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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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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郡以北,安定郡以西,官吏和百姓都参与供给运转,农业会荒废很多,从前也没有余粮储备,虽然羌虏的叛乱被击破了,但是第二年春天民众的粮食必定匮乏。贫穷偏僻的地方,想用钱买也得不到,县裹的官库粮食不足以赈济他们。希望朝廷命令那些罪犯,除非是抢劫钱财、杀人和犯重罪不能赦免的,都可以有差别地送粮食到这八个郡来赎罪。务必要积聚粮食来预备给百姓的急难。这个事情交给有关的部门处理,萧望之和少府李彊则持有异议,认为民众有邪正两种气质,既有坚守正义的心愿,又有追逐利益的欲望,就在于教化的引导。尧,不能完全去除民众追逐利益的欲望,却能让他们的逐利之欲不胜遇他们的守义之心;即使桀在统治,也不能去除民众坚守正义的愿望,却能让他们的守义之心不胜过他们的逐利之欲。所以尧、桀的分别,不过在于正义和利益两个方面而已,引导民众不可以不谨慎。现在想让民众捐粮食来赎罪,这样富有的人就得以生存,贫穷的人衹有死路一条,这是穷人富人受到的刑罚不同,法律也不一致了。依照人之常情,贫穷的人,父亲兄长被囚禁,听说出钱可以救其性命,他们的儿子和弟弟将不顾死亡的威胁,败乱的行径,去夺取钱财,以求救出亲戚。一人得以生存,十人因此丧命,这样,伯夷那样的德行被破坏,公绰的美名堙灭。政治教化一旦倾颓,即使有周公、召公来辅佐,恐怕也不能恢复。古代粮食储存在民众那裹,国库不足就取之于民,有余就给他们。《诗经》说帝王的恩泽应该给那些可怜的人,怜悯那些鳏夫寡妇,这是帝王惠泽下民。又说下雨了,先润泽公田,再润泽我们自己的田地,,民众尊重帝王的利益。现在有征伐西部边境的战役,百姓荒废了农作业,即使每户收赋税每人捐钱财来解救他们的穷困,这也是古来就通行的原则,百姓不会认为不对。让那些罪犯的子弟冒死去营救亲人,恐怕不可以。陛下普及德行教化,教化已经成功,尧舜也超不过您。现在提议开辟财路却损害已经成功的教化,臣为之痛心

  当时皇帝又一次将他们的建议交给两府权衡,丞相、御史大夫拿这些诘难质问张敞。张敞说:少府和左冯翊所说的,不过是庸人的见解。以前先帝讨伐四方夷狄,战争进行了三十多年,还不给百姓增加赋税,同时军队的给养充足。现在西羌虏寇是一个角落裹的小族,在山谷中叫嚣强横,汉朝衹要命令罪人出钱减罪来诛灭他们,这样做名声会比骚扰良民、横征赋税好得多。另外那些强盗和杀人犯不合道义,为百姓所痛恨,都不可以赎罪;为首的窝藏犯、明知故放罪犯的人,损人利己者之类,议论者中有人认为他们的刑罚可以蠲免,现在因为这个命令可以赎罪,它的益处很明显,扰乱了什么教化呢?《甫刑》中的刑罚,小的过错赦免,较轻的罪可以赎罪,有用钱赎罪的等级,由来已久,哪会为此而出现盗贼?我在朝廷做官二十多年,曾经听说罪人赎免的事,却没有听说过盗贼因此出现。我私下裹可怜痉州被寇贼扰乱,正是秋收之时,百姓还有饥饿困乏的,有得病死在道路上的,更何况来年春天将会有更大的困难呢!不早早思虑赈济百姓的方法,却引用一般的原则来责难,恐怕后来要担更大的责任。庸人可以和他一起遵守常规,不可以和他商议权变之事。我有幸能跻身列卿,把辅佐两府作为职责,不敢不尽自己的力量。

  萧望之、李彊又反驳说: 先帝圣明仁德,贤良之士在朝廷任职,制订宪章,颁布法令,作为永久的制度,长久地考虑边境百姓的生活困难,所以《金布令甲》第一篇中说边境郡县数次遭遇战祸,经受饥寒交迫之苦,百姓不能享尽天年就会夭折,父子离散,命令天下民众共同供给他们的费用,,原来是为战争突然发生做准备。听说天汉四年,曾经让死刑犯交纳五十万钱免去死罪减刑一等,豪强、官吏和民众请求、抢夺、借贷,甚至作盗贼谋取钱财来赎罪。那以后奸诈邪恶的人横行霸道,众多的盗贼同时出现,发展到攻打城市,杀害郡守,这些人漫山遍野,官吏无法禁止,国家公开命令派遣绣衣使者来带领军队攻击他们,诛杀的人超过半数,然后才衰落消失。我们认为这是让死刑犯赎罪而导致的,所以说这样做不恰当。这时丞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也认为西羌反贼将要被击溃,转运的供给基本上可以满足需要,没有实施张敞的建议。萧望之任左冯翊三年,都城裹的人都称赞他。被提升为大鸿胪。

  在此之前乌孙国王翁归靡通过长罗侯常惠递交文书,愿意把汉朝的外孙元贵靡作为继承人,希望能够再次迎娶少公主,结为姻亲归附汉朝,背叛匈奴。皇帝下诏让公卿商议这件事,萧望之认为乌孙是边远的地域,轻信他们的好话,远离万里缔结婚姻,不是长久之计。皇帝不听。神爵二年,派遣长罗侯惠为使节护送公主许配给元贵靡。还没有出边境,翁归靡死了,他的侄子狂王违背约定自立为王。常惠从塞下给皇帝上书,希望让公主暂时停留在敦煌郡。常惠到乌孙,用负约的事责备他们,于是立元贵靡为王,回来迎接公主。皇帝下诏让公卿商议,萧望之又认为不可以。乌孙首鼠两端,不能坚守信约,这样的后果已经看见。从前的那位公主在乌孙四十多年,夫妻感情不深,边境并未因此安定,这已经是事情的征验了。现在少公主因为元贵靡不能继承王位而回来,确实没有辜负四方夷族,这是汉朝的大好事呀。少公主不留下来,徭役将会兴起,事情的根源就在造裹。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召公主回朝。后来乌孙虽然分为两个并立的国家,将元贵靡立为大国王,汉也不再和他缔结婚姻。

  神爵三年,萧望之代替丙吉做御史大夫。五凤年间匈奴大乱,论者大多认为匈奴为害很长时间,可以趁它内乱发兵消灭它。皇帝下韶派遣中朝大司马车骑将军韩增、富平侯张延寿、光禄勋杨惮、太仆戴长乐询问萧望之有何计策,萧望之应对说:据《春秋》记载晋国士句率领军队侵略齐国,听说齐侯去世,就率领军队回国了,君子称赞他不征伐正在办丧事的国家,认为他的恩德足以使齐国新国君佩服,道义足以震动诸侯。从前的单于仰慕我朝教化,一心向善,以弟辈自居,派遣使者请求和亲,四海之内的人们都很高兴,夷狄各族没有不听说的。条约没有奉行到底,单于不幸被叛臣所杀,现在去讨伐它,是趁别人内乱而幸灾乐祸的行为,他们一定会逃走远避。不以仁义而战,恐怕劳而无功。应该派遣使者吊唁慰问,在他们衰弱的时候帮助他们,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救助他们,四方夷狄,都会佩服汉朝的仁义。如果因此承蒙恩惠能复归王位,一定会向汉朝称臣,这是一件盛大的德政。皇帝听从他的建议,其后终于派军队护送辅佐呼韩邪单于安定了他的国家。

  当时大司农中丞耿寿昌上奏建议设立常平仓,皇帝认为很好,萧望之反对。丞相丙吉年老,受到皇帝敬重,萧望之又上奏说:有些老百姓生活困乏,盗贼不断出现,二千石级的官员多有能力低下不称职的。三公的人选不当,日月星辰就会失去光辉,今年正月日月无光,责任在我们大臣身上。皇帝认为萧望之的意思是轻视丞相,于是命令侍中建章卫尉金安上、光禄勋杨惮、御史中丞王忠,一起质问萧望之。萧望之脱下官帽辩论,皇帝因此不高兴。

  后来丞相司直鲧延寿上奏: 侍中谒者良奉旨下韶给萧望之,他衹拜了两拜。良和萧望之说话,萧望之不起立,还故意垂下双手,反而告诉御史说良礼节不周,。按旧例丞相有病,第二天御史大夫就要问候病情;上朝时在大殿中聚会,御史大夫应在丞相后面,丞相道别,大夫稍微前进,作揖。现在丞相数次生病,萧望之不去探病;在大殿聚会,和丞相用相同的礼节。有时议事意见不合,萧望之说: 君侯您的年纪难道能做我的父辈吗!知道御史不得擅自使用权力,萧望之却多次派留守官吏自备车马,回杜陵照看家事。让少史戴着法冠为他的妻子引路,又派他们去做买卖,这些人私下给他补助一共有十万三千。萧望之是大臣,通晓经术,职位在九卿之上,为众人所仰慕,竟然至于不守法不注意修养,傲慢不逊,贪污所监管的财物达二百五十以上,请允许逮捕囚禁治罪。皇帝立即下策给萧望之说: 有关官员上告你苛求我派遣的使者礼节不周,遇到丞相没有礼貌,听不到你廉洁的名声,傲慢不逊,无法扶持朝政,不能做百官的表率。你不深入思考,陷入这种污秽的境地,我不忍心让你受到法律的制裁,就派光禄勋杨惮传达韶令,把你降职为太子太傅,给予印绶。把原来的印绶交给使者,然后就去上任。你应该遵守道德,彰明孝义,端正自己的思想品行,不要有什么过失,不要有什么别的话。

  萧望之被降职以后,黄霸接任御史大夫。几个月之后,丙吉去世,黄霸接任丞相。黄霸去世,于定国又接替他,萧望之就被废用,不能做丞相。当太傅,给皇太子讲授《论语》和《仪

  礼。丧服》。

  当初,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见,皇帝下诏让公卿议论召见的礼仪,丞相黄霸、御史大夫子定国以为: 圣明帝王的制度,施行德政,推行礼制,先京都而后地方,先国内而后境外。《诗经》说:遵循礼节不越位,四处视察得以推广;相土的威德壮壮烈烈,四海之外都要拥戴。,陛下圣明仁德充满天地之间,光辉普照四方极远之地,匈奴单于仰慕我国的风俗教化,捧着珍宝前来朝贺,从古至今还未有过。接见他的礼仪应该和诸侯王一样,位置在诸侯王以下。萧望之认为单于不实行我们的历法制度,所以称做敌国,应该以不称臣的礼节相待,位置在诸侯王之上。外夷叩头自称属国,汉朝谦让不称其为臣,这是笼络的道理,通达谦虚带来的福气。《尚书》说戎狄荒忽归附,是说他们前来归附,但地处偏远反覆无常。如果匈奴的后代终有流窜抢掠的行动,没有来朝拜进贡,不能算做是叛臣。诚信谦让推行到蛮貉之地,福运继承流传到无穷无尽,这是千秋万代的长远之计。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下诏书说:听说五帝三王对教化无法推行的地方,也不用政令统治。现在匈奴单于自糊匕边的属国,定时来朝拜,我的能力有所不及,德政不能加于远方的他们。就用客人的礼仪招待他,让单于的位置在诸侯王之上,行礼谒见时称臣而不称名字。

  等到宣帝卧病在床,选择可以托付后事的大臣,召外戚侍中乐陵侯史高、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傅周堪到宫中,封史高为大司马车骑将军,萧望之为前将军光禄勋,周堪为光禄大夫,都接受遣韶辅政,领尚书事。宣帝去世,太子继承帝号,就是孝元帝。萧望之、周堪本来以师傅的身份被皇帝尊重,皇帝即位之后,数次在闲暇时召见,讨论治乱之道,陈述做帝王的事情。萧望之推荐皇族中通晓经术学问的散骑谏大夫刘更生做给事中,和侍中金敞一起在皇帝左右任拾遣之职。四人同心谋划计议,用古代的制度劝勉引导皇帝,有很多事情希望扶持和纠正,皇帝对他们非常信任并采纳他们的意见。

  当初,宣帝不大信奉儒术,而信奉法家,而中书宦官掌权。中书令弘恭、石显长期管理中枢机要,熟悉条文法令,也和车骑将军史高互为表裹,议论朝政经常独自坚持旧例,不听从萧望之等人的意见。弘恭、石显又经常因为意见偏执狭隘被人驳倒。萧望之认为中书是政治的关键职务,应当用贤明的人选,从武帝在后宫游宴,任用宦官,但并非国家的传统制度,又违背古时不接近受过刑罚的人的原则,陈述想要用士人替换的想法,从此和史高、弘恭、石显非常抵触。元帝刚刚继位,处事谦让难以改变旧规,商议许久不能决定,就将刘更生调任宗正。

  萧望之、周堪数次推荐有名的儒生和优秀人才来任谏官。会稽郑朋私下想攀附萧望之,就上疏说车骑将军史高派遣宾客到郡国裹做坏事谋求私利,还谈到许、史两家子弟的罪行。皇帝把奏章交给周堪看,周堪上奏让郑朋在金马门等待命令。郑朋给萧望之上书说:将军亲身实践周公、召公的德政,具备孟公绰的才质,拥有卞庄的威严。到了六十岁的时候,身居重臣之位,官职达到将军,实在是士的最高成就呀。田野黎民没有不欢喜的,都说将军是国家的人才。现在将军追求的目标是管仲、晏子呢?还是废寝忘食勤于政事的周公、召公呢?如果像管仲晏子就罢休了,那么在下就要像季札那样回延陵山野之中,修整农田,养鸡种黍,等着让两个儿子有所成就,我就这样到老得没牙齿吧。如果将军光明正大超越常行聚集心思,堵塞邪气歪风的危险小路,宣扬中庸的正常政治,振兴周公、召公的遣业,亲自日夜操劳,兼听各种意见,那么在下愿意竭尽区区之力,磨炼锋芒,贡献万一之力。萧望之接纳了郑朋,尽心地接待他。郑朋则屡次称赞萧望之,贬低车骑将军,说许氏、史氏的过失。

  后来郑朋行奸邪之事,萧望之和他断绝关系,不再往来。郑朋和大司农史李宫一起等待任命,周堪单独推荐李宫做黄门郎。郑朋是楚地的人,心中怀恨,转而要求加入许、史,推脱所说许、史两家坏话的责任说: 这都是周堪、刘更生教给我的,我是关东人,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于是侍中许章上奏皇帝请求召见郑朋。郑朋出宫后扬言说:我被召见了,报告了前将军小过五条,大罪一条。中书令在旁边,知道我所说的情况。萧望之听说这件事,就用它来责问弘恭、石显。石显、弘恭害怕萧望之自己申诉,皇帝会把这个案件交给别的官吏,就要挟郑朋和待诏华龙。华龙在宣帝时和张子娇等人待诏,因为品行不端没有被任用,想依附周堪等人,周堪等人不接纳他,所以和郑朋结交。弘恭、石显命令二人上告萧望之等人想要罢免车骑将军并疏远许、史两家的情况,等待萧望之出朝休假之曰,指使郑朋、华龙上告他们。这件事交给弘恭问明情况,萧望之应对说: 外戚担任要职多数奢侈淫侈,我是为了匡扶国家,不是要干坏事。弘恭、石显上奏萧望之、周堪、刘更生勾结朋党互相推举,多次诽谤大臣,攻击离间皇亲国戚,想要凭此专权揽势,作为臣子不忠心,欺骗皇帝不讲道义,请谒者传唤他们并送交廷尉。当时皇帝刚刚继位,不明白谒者传唤送交廷尉就是开入监狱,准许了他们的奏摺。后来皇帝召见周堪、刘更生,回答说已关进监狱。皇帝大吃一惊说:不就是让廷尉问明情况吗?拿这件事责备弘恭、石显,他俩都叩头谢罪。皇帝说:让他们出来办事。弘恭、石显就派史高说:皇帝刚刚继位,还没有以道德教化使天下人听闻,而首先审问师傅,既然将九卿大夫下狱,应该通过审问然后减刑。当时就下诏给丞相和御史大夫:前将军萧望之教授我八年,没有别的罪过,现在事实为时已久,记忆不清难以说明。应当赦免萧望之的罪过,收回前将军光禄勋印绶,和周堪、刘更生都免职成为庶人。而郑朋做了黄门郎。

  几个月之后,皇帝下诏书给御史大夫:国家将要兴隆,应该尊重师傅,原前将军萧望之教导我八年,用经学来导引我,他的功劳很大。应赐萧望之关内侯的爵位,食邑六百户,任给事中之职,每月初一、十五朝拜,座位次于将军。天子正想倚靠他做丞相,遇到萧望之的儿子散骑中郎萧伋上书申诉萧望之以前的冤屈,此事被交给有关部门,回报萧望之从前的罪过明明白白,没有诬陷之事,而他却指使儿子上书申诉,引用表明自己无辜的《诗》,有失大臣的礼仪,对皇帝不敬,请予以逮捕。弘恭、石显等人知道萧望之素有高尚的气节,不肯屈服受侮辱,建议说:萧望之从前任前将军辅佐国政,想排斥许、史两家,专权控制朝政。侥幸没被治罪,又被赐予爵位食邑,参与讨论国家政治,不悔改过错思服罪行,还心裹怀着怨恨,指使儿子上书,把不是归于皇帝,自以为凭着师傅的身份,终究不会被治罪。如果不让萧望之在牢狱中受些侮辱,堵塞他不满的心情,那么圣朝就无法给他施以恩泽。皇帝说:萧太傅为人素来刚直,怎么肯接受官吏的审问?石显等人说:人的生命至关重要,萧望之所犯的罪,是说错了话的小罪,一定不会让您担心的。皇帝就批准了他的报告。

  石显等人将皇帝的批覆封好交给谒者,下令亲手交给萧望之,于是命令太常火速带领执金吾骑兵飞驰去包围他的宅第。使者到,传萧望之。萧望之想自杀,他的夫人阻止了他,认为这不是皇帝的旨意。萧望之以此询问门生朱云。朱云是一个爱好名节的人,就劝萧望之自杀。当时萧望之仰天长叹说:我曾经担任过将相之职,年纪也已超过六十岁,年老而进监狱,苟且偷生,不也太鄙陋了吗厂就叫着朱云的字说:游,取和药来,我宁可死也不久留人世!终于喝毒酒自杀了。皇帝听说这件事十分震惊,拍手叹气说:先前我就怀疑他不肯进牢狱,结果真的杀了我的好老师!当时太官刚刚端上午餐,皇帝就推开饭食,为萧望之哭泣,悲哀之情感动了左右侍从。立刻召来石显等人以计划不周详责问他们。他们都脱下帽子谢罪,很长时间才作罢。

  萧望之有罪而死,有关部门请求废除他的爵位封邑。皇帝却下诏加恩,长子萧伋继承关内侯。皇帝追思萧望之不能忘怀,逢年过节就派使者祭祀萧望之的坟墓,整个元帝时代都是如此。萧望之有八个儿子,做到大官的有萧育、萧咸、萧由。

  萧育字次君,年轻时因父恩荫任太子庶子。元帝登基,担任郎官,因为有病免职,后来当御史。大将军王凤因为萧育其父之名望和他自己才能突出,任命他为功曹,升任谒者,担任出使匈奴的副校尉。后来做茂陵县令,遇到考察,萧育名列第六。而漆县县令郭舜排最后一名,被责备,萧育给他讲情,扶风发怒说:你考第六名,自己才脱身,有什么功夫替同僚说情呢?等到考试完毕出场,传召茂陵令到后曹去,要让他汇报任职期间的情况。萧育径直走出后曹,文书跟着拉住他,萧育按住佩刀说:萧育是杜陵的大丈夫,为什么要到后曹!就急步走出,想弃官而去。第二天早晨,皇帝下诏将他召入,任命为司隶校尉。萧育经过扶风府门口,官员掾史几百人在车前拜见。后来因违背大将军的意旨而免官。又担任中郎将出使匈奴。历任冀州、青州两郡刺史,长水校尉,泰山太守,进京任大鸿胪。因为鄂县有名的盗贼梁子政凭仗山势为害一方,很久未能捉拿伏法,萧育任右扶风敷月之后,将梁子政一伙尽数诛杀。后来因为和定陵侯淳于长特别要好而被免官。

  哀帝时候,南郡一带长江水面多有盗贼,封萧育为南郡太守。皇帝因为萧育是耆宿名臣,就用三公使用的车子将萧育载入宫中接受策命,说:南郡盗贼成群为害百姓,我非常担心这件事。因为太守一向威望很高,所以委任做南郡太守,到任之后,衹应为民除害,维护安全。不要拘于小节。赏赐黄金二十斤。萧育到南郡,盗贼被消灭。因病免官,又任命为光禄大夫执金吾,在职位上享尽天年。

  萧育为人威严勇猛,做官数次被免职,很少提升。小时候和陈咸、朱博为友,在当时很有名。过去有王阳、贡公是好友,所以长安有句俗话说:萧育、朱博结绶交好,王阳、贡公弹冠相知,是说他们互相推荐以至显达。开始时萧育和陈咸都因为是公卿的儿子而闻名,陈咸是最早进宫的,十八岁任左曹,二十多岁任御史中丞。当时朱博还是杜陵亭长,受陈咸、萧育所引荐,进入王氏门下。后来同时担任刺史、郡守、国相,到后来任九卿。朱博先任将军上卿,经历的官位比陈咸、萧育多,一直到丞相。萧育和朱博后来有嫌隙,不能善终,所以世人认为交朋友是件难事。

  萧感字住,做丞相史,被举为茂才,任绖歧县令,升迁进堡、回J11内史,张拯、王递、迥塞太守。所到之处有政绩,多次增加俸禄和赏赐黄金。后来被免官,又担任越骑校尉、护军都尉、中郎将,出使匈奴,官至大司农,在职位上去世。

  萧由字子骄,任丞相西曹卫将军掾,升为谒者,任出使匈奴副校尉。后来被举荐贤良,任定陶县令,升为太原都尉,安定太守。治理州郡有声望,很多人称赞和举荐他。当初,哀帝做定陶王时,萧由任定陶令,违背了定陶王的意思,很快,朝廷罢免萧由为百姓。哀帝去世,任复土校尉、京辅左辅都尉,升为江夏太守。因扫平长江上的盗贼成重等人有功,增加俸禄任陈留太守。元始年间,修筑明堂和辟雍,召集诸侯王大举朝会,征召萧由任大鸿胪,恰巧他有病,不能主持礼仪接待宾客,回去任原来的官职,因病免职。后来又任中散大夫,在官任上去世。萧家做到二千石级官员的有六七人。

  赞曰:萧望之官至将军和副丞相,凭藉做皇帝师傅之恩,可以说和皇帝是亲密无间。等到计谋泄露,嫌隙产生,说坏话的和奸邪之人陷害他,最终被佞臣宦官小人所害,可怜呀!不然的话,萧望之堂堂正正,宁折不挠,身为儒生泰斗,有辅佐皇帝的才能,近乎古代的社稷之臣了。

 

 

《传·冯奉世传》

 

  冯奉世字子明,上党潞人也,徙杜陵。其先冯亭,为韩上党守。秦攻上党,绝太行道,韩不能守,冯亭乃入上党城守于赵。赵封冯亭为华阳君,与赵将括距秦,战死于长平。宗族由是分散,或留潞,或在赵。在赵者为官帅将,官帅将子为代相。及秦灭六国,而冯亭之后冯毋择、冯去疾、冯劫皆为秦将相焉。

  汉兴,文帝时冯唐显名,即代相子也。至武帝末,奉世以良家子选为郎。昭帝时,以功次补武安长。失官,年三十余矣,乃学《春秋》涉大义,读兵法明习,前将军韩增奏以为军司空令。本始中,从军击匈奴。军罢,复为郎。

  先是时,汉数出使西域,多辱命不称,或贪污,为外国所苦。是时,乌孙大有击匈奴之功,而西域诸国新辑,汉方善遇,欲以安之,选可使外国者。前将军增举奉世以卫候使持节送大宛诸国客。至伊脩城,都尉宋将言莎车与旁国共攻杀汉所置莎车王万年,并杀汉使者奚充国。时,匈奴又发兵攻车师城,不能下而去。莎车遣使扬言北道诸国已属匈奴矣,于是攻劫南道,与歃盟畔汉,从鄯善以西皆绝不通。都护郑吉、校尉司马意皆在北道诸国间。奉世与其副严昌计,以为不亟击之则莎车日强,其势难制,必危西域。遂以节谕告诸国王,因发其兵,南北道合万五千人进击莎车,攻拔其城。莎车王自杀,传其首诣长安。诸国悉平,威振西域。奉世乃罢兵以闻。宣帝召见韩增,曰:贺将军所举得其人。奉世遂西至大苑。大苑闻其斩莎车王,敬之异于它使。得其名马象龙而还。上甚说,下议封奉世。丞相、将军皆曰:《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则颛之可也。奉世功效尤著,宜加爵士之赏。少府萧望之独以奉世奉使有指,而擅矫制违命,发诸国兵,虽有功效,不可以为后法。即封奉世,开后奉使者利,以奉世为比,争逐发兵,要功万里之外,为国家生事于夷狄。渐不可长,奉世不宜受封。上善望之议,以奉世为光禄大夫、水衡都尉。

  元帝即位,为执金吾。上郡属国归义降胡万余人反去。初,昭帝末,西河属国胡伊酋若王亦将众数千人畔,奉世辄持节将兵追击。右将军典属国常惠薨,奉世代为右将军典属国,加诸吏之号。数岁,为光禄勋。

  永光二年秋,陇西羌彡姐旁种反,诏召丞相韦玄成、御史大夫郑弘、大司马车骑将军王接、左将军许嘉、右将军奉世入议。是时,岁比不登,京师谷石二百余,边郡四百,关东五百。四方饥馑,朝廷方以为忧,而遭羌变。玄成等漠然莫有对者。奉世曰:羌虏近在境内背畔,不以时诛,亡以威制远蛮。臣愿帅师讨之。上问用兵之数,对曰:臣闻善用兵者,役不再兴,粮不三载,故师不久暴而天诛亟决。往者数不料敌,而师至于折伤;再三发軵,则旷日烦费,威武亏矣。今反虏无虑三万人,法当倍用六万人。然羌戎弓矛之兵耳,器不犀利,可用四万人,一月足以决。丞相、御史、两将军皆以为民方收敛时,未可多发;万人屯守之,且足。奉世曰:不可。天下被饥馑,士马羸秏,守战之备久废不简,夷狄皆有轻边吏之心,而羌首难。今以万人分屯数外,虏见兵少,必不畏惧,战则挫兵病师,守则百姓不救。如此,怯弱之形见,羌人乘利,诸种并和,相扇而起,臣恐中国之役不得止于四万,非财币所能解也。故少发师而旷日,与一举而疾决,利害相万也。固争之,不能得。有诏益二千人。

  于是遣奉世将万二千人骑,以将屯为名。典属国任立、护军都尉韩昌为偏裨,到陇西,分屯三处。典属国为右军,屯白石;护军都尉为前军,屯临洮;奉世为中军,屯首阳西极上。前军到降同阪,先遣校尉在前与羌争地利,又别遣校尉救民于广阳谷。羌虏盛多,皆为所破,杀两校尉。奉世具上地形部众多少之计,愿益三万六千人乃足以决事。书奏,天子大为发兵六万余人,拜太常弋阳侯任千秋为奋武将军以助焉。奉世上言:愿得其众,不须烦大将。因陈转输之费。

  上于是以玺书劳奉世,且让之,曰:皇帝问将兵右将军,甚苦暴露。羌虏侵边境,杀吏民,甚逆天道,故遣将军帅士大夫行天诛。以将军材质之美,奋精兵,诛不轨,百下百全之道也。今乃有畔敌之名,大为中国羞。以昔不闲习之故邪?以恩厚未洽,信约不明也?朕甚怪之。上书言羌虏依深山,多径道,不得不多分部遮要害,须得后发营士,足以决事,部署已定,势不可复置大将,闻之。前为将军兵少,不足自守,故发近所骑,日夜诣,非为击也。今发三辅、河东、弘农越骑、迹射、佽飞、彀者、羽林孤儿及呼速累、嗕种,方急遣。且兵,凶器也,必有成败者,患策不豫定,料敌不审也,故复遣奋武将军。兵法曰大将军出必有偏裨,所以扬威武,参计策,将军又何疑焉?夫爱吏士,得众心,举而无悔,禽敌必全,将军之职也。若乃转输之费,则有司存,将军勿忧。须奋武将军兵到,合击羌虏。

  十月,兵毕至陇西。十一月,并进。羌虏大破,斩首数千级,余皆走出塞。兵未决间,汉复发募士万人,拜定襄太守韩安国为建威将军。未进,闻羌破,还。上曰:羌虏破散创艾,亡逃出塞,其罢吏士,颇留屯田,备要害处。

  明年二月,奉世还京师,更为左将军光禄勋如故。其后录功拜爵,下诏曰:羌虏桀黠,贼害吏民,攻陇西府寺,燔烧置亭,绝道桥,甚逆天道。左将军光禄勋奉世前将兵征讨,斩捕首虏八千余级,卤马、牛、羊以万数。赐奉世爵关内侯,良邑五百户,黄金六十斤。裨将、校尉三十余人,皆拜。

  后岁余,奉世病卒。居爪牙官前后十年,为折冲宿将,功名次赵充国。

  奋武将军任千秋者,其父宫,昭帝时以丞相征事捕斩反者左将军上官桀,封侯,宣帝时为太常,薨。千秋嗣后,复为太常。成帝时,乐昌侯王商代奉世为左将军,而千秋为右将军,后亦为左将军。子孙传国,至王莽乃绝云。

  奉世死后二年,西域都护甘延寿以诛郅支单于封为列侯。时,丞相匡衡亦用延寿矫制生事,据萧望之前议,以为不当封,而议者咸美其功,上从众而侯之。于是杜钦上疏,追讼奉世前功曰:前莎车王杀汉使者,约诸国背畔。左将军奉世以卫候便宜发兵诛莎车王,策定城郭,功施边境。议者以奉世奉使有指,《春秋》之义亡遂事,汉家之法有矫制,故不得侯。令匈奴郅支单于杀汉使者,亡保康居,都护延寿发城郭兵屯田吏士四万余人以诛斩之,封为列侯。臣愚以为比罪则郅支薄,量敌则莎车众,用师则奉世寡,计胜则奉世为功于边境安,虑败则延寿为祸于国家深。其违命而擅生事同,延寿割地封,而奉世独不录。臣闻功同赏异则劳臣疑,罪钧刑殊则百姓惑;疑生无常,惑生不知所从;亡常则节趋不立,不知所从则百姓无所措手足。奉世图难忘死,信命殊俗,威功白著,为世使表,独抑厌而不扬,非圣主所以塞疑厉节之意也。愿下有司议。上以先帝时事,不复录。

  奉世有子男九人,女四人。长女媛以选充兵宫,为元帝昭仪,产中山孝王。元帝崩,媛为中山太后,随王就国。奉世长子谭,太常举孝廉为郎,功次补天水司马。奉世击西羌,谭为校尉,随父从军有功,未拜病死。谭弟野王、逡、立、参至大官。

  野王字君卿,受业博士,通《诗》。少以父任为太子中庶子。年十八,上书愿试守长安令。宣帝奇其志,问丞相魏相,相以为不可许。后以功次补当阳长,迁为栎阳令,徙夏阳令。元帝时,迁陇西太守,以治行高,入为左冯翊。岁余,而池阳令并素行贪污,轻野王外戚年少,治行不改。野王部督邮掾礻殳祤赵都案验,得其主守盗十金罪,收捕。并不首吏,都格杀。并家上书陈冤,事下廷尉。都诣吏自杀以明野王,京师称其威信,迁为大鸿胪。

  数年,御史大夫李延寿病卒,在位多举野王。上使尚书选第中二千石,而野王行能第一。上曰:吾用野王为三公,后世必谓我私后宫亲属,以野王为比。乃下诏曰:刚强坚固,确然亡欲,大鸿胪野王是也。心辨善辞,可使四方,少府五鹿充宗是也。廉洁节俭,太子少傅张谭是也。其以少傅为御史大夫。上繇下第而用谭,越次避嫌不用野王,以昭仪兄故也。野王乃叹曰:人皆以女宠贵,我兄弟独以贱!野王虽不为三公,甚见器重,有名当世。

  成帝立,有司奏野王王舅,不宜备九卿,以秩出为上郡太守,加赐黄金百斤。朔方刺史萧育奏封事,荐言:野王行能高妙,内足与图身,外足以虑化。窃惜野王怀国之宝,而不得陪朝廷与朝者并。野王前以王舅出,以贤复入,明国家乐进贤也。上自为太子时闻知野王。会其病免,复以故二千石使行河堤,因拜为琅邪太守。是时,成帝长舅阳平侯王凤为大司马大将军,辅政八九年矣,时数有灾异,京兆尹王章讥凤专权不可任用,荐野王代凤。上初纳其言,而后诛章,语在《元后传》。于是野王惧不自安,遂病,满三月赐告,与妻子归杜陵就医药。大将军凤风御史中丞劾奏野王赐告养病而私自便,持虎符出界归家,奉诏不敬。杜钦时在大将军莫府,钦素高野王父子行能,奏记于凤,为野王言曰:窃见令曰,吏二千石告,过长安谒,不分别予赐。今有司以为予告得归,赐告不得,是一律两科,失省刑之意。夫三最予告,令也;病满三月赐告,诏恩也。令告则得,诏恩不得,失轻重之差。又二千石病赐告得归有故事,不得去郡亡著令。传曰:赏疑从予,所以广恩劝功也;罚疑从去,所以慎刑,阙难知也。今释令与故事而假不敬之法,甚违阙疑从去之意。即以二千石守千里之地,任兵马之重,不宜去郡,将以制刑为后法者,则野王之罪,在未制令前也。刑赏大信,不可不慎。凤不听,竟免野王。郡国二千石病赐告不得归家,自此始。

  初,野王嗣父爵为关内侯,免归。数年,年老,终于家。子座嗣爵,至孙坐中山太后事绝。

  逡字子产,通《易》,太常察孝廉为郎,补谒者。建昭中,选为复土校尉。光禄勋于永举茂材,为美阳令。功次迁长乐屯卫司马,清河都尉,陇西太守。治行廉平,年四十余卒。为都尉时,言河堤方略,在《沟洫志》。

  立字圣卿,通《春秋》。以父任为郎,稍迁诸曹。竟宁中,以王舅出为五原属国都尉。数年,迁五原太守,徙西河、上郡。立居职公廉,治行略与野王相似,而多知有恩贷,好为条教。吏民嘉美野王、立相代为太守,歌之曰:大冯君,小冯君,兄弟继踵相因循,聪明贤知惠吏民,政如鲁、卫德化钧,周公、康叔犹二君。后迁为东海太守,下湿病痹。天子闻之,徙立为太原太守。更历五郡,所居有迹。年老卒官。

  参字叔平,学通《尚书》。少为黄门郎给事中,宿卫十余年,参为人矜严,好修容仪,进退恂恂,甚可观也。参,昭仪少弟,行又敕备,以严见惮,终不得亲近侍帷幄。竟宁中,以王舅出补渭陵食官令。以数病徙为寝中郎,有诏勿事。阳朔中,中山王来朝,参擢为上河农都尉。病免官,复为渭陵寝中郎。永始中,超迁代郡太守。以边郡道远,徙为安定太守。数岁,病免,复为谏大夫,使领护左冯翊都水。绥和中,立定陶王为皇太子,以中山王见废,故封王舅参为宜乡侯,以慰王意。参之国,上书愿至中山见王、太后。行未到而王薨。王病时,上奏愿贬参爵以关内侯食邑留长安。上怜之,下诏曰:中山孝王短命早薨,愿以舅宜乡侯参为关内侯,归家,朕甚愍之。其还参京师,以列侯奉朝请。五侯皆敬惮之。丞相翟方进亦甚重焉,数谓参:物禁太甚。君侯以王舅见废,不得在公卿位,今五侯至尊贵也,与之并列,宜少诎节卑体,视有所宗。而君侯盛修容貌以威严加之,此非所以下五侯而自益者也。参性好礼仪,终不改其恒操。

  顷之,哀帝即位,帝祖母傅太后用事,追怨参姊中山太后,陷以祝诅大逆之罪,语在《外戚传》。参以同产当相坐,谒者承制召参诣廷尉,参自杀。且死,仰天叹曰:参父子兄弟皆备大位,身至封侯,今被恶名而死,姊弟不敢自惜,伤无以见先人于地下!死者十七人,众莫不怜之。宗族徙归故郡。

  赞曰:《诗》称抑抑威仪,惟德之隅。宜乡侯参鞠躬履方,择地而行,可谓淑人君子,然卒死于非罪,不能自免,哀哉!谗邪交乱,贞良被害,自古而然。故伯奇放流,孟子宫刑,申生雉经,屈原赴湘,《小弁》之诗作,《离骚》之辞兴。经曰:心之忧矣,涕既陨之。冯参姊弟,亦云悲矣!

 

  1. 译文

 

  冯奉世字子明,上党郡潞县人,后来迁徙到杜陵。他的祖先冯亭,是韩国上党郡郡守。秦国攻打上党,堵住了太行山中的通道,韩国守卫不住,冯亭就把上党城献给赵国并且为之防守。赵国封冯亭为华阳君,和赵国大将赵括一起抵御秦国,在长平战死。冯氏宗族从此分散各地,有的留在潞县,有的在趟地。在赵地的成为官吏将军,官吏将军的儿子们又做了代国的相。到秦灭亡六国以后,而冯亭的后代冯毋择、冯去疾、冯劫都作了秦国的将相了。

  汉朝兴起以后,文帝时候冯唐很出名,他就是代国丞相的儿子。到武帝末年,冯奉世因为是良家子弟而被选任作郎官。昭帝时候,按照他的功劳的大小和所排次序补任武安县的长宫。被免官时,年纪已有三十多岁了,才学习《春秋》,钻研其微言大义,读兵法,明晓其内容和实例,前将军韩增上报任命他做军司空令。本始年间,随军队攻打匈奴。战争结束后,又做了郎官。

  在此之前,汉朝数次派遣使节出使西域,大多都辱没使命不称其职,有的贪污,有的被外国刁难侮辱。这时乌孙国很强大,有攻击匈奴的功劳,同时西域诸国刚刚与汉朝和好,汉朝正准备善待他们,想趁机安抚这些国家,就挑选可以出使外国的人。前将军韩增推荐冯奉世以卫候的身份持使节护送大宛等国的宾客回国。到伊脩城,都尉宋将说莎车国人和其他一些国家一起攻杀了汉朝所任命的莎车王万年,还杀了汉朝使者奚充国。这时匈奴又发兵攻打车师城,因为没攻下就回去了。莎车国派使者扬言说北道诸国已经归属匈奴了,当时就攻击劫掠南道诸国,并与他们歃血为盟背叛汉朝,从鄯善国向西都断绝了交通。都护郑吉、校尉司马意都被困在北路诸国之间。冯奉世和他的副手严吕商议,认为如果不火速攻击,莎车国就会曰益强大,这样形势就难以控制,一定会危及整个西域。于是以使节通告诸位国王,从而发动了他们的军队,南北道一共一万五千人进攻莎车国,攻占了它的城池。莎车王自杀,就将他的首级传到长安。诸国都平定下来,冯奉世的威名震动了西域。冯奉世就收兵回国,将情况上奏朝廷。宣帝召见韩增,说: 祝贺将军举荐的人很称职。冯奉世就西行到了大宛国。大宛国听说他杀了莎车王,尊敬他超过了其他使者。得到大宛名马象龙回到长安。皇帝很高兴,就下命令议论封赏冯奉世的事。丞相、将军都说:《春秋》之义,大夫出使国外,如果遇到有利国家之事,可以自行其事。冯奉世的功劳尤其显著,应当加封爵位赏赐土地。少府萧望之单独认为冯奉世奉旨出使有其任务,却擅自假托皇帝命令违背旨意,征发诸国兵马,虽然有功劳,但不可以用他做后人的榜样。如果要封赏冯奉世,就开了以后出使的人的方便之门,以冯奉世做榜样,争相发动军队,邀功求赏于万里之外,在夷狄各族中为国家滋生事端。此例不可开,冯奉世不应受到封赏。皇帝认为萧望之的建议好,封冯奉世为光禄大夫、水衡都尉。

  元帝即位,冯奉世任执金吾。上郡属国归降汉朝的一万多胡人背叛而去。当初,昭帝末年,西河郡属国胡人伊酋若王也率领数千名人众叛变,冯奉世立即持使节领军队追击他们。右将军典属国常惠去世,冯奉世接替他为右将军典属国,加封了诸位官吏的名号。几年后,做了光禄勋。

  永光二年秋天,陇西郡羌族乡姐的旁支反叛,皇帝下韶召让丞相韦玄成、御史大夫郑弘、大司马车骑将军王接、左将军许嘉、右将军冯奉世入朝商议对策。当时,连年庄稼收成不好,京都谷物每石卖二百余文钱,边境郡县每石四百文钱,关东五百文钱。到处闸饥荒,朝廷正在为此忧虑,却又遇到羌族叛变。韦玄成等人沉默着没有人说话。冯奉世说:羌族贼兵近在国境以内背叛,假如不及时诛灭,就没有办法制服远方的蛮夷。我愿意率领军队讨伐他们。皇帝询问需要用的军队的数量,回答说:我听说善于用兵者,不会两次用兵,不会三次运粮,所以军队不宜长时间地征战在外而顺从天意的讨伐应该速战速决。过去经常不衡量敌人的情况,而军队至于损失;多次运送粮食,则时间长耗费多,军队的士气低落。现在反叛的贼兵大约三万人,依兵法应加倍调用六万人。而羌戎是使用弓矛的军队罢了,兵器并不犀利,可以调用四万人,一个月足以解决。丞相、御史、两位将军都认为百姓正在收获季节,不能多发兵;一万人驻扎防守,差不多够了。冯奉世说: 不行。国家遭受饥荒,战士、马匹瘦弱,数量也不多,战争用的装备长期废置不修,夷狄各族都有轻视边疆官吏的心思,所以羌族才会首先发难。现在以一万人分守数处,贼兵见我方军队人少,一定不会害怕,战则军队受损士气低落,守则不能救助百姓。如果这样,怯弱的形势显露出来,羌族就会趁机进攻,各少数民族一齐响应,互相煽动起兵,我恐怕汉朝要征发的兵役就不止四万了,这不是金钱所能解决的。所以少发军队就会旷日持久,和一战而迅速解决相比,利害差别万倍。冯奉世坚持争取,不能得到更多兵马。又有诏令增加两千人。

  当即派遣冯奉世率领一万二千兵马出发,打着领兵屯田的名义。典属国任立、护军都尉韩昌为偏将副手,到陇西郡,分别屯兵三处。典属国任立为右军,屯兵白石;护军都尉韩昌为前军,屯兵临洮;冯奉世为中军,屯兵首阳县西极山上。前军到降同阪,先派校尉在前方和羌人争夺有利地形,又另外派校尉到广阳谷营救百姓。羌族贼兵人数很多,官兵都被击溃,两个校尉被杀。冯奉世向皇帝上报地形和需要多少部队的计划,请求增兵三万六千人才足以解决战事。书信上奏,皇帝发兵六万多人,封太常弋阳侯任千秋为奋武将军前去帮助他。冯奉世上奏说:希望得到大批士兵,不必烦劳大将。于是陈请转运的费用。

  皇帝当时以玺书慰劳冯奉世,同时也责备他,说:皇帝慰问领兵在外的右将军,征战在外,非常辛苦。羌族贼兵侵扰边境,杀害官吏百姓,很是违逆天道,所以派遣将军率领军队将领依照天意前往诛灭。以将军杰出的材质,带领精锐部队,讨伐不轨的贼寇,有百战百胜的道理。现在居然有临阵不敢攻战的名声,太给汉朝丢脸了。是从前不熟悉军事的缘故吗?还是恩惠没有普及,军纪不明的缘故?我非常奇怪。你上书说羌族贼兵凭仗深山,多小路,不得不多处分兵占据要害之地,然后必须发动驻防的士兵,才足以解决问题,军队部署已经决定,从形势上看不能再安排大将,我知道了。以前因为将军缺少士兵,不足防守之用,所以调遣附近的骑兵,日夜兼程地赶到,不是为了进攻。现在征发三辅、河东、弘农越骑、迹射、攸飞、彀者、羽林孤儿和呼速弃、褥种,正在火速调遣。战争,是凶险的事情,一定会有成功或失败,恐怕策略不事先商定,了解敌情不审慎,所以又派奋武将军。兵法说大将军出征一定要有偏裨将领,用来耀武扬威,参谋计策,将军又有什么疑虑的?爱护将士,得到军心,决定就不后悔,擒拿敌人一定要彻底,这是将军的责任。至于运输的费用,有专门的官吏负责,将军不必担心。等到奋武将军的兵马到达,一起进攻羌族贼兵。

  十月,军队都集合到陇西郡。十一月,一齐进攻。羌族贼兵大败,斩杀首级数千个,余下的都逃出边境。战争未决胜负的时候,汉朝又征募士兵一万人,封定襄太守韩安国为建威将军。还未出发,听说羌族贼兵被打败了,皇帝说: 羌族贼兵被击溃受到惩罚,逃出边境,那些休战的将士,多留一些屯田守卫,防守要害之处。

  第二年二月,冯奉世回到京师,改任左将军,光禄勋的职位不变。之后记功封爵,皇帝下诏说:羌族贼兵凶残狡黠,杀害官吏百姓,进攻陇西郡官署,烧毁驿亭,断绝道路桥梁,极大地违背了天道。左将军光禄勋冯奉世前时率领军队征讨,斩首俘虏八千余人,夺取牛马羊数以万计。赐冯奉世关内侯的爵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