复聚。左将军击朝鲜浿水西军,未能破。

  天子为两将未有利,乃使卫山因兵威往谕右渠。右渠见使者,顿首谢:愿降,恐将诈杀臣;今见信节,请服降。遣太子入谢,献马五千匹,及馈军粮。人众万余持兵,方度浿水,使者及左将军疑其为变,谓太子已服降,宜令人毋持兵,太子亦疑使者左将军诈之,遂不度浿水,复引归。山报,天子诛山。

  左将军破浿水上军乃前至城下,围其西北。楼船亦往会,居城南。右渠遂坚城守,数月未能下。

  左将军素侍中,幸,将燕,代卒,悍,乘胜,军多骄。楼船将齐卒,入海已多败亡,其先与右渠战,困辱亡卒,卒皆恐,将心惭,其围右渠,常持和节。左将军急击之,朝鲜大臣乃阴间使人私约降楼船,往来言,尚未肯决。左将军数与楼船期战,楼船欲就其约,不会。左将军亦使人求间隙降下朝鲜,不肯,心附楼船。以故两将不相得。左将军心意楼船前有失军罪,今与朝鲜和善而又不降,疑其有反计,未敢发。天子曰:将率不能前,乃使卫山谕降右渠,不能颛决,与左将军相误,卒沮约。今两将围城又乖异,以故久不决。使故济南太守公孙遂往正之,有便宜得以从事。遂至,左将军曰:朝鲜当下久矣,不下者,楼船数期不会。具以素所意告遂曰:今如此不取,恐为大害,非独楼船,又且与朝鲜共灭吾军。遂亦以为然,而以节召楼船将军入左将军军计事,即令左将军戏下执缚楼船将军,并其军。以报,天子诛遂。

  左将军已并两军,即急击朝鲜。朝鲜相路人、相韩陶、尼溪相参、将军王唊相与谋曰:始欲降楼船,楼船今执,独左将军并将,战益急,恐不能与,王又不肯降。陶、唊、路人皆亡降汉。路人道死。元封三年夏,尼溪相参乃使人杀朝鲜王右渠来降。王险城未下,故右渠之大臣成已又反,复攻吏。左将军使右渠子长、降相路人子最,告谕其民,诛成已。故遂定朝鲜为真番、临屯、乐浪、玄菟四郡。封参为澅清侯,陶为秋苴侯,唊为平州侯,长为几侯。最以父死颇有功,为沮阳侯。左将军征至,坐争功相嫉乖计,弃市。楼船将军亦坐兵至列口当待左将军,擅先纵,失亡多,当诛,赎为庶人。

  赞曰:楚、粤之先,历世有土。及周之衰,楚地方五千里,而勾践亦以粤伯。秦灭诸侯,唯楚尚有滇王。汉诛西南夷,独滇复宠。及东粤灭国迁众,繇王居股等犹为万户侯。三方之开,皆自好事之臣。故西南夷发于唐蒙、司马相如,两粤起严助、朱买臣,朝鲜由涉何。遭世富盛,动能成功,然已勤矣。追观太宗填抚尉佗,岂古所谓招携以礼,怀远以德者哉!

 

  1. 译文

 

  南夷的君长,以十计算,夜郎最大;它的西面,靡莫这一类以十计算,滇最大;从滇往北,首领以十计算,邛都最大。这些国的人都结着椎形的发髻,耕种田地,有自己的小城镇和村落。此外,西从桐师往东,北到叶榆,名叫仑、昆明,都结发为辫,随着放牧的牲畜四处迁徙,没有固定的居地,也没有君长,活动范围大约有好几千里。从嵩往东北,君长以十计算,徙和榨都最大。从榨都往东北,君长以十计算,冉骁最大。那裹的习俗,有的定居,有的迁徙。在蜀郡以西,从冉骥往东北君长以十计算,白马最大,这裹都是氐族。以上这些,都是巴郡、蜀郡西南部以外的蛮夷。

  当初,楚威王派遣将军庄蹯带领军队沿长江而上,夺取了巴郡和黔中郡以西的地区。庄蹯是楚庄王的后代。庄踞到达滇池。滇池方圆三百里,池旁是平地,肥沃富饶,方圆几千里。庄踽依恃军队的威势平定了这一带,使它归属楚国。庄娇打算回楚国报告,却碰上秦国进攻楚国,夺取了楚国的巴郡和黔中郡,道路被阻塞,回不去,于是就依靠他的军队在滇称王。庄娇改变自己的服饰,顺从那裹的习俗,以便于统治那裹的夷人。秦朝时,曾经攻占了这一带,大略开通了五尺道,给这裹的一些国家设置了官吏。过了十余年,秦朝就灭亡了。到汉朝兴起,全部舍弃了这些国家而以蜀地原来的边界为关塞。巴郡、蜀郡的百姓,有的暗中出关在这一带作买卖,换取榨都的马、焚族的奴婢和牦牛,巴郡、蜀郡因此兴旺富庶起来。

  汉武帝建元六年,大行令王恢进攻束粤,束粤人杀死东粤王郢后告诉王恢。王恢乘藉军威让番阳令唐蒙将汉王朝出师的意图委婉地告知南粤。南粤人用蜀地的枸酱款待唐蒙,唐蒙询问枸酱的来历。回答说: 由西北的胖柯江运来。烊柯江宽好几里,流经番禺城下。唐蒙回到长安,又询问蜀地的商人,才知道衹有蜀地出产枸酱,许多蜀人偷偷拿出去卖给夜郎。夜郎靠近胖柯江,江宽百余步,可行船,南粤人用财物使夜郎归附,南粤的影响,西面直达桐师,但是,还是不能够像对待臣属那样使唤夜郎。唐蒙于是上书漠武帝说:南粤王乘黄屋饰左纛,占据的地盘东西一万多里,名义上是属国藩臣,实际上是一州之主。如今由长沙国、豫章郡前去征讨,水路大多断绝,难以通航。我听说夜郎的精兵可能有十万,乘船沿烊柯江而下,出其不意,这是制服南粤的一条奇计。如果凭藉汉朝的强盛和巴、蜀二郡的富庶,开通去夜郎的道路,为那些地方设置官吏,将会很容易。皇上同意了唐蒙的建议。于是委任唐蒙为郎中将,率领一千兵士和携带粮食、辎重的役夫万余人。从巴苻关进入夜郎,随即拜见了夜郎侯多同。唐蒙重重地赏赐了多同,同时将利害关系告诉了他,并与多同约定给夜郎委派官吏,让多同的儿子担任类似县令的官职。夜郎附近的小国都贪图汉朝的丝绸,又认为汉朝来这裹的道路艰险,终究不能占有他们,于是暂且接受了多同与唐蒙的盟约。唐蒙回奏朝廷,朝廷就把夜郎和这些小国的所在地作为犍为郡。汉王朝征调巴郡、蜀郡的步兵修筑道路,从焚道修到烊柯江。蜀郡人司马相如也上书说西夷的邛都、榨都地区可以设郡。于是汉武帝让司马相如也以郎中将的身份前往西夷地区,将朝廷的意图告诉西夷人。其情形和南夷一样,朝廷给那裹委派了一个郡都尉,设置了十多个县,划归蜀郡管理。

  这时,巴、蜀、广漠、汉中四郡修筑通往西南夷地区的道路,修路所需的粮饷运输艰难。经过几年,道路没修通。修路的士卒由于疲乏饥饿,遭受暑气潮湿,死了很多,西南夷又多次发生叛乱,调兵攻打叛乱者,却耗费财力而不见功效。这些情况使皇上很忧虑,于是派公孙弘到那些地方去察看了解。公孙弘回来汇报,说在那裹置县设官没什么好处。到公孙弘担任御史大夫时,朝廷正修筑朔方郡城,凭据黄河逐斥匈奴。公孙弘等人趁机陈述通西南夷所带来的损害,认为可以暂时停止通西南夷,以便集中精力对付匈奴。皇上同意这些建议,撤销了在西夷地区设置的官吏,祇在南夷地区设置两县、一都尉,让犍为郡自保并逐渐完善其郡县建制。

  到元狩元年,博望侯张骞谈到,他出使大夏时,看到蜀地出产的捆布和邛山出产的竹杖,向人家打听是从哪裹来的,回答说: 从东南方的身毒国来的,身毒国离这裹大约有好几千里,从那儿的蜀地商人手中买的。他又听人说邛山西面大约二千里的地方有身毒国。张骞趁机宣称大夏就在汉朝西南方,它羡慕中国,苦于匈奴阻隔它与汉朝交往的通道,如果能开通蜀地的道路,身毒国与汉朝交往取道就近便,于汉朝有利无害。于是,皇上就命令王然于、柏始昌、吕越人等十多人,寻求小路,从西南夷地区出发,去寻找身毒国。他们到了滇国,为滇王当羌所挽留,当羌派人往西面为他们寻找道路。经过四年多,探路的人全被昆明夷所阻拦,没有一个人能通过。滇王询问汉朝使者说:汉朝与我们滇国相比哪个大?汉朝使者到了夜郎,夜郎侯也是这样问。这些王侯都自以为是一州之王,一点不知道汉朝疆域的广大。使者回来后,就极力宣称滇是那裹的大国,完全可以招致它亲附。天子也就注意留心这件事了。

  到南粤叛乱,皇上就命令驰义侯通过犍为郡征发南夷的军队,且兰的首领担心自己的军队应征远去,附近的国家乘机掠抢本国年老体弱的人,于是就和他的部众发动叛乱,杀死汉王朝的使者和犍为郡太守。汉王朝就调遣本来应当进攻南粤的巴郡、蜀郡的罪犯和八校尉所部出击且兰。恰好赶上南越已被击败,汉朝的八校尉就没有按原部署沿烊柯江而下,中郎将郭昌、卫广率领所部返回,乘行军之便惩罚了隔绝汉朝通往滇国道路的且兰,杀人好几万,接着就平定南夷,以其地作为烊柯郡。夜郎侯当初依仗南粤,南粤灭亡后,汉王朝的军队返回时叉惩罚了反叛的国家,夜郎侯就入京朝见皇上,皇上便封他为夜郎王。南粤灭亡后,到汉朝诛杀且兰和邛都君,并杀掉了榨都侯,冉骁夷的首领都震惊恐慌,请求臣属汉朝并让汉朝委派官吏。于是,汉朝把邛都夷住地作为粤仑郡,榨都夷住地作为沈黎郡,冉骁夷住地作为文山郡,广汉郡西面的白马夷住地作为武都郡。

  皇上命令王然于以灭亡东粤及征服南夷的这种军事形势劝诱滇王入朝。滇王有几万部众,它的东北方有劳深、靡莫,他们与滇都是同姓,相互依仗,不听从有关滇王入朝的劝导。劳深、靡莫多次触犯汉朝的使者、官吏、士卒。元封二年,天子征调巴郡、蜀郡的军队攻灭了劳深、靡莫。兵临滇国。由于当初滇王本来与汉王朝友好,所以汉王朝就没有诛杀他。滇王与西夷脱离关系,举国降服汉王朝,请求汉王朝委派官吏,并入京朝见皇上。于是汉王朝把那裹作为益州郡,赐给滇王王印,让他依旧统治他的民众。西南夷的首领数以百计,惟独夜郎和滇的首领承受了王印。滇是个小国,最受汉朝宠爱。

  这以后二十三年,也就是汉昭帝始元元年,益州廉头、姑缯民众反叛,杀了长吏。胖柯、谈指、同并等二十四国共三万多人也都起来反叛。汉朝派遣水衡都尉征调蜀郡、犍为郡急速奔赴前方的士卒一万多人进击群柯,彻底击败反叛者。过了三年,姑缯、叶榆再次反叛,汉朝派遣水衡都尉吕辟胡率领郡兵攻打反叛者。吕辟胡军尚未行进到叶榆、姑缯,蛮夷就杀了益州太守,并乘胜与吕辟胡作战,汉朝的士兵战死和溺死的有四千多人。第二年,再派遣军正王平与大鸿胪田广明等一同进攻,彻底击败益州的反叛者,俘、杀五万多人,俘获牲畜十余万头。皇上说:钩町侯亡波率领他所统辖的小国首领、民众攻打反叛者,俘、杀有功,立亡波为绚町王。赏赐大鸿胪田广明以关内侯的爵位,食邑三百户。过了一年,武都郡氐族反叛。朝廷派遣执金吾马适建、龙额侯韩增与大鸿胪田广明率军进击反叛者。

  到漠成帝河平年问,夜郎王兴与钩町王禹、漏卧侯俞又举兵互相攻伐。烊柯太守请求讨伐夜郎王兴等人。商讨调兵的人认为道路遥远不可出击,于是朝廷派遣太中大夫蜀郡人张匡持节和解蛮夷王侯的矛盾。夜郎王兴等不听从汉朝官吏的命令,雕刻像汉朝官吏的木人,立在路边射击。杜钦对大将军王凤说: 太中大夫张匡出使和解蛮夷王侯的纠纷,王侯接受了汉王朝的韶令,却又进一步互相攻杀,轻视汉朝使者,不畏惧国威,由此可见和解的效果。担心商议出兵的人嚅弱,再坚持和解,而太守观察蛮夷的动静,发生了变故才向上报告。像这样,就会再耽误几个月,蛮夷王侯就能够收拾整顿自己的部众,顽固不化地坚持自己的谋略,他们党徒众多,又都愤怒至极,一定会互相杀伐消灭。自己知道已经构成罪过,就会陡起狂悖之心而杀太守、都尉。远行深入暑热潮湿、毒草丛生之地,虽然有像孙武、吴起一样的将帅,孟贲、夏育一样的勇士,也等于投入水火之中,前往必定会被烧焦、淹没,智谋勇气都无法施展。屯田防守他们,费用又太大。应趁他们的罪行尚未形成,还不怀疑汉王朝要加以讨伐的时候,暗中诏令附近的郡太守、都尉选择兵士、战马,大司农预先调拨粮食运往关键之处,挑选称职的太守前往,在秋凉之际进入那裹,诛杀王侯中最不守法的。如果认为圣贤的君王不以不毛之地、无用之民来劳累中国,就应当撤销那裹郡的建制,放弃那裹的人民,断绝与那裹王侯的关系,不再和他们来往。假如因为先帝所创立的累世功绩不能毁坏,也应当趁祸患萌芽时加以铲除,等到祸患已经酿成,然后才出师攻战,就会有亿万人受害。

  大将军王凤在这时推荐金城司马陈立为样柯郡太守。陈立,是临邛人,以前曾任连然县县长、不韦县县令,蛮夷畏惧他。等陈立到达群柯,就将朝廷的意图告诉夜郎王兴,兴不服从命令。陈立请求讨伐他。还没得到批覆,陈立就随同几十个官吏到下面县裹去,到了夜郎国的且同亭,召见夜郎王兴,夜郎王兴带领几千人前去,到达且同亭,夜郎王兴就与邑君几十人进去见陈立。陈立谴责、数落他们,并趁机杀掉夜郎王。随从夜郎王的邑君们说: 将军诛杀了不守法的无礼之人,为民除害,希望把夜郎王兴的头拿出去示众。以夜郎王兴的头示众,夜郎王的部众都放下武器投降。钩町王禹、漏卧侯俞惊恐万状,于是交纳了一千斛粟和一些牛羊犒劳汉朝的官兵。陈立返回胖柯郡,夜郎王兴的岳父翁指和他的儿子邪务就收拾残余兵士,胁迫附近二十二邑反叛。到冬天,陈立奏请招募众夷,与都尉、长史分路率军攻打翁指等。翁指凭藉险峻的地形为堡垒,陈立用奇兵截断翁指运输粮饷的道路,派出反问者诱惑翁指的部众。都尉万年说: 军队长期不决战,费用供给跟不上。于是就单独率军进攻。进攻失败,就逃跑到陈立的军营。陈立愤怒,在主将大旗之下训斥万年,命令他抵御敌人。都尉万年返回再战,陈立率军援救他。这时天大旱,陈立进攻断绝其水道。于是蛮夷一起斩杀了翁指,拿着翁指的头出来投降。陈立已经平定西夷,皇上征召前往京城。赶上巴郡有盗贼,再以陈立为巴郡太守,以中二千石居官位,朝廷赏赐他以左庶长的爵位。后来又调他任天水郡太守,他鼓励百姓致力农桑,是天下最突出的,朝廷奖赏他黄金四十斤,入朝任左曹卫将军、护军都尉,卒于任上。

  王莽篡夺皇位,改变汉朝的制度,贬钩町王为钩町侯。钩町王邯怨恨,烊柯郡大尹周钦以欺诈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