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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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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别真伪,复兴忠臣并时显封,使朱紫共色,粉墨杂蹂,所谓抵金玉于沙砾,碎珪璧于泥涂。四方闻之,莫不愤叹。昔曾子大孝,慈母投杼;伯奇至贤,终于流放。夫谗谀所举,无高而不可升;阿党相抑,无深而不可论。可不察欤?臣至顽驽,世荷国恩,身轻位重,勤不补过,然惧于永殁,负衅益深。敢以垂绝之日,陈不讳之言,庶有万分,无恨三泉。

  其年卒,时年七十九。赠车骑将军,谥曰忠侯。孙琬。

  琬字子琰。少失父。早而辩慧。祖父琼,初为魏郡太守,建和元年正月日食,京师不见而琼以状闻。太后诏问所食多少,琼思其对而未知所况。琬年七岁,在傍,曰:何不言日食之余,如月之初?琼大惊,即以其言应诏,而深奇爱之。后琼为司徒,琬以公孙拜童子郎,辞病不就,知名京师。时司空盛允有疾,琼遣琬候问,会江夏上蛮贼事副府,允发书视毕,微戏琬曰:江夏大邦,而蛮多士少。琬奉手对曰:蛮夷猾夏,责在司空。因拂衣辞去,允甚奇之。

  稍迁五官中郎将。时陈蕃为光禄勋,深相敬待,数与议事。旧制,光禄举三署郎,以高功久次才德尤异者为茂才四行。时权富子弟多以人事得举,而贫约守志者以穷退见遗,京师为之谣曰:欲得不能,光禄茂才。于是琬、蕃同心,显用志士,平原刘醇、河东朱山、蜀郡殷参等并以才行蒙举。蕃、琬遂为权富郎所见中伤,事下御史中丞王暢、侍御史刁韪。韪、暢素重蕃、琬,不举其事,而左右复陷以朋党,暢坐左转议郎而免蕃官,琬、韪俱禁锢。

  韪字子荣,彭城人。后陈蕃被征,而言事者多讼韪,复拜议郎,迁尚书。在朝有鲠直节,出为鲁、东海二郡相。性抗厉,有明略,所在称神。常以法度自整,家人莫见D926容焉。

  琬被废弃几二十年。至光和末,大尉杨赐上书荐琬有拨乱之才,由是征拜议郎,擢为青州刺史,迁侍中。中平初,出为右扶风,征拜将作大芹、少府、太仆。又为豫州牧。时寇贼陆梁,州境雕残,琬讨击平之,威声大震。政绩为天下表,封关内侯。

  及董卓秉政,以琬名臣,征为司徒,迁太仆,更封阳泉乡侯。卓议迁都长安,琬与司徒杨彪同谏不从。琬退而驳议之曰:昔周公营洛邑以宁姬,光武卜东郡以隆汉,天之所启,神之所安。大业既定,岂宜妄有迁动,以亏四海之望?时人惧卓暴怒,琬必及害,固谏之。琬对曰:昔白公作乱于楚,屈庐冒刃而前;崔杼弑君于齐,晏婴不惧其盟。吾虽不德,诚慕古人之节。琬竟坐免。卓犹敬其名德旧族,不敢害。后与杨彪同拜光禄大夫,及徙西都,转司隶校尉,与司徒王允同谋诛卓。及卓将李、郭汜攻破长安,遂收琬下狱死,时年五十二。

  论曰:古者诸侯岁贡士,进贤受上赏,非贤贬爵士。升之司马,辩论其才,论定然后官之。任官然后禄之。故王者得其人,进仕劝其行,经邦弘务,所由久矣。汉初诏举贤良、方正,州郡察孝廉、秀才,斯亦贡士之方也。中兴以后,复增敦朴、有道、贤能、直言、独行、高节、质直、清白、敦厚之属。荣路既广,觖望难裁,自是窃名伪服,浸以流竞。权门贵仕,请谒繁兴。自左雄任事,限年试才,虽颇有不密,固亦因识时宜。而黄琼、胡广、张衡、崔瑗之徒,泥滞旧方,互相诡驳,循名者屈其短,算实者挺其效。故雄在尚书,天下不敢妄选,十余年间,称为得人,斯亦效实之征乎?顺帝始以童弱反政,而号令自出,知能任使,故士得用情,天下喁喁仰其风采。遂乃备玄纁玉帛,以聘南阳樊英,天子降寝殿,设坛席,尚书奉引,延问失得。急登贤之举,虚降己之礼,于是处士鄙生,忘其拘儒,拂巾衽褐,以企旌车之招矣。至乃英能承风,俊咸事,若李固、周举之渊谟弘深,左雄、黄琼之政事贞固,桓焉,杨厚以儒学进,崔瑗、马融以文章显,吴祐、苏章、种暠、栾巴牧民之良干,庞参、虞诩将帅之宏规,王龚、张皓虚心以推士,张纲、杜乔直道以纠违,郎顗阴阳详密,张衡机术特妙,东京之士,于兹盛焉。向使庙堂纳其高谋,疆场宣其智力,帷幄容其謇辞,举厝禀其成式,则武、宣之轨,岂其远而?《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可为恨哉!及孝桓之时,硕德继兴,陈蕃、杨秉处称贤宰,皇甫、张、段出号名将,王暢、李膺弥缝衮阙,朱穆、刘陶献替匡时,郭有道奖鉴人伦,陈仲弓弘道下邑。其余宏儒远智,高心洁行,激扬风流者,不可胜言。而斯道莫振,文武陵队,在朝者以正议婴戮,谢事者以党锢致灾。往车虽折,而来轸方遒。所以倾而未颠,决而未溃,岂非仁人君子心力之为乎?呜呼!

  赞曰:雄作纳言,古之八元。举升以汇,越自下蕃。登朝理政,并纾灾昏。琼名夙知,累章国疵。琬亦早秀,位及志差。

 

  1. 译文

 

  (左雄、周举、周勰、黄琼)

  ◆左雄传,左雄字伯豪,南阳涅阳人。安帝时,被推举为孝廉,升冀州刺史。州部多大族,喜欢拉关系,走后门。左雄经常把门关着,不与他们来往。拿办那些贪污狡猾凶狠的二千石,不讲半点面子。

  永建初年,公车征拜议郎。这时,顺帝新立,大臣们因循苟且,朝廷好多工作都未作。左雄几次上书,措词激烈。尚书仆射虞诩认为左雄有忠直的大节,给皇上写报告推荐他,说:我所见现在公卿以下百官,大多数是缄默自守,把施恩为贤,把忠于朝廷为愚,甚至彼此相戒说:不能像白璧那样一点污点也没有,马马虎虎终归多福。我见左雄几次上奏,竟敢引皇上身遭困厄的事实,以为警戒,真有大臣忠直不阿的气概,有周公辅成王的高风,以之充任言官,一定能得到匡正辅佐的好处。因此拜左雄为尚书,再升尚书令。左雄上奏说:我听说对边远地区要采取怀柔政策,对内地要用和平手段,这样做,最要紧的是使人民能得到安宁,而要人民安宁,最要紧的是任用贤人。而用贤人的方法,必须有奖有罚。所以皋陶对答夏禹:贵在知人。要使人民安宁,就必须爱人民,这样,老百姓就会爱戴你。封伯建侯,代皇上爱民,民便因此和穆,讲礼讲让的风俗便由此而兴。

  所以《诗经》说:阴云油然,好雨为丝,先下到公田里啊!再落到我的私田。到了幽王、厉王昏乱的时代,不好好治理国家,褒姒专权,七子结党横行,贤愚不分,万丈深谷,变为高峻的山岭。所以有诗云:四方之国,政治腐败,是不用贤才的缘故。又云:现在的人可怜啊!如虺蜴一样,看见官吏就逃走了。宗周灭亡,六国被秦吞并,焚书坑儒,废除公侯伯子男五等的封爵,设立郡县制度。县设县长,郡置守尉,使人民五家为伍,十家相连,互相担保,犯禁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把老百姓当牛马。大汉建立,虽然没有恢复古代的制度,然而,能够慎重选拔百官,废除苛政,改正弊端,安抚老百姓,解决他们的困难问题。到文、景时代,天下太平,真正是由于清静无为、慎选官吏的结果。下及宣帝,因为出身微贱,循名责实,知道当时政治坏在什么地方。对刺史、守相一类官员,亲自引见,考察他们的一言一行,信赏必罚。宣帝叹说:百姓现在安宁没有怨气,是因为政策好官吏好的结果。与我一道做到这个地步的,都是这些很好的二千石啊!认为官吏经常变动,下面就不安于其业,干得时间长,百姓就为他的教育所感化。干得成绩出色的,就亲笔写信勉励,升级并发给奖金。有的升至关内侯,公卿有缺额就按次调补。所以官吏都称职,百姓安居乐业。汉代的好官,这时最多。

  所以发生了有凤凰五至的瑞兆,建了中兴的功业。从汉代初年到现在,三百多年,风俗渐渐败坏,作伪作巧的事,多所滋长,下面掩饰其欺诈,上面残虐无已。无论刺史还是县令,调动都过于频繁,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作长久的考虑。说杀害无罪之人是有威风,横征暴敛是有办法,认为以身作则安民是庸弱无能,认为奉公守法按法办事是呆板不灵活。微不足道的小事,动辄剃去人的头发用铁圈把颈束起来。喜怒之间,往往置人于死地。把老百姓看作敌人,征收赋税,凶如虎豹豺狼。负责监察的官员,前后相顾,却狼狈为奸。见非不揭发,听了坏事不纠察。在驿站观察政治,在短短的时间里要求事业有成,这只能是说善不称德,论功无实绩,弄虚作假的获得美名,拘谨的人遭到诽谤。有的因罪逃跑,以求高尚之名,有的看人颜色行事,也能得到好的名声。州宰不考核,争起推举征召,连续升迁,超等提拔。有的正要逮捕归案,竟逃跑了事,不受惩办;碰到大赦,就大行贿赂,居然无事。朱的与紫的混同一色,清的与浊的不分。所以奸猾之徒充斥,去就随便。任命的命令像流水一般,而遗缺往往以百计。

  乡官部吏,一般官员,职务低贱,俸禄微薄,车马衣服,都出于老百姓。廉洁的拿足了就算,贪污的就要让全家什么都有。特选征调,纷纷不绝,送往迎来,烦费不少,损政害民。和气不洽,灾异不消,罪咎的根源就在这里。现在的县长,等于古代的诸侯。由官府任命,衣服、舆马都有规定,而事实上无异于匹夫小子,亡命避债之流,这不能说是严肃法纪,讲求治理,爱护百姓。我虽愚陋,却认为守相长吏,治绩显著的,可就地升级,不使移徙,不是死了父母,不得离职。有不服从法禁,不听王命的,勒令终身不准许做官,虽遇上赦令,不得与好人并列。如果是被弹劾应法办的,逃跑不服法的,迁徙到边远地区,以惩戒后人。乡部亲民的官,都用儒生清白能够从政的,欠的口钱,不追逼,增加他一些俸禄,干满一岁,宰府州郡方可征召推举。

  这样,断绝了作威作福的路子,弄虚作假的没有了,送往迎来的劳役减少了,横征暴敛的根源堵绝了。按法治理的官,能够教化大行;四海之内的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追配文、宣中兴的盛业,德泽流传后世,永远不灭。顺帝被左雄的话感动了,一再下令官吏,考察真假,审慎施行。左雄说的,都阐明了治政体要,因为宦官专权,始终不采用。自此以后,荐举代替交互而行,县令月月换,迎新送旧,劳耗骚扰没完没了。有的官府空旷无人办事,每当选部工作紧张时,竟至有逃跑的。

  永建三年(128),京师、汉阳地都震裂开了,有水泉涌出。四年(129),司、冀又有大水。左雄推算灾异的产生,认为下面的人有反叛的迹象。又上疏说:应该严密地作好准备,以对付意外事件的发生。不久,青、冀、扬州盗贼相继为患,几年内,海内扰乱。后来,朝廷大赦天下,盗贼虽稍稍缓解了,官吏仍是没有戒备,流亡反叛的余党,数月又起来作乱,左雄与仆射郭虔联名上疏,认为寇贼连年,死亡大半,一人犯法,全族人都共与死亡。应该趁其作恶还轻微的时候,教育他改过自新,如果有揭发同伙的,可以免除其罪;能反戈一击,诛杀罪犯的,予以嘉奖。疏送上去,都没有采纳。又上言:应该尊崇经术,修建太学。顺帝听了他的。

  阳嘉元年(132),太学落成,皇上下令试明经的补弟子,增加甲乙两种,生员各十人,授予京师及郡国老儒生年龄六十以上的为郎、舍人、诸王国郎的三十八人。左雄又上言:郡国孝廉,就是古时候的贡士。出来做官,就要协理风俗,宣扬教化。若是不学无术,那就一点用也没有。孔子说:四十岁的人不会有什么疑惑不明的事了。《礼》称四十曰强而仕,就是说男子年四十,智虑气力皆强盛,可以出来做官了。请自今以后,孝廉年不满四十的,不得推举,都先去公府,诸生儒家一家之学,文官考公文。端门复试,考其虚实,观察他的特异才能,以美风俗。有不遵守法令的,按法处理。如果遇有特殊才能的人,自然可以不拘年龄。顺帝采纳了。于是颁布郡国。

  第二年,有广陵孝廉徐淑,还未到推举的年龄,台郎怀疑,问他是怎么回事。徐淑回答说:诏书上说的有如颜回、子奇,不拘年齿。所以我们郡让我充选。郎不能屈服他。左雄问他说:从前颜回听说一,就知道十,孝廉听说一知道几呢?徐淑没有办法回答,于是训了他一顿令他回郡去了。因此济阴太守胡广等十几个人,都因推举错误免了官,惟汝南陈蕃、颍川李膺、下邳陈球等三十余人得拜郎中。从此以后,牧守害怕,不敢随便推举孝廉。到永熹时,选举清正,录用了不少人才。左雄又奏请征召海内有名的儒生为博士,使公卿的子弟为诸生。有志气有操行的,增加待遇。汝南谢廉、河南赵建,才十二岁,都通经术,左雄都奏请拜童子郎。因此背起书包来京师学习的,很多很多。起先,顺帝被废为济阴王,乳母宋娥与黄门孙程商量立帝,帝后来认为宋娥曾有谋划,就封她为山阳君,邑五千户。又封大将军梁商子梁冀为襄邑侯。左雄秘密上书说:把土地分封给侯王,这是王家的大事。高皇帝曾经有规定:不是姓刘的不得封王,不是有功劳的不得封侯。孝安皇帝封江京、王圣等,就招来地震的灾异。

  永建二年(127),封阴谋之功,又有日食之变。一些阴阳迷信家都把这些怪异归罪于封王封侯上。现在青州闹饥荒,盗贼没有平息,人民生活乏绝,要求国家帮助。皇上整天勤劳忧思,把关心人民的疾苦,作为自己的首要任务。应该遵行古法,宁静无为,以求天意,消除灾异。实在不应该因追记小小的恩情,而使国家的大典遭到破坏。帝不采纳。左雄又劝谏说:我听说君主没有不爱忠正而恶谗谄阿谀的,然而历代有大患,没有不是因忠正获罪,谗谄得到宠幸的。大概是忠言难听谄谀的话爱听之故。一般来说,犯刑判罪,总是人情所最恶的,得到皇上的宠爱,升官封爵,总是人情所最希望的。所以世上为忠的少,学阿谀的人多。使人主只听见说他好的,很少听说他的缺点的,胡胡涂涂,不知醒悟,到最后至于危亡。我见诏书顾念不忘阿母旧德旧恩,想特别奖赏她。根据尚书老例,没有乳母封爵赐邑的制度,只有先帝时阿母王圣封了野王君。王圣制造了废立的大祸,在生时,为天下的人切齿痛恨;死了,四海之内,没有不高兴的。桀、纣贵为天子,而奴仆也以与他在一起为耻,是因为桀、纣无义啊!伯夷、叔齐是普通的老百姓,而王公大人争起来与他俩为朋友,是因为伯夷、叔齐有德啊!现在阿母生活俭朴,以身作则,百官及一般百姓,没有不学习她的。如果与王圣一样封爵,我怕违反了她的操守,反而违背了她的愿望。

  我以为人凡都是一样的,道理也不会相差得太远,凡属不对的事,古今的认识都是一样的。百姓深恶痛绝王圣倾覆国家的巨祸,人民的生命,好像堆叠鸡蛋一样,是非常危险的。我经常担心再发生这类事情。因为警惕的念头,常在胸中,所以恐惧的言语,也就不离于口。请还是按照以前议定的,每年拿千万钱给阿母,一则尽了自己恩爱之情,二则也不会为吏民所责怪。梁冀的封侯,不是当前所急,应该过了灾异厄运之后,然后评议可与不可。正好又有地震、缑氏山崩的怪异出现,左雄又上疏劝谏说:先帝封野王君,汉阳地震,现在封山阳君,京城又有地震,女子干政,灾害特大。我前后瞎说封爵的事关系重大,王者可以把钱给人,而不可以把官给人。应当追还阿母的封号,堵塞灾异之源。现在梁冀已经让侯了,山阳君也当尊重自己的本节,把封爵让出来。左雄屡次进言劝谏,说得很迫切,宋娥也害怕,要求辞让封爵,帝还是恋恋不已,终于封了山阳君。后来阿母终究因构陷失去了爵位。

  这时大司农刘据因失职被谴责,把他叫到尚书,大声呼叫,又赶又打。左雄上言:九卿的官位仅仅次于三事,是大臣一级,行有佩玉的规矩,动有学者的风度。孝明皇帝才有扑打的刑罚,但不合于古时的法制。帝听了他的并作了改正,此后九卿再没有受到捶打的。自从左雄掌管纳言之官,匡正的事很多。每有章表奏议,台阁把它作典型,升司隶校尉。先是,左雄推荐周举为尚书,周举干得很好,大家都称赞左雄。升了司隶,又推举前冀州刺吏冯直为将帅。而冯直曾经因接受赃款获罪,周举拿这件事上奏弹劾左雄。左雄高兴地说:我曾经是冯直的父亲的僚属,与冯直又很相好。现在周举拿这个弹劾我,这是春秋时晋韩厥的行为啊!因此,天下都口服心服。第二年获罪免官,后来又为尚书。

  永和三年(138)去世。

  ◆周举传,周举字宣光,汝南郡汝阳县人。陈留太守周防的儿子。周防在《儒林传》。周举身材短小,容貌丑陋,但博学多闻,为儒家崇仰,故京师流行这样一句话:五经纵横周宣光。

  延光四年(125),辟司徒李..府。当时宦官孙程等已立顺帝,诛灭诸闫氏,议郎陈禅以为闫太后与帝没有母子的恩情,应该徙居别馆,断绝朝见。朝廷里的臣子,都认为合适。周举对李..说:从前郑武姜谋杀严公,严公发誓与她在地下相见;秦始皇抱怨他母亲行为不好,与他母亲隔绝好久,不相往来,后来感于颍考叔和茅焦的话,再恢复了儿子之道,书传称赞他们。现在诸闫刚刚伏罪,太后幽禁离宫,如果悲痛忧愁生病,一旦死去,皇上将怎样号令天下呢?如果依从陈禅的话,后世把罪责推到您的身上。应该秘密上表朝廷,尊奉太后,率领群臣,朝见如旧,以足天心,以答百姓的希望。..就上疏陈述了这件事。第二年正月,顺帝朝于东宫,太后由此安宁。后来长乐少府朱伥,代理李..为司徒。周举还是为吏。这时孙程等人因怀表上殿争功,帝发怒,统统把他们徙封远县,下令洛阳令限期遣送。周举说朱伥:皇上在西钟下时,不是孙程等人难道得立为君?虽然韩信、彭越、吴汉、贾复的功劳,也不能超过他们!现在忘记他们的大德,记他们的小过,如果他们在道路死亡,帝有杀功臣之讥。趁现在他们还未走,应该赶快上表劝劝皇上。朱伥说:现在皇上正怒,二位尚书已经奏了,我独上表,一定要获罪过。

  周举说:您年纪已经八十多了,位为台辅,不在今天尽忠报国,爱惜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已得的宠信为安,想再求什么呢?禄位虽全,一定要陷谗谄奸邪一流;劝谏获罪,还有个忠贞的名声。如果我所说不足采纳,我就从此与你相别了。朱伥于是上表劝谏,帝果然听了朱伥的话。周举后来被举为茂才,任平丘令,上书说当世的得失,词甚激切正直。尚书郭虔、应贺等看了赞叹不止,共同上书举周举忠直,请帝把周举上书放在帝坐之旁,以为规诫。周举稍迁并州刺史。太原一郡,旧俗因介子推焚烧而死,有禁火的风俗。到了介子推死的那个月,都说神灵不喜举火,因此百姓每年冬季有一个月要吃冷食,不敢生火煮饭,老小不堪冷食,每年死不少人。周举到并州,作吊介子推文放在他的庙里,说盛冬去火,残损百姓生命,这不是贤人的意思,向百姓宣传,使他们恢复熟食。于是百姓的迷惑稍稍得以解释,风俗渐渐改变。调冀州刺史。

  阳嘉三年(134),司隶校尉左雄荐周举,征授尚书。周举与仆射黄琼同心辅政,名气重于朝廷,朝廷左右的人敬畏他。这年河南、三辅大旱,五谷受灾,天子亲自露天坐德阳殿东厢请雨,又命令司隶、河南祈祷祭祀河神、名山、大泽。诏书以周举才学优深,特别策问说:我以不德,仰承天统、地统、人统,早起晚睡,想协调大中之道行天下。近年以来,旱灾不断,庄稼焦枯,百姓没得吃的。五常的教化不行,王者的德泽未遍,百官尸位素餐,不称其职。审查贬谪罢黜,变复的征兆,由何而来?分别对答,不要有任何顾虑。周举对说:我听《易经》上说:天高地下,乾坤因此而定。天地交合,于是生万物,万物中以人为贵。

  所以古时候的圣人,设立君主以养育百姓,施教化使他们成长,春夏秋冬四节顺时更替,阴阳相和,使男女婚姻不过时。以仁义恩泽包涵他们,以教化道德诱导他们,以灾异警告他们,以嘉瑞吉祥训勉他们。这是先圣仰承天意以养万物的基础。天地闭隔,阴阳就不和,阴阳不和,人物就不昌盛;人物不昌盛,风雨就不时,风雨不时,水旱就成灾。皇上处在唐尧虞舜的位子上,没有施行尧舜的政治,连文帝、光武的法制,也废而不行,却跟着亡秦奢侈的道路前进,宫廷里充斥了怨女,四野之处,多的是没有妻子的旷夫。现在还没有皇太子,东宫没立,这是伤和气,逆天理,断绝人伦的结果。不仅是皇上如此而已,宦官们弄虚作假,威吓侮辱良家子女,取女禁闭,有白首至死无配偶的,上违天心。从前武王入殷,把宫廷的女子统统放出来,使她们成婚结偶。成汤遭了七年的旱灾,以(‘政不节耶?使人疾耶?苞苴(贿赂)行耶?谗夫昌邪?宫室荣耶?女谒行耶?’)六事反躬自责;鲁僖遇旱,自责求雨;都以精诚感天,转祸为福。

  自从枯旱以来,已有好几年了,没有听说皇上改过的言行,枉自暴露风尘,这有什么用呢。又下诏州郡祈神求雨。从前齐国大旱,景公想祭河伯,晏子劝谏说:不可。河伯以水为城为国,鱼鳖是它的老百姓,水尽鱼枯,难道不想下雨?只是求不到啊!皇上所作所为,只图表面好看,不求实际,这好比攀木求鱼,退行求前。真正应该老老实实改革弊政,重道除惑,把后宫多余的女子放出去,平反天下的冤假错案,除去太官伙食过于豪华的费用。五常的教育不行,这是司徒的责任,不称职官员,应该撤职的赶快撤职,罢免的罢免。我是外地调朝廷掌管进言的,学识浅薄,智能短缺,不足应对。《易传》说:阳感天,不旋日。阳就是天子,为善一日,天立应以善。请皇上留神察看。皇上于是召见周举及尚书令成翊世、仆射黄琼,问朝廷为政的得失。周举等都对以应该谨慎地挑选官吏,罢斥贪污,不要接近奸邪谗佞的坏人,遵守文帝节俭的传统,遵守孝明的教化,这样,时雨必应。帝说:百官中贪污佞邪的都是哪些人呢?周举一个人答说:我是下州来的,提拔任机密的工作,对群臣不甚了解。然而,公卿大臣能够经常敢于说正直的话的,就是忠贞;阿谀卖乖弄巧的,就是奸佞谗邪。司徒到职六年,没听说有什么忠言和特异的谋略,我说的就是他。后来因事免去了刘崎司徒的官,升周举为司隶校尉。

  永和元年(136),灾异经常发生。宫中认为不祥、可怕。诏召公卿、中二千石、尚书到显亲殿,问说:言事的多说,从前周公代天子处理政事,周公死,成王想用公礼葬他,天为此动变。等到用天子礼改葬,就有天立风雨,禾稼尽起的感应。北乡侯本为天子而用王礼葬他,所以屡见灾异,应当加天子尊谥,列于左昭右穆之中。群臣参加讨论的,大多说应当如皇上说的。周举一个人答说:从前周公有请命之应,致天下太平的高功,所以皇天动威,为的是要彰明圣德。北乡侯本来就不是正统,奸臣拥立,立没有一年,年号也没有更改,皇天不保佑他,以致短命。《春秋》王子猛不说,鲁子野不书。现在北乡侯没有别的什么功德,用王礼葬他,于事已很隆重了,不应该称谥。灾异之来,不是由于这个。于是司徒黄尚、太常桓焉等七十人都同意周举说的,帝依从了。黄尚字伯河,南郡人,年轻时,任了不少显要的职务,也以政事见长。周举调任蜀郡太守,因事免官。大将军梁商上表荐为从事中郎,很受敬重。

  六年(141)三月上已日,梁商大会宾客,在洛水大摆筵席,周举这时托病不去。梁商与他所亲近的人喝得酩酊大醉,极为欢乐。酒尽女乐撤罢,接着是唱《鈄露》歌,座中听了的,都为之流泪。太仆张种当时也在。回来之后,把这事告诉了周举,周举叹说:这就是所说的哀乐失时,又不是地方,灾祸将临啊!梁商到秋天,果然逝世。梁商病危时,帝亲临探看,问他有什么话要说。梁商答说:人将要死了,他说的话好。我的从事中郎周举,清高忠直,可以任以重职。因此授周举为谏议大夫。这时灾异不断,帝想起梁商的话来,召见周举于显亲殿,问他灾异发生的原因。周举回答说:皇上继位,遵行国家原来的典章制度,推行教化以求治,远近肃然,没有什么不安宁的迹象。近年以来,稍稍违背了以前的作法,朝廷里一些坏人受到宠幸,任用官吏,不注重品德。看了上天的变异,考察考察人事方面的问题,以今比古,真可害怕。《书》上说:僭恒..若。就是说君行僭差无度,自己的话没有人听,下面百官就不正;自己放纵无控制,则上扰下竭。应该严诏州郡,密察强宗大奸,及时捉拿征讨。后来江淮大贼周生、徐凤等处处蜂起,果然如周举所说的。这时朝廷下诏派八使考察风俗。都是挑选平常最有威望的人充任。授周举为侍中,与侍中杜乔、代理光禄大夫周相、前青州刺史冯羡、尚书栾巴、侍御史张纲、兖州刺史郭遵、太尉长史刘班并守(代理)光禄大夫,分行天下。对于刺史、二千石赃罪显著的,可由驿马上诏;县令以下,可以即行逮捕。对于那些清廉正直有政绩,百姓拥护,应该表扬的,都上报朝廷。于是八使同时任命,天下号称八俊

  周举劾奏贪污大猾,表荐公正清廉,朝廷非常满意。征为大鸿胪。梁太后临朝理政,下诏认为殇帝幼小就死了,他的庙号秩序应当在顺帝下。太常马访上奏说,应该如诏所说。谏议大夫吕勃认为应按照左昭右穆的秩序,先殇帝,后顺帝。诏书令公卿讨论。周举说:春秋时,鲁闵公无子,庶兄僖公代立,他的儿子文公就把僖公列于闵公之上。孔子讥议这件事,在《春秋》上说:有事于太庙,跻僖公。《左传》说:这是倒祀。到定公才正了这个秩序。《春秋》经说:从祀先公。正了闵公、僖公的位。为万世师法。现在殇帝在先,按秩序为父,顺帝在后,按亲属为子,先后的大义不可改,左昭右穆的秩序不可乱。吕勃说的对。太后下诏同意了。升光禄勋,遇母丧去职,后来授光禄大夫。

  周举建和三年(149)逝世,朝廷认为周举清公亮直,正准备任他为宰相,对他的逝世,深为悲痛而可惜。于是下诏告光禄勋汝南太守说昔在前世,求贤如渴。武王入殷,封比干墓,轼商容闾。’(见《尚书》)这样做,是为了表扬贤人。所以卫大夫公叔文子,死后卫君赞其贤,谥曰贞惠文子。宣帝时尹翁归逝世,宣帝下诏褒扬,赐金百斤。班固说:翁归承风,帝扬厥声。都是为了阐扬忠节,鼓励风俗,为后代作楷模。已故光禄大夫周举,品德与伯夷、史鱼一样高洁,忠节超过了随会、管仲,以前任地方官,后来入朝廷进言,出入京城,他的功绩,值得钦佩。在朝有谨严静穆之风。

  我叙录他的功勋,列为九卿。正想他总领百官,协和正德、利用厚生三事,不幸早逝,使我的远大的计划,不得实现。朝廷哀悼,悲伤不已。《诗》不是说过吗?赶快叙你的功劳,赐给你福啊令将大夫以下到丧发日,再集会哀悼。加赐钱十万,旌表他夙夜从公清廉公正的节操。有儿子周勰。

  ◆周勰传,周勰字巨胜,年轻时,喜欢玄虚之学,因父亲的关系,为郎。自己辞职归家。父亲的旧部河南召夔为郡将,卑躬厚礼,向周勰表示敬意。周勰以与他来往可耻,关着门自绝于他。后来太守举他为孝廉,又托疾不去。这时梁冀权势煊赫,被他征召的,不敢不应,只有周勰前后三次被征,终究没有屈服他。后来又举贤良方正,不应。又公车征召,钱帛备礼,以病疾坚辞。经常在隐蔽的地方栖身,羡慕老子清静无为,不与任何人联系。十多年住的巷子里长满了荆棘。

  到延熹二年(159),才开门延接宾客,游谈宴乐,秋天,梁冀诛灭,这年终,周勰逝世,时年五十。蔡邕认为他知天命。自周勰曾祖父周扬,到周勰的孙子周恂,六世都是独生子,皆有名。

  ◆黄琼传,黄琼字世英,江夏郡安陆县人,魏郡太守黄香的儿子。黄香在《文苑传》。黄琼起初因父亲的关系任太子舍人,托病不就职。父亲逝世,服丧期满,五府都辟召他,几年不应。永建年间,有很多公卿荐举黄琼的,于是黄琼与会稽贺纯,广汉杨厚都应公车征召。黄琼到纶氏,托病不去。官吏检举他对皇帝不敬,皇帝下诏到县里,令以礼安慰他,派送他,黄琼不得已,应了征召。以前征聘的处士,多不称声望,李固平常就仰慕黄琼,于是预先写信给他:听说您已经渡了伊水和洛水,近在万岁亭,难道迟迟其行,是顺从皇帝的命令吗?君子所谓伯夷狭隘,柳下惠不恭谨,《传》说:不要像伯夷那样狭隘,也不要像柳下惠那样降志辱身,可否之间,折衷而已。这是圣贤立身之宝啊!真正想隐居山林,学习巢父、许由,这样也可以;如果想从政为百姓做番事业,现在正是时候。自从有生民以来,太平盛世少,纷乱的时期多。如果一定要等到有尧舜之君才出世做事,那作一个有志之士,始终没有时机了。曾经听说:高峻的东西,容易折缺;洁白的东西,容易弄污。《阳春》之曲,和唱的少,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最近,鲁阳樊君被征召刚到,朝廷设坛席欢迎,如对待神明一样。虽然没有什么特出的才能,但一言一行,没有什么缺点。而毁谤传播流行,应时折减,难道不是由于吏民观听期望太深,声名太盛吗?最近征聘的如胡元安、薛孟尝、朱仲昭、顾季鸿等,他们的功业都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所以时下的舆论都说处士全都是窃取虚假的名声。希望先生弘扬远大的谋划,使大家敬服,洗掉这窃取虚假名声的话啊!黄琼到朝廷,即授议郎之官,稍升为尚书仆射。先前,黄琼跟父亲在尚书省,熟悉历史旧闻。等到任职朝廷,处理政务,非常能干,在朝廷里争论什么,没有胜过他的。当时连续出现灾异,黄琼上疏顺帝说:近来,卦位错乱,冷热相侵,阴气屡作,太阳无光,月亮不明。考求天意,大概不是偶然的。皇上应该把石室打开,查阅《河洛》图书,命令史官,条上永建以前到汉初的全部灾异,比较永建以后到今天,何多何少。又使近臣儒者参考政事,多召见公卿,访察询问得失。那些无功无德的,应该罢免的罢免,降级的降级。我以前对于灾祸有所陈述,并且推举了光大夫樊英、太中大夫薛包及会稽贺纯、广汉杨厚,没有被采纳,处士巴郡黄错、汉阳任棠,年纪都六七十了,有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之志,应该接见他们,任用他们,帮助弘扬政化。于是诏令公车征召黄错等人。

  三年(128),大旱,黄琼又上疏说:从前鲁僖公时遭旱灾,僖公以六种罪过自责,躬行节约,不近女色,放逐阿谀进谗言的坏人十三个,杀贪污受贿的九个,退居南郊,老天立刻下了大雨。现在应该考查政事,有无不当的措施,务必实实在在,厉行节俭,改变百姓对政府的看法。尚方御府,要除去不必要的开支。明告近臣,遵守法纪,如果不听,则要给他们好看。要多接见公卿大员,引用儒士,询求政治教化的道理,要他们陈述朝政的得失。又囚徒系狱太多,没有处理,多致死亡,也可以感伤天地的和气。招来灾旱。如果改过从善,选用好的政策,自然灾异消除太平盛世来临了。书奏,皇上召见于德阳殿,命中常侍拿了黄琼的奏书给主管部门执行。自帝即位以后,不举行皇帝亲耕农田的礼仪,黄琼认为国家的大典,不宜久废,上疏奏曰:自古贤明的君主,没有不尽心祭祀,增致福祥。所以一定亲自举行郊庙的祭礼,亲自耕种农田,作百姓的榜样,奖励农耕。从前周宣王不亲自耕种农田,虢文公因此大肆批评,终于发生了姜戎的寇乱,损害了中兴的好名声。皇上守先人的大业,恭敬严肃以应天兆,顺时奉元,祭祀百神,早晚冒尘埃于道路,白天晚上处理政事,爱恤人民。虽然《诗经》歌颂成汤不僭不滥,不敢怠遑,《书经》赞美文王至于日中昃,不皇暇食,也不能超过。现在宗庙的祭祀正缺,祈丰年斋戒,就在明天。我怕皇上左右的人,不想多惊动您,认为亲耕的礼可以废掉。我听说先王制定典章,皇帝亲耕农田的日子将到,司徒斋戒,司空扫除坛地。五天以前,有和风的应兆,王到斋宫,祭祀之后,启用农具,真是慎重极了。自癸巳以来,一直西北风,好雨不下,寒气不散。迎春东郊,既然没有亲去,为百姓作表彰,这是应当的,这样才可迎来和气,招引时风。

  《易》说君子自强不息,就是这个道理。奏书送上,皇帝采纳了。不久,黄琼升尚书令。黄琼认为以前左雄上奏关于选举孝廉,专用儒学文吏的办法,对于选拔士人,尚有不足的地方。于是奏请增加孝悌及能从政者为四科,全部得到施行。又左雄前议选举官吏先在公府考试,端门复试,后来尚书张盛奏请废除。黄琼又上言:复试这种办法,是为了澄洗清浊,核查虚伪和失实,不应当改革。皇帝于是没有废除此科。调魏郡太守,稍迁太常。和平年间,选入宫中,为皇帝讲学。

  元嘉元年(151),升司空。桓帝想表扬大将军梁冀,使朝中二千石以上讨论表扬的礼仪。特进胡广、太常羊溥、司隶校尉祝恬,太中大夫边韶等,都称颂梁冀的功勋德行,认为表扬的礼仪赏赐,应比周公,赐给山川、土田、附庸。黄琼独建议说:梁冀前因亲迎皇上的功劳,增邑三千,又对他儿子梁胤也增加了封赏。从前周公辅佐成王,制礼作乐,使天下太平,所以大辟土宇,开地七百。现在诸侯按户邑为制,不按里数计算。萧何在泗水结识了高祖,霍光挽救危亡了的局势,复兴国家,都是益户增封,以显扬他们的功业。梁冀可以比邓禹,宜食四县,赏赐可同霍光,使天下晓得赏一定要与功相当,爵位不要越超他的德行。朝廷采纳了。梁冀怀恨在心。正值地震,诏令免了他司空的官,再任为太仆。

  永兴元年(153),升司徒,调太尉。梁冀前后托黄琼推举征召的,一个也没有任用。虽有好人而是梁冀所看得起推举的,也不任命。

  延熹元年(158),因日蚀被免职。不久,又被任命为大司农。第二年,梁冀被杀。太尉胡广、司徒韩缤、司空孙朗都因阿谀依附梁冀罢免,再任黄琼为太尉。因为是师傅,又不阿谀依附梁冀,封为亢阝乡侯,邑千户。黄琼以病辞让六、七次,言词恳切真挚,终于得到皇上的批准。梁冀既诛,黄琼在朝廷位居第一。检举州郡贪污至死的十多人,海内由是希望黄琼很快整顿朝纲。然而,不久就有五侯擅权,朝廷内外动乱,黄琼自己考虑无力量匡正,于是托病不工作。

  延熹四年(161),因寇贼骚扰,免职。这年再任为司空。秋天,因发生地震,免职。延熹七年(164),黄琼病重,上疏劝谏说:我听说天者务在刚其气,君者务在强其政。所以王者处高要自持,不可不安;履危要任力,不可不据。自持不安,就会跌倒,任力不据就危险。所以圣人升高据上,就要以德义为首,涉危蹈倾,就要以贤者为力。唐尧以德化为首,以稷、契为筋力。高而更高,动而更定,这就是从前圣王所以能长守万国,永保社稷的原因啊!从前汉高祖应天顺民,用武力称王,扫除秦朝、项羽的势力,革命创建国家,以德化施于后世。到了哀帝、平帝时,帝道不纲。政治一天一天地紊乱,使奸人谄媚之徒专政,外戚胡作乱为,不重仁义,不用贤佐,终于垮台,西汉灭亡。天柱倾颓,人民鬼神悲怆,幸皇天爱护,火德复辉。光武皇帝天生圣武,继承大统,复兴汉业。创立基业于危险之中,立足于艰难之际。于普通人中选拔贤者,在未有天下之形兆时,奖励有功之士。战争中还注重礼义,乱离之际,也遵循道德教化。这样,因而历高而不倾倒,任力危而不跌,复兴大业,开建中兴,光被八极,垂名无穷。到了中世,盛业慢慢衰微。皇上原在藩国,升登帝位,天下的人拭目盼望,说天下可见太平。但是即位以来,没有看到好的政治措施。梁冀一家大权独揽,宦官充满了朝廷。爵位一封再封,官职一升再升,倾乱朝廷,卿校牧守的选拔任用,都是他们的门生党羽,羽毛齿革,明珠南金等珍宝,堆满了他们的房室,富比王府,势回天地。说他们的,一定遭到灭族,依附他们的,一定升官发财。

  忠臣因为怕死而堵着嘴巴,万夫因为怕惹祸而不敢说话。堵塞皇上耳目,使他成为又聋又瞎的君主。已故太尉李固、杜乔,尽忠直言,用德辅政,忧念国家,忘记了自己的一切,以死相报。只是因为陈述国事,就被杀害。贤愚痛心,海内悲伤害怕。又前白马令李云,指责宦官罪大当杀,都是由于大家有这样的思想,挽救危险的朝政。弘农杜众,知道李云说得对可以实行,怕李云因忠获罪,上书申述,请求与李云同一天处死。想感动皇上,希望李云能够获免一死。结果李云既以无辜遭害,杜众也因上书而死。天下最为伤痛,更加怨结。所以朝野之人,不敢尽忠皇上。从前赵简子杀窦鸣犊,孔子到黄河边而返回去,是伤于好人见杀,不见赵简子。噢,巢覆卵破,凤凰不飞,刳牲死胎,麒麟不来。物类互相感应,道理必然是这样的。尚书周永,前为沛令,久侍梁冀,为梁冀的威势,摇旗呐喊,因事当处罪,而越级优职任用。看到梁冀将败,就表面上攻击梁冀,表示忠于皇上,这样,他的奸计得逞,也取得了封侯。又黄门协邪,相互结党,自从梁冀擅权,前后相从,朝夕出谋划策,同恶相济。到梁冀当诛之际,本来无计可施的,却记了梁冀的罪恶,以邀爵赏。皇上不加澄清,审别真假,把他们与忠臣同时显封,使红的紫的混为一色,白的黑的搅在一起,投金玉于沙砾,碎王圭璧于泥土。

  四方听了,没有不愤慨叹息的,从前曾子是个大孝子,因为听了谗言慈母投杼而走,伯奇最贤,终遭流放。谗言阿谀,不管多高的地方,都能达到;阿党相抑,无论多深的水,也能激起波纹。切不可马虎大意啊!我顽固愚驽,世世代代托了国家的恩泽,身轻位重,虽然勤谨,也不能抵偿我的罪过。然而害怕一死,负罪更深。所以敢于在临死的时刻,陈述自己所不该说的话,希望有万分之一有补于皇上,那我在九泉之下,便无遗憾了。就在这年黄琼逝世,年七十九,赠车骑将军,谥曰忠侯。孙黄琬。

 

 

《列传·荀韩钟陈列传》

 

  荀淑 子爽 孙悦 韩韶 钟皓 陈寔 子纪

  荀淑字季和,颍川颍阴人,荀卿十一世孙也。少有高行,博学而不好章句,多为俗儒所非,而州里称其知人。

  安帝时,征拜郎中,后再迁当涂长。去职还乡里。当世名贤李固、李膺等皆师宗之。及梁太后临朝,有日食地震之变,诏公卿举贤良方正,光禄勋杜乔、少府房植举淑对策,讥刺贵幸,为大将军梁冀所忌,出补朗陵侯相。莅事明理,称为神君。顷之,弃官归,闲居养志。产业每增,辄以赡宗族知友,年六十七,建和三年卒,李膺时为尚书,自表师丧。二县皆为立祠。有子八人:俭、绲、靖、焘、汪、爽、肃、专,并有名称,时人谓之八龙

  初,荀氏旧里名西豪,颍阴令勃海苑康以为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今荀氏亦有八子,故改其里曰高阳里。

  靖有至行,不仕,年五十而终,号曰玄行先生。

  淑兄子昱字伯条,昙字无智。昱为沛相,昙为广陵太守。兄弟皆正身疾恶,志除阉宦。其支党宾客有在二郡者,纤罪必诛。昱后共大将军窦武谋诛中官,与李膺俱死。昙亦禁锢终身。

  爽字慈明,一名谞。幼而好学,年十二,能通《春秋》、《论语》。太尉杜乔见而称之,曰:可为人师。爽遂耽思经书,庆吊不行,征命不应。颍川为之语曰:荀氏八龙,慈明无双。

  延熹九年,太常赵典举爽至孝,拜郎中。对策陈便宜曰:

  臣闻之于师曰:汉为火德,火生于木,木盛于火,故其德为孝,其象在《周易》之《离》。夫在地为火,在天为日。在天者用其精,在地者用其形。夏则火王,其精在天,温暖之气,养生百木,是其孝也。冬时则废,其形在地,酷烈之气,焚烧山林,是其不孝也。故汉制使天下诵《孝经》,选吏举孝廉。夫丧亲自尽,孝之终也。今之公卿及二千石,三年之丧,不得即去,殆非所以增崇孝道而克称火德者也。往者孝文劳谦,行过乎俭,故有遗诏以日易月。此当时之宜,不可贯之万世。古今之制虽有损益,而谅B448之礼未尝改移,以示天下莫遗其亲。今公卿群寮皆政教所瞻,而父母之丧不得奔赴。夫仁义之行,自上而始;敦厚之俗,以应乎下。传曰:丧祭之礼阙,则人臣之恩薄,背死忘生者众矣。曾子曰:人未有自致者,必也亲丧乎!《春秋传》曰:上之所为,民之归也。夫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故加刑罚;若上之所为,民亦为之,又何诛焉?昔丞相翟方进,以自备宰相,而不敢逾制。至遭母忧,三十六日而除。夫失礼之源,自上而始。古者大丧三年不呼其门,所以崇国厚俗笃化之道也。事失宜正,过勿惮改。天下通丧,可如旧礼。

  臣闻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有礼仪。礼义备,则人知所厝矣。夫妇人伦之始,王化之端,故文王作《易》,上经首《乾》、《坤》,下经首《咸》、《恒》孔子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夫妇之道,所谓顺也。《尧典》曰:降二女于妫,嫔于虞。降者下也,嫔者妇也。言虽帝尧之女,下嫁于虞,犹屈体降下,勤修妇道。《易》曰:帝乙归妹,以祉元吉。妇人谓嫁曰归,言汤以娶礼归其妹于诸侯也。《春秋》之义,王姬嫁齐,使鲁主之,不以天子之尊加于诸侯也。今汉承秦法,设尚主之仪,以妻制夫,以卑临尊,违乾坤之道,失阳唱之义。孔子曰:昔圣人之作《易》也,仰则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