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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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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前斗生之计。西寇浸前,去营咫尺,胡骑分布,已至诸陵。将军张温,天性精勇,而主者旦夕迫促,军无后殿,假令失利,其败不救。臣自知言数见厌,而言不自裁者,以为国安则臣蒙其庆,国危则臣亦先亡也。谨复陈当今要急入事,乞须臾之间,深垂纳省。

  其八事,大较言天下大乱,皆由宦官。宦官事急,共谗陶曰:前张解事发,诏书示以威恩,自此以来,各各改悔。今者四方安静,而陶疾害圣政,专言妖孽。州郡不上,陶何缘知?疑陶与贼通情。于是收陶,下黄门北寺狱,掠按日急。陶自知必死,对使者曰:朝廷前封臣云何?今反受邪谮,恨不与伊、吕同畴,而以三仁为辈。遂闭气而死,天下莫不痛之。

  陶著书数十万言,又作《七曜论》、《匡老子》、《反韩非》、《复孟轲》,及上书言当世便事、条教、赋、奏、书、记、辩疑,凡百余篇。

  时,司徒东海陈耽,亦以非罪与陶俱死,耽以忠正称,历位三司。光和五年,诏公卿以谣言举刺史、二千石为民蠹害者。时太尉许戫、司空张济承望内官,受取货赂,其宦者子弟宾客,虽贪污秽浊,皆不敢问,而虚纠边远小郡清修有惠化者二十六人。吏人诣阙陈诉,耽与议郎曹操上言:公卿所举,率党其私,所谓放鸱枭而囚鸾凤。其言忠切,帝以让戫、济,由是诸坐谣言征者悉拜议郎。宦官怨之,遂诬陷耽死狱中。

  李云字行祖,甘陵人也。性好学,善阴阳。初举孝廉,再迁白马令。

  桓帝延熹二年,诛大将军梁冀,而中常侍单超等五人皆以诛冀功并封列侯,专权选举。又立掖庭民女氏为皇后,数月间,后家封者四人,赏赐巨万。是时,地数震裂,众灾频降。云素刚,忧国将危,心不能忍,乃露布上书,移副三府,曰:

  臣闻皇后天下母,德配坤灵,得其人则五氏来备,不得其人则地动摇宫。比年灾异,可谓多矣,皇天之戒,可谓至矣。高祖受命,至今三百六十四岁,君期一周,当有黄精代见,姓陈、项、虞、田、许氏,不可令此人居太尉、太傅典兵之官。举厝至重,不可不慎。班功行赏,宜应其实。梁冀虽持权专擅,糯流天下,今以罪行诛,犹召家臣榏杀之耳。而猥封谋臣万户以上,高祖闻之,得无见非?西钡列将,得无解体?孔子曰:帝者,谛也。今官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尺一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谛乎?

  帝得奏震怒,下有司逮云,诏尚书都护剑戟送黄门北寺狱,使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廷尉杂考之。时,弘农五官掾杜众伤云以忠谏获罪,上书愿与云同日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大鸿胪陈蕃上疏救云曰:李云所言,虽不识禁忌,干上逆旨,其意归于忠国而已。昔高祖忍周昌不讳之谏,成帝赦朱云腰领之诛。今日杀云,臣恐剖心之讥即议于世矣。故敢触龙鳞,冒昧以请。太常杨秉、洛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并上疏请云。帝恚甚,有司奏以为大不敬。诏切责蕃、秉,免归田里;茂、资贬秩二等。时,帝在濯龙池,管霸奏云等事。霸诡言曰:李云野泽愚儒,杜众郡中小吏,出于狂戆,不足加罪。帝谓霸曰:帝欲不谛,是何等语,而常侍欲原之邪?顾使小黄门可其奏,云、众皆死狱中。后冀州刺史贾琮使行部,过祠云墓,刻石表之。

  论曰:礼有五谏,讽为上。若夫托物见情,因文载旨,使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自戒,贵在于意达言从,理归乎正。曷其绞讦摩上,以沽成名哉?李云草茅之生,不识失身之义,遂乃露布帝者,班檄三公,至于诛死而不顾,斯岂古之狂也!夫未信而谏,则以为谤己,故说者识其难焉。

  刘瑜字季节,广陵人也。高祖父广陵靖王。父辩,清河太守。瑜少好经学,尤善图谶、天文、历算之术。州郡礼请不就。

  延熹八年,太尉杨秉举贤良方正,及到京师,上书陈事曰:

  臣瑜自念东国鄙陋,得以丰沛枝胤,被蒙复除,不给卒伍。故太尉杨秉知臣窃窥典籍,猥见显举,诚冀臣愚直,有补万一。而秉忠谟不遂,命先朝露。臣在下土,听闻歌谣,骄臣虐政之事,远近呼嗟之音,窃为辛楚,泣血涟如。幸得引录,备答圣问,泄写至情,不敢庸回。诚愿陛下且以须臾之虑,览今往之事,人何为咨嗟,天曷为动变。

  盖诸侯之位,上法四七,垂文炳燿,关之盛衰者也。今中官邪孽,比肩裂土,皆竞立胤嗣,继体传爵,或乞子疏属,或买兒市道,殆乖开国承家之义。

  古者天子一娶九女,娣侄有序,《河图》授嗣,正在九房。今女嬖令色,充积闺帷,皆当盛其玩饰,冗食空宫,劳散精神,生长六疾。此国之费也,生之伤也。且天地之性,阴阳正纪,隔绝其道,则水旱为并。《诗》云:五日为期,六日不詹。怨旷作歌,仲尼所录。况从幼至长,幽藏殁身。及常侍、黄门,亦广妻娶。怨毒之气,结成妖眚。行路之言,官发略人女,取而复置,转相惊惧。熟不悉然,无缘空生此谤。邹衍匹夫,杞氏匹妇,尚有城崩霜陨之异;况乃群辈咨怨,能无感乎!

  昔秦作阿房,国多刑人。今第舍增多,穷极奇巧,掘山攻石,不避时令。促以严刑,威以正法。民无罪而复入之,民有田而复夺之。州郡官府,各自考事,奸情赇赂,皆为吏饵。民愁郁结,起入贼党,官辄兴兵,诛讨其罪。贫困之民,或有卖其首级以要酬赏,父兄相代残身,妻孥相视分裂。穷之如彼,伐之如此,岂不痛哉!

  又陛下以北辰之尊,神器之宝,而微行近习之家,私幸宦者之舍,宾客市买,熏灼道路,因此暴纵,无所不容。今三公在位,皆博达道艺,而各正诸己,莫或匡益者,非不智也,畏死罚也。惟陛下设置七臣,以广谏道,及开东序金滕史官之书,从尧、舜、禹、汤、文、武致兴之道,远佞邪之人,放郑、卫之声,则政致和平,德感祥风矣。臣悾々推情,言不足采,惧以触忤,征营慑悸。

  于是特诏召瑜问灾咎之征,指事案经谶以对。势政者欲令瑜依违其辞,而更策以它事。瑜复悉心以对,八千余言,有切于前,帝竟不能用。拜为议郎。

  及帝崩,大将军窦武欲大诛宦官,乃引瑜为侍中,又以侍中尹勋为尚书令,共同谋画。及武败,瑜、勋并被诛。事在《武传》。

  勋字伯元,河南人。从祖睦为太尉,睦孙颂为司徒。勋为人刚毅直方。少时每读书,得忠臣义士之事,未尝不投书而仰叹。自以行不合于当时,不应州郡公府礼命。桓帝时,以有道征,四迁尚书令。延熹中,诛大将军梁冀,帝召勋部分众职,甚有方略,封宜阳乡侯。仆射霍谞,尚书张敬、欧阳参、李伟、虞放、周永,并封亭侯。勋后再迁至九卿,以病免,拜为侍中。八年,中常侍具瑗、左忄官等有罪免,夺封邑,因黜勋等爵。

  瑜诛后,宦官悉焚其上书,以为讹言。

  子琬,传瑜学,明占候,能著灾异。举方正,不行。

  谢弼字辅宣,东郡武阳人也。中直方正,为乡邑所宗师。建宁二年,诏举有道之士,弼与东海陈敦、玄菟公孙度俱对策,皆除郎中。

  时,青蛇见前殿,大风拔木,诏公卿以下陈得失。弼上封事曰:

  臣闻和气应于有德,妖异生乎失政。上天告谴,则王者思其愆;政道或亏,则奸臣当其罚。夫蛇者,阴气所生;鳞者,甲兵之符也。《鸿范传》曰:厥极弱,时则有蛇龙之孽。又荧惑守亢,裴回不去,法有近臣谋乱,发于左右。不知陛下所与从容帷幄之内,亲信者为谁?宜急斥黜,以消天戒。臣又闻惟虺惟蛇,女子之祥。伏惟皇太后定策官闼,授立圣明,《书》云: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窦氏之诛,岂宜咎延太后?幽隔空宫,愁感天心,有如雾露之疾,陛下当何面目以见天下?昔周襄王不能敬事其母,戎狄遂至交侵。孝和皇帝不绝窦后之恩,前世以为美谈。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今以桓帝为父,岂得不以太后为母哉?《援神契》曰:天子行孝,四夷和平。方今边境日蹙,兵革蜂起,自非孝道,何以济之!愿陛下仰慕有虞蒸蒸之化,俯思《凯风》慰母之念。

  臣又闻爵赏之设,必酬庸勋;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今功臣久外,未蒙爵秩,阿母宠私,乃享大封,大风雨雹,亦由于兹。又故太傅陈蕃,辅相陛下,勤身王室,夙夜匪懈,而见陷群邪,一旦诛灭。其为酷滥,骇动天下,而门生故吏,并离徙锢。蕃身已往,人百何赎!宜还其家属,解除禁网。夫台宰重器,国命所继。今之四公,唯司空刘宠断断守善,余皆素餐致寇之人,必有折足覆餗之凶。可因灾异,并加罢黜。征故司空王暢,长乐少府李膺,并居政事,庶灾变可消,国祚惟永。臣山薮顽暗,未达国典。策曰无有所隐,敢不尽愚,用忘讳忌。伏惟陛下裁其诛罚。

  左右恶其言,出为广陵府丞。去官归家。

  中常侍曹节从子绍为东郡太守,忿疾于弼,遂以它罪收考掠按,死狱中,时人悼伤焉。初平二年,司隶校尉赵廉讼弼忠节,求报其怨魂,乃收绍斩之。

  赞曰:邓不明辟,梁不损陵。慊慊栾、杜,讽辞以兴。黄寇方炽,子奇有识。武谋允臧,瑜亦协志。弼忤宦情,云犯时忌,成仁丧己,同方殊事。

 

  1. 译文

 

  (杜根、栾巴、刘陶、李云、刘瑜、谢弼)

  ◆杜根传,杜根字伯坚,颍川郡定陵县人。父亲杜安,字伯夷,年轻时有志气,有节操,年十三入太学,号为奇童。京师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都羡慕他的名声,有的写信给他,杜安不拆开看,都收藏在夹壁里。后来因罪逮捕贵戚宾客,杜安打开夹壁,拿出书来,印封还是原来的一个样,终于没有遭到祸害,当时的人非常尊敬他。位至巴郡太守,很有政声。杜根天性方正笃实,急性子。

  永初元年(107),推举为孝廉,任郎中。当时和熹邓后临朝听政,权柄在外戚手中。杜根认为安帝年纪大了,应该亲理政事,于是与同时郎上书直谏。太后大怒,逮捕了杜根等人,使用缣袋装着,就在殿上打死。执法的人因杜根有名气,悄悄地告诉打杀的人,不要太用力,后来用车子拉出城外,杜根苏醒过来。太后使人检验尸体,杜根假死,三天,眼睛中生了蛆,因此得以逃跑,在宜城山中一家酒店里打杂。共十五年,酒家知道他是个好人,待他很恭敬。等到邓氏诛杀,皇上左右的人都说杜根等人尽忠。帝说杜根已经死了,于是下诏布告天下,要录用他的子孙。杜根刚回到乡里,征召到公车,授侍御史。先是,平原郡吏成诩世也谏太后归政,获罪,这时与杜根同被征召,选为尚书郎,二人都见任用。有人问杜根说:以前遇祸,天下的人都同情你的忠义,你的朋友又不少,为什么要自苦到这个样子?杜根说:在民间辗转,不可能不露踪迹,偶然被发觉,灾祸就要降临亲友,所以我没有这样做。顺帝时,稍升济阴太守。罢官归家,年七十八逝世。翊世传翊世字季明,年轻时好学,熟悉道术。延光时,中常侍樊丰,帝乳母王圣共同诽谤皇太子、把皇太子废为济阴王。成翊世连连上书申辩,又说樊丰、王圣诬陷皇太子,欺罔皇上的情状。帝不听他的,樊丰等人于是用重罪陷害他,下狱当处死,有诏只免去他的官,放归本郡。等到济阴王立,即顺帝,司空张皓辟举他。张皓因成翊世前为太子的废黜申辩,荐他为议郎。成翊世自己认为他的功劳不大,不好意思接受这个职位,自己请求回去。三公频频征辟,不应。

  尚书仆射虞翊最器重成翊世,想招他共参朝政,于是上书推荐他,征授议郎。后来尚书令左雄、仆射郭虔再举他为尚书。在朝廷不苟言笑,百官敬爱他。

  ◆栾巴传,栾巴字叔元,魏郡内黄县人。好道术。顺帝时,为宦官,供职掖庭。补黄门令,做官不是他的志愿。性情朴实正直,学习儒家的经典,虽然属于中官,不与诸常侍交往。后来阳气通畅,身体恢复原形,报告皇上,请求退出宦官,被选任郎中,四迁桂阳太守。因桂阳郡位于南方边陲地区,不熟经典,于是为吏人定婚姻丧纪的礼仪,兴立学校,奖励进步。虽干吏小官,都让学习,考试优劣,根据各人的能力提拔或授官。政事清明,在职七年,因病请求回家。荆州刺史李固推荐栾巴的政绩,征召授议郎,署理光禄大夫,与杜乔、周举等八人巡视州郡。栾巴使徐州回,再迁豫章太守。郡里多山川鬼怪,山野小人常花钱祈祷。栾巴本有道术,能够驱使鬼神,于是把那些房堂的祭祀彻底毁坏,翦灭奸巫,妖怪就自然消除了。

  开始的时候,百姓有些害怕,后来都安宁了。调沛国相,他所到的地方,都有政绩,征授尚书。遇帝逝世,营筑宪陵。陵的左右两边偶有小人的陵墓,主修的人想把它毁掉,栾巴连连上书苦谏。这时梁太后临朝听政,下诏责问栾巴说:大行皇帝逝世有几天了,选择陵园,必须节省,墓地才二十顷,栾巴却说什么为主的人坏人冢墓。既然不是事实,应寝不报下,栾巴却愚而好自用,又上奏诽谤朝廷,胆大妄为,此风更不可长。栾巴获罪下狱,当抵罪,不准做官,遣送还家。

  过了二十余年,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辅政,征召授议郎。陈蕃、窦武被杀,栾巴因为是他们的同党,复谪为永昌太守。以功自劾,托病不行,上书极谏,申诉陈蕃、窦武的冤案。帝发怒,下诏痛责,逮捕交廷尉。栾巴自杀,儿子栾贺,官至云中太守。

  ◆刘陶传,刘陶字子奇,一名伟,颍川郡颍阴县人,济北贞王刘勃之后。刘陶为人平易,不注重小节。所交朋友,一定是志同道合的,各人的嗜好不同,虽富贵也不求合;感情趣味如果相同,贫贱也不能改变其意。同宗刘恺,因有雅德著名,他独看得起刘陶。当时大将军梁冀专权,桓帝没有儿子,连年饥荒,灾异常有发生。刘陶这时在太学游学,上疏说:我听说人如果没有天地,就不能生活,天地没有人,就无所谓灵。所以皇帝没有人不立,人没有皇帝就不得安宁。天和帝,帝和人,就像头与足一样,是相互依存才得行走的。我想皇上年壮德高,如日中天,继承常存的庆典,遵循不变的制度,眼不看战争的事,耳不听兵车的声音,天灾没有肌肤之痛,地震、日食也无损于圣体。所以藐视三光的变异,老天爷发怒也置之不理。我想高祖自布衣起兵,收拾暴秦的弊政,消灭各种称王称霸的势力,集合离散的百姓,救死扶伤,才成帝业,功劳很大啊!很辛苦啊!福泽流遗皇位,到了陛下。陛下既不能为祖宗的典则增加光采,反而忽视高祖取天下的勤劳,利器随便借人,国家权力旁落,使一般刑余的小人,残虐百姓,为害国家,不管远近,都受了他们的侵害。所以上天降下灾异,警戒皇上,皇上还不醒悟,使虎豹纷纷到..场里打洞,豺狼在春囿中养儿育女,这难道是唐尧虞舜治理国家,爱惜百姓的意思吗?又,现在牧守长吏,上下贪财,好比大猪长蛇,像蚕吃桑叶一样,吞噬国家的财富;钱是平反冤狱的灵魂,贫困的人只能作饥寒的鬼。高门获杀身之祸,富户受妖叛之罪;死了的在坟墓里含悲,生着的愁苦忧伤,遍于天下;这些是我常为之叹息不已的。并且,秦朝将亡的时候,正直不阿进行劝谏的人,往往遭到杀害,而那些阿谀谄媚的人,往往受到奖励,好的言语,忠臣不敢说,国家的命运,出于害人者的口。

  任赵高为车府令,闫乐就得以在咸阳与赵高同谋杀害胡亥。权柄自己不能掌握也不知道,威力自己不能行使也不管,成功与失败的形势,古今一样,请皇上远看强秦的所以覆灭,近看哀帝、平帝时的变乱,得与失是明摆着的,为祸为福。清楚可见。我又听说危世不是仁者不能扶,乱世不是智者不能救。所以武丁用傅说,就消除了鼎耳雉鸣的灾祸,位得安宁;周宣王用仲山甫,以解夷王、厉王的荒乱。前冀州刺史南阳朱穆,前乌桓校尉我同郡人李膺,都是正直清廉,品德纯贞。朱穆从前在冀州,执法公平,摧破奸党,扫清全境。李膺为牧守,以身作则,治军作战,威名远扬北方。他们真是中兴优秀的辅佐人才,是国家的柱石。应当要他返回朝廷,辅助王室,上同七曜,光明普照,下镇万国,天下太平。我敢于在拒谏的当朝,说这么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如同冰霜见了太阳,一定要被消灭的。我先是悲天下的可悲,现在天下当悲我的愚蠢啊!书送上去,皇帝没有采纳。当时有人上书说因为货轻钱薄,所以国家贫困,应当改铸大钱。这事皇帝下诏四府百官及太学讨论。刘陶上议说:先圣先王奉天造事,与百姓同行同止。建功立业,大家都高兴地去干;兴师动众,军士都乐于听命。例如兴建灵台,百姓就如儿子一样都来参加,周武王振旅,战士就如凫得水藻一样喜悦。都是一举一动,合于时宜,顺于人道。我敬读铸钱诏知道,皇上为了统一轻重的意见,访到平民百姓,不遗贫贱。大抵现在可忧的事,不在于钱,而在于百姓饿肚子。生民养育的原则,是先要使他们有饭吃,然后才谈到有钱用。先王观天象,育万物,教百姓按时劳动,男的努力种田,女的不下机杼。这样君臣之道得以行,王路的教化得以通。这样说来,粮食为国家之宝,是百姓最贵重的东西。近年以来,好好的庄稼,被蝗虫吃得干干净净。纺织不能满足公私的需求。所急的是一日两餐,所害怕的是国家的劳役无已,难道还谈得上什么钱货的厚薄,铢两的轻重吗!即使现在沙砾化为黄金,瓦石变为卞和之玉,百姓渴了没有喝的,饥了没有吃的,虽有三王的纯德,唐虞的文明,还不能担保国家内部不发生乱子啊!百姓可以百年没有钱货,不可一天没有饭吃。所以粮食是最急需的。谈论钱货的人,不知道农业是根本,老是说铸钱最方便。

  有的甚至想趁机诈骗,谋取国家的财利。国家的财利被谋取得差不多了,他们更加放肆争夺,于是造铸钱货的事发生了。大概一万个人铸钱,一个人夺取,还不能供给,何况现在是一个人铸钱,一万个人夺取呢!虽把阴阳作炭,万物当铜,用不吃饭的百姓,使用肚子不饿的官吏,还是不能满足这种无止境的贪求的。要想使老百姓丰衣足食,关键在于停止劳役,禁止剥夺。这样百姓不劳苦而自会丰足。皇上圣德,同情海内百姓的忧愁悲痛,感于天下的财用乏竭,想铸钱统一货币,解决这种困难,这好比养鱼于滚烫的锅中,栖鸟于燃烧的树上。水与木,本是鱼和鸟生活的地方,用的不是时候,一定要至焦烂。请皇上对百姓减轻一点剥削,铸钱的事以后再说。听听百姓的歌谣,采访路人的所悲,看日、月的被食,星辰的错行,山川的崩塌。天下的人心,国家的大事,在这里都可以看得分明,没有任何迷惑的地方了。我曾经读《》,读到鸿雁于野的篇章,叙述百姓的劳苦,实在可怜极了。百堵墙壁,要同时筑起,不顾百姓死活,我喟然长叹,不忍卒读。最近听见征夫饥饿劳苦的叫声,比鸿雁之歌,更加凄惨。是以追想到从前鲁国漆室邑的女儿,靠着柱子哭,大概也是看到鲁国征役太重,百姓生活太苦,国家有复亡的危险吗?我看了《诗经》上白驹诗,忧恐..徨,不能睡觉。现在广阔的土地得不到耕种,百姓没有饭吃。一群害人精,削尖脑壳往上钻,拿了国家的权位,横行天下。乌鸦强夺求饱,肌肤骨头也都吞下,没有个满足。真怕役夫、穷匠,突然兴起于劳作之中,卷起袖子,扔掉斧子,登高一呼,愁苦怨恨的百姓,响应云集,八方分崩离析,国家鱼烂,虽有一尺见方那样大的钱,也不能救。国家的危险,有如举起函牛那样大的鼎,挂在纤细枯槁的木尖。这是诗人怀念国家,不禁流泪的原因。

  “我是东野狂夫,暗昧不明大义,今就所问,对答如上。自己知道一定要获罪,为天下的人所耻笑。帝终于不铸钱。

  后来刘陶举孝廉,任为顺阳长。县里大奸巨猾不少,刘陶到任,宣言招募吏民中勇猛有气力,能够不怕死的,不管是不是亡命之徒,或者隐藏的坏人,于是剽捷剑客之流过宴等十多人,都来应募。刘陶谴责他们以前的罪过,要看他们今后的表现,使他们各个结纳他们的相好,得数百人,都全副武装,等待命令。于是查办那些奸猾不法分子,捉拿归案,有如神明。因病免官,吏民思念他,做了一首歌:郁郁不乐,思我陶君,何时再来,安此下民。刘陶熟悉《尚书》、《春秋》,为这两本书作了注解。推重夏侯建、夏侯胜、欧阳和伯三家《尚书》及古文,改正文字七百多处,名曰《中文尚书》。没有好久,授侍御史。灵帝久闻其名,几次召见他。当时巨麓张角假托大道,妖惑百姓,刘陶与奉车都尉乐松、议郎袁贡联名上疏说:先圣先王用天下人的耳目去看去听,所以没有看不见听不到的事物。现在张角的党羽,不可胜数。以前司徒杨赐请得诏书,切责州郡,保护遣送流民,因杨赐不在位,没有对张角党羽进行逮捕。虽然是遇上赦令,但他们还是没有解散。四方暗里说,张角等人潜入京师,打听朝廷政事,禽兽为心,互相呼应。州郡害怕,不想报告朝廷。只是你告我,我告你,不肯公之于文字。应该明确下诏,有捉拿到张角的,奖赏为国士。如有看到张角不捉拿的,与张角同罪。帝始终不醒悟,正下诏刘陶编次《春秋》条例。第二年,张角作乱,天下骚动,帝追想刘陶的话,封刘陶为中陵乡侯,三迁尚书令。因为他所举荐的人将为尚书,不好与他同列,请求放在编制以外,做个闲散人员。任为侍中。因为多次痛切劝谏,权臣怕他,调为京兆尹。

  到职,应当出修宫钱直千万。所谓修宫钱,就是买官钱,刘陶清贫,又以花钱买官为可耻,托病不办公。

  帝素重刘陶的才华,原宥了他的罪过,征授谏议大夫。当时,国家的局势,一天比一天危险,外寇内贼,极为嚣张,刘陶忧国家崩溃坏乱,又上疏说:我听说急事来临,说话不能慢条斯理,痛心疾首的事,说起来不能小声小气。国家前有张角造乱,后遭边章寇掠。我一听到羽书告急的声音,心中像火一样焚,四体发抖。现在西羌杂种,擅自委派将帅,大多是段赹时的官吏,他们熟习战争,山川形势了如指掌,变诈多端。我曾经担心他们出人不意,从河东、冯翊抄袭西军的后路,东去函谷,临高据险。现在果然已经进攻河东,可怕的是转而突击上京。这样,南边的道路断绝,车骑将军的部队孤立无援,关东惊恐,四方动摇,命令无人来,叫人无人应,虽有田单、陈平的计策,也不起作用。我从前驿马上奏。要马上停止各郡赋调,希望能够安定。事情交主管部门,搁置到今天,无人问讯。现在三郡的老百姓都已经逃跑了,南走武关,北去壶谷,土崩瓦解,恐怕还在后面呢。现在剩下来的,还有十分之三四,军吏士民悲愁相守,百姓有逃走退死的思想,没有上前线战斗求生的计策。西边的敌人渐渐向前,离我军的阵地很近了,胡人的骑兵,已经到了各陵园。将军张温,精强勇敢,而领导朝夕迫促,军队没有后援,假使一旦失败,是不可挽救的。我自己知道话说多了讨人厌,但还是说个不停的,是因为国家安宁,我就得到幸福,国家危乱,我就先亡了。特再陈当今紧急要事八条,请马上采纳。所谓八事,主要是说国家大乱,都是由于宦官。宦官急了,大家诬陷刘陶说:从前张角的事发生,诏令、威恩并用,自此以后,各各悔改。现在四方安定,刘陶痛恶朝廷政治清明,专门大说特说张角妖孽,州郡没有上报,刘陶根据什么知道的呢?我们怀疑刘陶与贼通来往。于是逮捕刘陶,关进黄门北寺狱中,天天拷问鞭挞,刘陶自己知道必死无疑。对使者说:朝廷以前封我为中陵乡侯时怎么说的?现在反因此受诬陷。

  可恨的是不能与伊尹、太公同流,而与微子、箕子、比干同辈。闭气而死,四海之内,没有不悲痛的。刘陶著书数十万言,又作《七曜论》、《匡老子》、《反韩非》、《复孟轲》及上书言当世便事、条教、赋、奏、书、记、辩疑,共百余篇。这时司徒东海陈耽,也是无罪与刘陶同死,陈耽以忠为人称道,历位三司。

  光和五年(182),诏令公卿按百姓歌谣检举刺史、二千石为害的。当时太尉许有或、司空张济,看着宦官的脸色行事,收取贿赂。宦官的子弟宾客,虽然贪污卑鄙,问都不敢问一问,而虚报纠举边远地区小郡清廉有惠政的刺史二十六人。官吏和百姓到京师申诉,陈耽与议郎曹操上书说:公卿太多庇护与他们有关系的人,所谓检举,是放走鸱枭囚禁鸾凤。话说得忠切,帝因此责让许有或和张济。由于这个,诸因谣言获罪的,都授以议郎之官。宦官怀怨,就诬陷陈耽死于狱中。

  ◆李云传,李云字行祖,甘陵县人。性好学,通阴阳。起先举为孝廉,升任白马县令。

  桓帝延熹二年(159),诛杀大将军梁冀,中常侍单超等五人因诛杀梁冀有功,都封为列侯,专权选举,又立掖庭民间女亳氏为皇后,几个月的时间,皇后家受封的四人,赏赐巨万。这时多次地震,各种灾害接二连三降临。李云平素刚正不阿,忧国家危险,内心实在不能忍了。不得已,公开上奏皇上,同时以副本送三公府。奏说:我听说皇后是天下的母亲,德与地灵媲美。皇后得人,雨、..、燠、风、寒五是都来,不得其人,地也震动,宫殿也要动摇。近年灾异,可说是很多呀!老天的警戒,可说是无以复加呀!高祖受命,到今已有三百六十四年,君期一周,会有黄精代见(谓曹魏将兴)。凡是姓陈的,姓项的,姓虞的,姓田的以及许氏,这些人不可居太尉、太傅掌握兵权。凡有措施,至关重要,不可不慎。论功行赏,应当名副其实。梁冀虽然掌权,独断专行,暴虐天下,现在因获罪诛杀,这好比叫一家臣把他杀了罢了,是很容易的。只是他擅封谋臣万户以上,高祖知道了,会不会同意?西北众将,会不会解体?孔子说:帝者,谛也。这是说做皇帝的要审察万事万物。现在官位错乱,小人因阿谀奉承进升高位,行贿受贿,公开进行,政治教化,一天不如一天。奏书颁发,也不经皇上审阅。难道这是皇帝不想谛吗?帝看了奏书,大发雷霆,命令官吏把李云逮捕,尚书都护武装押送黄门北寺狱,使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廷尉审讯。当时,弘农五官掾杜众可怜李云因忠谏获罪,上书愿与李云同日死。帝更加发怒,就把杜众送廷尉。大鸿胪陈蕃上疏救李云说:李云说话虽不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是不能说的,以至犯了皇上的旨意,但是他的本意是忠于皇上的。从前高祖容忍了周昌的谏诤,成帝赦免了朱云的死罪。今天杀李云,我恐怕前人讥刺纣王剖比干心的事件,又会见之于今天啊!所以敢于触犯龙麟,鲁莽上言。太常杨秉,洛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都上疏请求救李云。帝非常恼怒,管事的人上奏认为这些人大不敬。下诏痛责陈蕃、杨秉,免去官职,送归田里;沐茂、上官资降二级。这时帝在濯龙池,管霸上奏李云等事。管霸请求说:李云是乡野的愚儒,杜众是郡中小小的官吏,他们由于一时的狂妄,不值得加罪。帝对管霸说:“‘帝欲不谛,这是什么话!常侍想原谅他们吗?使小黄门批准了他的奏书。李云、郑众都死在狱中。后来冀州刺史贾琮巡视郡部,去李云墓祭祀,刻石表彰他。史官评论说:礼有讽谏、顺谏、阙谏、指谏、陷谏等五谏,讽谏第一。借物表达自己的感情,写文章申述自己的意旨,最重要的在于意思明白,语言顺畅,道理纯正。为什么要急切犯上,炫耀自己沽名钓誉呀!李云是一个草野的小民不懂得臣不密,则失身的道理,竟敢公开上奏天子,致奏三公,置死生于不顾,难道古时候的狂士是这样的吗?没有取得皇上的信任,对皇上进行谏诤,皇上就认为谏诤是诽谤自己。

  所以说话应该懂得说话的难处啊!

  ◆刘瑜传,刘瑜字季节,广陵人。高祖父是广陵靖王。父亲刘辨,是清河太守。刘瑜年轻时喜欢经学,特别精于讠千纬、天文、历算之术,州郡以礼请他,不去。

  延熹八年(165),太尉杨秉举他为贤良方正,到京师,就上书说:我自想东国鄙陋,因为是刘氏的后裔,被免除徭役,不给卒伍。已故太尉杨秉知道我读了一些典籍,承他看得起,推举我为贤良方正,真正希望我能为国家做点贡献。杨秉的为国才略,没有得到施展,不幸死得太早了。我在乡下,听说了一些歌谣,骄傲的臣子,残暴害民,到处一片呼嗟叹息之声,最为辛酸难闻,使人不禁泪下。我高兴的是受到引荐,回答皇上所问,当本着一片忠心,尽情倾诉,不敢欺罔。诚心诚意请皇上以片刻的时间,看看古往今天的事实。人为什么要忧愁叹息,天为什么要动变?大抵诸侯的职位,上法二十八宿,为天子守四方,天象闪耀,这是关于国家盛衰的大事。现在宦官邪孽,纷纷裂土封侯,还争着立后代,继承爵位,有的求子于疏远的亲属,有的就在街上买儿子,这是违背开国承家的原则的。古时候天子一娶九女,娣女至有序,不得混乱,河图授嗣,正在九房。现在美女令色,充积后宫,都要大大地供给她们珍宝玩饰,不劳而食,宫廷为之空虚,劳散精神,发生各种疾病。国家受到消耗,身体遭到损伤。天地的特点,阴阳正纪,阴阳隔绝不通,就要发生水灾或旱灾。《诗经》上说:五日为期,六日不詹。就是约了五天回来的,六天还没有回。这是妇女思念丈夫的歌,孔子记录下来了。何况这些宫女自幼至长,藏在深宫,她们的怨旷之情,自可想见。又,常侍、黄门,这些宦官,也多娶妻妾,怨毒之气,结成妖怪罪孽。道路的行人说,官吏抢掠人家闺女,娶了就不要了,大家为此惊恐。谁不知道?决不会无缘无故发生这种流言的。邹衍不过一个匹夫,杞氏不过一个匹妇,邹衍尽忠含冤,杞氏伏夫尸而哭,致有五月飞霜,七日城崩的现象,何况是这么一大群人恣嗟怨恨,难道会没有感应吗?从前秦始皇建筑阿房宫,国内犯罪的人多。

  现在王侯的第宅增多,十分奇巧,开山挖石头,不管农忙不农忙,用严酷的刑法强迫他们,国家的法令威胁他们。百姓本来无罪,可以随便加罪;百姓本来有田土的,可以随便抢夺。州郡官府,各自审讯犯人,奸情贿赂,都是官吏生财之道。百姓的愁怨郁结不得发抒,于是起来参加贼党,官府因此动用武装,讨征他们。贫困的老百姓,甚至有卖掉自己的脑袋来索要报酬奖赏的,父兄互相替代残害身体,夫妻相看分离。穷困如彼,迫害又如此,难道不痛心吗?又,皇上如北辰那样尊贵,国家之主,但是随便走到一些左右人的家庭里,进入宦官的房室,宾客因此在市里买东买西,道路为之喧哗,强暴放纵,到了极点。现在三公在位,都是一些学识渊博,德行修养很高的人,而他们只是自己正身,对于皇上没有什么帮助,不是他们没有知识能力,他们是害怕死罪呢。我想皇上设置七臣,有三公及前疑、后承、左辅、右弼。为的是广开谏诤之路,以及开放东序金滕史官的书,遵循尧舜禹汤文武使天下兴隆太平的方法,罢黜那些谄媚作恶的坏人,抛弃郑卫靡靡淫乱之声,这样,自然政获和平,人民普沾教化了。我诚恳陈情,说的话没有值得皇上采择的地方,只怕因此触忤皇上,不胜惶恐。帝逝世,大将军窦武想大杀宦官,引用刘瑜为侍中,又用侍中尹勋为尚书令,共同谋划。等到窦武失败,刘瑜、尹勋都被杀,事载在《窦武传》。

  尹勋字伯元,河南人。叔祖父尹睦曾任太尉,尹睦的孙子尹颂曾任司徒。尹勋为人刚正强毅。年轻时读书,每读到忠臣义士的事,常常废书仰天叹息。自己认为操行不合于当时,不受州郡公府的礼命。桓帝时,因有道德被征召,四迁尚书令。延熹中期,杀大将军梁冀,帝召尹勋部署各职位,很有才能,封宜阳乡侯。仆射霍..、尚书张敬、欧阳参、李伟、虞放、周永,都封亭侯。尹勋后来升至九卿,因病免官,授为侍中。八年,中常侍具瑗、左忄官等有罪免官,撤了他们的封邑,因罢黜了尹勋的爵位。刘瑜被杀以后,宦官把他的全部上书,统统烧了,认为是错误的言论。刘瑜的儿子刘琬,传刘瑜的学业,懂得占卜的事,能够指明灾异的原因。举为方正,不应。

  ◆谢弼传,谢弼字辅宣,东郡武阳县人。中正方直,为乡邑宗仰敬重。建宁二年(169),诏举有道之士,谢弼与东海陈敦、玄菟公孙度,都经过考试,授郎中。这时,有青蛇出现前殿,大风吹折树木,诏令公卿以下百官,陈述政事的所失。谢弼上密奏说:我听说和气是由于有德而来,妖异是因为政事失措而生。老天爷发出警告,皇上就要想想自己的过错;政教有亏失,就应该惩处奸臣。蛇是阴气生的,与龙同类,龙有鳞,是甲兵的符验。《鸿范传》说:厥极弱,时则有蛇龙之孽。是说皇帝暗弱,就会有蛇龙怪异出现。又,荧惑星守亢星,徘徊不去,像有左右近臣阴谋作乱,不知皇上平日在宫中闲处与工作时,谁是您最亲信的人呢。应当赶快斥退,消除老天的警告。我又听说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我想皇太后定策深宫,援立皇上,《书》说:父子兄弟,罪不相及。窦氏的诛杀,难道罪可牵涉到太后吗?把她幽禁宫中,愁苦上感天心,如果因病而死,皇上有何面目见天下之人呢!从前周襄王不能敬侍他的母亲,戎狄因而侵犯。孝和皇帝不绝窦后的恩情,历代赞美不绝。礼为人后的为人的子,现在认桓帝为父,难道可以不认太后为母吗?《援神契》说:天子行孝,四夷和平。现在边境一天一天地小了,战事连续不断,如果不讲孝道,用什么来挽救呢!请皇上仰慕虞舜以孝治天下的教化,俯思《凯风》慰母之心。我又听说国家设置爵赏,以报答有功德的人。开国承家,小人勿用。现在功臣久居在外,没有获得封官升级,阿母因为私宠的原故,竟享受大封。大风,下冰雹,也是由于这个。又已故太傅陈蕃,辅佐皇上,勤劳报国,白天晚上工作,一点也不懈怠。而竟被一群坏人陷害,横遭杀戮,滥杀无辜,残酷已极,天下为之震动。

  陈蕃的学生、旧部下,也都或被禁锢,或被谪徙。陈蕃已经死了,百身莫赎!应该把他的家属迁回原籍,解除禁网。宰相台辅是国家的重器,国家的命脉所关。现在四公,只有司空刘宠不同流合污,洁身自好,其余的都是一些尸位素餐致寇之徒。他们不胜任,一定要坏事。可以因灾异的发生,都加以撤职或斥退。征召先前司空王畅,长乐少府李膺,共理政事,这样,庶几灾变可以消除,国祚永宁。我是山野的老百姓,不知道国家的法典,皇上让无有所隐,就是说不要有什么顾虑。岂敢不畅所欲言,忘记讳忌?乞皇上惩办我的罪过。皇上左右的人,厌恶他说的这些话,把他派出任广陵府丞。后来去官归家。中常侍曹节的侄儿曹绍为东郡太守,恨了谢弼。于是假借别的事,把他逮捕拷打审问,死在监狱里,当时人们哀悼他的死。初平二年(191),司隶校尉赵谦申诉谢弼忠节,请求报他的怨魂,于是逮捕曹绍杀了。

 

 

列传·虞傅盖臧列传

 

  虞诩 傅变 盖勋 臧洪

  虞诩字升卿,陈国武平人也。祖父经,为郡县狱吏,案法平允,务存宽恕,每冬月上其状,恒流涕随之。尝称曰:东海于公高为里门,而其子定国卒至丞相。吾决狱六十年矣,虽不及于公,其庶几乎!子孙何必不为九卿邪?故字诩曰升卿。

  诩年十二,能通《尚书》。早孤,孝养祖母。县举顺孙,国相奇之,欲以为吏。诩辞曰:祖母九十,非诩不养。相乃止。后祖母终,服阕,辟太尉李脩府,拜郎中。

  永初四年,羌胡反乱,残破并、凉,大将军邓骘以军役方费,事不相赡,欲弃凉州,并力北边,乃会公卿集议。骘曰:譬若衣败,坏一以相补,犹有所完。若不如此,将两无所保。议者咸同。诩闻之,乃说李脩曰:窃闻公卿定策当弃并州,求之愚心,未见其便。先帝开拓土宇,劬劳后定,而今惮小费,举而弃之。凉州既弃,即以三辅为塞;三辅为塞,则园陵单外。此不可之甚者也。彦曰:关西出将,关东出相。观其习兵壮勇,实过余州。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据三辅,为心腹之害者,以凉州在后故也。其土人所以推锋执锐,无反顾之心者,为臣属于汉故也。若弃其境域,徙其人庶,安土重迁,必生异志。如使豪雄相聚,席卷而东,虽贲、育为卒,太公为将,犹恐不足当御。议者喻以补衣犹有所完,诩恐其疽食侵淫而无限极。弃之非计。脩曰:吾意不及此。微子之言,几败国事。然则计当安出?诩曰:今凉土扰动,人情不安,窃忧卒然有非常之变。诚宜令四府九卿,各辟彼州数人,其牧守令长子弟皆除为冗官,外以劝厉,答其功勤,内以拘致,防其邪计。脩善其言,更集四府,皆从诩议。于是辟西州豪桀为掾属,拜牧守长吏子弟为郎,以安慰之。

  邓骘兄弟以诩异其议,因此不平,欲以吏法中伤诩。后朝歌贼季等数千人攻杀长吏,屯聚连年,州郡不能禁,乃以诩为朝歌长。故旧皆吊诩曰:得朝歌何衰!诩笑曰:志不求易,事不避难,臣之职也。不遇槃根错节何以别利器乎?始到,谒河内大守马棱。棱勉之曰:君儒者,当谋谟庙堂,反在朝歌邪?诩曰:初除之日,士大夫皆见吊勉。以诩讠寿之,知其无能为也。朝歌者,韩、魏之郊,背太行,临黄河,去敖仓百里,而青、冀之人流亡万数。贼不知开仓招众,劫库兵,守城皋,断天下右臂,此不足忧也。今其众新盛,难与争锋。兵不权,愿宽假辔策,勿令有所拘阂而已。及到官,设令三科以募求壮士,自掾史以下各举所知,其攻劫者为上,伤人偷盗者次之,带丧服而不事家业为不。收得百余人,诩为飨会,悉贳其罪,使入贼中,诱令劫掠,乃伏兵以待之,遂杀贼数百人。又潜遣贫人能缝者。佣作贼衣,以采綖缝其裾为帜,有出市里者,吏辄禽之。贼由是骇散,咸称神明。迁怀令。

  后羌寇武都,邓太后以诩有将帅之略,迁武都太守,引见嘉德殿,厚加赏赐。羌乃率众数千,遮诩于陈仓、崤谷,诩即停军不进,而宣言上书请兵,须到当发。羌闻之,乃分抄傍县,诩因其兵散,日夜进道,兼行百余里。令吏士各作两灶,日增倍之,羌不敢逼。或问曰:孙膑减灶而君增之。兵法日行不过三十里,以戒不虞,而今日且二百里。何也?诩曰:虏众多,吾兵少。徐行则易为所及,速进则彼所不测。虏见吾灶日增,必谓郡兵来迎。众多行速,必惮追我。孙膑见弱,吾今示强,势有不同故也。

  既到郡,兵不满三千,而羌众万余,攻围赤亭数十日。诩乃令军中,使强弩勿发,而潜发小弩。羌以为矢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诩于是使二十强弩共射一人,发无不中,羌大震,退。诩因出城奋击,多所伤杀。明日悉陈其兵众,令从东郭门出,北郭门入,贸易衣服,回转数周。羌不知其数,更相恐动。诩计贼当退,乃潜遣五百余人于浅水设伏,候其走路。虏果大奔,因掩击,大破之,斩获甚众,贼由是败散,南入益州。诩乃占相地势,筑营壁百八十所,招还流亡,假赈贫人,郡遂以安。

  先是,运道艰险,舟车不通,驴马负载,僦五致一。诩乃自将吏士,案行川谷,自沮至下辩数十里中,皆烧石剪木,开漕船道,以人僦直雇借佣者,于是水运通利,岁省四千余万。诩始到郡,户裁盈万。及绥聚荒余,招还流散,二三年间,遂增至四万余户,盐米丰贱,十倍于前。坐法免。

  永建元年,代陈禅为司隶校尉。数月间,奏太傅冯石、太尉刘熹、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百官侧目,号为苛刻。三公劾奏诩盛夏多拘系无辜,为吏人患。诩上书自讼曰:法禁者俗之堤防,刑罚者人之衔辔。今州曰任郡,郡曰任县,更相委远,百姓怨穷,以苟容为贤,尽节为愚。臣所发举,臧罪非一,二府恐为臣所奏,遂加诬罪。臣将从史鱼死,即以尸谏耳。顺帝省其章,乃为免司空陶敦。

  时,中常侍张防特用权势,每请托受取,诩辄案之,而屡寝不报。诩不胜其愤,乃自系廷尉,奏言曰:昔孝安皇帝任用樊丰,遂交乱嫡统,几亡社稷。今者张防复弄威柄,国家之祸将重至矣。臣不忍与防同朝,谨自系以闻,无令臣袭杨震之迹。书奏,防流涕诉帝,诩坐论输左校。防必欲害之,二日之中,传考四狱。狱吏劝诩自引,诩曰:宁伏欧刀以示远近。宦者孙程、张贤等知诩以忠获罪,乃相率奏乞见。程曰:陛下始与臣等造事之时,常疾奸臣,知其倾国。今者即位而复自为,何以非先帝乎?司隶校尉虞诩为陛下尽忠,而更被拘系;常侍张防臧罪明正,反构忠良。今客星守羽林,其占宫中有奸臣。宜急收防送狱,以塞天变。下诏出诩,还假印绶。时,防立在帝后,程乃叱防曰:奸臣张防,何不下殿!防不得已,趋就东箱。程曰:陛下急收防,无令从阿母求请。帝问诸尚书,尚书贾朗素与防善,证诩之罪。帝疑焉,谓程曰:且出,吾方思之。于是诩子顗与门生百余人,举幡候中常侍高梵车,叩头流血,诉言枉状。梵乃入